《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 第一章 便宜义父 “谢大哥。这些人太可恶了，居然伪装成名门正派戕害从未作恶的妖魔，这一次绝不能放走他们。” “但是忆如你既不便暴露身份，而且和四大世家有关，不如还是让由先潜入进去探一探？” “这，一个人是不是太危险了？你放心吧，忆如灵力虽未觉醒，但对付这班蟊贼还是十拿九稳的。你说是吧，八爷？” “小子安心啦，有八爷在，什么情报探不到？” 靠着潮湿阴暗的山壁暗处，穿着可爱赤橙女装，红发垂髫的明艳少女，娇俏自得地指着一只蹲在地上、抽着烟袋的金黄老鼠，不无炫耀地娇憨说道：“我的御灵已经被明庶门强化过，还要胜过和小虎哥游历武林之时，可比谢大哥你的武功厉害多了呢。” “……那好吧。” 对于少女的评价，名为谢云书少年沉默一阵，只能低头默认了这个事实。 这次背着盛渔村客栈的李大娘带着李忆如偷偷外出游玩，本来最后目的是去苏州探访卧床休养的林月如，一路上应当不会碰到什么麻烦事。 结果两人在扬州时，却意外见到有人打着八大仙派、四大世家的名义，恶意虐杀妖魔。 李忆如虽是半大萝莉，但她素来心软善良，自然不忍见此情景，于是便央求着谢云书跟踪其中一人，一路来到扬州郊外某座山丘的偏僻石窟当中。 但是，深谙《仙剑》剧情，意外穿越的谢云书却知道，这件麻烦事并不容易解决。因为此时正植《仙二》剧情，李逍遥诛杀混天魔尊之后；在《仙剑五前》剧情，夜叉入侵人间与净天教阴谋破坏之井封印之前。 挑拨名门正派与妖魔之间的关系，酝酿巨大冲突风波的幕后黑手，正是夏侯世家二当家夏侯韬本人。 不对，或许更该称呼他为魔界夜叉国大长老、老谋深算的阴谋家魔翳。 提到夏侯韬，谢云书正是他收养，年幼便生长于明州。至于为什么夏侯韬会收养他这么一个外人，当然没有什么好心思，却是因为—— 【姓名：谢云书】 【lv：13（68%）】 【状态：缚魂异常（魔翳暗子）】 【武功：夏侯枪法（略有小成）、夏侯弓术（初学乍练）、穿云掌法（驾轻就熟）】 【评价：初出茅庐】 有这么一个简略的系统，谢云书到仙剑世界十年，早就已经习以为常，除了给他一个客观的实力认识，目前还没发挥出太大的作用。 比如说等级之流，除了能给他一个奔头，实际与人交手，还是得看实打实的武学修为。 夏侯韬之所以会收留他，正是因为异常状态【缚魂】。 几年前，人间曾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伤亡无数。夜叉国龙溟使用越行之术来到人间，而魔翳则使用缚魂术物色了两个人间傀儡。 其中一个傀儡正是夏侯韬，而另外一个傀儡乃是《仙五前》的女主瑕。谢云书这个莫名其妙的异数，显然就是意外穿越带来的变化了。 而魔翳发现异常之后，索性便将谢云书带回了夏侯世家，一边以夏侯韬的面貌悉心栽培，一边当作这具身体损坏之后的备手，留待夺舍后用。 至于为什么谢云书会认识李忆如，乃是夜叉族之主龙溟为求拯救魔族枯竭水源的方法，除了找寻水灵珠、神农鼎以外，同时也在搜寻女娲传人的下落。 可惜，李忆如女娲灵力尚未觉醒，龙溟又被李逍遥“劝退”，只得扫兴而归。 但女娲传人仍然一样重要。身为夜叉大长老的魔翳，索性便找了个由头，制造了亲近蜀山的偶遇假象，在某次四大世家贺寿送礼时，以替年老力衰的李大娘打点客栈为名，将谢云书留在了余杭帮手。 明州夏侯家大业大，对经营之道素来擅长。而时不时有蜀山罡斩、凌波、阿奴等人来往，确认了谢云书没什么异常后，李大娘着实精力不济，便允准谢云书留了下来，逐渐也就与李忆如熟悉起来。 自然，谢云书肯定不会愿意将来去当魔翳的替死鬼。哪怕他知道魔翳对夏侯世家、侄子夏侯瑾轩投入了一定感情。但作为心狠手辣的魔族大长老，把夏侯家全部献祭掉，魔翳照样能做得心安理得，何况一个缚魂棋子。 然而，饶是处于这种处境，谢云书这两年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要不是系统还算有用，弄了个【缚魂异常】的状态，让魔翳一时摸不透，只怕他根本连反抗魔翳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而就算他想求道蜀山，无亲无故的话，李逍遥其实不太会收世家的子弟。 就连他亲手收养的义子韩仲晰，都因体质属性不合的缘故被李逍遥送到了苗疆，交给了阿奴教导。 可想而知在李逍遥看来，谢云书既然有了夏侯家的武艺传承，一时之间也没必要转投他派。 倒是李大娘刀子嘴豆腐心，这些年来把一身穿云掌教给了谢云书，做了些补偿指点。不过随着年岁渐长，李大娘已经有了关闭客栈的心思，也不知这家客栈还能开多长时间。 嗯，比起南林北沈退隐不久，崛起时日尚短的四大世家武功来说，穿云掌再怎么说也是主角技能！ 谢云书当然把全部精力放在了这上面，否则他也不会掌法到了驾轻就熟的水准，夏侯家传的枪法弓术还在小成初学的水平。 那功能简略的可怜的系统，虽然可以通过“野外杀怪”获取经验，包括不限于与人交手、与怪物对战。 但十里坡的鬼火小灯笼，蜜蜂之流经验太少，而且到了十级之后，基本上就不给什么经验了，让谢云书成为“十里坡剑神”的希望遗憾落空。 总而言之，系统只是比照现实做一个量化，还没有体现出更多的异能。 好在就算没有系统，谢云书同样能打熬真气提升，慢是慢了点，可胜在稳定，而且都是自己修来，大概不存在什么隐患。 只是再看看李忆如的属性，谢云书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姓名：李忆如】 【lv：未觉醒27（觉醒？？梦蛇？99）】 【仙术：五灵仙法（融会贯通）、明庶门御灵之法（心领神会）】 【评价：登堂入室】 虽然知道女娲传人觉醒神元的状态下，实力会有一个爆炸式的提升，但那个“？”还是让谢云书每次看到都会噎住许久许久。 要知道就连李逍遥，谢云书虽然看不到具体属性，但也清楚李逍遥乃是lv99绝顶高手，随时可以成仙的半仙水平。虽然照以后的发展来看，李逍遥不仅没有成仙，还出家为一贫道长，但这实力却没打半分折扣。 由此可以推论，女娲大神作为与伏羲、神农并称的仙剑三大神的实力有多恐怖。 怕是得有几百上千级…… 不过说那么多，现在李忆如只能勉强算个不成熟的后辈高手，而谢云书甚至充其量能算是个世家精英。 多余之事，思之无益。 不能活命，说太多都是空谈。 为了尽快摆脱魔翳的阴影，谢云书照着自己的决心，得先确定一个小目标，超过未觉醒的忆如再说！ 目光隐隐锐利起来，谢云书看向了洞窟深处。 “不管了，先刷点野怪再说。” 第二章 有没有穿衣服这件小事 陪着李忆如回她的娘的家……这话省两个字意思就不对了，应该叫回苏州探亲，谢云书打的主意，做保镖是假，正是打算离开新手村，在外面赚一波经验，然后去薅林家堡的羊毛。 没办法，想要摆脱魔翳的阴影，起步功利一点也是必要的。 交情没到更深的地步。 无论是李大娘又或者李忆如，谢云书都已经薅不到什么羊毛了。十里坡夜晚的妖精鬼怪又不给力，能让谢云书升到10级已经算是不错。而他现在13级的水平，除了平日内力修炼，正是在往来苏杭的路上，慢慢提升上来的。 唯一不大妙的，就是还没享受练级的快乐多久，李忆如就直接带他刷了高级怪，一眼望去都是15级左右的“怪”。 别看李忆如水平要高出一截，但小姑娘涉世未深，再怎样聪明伶俐，总是免不了吃亏。而谢云书水平是低了点，凭着夏侯家的武功和穿云手这一门绝学，倒也不怕石窟内绑架妖魔的人。 “八爷，能探得出来里面有几个人吗？” “好勒，爷去去就来。” 石窟里除了火把照明，显得漆黑阴森。加上通道曲折，冒然闯进去必有风险。谢云书一听李忆如有锦八爷可以差遣，当然不会傻乎乎一路莽进去。 锦八爷就地打了个洞，一溜烟土遁了穿行地下，悄咪咪窥探着内中动静。以它如今的水平，要瞒过一群绿林人士，根本一点难度都没有。 然而，锦八爷带回来的消息，却让谢云书不禁暗自迷惑。 “那些人十分可恶。明明都是些从未伤人的小妖精怪，他们却狠心折磨鞭打。” “他们有没有提到某些事情，比如抓这些小妖小怪的动机之类的？” “八爷只听到，这群人偷偷背着被鞭打的妖魔，说什么这单生意不坏。就是不知谁要买这批妖魔，做一笔赔本买卖。” “啧，人口拐卖不管在哪都该死刑。” 开口不离买卖，锦八爷小声说完抽了口大烟，接着鬼头鬼脑钻回了地下。 果然都是些伪装成正道的下三滥……谢云书琢磨着又觉得不大对劲，现在又不是琼华的年代，谁会去废那么大功夫买卖妖魔？ 不过按照锦八爷的说法，里面都是一群武林人士，不懂什么奇术妙法。既然这样，谢云书脑思一想不如就直接杀进去，救了这班妖怪直接揍人，省得夜长梦多。 “忆如，戴上这块蒙面黑纱。” 李忆如照着谢云书的话，玩性十足的蒙上脸蛋，低声取笑道：“嘿嘿，谢大哥你明明是夏侯家子弟，居然随身带着这个？” “咳，这叫防患于未然。毕竟越是平凡无奇的脸，越容易被人惦记。” “？？？” “不浪费时间了，里面也就九个人，我先用暗器招呼吸引注意，你再让御灵配合？” “嗯！” 飞快回了神，李忆如也顾不得谢云书的脱线话，两手交握间，一股冰寒灵力随之浮现，透明湛蓝的冰精御灵蕴儿，便盘膝坐在了李忆如平摊开的手心里。 蕴儿乃是死后而生的冰精，浑身通透晶莹，像个水晶仕女，自她爸妈被打死无家可归后，便被李忆如收进来伞里，常年带着修行。 其实，谢云书一直很好奇蕴儿到底穿没穿衣服，还是真就那么清凉。 但身为一个正直的男子汉，实在没那个脸皮当着李忆如的面，色眯眯盯着她的御灵去打量。 至于为什么不让李忆如先上，主要是谢云书不想浪费了这么多经验值。这毕竟不是游戏打怪，如果他不是参战主力之一，其实是蹭不到这一笔经验的。 眼见此景，谢云书从腰包里摸出几枚飞刀，然后小心翼翼摸着洞窟石壁微光黑暗处潜行，不消多时就见到开阔壁窟入口处，站着两个穿着劣质夏侯家制式紫色衣衫的江湖人士，各持刀剑站在门口。 火把的炎光，照着两人黝黑的脸庞有些发红。从不觉得会有无关人士会替这群小妖出头，这群盗贼伪装的江湖人，虐待完小妖就闷头吃喝了起来，就连这两个看哨的，都免不了闷上几口够劲的。 不过，对方实力毕竟不弱，哪怕身怀绝学，谢云书也只有把握先偷袭杀掉一个，最多再重伤一个，还得看对方配合不配合。 于是，他一手将穿云掌力灌注飞刀上，另外一手向身后李忆如缓缓抬起示意准备，紧接着“嗖”地一声，把飞刀投掷了出去。 谢云书的弓术之所以不给力，是他觉得弓这玩意儿太大带着不方便，而且上升潜力不高。而日后假如能够御剑飞天，这弓术练了还有什么意义？ 百里飞剑取邪魔外道狗命不舒服吗？ 所以，他索性便改练了一手暗器，搭配上小成的穿云掌力，就算看门的背剑客双耳一动有所警觉，仍被银亮的光线从后面穿颈而过，当场死亡。 系统在这方面还不错。 要是数据化的话，大概就只是掉一大截血，不能这么要害秒杀了。 “谁？！” 轻微风声之后，同伴倒地而亡。另外一个面貌粗粝的国脸大汉，立即警觉地跃入室内，躲开后续的暗器，高呼同时正对着谢云书的方向，握住了手里的大环刀，双眼一眨不眨看向壁窟小道。 谢云书有些遗憾，要是这人直接冲过来，便有机会出其不意将其重伤。但现在这大汉这么一喊，剩下七个同伴一起凑队过来，再想捡漏就不那么容易了……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洞口就这么大，能容忍四人前后冲出来，大略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而这个时候，就轮到了李忆如去表现。 平时蕴儿就已经很清冷俏丽，在李忆如此刻指示下，出手更是冰寒冻人。 幽暗的洞窟地势狭窄，万里飞霜裹挟着一阵风暴，吹出一片雪白冰晶，瞬间就淹没了迎面冲过来的八个人。 前面四个首当其冲，被冻在原地动弹不得。而后面四个虽然距离较远，也不敢直撄其锋。饶是跳出霜风余气，后方四人仍被冻得直哆嗦。 就算能靠内力驱寒，总归需要时间。但前面四个就没那个好运气。 谢云书抓住这几秒的时间，二话不说铆足了劲扑了过去，左右开弓一手烘云托月，朝前打出一片铁掌掌影，掀起一片热浪，外热内冷两相交逼，简直比冰火还要爽，目标人都要炸开了一样，当场或晕或死，倒了一地。 不过仅此一刻，剩下那四人就各种暗青子招呼了过来。所幸有李忆如及时命令蕴儿，使用了仙术镜花水月，在谢云书周身笼罩出一层水汽雾球，把那些暗器挡了下来。 兔起鹘落间，对方就已经倒了五人。剩下四个也受到不小冻伤，面面相觑间竟舍弃了与谢云书两人为敌，掉过头就准备从后方暗道逃走。 “环形切！”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李忆如与谢云书也没想追。谁知道就在此时，但闻一声暴怒沉喝，先后四声惨叫随之响起，可想而知刚刚逃走的几人已经遭到了不幸。 不久之后，只见一名看上去就不是人族，红发缭乱、双耳尖长，身穿兽皮的狂野短打的男子，瞥了眼笼中关押着的病弱妖魔，当即看向谢云书两人满怀怒气大吼了出来。 “那位大人说得不错，果真是一群视妖魔如蝼蚁的卑贱人类！” 第三章 攀关系不得不品尝 “误会，我们，我们只是来救这些妖魔而已。” “看他们现在的惨状，谁还会信人类？！” 【姓名：玄火】 【种族：魔族】 【lv：25】 没有其他更多属性，对于陌生的敌人，这系统并不会平白无中生有。 之所以会提供名字，还是谢云书一眼从对方的外貌上，推测出了正确的答案。 玄火，未来魔族净天教教主姜世离麾下八尊之一，同样也是枯木尊者魔翳的忠实舔狗，对于人类自然怀着一万分的敌视。 别看玄火现在的实力，大概率都不如李忆如。但要知道李忆如的实力很虚，她几乎不通什么拳脚武艺，万一被近了身说不定就栽了。 因此，藐视着对方稚嫩身形，玄火对李忆如的解释完全嗤之以鼻，浑身上下煞气充盈，凶戾眼珠一转，毫不客气怒吼冲了过来：“哼，玩这套收买人心的把戏，当我们妖魔活该任人鱼肉、天真可欺吗？” “当心！” 玄火出现在这里，说不定和魔翳有关系……隐隐约约，谢云书联系前后，把握到了玄火的来意，当机立断招呼着李忆如往外调头就跑。 其实真要和玄火交手，谢云书有不小把握和李忆如将之击败。但考虑到幕后魔翳的存在，谢云书却还是第一时间选择了撤退，以免吃力不讨好。 大概率推算，玄火乃是接受魔翳的命令，才会来这里“接收”这批已经将人类恨之入骨的妖魔，以备往后起事时响应。 那几个收钱干事的人类假扮者，除了在人间的半妖半魔心中种下复仇的种子，从来就没能活着花钱的运道，注定将来是被灭口的下场。 不过，既然玄火这个未来净天教的话事人之一来了，难保外面不会还有接应的小妖小魔之流，因此继续拖延逗留，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此时此刻，对于那个便宜义父，谢云书实在不愿意，多引起对方的注意。万一露了两人的真实面貌，再被玄火禀报上去。魔翳找不了李忆如的麻烦，难道还找不了谢云书的茬吗？ 好在刚刚李忆如只让蕴儿一人用了术法，双方几乎没打什么照面。两人倒是十分顺利退出了山洞，乘着像猫头鹰一样的御灵精怪扬枭，轻而易举逗了一圈，滑翔出了十余里距离，才在一片田地里降落。 刚一落地，任扬枭落在肩上，李忆如就不解询问道：“谢大哥，为什么不让我和他解释呢？” 谢云书赶紧找了个借口：“我们只不过是来救人。既然目的达成，没必要冒险和他打交道了。毕竟，你的安全才是第一重要。” “哦。” 没听出谢云书敷衍的弦外之音，李忆如含蓄地摇了摇头，随后又联想到人类被妖魔曲解，顿时有些忧心地低落说道：“唉，也不知道那些妖怪将来会怎样？” “别担心，最起码他们还活着。” “唔……是，他们能活下去，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皎洁月下，静谧田间，清风拂面，舒缓了微微郁结的心情。耸下香肩松了口气，李忆如释然一笑，没有把被那群被捉妖魔误会的可能放在心尖，用力点头说：“但是，今天的事，等到了苏州还是得告诉外公和月如娘亲。” “提的话可以，但能不能保密？” “嗯？” 万一林月如告诉李逍遥，蜀山真要大张旗鼓追查的话，不等于身份不打自招么？ 但，谢云书总不能对李忆如明说，夏侯家的二老爷是被魔界大佬夺舍的内鬼。 否则到时候第一个讨不了好的，肯定是谢云书自己，无疑就得不偿失了。 整理了一下思路，谢云书说道：“我看那些人里有假扮四大世家的人，为了夏侯声名着想，还是不要宣扬出去的好。” “是……吗？” 李忆如眨了眨眼睛，不大相信谢云书的借口。就以她对谢云书近来的了解，他不像是会在意虚名的个性。 不过，就算是在余杭，知道李忆如乃蜀山掌门之女身份的人也不是很多，其中不免存着少被江湖议论的想法。 李忆如转念一想，误以为谢云书是想夏侯家私自调查，等到有了具体结果再行公布，居然体贴地更退了一步，说：“那好吧，我不告诉月如娘亲了。等你们有了调查结果，请一定要告诉我哦。” “那是当然。” 四大世家现下声名鹊起，欣欣向荣，又不都是蠢猪，少不了人会发现端倪。 只是这事魔翳做得隐秘，而且乃是未雨绸缪提前布置，并没有多余的动作，除了有加剧人魔冲突之嫌，并没有造成实际的人族伤害。 就算明知有人暗中捣鬼，四大世家的人又有多少会对妖魔的死活上心？ 大概率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只要谢云书不是第一个上报发现这件事的人，那就没有太大问题。 谢云书想要掩盖拖过去的，也只是开始这段时间而已。 虽然差点意外翻车，谢云书本人也没有后悔多管闲事，一来这事合乎本心而为，二来不顺着李忆如的心意，又怎么有机会去学上层的法门呢？ 然而饶是如此，谢云书还是有一种提升修为的紧迫感…… 没有足够的武力支持，他可没把握摆脱魔翳的阴影。 就算仙剑世界机缘不少，但想要自由行走天下，总得打好基础，练就一声过硬的本事吧？ 神农九泉那种强者之证谁都想要，谁又敢去问问重楼愿不愿意把神器炎波送他杀猪呢？ “谢大哥还有其他的心事？” “我……没什么，只是觉得近来习武遇到了瓶颈，进步有些慢了下来。” “进步？” 李忆如奇怪问道：“可是，婶婆说谢大哥比小虎哥进步还要快呢，否则进展又怎会超过夏侯家的武学？” “咳，可能夏侯家的枪术、弓术之流不大适合我？” “唔——” 到底年少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李忆如就算调皮淘气了一点，本质还是个小姑娘，对于认定的友人还挺在意，思索着说道：“要不等下次爹来的时候，我去求求他？就算不行，等有机会，谢大哥你也可以向罡斩大叔请教，不是吗？” “他们那群蜀山高人，时常到处云游，谁知道什么时候有空路过？” “这样，也对呢。诶，有了，等到了林家堡，我去求一求外公。反正他有心退出武林，总不愿白费了一身武艺。” “白费？听说林堡主已经有了好几个门徒？” 李忆如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唐大哥和程大哥的武功还算不错。但唐大哥上次输给七七姐姐，让外公憋了一肚子气。七诀剑气都练不好，更别说斩龙诀了。” “七诀剑气本来就是你家独传，而我是外人啊？” “不外传，就不算外人。外公可疼我了，他才不会拒绝。而且，当初爹收养的韩大哥身世不明，不也被阿奴姐姐带走教导了。” 唐致达和程志敬，是林天南的两个徒弟。而李忆如口中的七七姐姐，自然是二代女主、王小虎的伴侣沈欺霜。 不过，当年仙门稳固天下秩序，武林中则是南林北沈对立。北方沈家堡堡主沈青锋小人得志，拿捏女儿沈欺霜为母亲争名分的条件，命沈欺霜代为出手打赢了唐致达，削了林天南的面子，本质上算是盘外招。 毕竟谁都知道，沈欺霜练得不是沈家的武学，而是源于仙剑派的仙霞派剑法。 唐致达又不会林家绝技。 仙侠打武侠，那不是降维打击嘛！ 可在李忆如的口中，唐致达输给沈欺霜，不足继承斩龙诀也是事实。 虽然等得就是李忆如这句话，谢云书不免心动，却还是犹疑地反问道：“现在四大世家声名鹊起，难道林堡主就不在意门户之别？” “嗯……” 像是想起了不好受的事，李忆如不大自在地出神了片刻，语气带着几分沮丧：“月如娘亲她，身子骨又不太爽利了。外公已经有彻底不问武林事的打算，准备请剑圣爷爷、爹爹一同外出找找续命之法。” “原来……如此。” 利用别人亲情套关系，谢云书此刻觉得自己有点虚伪。 但沉默片刻，终究是活下去的本能占据上风。 谢云书只能心中暗下决心，假如此事能成的话，将来必会还上这份人情，于是出言安慰道：“如果能找到九泉的话，不是没有机会。” “希望吧，那都是很遥远的传说了。” 容易情绪起伏，却也天生乐观豁达，李忆如振作精神，开朗地展颜回笑说。 “另外，就算没法替谢大哥求到斩龙诀，我还可以和你一起去找明庶门嘛。” 第四章 上一辈的世界真肮脏啊 “明庶门……” “对呀，之前就和你说过，我的御灵都是拜托明庶门强化过的呢。” “这，你只要肯认真修炼，哪里需要别人强化御灵呢？” “修行太枯燥了，我得劳逸结合。” “这也不是你经常翘家的理由吧？” 对于明庶门并不熟悉，谢云书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贪多嚼不烂。 他现在已经学了夏侯武学、穿云掌，真要能求得斩龙诀，最起码前期打基础绰绰有余。 至于李忆如的修炼更不必操心了——她只要一直苟下去，灵力自然增长都能达到紫萱的水准。 虽然参照李忆如的努力程度，这段时间怕是十二分的漫长。 不过，谢云书一穷鬼操心仙二代不是多余吗？！ 因为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但这时候再进城投宿也不合适。接下来，谢云书便一路和李忆如闲聊，慢慢步行到了扬州城门，进城后找了家摊点用了顿早餐，路上打包了一些糕点，便又继续上路了。 之后的路上，两人没再遇到什么蹊跷事，乘着扬枭十分顺利抵达了苏州。 而头一回在仙剑世界一人来到外地繁华古城，谢云书要不是头悬利剑逼命，否则真有几分闲心，去找找当初李逍遥把林月如绑树上的位置。 不过，等过了城门外的桥梁，谢云书走不多长时间，便一眼看到了一块被砍平的树桩，顿时明白不用他费心去找——这种羞耻的黑历史，林月如怎么会留着呢？ 于是不久之后，谢云书在李忆如的引路下，便来到了林家堡外。 虽然是江南一贯的粉墙黛瓦，小桥碧水，宛若水墨一般。做过许多年武林盟主的林天南的府邸，自然免不了多上几分威严肃杀，尤其正厅旁空旷演武场地，证明了林天南始终以武传家，教导徒弟一丝不苟。 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林月如不仅身是女儿身，更已行将朽木，难免有些即将家道中落的颓气。 饶是如此，林天南雄狮未老，更与独孤宇云交好，也绝非人见可欺。 “外公，忆如回来啦！” “堡主，小小姐带着一位客人进了门。” “胡闹！年过幼学，仍不在意男女之别，大呼小叫没一点名家教养。下次我可真得问问，李逍遥那个浑小子是怎么教的孩子。” 远远听到李忆如呼声，再闻管家林忠通传，林天南放下茶盏再望门前台阶看去，很快就看到了李忆如。 不过，林天南口气虽显严厉，脸上的笑容却把他深深出卖。其实对李忆如关怀备至，他根本没有真正动气，否则当年林月如也不会娇蛮成那样。 而一见到李忆如小跑进门，林天南便和颜悦色地起身招招手，恨不得掏心掏肺：“小如儿不是在余杭仙灵岛陪你婶婆，怎么突然回来了……嗯，这位是？” “晚辈谢云书，见过林前辈。” “哦，是逍遥信中提过的夏侯家后生。” 一手抚摸着李忆如脑门，林天南恍然道：“是你陪这丫头回苏州？” “临行前给李大娘留了书信，还须前辈代报平安。” “林忠，速办。” “是，老爷。” 李忆如年幼时离家出走是常事，林天南对此早已习惯，吩咐了下去后，便又差人准备饭席，总不能亏待了外孙女。 都说血浓于水。就算血缘上来讲，李忆如与林家毫无瓜葛。但事实而言，李忆如乃林月如养大，林天南爱屋及乌，自然投注了深厚感情。 “你月如娘亲在后花园赏花，平日也思念你得很，先去看看她吧。” “嗯，我这就去问好。” 回到自己家里，李忆如当然不会见外，放下行李后就小跑着进了后院。 而谢云书只是个客人，没道理跟进去，便留在了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陪着林天南聊一聊近来武林之事。 只不过，见着谢云书配李忆如回家，林天南在之前交谈中，大略了解了谢云书为人，顿时动了些小心思。 命令下人退下，林天南轻推茶盏品了一口，道：“江湖事不提，从余杭到苏州，可曾遇到阻碍？” “夏侯家的旗号，足令宵小退却。路上除了碰到些精怪，没有太大麻烦。” “那就好。” 让下人退下，林天南别有一番心思，忽地重重放下茶杯，端坐在主位上，严肃道：“小如儿虽年岁尚幼，但心思格外敏感。别看她平日大大咧咧，实际对人的好坏判断非常分明。她愿意让你护卫，至少承认你是一位好朋友。” “嗯，我也当她是很好的朋友。” 谢云书先是郑重颔首，旋即又复不解，道：“林堡主专门提这一点是为什么？” “因为小如儿认可，我才会对你说下面的话。你，有听她提过韩仲晰这个人名吗？” “嗯……知道。忆如前一两年偶尔会挂在嘴边，每回从苗疆探访阿奴前辈回来，都会抱怨没见到韩仲晰。”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如儿或许没对你讲过，韩仲晰可能与被逍遥诛杀的混天魔尊的血脉有关。” 林天南板着脸道：“逍遥这事处置得不妥，就算收养韩仲晰，也不该让他幼时常年与小如儿玩耍。果不其然，前两年如儿与韩仲晰受人煽动，前往女娲遗迹，险些受人暗害。而韩仲晰也在那之后，暴露了魔族元神侵附着血脉的事实。” “原来是这样。” 其实，谢云书对这事知道的更清楚。因为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他便宜义父魔翳的外甥——夜叉王龙溟。 至于韩仲晰，则是李逍遥从白河村救下的孤儿，来历身世成迷，实际却已被混天魔尊亲子伐天元神附体。 那时龙溟假扮算命先生，在李忆如身上留了印记，追踪她到了女娲遗迹，双方爆发了一场战斗。 而参拜女娲遗迹那一次，龙溟正是为了试验李忆如的女娲力量，究竟觉醒到了什么程度。 结果李忆如灵力浅薄不提，反而导致韩仲晰激发了魔族血脉。龙溟自己则被李逍遥出手赶走，算是碰了一鼻子灰。 不过，谢云书倒没什么人魔之别的想法，自然而然说道：“那，前辈的意思是？” “小如儿日渐长大，能有旁人陪伴，淡忘韩仲晰的影响是最好不过。” 林天南道：“不论如何，她亲生娘亲的宿命，就不该在她身上延续下去。” “呃……” 平心而论，李忆如算是善始善终，平稳无波地渡过了一生，除了为给小蛮续命耗尽神力短命，没有任何不幸。 但，谢云书此刻见林天南说得严重，不由开始了深思：假如有机会的话，是不是该设法让李忆如活得更久一点？ 不清楚谢云书的心思，林天南接下来的话却格外合乎情理，继续自顾自说道：“为人长辈亲友，哪里有将晚辈往火里推的？” 谢云书就事论事道：“这道理我明白，所以李掌门前两年才把韩仲晰送到苗疆。不过，距离产生美，让忆如印象中的韩仲晰日益美化，说不准会起了反效果。而她当时还年幼，其实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这？” 林天南闻言一怔，欣慰道：“旁观者清，不愧是夏侯家的年轻俊杰，果真江山代有才人出。” “前辈谬赞。” “但，我还是希望你多陪一陪忆如，淡化韩仲晰的存在。作为交换，我可允准你一个请求。” 靠，当年林天南你急着嫁女儿，现在反而不让外孙女早恋，这世道怎么就变了呢？ 谢云书一寻思，他这不就成强拆男女主，然后还要横刀夺爱的大恶人了？ 他是那种人吗？ 想要他谢云书做这种违心的事，那可得多下点本钱！ 不，假如不提要求，才会让林天南怀疑他不尽心尽力吧？ “我懂前辈的意思，但我只能看着办。不过，要求就算了，晚辈宁可前辈指点一二。” “指点……哈，想我江南林家的绝学，可非庸人能够得授。” 第五章 舔狗不能太刻意 不必李忆如主动开口求取，就有机会从林天南这里得到指点，顿时让谢云书喜出望外。 林家堡的家传绝学，虽然江湖传闻是气剑鞭法、七诀剑气，实为指剑双绝，大成或有斩龙之誉。成名于上古琼华年代，当时一位年轻俊彦横空出世，名震天下，离今已传了数百年。 而“铁掌飞凤”李大娘的穿云掌，虽出自威震江湖的铁掌门，也同样一时独步武林。 但穿云掌本身，更像仙侠世界高配版的降龙十八掌，大部分招式以外功为主，破坏力或许非凡，但在内力真气一道上，成就上限便不如指剑双绝。 否则，林天南也不会有资格与剑圣独孤宇云，这位当世陆地神仙相交莫逆。 至于出身夏侯家的嫡系，学了林家堡的武功，会造成什么后果。林天南自己都不着急，那谢云书还着急什么？ 而所谓的考较，也不过是林天南做的表面功夫罢了。 【姓名：谢云书】 【等级：lv15（43%）】 【状态：缚魂异常（魔翳暗子）】 【武功：夏侯枪法（略有小成）、夏侯弓术（初学乍练）、穿云掌法（驾轻就熟）、指剑双绝（初学乍练）】 【评价：登堂入室（15-30）】 这十天半个月的，林天南的指点算得上尽心尽力，很快让谢云书入了门。至于多升了的那两级，除了之前扬州遭遇带来的提升，再来就是林天南切磋初见成效。 严格来讲，谢云书的资质的确能评得上佳。算是除了李逍遥以外，林天南见过武学进展最快的晚辈了。 虽然，谢云书终究不是林家的人。但能让指剑双绝完整传承下去，心悬林月如续命之事的林天南无暇旁顾，却已没有太大的遗憾。 而别看只是多了一门武学，谢云书的评价竟直接提了一层。这门“指剑双绝”，不愧是从琼华年代就传下来的绝顶武学，足可轻松斩妖除魔。 如此一来，外有穿云掌，硬功基础打得异常扎实。再搭配上内气浑厚的剑指，谢云书体会着经脉内精纯许多的真气，可以说对此进境格外满意。 就算不会林家鞭法，谢云书也毫不遗憾。他最初的打算，本来就没有再兼修旁门的意思，能把掌、剑、指融汇贯通，未必将来没有别出机杼的可能。 所以，既然谢云书对自己的进步很满足，那他对林天南的交代肯定也得上点心。 不过，事倍而功半可不是讲假的。 他最近假装“舔狗”讨好李忆如，都快把李忆如“舔”怕了，都快错以为他是不是遭遇了不幸！ 林天南对他的殷勤很是满意。但李忆如素来心思细腻，平日里就对谢云书知之甚微，把他最近的一系列变化看在眼里，心里不由生出毛毛的错觉，却始终没主动质问。 直到某日外出郊游，正是光和日丽的好气候。外出散心放松了下来，靠着一株树桩坐着的李忆如，一看野外四下无人，实在憋不住，找到机会和谢云书聊一聊，于是心怀忐忑地吃着谢云书亲手做的“西式蛋糕”，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谢大哥，你最近是不是要出远门呀？” “远门？” “是夏侯家要找你回去吗？” “没有啊。” 谢云书摆弄食盒的手一顿，明白自己肯定做得过头了。但他本来就是在打工，打工人就该尽心尽责，顾客满意才是第一：“平日除了练武难得闲下来，有机会露两手，难道你不喜欢吃吗？” “不，不是，只是——” 李忆如睁大了晶亮的眼睛，左右用力甩了甩鲜红的发辫，结结巴巴地否则说道：“谢大哥，你这样好怪喔，一点都不像以前自然。” “我也觉得自己满神经病的。” 根本没有做任何狡辩，谢云书也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当面就自揭其短，承认了最近这么肉麻，乃是受林天南的指使，详细说了前因后果：“所以，忆如，你外公也是为你好，我觉得你确实该慎重考虑。” “啊，嗯，谢谢关心。” 李忆如炯炯有神地打量了谢云书许久，似乎没有听到他的结语，随后目光斜飞天外，顾左右而言他：“总而言之，以后你不要这么可疑啦，像个笨蛋一样。” “也是，你才十三四岁，谈婚论嫁太早了点。” “……” 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忆如突然闭口了一阵，过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说：“最开始是小虎哥，然后是韩大哥，现在到了谢大哥，感觉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子呢。” “你前几年的确是小孩子。” “那，你承认我现在不是了对吧？” 李忆如眯着双眼笑意盈盈，夸张地称赞道：“果然，还是谢大哥对我最好了。” “汗，你这个判断是不是太廉价？” “不然呢？” 李忆如心直口快地说：“这两次我去苗疆祭拜娘亲，看望圣姑婆婆、阿奴姐姐，总见不到韩大哥。但每次回余杭，却能见到谢大哥。” “打工仔不能翘班呀，小小姐。” “喂，你可是夏侯家高足，不准学林忠爷爷叫我小小姐！” 其实，名义上是打工仔，凭谢云书夏侯世家的出身，根本没什么人敢拿他当下人，反而像客栈的实际经营者。 另外，他之所以不到处乱跑，主要是自家人知这家事，武学水平不够到位；再则，谢云书自忖能够托庇于李大娘，至少不会被魔翳某天弄出一个意外，让他突然一命呜呼。 这两年所谓等李忆如回家的想法，谢云书是一点都没有…… 不过，谢云书已经和李忆如摊牌畅谈了，索性就继续深入说道：“忆如，假如有一天，韩仲晰成为魔人为恶，你要怎么办？” “韩大哥……他是个好人，一定不会为恶。” “重点不在他的善恶，而在你有没有挽回一切的能力。” 谢云书说道：“光是口头后悔，解决不了实质的问题。” 李忆如心头有些沉重，嘴上依旧装作轻松，故意岔开话题：“嘻，谢大哥也要学婶婆说教？”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帮到韩仲晰，就必须尽力掌握好你的灵力。” 李忆如天生灵力庞大，但掌握浅薄，从未悉心梳理，对许多术法一窍不通。 但谢云书清楚要让她开心活下去，满足李忆如拯救友人的愿望又是必须的。 参照女娲后人紫萱，曾经将巨妖赤炎身体内分出离燎日的水准，怎么着都得激励李忆如稍微努力一点。 否则就算能分离人魔元神，女娲后人也得付出不小代价。 不论怎么讲，谢云书总不愿意看到李忆如，为了别人把她自己折腾没了。 “忆如……” “小小姐，谢公子！” 本着报答李忆如和林天南的打算，谢云书正想多劝些话。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林家堡管家林忠突然行色匆匆，在远处看到了两人后立即加快脚步走到树下。 更让谢云书意外的是，林忠临近之后，手里拿出的一封书信，指名道姓寄送的居然是给他本人。 “折剑山庄……品剑大会，广邀年轻才俊，试剑论武？” 凑近到谢云书身边，通体散发着一股仙灵的香气，令人闻之醺然欲醉，李忆如一字一句把信的内容主题读了出来，猛地两手揪住谢云书的爪子，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不依不饶得央求道：“谢大哥，我也我要去见识！” “就算我不让你去，你也会翘家的对吧？” “不，我可以当蜀山代表观礼呀。” 第六章 长辈的提前贷款 品剑大会，乃当今四大世家之首欧阳世家，每年都会召开一次的武林盛会。 欧阳世家位于云州，山庄本名英雄山庄。但因铸剑之术精妙绝伦，令天下铸剑者愧而折剑，故江湖人送予“折剑山庄”的美誉，并称“天下英雄，折剑云州”。 而随近年林天南渐退武林，欧阳家凭此擅场，以及家传神兵“紫荧剑”，发展得蒸蒸日上。这品剑大会，不仅只请各方英雄品鉴每年欧阳家所铸宝剑，同样也是宣扬实力，提高武林威望，增进后进交流的一种手段。 由于夏侯瑾轩不喜舞枪弄棒，这几年夏侯家也就面子上派人观礼，少有家主亲自前往。根据书信中所写，而今谢云书年满十六，主持夏侯世家大局的夏侯韬又一直独宠夏侯瑾轩，索性这一届便差这名义子应付一二。 不过，按照信上未尽详实之意，今年的品剑大会，怕还有些不同以往之处。 “哼~哼~哼~” “能出远门，如儿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那是当然。” “是月如娘亲和外公待你不好，留不住人了？” “哪里有？！” 从郊外回到林家堡，李忆如一直这哼着小调的活泼样子，好心情根本瞒不住人。 习惯了李忆如四处乱跑的林天南，对此倒无所谓。但她最亲近的月如娘亲，却不难看出来李忆如有些兴奋的异样。 何况夕阳西下入夜许久，李忆如都耐不下心，陪林月如休息，在房间里晃来晃去，必然会启人疑窦。 不过，与赵灵儿温柔清灵不同，林月如更为聪慧灵秀，口齿也显伶俐。 林月如此刻依着床沿，看着就格外乏力。一张白皙的鹅蛋脸，极尽国色天香，妍丽不可方物。烛火下苍白的脸色流着一圈淡金的轮廓，异样的精致病态，更是格外给人怜惜之感。 不过，林月如一开口，便突出一个直切要害，不见女子柔和婉约：“你这点心思瞒得过谁，除了小虎子谁会被你骗？” “谁说的，谢大哥我都不用骗。他都没等我编理由，就点头同意带我出去游历了，韩大哥都不会这样！” “哦~谢大哥？” 没理会李忆如的争辩，林月如语调上扬，饶有深意地笑问道：“小如儿，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你这么说，我倒突然不放心你和他一起出去。” “啊，不要！谢大哥才没有献殷勤，他都把外公对他的托付告诉我了。” 捂着心口轻咳了两声，林月如不以外然地摇头说：“你懂什么，这叫欲擒故纵。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才、才不会！” “他我不管。但你这次要出远门，就替外公办一件事。” 一看李忆如小脸垮了下来，林月如随之峰回路转，下一句话立马让她多云转晴：“你去给我把磐龙取来。” “磐龙，是爹爹送外公的那口？” “嗯。” “好，什么事都包在我身上。” 只要能够顺利出门，李忆如什么都能应下，闻言尊重林月如交代，去了林天南书房从墙上取下宝剑，然后抱着它跑回了房，不解地站在林月如床边，等她接下来的交待。 “南林北沈……南林北沈……也罢，若令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便大为不孝。再让爹爹每日为虚名劳碌，更大为不值。” 终已不是当初任性侠女。 林月如抽剑任着寒光照眼，瞳中神采飞扬如陷过往回忆，最终却认命般地放下磐龙剑，叹了口气：“这次，你就以林家堡的名义去，正式宣布林家退出江湖。” “真的吗？以前我就觉得那些普通的武林人士十分没趣，咱们家能退出最好不过了。” 李忆如率直地点了点头，“不过，为什么带磐龙剑？” “龙泉是爹的象征，也是他随身佩剑，当然不能给你。你爹无尘、太极那几口神兵过于贵重，只怕你拿了也保不住。另外，这事是我私下让你去做，就不要告诉你外公了。” “嗯？” 林月如体贴地说道：“新人换旧人，毕竟伤感。你外公他呀一直很要面子，何必让他亲自去呢？” “哦，对。那我也不用带着磐龙剑吧？” “磐龙剑是送给小谢的。” “诶？嘿嘿嘿。” “就知道憋笑，我这可不是白给。” 轻轻伸出手指弹了下李忆如脑门，林月如想了想说道：“江湖世代交替，再也正常不过。但，小谢既然学了爹爹指剑双绝，总该想个法子，让林家荣耀退出。” 李忆如灵光一现，脱口而出道：“月如娘亲，是想谢大哥去打败那些青年才俊？” “当日就算能赢，都该给四大世家留点颜面。小谢是夏侯家的人，事后总有些缓冲余地。就算当场力压群雄，也不至让旁人过多惦念咱们林家。” “啧，爹明明说娘亲温柔了许多。结果，娘亲还是这么争强好胜呢。” “想当年……咳咳，算了！” 追思当年不宜过度，林月如思虑过甚，一时脸上竟泛起了浓如血的嫣红。 李忆如急忙施展了观音咒，抚平了林月如的症状，接着忧心不已道：“月如娘亲，你要多多保重身体。” “我没事。” 林月如往后面软垫靠了靠，多分摊了些力去支撑，慈爱又虚弱地说：“别怕，小如儿，娘亲一定会看到你成亲生子，平安喜乐过下半辈子。” “哪，哪里有那么快。而且，我，我还小。” “再过年许就要及笄了。平时都不肯承认自己是个小鬼，反在娘跟前扭扭捏捏。” “那不一样，月如娘亲最好了嘛。反正，反正月如娘亲的身体没有好转，我才不要成亲。娘亲保佑，仁慈的女娲娘娘保佑，你们一定要让月如娘亲长命百岁。” 半是撒娇地伏在林月如的小腹上，李忆如两手按住林月如右掌掌心掌背处，不断催发灵力，运化林月如每月所服的蜀山延寿丹药，内心虔诚祝祷了许久。 李忆如却没有注意到，一阵时间之后，林月如后仰的目光，似是落在了空处，依稀看见了一片火红的灵光，恍惚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李忆如周身一热，一股浑厚无边的温养灵力，不知从哪里涌了出来，源源流入林月如身体，缓解着林月如的不适。 “灵、灵儿……” “月如姐姐，请照顾好忆如，谢谢——” 就在李忆如浑身莫名一烫、林月如如见幻觉的时候，客房内静静打熬真气的谢云书，耳边居然也传来了一阵陌生女子圣洁空灵、悠远空渺，似实还虚的声音。 不过，第一时间谢云书也没去多想，他竟然发现他那没用的系统多了些东西。 【等级：lv17（99%）】 【略】 【完成林月如的心愿，开启位面穿越选择枝。】 咦，这打坐还带升级，加功力的？ 第七章 林堡主的辈分观念 赵灵儿是否死绝，一直是个很玄学的问题。李忆如不止一次在有需要的时候，突然凭空得到一阵力量。 或许是母女血脉感应，或许是女娲大神庇佑，凡是与李忆如一起的人，都会得到一定的增益。比如王小虎那次，就是即将抵挡不住千叶禅师时，得到了冥冥中的神力护持。 当然，这种变化十分唯心，灵或不灵没个准，纯看李忆如心意需求。因此林家并不能指望，李忆如能靠女娲神力治好林月如。 就好像，李逍遥和阿奴都清楚，女娲神族精血能够令肉身蜕变，长生不老。昔日拜月教主便曾谋夺女娲血脉，用以融合水魔神兽。 但他们却不能寄望李忆如，仅献出部分血，就能活化林月如枯木走肉一般的身子。 而谢云书没看到李忆如，第一时间肯定是以为系统产生了异变，枯坐了一阵，正想试一试还能不能继续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等他囫囵查看了系统之后，除了多了一个【林月如的心愿】这个任务，也就“位面穿越”让他有些好奇。 至于之前耳边的女子留声，却是与林月如一样，温柔嘱咐他照顾好李忆如。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很可能是不认识、又有些印象的神秘灵体，给他来了一次临阵灌功。 至于究竟是赵灵儿灵魂死而未去，又或者女娲娘娘冥冥庇护，就不是谢云书目前所能揣测的了。 不过按理而言，谢云书既然有这个印象，系统最起码得显示【女娲加护】之类的增益效果才对，难道他对系统的认知存在什么错误？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这种激发潜能的状态，大略并不常有。谢云书不假思索，顾不得去研究系统的事，脑子里电光一闪，干脆利落推开了门，脚下展开轻身之术，不消片刻来到演武场上，心意把定，默念指剑双绝。 不过，不像平日演练穿云掌硬桥硬马，谢云书此刻闭口不言，却是敞开心怀，顺着这种特异的领悟状态，自然运气练招。 受到外界影响，体内凝练真气此刻活跃不已，仿佛随心潮起伏，无所不至。 物我两忘当下，谢云书真气饱注右手食中两指，并指一划，不求全遵剑诀图录，只随此刻心意而往，哪怕乱了武学套路。 霎时，一腔真气尽作星夜剑芒，每一划皆若流星经天，指尖每点银光，不断划出纷繁弧度。 数丈剑围之内，一时剑气纵横，余气在整齐巨岩、地板之上，顿见星火万点，乱石崩飞。 “诶，这小子气剑指入门不久，怎会内息突飞猛进？！” 方被李忆如求取磐龙剑，林天南尚未入睡，闻见室外簌簌剑吟，富有一种从容韵律，一时见猎心喜，遂出屋来到方圆十丈的演武场上。 心中暗念同时，林天南观察片刻，朗笑一声，忽而纵身其中，龙泉并未出鞘，觑破招式衔接之处，精准刁钻横剑拍向谢云书手腕。 “小子，接老夫几招。” “……” 沉心其间，恍若未闻。但觉森寒剑鞘拍身，谢云书乍然上身侧右后仰，避过扣腕一击。林天南顺势再进，龙泉剑剑鞘上登时蹦出数道雄烈剑气，扫落谢云书双肩。 同为一招气剑指，林天南却深研数十载，就算谢云书真气进步再快，一时也难望其项背。 谁知就在此时，谢云书拆招竟若行云流水，指尖皎若月霞的流萤剑芒，陡然变得光亮刺目。 浑身周遭剑气，仿佛倒灌漩涡，集聚猛蓄一点罡劲，摩擦空气竟生金石交迸之音，斩断了林天南两道剑指。 “好个一阳来复。” 气剑指凌厉阴柔，一阳指刚猛强韧，合乎易数玄理。林天南兴致越浓，但知谢云书七诀剑气尚未熟练，却也止于一阳指剑的程度。 饶是如此，林天南一剑既出，竟将演武场横腰而斩，地裂数尺宽阔，泥石翻飞状若土龙，直袭谢云书正面。 电光火石间，谢云书明知真气逊色，犹然机变自如，转卸一阳指作浩瀚掌功，内外兼合恢弘前推，云起龙骧叠浪一般层层撞出，功力连波五叠五消，方将林天南一阳指全数挡下。 不过，林天南一招用老，龙泉反手空划半月，顿见一轮剑气裂地而至，仿佛圆月包围收缩，却是将林家剑法，用到妙至毫巅，不拘泥于固定形式。 猛然受到四方压迫，谢云书急中生智，倏变真气运行路线，猛觉方才体内涌现的力量，陡然冲破数道艰涩经脉，恍若别开堂奥。尚不纯熟的七诀剑气，已将体内残余真气，分为数股不逊一阳指气的剑芒，六面冲破重围，炸开花岗巨岩！ “就到此为止！” 毕竟只是切磋而已，不似当年强逼李逍遥，林天南见好就收，没有过多喂招。否则一味填鸭逼迫谢云书领悟，就成了揠苗助长。 而见谢云书慢慢从方才的特异状态中抽离出来，林天南等他恢复意识清醒，这才问道：“贤侄……小谢，你方才怎么回事？” “嗯……刚才我在室内打坐，突然体内窜出一股异样真气，许多半月以来没想通的关键，都在演武时迎刃而解。” 谢云书当然不能对林天南明说，可能是赵灵儿化身背后灵看望她女儿来，只能坦诚自己早先的感受。 等到他四下一扫，突然发现整个演武场，居然被两人几招来回拆了个七七八八，顿时纠结道：“打一架就得废一个演武场，得花多少钱休整吶。” “哈，你以为平日门徒切磋，能用得到这等犀利剑气？” 都说知女莫若父。 越看谢云书进步，林天南就越是满意。当年忽悠不来的李逍遥，现在都已经被林月如带回了成了姑爷。 就算谢云书现在无心男女之情，但林天南刚把磐龙剑送出去，难道还不清楚林月如母女的想法吗？ 于是，林天南摆摆手，老怀大慰道：“无妨，过几日便能修缮平整。你与小如儿隔日外出，今夜能有此进展，应能更为稳妥。” “林堡主放心，我会照看好忆如。何况她仙术娴熟，一般人难为不了她。至多人情世故方面，我会代为周全。” “哈，你若照顾不好的话，逍遥会找你算账。” “我有数。” 出去观礼而已，能有什么大事。话说到一半，谢云书没放在心上，陡然间忆起他好像多了一个【林月如的心愿】任务。 她有心愿不该找李逍遥么，关他什么事？ 第八章 牛年大吉 “看到了吗？” “……” “你还在指望什么？” “你住口！” 一段陌生的对话，发生在一座陌生的城市远郊。凝望着逐渐远去的大小人影，穿着紫蓝色白苗武者短装的青年，耳边不时传来黑袍怪人的诱惑，陷入了深深魔考。 年岁渐长，韩仲晰也开始替阿奴行走中原，不时采买一些药材回苗疆。但也同样是随着年岁增长，无论阿奴使用了什么方法封印，魔族血统终究一步步瓦解了封印，开始侵蚀融合韩仲晰的元神。 更何况，自从龙溟将发现混天魔尊血脉的事，告诉了大长老魔翳之后，他就注定逃不脱魔翳的摆布。 化身枯木伪装的黑袍人，从未在韩仲晰身边露出行藏，只在他耳边催使魔音，引诱心中恶魔出闸。 只不过韩仲晰为人耿直木讷，这段时日未能见太大效用，想要让伐天元神与其彻底融合，尚须一段时间消磨意志。 谁知道，就算韩仲晰自知魔化难解有心避开李忆如，却在他处意外见到了李忆如与人出游的景象，顿时难抑心中魔火，几乎烧尽了一切理智。 【哼，你在逃避什么？！】 【你和我本是一体。像你这样的榆木脑袋，忆如怎么会明白你的心意？】 【怕自己的魔族血脉会伤害到她吗？】 【你我是魔尊亲子，身份高贵，难道配不上女娲传人？】 一连串的声音，浮现在脑海，使得韩仲晰头痛欲裂：“胡说，我是人类，从非魔族。什么魔尊传人，和我没有关系。过去忆如年不满十，我更无非分之想。” 【何必自欺欺人？】 【李逍遥把你送到苗疆，就是故意分开你和李忆如，不让李忆如与你接触。】 【你只是在害怕，有朝一日你我杀了李逍遥，替魔父报了血海深仇，无颜面对李忆如而已。】 【连讨好忆如都不会。没有我伐天在，你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废物。】 “胡说、胡说——” 黑红的气息，从体表散逸而出，倍显凶煞。韩仲晰越是抗拒，越是意识不清，越被伐天元神侵蚀。隐身暗处的魔翳，更不断口念咒声，加剧韩仲晰神魂融合，直到青年发出一声爆喝，怒气冲冲奔向远方。 淡看着韩仲晰跑出地平线下，魔翳幻形悬浮于半空，颇有些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喜悦，心中暗念：“甚好，甚好。未曾设想，这枚多落的闲子，会带来这种变化。” “倘若云书与李忆如能成，陛下的想法当能顺利施行。我虽不看好陛下理想对策，但不失为一条退路。” 脑中不断暗念，魔翳袖袍下方，忽见两条红光起伏不定：“断绝韩仲晰与伐天对李忆如的妄想，更能刺激他为混天魔尊复仇李逍遥的执念。” “再等时机成熟，拥有蚩尤血脉的那人觉醒，定能使人类与蜀山应接不暇。” “届时，吾族夜叉大事可成——” 谋局之人，素该应时而变。虽然有些地方，与魔翳最初设想有所背离。但因势利导，随时推演，才该是智者该为。身为夜叉族的司祭长老，龙溟的亲人长辈，更是老谋深算。 “云书，你与瑾轩都是很好的棋子。这两年成长，实令义父刮目相看。此行，可须好好表现。” ———————————————————————————— 云州地处西北，陇西数省交界，群山缭绕，气候干寒，与江南姑苏有千里之遥。 别说这一次带李忆如出远门，就是谢云书的上一辈子，也没这样不借任何交通工具，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幸好拥有异兽扬枭，时不时能载着两人飞行一阵，远比马匹之类的稳而快，算是节省了两人一些时间。 结果，自从八岁以来罕有漫行神州的机会，李忆如就拉着谢云书，一路城镇吃吃跑跑，甚至以前他和王小虎游历的江都、碧湖村都跑了一遍。 不过总体来说，时间还是节省下不少。 但这也给谢云书提了个醒。假设没有李忆如的话，不会御剑飞行实在太不方便。而且神州天地广阔，光靠真气御剑，仍然非常耗费精神。 于是，等绕过千峰岭之后，逐渐靠近折剑山庄附近，谢云书便主动提了个要求，费了两三天，来到了没在地图上标注的司云崖，总算找准位置，发现了仙剑世界的航天母舰。 “谢大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送我一口磐龙剑，我也带你看一个好玩的东西。” “宝物吗？” 虽说年纪尚小，两人真气悠长，就算攀爬重峦叠嶂，也没怎么喘气。 但一想到林月如的要求，李忆如就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地回答道：“娘给你提了要求的，我怎么还能收你的礼物？” “以后说不准还得借给朋友用，可惜不能直接送你。” 说着，谢云书带着李忆如踏上了一块看似镶嵌入山壁，实则半浮空的圆型平台，中央摆放着一块长方形控制台，浮现着一张水雾氤氲的立体神州地图。 谢云书说道：“再说，你外公肯教我武功，我做些报答是应该的，何况还多拿了一口剑？” “不用在意，外公和爹的剑很多的啦。听说夏侯家以骑射闻名，谢大哥却是学了掌剑指法，算来也有些奇怪。” “不同武功适合不同的人，总不能因为某个门派擅长什么，就不因材施教？” “嗯，你说得对。” 李忆如了然地点点头，接着抓住了重点：“谢大哥的好朋友是谁，比和忆如还亲吗？” 谢云书一时没回过味，愣了下：“按认识时间长短算的话，是……亲那么一点？” “那是谁呀？” “和我一起长大的大少爷，他不怎么会武功。” “是夏侯家的少爷？” “夏侯瑾轩嘛，不管小时候我怎么逗他，他都一点都不生气，可好玩了。不过他不是书呆子，聪明的很，和一般人不一样。我有些外人不能接受的点子，他却能领悟赞同。” 谢云书问：“你问他干什么？” 趴在控制台上好奇地打量着，李忆如神情自然道。 “你要是回了夏侯家，不就没人陪我玩耍了？” 第九章 听奶奶讲故事 “安心，不会让你无聊的。” 谢云书没去多想，自然而然地给出了令人满意的回复：“明州离你家不远。何况有了这块石头，就算未来某一日我得来开，天天去看你都没有问题。” “真有那么神奇？” “自然，要不我们现在去一趟苗疆？” “可是，没几天折剑山庄就要召开品剑大会了呀。时间上肯定来不及了，要不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也好，那就先让它浮空给你看一看。” 这云来石乃是一件奇物，只要利用一块朱红色的灵石控制，便可按照水雾地图去往任何一处地点，比起一般人御剑都要快上许多，并且不须消耗个人精气，可说十分便捷。 既然来都来了，就算不去什么地方，总该展示一下。然而就在李忆如刚惊奇地发现，云来石果真冲上高空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温厚清喝，格外悦耳动人。 “胡闹！” “咦，凌波姐姐，还有，草谷姐姐？” “……” 两道清蓝剑光，一前一后极速飞驰而来，转眼到了云来石上方。只见两人凌虚与空，轻飘飘踏空而下。 其中一人貌若青娥，气质凛若霜月，看之沉稳柔和，正是偶有路经余杭，看望李忆如的凌波道长，约莫二十上下。 但另外一人方是刚才出声者，黑发如瀑，仙姿挺拔，眉目纤柔，绝艳容颜出色至极，望之令人神醉目迷，却看起来比凌波还要年轻些许，只得双八年华的样子。 然而，凌波一听李忆如开口就是两声姐姐，此刻不由心头一虚，不像平日相见招呼，只静等着带头女子应答。 草谷和蔼地嗯了一声，一开口正是一股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成熟体贴，道：“小忆如许久未来蜀山，掌门可惦念许久。” “骗人，爹每个月都会回家看月如娘亲，从来没说想过我，净陪着月如娘亲了。” 一见到草谷道长，李忆如立刻放开了摸索着赤石的柔嫩小手，一把跑过去搂住了草谷的胳膊，碎嘴抱怨道：“而且，我听说爹说，这几年快到加固锁妖塔封印的日子，不久要坐关很长时间，没空见我了呢。” “锁妖塔封印事关重大，掌门不劳辛苦，情有可原。” “知道啦，我是很久没见草谷姐，所以想多说会儿话。” 虽说草谷是凌波师伯，年纪已经不小，李忆如也还是称呼为姐姐。但同为长老的太武，李忆如却直接喊爷爷。 谢云书见怪不怪，百无聊赖得等着。凌波被草谷、李忆如撇在一旁，虽说没什么尴尬情绪，但难免使周围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蓦地，凌波眸子一转，想起了李逍遥的交待，从怀中取出一本秘籍，走到了谢云书面前，道：“云书，这是掌门托我转交之物。” “啊？谢谢凌波姐。不过，李掌门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唔……你可记得，前两年我与罡斩师伯路经余杭，后一路追踪到苗疆的事？” 谢云书点头说道：“忆如有说起过。” “当时罡斩师伯、掌门与我三人，仔细检查了韩仲晰，确认他乃是魔人，费尽心思方将魔气封印。” 凌波诚恳道：“而后掌门忧心忆如周边安危，曾在你留下与香兰一同替李前辈代打理客栈时，那时也替你检测了身体？” “防患于未然，这事我能理解，也没怨怼过李掌门。” 一直没听到重点，谢云书一头雾水。凌波神态略作整理，开门见山地说道：“抱歉，第一次没有发现魔气。而后前段时间偶有一次，其实掌门有在你的身上发现魔气残留。” “嗯？！” “与韩仲晰不同，掌门甚为肯定，你乃纯粹人类。并且你一直留在客栈，却不知这魔气从何而来，纵使外泄对你也似无影响，更有一股让掌门熟悉的奇异力量将之……隔绝。” 假如第一次就发现，李逍遥应该就直接拒绝夏侯韬了。但第二次因为李忆如求恳，李逍遥遂暂时保密，回返了蜀山请教草谷。 因此，这事连谢云书自己都不知道。 当然，谢云书却一点都不意外，毕竟是缚魂术嘛。 怕谢云书一时接受不了，凌波一字一句解释道：“所以，这魔气平日并未左右你的意志，也未左右你的行动，更像偶然沾染，无伤大雅。” “那为什么要拿这本秘籍给我？” “掌门本想依照惯例，请草谷师伯替你炼丹祛除魔气。但据掌门之言，草谷师伯推测，没有那般简单。你之魔气依附魂魄，却又未曾成为半魔。你依然是纯粹人身。如若妄动，恐伤你性命。” 缚魂之术，本质依附死者为凭。而被缚魂者行动，几乎都是依靠这外来魔气。外力强行祛除，的确容易造成不小影响。 虽说谢云书看似活人无异，谢云书自问，就算有特异力量隔绝，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净化魔气的后果。 另外一旁的草谷听到凌波讲解，忽而一问：“凌波，他就是？” “正是掌门曾拜托师伯炼药的夏侯家子弟。” “嗯。” 草谷神色恬淡，不急不缓地走了几步靠近，温和说道：“你的症状我从未见过，但于身体康健并无害处。而若掌门猜测无误，只要你按照此册习练，应能将那份魔气炼为己用。” “此册？” “小忆如应该听清柔师太讲过那段过往？” “过往？哦——” 李忆如回忆了下，说道：“昔日蜀山布下三十六天罡剑阵，用以消灭混天魔尊。但当年欠缺一位蜀山绝顶天才，导致剑阵未能完整，只得暂时封印魔尊，才有后来爹爹驯服剑阵，诛杀复活魔尊之事。清柔师太，正是魔尊之女月霞柔与那位蜀山天才姜清的的后人。” “而后清柔师太创立仙霞派，将魔族武功与仙剑派御剑术结合，传下数位弟子。仙霞五奇，也曾名震一时。” “那几位姐姐……也不知七七姐与小虎哥近况如何。” “天下之大，大可去得。” 草谷幅度很小地抚摸拍拍李忆如脑袋，说道：“几位侠女行侠仗义，虽在对抗魔族掌旗使孔鳞时，为救你牺牲。但，她们求仁得仁，不违本心，令人感佩。时过境迁，忆如也无须过度自责。” “唔……我还好啦，只是一时有些伤感。” 李忆如开朗面容多了份郁色：“那，与这本书册何干？” “蜀山本派法门不得外传。数年前混天千叶之乱，掌门曾让忆如你去仙霞派问询仙霞剑法详细。其后，为了解决他的问题，掌门又重新推敲了早年与姜清交手时的收获，耗时数月结合蓬莱御剑堂修法，方有了这一本秘籍，以作不时之须。” “原本，是该凌波师侄去往余杭。今日既凑巧，不如便交你。” 草谷看着谢云书，语气淡泊地坦白道：“鉴于除魔立场，蜀山在大局上，很难表达偏袒妖魔的观念，甚少收留与魔有关弟子。这一点，还望理解。” “我明白。” “自错判囚禁女娲后人、锁妖塔崩塌瓦解两事之后，独孤师伯事后倍感懊悔，遂辞位传予掌门，与司徒师叔云游无踪。这些年更一直对忆如颇多照顾。而由此起始，蜀山仙剑派于掌门领导下，对除魔卫道一途更为慎重，颇多留有余地。” 凝视着谢云书，草谷郑重不已。道。 “前人遗憾，毋蹈覆辙。掌门与姜清前辈之学，望你切莫辜负。” 第十章 误会，都是误会 不求修仙成道，只问苍生太平。 自上古与昆仑八派并称，历经琼华崩毁、蓬莱衰败，唯独蜀山屡屡逢凶化吉。其中更以仙剑派，始终新血不尽，正是抱持这样一份理念，进取不息。或许其中颇多曲折螺旋，但这样由始至终的坚持，正是蜀山派立世之本。 天心道心、人情世情，不过平衡二字。 对于日后蜀山七圣，谢云书皆抱着相当好感。而现在草谷尚是门派长老，也不妨碍她心地慈悲，不拘善恶之念。 “多谢凌波姐，还有草谷前辈。” “不用谢我，这是掌门的心血。” 草谷含蓄隐晦地提醒道：“虽无法别传蜀山本门御剑之法，但这份秘籍依然非同小可，请务必牢记后毁之。” “知道。” 蜀山的意思其实很清楚，作为天下仙门表率，不能明面上对与妖魔有关的事物表现出纵容，务必恪守中立。 但只要并非为非作歹之辈，蜀山其实并不介意伸出援手。 诸如凌波姐妹、铁笔等高阶弟子跟随长辈试炼，也经常做一些替不幸之人，驱逐魔气感染的事。而谢沧行等人，更从不在意人魔之别。 当然，谢云书能得到这样一份秘籍，更多还是李逍遥看在李忆如面上，才会这么尽心尽力。 不过，一听草谷提到蓬莱御剑堂，谢云书便不难猜测，这份秘籍里面应该有草谷一分心血。 因为，蓬莱御剑堂在徐长卿升任掌门年代前便已存在，与蜀山同气连枝。 这一派修仙法门，讲究清净无为，抱元守一，不扰外物，恰可制衡魔念。而御剑堂名字上带有“御剑”，其实更多在陈述与蜀山关系匪浅的过去。 昔日仙剑派尚未执掌天下玄门牛耳，蜀山各大修仙门派并立，以丹药符箓修炼金丹九转，明心见性，成仙之法为主，并不看重剑修攻伐之道。 然而某次浩劫，这些丹符门派因不善争斗被杀伤殆尽，唯独仙剑派横空出世、力挽狂澜，方有随后数百年高速发展，采集百家仙法之长，终成当世玄门之首。 其间，蓬莱御剑堂先人屡受仙剑派恩惠，之后出走东海蓬莱仙岛，人间七十二仙界之一创派立教，因此与蜀山长久交好。直到久远前邪剑仙为祸，致使御剑堂人才凋零，不复往昔盛景。 所以，知晓这段历史的谢云书，更清楚蜀山最精通丹药之道的，正是面前这位草谷长老。如果说这一本秘籍里，没有她的手笔，谢云书自己是绝对不信的。 “为图保险，除了御剑之法，我希望你须精修蓬莱仙术，也好削弱魔念。另有一些炼丹法门，你也可稍加研习，打磨心性。若有机缘，你可向凌波师侄请教。若能来蜀山，大可通传弟子，前来见我。” “多谢前辈。” 果不其然，谢云书随手一翻，就见到其中一篇恰有记载《水境》的蓬莱仙术，以及不少蓬莱炼丹心得。 草谷的意思很明显：姜清晚年因对不起蜀山，自困锁妖塔疯癫而死。李逍遥虽天纵奇才，这份融合了魔族武功的秘籍也不一定牢靠，光练武未必兜得住，索性让谢云书再练些清净法门，压抑隐藏内敛的魔气。 说来也巧，过去御剑堂长辈商风子，就曾经赠送《水境》给予紫萱、景天一行。 现在草谷居然选了同样一篇仙术，送给了和李忆如有关的谢云书。 当今天下仙术，除了五灵术法，更有阴阳二道。谢云书居然要去练以前的五灵术法，其实也蛮有意思。 其实真要说仙术书，夏侯家也有一些，但肯定不如蜀山的收藏。 而李忆如的仙术潜力，除了生死如谜的女娲大神，应该整个六界都没谁比她厉害。只是李忆如目前不修术法，属于标准的“力大砖飞”，暂且不做讨论，也帮不上谢云书什么忙。 但是，谢云书转念一想，既然拜不了蜀山派，之后干脆让李忆如当他老师。 这样一来，也算变向敦促李忆如自身修行？ 见谢云书丝毫不为自身魔染所动，草谷十分宽慰，说：“收下吧，看你们所去方向，当应与我们一同前往折剑山庄？” “凌波姐你们也要去折剑山庄？” “嗯，据闻沈家江河日下，欧阳英遍邀武林群雄。蜀山也收到一份请帖。罡斩师伯与铁笔师弟外出，青石、玉书两位师弟镇守蜀山，便由我带凌波师侄来此见礼。” 草谷代为作答，“这奇石是？” “偶然巧遇。” 听谢云书把云来石头来历稍作解释，草谷对此亦无贪念，只在心中称奇：“此物动静甚大，恐会惊扰折剑山庄。此地离折剑山庄已然不远，不如由我与凌波师侄载你们一程？” “不必啦，草谷姐姐。有扬枭在，我和谢大哥能跟得上。” “也好。” 草谷闻言心念一动，她虽不怎么在意，但凌波毕竟是个二十岁的女子，带着谢云书毕竟不大方便，于是就同意了李忆如的话。 嗯，草谷潜意识依然认为，李忆如还是个半大孩子。 几人谈论停止，谢云书不急去看秘笈详细，跟着李忆如放出扬枭变为巨大精怪，然后两人就并排乘上，跟在草谷、凌波两人后方，加速从司云崖赶往折剑山庄。 不过，眼看着大家都能飞来飞去，谢云书琢磨着其他仙法暂时不提，这御剑术总得抽时间先入了门。 随着品剑大会日期临近，地处高寒、长年少人来往的折剑山庄，这几天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只是大家或来观礼，或来采买神兵利器，或来切磋交友，武者气息甚为浓厚。唯独一人举止轻佻，却又无可奈何，显得对此地枯燥颇为不耐，无所事事在街上瞎晃悠。 “什么鸟地方，连个青楼都没有。欧阳家的二小姐倒是个美人，但那姓姜的面瘫甚是无趣，总是坏事。” “萧长风这欧阳家大师兄，也不是什么好鸟。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老子玩什么聊斋啊，假正经！” “咦？！哟，本公子今天真是幸运，居然天上掉下三个小美人，大饱眼福。” 凌波：“……” 草谷：“……” 谢云书：“……” 李忆如：“？！” 谢云书有些傻眼，上官家那个跋扈公子，现在应该连受精卵都没有。怎么折剑山庄的江湖人，还有敢对蜀山的人口出花花的？ 总不能碰到固有纨绔桥段了？ “凌波师侄，我们先走。” “是。” “美人慢行，可有良配？可知家父是谁？” 没有搭理身后浮浪之语，草谷与凌波脚下步伐不变，却似仙风轻托，转眼进了折剑山庄。这公子哥见状张口结舌间，突然听到冤家路窄的欢喜之音。 “原来是你呀？！” “嗯……小姑娘你认识英俊潇洒的本公子？” 公子哥偏过身正眼看向李忆如，却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认识这么水灵的姑娘。 不过，李忆如就算还没长开，但那份子圣灵气质，却非俗人能有。 这人脑子里天生缺一根弦，色迷心窍，转眼就把凌波和草谷的神奇之处丢在脑后，咳了一声假正经拱手道：“在下沈齐……” 李忆如“十分感动”，明媚笑道：“我知道，被我和小虎哥胖揍过的那个草包嘛。” “沈青锋的儿子沈齐？” 不就是南林北沈，沈家正房的大公子，沈欺霜的便宜哥哥？ 谢云书闻言总算有了点印象，往他的头上看了过去。 好家伙，才lv13！ 都四五年过去了……真是有够菜的！ 总算想起了李忆如来历，沈齐顿时色厉内荏道：“李忆如，你想干嘛！王小虎不在，你当我怕你！” “啊？我还没揍你呢？” 第十一章 大家的心都脏 “擂台上打一场，看我不让你见识见识，本公子沈家武学的厉害！” “嘘——你这么笨，都不如我的八爷。我才不跟你打。” 一开始纯粹是刚看到“故人兼玩具”的好玩之心作祟，李忆如对沈齐这家伙的为人，可谓是讨厌至极。 这沈齐四处调戏良家女子，活这么大以来没被武林人士给打死，都是托了他爹沈青锋的福。 前几年“南林北沈”比武大会，林天南爱徒唐志达，意外败给沈欺霜，让沈青锋大出风头；更让沈齐这家伙得意不已，逢人就四处炫耀、贬低林家堡。 这下见了李忆如，沈齐还不拼了命地挑衅？ 不过，一般武林人士在品剑大会前动手，便只是相互斗个乐呵，图个博彩，出气发泄而已，当真没什么意思。 就算想替林天南、凌波、草谷讨回面子，谢云书两人也不必没像武林浑人似地，还没见家中长辈就在外胡乱结仇，然后上擂台乱打一气，显得丢人现眼。 要知道大会正式切磋之时，胜者不但能扬眉吐气，还能拿到欧阳家赠送的神兵利器。 对谢云书来说，有了磐龙剑之后，神兵利器虽然不是什么重点。可比武之后，败者必然声名大损，受人评头论足。 谢云书反正这次要替林家出头，便不必急于一时，到时候有的是机会给沈齐好看。 而一见到沈齐人在这里，谢云书大概能猜到，沈青锋本人定然也在折剑山庄。 与林天南不一样，“镇三山”沈青锋虽武功高强，为人却着实不大高明。 这位北武林盟主沈青锋，家中妻妾成群、重男轻女，膝下不成气的儿子沈齐管教不严；对女儿沈欺霜却充满鄙夷，除了利用以外，没有多余关照，连给沈欺霜母亲一个名分都不愿意，与林天南形成鲜明对比。 除此以外，沈青锋此人颇好名利，眼瞅着同处北地的欧阳世家声望日隆。他这北武林魁首必是寝食难安，此番赴会更打着力挫欧阳家风头的主意。 “忆如十二三岁左右的话，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江湖一代新人换旧人，还得看旧人愿不愿意。 林天南爱女心切，为了林月如续命退出武林，实属迫于无奈。 但沈青锋家大业大，一夕之间要被欧阳世家取代，不手底下做过一场怎么可能？ 按照谢云书的了解，五前的故事起始，就在欧阳英当上武林盟主之后，第一次举办品剑大会的那一年，距今不过剩下一两年的时间而已。 这一届的品剑大会，弄不巧便是改换盟主之刻。 难怪，欧阳英会派人上蜀山奉上请帖！ 不过，由于要去先拜见家中长辈，谢云书接下来摆脱了沈齐纠缠，便先和李忆如暂时分开。 因为一直不喜欢武林中的勾心斗角，李忆如索性去和草谷、凌波师侄两人同住。而阔别两年之久，谢云书总得和家中长辈，汇报一下两年来的经历。 “谢云书见过家主。” “哈哈哈，叫什么家主，快叫大伯。云书你回来得正好。两年未见，瑾轩时常在我耳边惦念，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家门。” “抱歉，义父担心我一人来往，野外无法自保，所以才一直没让我回去……这次竟然是大伯亲自来此吗？” “嘿，这次不得不亲至，还不是因为宴无好宴？至于瑾轩那边倒是无妨。你义父时常把你捎回的书信、节礼交给瑾轩，好让他知晓你出门无恙。” 红褐劲袍着身，打扮得一丝不苟，夏侯彰面向粗粝，脸色黑红，高冠整齐，腰间挂剑，看上去饱经风霜，但从其模样轮廓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必是一个英挺的美男子。 此刻一提到夏侯瑾轩，他顿时有些很铁不成钢：“看你天庭饱满，精气神足，想必真气大有进益。哼，瑾轩要是肯像你一样耐心习武，又岂会一直只能闷在家中？！” “大伯何必？瑾轩饱读诗书、见识广博，义父对他可是赞不绝口。” “二弟对他一向宠溺，太过纵容。” “他仙术可比我厉害多了。” 清楚夏侯彰是看他武学精进，欣慰同时又迁怒于不爱练武的夏侯瑾轩，谢云书赶紧替夏侯瑾轩周旋一二，然后左右看看问道：“瑾轩这一回又没来吗？” “嗯，他宁可与二弟留在家中，也不愿随我同来折剑山庄赴会。真是……想我夏侯彰一身勇武，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文弱儿子！” 无奈之中也有些自豪，夏侯彰话风一转：“好在近来他开始协助二弟打理家业，家里一切都算井井有条。” 谢云书继续吹捧，得把夏侯彰吹舒服了：“瑾轩打小聪明，我一点都不奇怪他有这能力。” “好了，暂时不提瑾轩。这一次品剑大会有些不同，你可看出哪里不对？” “来此路上，我见到了沈齐。欧阳门主、皇甫门主，是要和沈青锋一别苗头了？” “不错，这浑水我们不蹚。” 虽说，四大世家对外宣称同气连枝，实际上却不尽然。 上官世家地处关外边陲，与内陆往来并不勤快，对这武林盟主位置有心无力。 夏侯世家富甲一方，以弓骑枪术闻名天下，对争夺武林盟主的位置，也同样兴致不大。 唯独剩下一个欧阳家威望够高，足够服众。后面还跟着个书香传家的皇甫世家，对武林盟主位置垂涎不已。 这一次品剑大会，真要和沈青锋见个真章，也就只能是这两家起头。 不出意外的话，沈青锋弄不好会身败名裂。 夏侯彰对此很是明了，所以只想着闷声发大财，要不是离不开这江湖人脉，谁愿意跑上千里，来捧别人的臭脚？ 只是—— “大伯，林堡主交托我一件事。” 毕竟算是夏侯家的一份子，得事先知会一声，谢云书把【林月如的心愿】换了种表达方式，一五一十地说给夏侯彰听。 林家堡要退出武林的消息，不免令夏侯彰唏嘘不已。 但一听到谢云书得替林家出战，夏侯彰浓浓的剑眉顿时就紧了起来：“林堡主侠名满天下，宝刀未老，想不到也有急流勇退的一日。不过，云书你这样做，究竟算是替林家的人出头，还是算夏侯家扬威呢？” “就我个人而言，想按夏侯家的身份去办，适当使用林家的剑法，大家心照不宣，点到为止，相互留个面子。” 林月如的心愿，无非是告诉别人，就算林家退隐江湖，也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而只要大家不主动点破，就算谢云书打败了各家年轻俊杰，那就无伤大雅。 “本来你这样想没错。” 夏侯彰点了点头，问：“可是，沈青锋人在此地，你当他看不出来？万一他出口喝破，这让你其他三位世伯怎样看待夏侯家？” “南林北沈”虽说算不到一挂去，但和四大世家整体，总是武林不同的新老阶级。 万一夏侯家的弟子用林家武功，打败了其他三个世家后生，那“南林北沈”到底行不行？ 欧阳世家、或者皇甫世家还配当这武林盟主么？ “大伯是担心被认出来，反被沈青锋利用，会让人误以为咱们和林家纠缠不清，弄得夏侯家和其他三家生出嫌隙？” “年纪不大，你这份人情世故，倒是历练出来了。经营客栈，见多人事，确也有好处。那，你继续说。” 谢云书摇了摇头：“我想其实并不会。咱们家地处明州，本就与姑苏距离不远，与林家交好乃情理之中。再则一旦林家要退，夏侯家必然会接触林家，和平交接有何不妥？”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不过……” “何况，后辈弟子毕竟只是后辈弟子。这一次的焦点之战，终究是在沈青锋，与欧阳、皇甫世伯两人之间？” “沈青锋赢，我怎样做根本无足轻重。沈青锋输了，难道我还能削了几位世伯的面子？” 用心说服夏侯彰，谢云书最后一句，才是真正奏效的重点：“大伯，就算不值得光为林家，同时开罪三大世家。但三大世家的交情，难道比得过蜀山青睐？” “唔？” “林堡主可是与独孤剑圣交好。” 第十二章 孩子总以为喝药得就着糖水 这个复杂的世界，道理有时候也挺直白。 至少现在仍十分明显——人间谁都无法拒绝蜀山！ 所以，谢云书刚把这条理由拿出来，夏侯彰没多思考太久，就放下了之前的顾虑：且不提林天南和独孤宇云的来往，夏侯彰这一刻猛地意识到，其实谢云书同样和蜀山薄有交情。 这也是武林人士的局限，总认为蜀山和世俗横亘着一条鸿沟、高高在上，除非碰到群魔乱起，寻常不纳入考量。 但实际上，蜀山门人常与江湖武林来往，从来没有自矜身份。 夏侯彰这样一考虑，只要谢云书没做太过头，压根不必担心其余三家，会对夏侯家指指点点。 而世人皆知，夏侯世家恪守中庸之道，素无过甚野心。不争武林盟主，跟着后面分杯羹，那就问题不大。 既同意了谢云书的做法，夏侯彰心态顿时便为之一转，开始期待起这名晚辈的表现，能否为夏侯家搏个美名。 “如此，云书你尽力而为，切莫勉强。” “侄儿明白。” “嗯，这一路舟车劳顿，去休息吧。” “是。” 这一路上与李忆如走走停停，谢云书的确有些困倦，闻言也没急着再见一见其他萍水之交。 因此，拜见过夏侯彰之后，谢云书便在欧阳家弟子的引路下，来到了夏侯门人所住厢房，把所有东西行李朝桌上一扔，然后抄起草谷给的那本秘笈，人往后一仰便倒躺在了床上，拿着它随意地翻看起来。 “《丹霞剑经》……明明就是一本蜀山绝学，非要改个名字传下来么？” 门派清誉不能丢，也舍不得外面天资不错的人才。 蜀山在这方面着实有点变扭：如若看上某个符合标准的对象，但又因个人原因不能明着收进门中，事后几乎都会不死心，故意找个由头考验一下，然后编个理由，把入门修法传下来。 谢云书这一本秘笈，本质上的确是仙霞剑法，又结合了蓬莱仙术炼丹法门。 可谁都知道仙霞、御剑堂都源自蜀山，遮遮掩掩好没意思。 而且这命名方式，真是和李逍遥自创命名《逍遥神剑》的路子一模一样，凸出一个简单粗暴——仙霞剑法加炼丹术，所以就叫《丹霞剑经》。 “李逍遥看来就算当了掌门，读书也不是很多的样子……丹霞夹明月，华星出云间……嗯，我这样一改，就有格调多了。” 谢云书索性来个自我安慰。 话说回头，这份秘笈除了融合了魔族武功的蜀山御剑法门，还有一篇《水境》仙术书外加炼丹之术，算得上十分全面。但这几天内，谢云书大概没时间去实践修行，只能等事后回到盛渔村或者有空再慢慢修习。 于是，谢云书牢牢将里面内容记下，接着便按照草谷的交代，在厢房内靠着燃烧的蜡烛，把这本秘籍给烧成了灰：折剑山庄现在毕竟人多眼杂，始终把秘籍放在身上可不保险。系统这一点的照顾还不错，记录谢云书武功进境的同时，许多功法内容也不必一遍边死记硬背，随时都能回头查阅。 【姓名：谢云书】 【lv：18（23%）】 【状态：缚魂异常（魔翳暗子）】 【武功：夏侯枪法（略有小成）、夏侯弓术（初学乍练）、穿云掌法（融会贯通）、指剑双绝（融会贯通）、蜀山御剑术-丹霞剑经（未入门）】 【仙法：蓬莱丹典（未入门）、水境·水系仙术（未入门）】 【评价：登堂入室】 经过那晚和林天南切磋，突破满进度条的17级本是理所当然，但这一路上没什么比试获取经验的对象，谢云书除了抽时间练气，进度算稍微慢下来了点。 饶是如此，那一晚“女娲庇佑”状态下，穿云掌和指剑双绝一起突飞猛进，仍算意外之喜。 按照系统的排布，武学仙法的修炼评价，应当分为初学乍练、略有小成、驾轻就熟、融会贯通、心领神会，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七个阶段。 因为是仙侠世界，谢云书又天资不差，武侠功法修炼神速，本是理所应该。 不过，十六岁左右能有lv18水平的人依然不多。何况指剑双绝一下跳了两个阶段？ 反正，他进折剑山庄时一路观察，包括各大世家的人在内，居然愣是没一个超过40。 虽然这么讲对四大家有些失礼，但“南林北沈”也不是盖的。林天南居然有个lv45，难怪有资格和独孤宇云对话，毕竟等级都快追上人家一半了…… 再换个比方，谢云书大伯夏侯彰，就只有lv33的水平。 至于其他几位家主，大概都差不多的样子。就算欧阳英会强一点，那也强得有限。 往下展开来讲，四大世家之中，因年轻一辈的断层，上官家最没有存在感。 像欧阳英的大弟子萧长风，二十多岁了才lv15，没比沈青锋儿子沈齐高明到哪里去。 反倒是欧阳英的四弟子姜承，已经有了lv19的水准，比谢云书还要高上一点。皇甫家的大公子皇甫卓，水准亦大致与两人相仿。 没来折剑山庄的夏侯瑾轩，虽说武术天赋为零，近战手无缚鸡之力，但因他仙术出众，等级其实也不低。 至于上官世家上官信的原配夫人逝世不久，当下刚刚续弦，还没有一个嫡传后代，是故很少有人留心。 自然，等级只是系统量化后的一个指标，用来提供给谢云书做出合理判断。而各人武学精深程度不同，同样会影响武斗的结果。一味迷信等级的话，免不了迟早阴沟翻船。 否则，李逍遥当年凭什么靠习练不久的御剑术，便能横扫神州各大武林高手呢？ 而等踏上修仙门径，一般人仍然需要花费时间，慢慢修炼精进。诸如李逍遥帮助赵灵儿解决苗疆事变，其后接掌蜀山就花了八年时间，才算补完蜀山功课，一举达到甚至超越独孤剑圣与酒剑仙的程度。 啧，不到八年的时间，一下子跨过大后期的几十级，直达半仙之境，在没有外挂的那群人里，李逍遥的天赋真正算得是“恐怖如斯”！ 不是人啊——刨除特殊血脉，魔族都没李逍遥修炼的快！ 谢云书懒得去想他，反正御剑术的入门得提上日程。当然还不能取代七诀剑气、斩龙诀之前，谢云书不会放下修炼指剑双绝。 至于现在，他还是得先美美睡上一觉，养足精神等待品剑大会召开。 翌日起了一个大早，精神十足地去向夏侯彰问安过后，谢云书接着便一如平日去找李忆如，看她想去街上吃些什么当地特色。 习惯成自然。 谢云书或许没对年方十三岁左右的李忆如，抱有什么特别想法，但耳边少了个脆如黄鹂的清和女音，总觉得哪里空荡荡的不踏实。 就像现代人用惯了手机，哪怕明明电量还是满格，停电半天都浑身难受，像蚂蚁在爬一样。 不自在！ “谢大哥，这碗汤……” “喝不惯？” “嗯！” “都给我吧。” “嘿嘿。” 正随口吸溜着汤面，谢云书眼底下，突然推过来一个碗。里面牛羊杂碎沉浮，汤汁浓厚，看着就令人暖心开胃。 然而，长年生于江南水乡，偶尔才去苗疆住上几天，李忆如一时哪吃得惯北方早点，纯当尝个鲜，用自己的勺子挖了一小口，当场直接败下阵来，小口就着些茶水吃起了馍，看起来可怜巴巴。 个人喜好不同。谢云书见着心一软，想起小时候光看别人吃猪肚肺汤都难受，干脆捏着鼻子，准备先把这碗羊杂碎给收拾掉。 于是，他一筷子夹下去刚放嘴里，随便咀嚼了两下，觉得也并不难吃，结果下一刻一股浓烈味呛的汁水在他嘴里炸开，还有种咀嚼金属的阻塞感，顿时就吃不下去了。 “别呀，都吃掉，那是金甲蛊母下的金蚕王。” “……” 耳边传来李忆如善意地敦促，谢云书就很难受，更舍不得吐出来。但，她要早点说是金蚕王，谢云书肯定二话不说把它吃下去了。 现在和牛羊杂碎在一起，那味道真叫一个酸爽…… 第十三章 南林北沈只能相互伤害 “你怎么不自己吃？” “我是女娲传人不是很需要，爹爹就更用不上了。谢大哥你待会得上擂台，这个时候吃了最合适。” 这金蚕王出自苗疆炼蛊之术，称得上蛊物中的王者，本体在月夜下会散发出金色磷光，服食炼化后能有效提升修行。在游戏当中，无论当前等级经验进度条欠缺多少满值，它都能给你提升一级。 李忆如之所以能拿出金蚕王来，乃是因为她曾经养着两条蛊虫，在与王小虎游历武林时一路培炼，最终手上养出了一条金甲蛊母，隔段时间都能产出一些珍惜蛊类来。 最为神奇的是，这些由蛊母产下的异宝，不仅有能用来投毒的毒蛊，同时也包括有益于人体的良药，甚至有些还能当作首饰穿戴上身。 只不过，金甲蛊母需要定期进食，才能诞下这等珍稀之物。而李忆如许久已经没有行走江湖，光靠林家平日供养，最近产物的效率都低了许多。这金蚕王本不常见，李忆如手上也没有多少结余。 不过，现实当中，金蚕王的效果显然不会像游戏里一样，只是吃一条升一级。而且不经功力炼化，就这么直接吞咽下去，消化的时间同样会更长上一些。 李忆如对此却早有预见，说道：“外公跟我讲，你前些天刚刚武修大进，最好不要再多吃补药。就算有金蚕王，也不宜炼化，须慢慢消食才是。” 假装自己是贝爷……不管金蚕王有多难吃，谢云书总算囫囵吞枣咽下去了：“总觉得这段时间白拿了你家很多好处。” “不用客气啦。韩大哥有阿奴姐姐照顾，爹爹还会经常去指点他，用掉的苗疆神药比谢大哥你多多了呢。” “我收着都快心里发慌了。” “那你多带我出去外面玩呀？”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谢云书总觉得最近时来运转，有点梦幻般的不真实。 其实这一点，完全是谢云书想差了。 有韩仲晰这个邪魔元神侵附的先例在，前两年李逍遥对谢云书为人完全不清楚，有关外人肯定有个考察期，注定得更加慎重。 而这两年过后的待遇，才是李家对待亲友的常态。像王小虎有诸多前辈相助，早就走上人生巅峰。谢云书收到这些东西，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另外，在他看来贵重的物品，于李忆如来说实属司空见惯，她根本就没觉得重要。 不过，一听李忆如用不上金蚕王，谢云书却是不信，当即抬头看了看李忆如，然后就看到一不留神，原来李忆如的水平已经到了lv31，不由吃了一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最近用功修炼了？” “唔、唔……只是一点点。” 李忆如又不清楚谢云书有系统，还以为他一直在留意她的一切。 鲜红发辫挡住的耳垂，似乎有些发烫，李忆如忸怩道：“不是你说了嘛，很多事情需要自己有应对的力量。出门在外，省得娘亲和外公他们担心，我每天有空的话，就花半个时辰随便练一练仙术。” “那……这样挺好的。” 李忆如一天一个小时，虽说武功仍然原地踏步，这一身灵力掌握的速度，比谢云书每日不缀进步都要快上许多。 还能让谢云书说什么呢？ 女娲神族血脉无敌，家里蹲都能升级，他完全羡慕不来。 唯独可惜的是，李忆如看样子真不喜练武。除非经历什么大的变故，否则不论别人怎么要求，估计她都不愿意去做。 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力大砖飞就力大砖飞呗，只要李忆如肯这么坚持下去，用不了几年她就能人间无敌。 然而接下来的天下大变，却就在随后的两三年内，难说李忆如赶不赶得上。 不知道谢云书的其他想法，李忆如放下碗筷擦擦嘴，满不在意地说：“嘻，总而言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待会儿就要召开的品剑大会。谢大哥你一定能赢啦。” “我尽力。” 除了姜承和皇甫卓，其他世家的年轻子弟，谢云书都不怎么在意。 当然相比起其他人，他最大的问题，乃是平时在盛渔村客栈与仙灵岛来回，罕有与别人切磋的经验……野外铲除小妖精怪的次数倒是不少。而上次去救被关押的妖魔，却还是李忆如随后压阵。 不过，这几天打擂台，打着打着差不多都能习惯。接下来，谢云书也不急躁，和李忆如结了账单，便挤过人群回到了山庄内部。 鉴于两人的身份，他们定然不能与其他武林人士混在一起，留在擂台周围围观。只不过这一次，李忆如却也没再与草谷两人汇合，而是待在夏侯家这一边。 但除了沈家有人认识李忆如，寻常江湖人士皆不知其来历，只当是谢云书带来观礼的朋友，所有人的注意力很快全放在了中央的擂台上。 “欧阳英，感谢诸位武林同道捧场，品剑大会前三日内，凡是在擂台较武中获胜，且人品武德俱佳的侠士，皆可获得折剑山庄的一件兵器，请各位自行前往领取。” “至于今日，应北武林盟主沈青锋之邀，我四大世家决意联合举办一次比武大会，以武会友。蔽人希望，除了涌现更多青年才俊，以扬我江湖尚武正德之风，亦可在与沈盟主等诸位掌门切磋中，获益匪浅。” “至于参与比试的年轻俊杰人选，首先，由我四大世家与沈盟主各出一人。其余三人，则以近日试剑优胜者选取，优中择优，合计八人。八进四，四进二，最终胜者将得我折剑山庄久年收藏的一口名器。” “以下，就由我欧阳家弟子，抽取首轮人选。” “欧阳兄请留步。” “夏侯兄？” 欧阳英虽正气凛然，为人却略显温吞，简简单单宣布了试剑开始，便要离开擂台。但听到夏侯彰开口喊止，他立即停下脚步，回身疑问地望着夏侯彰带谢云书走了过来。 “云书，还不见过欧阳门主？” “晚辈谢云书，见过欧阳门主。” “不必多礼。这位小姑娘是？” 夏侯彰开门见山道：“这位姑娘，乃是苏州林家堡林天南堡主的外孙女李忆如。今日躬逢盛会，是为宣布一事。李姑娘，此事关乎武林兴衰交替，还是由你亲自宣布。夏侯彰就不便越俎代庖了。” “啊，嗯，谢谢。” 平日里随便惯了，李忆如也没大人那么好口才，很是直率地面向众人，干脆利落地当众宣布：“这次我来，是我外公林天南和我娘林月如想告诉大家，林家堡就此退出武林，不再过问江湖恩怨。以后——” “谁说林天南要退？！” 不等李忆如把话说完，只见一名鬓发灰白，穿着黑襟麻色锦袍，绸带束发的中年武人，像是听到晴天霹雳，脚不沾地一口气跃过擂台，由观礼台右侧跳了上来，怒视着李忆如。 “如若林天南要退出武林，我岂能不是头一个知晓的人？” 第十四章 每个孩子背后都有一堆家长 “七七姐姐的爹爹，我外公和你关系没那么好吧？” “笑话，林天南的事岂能由你一个女娃儿肆意胡闹。林天南不管事，老夫却不介意代劳！” “你想干嘛？” 突然一跃上台的人，正是“南林北沈”当中的沈青锋。这人虽贪好虚名，更瞧不上李忆如这半大女娃，但与林天南之间，却隐隐有一种瑜亮情结——他可以踩林天南扬眉吐气，但是别人不准踩。 早年他与林天南互有胜负，直到前几年自觉功夫进展不大，再无赢过林天南的机会，这才用了盘外招，骗来女儿沈欺霜赢了唐志达一场，气得林天南一段时间都不肯出门。 可想而知，沈青锋对此有多么得意。 有这个梁子在，李忆如就算再喜欢沈欺霜，也绝难待见沈青锋。只是沈青锋一听林天南要隐退，居然有些气急败坏，倒是让小姑娘始料未及。 不过，李忆如反应很快，当即撑开了随身的油纸伞，释放出五只御灵灵兽，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了起来。 “沈盟主何必与一名女娃儿一般见识。” 就在沈青锋勃然质问之时，一旁听到林家退隐的皇甫门主皇甫一鸣，却不由喜上心来，离开了座位稳步走到几人站立的位置，端正开口：“林堡主英明一世，备受群侠爱戴，而今激流勇退，实属不易，众人本当体谅。何况，皇甫一鸣相信，一旦武林遇危，林家堡必会伸出援手。” “哼，话说得好听。他一退，你们就有机会了是吗？” 林家堡这么一退，沈家顿时孤掌难鸣。沈青锋激怒难平，此时顾不得给皇甫一鸣留下颜面，愤然冷笑道：“你想扬名立万，还得先赢过我镇三山！” “各家人有各家事，沈盟主何必为林家私事动怒？现在，本是年轻人较量的擂台，先留给他们时间。等他们结束比试，我们自有机会相互讨教。” “哼！” 就算想拉沈青锋下台，皇甫一鸣也要扯起四大世家的大旗，总得先占据主动，不让沈青锋反客为主。 而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擂台周围林林总总站着几百个好事的武林中人，此刻都巴不得看一场热闹。 毕竟，几个弟子打架的水平，哪里有各位掌门、门主争夺武林盟主来得激烈？ 打不起来，也得起哄让几位门主打起来！ 眼瞅着群情鼎沸，沈青锋勉为其难罢手，之后再做计较。李忆如见状朝谢云书眨眨眼，也重新把五只御灵收回了伞里，主动让开了空间。 而不知何时，蜀山观战席位隐蔽的角落里，竟然站了一个衣衫落拓的潦倒大汉，捏着下巴啧啧称奇，道：“小忆如这一手御灵，有点信手拈来的味道，看起来又厉害了不少。唔，等有机会，得让她没有顾虑地释放灵力，较量起来才更有意思。” “罡斩师伯？” 罡斩急忙传音凌波：“嘘——头转回去，在别人面前，我们得装作不认识。” “师弟，你再这样好斗，还拿忆如开玩笑，恐怕掌门不会轻饶。” “是吗？唔，原来还可以这样，我巴不得掌门师兄来找我算账。” 藏在草谷、凌波两人身后身旁石柱后面的，自然是蜀山长老，剑术修为直追昔年剑圣，仅比李逍遥略弱一筹的罡斩。 他与酒剑仙司徒钟一样，耐不住山上修行戒律，一贯在俗世打滚闲游。只不过比起嗜好美酒，罡斩更喜欢和高手切磋，闹得李逍遥都不胜其烦，经常找借口避开他。 当然，罡斩打趣李忆如，显然不只是为了向草谷聊这些：“这一路上，我发现有人在打听天魔剑和天罡印的下落。” “蜀山里混天魔尊的秘宝？” “不错，我担心掌门有些下不了决断，会被那个孩子瞒过。晚来一天，是我专程回山问过青石师弟，确信能运用混天魔尊宝物的人，必然与他的血脉息息相关。唯一值得怀疑的对象，只有苗疆那个姓韩的孩子。” 草谷沉默片刻说道：“但上回掌门前往苗疆探望，似乎与阿奴并未发现封印异常？” “嘿嘿，师姐，我可没逼你的意思。一个人的好坏，当然得观其言行定夺，只是适当防备也是必须。” “嗯，这两年两界冲击愈趋激烈，之井封印事关重大，断不能掉以轻心。” 草谷微不可查地点头，突然疑惑地问道：“会不会，是你上一次与凌波师侄碰到，那个故意接触小忆如的算命相师，背后还有同谋？” 草谷口中的算命相师，便是指代魔族夜叉国王龙溟。但那一次罡斩、凌波与龙溟缘悭一面，事后都由李逍遥亲自追踪。 只是龙溟修为到底不低，且练就一身出神入化的空间越行之术。纵使他不敌李逍遥，仍能提前一步逃走。 自那以后，蜀山便开始严格保护李忆如。她每每要出远门，定是李逍遥，或者罡斩亲自暗中护送，不再给旁人接触的机会。 否则，蜀山已经有草谷、凌波出席品剑大会，实在没罡斩过来的必要。 这一路跟着谢云书和李忆如路游山玩水，他连个说话拼酒的人都没有，罡斩的嘴里都快淡出鸟儿来了。 当然，除了主要目的是保护李忆如之外，蜀山也存着钓鱼的心思。毕竟敢打女娲神族主意的阴谋者，毫无疑问所图非小，不得不慎重对待。 其实，伤害到李忆如这件事，实在是龙溟这个夜叉族的主和派，下得最臭的一步棋。 最直接导致的后果，便是往后二十多年，夜叉族再无机会接触女娲传人。与此同时，大长老魔翳主战派的政见，自此之后更稳稳占据上风，在人间排布下一连串的阴谋。 而一听草谷提及那名魔界来客，罡斩顿时“嘶”了一声，说：“师姐意思，可能是那个魔族高手，眼看接近女娲传人不成，和他的同伙，换了种方式找我们麻烦？” “我也不知详细。” 直到现在，蜀山都不清楚龙溟接近李忆如的目的是什么，因此守得十分被动。不过对方迟迟不肯露面，同样变相证明，敌人没有胜过蜀山的成算。 既然如此，处理这事不急于一时，罡斩遂歇了继续追查的心思，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望着擂台准备大展身手：“哟，第一个就是小谢。等他表现结束，老谢我也随便找几个人，活动活动筋骨。” “师弟……” “放心，师姐，我不会报上道号。” “忆如认识你。” “呀，那没事了。” 草谷虽然很放纵罡斩，但仍然不能理解，罡斩这种王者炸鱼塘的乐趣到底在哪里。 不过，罡斩还不想被人扒皮，此刻只能扫兴地抱起双臂，靠着石柱看着擂台。 “流星剑方休，见过谢兄。” “谢云书，请。” 第十五章 怎么没人震惊？ 仙剑世界的武功，与寻常武侠的区别，在于每个人的体质与武功特性，或多或少会带有些五灵特质。 正因如此，这些寻常世俗的江湖武者，方能攻击伤害到妖鬼邪魔一类的存在。 比如这“流星剑”方休，剑法走得就是轻灵一路。 虽说擂台比武点到即止，不会故意过分破坏场地。但方休脚下生风，飒如流星，一口软剑来回之间，在一身黑色大氅掩盖下，宛若一团黑色旋风，在擂台上四处打滚，寻觅着出手时机。 这人等级不算太低，竟也有个lv16的水准，而且武学更比一般武林人士高明，似乎二十年后也是个人物。方休不仅走剑极快，这一手挽出剑花，剑气洒落谢云书，外面居然还包裹着一团风旋，看上去格外唬人，顿时引起一阵如雷喝彩。 “好个流星剑，剑如流星！我都看不清人在哪里，果然名不虚传！” “难怪之前擂台切磋，方休连赢八场不败。一般人视线跟不上他的速度，很快就会落败。” “这夏侯家的人不是吓傻了吧，怎么一直不动呢？” “该不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喝彩声忽起，方休刻意扰乱谢云书视线，旋即懒驴打滚乱中近身，一剑前扑斜指朝上，剑出之时似灵蛇吐信，伴随数道风刃切割似的剑气，擦出破空锐鸣，炸响在谢云书耳畔。 方休见谢云书始终不动，仅在方寸间闪避，顿时心下一喜，自以为夏侯门人少在江湖走动，碰上他这种风里浪里，摸爬打滚多年的对手，不免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耳边全是给方休喝彩的声音，李忆如才不信谢云书会败，忍不住小声嘀咕：“满地打转都有人叫好，全喜欢小陀螺吗？” “留神。” 虽说相互刻意收敛了破坏，却不妨碍功力更高的人，用比较粗暴的方式取胜。 既然是第一场，谢云书存心赢得干净利落。刚才一直按兵不动，不过是在观察方休同时，于两指间积蓄真气，旋即以夏侯家弓射手法，强行隔空打穴，径直摧散剑风，一镖弹中方休手中长剑，发出“叮——”的连线长吟，回弹砸在方休自己身上。 骑射之术，不适合擂台运用，略作变通，也在情理之中。 这一镖恍若银枪腾蛟，“流星剑”方休握不住佩剑，便只觉一股充沛劲力由手臂传导躯干。紧接着，软剑倒回力甩，仿佛一杆长枪横砸在胸口，方休心口一闷，随即人面朝前、屁股向后，不由自主被抛出了擂台，踉跄两步跌坐在地。 “承让。” “……技不如人。” 一片突如其来的沉默，抱拳示意之后，谢云书随便朝下方挥挥手，回应了夏侯家门人的支持，然后才觉得有点安静的过分。 震惊的人？ 点评的人呢？ 区别对待、双重标准是吧？ 刚给“流星剑”方休耍猴喝彩，现在这边赢了，舍不得拍掌叫好？ “夏侯家的人真是厉害！” 一段时间沉寂之后，擂台下才爆发出喝彩声。而谢云书却已走下擂台，与一名身着白底武袍，稳压冷肃的青年擦肩而过，更听见对方善意劝诫之声：“云书，既能早早取胜，何必在人前逗趣，哗众取宠？” “嘿嘿，是你啊？皇甫少主，两年不见，你变得没情调了。不如先赢上一局，再来和我说教？” 这品剑大会时常召开，四大世家子弟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会相互认识。 皇甫卓与夏侯家两位适龄同辈，算比较投契的朋友。而谢云书不像夏侯瑾轩文绉绉的，跟皇甫卓交流起来，也就不是特别的委婉。 “谨言慎行，我去去就来。” 皇甫卓看似没把对面的上官门徒当回事，实际却说得是实话。他很清楚自己功力，就算保持礼仪克制在七成，过不了几合也能将人拿下。 恪守“书香传家”家训，皇甫卓尊重每一位对手。 哪怕他的费隐剑，威摧千钧，能雕半空落叶，驭气如流水，剑锋一转即化天道儒风，远不是上官门人能够匹敌。 可，他仍然选择招式上全力以赴，只在击败对手后，留对手稳立台上，给予必须的颜面，恰巧和谢云书是两个极端。 “情商低了。” “你说谁？” 阔别许久再会，谢云书依然随性，没被皇甫卓这“家教甚严”的作派吓到，等他走下来开口就答道：“难得派一个弟子上场，居然是一轮游的结果，上官门主的脸都绿了。你当着众人的面，跟我说去去就来。虽然这很诚恳、很实在，但意思不就是上官家的子弟，只配给你皇甫卓温酒斩之嘛？” “呃……” 皇甫卓语音一涩，顿了顿才说道：“许久不见，你和瑾轩大不相同，变得圆滑世故不少。” “客栈里见的人多，总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该不会翻脸不认人，不拿我当朋友了吧？” “岂会如此？” “那就好。” 谢云书回了一句，接着往擂台上看去，奇怪道：“居然是萧长风，姜承他不上吗？” “萧师兄乃是欧阳门主的大弟子，这一次理所应当该是由他出战。” “切磋看得是本事，又不比长幼。武学修为才是一切，和长序有什么关系？” 皇甫卓很负责地解说道：“这话错也不错。萧师兄的对手，乃是‘狂禅’无法，信奉酒色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他乃昔日混天、千叶之祸结束后，开封摩诃禅寺流落在外的僧人，使得一手疯魔杖法，极为难缠。但念其未有大恶，父亲未曾赶尽杀绝。萧师兄若能取胜，足见修为。” 谢云书忍不住吐槽道：“和尚？不是，这种和尚不符合武德兼备的标准吧？” “这几日折剑山庄鱼龙混杂，难以管束。最后只要不赠予其折剑山庄神兵利刃，便无伤大雅。何况，难道云书你认为，沈家公子就称得上德才兼备？” “沈齐……啊，哈哈——” 谢云书不做评价。 没怎么在意才lv15的萧长风，但谢云书听皇甫卓的介绍，随后仔细打量起舞着禅杖大开大合的络腮胡和尚，接着就发现了不太对头——lv20，比萧长风整整高了五级。 “狂禅”无法年纪不小，看样子接近30岁，持之以恒，有这个水平倒是不奇怪。 只是，就算欧阳家传绝学相当不俗，但萧长风要打赢这“大龄青年”型的和尚应该也不容易？ 谢云书这一念头刚起，就见萧长风与无法鏖战数十合，在众目睽睽打得异常激烈，互有中招，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随着一声暴起怒吼，没有任何雷电效果的雷鸣刺，萧长风手里的长剑猛地朝前一个突刺，居然把禅杖给刺穿了，使得“狂禅”无法不败而败。 临了收剑，萧长风风度翩翩，“谦虚”道：“若大师未沉溺声色犬马，萧某恐难取胜。” “萧施主客气。欧阳门人名不虚传，贫僧输得心服口服。” 这武器断得也太巧了点？ 不过，鉴于武学层次不同，个人真气精纯程度互有差异。实力差距不是特别悬殊的话，旁人还真未必看得出来。 要不是自己能靠系统能直观比较，谢云书都不一定能猜到，当下鄙视起萧长风为人，嘴里两个字不禁脱口而出。 “狗托？” 第十六章 这种天才蜀山都不收！ “我有点不能接受。” “……” “但我相信，沈青锋沈盟主现在一定更不能接受。” 皇甫卓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完全接不上谢云书的茬。可皇甫卓的表情却深深出卖了他自己：显然，皇甫卓也非常不能理解，居然有人能离谱到这种程度。 像欧阳门主欧阳英行事虽有些优柔寡断，却断然做不出找托的无耻之事来。而萧长风和亦正亦邪的秃驴暗通款曲，纯粹是他这徒弟自作聪明，私下单方面的行为。 但好说歹说，无法和尚的落败，总能找借口归咎于巧合，或者是天意站在萧长风这一边，挑不出什么硬的破绽。 并且这萧长风虽说天资一般，身为剑山庄大弟子，基础却还相当扎实，能赢过无法和尚，仍可归功于师门调教有方。 另外，谢云书其实也不怎么在意萧长风取胜：反正在外人看来，赢过强敌的对手，再被谢云书打败，方能体现试剑的含金量嘛。 可，这最后一组的沈齐，那就离谱到西天了。 这位武功稀疏平常的纨绔公子，对上了不知哪里来的“意剑书生”赤中武。 明明赤中武已经“表演”得十分努力，仍然背不住沈大公子太拉跨。就算两人表面实力差距不大，但沈齐只剩下花拳绣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沈齐刺出去的剑、踢出去的脚，连外行看着都绵软无力，更别提这里大多都是行家。结果最后逼得赤中武，不得不主动脚下一滑，猛地撞到了沈齐的拳头上，卖了个大破绽，才“艰难”输掉了比赛。 谁知，沈齐好像压根不觉得，自己是靠混混上来，当下还春风得意地拱手卖弄，顿时换来一片嘘声。 “前几年就听说，沈盟主的儿子是个草包，没想到能草包到这个程度。” “不过，沈盟主也不是后继无人。听说那位仙霞派高足，修为早已出神入化。如果沈姑娘来的话，定能一举夺魁。” “切，世上谁不知道沈盟主瞧不上闺女。再说了，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沈欺霜还能算沈家堡的人吗？” 沈青锋自家人知自家事，原本没指望他这儿子能够夺魁，只要第一场没被当场淘汰，也不算丢多少面子。 这下倒好，赢是赢了一场，脸都被这不孝子丢光了。偏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耳边充斥着贬损讥嘲，沈青锋还拉不下脸训斥，只能干坐在座位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皇甫一鸣老阴阳师了，当场挤兑道：“一战而胜，不愧是沈盟主爱子，尽得沈盟主真传。” “哼，不劳费心。齐儿不争气，我回去自会管教。只希望皇甫门主的剑，能像你的嘴一样硬气。” “在下拭目以待。不过下一场，令郎就要先与犬子切磋，还请多加留情啊。” 沈青锋憋一肚子火，闻言看到沈齐和皇甫卓同上擂台，两人左右站定，顿时知道要糟。 一看皇甫卓剑路严谨端正，并且毫无轻敌之念，注定沈齐只能挨打。沈青锋都懒得看下去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哼了一声闭目养神。 清楚这一战高下已分，对自家儿子的能力极为信赖，皇甫一鸣自得不已，就不继续刺激沈青锋，不然显得过于咄咄逼人。 而四强战第二场，谢云书上台之前，想了想故意找夏侯彰换了把剑。不然磐龙剑这种神兵拿在手里用，之后就算夺魁，也容易让须颁奖赠送铸兵的欧阳家下不来台。 人家的佩剑比送的还好，折剑山庄不要面子的吗？ 不过，既然不是姜承的话，谢云书碰上欧阳家其他人，动起手来也不准备谦让：“萧师兄，请。” “哈，长风虚长几岁，忝应这一声师兄。谢师弟，请。” “……” 称一声师兄是给脸，萧长风居然真就认了？ 那“晚辈”向“前辈”请教，就不必留情了吧？ 夏侯精于弓骑战阵，却不意味不会剑法。只是夏侯家的剑法，乃演变于骑射枪法，稳健平活，比不得其他两家。至于上官世家，大多以奇门暗器见长，来参加品剑大会，那是真就一凑数的。 此时此刻，谢云书用剑法对上欧阳家学，无疑令萧长风窃喜不已。然而，谢云书二话不说，这剑便似飞龙突进，动如雷震，脚下瞬息拉近距离，剑光虚实相掩间，锐不可当，打了萧长风一个出其不意，只得听风辨位斜前一挡。 最让萧长风惊异莫名的，却是双剑交驳瞬间，谢云书相对雄厚的真气排山倒海压过身来，明摆着高出一头，令他反制都格外困难。 不过，欧阳世家绝学，长于融一丝雷霆之威。与敌人交手过程中，猛一爆发，轻则令人麻痹须臾，重则使对手当场脱力。 萧长风一遇窘境，当即将丹田内的真气全数激化。虽说他个人体质并非雷属，但真气附着利剑传导，依旧能令谢云书虎口一麻。 相比较绣花枕头沈齐，萧长风好歹下过苦功，纵使落入下风，心中怨怼不平。自知功力不及谢云书，萧长风犹不忘当即猛催真气，决意现场孤注一掷，迫使对手趋于颓守之势。 谁曾想，谢云书刚一察觉手腕一麻，松开的剑即将跌落之时。谢云书非但没有浪费时间，再去前趋伸手握紧，给萧长风趁虚而入的机会。 与此相反，谢云书随运真气黏着剑尾，在这短短数寸之距内，隔空以气引导兵刃。霎时，三尺青锋如同灵蛇盘剥，削弱萧长风悍猛真气，顺杆而上，顿使对手进退两难。 虽然脱离谢云书手掌，这一剑却进得猝不及防，大为出乎意料。石光电火绕着萧长风利刃数匝，剑身便已螺旋递进贴面，寒光凛冽横在萧长风脖子上，宣告胜负立判。 “萧长风居然败了……夏侯家竟然有这等英才？” “败得比流星剑还快，不可思议。” 谢云书第一次取胜，还能说别人没看出门道。连续两次都赢得干净，他就免不了众人交口议论了，让夏侯彰难得涨了一回脸。 就连罡斩都点评道：“小谢还没入修仙门墙，就懂得用御剑的技巧，驾驭俗世武学。这份临阵应变，一点都不像初入江湖的小子。” 草谷颔首同意：“天资上佳。” “那再过些年，不就有人陪我练手了？” 看到这里，观战台上偷窥的罡斩，略见纳闷神色，疑问道：“师姐，掌门师兄当真没有收小谢入门的打算？” “未曾。” 草谷想了想幅度不大地摇摇头，温声委婉道：“掌门这时不收，当是仍对谢云书的魔气来源尚有犹疑。但，估计也是不必。” “不必？” 罡斩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遗忘了什么重点。直到眼角余光一瞥，发现喜笑颜开的李忆如，他才猛地一拍脑门，干笑两声说。 “咳，那是，入不入门都无所谓了。” 第十七章 心机狗是这样的 萧长风这么一败，大出观战席上众人意料。身侧站着一名紫衫青年，正是四弟子姜承。就算亲见萧长风二战失利，欧阳英却还能保持淡然，似乎并不怎样放在心上。 反倒是皇甫一鸣，莫名变得惊疑不定。概因最后的战斗，注定要在皇甫卓与谢云书两人间决出胜者。可偏偏谢云书的修为，有些超出了预期。 “夏侯彰这老狐狸，不声不响在外面养出这么一个后生，难道也心有所图？” 原本，皇甫一鸣有心一争武林盟主的位置。他更打心底认为，除了欧阳家绝学以外，皇甫家的剑法，定能压过另外两家一头。但看谢云书赢得举重若轻，这位心思复杂的皇甫门主，心里就又开始疑神疑鬼了。 自小费心栽培，对皇甫卓抱有莫大期望，皇甫一鸣巴不得这一次能独占鳌头，压一压欧阳世家的上升气势。 尤其欧阳英最喜爱的四弟子姜承，未曾参与此次比武，更是给了皇甫一鸣天赐良机。而刚刚皇甫卓挫败沈齐，甚至让皇甫一鸣产生一种，天时、地利、人和齐聚，一战而胜唾手可得的期望。 不过，此刻一见谢云书精进神速，皇甫一鸣不免就有些始料未及。而接下来沈青锋的大笑，更令皇甫一鸣心头一惊。 “这是……哈哈哈，好~！” 皇甫一鸣心下不满，口犹淡淡：“无端当众喧哗，难道令郎落败，竟令沈盟主失了涵养？” “嘿，何不一起静观其变？” 沈青锋也不多嘴，发出一声冷笑，便准备看戏。 当下谢云书舍鞘持剑，剑尖冒出一段皎月银辉。虽未直接使出气剑指，常年和林天南打交道的沈青锋，哪里看不出这正是林家家传绝学指剑双绝？ 只不过，沈青锋刚为儿子丢人显眼郁闷不已，现下更不会好心告知皇甫一鸣。 而就算皇甫一鸣最后看穿，谢云书所使并非全是夏侯武学。但刚才第一时间跳出来，为了林天南退隐一事与沈青锋争执的人，正是皇甫一鸣他自己。 这一回，注定皇甫一鸣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云书，我不会手下留情。” “别客气，皇甫兄，该对波就对波。最后一场了，得让大家值回票价。” “谬论……那，你可得当心我的剑气。” 谁家十七八岁，还没点少年意气？ 不像长辈那么多阴暗心思，皇甫卓与谢云书两人，只想打个痛快。 清楚长辈交手切磋，绝不可能受限于擂台。皇甫卓心思一转，正如谢云书邀战一般，费隐首绽青光隐隐，一抬手裂地十尺长痕，绵延生长向谢云书下盘，身下擂台登时发出“吱哑”声响，仿佛被剑气渗透，变得摇摇欲坠。 “天中剑？” 彼此放开限制，各显有别寻常武林高手的超凡能力。皇甫卓气属阳和，中正之中又带着一股少年锐意，剑气过处彰显出平日不见的刚烈。 而皇甫卓比谢云书大上两岁，体格上占据相应优势，这一剑俨然有几分恢弘气象，犁地一般拆裂铁木，转眼即至谢云书脚边。 “这？原来这才是皇甫少主的全部实力。” “书香侠骨，仁者无双，皇甫少主克制礼让，确有君子之风。” “呵——” 此刻皇甫卓以势压人，谢云书充耳不闻外界议论，就地将手中利器向身下一按。皎月一般的剑芒与天中剑气交汇一刻，登时将谢云书脚下炸得四分五裂，无处立足。 不过，就在出剑第一时间，谢云书便已接着这股反冲力道，双臂若鸿鹄翼展，朝着后侧擂台立柱，轻身翩然退却落在上方。 但，一进一退。皇甫卓紧跟其后，竟迅捷绝伦直追而来，费隐剑“唰唰”使出叶落三式，脚下连点数下腾空而起，便已趋近谢云书跟前，接连环身三刺，若雕风中落叶一般，飘忽无定，衔接无漏。 然而，不等皇甫卓使尽招式，谢云书空余一手陡然并指，真气沛然划在空中。霎时数道剑气呼啸，如同三道利箭横亘，当场截断前路，迫使皇甫卓放弃接近，一个倒翻回头让了出去。 “有这样的后辈，往后一代二十年，四大世家当能顶梁不倒。” 罡斩充耳不闻目光聚睛会神，讶道：“皇甫家的小兄弟身体似有些发虚？咦，皇甫家的剑法竟还有这一手，有点意思。” 少与人大耗真气比斗，并且每一击都是绝招以对。皇甫卓年幼时的病根，虽然早已大有好转，却使他对战高手时，显得有些后继乏力。 不过，皇甫卓能靠一手天循两仪，须臾稳住体质亏空，足见应对及时。刚一被谢云书逼回，皇甫卓手里费隐剑光挥洒，释放体内浩气，化作阴阳两仪，绕身旋转不息，纳周身灵力，无形回馈于空乏之躯。 只是，谢云书又不会傻站在原地不动，跟皇甫卓回合试探，紧跟着转守为攻，跳下角落立柱朝其滑翔了过去，指上月辉陡转炽烈，一阳剑指的浩大剑气，顿如奔龙而出。 “云书，我要占你一次便宜了。” 攻守互易同时，皇甫卓既然没提前闪避，势必做好了反击准备。 天和剑式横身三烙，把握住天循两仪余留效果，皇甫卓以逸待劳，削弱烈阳般的一阳指剑同时，也令自己真气回流略作弥补。 不甘示弱，皇甫卓省下提气时间，借谢云书真气发招。右手出剑轻快非常，旋即朝着来人连续突刺，宛若连珠炮弹似地，一剑紧跟一剑，迸发出凌厉剑光，洞穿一阳剑气。 如此一来，两人剑气余威炸散左右，不免有割伤自身风险。皇甫卓这一招用意，便是要谢云书不能在他拆解一阳指时，接续不断近身再出绝技，从而争取些许回气时间。 “便宜，可能没那么好占喔？” 指剑双绝独步一时，自有独到之处。 天和剑、一阳指残劲，虽已散射各方。架不住谢云书飘退同时，竟学着林天南那一手，以手中剑空刻弦月半圈，迅速收拢了自身剑气，再度倒逼皇甫卓。 纵使仓促间威力不足，却没给皇甫卓丝毫空隙。 兔起鹘落，谢云书落地顷刻，猛然重重一跺脚，使得擂台满目疮痍，同时举剑奋力一挥，剑风裂地数道，合围疾驰而攻，正是七诀剑气！ 让过弦月斩杀，皇甫卓刚一纵身避过中间一道。剩余几道竟猛烈爆发，先后窜出地面数丈，高度不一，左右包夹而来。大少爷人在半空，无从借力闪躲，一连串接招拆招，此时真气本不完满，消挡了前面数股剑气之后，终来不及抵御最后两击。 倒数一道袭身同时，皇甫卓本能一竖费隐剑，人却被七诀剑气震飞数步落地，险些站立不稳。而最后一道剑光，谢云书本无意伤人，最多也就只会擦伤皇甫卓肩膀。 不料，皇甫一鸣护犊心切，竟猛地一跃而上，稳住了皇甫卓身形，深深看了眼谢云书，道：“……七诀剑气，谢贤侄有此机缘，令人欣羡。” “不敢。” 一问到皇甫一鸣这话，谢云书就知道，他是不想这荣誉主要落在夏侯家。 但既然此行主要目的达到，谢云书也懒得去和名义上的“长辈”计较争论。 反正，之前皇甫一鸣已经称赞过林天南，再加上林家堡又要退出武林。 皇甫一鸣就算再不爽，此刻总不会莫名其妙，去和一个即将隐世的大家族闹不愉快。 既然如此，皇甫一鸣干脆就再多吹一吹，又不影响他的图谋。 “林氏绝学名不虚传，皇甫一鸣拜服。就是不知同列南林北沈……” 不过，皇甫一鸣也不愿让谢云书夺魁的影响发酵，当即口发朗朗啸音，主动朝着沈青锋邀战：“沈盟主，在下久仰镇三山盛名。今日有幸得见，可否赐教？” “嘿，皇甫家主是真不把老夫放在眼内。” 沈青锋一个鹞子翻身，轻飘无物落在擂台上，宛若未有多余发力。但，本被数道剑气摧毁的擂台，顿时不堪重负，整体沉塌，撑柱断折，顷刻毁于一旦。 眼见着沈青锋内息沉厚，先声夺人示威，皇甫一鸣眉峰一紧，当即接过侍剑门人托上来的，一口怨气充盈的灵剑。 “剑名——长离！” 第十八章 不能当送死的傻狍子 欧阳世家作为“后起之秀”，能够赶超沈家威望，并成为四大世家之首的主要原因，不仅在于门主欧阳英修为不俗，世家铸术精湛。更主要的，却是因为欧阳传家百年的一口紫荧灵剑。 而皇甫世家虽然素来低调，但皇甫一鸣有自信超越欧阳英，却也是同样因为一口剑。这口剑，便是此刻被他五指牢牢握在掌心的“长离”。 皇甫家将长离剑传家千年，几乎能够化出剑灵。然而因杀人过多，戾意太盛，积累了无数怨气、煞气，使得长离耗时日久，还未能成就一口真正的灵剑。可就算是这样，皇甫一鸣凭借其威力，也有自信和沈青锋碰上一碰。 不过，谢云书却完全不在意他们的输赢，仿佛没看到擂台都崩坏了一样，过去稍加问候皇甫卓，随后给夏侯彰报个喜，就高高兴兴地去找李忆如，一起去了蜀山那边。 “恭喜了，小谢。” “小意思，沧行。” “没大没小，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罡斩平日闲游天下，用得乃是谢沧行这一化名。因与谢云书认识，两人也都不怎么在乎辈分，称呼就比较随意。 第一时间刚看到罡斩，谢云书还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意识到，可能这一路上都有他随后保护：“唉，麻烦罡斩叔叔你这一路跟随，真是让你挂心了。” “这么肉麻……算了吧，你还是像平常一样说话，不然我怕隔夜饭都吐出来，浪费了攒来的酒钱。” 罡斩受不了的样子，令草谷和凌波都忍不住会心一笑。没办法，罡斩经常下山闹出一堆无厘头的事，弄得同辈的几人都无可奈何。 而自从罡斩收了铁笔做徒弟，两人经常目无尊长的拌嘴。蜀山众人这才开始习惯，该怎样和罡斩相处，因此早对谢云书的对态度习以为常。 似乎没看到两位美人无声而笑，罡斩抱着肩膀，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小谢兄弟你一连三战，还不赶紧先休息一下。这皇甫门主和沈盟主打得正热闹，不看可就亏本啦。” “在看呢，不过，我觉得皇甫门主可能要输啊。” “哟，怎么判断出来的？” “皇甫门主就算功力深厚一些，可家传武学和皇甫卓还是出自一源，无非是经验丰富一点。而刚才我和皇甫卓交过手，卓兄除了一两手绝技未能使出，沈盟主已经从头看到尾……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靠剑，怕还不能让沈盟主避其锋芒。” 不论沈青锋人品怎样，他能和林天南不相伯仲，肯定有其独到之处。至少谢云书刚一眼看去，光等级两人一个lv41，一个lv35，就知道皇甫一鸣讨不了好。 就算长离剑另有加持，皇甫一鸣还有藏招。沈青锋毕竟姜是老的辣，并且内力精深不少。因此在谢云书看来，这一战皇甫一鸣注定难以取胜，必输无疑：“只是，这样一来的话，欧阳门主就有些骑虎难下了。” “唔……” 沈青锋一旦打败皇甫一鸣，算上皇甫卓输给谢云书。无论怎么看，这一次的品剑大会，最终都像成就了“南林北沈”，而非涨了四大世家的名头。作为折剑山庄的地主，欧阳英总不能见此不理，总要出面“以武会友”。 名利的世界，这种程度的勾心斗角，实在是司空见惯。 算来这件事走到这个地步，还有谢云书一份“功劳”。 不过，就算没有谢云书，欧阳英自此之后一两年内，也必然会成为武林盟主。就是不知他与沈青锋之间的较量，又会是怎样精彩。 罡斩沉吟道：“欧阳门主那一口紫荧剑非同小可，未必不能一战而胜。” “听说紫荧剑已属灵剑，为什么还没有剑灵？” “灵剑有灵，能大为增长武者实力，但不是必然诞生剑灵，还需另看机缘。像小忆如拿在手里的磐龙，乃欧冶子所铸神剑，早已富有灵性，却未有剑灵诞生。” 罡斩思考了片刻，给谢云书讲解道：“欧阳家的紫荧剑，走的是堂皇正道，剑灵成型较慢，须耗费很长时日温养。不过因其效用特殊，未必输给蕴生剑灵的灵剑。与此相反，皇甫家那口长离怨气十足，使其威力日增。但也因为这一点，戾气太盛制约了剑灵蕴生，又与皇甫仁义治家的风格不符，须得一段时日养剑，算是有利有弊。” 紫荧剑不仅可以驾驭雷霆，甚至能够抵消五大灵珠之一、雷灵珠部分外泄的力量，可想而知威力的确不俗。 如果长离剑没有产生剑灵，短时间还超越不了紫荧剑。而长离剑养剑驱除戾气，加速剑灵诞生的方法，正是得自于罡斩本人。 对此，罡斩自然最有发言权：“怎么，小谢你对铸剑有兴趣？” “等我学会了炼丹再说吧……” 刚拿了草谷的好处，谢云书还是很会识眼色的，不至于朝三暮四。况且，他现在手头一堆东西要练，哪里还分得开心去学铸剑？ 就目前来说，从练武到修仙，谢云书自忖不缺合适的佩剑使用。懂不懂铸剑，完全无关紧要。相较于此，谢云书自认留给他的时间不多，还是抓紧练级比较急迫：“老谢你要真肯指点我一下，不如给我演示一遍丹霞剑经。” “丹霞剑经？那是什么？” “咳——” 罡斩正云里雾里反问，突然耳边传来草谷善意的提醒，赶忙思路一转，明白过来是什么东西，大方了然道：“行，反正又不是本门的御剑之术，教教你当然可以。” “什么时候？” “等这里事情结束，你们准备去哪？” “回余杭看看李大婶吧？” “去明州？” 李忆如和谢云书突然一个分歧，让两人不禁相互注目对望。脑子里各种想法闪过，谢云书委婉发问：“忆如，不该先去给你婶婆报个平安吗？” “要呀。但是，你忘了我们找到了那个石头，从余杭去明州很快？” 谢云书待过杭州，去过仙灵岛，还跟着李忆如一起去了林家堡。反观李忆如直到现在，都没去过明州一次，自然会生出去游玩一遍的心思。 不过，夏侯韬……啊，不，夜叉族大长老魔翳，可正在夏侯家扮和蔼可亲的长辈呢。 这个时候带女娲后人过去，岂不成了羊入虎口？ “谢大哥你离家那么久，不想回去看看？” 第十九章 母亲是修行的动力 假如一个人离家两年，明明有机会回去看一看，不但不想回去，反而找一些莫名其妙的借口拒绝，无疑会让人产生极大的怀疑。 谢云书自己其实不介意，可带着李忆如就会有风险。 所以，李忆如这个提议合情合理，却是让谢云书陷入两难。 虽然说，现在的龙溟还没找齐神农鼎、水灵珠。魔翳也不具备将李忆如送回魔界的能力，无法立刻进行生祭。 但这种闯入虎穴的行为，不论怎么看都和找死无异。 谢云书并不能保证，现在的魔翳不会对李忆如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万一出了大岔子，被龙溟找到机会把李忆如以越行之术送回魔界，那可就真的要命了。 不过，现在有这么多长辈在场，倘若夏侯彰之后也来邀请游玩。夹在中间的谢云书不答应的话，无疑就有些说不过去。 因此，谢云书只能先硬着头皮，点头同意：“好啊。刚巧我也许久没回去。这次跟你一起去玩后，顺道还能给李大娘带点特产。” “嗯，嗯，婶婆收到云书哥的礼物，一定会很开心。” 一直叫“大哥”显得太生疏，李忆如一听谢云书同意，当即开心顺口地改了称呼：“那，反正有那块石头，我们可以先回家买点苏州的特产，然后再去买点杭州的特产。这样也不失礼不是吗？” “不急。” 谢云书心思一动，得想方设法拖延一二：“大伯带着同行护送的门人，回家总得十天半个月。我们时间很多，你可以慢慢想。” “对，主人不在家，去早了也没意思。” 不知纯粹是为了李忆如的安全着想，又或者思念起平日偷懒的悠闲生活，罡斩也帮衬着谢云书说话：“之后我先送你们回去好好准备，小忆如家里的酒我了馋了许久啦？” “嗯，你要是去我家的话，外公一定很欢迎罡斩叔叔，会好好招待。” 不知不觉被被罡斩给带偏，却还是敲定了接下来的日程，李忆如接着把磐龙剑送到了谢云书手上，心心念念道：“也不知这次品剑大会结束，欧阳伯伯会赠给云书哥什么剑。” “我准备向欧阳门主求一对双剑。” “双剑？” 李忆如初是不解其意，随后怔了怔似有所觉，依稀怀念地喃喃道：“我听月如娘亲说过……灵儿娘亲当年惯用的就是对剑。可，我从来没见过娘亲……云书哥，是要把它送给我吗？” “嗯。有了磐龙，我随身带不了那么多兵器。与其浪费机会，不如送你。” “那我就提前收下了，谢谢。” 谢云书不以为意，随口猜测道：“你平时不喜欢用剑，带回家大概也就是挂在墙上展览吧？” 李忆如摇头矢口否认，强烈抗议纠正：“如果是短一点的双剑，我以后就带在身边。” “没必要。反正你又不练武，拿着平时惯用的伞挺好。” “其实，以前我有准备练武的，不信你问罡斩叔叔。” 李忆如的下一句话，让大家都大跌眼镜。被冤枉的罡斩更是连连摆手，绝不肯接这个锅：“喂，小忆如，你打小不练武不能怪我呀。明明你外公都把林家剑谱全送给你了，也没见你下点心思。” “那个时候我才八岁！” “不是那个时候？那你指的是？” 李忆如抿着嘴唇，用力强调说道：“是和韩大哥去女娲遗迹那次。” 凌波回忆起来，问：“是碰到算命先生的那次？” “嗯。” 这一回，李忆如却没有撒谎。那次前往女娲遗迹，李忆如本为激发女娲血脉觉醒，以求获取更为强大的力量，从而设法给林月如续命。 严格来说，李忆如年龄越大就越听话上进。 只是她还没有成功，就被龙溟给破坏了。而后常年留在长辈身边，除了锻炼自身灵力，李忆如就再也没尝试过，其他促进自身修为增长尝试。 不过，就算提到这件往事，大家也都不怎么相信，李忆如会没有道理地想着修行。草谷的语气更不无担忧，说：“忆如，修行之事非一时兴起，而须持之以恒。” “我知道。只是云书哥提起双剑，让我想到灵儿娘亲……以前有用过一次回魂仙梦，我想之后再施展一次，亲自去见一见娘亲。” 草谷顿时心生警觉，关照道：“回魂仙梦风险甚大，纵使是女娲后人，也不可随意为之。” “不会啊。四五年前，我就能够搭配天蛇杖、圣灵珠施展回魂仙梦。圣姑婆婆说过，我只要再努力一点，就算不依靠圣灵珠，也可以安全施术。” 眼见着李忆如答得有理有条，草谷与罡斩面面相觑，大概明白她不仅是临时起意，或者只是为亲近谢云书之类的。 只不过谢云书要送她一对双剑这件事，触碰到了李忆如埋藏许久的渴望与执念。 难得见李忆如有点上进心，一旁谢云书索性就帮上一把，鼓励道：“反正到时候我会帮忙护法，只要不主动改变过去，那也没什么吧？” “可是……” 回魂仙梦乃女娲一系，根植于血脉中的力量所衍生，一种特殊的穿越时空的仙术。女娲后人使用时，需要具备强大的灵力，以及极为强韧的意念。 昔年巫后青儿死后，圣灵回归女娲神殿中的圣灵珠，心心念念执念未解，为了拯救女儿赵灵儿与苗疆南诏，便曾让李逍遥一梦十年，返回过去阻止拜月教主的阴谋。 但，根据蜀山天权书库记载，当初女娲后人紫萱，灵力强大更胜青儿，却对回魂仙梦掌握不深，一知半解。很难说，青儿自如使用回魂仙梦时，是否死后借用了历代女娲后人圣灵的力量。 这也是草谷不敢不经李逍遥同意，一口答应李忆如的主要原因。 不过，根据谢云书的了解，从李忆如之后，女娲后人似乎都具备借助圣灵珠，灵活运用回魂仙梦的能力。 鲜红如血的头发，乃女娲后人灵力强大的象征。李忆如八岁时，灵力便已一举超越赵灵儿，后经仙霞派清柔真人激发，底子是打得相当深厚，具备使用回魂仙梦的一切必备条件。 而在谢云书的认知里，原本得到李忆如全部力量的女儿小蛮，甚至和李忆如一样不必觉醒，也能如愿施展回魂仙梦，且不会危及自身。 所以，能让李忆如主动修炼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谢云书当然得全心全意支持：“刚巧我的术法还没入门，要是能和忆如一起学习，那是最好不过。” “唔……对，对！” 不提其他，谢云书这句话倒是给罡斩提了个醒。想要以后自由自在云游天下，总得给李忆如找点事做，不然每天跟着当保镖，岂不是让罡斩愁死啦？ “忆如，你该不能术法练到最后，连小谢都赶不上吧？” “好呀，那就比比看，云书哥究竟是御剑修行厉害，还是水境进步快！” 第二十章 五毛特效和五块特效的差别 稀里糊涂的，李忆如就和罡斩打了这么一个赌，也不瞧瞧她自己的术法理论，究竟是个什么水平，够不够格教授他人。 不过，谢云书也不怎样在意，反正一起学习也挺有趣，没必要强求太多。 而在蜀山几人陪着对谈的时间里，皇甫一鸣不出所料，面色铁青地输给了沈青锋。 长离剑潜力再强，剑灵未曾蕴化成型，只能提升持剑者真气威力，靠煞气影响对手神智。 但沈青锋在之前谢云书、皇甫卓战中，透析了皇甫家传剑法路数，虽是慌乱一阵，终靠着一身浑厚内力，压下煞气影响，将皇甫一鸣在离倒塌的擂台不远处打败。 “沈盟主好身手，欧阳英纵是不才，此时也想请教一番。” 欧阳英从主位走下，人群自然让出一道通路，等他在台阶上发话：“但，沈盟主与皇甫门主交手，谅必消耗不少。欧阳英不愿占阁下便宜，便以一招决出胜负，如何？” “一招？” 沈青锋哂笑道:“你只须守得一招，我与落败何异？这种不公平的较量，我岂会去做？” 同层次的高手比武，守得一招安然无恙，远比一击制胜来得容易。这样一来，一招决胜的结果不论怎样，影响都对此时刚扬眉吐气的沈青锋不利。 赢，理所应当。 平手，给欧阳英扬名。 输了，沈青锋更是颜面扫地。 沈青锋自然不肯吃这么一个亏。 不过，欧阳英却诚恳道:“不，我的意思，乃是我若一招不能取得优势，便算欧阳家败。沈盟主耗力在前，我想，这样应还算公平？” “……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那沈某就请教了！” 虽然知晓欧阳英“口出狂言”，必是有着相当依仗。可身为北武林盟主，沈青锋此时也退让不得。 更何况，沈青锋纵横武林数十载，对自身没点自信又怎么可能？ 眼看沈青锋爽快接战，欧阳英平日内敛的豪气顿时外放，朝着围观众人一拱手道。 “诸位，还请远避，以免被不才与沈盟主交手波及，反而不美。” 欧阳英话一出口，门下弟子便协助清出一块场子来，给两位武林名宿腾出大片空地。 两人相对站定，各自屏气凝神，只待气行圆满，便将付以胜负一搏。 “喝——” 蓦地，沈青锋喉音嘹亮，陡然发出一声鹰啼长啸，旋即双袖飘举鼓鼓荡荡，吹得十余丈外远避的观战者，都有些割面生疼，立足不稳。 而在空地中心处，沈青锋周身兀升一团朝霞风岚，顿成气旋风涡，头顶蒸汽腾腾，举掌并指为刃，收外泻内息毕于一击，霍然高高跃起，直切欧阳英中路。 “哎，沈青锋功力的确更胜一筹。只是他为了不在人前落了面子，选择与欧阳英以攻对攻，就有些不太高明了。” “老谢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知晓武林大概走势，也清楚紫荧剑非同小可，但谢云书一看沈青锋气势惊人，似有驭风镇地之威，怎么看也不像弱了的样子。 罡斩却不以为然，详细说明道:“既然是当众一招决胜，人前便没花巧可言。守不可久这话不错。可沈青锋却攻得太急，失了随机应变的空间。” “应变？” “功力更深是他的优势，沈青锋本可积蓄真气引而不发，等观察出欧阳英出手意向，再同时出招不迟。就算失了先机，但一个平手还是少不了的。” 罡斩有些可惜地说道:“唉，或许，武林中人终是失了修行纯粹，争强之心在所难免。” 谢云书若有所思问：“那，他是输面居多？” “嘿，小谢，欧阳英平时也就是个武林宗师，与沈青锋水准大差不离。接下来，你就会见到，仙术与武术结合，会是何等威势。” “但我听说你不怎么修其他仙术？” “入了修仙门墙，道武何别？我钟爱剑道，不代表我不会仙术。就像草谷师姐主修炼丹制药，太武师兄主修天师符法，青石师兄喜爱棋阵，但却都兼修武技剑艺，未有怠慢。” 罡斩满不在意道：“我还以为照小谢你的个性，本不会拘泥仙武之别。想不到，居然也会问出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谢云书否认说：“我要是不问，你不就没有讲解的机会了？实话实说，我只是怕基础走偏了，才想再确认一下。” “那就好。仙术武道各有所长，本非对立，何须泾渭分明？” 罡斩稍作总结，此时突闻雷音起伏，就连当空烈日也被乌云遮蔽。折剑山庄上空，居然飘来黑压压的云朵，其中雷霆隐隐，仿佛天公动怒。 “这……” “懂了吧。除了少数绝顶高手，否则寻常武者，根本不具备与紫荧剑抗衡的能力。沈青锋，已经算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了。” 欧阳英高举紫荧，引雷罩身，绵绵紫色光晕，宛若游水黏丝，蛛网一般辐散而出。雷光电线所到之处，地上便是一片焦黑，发出刺鼻枯味。 正如罡斩所说，沈青锋人在半空，不曾畏惧天象诡变，依旧保持前攻之势，甚至去得更疾。 雄绝掌刃，快刀斩乱麻，硬是从雷网杀出一条通路。沈青锋凭着一身真气护体，凌空接近欧阳英一瞬，即要打断紫荧剑引雷。 但，欧阳英并非施术，而在运招。掌心紫荧灵剑，不会因为欧阳英动作，而收敛了紫光沸腾的景象。 就在欧阳英眼见着沈青锋杀近身来之际，他陡然引发了紫荧剑上全部真气，使得两人身影同时隐没于一片紫雷之中。 数息之后，待得紫雷减弱消散。只见一条人影，朝着后方“噔噔噔”接连踏碎数块青岩，手里紫荧已经失了雷电光泽。 欧阳英稍作调息，接着故作从容，将紫荧剑收回剑鞘，交给欧阳斌托回，随即朝定立原地不移的沈青锋抱拳一礼:“承让！” “……好本事。” 一言不发许久，终是输赢不可逆转。沈青锋许久，从干涩的喉咙里，蹦出萧索三字。 但就在沈齐慌慌忙忙，想上来帮扶亲爹，一同转身将去之时。早先输了一阵的皇甫一鸣，忽然开口喊停:“沈盟主就这么走了？” 沈青锋哑然失笑：“哈，手下败将，你还想怎样？” “身为北武林表率，沈兄本应以身作则。但听闻沈兄不仅家中妻妾成群，更纵容亲子当街调戏良家。” “沈齐拉帮结派，嚣张跋扈，害得沈家堡周边居民无不闻之色变，不知是打得谁的旗号？” “与兢兢业业的林堡主相比，这盟主位置沈兄可还做得安稳？” 杀人还要诛心。 皇甫一鸣不肯错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当着武林同道的面痛揭沈青锋伤疤，最后还拿一辈子的宿敌林天南来比较。 霎时，沈青锋胸口剧烈起伏，强忍的内伤当场爆发，止不住一口老血吐出，连带着整个人看去都老了不少。 长久忍耐不争气的孽子，此刻也到了极限。沈青锋愤不可遏，圆目怒睁，抬手一巴掌甩出去，就打掉了沈齐一口黄牙。 “畜生！” 撂下冰冷两字，沈青锋纵身而去，看也不看地上打滚的沈齐。 自此开始，沈青锋这一辈子的心气也算是绝了…… 全程旁观的谢云书，却始终盯着皇甫一鸣，心下更为防备。 鸟人平时看着文质彬彬的，怎么占着一点道理，报复咬起人来和疯狗一样？ 第二十一章 修仙还是厉害的 “嘿嘿，戏一散，下面就该分肉了。” “罡斩叔精辟。” “小忆如你可别学这些大人，实在没什么意思。” 顾及到沈欺霜的存在，四大世家不可能得罪沈青锋之后，还一再穷追猛打。 但这里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不是脑子长包，差不多就都明白要变天了。 不过，谢云书这次只是来增长见识，对四大世家争权夺利的纠纷不感兴趣，当然也参合不进去。 而等他学会御剑，基本上也就不必再涉入寻常武林纠纷。 虽然武林宗师一流的人物，有与修仙门派交流的资格。可大多数情况下，这个世界的处事之道，仍然是仙凡分明的。 比方说，刚刚见证众人试剑论武结束，草谷与凌波已经站起身，主动走向欧阳英表达祝贺，然后便准备请辞回山，并没有参与接下来宴会的意思。 欧阳英虽盛情相邀赴宴，可清楚蜀山地位超然，也就没一再挽留。 可想而知，仙门到底是仙门。武林世家再怎么风光，到头来也就那么一回事…… “小谢、忆如，我自己出去找点酒喝睡一觉。你们离开的时候，记得去外面酒卖的最好的那家客栈找我。” “嗯，罡斩叔回头见。” 罡斩喜欢世俗的生活，却不过分留恋江湖人的热闹。 经过这几轮的较量，欧阳家还得派人收拾一片狼藉的场地。而除了一些领取切磋奖品的武者，大多数江湖中人看完了比武，该怎么生活还得怎么生活，各自三五成群也就去了。 一时没什么乐子可看，罡斩依然按着自己的步调，没去和草谷两人汇合，摆摆手独自一人去了山庄外，继续他“醉生梦死”的生活。 不过，李忆如之前虽和夏侯彰照了面，更进一步的交流却还没有。而接下来四大世家仍有些固定流程得走，谢云书也不能做得太随便。不然四大世家都没散会，谢云书这个本届试剑第一，就偷偷摸摸带着妹子跑路了，未免太不像话。 于是，谢云书便干脆带着李忆如，找上夏侯彰一起去见欧阳英，然后说明了自己的想法要求。 “是要一双对剑？” “嗯。” “哈，折剑山庄，虽对外号称名锋不知凡几。可除了这一口紫荧剑，其他应不入林家法眼。一口对剑而已，能有什么为难？” 欧阳英对李忆如还算客套，也清楚她不大适应和太多陌生长辈同处一室，于是就找了个由头让欧阳斌带两人离开：“那，谢贤侄你就陪着忆如姑娘，跟管家一起去藏剑库房。看上哪一对，和欧阳斌明说就是。” “谢谢欧阳门主。” 李忆如悄悄松了口气。再怎么开朗体贴的女生，都不想被旁人聚焦打量。而且除了少数几人，好像个个都充满了盘算一样。 至于谢云书，纯粹是不愿意和他们勾心斗角，费心思讨好所谓的长辈名宿。当然对外称“年龄代沟”，拿李忆如当挡箭牌，还是蛮有作用。 就这样没过多时，两人跟在欧阳斌身后于山庄内走了几个曲折，便去了角落一间由诸多精英弟子把守的院落。 “哇，这里好多兵器。” “不算多。库房内利器进进出出，每段时间皆不相同。” 推开院门，点亮空间，光线折射下，一片寒光凛凛，满目奇兵利器。 欧阳斌在前引路，让谢云书与李忆如一齐进了库房，往深处而去，一边说明道：“每年折剑山庄产剑千百，都会留存数口上佳之作，以备筹用。不过，因有紫荧剑传家，折剑山庄除了留下少数几对收藏，大多都会赠卖出去。” “而如果是对剑的话，家主另有交代，确有几对与姑娘相配。” 带两人前进三丈，左拐五步，欧阳斌突然站定，指着并列的几个剑架，道：“最左边的名叫玄斩，材地极为坚韧，削铁如泥。” 眨眨眼观察几秒钟，李忆如很真实地嫌弃道：“不好看，是黑黄色的。” 欧阳斌善解人意地笑了笑，继续解说道：“呵呵，中间这一对叫右刃，偏重防守，适合女儿家防身之用。” 这一对对短剑约莫匕首形状，单面开刃，长于护守。护手处铭刻几朵祥云云团，通体淡紫微红，极为赏心悦目。 李忆如看了看，本来也算满意，却不由自主看去最后一对对剑，神色莫名地问询道：“那这一对呢？” “偶然天成，尚未命名。” 欧阳斌自己似乎也对架上最后一件藏品格外喜爱：“这一双对剑出炉时，不知怎地，左长右短。长剑纤细质柔，蓝光清湛，映照高天。短刃宽厚质刚，锋面皓白，淬火无声。” “就要它们。唔，没有名字——那，短的这口剑叫白河，另外一口就叫寒秋。” 听完管家欧阳斌的说明，李忆如便相中了这一对未命名的对剑，而且全没有把这一双对剑当收藏品的打算，当场就双手相对结起法印，拇指、食指伸展互搭起，形成一个倒立三角。 而随着明黄浩光浮现，李忆如口中念念有声，一股独属女娲血脉的灵力，顿时循着食指所指，缓缓注入了两口对剑之中。 不消片刻，旁观的谢云书只见蓝白双剑，同时发出轻轻剑吟，变得灵动活泼了许多。就算是人类，也能理解它们的欢欣雀跃。 只是一听李忆如给它们取的名字，谢云书思索过后，忽然缓过神来。 白河寒秋……谢云书记忆之中，一直是用来描绘赵灵儿命运的曲子。李忆如居然脱口就这样取名，该说不愧是母女连心么？ 不疑有他，李忆如收起灵诀，接着欣喜不已地从架上取下对剑，然后朝谢云书炫耀说：“云书哥的礼物，我要好好珍惜。” “这就是注灵？” “嗯。” 李忆如点头承认：“没什么难的。只要兵器材质上佳、灵性足够，不难把它们点成灵剑。听说草谷姐姐，甚至还能强行催化灵剑蕴育剑灵，那可比这个厉害多啦。只是我没有学过那个法术，而且它们也还不够底子，远不如那口紫荧剑呢。” “折剑山庄所铸之剑，怎么都是世俗一流，材质肯定满足需要了。” 见李忆如这么解释，谢云书也就习以为常。但这样一对比，世俗的顶级武器，在修仙门派那也真就是个入门…… 谢云书突地皱眉问道：“忆如，既然这样，磐龙剑为什么没有剑灵？” “名器藏匣，宝山深藏，如何得见锋芒？” “哦，就像忆如你自己？” “……我生气了……” 第二十二章 谁跟谁两小无猜呢？ 严格说来，磐龙剑作为一口神兵也是倒霉。 虽然，它的确是出自传说铸匠欧冶子的心血之作，却一直辗转于名人、妖怪的藏宝地，很少得见天日。就算是李逍遥，现在惯用的也是七星剑，常佩无尘剑，实在不行还有纯阳剑、太极剑……根本用不到磐龙剑。 如果不是李忆如把磐龙剑送给了谢云书，这口传世之作只怕还在吃灰……话也不对，其实直到现在，谢云书都没真正用过一回磐龙剑。 没想到随便打一个比方取笑，还把李忆如给惹到了。 想到这里，谢云书忍不住发笑，抬手按在李忆如头顶，好言安抚道：“别生气，我在夸你有一个超大的宝藏呢。” “是吗？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云书哥就是在含沙射影，说我不够努力。” 虽然还在别扭地表达反对意见，但很少与谢云书有肌肤之亲，李忆如第一次在他这吃了一记摸头杀，当场就难为情地低下脑袋，继续小声反驳着：“明明人家都说了，之后会好好修行仙术的啦。” “我也就是开个玩笑。” 轻轻把右手贴身放了下来，谢云书没让李忆如害臊多久，直接说道：“其他我们外面再说，别让欧阳先生看了笑话。” “呵，二位两小无猜，很是有趣。我们这些大人羡慕还来不及，岂有笑话之理？” “是、是吗？” “不是。” 咱又不炼铜，前两年李忆如才多大？ 谢云书计较起了字眼，耸肩说道：“我十六了，用两小无猜这个词不太合适。” “可是前两年我们能用呀。况且，在长辈眼里，我们都还是小孩子呢。” “好吧……” 待在人家藏宝房里聊私人的事情，怎么想都不大对劲。谢云书又不缺心眼，再怎么牵扯下去对李忆如的名声可不好，遂主动请欧阳斌带两人出去。 刚一出门和欧阳斌分道而行，李忆如似乎有斟酌了一段时间，又受到刚刚谢云书在库房里的对话影响，居然下定决心临时改了行程：“云书哥，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 “既然夏侯大伯要过半个月才能到家，咱们采买苏州、杭州特产又用不了许久，不如我们就先去苗疆吧？” 李忆如愿意去苗疆，谢云书当然很高兴，却还是不免惊讶：“你要先去苗疆？” “嗯，首先是去看望阿奴姐姐，顺道见一见韩大哥。” “行。” 反正李忆如越晚去明州，谢云书就越晚发愁。李忆如提出的条件，谢云书现在凸出就是个无条件接受。连带着他一时之间，都没意识到李忆如带着一个男人，去见另外一个幼年玩伴，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不亚于火上浇油啊！ 谢云书接着平静地问道：“其他呢？” “就像和你说得那样，我要去见一见圣姑婆婆，向她请教娘亲的武功。” “咦，仙灵岛水月宫应该有的吧？” “有是有。但是有人教我的话，我应该能学得更快一些。其实阿奴姐姐也可以……只是她现在得忙着帮她师姐盖罗娇姐姐，处理教务与家国政务，怕是没有时间帮我。” 没有想到李忆如这次居然是认真的，谢云书险些以为太阳当真要从西边升起来了。 不过，对于李忆如的改变，谢云书完全举双手赞成：“好，我这就去和大伯说一下，然后我们明天就启程？” “这么快吗？” “有一点私人原因……” 除了李忆如的因素，谢云书最不愿意的，乃是和欧阳英的四弟子姜承近距离碰头。 姜承，乃是折剑山庄后辈之中，最为出色的一名弟子，也是欧阳英的得意门生。但他最重要的身份，却是魔界意外流落人界的蚩尤后裔、人魔混血，在幼年时偶然被欧阳英收养。 并且与一般的蚩尤血脉不同，姜承的血统虽不比重楼精纯，更没有数千年修为，却也极为纯正，甚至远超大部分魔界魔族，能与蚩尤真灵相互呼应，从而进行魔纹觉醒。 而只要他觉醒的话，在人界立刻就罕有人能与之匹敌。万一他偏执魔道，后果就更不堪设想。 当然，目前的姜承还没有觉醒魔族血统，只是一名外人眼中杰出的年轻俊杰。可蚩尤血脉的苏醒，实在是一个充满玄学的概率事件。 按照既定的历史进程，在随后的两年里，姜承会在某次前往夏侯世家，递送试剑大会请帖时，与附身夏侯世家二当家夏侯韬的魔翳、同样被缚魂术影响的仙五前女主瑕产生魔气共鸣，从而导致魔气苏醒，逐渐走入歧途。 因此，在折剑山庄四大家主齐聚的场合下，谢云书就不敢打包票，同样被缚魂术影响的他，是否会与不知潜匿在何处的魔翳一起，对姜承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 这就是哪怕自小和夏侯瑾轩玩耍，他也跟姜承见过几面，谢云书却几乎与姜承没什么来往，反而和皇甫卓比较相熟的重要原因。 所以，长时间留在折剑山庄，定然不够稳妥。此时既然有李忆如与罡斩两个明面上的借口，谢云书难道还要等李忆如又改主意想去明州玩，再去和他大伯夏侯彰商量么？ 只不过，这个秘密无法对李忆如明说。谢云书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个不错的理由：“从这边来的时候，我发现折剑山庄山脚的雪石路偏僻处，里面有妖鬼之气。” “要去抓鬼吗？！” “你怎么变得很兴奋？” “我认识天鬼皇叔叔，以前还去过酆都，里面可好玩了。” “……” 一般人的确没李忆如经历丰富，谢云书自讨了个没趣。但能引起李忆如的兴趣，谢云书的打算就实现了一大半。 至于“白河寒秋”这对灵剑，够不够、配不配李忆如使用……其实这问题蛮蠢的，假如李忆如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白河寒秋肯定够用。 何况，灵剑还能靠女娲神力慢慢蕴养生出剑灵？ 而假如李忆如真的能持之以恒，以后必然会继承圣灵披风、圣灵珠、天蛇杖三件套，成为苗疆真正意义上的信仰所在。 所有的长辈，都会忍不住感慨，曾经的顽皮丫头，终于出息啦。 与其替李忆如担心，谢云书还不如想想，自己怎么才能加快提升实力。 否则一两年后，仙五前和忆相逢的剧情正式开始，那谢云书可别说仅仅是头秃，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第二十三章 出卖色相这种事不一定要靠男人 “好冷……幸亏有火猴在，不然可得冻死了。” “折剑山庄终年积雪，这雪石路更经常会刮起暴风雪。常人若不结伴而行，很容易就走失在风暴中。不过我说，你们吃完晚饭不好好睡觉，非要一大早天都没透亮上路干什么？” “此地离苗疆路途遥远，早一点出发早一点到达。” “就这么赶时间？” 风雪行道，不免危险。就算李忆如有御灵火猴照明取暖，也没过于急迫的道理。见谢云书找这么一个借口，罡斩可是老江湖一枚，定然万分不信。 不过，谢云书此刻提都提了，也不少圆谎的功夫，看着在最前面开路的罡斩，自然而然地说：“去除个妖就不早了。” 罡斩闻言这才正了神色：“雪石路这里有妖物吗？” “有的，亏大叔你在街上晃荡那么久，都没听到有人议论，这里时不时会有人外出迷踪，事后仿佛做了场春梦，等到他们醒了过来，就都已经稀里糊涂到了山庄门口。” “哦，这我还真没留意。” 原本罡斩是有在街上，偶然听起过这类消息。不过既然妖怪没有伤人，罡斩又不是见妖就杀的性子，因此没怎么放在心上：“想不到，小谢你对妖怪还感兴趣？” “之前有和忆如在扬州见过被人欺负的妖怪，因此难免想去了解一二。另外，在这剑山庄见过世俗武林高手的顶尖实力，能有机会再会一会鬼怪一流，也算增长了见闻嘛。” 其实，谢云书早就清楚，这剑山庄山下雪石路偏僻角落里的雪女，并不是一个善良的妖怪，而是一只类似李忆如御灵蕴儿的冰精雪女。 然而与心地善良的蕴儿比较，雪女则无疑心怀叵测，不甘心妖类修行缓慢，时不时会掳些山野猎人、行商一流，梦中幻境采补一番再放走。 倒不是雪女发善心点到为止，愿意放走那些行人。只因她如今实力还不够强，怕惹来欧阳英丢了老巢，甚至有魂飞魄散的风险，才会行事有所克制。 但自从雪女偶然捡到了一块充满灵气的玉石，修行速度大幅提升之后，她就开始日渐不满足于此，以后还会做出草菅人命的事来，把活人生生冻成雕像吸食魂魄。就算是现在，被她掳走摄取精气的人，事后身体都会虚弱很久，精神不振，难以长寿。 说来很巧，这雪女未来还是谢云书这一世名义上的兄弟、夏侯瑾轩的“红娘”。以后某次品剑大会时，夏侯瑾轩来到这剑山庄，在雪石路被雪女诓骗迷晕拐带，结果却误打误撞于幻境中破了心中迷障，明确了对女主瑕的心意与众不同，开始对她萌生恋慕之情。 这雪女虽然杀人如麻，却也算坏心办了一幢好事。乃至于那块帮助她修行的玉石，最后都成了夏侯瑾轩和瑕的定情信物。 不过，谢云书可不会管她无心干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好事，而是她实际上已经干了一连串的坏事。 至于提前铲除这个妖物，会不会影响夏侯瑾轩的姻缘……人还能被不可测的未来憋死？ 因噎废食绝不可取。 真要留着夏侯瑾轩来消灭雪女，雪石路都不知惨死多少无辜百姓了。 有这个操闲心的功夫，谢云书还不如等铲除雪女后，等时机到了再帮忙撮合夏侯瑾轩和瑕就是，完全没必要无谓矫情。 何况，他现在急需提高修行的速度，靠玉石修炼个一两年度过起步期。等谢云书修仙走上正轨，灵石都没什么大用场，届时再把它物归原主也完全不妨事。 这样除害杀妖、得宝修行两不误，岂不美哉？ 不过他现在需要考虑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那么，我们谁去引妖怪出来呢？” 不像谢云书早有了解，李忆如与罡斩根本不清楚雪女好坏，总得有人先去试一试。 否则罡斩一露面，直接以力压鬼，雪女跪地一求饶，谁还知道她善恶？ 等他们一走，这雪女继续作恶，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可，联系这剑山庄附近居民人口相传的故事里，李忆如不难想到，雪女掳走的都是一些精壮、风雅、年轻的男性。 这里唯一符合标准的……小姑娘不能接受！ “咳，这事不难。我蜀山锁定妖物鬼怪气息的术法不少。你们真想去抓，我倒是有一个好点子。” “什么点子？” 谢云书本想着有罡斩作为依仗，拿下雪女简直十拿九稳。反正按照原本轨迹，这雪女也是被罡斩搁着一座山巅，发出一道剑气给当头劈死。 所以，谢云书一开始确实是准备自己去试探一下，顺便确认自己的修为与真正的妖怪比，到底有什么短板不足。可李忆如都这么问了，谢云书总得照顾一下女孩儿家的心思。而罡斩有更好的办法，却也不妨仔细听一听。 罡斩直白说道：“简单啊，小忆如有御灵。这冰天雪地的，放蕴儿去找一找不就行了？” “……有道理！” 姜还是老的辣。 谢云书潜意识里陷入思维怪圈，以为要引出妖怪非得投其所好。其实一样是冰精雪怪，蕴儿完全具备引出雪女的能力。 接下来，罡斩默念蜀山心法，右手在身前凭空召唤出一节淡金色的锁链，其上符箓密布，悬浮感应着就近妖气。不久之后，罡斩便确定了雪女的位置，说：“躲得还真够偏僻的，一般武林人找不去那种极寒谷底。” 李忆如问：“既然这样，我就让蕴儿去和她聊一聊了？” “去吧。那妖物修行一般，反正不怎么打紧，蕴儿应付得过来。” “……在大叔你眼里，还有什么是不一般的么？” 无力吐槽罡斩的判断，谢云书只见李忆如一摇油纸伞，冰天雪地当中顿时俱现出冰晶仕女一般的蕴儿。而既然是寻妖，三人随后打扎，靠着罡斩的术法，就算搁着老远，也不担心蕴儿会出什么意外。 过了一刻钟左右，蕴儿神色纯真地私下游走，总算找到了山谷里一处雪亭。而察觉到同类的气息，平日极为小心的雪女，竟直接露了行藏：“你是，新诞生的姐妹？” “此地是何处？” 见蕴儿既不是什么除妖之人，反而像同出一源，外貌看似纤柔的雪女，也懒得继续装柔弱端庄，或者卖弄文艺诓骗路人，当即朝着蕴儿朝朝手道。 “姐姐这里是快活的地方，妹妹何不来与我同住？” 第二十四章 很难不是竞争对手 “姐姐一直住在这？” “嗯，此地气候严寒，罕有人至，灵气充沛，尤其适合我等精怪修行。” 于萧萧寒风中转了一圈，任凭松树枝头的雪花沾身不落，雪女自得其乐，朝着蕴儿炫耀道：“再时不时‘请’几个富家公子来此品茗论画，实乃人间一大乐事。” 蕴儿闻言清淡的面色，不由温暖少许：“只是请人来品茗论画？” “食色性也，你情我愿。外来之人既愿留下作陪，我当让他们宾至如归，奉上身心侍奉，各取欢愉所须。” 雪女说着观察着对方脸色，随即轻飘飘绕到蕴儿背后，仿佛要黏在她背上一样，讨好道：“等妹妹来与我作伴。你我一冷一热，当能让风流才子流连忘返。这雪亭方寸之地，可成你我乐土。” “但是这样吸食神魂，只怕对人精气神魂都危害不小，迟早惹来厉害的对头。” “妹妹为何这样说？” 原来还是个雏……雪女动作停顿了一下，注视着蕴儿光洁玉润的背脊，略带暧昧地笑道：“也罢，既有妹妹作陪，再要那些臭男人便没什么乐趣。大不了，以后姐姐不再诱他们来此便是。”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你——” 突然间，雪女口头退让一步，却又实际接近了蕴儿几分，就在她临近蕴儿咫尺之时，猛地一个箭步蹿出，两手凶狠抓向蕴儿脖子。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极寒冻气随之疾袭向蕴儿，周围仿佛刮起了巨大冰雹，一并砸落了下来。 “妹妹，像你这样修行有成的冰精，若能为我所用，我的妖力定将大为增进。这样你我一体，岂不更加快活？” “嗖——” “啊——” 从一开始，雪女就没认下这个同类的心思，只想着怎样让她放松警惕，以图偷偷下手暗算蕴儿，方便窃取她一身修行，加速强壮己身。 谁知道，她这话都没机会说完，凌空飞来了一道粗壮剑光，摧枯拉朽磨灭了暴起的冰雹，连她死前惨叫都没叫得完全，就已一命呜呼。 “剑下留妖——算了。” 谢云书本来还想和雪女动手。结果罡斩这一剑依然还是那么凌厉无匹，后发先至“咔嚓”一声，当场就把雪女给斩了，除了留下一地冰晶碎片，连衣服布条都碎的彻底，根本不给雪女逞凶的机会。 当然，蕴儿其实一直都保持着警惕。就算没有罡斩帮手，她也能化险为夷，留手反制雪女。 不过，虽说谢云书有些遗憾没能亲手和雪女较量一下。但这雪女果真不是个好东西，居然连同族蕴儿都骗。所幸三人早有防范，没等她真切发难，就一剑把雪女给消灭了。 而铲除一只山精野怪，对罡斩来说只能算开胃菜，连活动筋骨都不够资格。 看都不看雪女残余，罡斩把剑抗在肩上，朝着手心呼了口热气，随意嘱咐道：“好了，这小妖马马虎虎，你们收拾完毕就准备上路吧。” “嗯。” 这一波诡异的钓鱼执法，结束的也真是一点波折都没有。 可，都找到这里如愿消灭了雪女，自然免不了搜寻战利品的流程。这雪女扑街之后，剩余的妖力结晶浪费也是可惜，最终便宜了当了回诱饵的蕴儿。而谢云书在雪地里翻翻找找，不多时，就找到了那块能加速雪女修行的清灵玉石。 罡斩打量了一眼，虽觉它是个稀罕奇物，却也没多在意，只指点道：“这块灵石……运气不错，你们就拿着吧。小谢你现在功夫入门，正是合用的时候。” “有了它，我还指望你多指点我一下。” “我不能传你本门功夫，你明白的吧？就算是外门绝学，最多我也就给你演示一遍。” “我聪明，够用。” “呵，就一点都不谦虚呀？” 蜀山这群长辈也就是口头掩饰，真做起事来都十分尽力尽责。而结束了雪石路除妖一行，随着罡斩御剑高飞，谢云书两人也骑乘扬枭跟上青天，不久便找到了司云崖附近的云来石。 有了这架省力的载人飞行宝物，三人就可以学习休息两不误，修炼仙术武技、赏遍神州美景，好不逍遥自在，静等着抵达苗疆的那一刻。 而在这段时间里，谢云书着实向罡斩好好请教了一番。 虽然关于《丹霞剑经》，罡斩名义上只能演示一遍，但他这一遍的讲解，却格外细致入微。再有系统记录推敲比较，谢云书不久就把这蜀山御剑术变种、《丹霞剑经》给入了门。 只不过，仙霞派的御剑术略有些婉约柔和。 与罡斩使用的御剑术相比，“余霞成绮”这一招倒是大差不离。可越往后的招式，剑经御剑分化出来的剑光，都会多上一些璀璨霞辉，与绝色佳人、翩翩公子正是相得益彰。 但，谢云书又不是什么风流才子，使起来就显得有些骚包了。也不知道姜清前辈当年是怎么想的，非要把魔族武功和御剑术结合成这样…… 难道说，当年姜清前辈就是靠这一手，衬得自己风度卓然、潇洒不羁，从而换得了魔尊之女月柔霞的芳心？ 可是，谢云书自忖就算不需要耍帅，他也是真的帅！ 有必要靠这点花里胡哨的点缀？ 要！ “真气变得精纯了许多——” “自然。换了仙门的真气底子，自此以后你的内息，与武林高手便已大为不同。” 那些玩笑般的念头，不过是谢云书闲来无事遐想。他在练功的时候，必然极为下心力，没太多时间想这想那。 罡斩更不会知道谢云书的无聊杂念，兀自牛饮着竹筒内的美酒，打着饱嗝说道：“金蚕王可是个好东西，小子你消化一段时间，内力修为很快就能赶上那几位世家家主。” 谢云书惊讶道：“有那么快？” “嘿，你当金蚕王出产很多？” 罡斩摇头一笑说道：“就算是在苗疆，这也是格外珍惜之物。能够用上的人，大多地位尊崇。就算如此，少有人一生能吃上几条。小忆如我说得没错吧？” “是的，阿奴姐姐说，培育金蚕王对蛊术修为要求不低。金蚕王的数量，比起隐蛊还要更加稀少。就算是我的金甲蛊母，基本上也不会生金蚕王呢。” “真要天资足够，又有上乘武学，超过这些武林宗师至多也就半年时间。掌门师兄当年才修行多久，就能和拜月教主、水魔兽鏖战不休了？” 不怎么稀奇此事，罡斩言简意赅接过话茬，道， “要么你是笨蛋，要么等金蚕王全炼化，真气程度至少也有夏侯门主的水准。可你练得是御剑术，难道还胜不过这些武林前辈？” 第二十五章 这只是一款单人滑板 “那我可得加把劲。” 既然罡斩说得言之凿凿，而且论证充分，谢云书自无不信的道理。特别罡斩说得完全没错，自从改修了剑经之后，谢云书能切身体会得到，丹田中不断有热气温流，加速融入全身真气，想来正是金蚕王炼化变得更快。 除此以外，剑经内草谷另外赠送的丹典，一时之间作用不大，谢云书还没心思去研习。反倒是水境仙术书，在和李忆如磕磕绊绊的相互讨论中，勉强算入了门，学会了前两个术法冰咒、雨润。一个恰如其名就是普通的冰冻仙术。另外一个雨润，则偏向辅助用以安抚精神。 谢云书仔细一比较，猛地发现《水境》这种仙术书修行，与当下的五灵体系相比，在初期就显得有些乏力。只有等到兼修多系之后，并且法术使用较为熟练之后，才有可能赶上当下的五灵仙术体系。 当然，过去的仙术还包括融合仙术，变化更为繁多，也算当时流行的特色。 不仅如此，除了五灵体系以外，如今类似五行术法、各派方术等也都是仙术的一种。 只不过有的术法类型体系不全，发展受制，比不得五灵仙术上限更高。 像是夏侯瑾轩的仙术，便不是传统的五灵仙术。但夏侯瑾轩仙术天赋够高，施展起来亦独有妙用，并不逊色寻常五灵仙术。 至于李忆如……且不提谢云书前世游戏中的定位，女娲一族严格来说都是全系精通，甚至能习得全部的五灵各系顶端神术，因此不能作为比较标准。 而李忆如只要一用心去学习仙术，在没有碰到觉醒的瓶颈之前，天赋异禀的她很容易就能突飞猛进。 另外，李忆如本身灵力之庞大无人能比，这样和谢云书一路整理所学，那等级“唰唰”往上涨，很快就飙升到了lv34，比吃了金蚕王的谢云书提升都快。 完全羡慕不来…… 【姓名：谢云书】 【lv：20（17%）】 【状态：缚魂异常（魔翳暗子）】 【武功：夏侯枪法（驾轻就熟）、夏侯弓术（驾轻就熟）、穿云掌法（心领神会）、指剑双绝（心领神会）、蜀山御剑术-丹霞剑经（初学乍练）：】 【仙法：蓬莱丹典（未入门）、水境·水系仙术（初学乍练）】 【评价：登堂入室】 已经开始习惯李忆如的修行速度，谢云书保持着一颗平常心看待。而随着剑经入门，各项世俗武学，也都自行相应提升了一些。 按照罡斩的说法，等他御剑术逐渐熟练，触类旁通下，不仅少有练习的夏侯家学能有所进益。就连指剑双绝的领悟都会变得更快。 这也是很寻常的道理。吃透了高等数学，再回去学初高中的相关知识，自然就该体悟更深，没道理开倒车不是？ “快到了，在那里。” “那你们当心点，我先走一步了。” 就这样由罡斩护送，云来石飞行神速，很快便离苗疆不是很远。为了防止开过头，谢云书还控制着放慢了一些，逐渐下放了高度好看得更加清楚。 自从拜月教覆灭，南诏后继无人。白苗与黑苗虽息了刀兵冲突，相互之间的关系仍然不太和谐，因此分别聚居在不同的地方。不过没了拜月教主，部分黑苗苗民，也开始信奉巫月神殿，重新以女娲为部族信仰源头。 像阿奴身为巫月神教掌教、白苗族的现任族长，就带着大批族人居住在巫月神殿附近，守卫着女娲大神的遗产。似乎是有着神力守护，巫月神殿周边气候宜人，长年风调雨顺，少有灾害，算是神州难得的一块福地。 此时云来石降落的位置，离巫月神教已不算太远，周围都是茂密的丛林，继续使用云来石就有些不大合适。于是，认识路的李忆如先找了处隐蔽的地方，慢慢将云来石降落下来。 而罡斩眼见着快到了目的地，几人这一次赶路又都是靠的云来石，寻常有心人根本料算不到，后面小半截路不会碰到什么危险，因此就主动向两人辞行，自由自在地御剑而去。 “真羡慕，这车开…剑御得又快又稳。” “那，云书哥我们也御剑去找阿奴姐姐吧？” “不是去见圣姑？” 李忆如点头说道：“要去的。只是折剑山庄的东西，不适合送给圣姑婆婆。不如先去神殿看望一下阿奴姐姐。对了，云书哥还没来过苗疆吧？” “没。” “那告诉阿奴姐姐一声，我们就在附近的城镇转一转，多买些吃的用的，到时候一起给圣姑婆婆送去？” “唔，听你安排好了。” 入乡随俗的道理，谢云书还是懂得。何况阿奴不仅是李逍遥的红颜知己、李忆如的长辈，更是苗族如今实际的领导者，总该主动去拜会一下。 不过，刚学了一手御剑术，谢云书也想多练练，所以想了想说道：“忆如你乘扬枭前面领路，我试一试御剑跟在后面。” “云书哥带我一起飞不行吗？” “不不不，我还不熟练，万一把你摔了多不好。” 李忆如奇怪道：“以前罡斩叔叔送我过来，我都是抓住他的衣服。只要在后面抱着云书哥的腰，就算掉下去也没关系嘛。” 掉下去不一定会受伤，但是一定会很疼……谢云书急忙拒绝：“这次算了，等我熟练之后再带你吧。而且，有你和扬枭在后面看着，我才能快点学会。” “那，好吧。” 现在谢云书撑死了把磐龙剑当悬浮滑板，要他空手出入青冥可就太为难人，何况还要带一个丫头同行？ 要不是有李忆如在的御灵扬枭在，他还不敢初次试验就在山林之间乱飞呢。 而事实正如谢云书所想，第一次御剑的结果只能算差强人意——飞是飞起来了，但那离地高度之低、行进路线之歪斜，实在不值对外人说道。 不过好在，两人总算如期抵达了巫月神殿。与少年时的精灵青春相比，碰巧站在神殿殿前的阿奴，依然是上着青衫下穿百褶裙，俏丽依旧。只是多了苗族特有的银饰蜡染，衣服花纹也更为繁复尊贵，显得成熟美艳许多。 李忆如像是回家一样，路上也没护卫拦着，很快就小跑到了阿奴身前，开心地摆手招呼：“阿奴姐姐，我来苗疆啦。” “忆如？” 以往李忆如来苗疆，都会提前知会阿奴。这一次突然拜访，着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自然更没能先一步告诉身处苗疆的韩仲晰回避，不由当场呆了一下。 不过，察觉随身携带的傀儡虫莫名其妙的暴躁，阿奴灿如星子般的眸子忽然瞧着谢云书不动，不用李忆如告知谢云书的身份，阿奴也即刻联想到正确的人选，并且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难怪逍遥哥看不出你的问题。你是……死人还阳？” 第二十六章 你们…… 其实，关于此刻的自身算不算还活着，谢云书他也不是特别的清楚。 理论上来说，他现在的身体，应该早就死在了十几年前的那场神州大地震里。只是谢云书自己的灵魂并没有死绝，反而被魔翳的缚魂术利用，才导致了这么一个似死似活的怪异现象。 不过，与同样中了缚魂术的瑕不同，谢云书的身体一直很健康，没有什么嗜睡不醒的症状。 并且之前听李逍遥的意思，除了魔气以外，谢云书体内应该还有另外一股奇特力量内外隔绝，才会让来自夜叉族的魔气，相安无事至今。 而谢云书私底下自行试过，他有正常人的心跳脉搏，流出来的血也是同样的红色，仿佛完全没有任何异常似的，因此并不能给阿奴一个准确的答复。 “让我看看？” “谢谢。” 傀儡虫对将死之人有着独特感应，因此才能发觉谢云书的异常。不论阿奴抱着何种想法，她修行的不止是蛊毒还有医道。 怀抱着医者仁心，阿奴让谢云书摊开手，紧接着把她的掌心按在了上方。几秒钟后，谢云书只见到阿奴的袖口里，爬出一条不知什么品种的节肢甲虫，顺着她玉润白皙的小臂，爬到了谢云书的掌上，轻轻咬了那么一口。 “啧。” “嗯……” 这虫可一点都不客气，转眼就在谢云书手心咬出一个豁口，吮吸了起来，连它周围都缓缓渗出一颗小拇指大小的血珠。 没有在意谢云书的吃痛声，阿奴认真仔细观察起这条虫的变化，却未发现它有什么被魔气沾染。不仅如此，阿奴竟意外发现，这条甲虫反而变得格外亢奋，而且不是那种药效催化的狂态，反像吃到什么喜好的大补物之物似的。 “这种情况，难道说……是娘娘？” “娘娘？” 阿奴犹豫了一会儿，却还是如实回答道：“这只蛊虫平日养在镜池，偶有沐浴女娲娘娘神光，对相似的能量格外饥渴。我本想寻常方式测不出魔气，所以才要用它来检测一下。只是，小兄弟你的肉身里似乎当真没有魔气，反倒这股与娘娘相似的力量来得令人莫名。” “镜池？” 李忆如想了想问：“难道是阿奴姐姐你以前提起过，就是在巫月神殿深处，那个用来试炼女娲后人的镜池？” “嗯，只不过巫后娘娘之后，苗疆屡经战乱。自你娘亲开始，女娲后人就再也没有去哪儿试炼过了。” “那我每次都去拜祭的女娲遗迹呢？” “都是娘娘遗留。” 收回谢云书手里的蛊虫，阿奴笑了笑，继续对李忆如用心解释道：“女娲娘娘在各地留下不少遗迹，除了巫月神殿这里的神像，就连离此很远的黑苗交界，也有一处神降秘境。只不过，因你平日不喜练武，我与你爹便不曾对你提起过这些。” “神降秘境？” “现在水灵珠就保存在那里。” “哦……” 由于年龄的关系，李忆如从来没参与过巫月神教的事务，稍加了解也就算过去了，然后接着回归重点，面带担忧地问：“可是，阿奴姐姐你刚刚说云书哥身上有谁的力量？” “我不是很肯定。但十几年前苗疆遭逢旱灾，那一次你娘，也就是灵儿公主曾在苗疆祈雨之时，曾经有过相似的神力显灵。” 虽然找到了症结，阿奴却也不是十分肯定：“很令人困惑，假如小兄弟不是魔人混血，而只是仿佛死而复生的人类，问题就只可能出现在魂魄方面。可假如是魔魂附体死灵的话，娘娘的神力又怎么会庇护谢小弟呢？” “我自从被义父收养以来，从未遇见过半点稀奇事物。而且，据义父所说，我的家世来历清清白白，更和魔人之流毫无瓜葛。” “果真如此……” 既然来到了女娲的地盘，谢云书可不管阿奴怎么判断，尽量用实话把自己摘清白，才是最为重要的。 唯一让谢云书意外的是，保他命的居然不是系统？ 而既然有蜀山、夏侯世家两方背书，阿奴自己也不觉得谢云书哪里有问题，只能当这件事一时无解，当下无可奈何地摇头一笑，随缘说道：“算了，如果真是娘娘选择庇护，我们白苗更没有怀疑的立场。” “多谢信任。” “来者是客，不必如此。” 阿奴暂时放下了操心，只能等之后有空去研究，调过头又对李忆如说：“那么，你突然跑过来是想找谁，找仲儿吗？” 李忆如点点头：“以前他总避着我，韩大哥这次在不在？” “这几天他一直在帮师姐做事，我也不清楚他在哪里。” 阿奴口中的师姐，就是白苗军中的将领盖罗娇，与她同为圣姑门下。而韩仲晰自从被李逍遥送来苗疆，便一直由盖罗娇与阿奴抚养长大。 说来阿奴也是可怜可敬。她年少时被李逍遥当成赵灵儿占了便宜，结果自此情根深种。可赵、林二人一日无事，又哪里有她介入的机会？ 从那以后，阿奴就拒绝了一切婚嫁，宁做伴君一颗星，不求回报地替李逍遥养儿育女。 对此，谢云书也不知该怎样评价。 毕竟，万一他将来要是报答林月如替她续了命，那阿奴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么？ 而不知谢云书心思的阿奴，此时也正对处理这种感情纠纷，同样深感纠结不已。 相比躲着李忆如不见面的韩仲晰，阿奴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怎么在意放任两人来往，会不会导致更严重的状况发生。 可今天看着李忆如与谢云书同行，阿奴知晓韩仲晰体内魔根深重，现在却不太好说，究竟该不该让三人见面了。 特别是，前两天韩仲晰外出采购药材回到苗疆，期间似乎遇到了一些扰心之事，导致他体内长久潜藏的魔气都有些爆发的痕迹，连带着整个人都阴郁了消极不少，闹得阿奴与盖罗娇忧心不已，费了不少心思去替他诊治。 而一想到这种情况，阿奴索性就拿盖罗娇当借口，省得李忆如东跑西跑。 手心手背都是肉，疼哪边不是疼呢？ 只可惜，阿奴并没有提前知会韩仲晰。就算她不让李忆如主动寻找，架不住韩仲晰平日还要回神殿，向阿奴汇报盖罗娇那边的情况。 “义母，师傅让我请你去——” “韩大哥？！” 台阶上下，两男一女，就这么隔着寥寥几步，隔空相看。三人三双六只眼，视线来回交错，有惊喜、有尴尬、有沉默，万般情绪流转期间，却皆不知该如何开口。 韩仲晰眉头紧锁，憋了许久也只吐得两字。 “你们……” 第二十七章 什么都没做，情敌就把自己刺激晕了 “这是谢云书、云书哥，你走之后我最要好的朋友。对了，韩大哥你前几次怎么都不在苗疆，难道是故意躲着我？” “要好……” 虽然李忆如说得是实话，但韩仲晰此刻耳畔，却只有“要好”两字不停回荡刺激，显得格外刺耳。 诚然，前两年他与李忆如不过十岁出头，压根不存恋慕之情，充其量有些懵懂好感。但曾彼此陪伴的那段幼小时光，已是韩仲晰此生最为宝贵的一段记忆，随着年岁增长更见珍视。 可也正因于此，韩仲晰深知自己与魔尊之子无法分离。伐天元神侵蚀日趋强烈，他越想要保护李忆如，就越不该继续接近，反而拉大了彼此的差距。 就算李忆如不曾疏远，可韩仲晰的心已封闭。除非有朝一日，张狂乖张的伐天侵夺元神，代替“韩仲晰”出面，才有向李忆如抒发真情实感的机会。 只是那种推李忆如掉火坑的情况，又不是出自韩仲晰的本意…… 默默念叨了两字片刻，韩仲晰干涩木讷地回答道：“我怎么会回避忆如你？只是师傅与师叔有许多事情交代，经常会离开苗疆，与你错身而过也不是我故意。” “真的？” “真的。你看这一次你来，我不也正在替师傅做事。” “那，好吧。” 不去计较韩仲晰似真似假的回应，李忆如既见他无恙，此时也就没什么苛求，只当记忆中的韩大哥有什么心事，于是改口关切道：“爹爹他这两年有来看望过你吧？” “义父偶尔会来苗疆。我近来一切都好，谢谢忆如你的关心。” “这，韩大哥你客气了好多。” 李忆如此时也发觉对方变得刻意陌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而一旁的谢云书更尬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虽说清楚林天南撮合的用意何在，可谢云书“自认为”他现在真没对李忆如动心，只是习惯了干什么都带着李忆如而已。 这一点都不奇怪不是？ 另外，就算要阻止韩仲晰，谢云书自问也没必要此时多嘴，显得自己是个大恶人似的。平白恶了他的为人形象，反而得不偿失。 不论怎么说，李忆如与韩仲晰都是童年好友，怎么能做得那么恶心人呢？ 所以，拆散韩仲晰和李忆如的工作可以继续干。 但，此刻夹在他们中间对话，谢云书就格外难受了，索性找了个借口，说：“你们许久不见，还是多聊聊吧。正巧我有点话向阿奴……姐姐请教。之后我一个人找个地方练练功。等你们聊天结束，忆如你再来找我好了。” “练功？” 李忆如不疑有他，歪着脑袋笑出声，下意识地拌嘴取笑道：“嘻嘻，云书哥你的御剑术还是偷偷练习，不然在大家面前丢人可就不好啦。” “要你多话，最起码飞起来了不是吗？” “那下次飞的话，我要做第一个乘客。不然你摔了，可没人救你。” “知道你体贴人。好了，你们聊。” “嗯，那我过一会儿来找云书哥你。” 其实，韩仲晰眼见着李忆如与谢云书交流亲密无间，似乎已无他立足之地。而接下来谢云书的有意退让，给出时间由两人叙旧，也令韩仲晰从一开始的期待，变成为一种另类的煎熬。 仿佛施舍…… “不，不用了。” 正因李忆如与谢云书毫无刻意，平常自若又默契自然的交谈，反让韩仲晰有种无从介入、不该介入的绝望。 原本个性就较为寡言，韩仲晰无话可说，此刻用力攥紧了拳头，摇头回绝说：“忆如，难得你带客人来苗疆，哪里有先和我闲聊的道理。等晚饭的时候，大家一起随便聊聊就好。” “唔，好吧。” 意识到韩仲晰心情有异，李忆如首先忧心忡忡地向阿奴望去，该是疑问韩仲晰是否身体开始魔化不愿与人亲近，随后左看看右瞧瞧，终究没让大家难堪，体谅地委婉道：“韩大哥你先忙，我和云书哥确实有些事请教阿奴姐姐，就不打扰你了。” “好。而且……也没什么打扰……” 一开始，韩仲晰听到这样的答复，本以为他会心下十分难熬，此时却唯有一种从痛苦中解脱的放松。 浑身少了点担子一样，韩仲晰嘴角一松，上去将盖罗娇的事情告知了阿奴，转身走下台阶同时长长舒了口气，心中的恶魔此刻却如催命一般，在他耳畔发出险恶的低语。 【御剑术……嘿嘿，李逍遥果然只是可怜你。】 【他能学得，谢云书能学，你不能学？什么狗屁体质不合，都是李逍遥骗你，故意不收你为徒的借口。苗疆的刀法再强，难道能和蜀山相提并论？】 【说到底，是他李逍遥害怕我伐天。】 【看看因为你的避让，忆如现在完全不在意你了。】 【她怕他练习受伤，怕他孤单一人，都没过问候你现在是否还被魔气影响。】 【韩仲晰，你真是个废物！换做是我伐天，早就讨得忆如欢心了！】 脑海里漂浮着的呓语，使得韩仲晰加快了离去的脚步，宛若逃跑一般在心底嘶吼：够了，伐天你要找义父报仇，还妄想与忆如双宿双飞？你，痴人做梦，又凭什么指责我？！ 【……】 【呵，呵呵呵……】 【杀了李逍遥，再娶了他的女儿，不更是一大乐事吗？】 被刺痛心思的魔头，沉寂了许久，突然故意发出丧心病狂的狂语。韩仲晰本就积郁不已，此刻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忍不住跪倒趴在了地上，痛苦地紧抱四肢蜷缩了起来，隐隐约约全身散出游离的红黑气息。 “仲儿？！” “韩大哥？！” 不曾想只是几句话的工夫，韩仲晰就神志不清地倒在了地上。阿奴制止了李忆如接近，三步并作两步把韩仲晰从地上背了起来，面色凝重地嘱咐道：“忆如，我带仲儿去静室医治，你先不要跟过来。” “可是，阿奴姐姐，我可以帮上忙了。” “不用，让你韩大哥静一静吧。” “啊……好。” 人魔两别的鸿沟，第一次横亘在故人之间。从阿奴的叮嘱中，李忆如似乎明白过来，她已成为韩仲晰心中的魔障与执念。 如果没有谢云书，平日远离纷争的李忆如，大概会尽己所能，无力而卑微地去维系这段注定悲剧的交集。 但因这一段时日与谢云书的相处、以及潜移默化受到的影响，乃至此行来到苗疆的真正目的。李忆如此刻脑中首先冒出的念头，却不再是不能解决实质矛盾的语言安慰，而是当初谢云书的诚心提醒，不由心中默念： 云书哥说得没错。 如果，如果自己能像灵儿娘亲一样，能够拥有拯救韩大哥的力量…… 第二十八章 成长前所必面临的阵痛 “韩大哥……” “别担心，有你阿奴姐在，他不会有事。” 李忆如不知不觉捏紧了自己的衣角，当然在为自己一时任性来到苗疆，导致这样的状况发生而自责。 不过，谢云书却很清楚，不论怎样韩仲晰都会和伐天元神融合，本质与外人没有丝毫牵扯。 结果来苗疆的第一天，就得安慰李忆如，确是谢云书怎么都没想到的。 谢云书想着，抬手轻抚两下李忆如后脑勺，感觉那种发丝压实的温暖柔软让人格外安心，随即说道：“别忘了我们来苗疆是为了什么。” “唔，对，我们还得去找圣姑婆婆。” 刚就想着替韩仲晰治病，需要提升自己的能力。李忆如被谢云书这么一提醒，总算从懊悔中清醒过来，忽然感觉脑袋后面被人按着，自己不禁失笑道：“云书哥这两天老是摸我的头，当心将来我长不高啦。” “该担心的不是你自己吗？” “呃，我才不。” 故意朝前矮了下身子，李忆如摆脱了“魔掌”，回过身对谢云书说道：“既然阿奴姐姐得照顾韩大哥，那我们就先去看看圣姑婆婆，然后一起去女娲遗迹？” “祭拜你娘？” “嗯！” “行啊。” 能去女娲遗迹转上一圈，谢云书求之不得。况且阿奴刚刚提及的女娲神力，更是让他心思莫名。 他实在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能劳动女娲亲自出手，救他这么一个无足轻重之人。那和李忆如一起去见一见圣姑，谢云书暗忖也是势在必行。 不管怎么担心韩仲晰，李忆如从此开始，亦算是有了努力的自觉，于是和谢云书两人同行，轻车熟路地在集市上买了些日常用品，然后一起去了圣姑的住处。 圣姑隐居的位置，介于蜀中栈道与到大理城之间，途中经过一片碧波盈盈的月牙湖泊，随后找到神木林附近，便能看到她的居所。 二人此刻没什么赏景的心思，而且刚在云来石上时，也算是纵览了苗疆山川，无心在路途中逗留。等找到圣姑居住的竹屋之后，李忆如便加紧脚步进了房舍，主动把之前在巫月神殿的经历叙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但帮小子的……阿奴那丫头道行还是浅了点。不过，小忆如，你怎么会专程来苗疆？” “婆婆……” “怎么，是你月如娘亲身体又不好了，你爹让特意让你过来取药？” “不是。” 圣姑一脉，始终是保护女娲族裔的后备力量，前代傀儡婆婆也是驻世仙人一流，为紫萱、巫后林青儿都尽了不小心力。 眼前满脸皱纹又和蔼可亲的老太婆，正是白苗族法力最高强的蛊毒巫师当代圣姑，与蜀山剑圣独孤宇云、酒剑仙司徒钟都是旧识，并且也是阿奴与盖罗娇的师父，年老之后便独自隐居在灵山神木林附近，平日对李忆如更算疼爱有加。 因为李忆如刚和圣姑解释过谢云书的事，圣姑虽然抱有疑惑，随意评断了一下也没过多在意。 这人间有关女娲的奇事多了去，她一个老太婆哪里管得着外人的事？ 但看着被圣姑误会此行来意，李忆如随即解释说：“不是这样的，我想向圣姑婆婆你请教一下，怎么样才能让我快速掌握灵力？” “掌握灵力……” 没想有朝一日会从李忆如嘴里冒出这句话，圣姑的眼色一时有些复杂，思考许久才问道：“小忆如，你知道女娲一族觉醒灵力，就意味着要承担相应责任吗？” “知道啊。但是，有爹爹、剑圣爷爷、酒剑仙爷爷、罡斩叔叔等等很多前辈在，许多事他们肯定不让我去做的啦。” “呵，独孤和老酒鬼两个家伙就算了。你爹和那个后生，也是待你溺爱的过分。” 圣姑差点被气笑了。但女娲后人中像李忆如一般有如此多的长辈庇佑的，应当也算是绝无仅有了。 或许这正是经过巫后、赵灵儿两代不幸，这一代的女娲族裔才会时来运转，不必承担太多无谓责任。 抛却这些多余念头，圣姑想了想给出了正式答案，说：“凤凰蛋、麒麟角，是调和女娲神族灵力的最佳仙药。” “听说以前都是李掌门亲自去求取，难道这次我和忆如也要一起？” “那倒不必。” 圣姑否认说：“金翅凤凰一族与火眼麒麟，本为守护女娲族裔而留于苗疆。有青儿、灵儿出事的先例在，之后我这里有准备一份仙药，以应不时之须。” “好的！” 之前为害韩仲晰晕倒的事差点急哭出来，李忆如此刻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干脆把此行目的一股脑告知圣姑：“婆婆，我娘的武功是你教的吗？” 对李忆如心态的转变，圣姑开始麻木了：“不是，是青儿挚友灵月宫主所授。但你要学，我也可以亲自教你。” “嗯嗯。那，还有最后一件事。” “忆如，你这次可真是给老身不小的惊喜。说吧，还有一件是什么事？” “我要再施展一次回魂仙梦。” “回魂仙梦……” 圣姑点点头，早已经习惯了女娲后人这样做：“虽然风险很大，但等服用了仙药，你对自身灵力的掌握应能更上一层楼。届时配合天蛇杖，完全可以安心施为。” “那太好了，这一次我要去见娘。” “什么？！” “不行吗？” 突然想到了非常可怕的情形，圣姑的头都快被李忆如急大了：“这，这……忆如，你当知晓女娲一族，女长而母衰，母殁而女醒的定律。” 按理来说，只要不在历史过去中胡作非为，回魂仙梦本来不算是什么禁术。 但见圣姑这么一提，谢云书也猛地意识到，回魂仙梦对女娲一族最大的风险，到底在于什么难点：“因为，灵儿阿姨和忆如是亲生母女。但现在忆如的灵力，还要超过临死前已经觉醒的灵儿阿姨……女长而母衰？！” “不错。小忆如的天赋超然于世，在历代女娲后人当中也不曾得见。昔年紫萱觉醒鼎盛之期，都不敢让青儿成长，始终让青儿处于婴儿状态。要是换作忆如去见灵儿……” 同样是女娲后人，更是直系亲缘。圣姑接下来的话不问自明。一旦现在年满十岁的李忆如，与赵灵儿处在同一个时空，势必会有一人极速衰亡，而那个人只可能是赵灵儿。 这也是女娲后人，很少给自己施展回魂仙梦的原因之一。 “难……难道，我真的没有办法见一次娘亲……” 听到这里，李忆如不免深感失望。可谢云书深思熟虑之后，却产生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看法。 “不，平常的话是不该见。但，其实是有一个时间点，忆如是可以见灵儿阿姨的。” “什么时候？” “封印水魔兽的那次。” “那……次？” 第二十九章 前尘如梦 “如果只能是那样，我……我也要真正地去见娘一次。” 所谓封印水魔兽的机会，谢云书指代的，正是拜月教主为祸苗疆，利用旱灾煽动民心，调拨两族大战。十余年前，黑白苗族于大理城外，相互死磕到底的那次。 那时，李忆如刚刚出生，赵灵儿为实现林青儿用爱弥平纷争的心愿，鏖战拜月教主几度濒险，甚至死后仍以圣魂之躯力战，最终耗尽所有灵力，彻底消灭了水魔兽。 而那一次，也是赵灵儿唯一一次用圣灵之躯行走人间，女娲神力全数传给婴儿时的忆如，不会受到血脉影响的最后机会。 当然，这对李忆如也分外残忍，若要相见，既是初见，也将是——诀别。 “不管怎样，我想见一次娘亲。反正只有一次机会，也不会太难过对不对？” “其实，可以不要勉强自己。” “不勉强。” 服下圣姑专门调配的仙药，激发当年赵灵儿养胎时所饮同样仙药的残留药性。李忆如体内浩无边际的灵力，已依着当初她母亲体内一般的循环，顿时有了规整统一的流淌路线，开始慢慢归纳于少女掌握。 原本这药，因为怕伤及神兽火眼麒麟与金翅凤凰一族的修行根本。就算是女娲后人，一生也就几乎在怀孕时会用上那么一次。唯独一次意外，还要推算到当初因紫萱自私，不得不多取一次，用在被傀儡汤封印而无法成长的林青儿身上。 李忆如这回却与之相反，乃是因自身灵力过于庞大无法完全控制，才会向圣姑提出这样的请求。 虽说李忆如服药之后，一时之间女娲灵力未彻底脱胎换骨。但她也能明显感受得到，正在像她母亲那样蜕变，因此纵使对使用回魂仙梦非常忐忑不安，还是强自镇静地坚持说：“当然，要是云书哥陪我去，我就一点都不怕了。” “行……” 真要让李忆如一个人去，恐怕阿奴和圣姑都不会放心。谢云书就算年岁不大，可要防止李忆如胡来已经足够。 说来也是奇怪，阿奴在听到李忆如的请求时，第一时间仿佛陷入了沉思，居然没像圣姑一样连续警示，很痛快地就同意了这样的要求。 不论怎么说，李忆如要见的人是赵灵儿。纵使圣姑认可了那个时间点的确可行，却防不住李忆如感情用事，多一个人照应也是好的。阿奴这样爽快，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只不过一看谢云书应承得毫不迟疑，李忆如又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默默在前走着，逐渐靠近神殿深处：“云书哥，我这样算是胡闹吗？” “不算，想见自己的母亲天经地义，我想没什么人能够指责。” “我答应你一定不会乱跑。” “那边黑白苗在大决战，你能乱跑到哪里去？” “嗯嗯！我就待在云书哥身边，和你一起行动。” 拜月教主和赵灵儿决一死战的同时，两边部族的军队也在相互攻伐。那种情况下，谢云书自忖两人就算自保无虞，可想闹出什么大动静就不应当了。 别看两人在年轻一辈中算得出类拔萃，万军阵中也足够从容应付。可，万一要是碰到水魔兽，那也定将是千难万险。 新手号开终极本……要不是有高个子顶在前面，谢云书自忖做这么刺激的事，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好在，李忆如不至于拿两人性命开玩笑，此刻倒是格外听话。 而望着前方幽碧黑暗的通道，谢云书抛下了些许担心，随后问道：“对了，天蛇杖没有继续保存在玲珑福地吗？” “没有。当初，是爹爹和酒剑仙爷爷一起把天蛇杖送进去的。后来，玲珑福地那里出现了一头天山白鹿，变得不太安全。本来，阿奴姐姐想把它照旧放回女娲遗迹。但是现在神殿里有了祭坛，所以就一直保存在这边了。” “原来如此。” 保险起见，这次施展回魂仙梦，阿奴还是建议使用天蛇杖与圣灵珠，以免阴沟里翻船。而几年前李忆如就用过天蛇杖。之后那件女娲圣物就被回收放回白苗圣地，与其他两件女娲神器一齐保存着。 因为要提前经过水下镜池，水灵珠此时却又放在神降秘境之中，两人不得不从阿奴那里取得了避水的办法。不仅如此，李忆如也没有选择正面试炼与守卫硬碰，而是由她当前开道，打开了重重机关，走后门进了水下的女娲祭坛。 可想而知，连女娲后人要进祭坛都不容易，其他外人想要窃取三大神器，更是难比登天。而就算有机会潜伏进来……当着女娲的面偷东西，怕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登上祭坛高处，首先映入两人眼帘的，便是一尊半身为人，半身如蛇，栩栩如生、面貌绝美无匹的塑像。而与外界寻常雕塑不同，这圣像看似古拙年久，四周游离的神圣气息，却给祂多添了一份灵动威严的气息。明明是慈祥悲悯的神色，无端给了谢云书一种无法直视的尊崇之感。 听说祭坛这里的塑像，与其他女娲遗迹的不同，就连有女娲神力存在的神降秘境也难以与之相提并论，乃是女娲本体雕塑。 但谢云书勉强看清塑像的容貌，依稀与李忆如还有几分相似，估摸着可能大多数女娲后人圣灵，最后都回归到了这里。 而没有那么多花巧心思，李忆如虔诚地跪拜了三次，当场就祈求道：“蛇纹之姬，圣灵之身……女娲娘娘在上，小女忆如恳请娘娘允准，赐予圣物一用。” “……准……” 蓦地仿佛水灵汇集，一道模糊的灵体，凭空凝实在两人身前，隐约看得出女娲轮廓。与此相伴，悠远的清灵之音回荡不息，随之即见圣灵珠与天蛇杖，悄无声息摆在了李忆如的膝盖前。 “嘿，娘娘最好了。云书哥，我这就开始？” “行。”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谢云书也没想打退堂鼓。 顺顺利利取得女娲神器，李忆如站起身知会了谢云书，随后二话不说就按照圣姑教授的咒语，开始施展回魂仙梦。 霎时间，整个水底世界，被一片白光所笼罩。等到不可视物的白芒消失，祭坛左右除了宝物空留，已经失去了两人踪影。只剩下散发着汩汩灵韵的女娲神像，依旧闪烁着神力光辉，笼罩在谢云书与李忆如消失之处。 良久，传来一声似喜似愁的叹息…… 而不知女娲祭坛之后发生的事，谢云书与李忆如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再睁开眼，又宛若刚从白色的境界中抽离，视野慢慢才恢复了正常。 苍山洱海，亘古巍奇。漫天绵绵细雨，浇沃在干旱龟裂的大地上，有如神恩扫境，转瞬长出青青绿草，旋即又被鲜血染红。 然而冲耳不绝的喊杀，使人舍生忘死，忽略了神恩已至。忘了这一战开始追求的根本，原仅仅是这赖以生存的雨水，而非两族仇恨。 断裂的刀剑、摧折的箭矛，以及无数黑白苗军交错堆叠的尸体，视线之中，无所不在。放眼望去，初时的残忍不忍情绪，也将为这股苍凉悲壮取代，渐趋麻木。 若有若无的女娲灵力，从王城当中持续传来，甚至还有万分熟悉的万千剑光冲霄而起。李忆如却不由为四周惨烈景象所感染，低声呢喃自语。 “这就是战争……娘亲她不得不面对的——战争？” 第三十章 五毒兽并不都是花楹 “时间不多，我们赶紧过去。” “好。” 这王城城郊战场，突然从天而降两个怪人，很容易受到双方敌视。尤其为了方便谢云书定位，李忆如现在穿着的还是蜀山仙剑派的校服，衣带飘飘若仙子一般，看去就是汉人服饰，和苗人装束大相径庭。 因此两人没走几步，一头几丈大小像个小土包一样的蝎子，便挥舞着它粗壮的钳子，快速地游了过来，虎视眈眈奔向两人。 “是五毒兽，应该是盖罗娇姐姐的宠物……云书哥，我们让开一点吧？” “苗疆的五毒兽不是仙兽五毒兽吗？” “苗疆的五毒兽是靠五毒炼化出来的，虽然同样能制出五毒珠，可并没有修行的本事。但听盖罗娇姐姐说，这种猛毒巨兽能够驯养，打起仗来也非常凶猛。不过，他们是白苗的秘密武器，我们避过去就好啦。” 仙兽五毒兽与这种巨大蝎身毒兽截然不同，幼年时类似一颗会飞的土豆，而颜色各不相同。 它们用几片碧绿树叶当作翅膀，并不比人类的巴掌大到哪里去。像仙三系列的两位女主花楹、王蓬絮，以及仙四的勇气，都属于五毒兽仙兽群体。 而苗疆的五毒兽，更像是一种战争兵器。但因李忆如算出身白苗的关系，两人自然不能和五毒兽起冲突，当即就驾驭扬枭乘空而去，直飞王城内拜月教总坛。 不过，处于高空疾驰，虽然能节省时间，却也无疑格外显眼，容易成为标靶。 由于不清楚谢云书来历，黑白苗族战场上都杀红了眼，索性都视之为敌，纷纷张弓搭箭，箭雨如蝗，罗网似地射向扬枭背上的二人。 特别连地上的五毒兽，都用它巨大的钳子撑起身体，斜仰起上半身朝着空中吐出一口浓紫色的毒雾，令人闻之欲呕，充满了腐蚀性。 “小蛊儿，你去拦着。” 释放出蛊神御灵，如雾氤氲包围的毒气，瞬间被李忆如驱散。而谢云书此时在扬枭背上，则负责御使磐龙剑，挑落未被扬枭双翼扇飞的箭矢。 冷箭暗器无数，来自四面八方，更是防不胜防。立足战场之上，不过一会儿功夫，谢云书头一回感觉到，有别于与武林高手较量的艰难。 但同样正因如此，却也格外锻炼个人能力。顷刻间，谢云书驱使灵剑来回不下百合，初始的生疏之感，全部随着时间推移褪去，逐渐熟练起来。 “蛊神？臭丫头，你和白苗的死婆子有什么关系？” 眼见着久攻不下，两族士兵似乎纷纷意识到，谢云书、李忆如不好招惹，索性收手继续相互攻杀。 突然间，一声苍老的怒喝从两人身下出来。随即一头硕大毒蜘蛛，朝着两人喷射出饱含剧毒的粘稠蛛丝，誓要将两人从空中拉下。 只可惜，李忆如今非昔比，就算剑法武艺没来得及练，可眼看到对头厉害，当即催动金刚咒，在扬枭身周布下一层无形淡金光圈，挡住了韧劲十足的毒丝。而任凭外力怎样进攻，除非能一口气消耗干净李忆如的灵力，否则绝难从外部击破。 就算这蜘蛛实力不下巨蝎，却被扬枭振翅一撞而过。那落空的蛛网坠地，登时化作一摊腐水，发出极为腥臭的气息。 “师傅，你怎么抓不住那个女人呀。” “哼……结萝你个不听话的丫头知道什么？！” 临阵起意抓人的垂暮老者，正是黑苗族的最强蛊师蛊婆，算是拜月教主的铁杆嫡系，自然看不上白苗族的圣姑。 但要论医毒蛊三相综合造诣，作为女娲一系的辅佐者，毫无疑问圣姑胜出不止一筹。 两边相互不对眼，蛊婆一见来人虽不认识，却也看出白苗后继有人，不无羡慕的激愤不平起来，朝着身边至多六七岁、粉雕玉琢的稚嫩少女，语带训斥道：“你要是肯认真学医术，将来未必没机会养出一条蛊神。” “嘁，医术有什么意思。要学就学蛊术，我的小宝贝们可可爱啦。杀人防身，不比自救，来得更为便利？” “医毒不可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 年纪虽小，结萝也不知道是装傻，还是故意老气横秋，顾左右而言他：“飞那么高，看都看不清楚。师父您老人家别气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教我几手毒功哩。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呀。” “你……算了！” 大概摸透了身侧丫头片子执拗的很，蛊婆劝说无用，也不由有些无可奈何。要不是这丫头天份着实不错，蛊婆根本不会把她随便收为门下，说不疼她绝不可能，至多怄气一时罢了。 “刚刚那是小时候的结萝和蛊婆婆？” “结萝？” “很讨厌的家伙。虽然之后不打仗了，但她还是经常用些怪虫捉弄白苗的人。” 飞过了兵卒高手阻碍，谢云书与李忆如，不久就要抵达战声隆隆的王城内中。李忆如动手的时候，其实就模糊有些印象，现在对两人身份更是言之凿凿。 谢云书当然清楚，李忆如口中的结萝，乃是日后魔教净天教八尊之一毒影。她现在的年龄还小，正跟着黑苗蛊婆练习蛊毒之术，将来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和李逍遥一家后辈也算深有交集。 只不过，李忆如居然认识结萝，倒是有点出乎意想。谢云书猜测问：“那她欺负过你咯？” “嘿嘿，以前在苗疆谁敢捉弄我？结萝是想替蛊婆婆找回点颜面。可是有圣姑婆婆在，她怎么可能做到嘛。” 谢云书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的确问了个蠢问题。 八九岁左右的李忆如，当时可是个会上梁揭瓦，找家长告状的调皮捣蛋鬼，没比结萝省心到哪里去。这两人谁更吃亏，根本不言而喻。 另外，两人闲谈不到几句话的时间，扬枭忽然在空中来了个紧急刹车，害得两人同一用力揪了下它的羽毛，好悬没一起摔下去，于是同时闭口不言。 紧随其后，头顶生出一股灼人热浪，从两人上空扩散而出，蒸干了方圆水汽。 谢云书抬头一望，看到一个瘦削赤膊的神异身影，像是拥抱太阳一般，召唤来无穷流星火雨。而随火陨天降，轰向王宫深处，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破声，转瞬就在城中制造一隅断垣残壁，连密集豆大的雨水都浇灭不了。 “那是，火神咒？” “忆如，王宫那边，应该就是最后的战场了……” 这个时候的拜月教主，需要集合阿奴、李逍遥以及觉醒梦蛇的赵灵儿才能击败。可想而知，拜月教主实力到了什么地步。 除了那些非人存在，或者蜀山二老同时来一波天降正义，基本上没谁能和他作对。 可是，水魔兽却非蜀山一两人能解决的问题。 要知道，阿奴、李逍遥已经都去过试炼窟，全部真气大进了一回。硬要换算的话，李逍遥在试炼窟前，便已具备打败黑苗族除了拜月教主以外，第一高手将军石长老的实力。 至于现在……谢云书不用多想也能猜到，李逍遥最起码lv55朝上，横扫神州武林不是梦，放在蜀山都不算弱了。 但就算这样，最终的决战，李逍遥他和阿奴居然只能敲敲边鼓，甚至被合体的水魔兽吼一下，都得同时昏迷不醒。 这本想要通关，大概只能靠忆如娘家…… “我会当心，只被娘看到。” 第三十一章 不求永恒 拜月教主不仅是拜月魔教的教主，同时也是南诏黑苗一系的大祭司，法力高强，蛊术神妙，武艺精深。其人野心勃勃，意图豢养水魔兽长生不死，进而囊括神州天下。 但因白苗大祭司林青儿觉醒了女娲神力，实力修为碾压整个人间。而后她更与巫王和亲，使得长年争斗不息的黑苗、白苗，进入了一段长达八年的蜜月期。 迫于无奈之下，拜月教主只能等赵灵儿长大，巫后实力极度退化衰朽之后，才再度发动阴谋。 其间，拜月教主利用水患坑害巫后，迫使青儿与水魔兽同归于尽。不仅如此，拜月教主更在青儿死后暗杀了巫王，随后继续派人伪装巫王，从而掌控南诏大小国事，一时权势滔天。 作为一代传奇魔头，拜月教主的恶行罄竹难书，并且达成了可能历代反派，再也无法复制的成就：不仅杀害了赵灵儿的父亲巫王、母亲巫后林青儿，更用蛊毒害死了李逍遥的父亲南盗侠李三思与母亲巧菱。 有这么沉重的血海深仇，李逍遥和赵灵儿不把他大卸八块都没天理。何况此时国仇家恨一并清算，夫妻俩和阿奴接连诛杀巫王亲卫以及假冒巫王的树妖，都已拼上全部的力量，务求将拜月教主诛杀当场！ “不识抬举的死丫头，你们白苗都是碍事的苍蝇。既然想死，老夫定要让你如愿！” 格外忌惮赵灵儿实力，又逢蜀山仙剑戮体，此刻身材魁梧、头戴黑月冠的拜月教主，已经不见了开始的游刃有余，连上身衣袍都被割去了大块，露出结实黝黑的胸肌。 撂下狠话同时，决意先设法除去赵灵儿的两个援手，拜月教主柿子捡软的捏，手中权杖重重一顿地，唤来两只兽人青鬼先行牵制李逍遥两人；随即沉厚真气似螣蛇腾空一转，化作两道银白流光，毒辣刁钻分别咬向阿奴手腕、喉口。 “阿奴！” “没关系。逍遥哥，你们自己当心！” 阿奴横笛在唇，吹奏间，地上不知从哪里，猛然涌出一一大摊的毒蚁，仿佛粘液一般弹射高处，抓向半空中的狡猾诡白蛇影。 然而两者甫一碰撞，内力修为悬殊，刹时显现了出来。毒蚁虽能解除蛇患。阿奴却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撞击，将她震飞离地，朝着宫殿化作火海的后方直抛了出去，嘴角也不禁渗出不轻内伤后的朱红。 可就在阿奴即将撞上一堵坚硬墙壁之前，突然背后传来一股暖柔灵力，仿佛软垫似的作为缓冲，大大迟滞了阿奴倒退的速度，使她可以平稳缓慢地安然落地。 “谁？” 李忆如一边将圣灵之力灌给阿奴，一边传音道：“别怕，姐姐，你等等再去对付拜月。对了，记得提醒娘……灵儿公主，不要让太多血液流入两边的水池之中。” “这……多谢。” 只隔着一堵墙壁，阿奴本可轻易回身，设法找出暗中的援手。但见对方不肯露面，反而设法在她身上加注了不菲灵力，极大提升了护守的效果，阿奴心系在赵灵儿与李逍遥身上，当即率直地道了声谢，脚下生风二度回归。 与此同时，御剑如神，意气蓬发。城内死伤兵卒手中，万千落地残剑断刃，如受指使横空飞旋，尽随李逍遥一心之意，轻掠纵横，斩断从地底冒出的无数白骨尸骸，到底盘旋不去，瞄准拜月教主觑机而发。 脱手驾驭神兵无尘，李逍遥修行已渐大成，又有赵灵儿主攻封挡，顿时堵住了拜月教主抢攻的漏洞缝隙，不再给他攻己弱处的机会。 “阿奴你没事吧？” “逍遥哥，我没事，不能让拜月老贼逃脱。灵儿公主，千万当心不可让太多的鲜血流到水魔兽石化的体内。” “水魔兽……” 在被假巫王暗算死亡之后，赵灵儿此刻的躯壳已然冰冷。但她流出的女娲神血，却能令拜月教主长生不死，更是水魔兽完美强化的最佳素材。 而水魔兽石化的躯壳，此时此刻，正躺在战场两边的深潭之中。 拜月教主之前刻意将三人引到这里，目的就是为了献祭李逍遥与赵灵儿，从而助他解开水魔兽封印，并融合太古魔神兽举世莫挡的力量。可惜他错估了赵灵儿竟奇迹般的以死人之躯，出神入化施展灵力所学，将他死死压制在下风。 不过，这种隐秘的事情，照理阿奴应该并不清楚。赵灵儿闻言一跃而起，将天蛇杖奋力挥舞，锵然砸在拜月教主手中权杖上时，不禁灵思一动，回头看了一眼阿奴。 “原来……原来如此。” 相比起仙灵岛上的纤柔温婉的如水仙子，此时身披圣灵披风的赵灵儿，沐浴在一层圣洁的神光中，有一种虚幻之感，凛然不属于凡俗，近乎天威神意。 有些话，有些人，根本不必交集亲见，赵灵儿就已能够了解入微，何况还有阿奴身上这份与她八分相像的灵力。 女娲一族若记不得回魂仙梦，那也未免太不合格。 是她？ 冰冷的人身，莫名温热了眼眶，似被触及最深处的一份柔软，险些泛滥决堤。 赵灵儿发自真心，想见一见注定将来无缘教养的亲女，哪怕不能亲手碰触也好…… 但随拜月教主恶意回击，赵灵儿下一刻就泯灭了一切繁念，目光坚冷如冰，唯剩下击溃祸世魔头的决绝，掌心圣灵珠托动，奋起无俦神辉，朗声清啸力挫魔功，使得拜月掌中权杖铿然而断！ “拜月教主，我绝不会让你毁了苗疆。” “凭你们，也想羞辱老夫？！” 相逢未相见。 该死的人注定将死，不该死的人却已然死去。 不过几道墙壁的阻碍，犹如天堑一般分隔了双方。虽然明知一切努力几无意义，谢云书与李忆如依然各施其能，将试图援护拜月教主的黑苗武士、亲卫，阻挡在王宫之外，加速内中罪魁祸首的最终败局。 短短一年，生离死别，颠沛流离，最终为大义太平，壮烈牺牲。他人口中的赵灵儿，或许仅是令人唏嘘的一段故事的主角。但此刻亲身经历，对李忆如而言，意义却格外不同。 “娘……才十七岁呀。” “是，比我们仅仅大一点。爱哭鬼，我还以为你会哭的。” “嗯嘿，我也以为我要哭惨了。可是，可是，就算现在只是远远看着娘，我不但不难过，还很开心，很高兴……一点都不想哭呢。” “会吗？可我觉得十七年实在太短了。就算不欲长生，但长命百岁总该要的吧？” 救不回的人，注定救不回。并没有多愁善感的思绪，就算前世曾以观众的身份喜爱痛惜不已，谢云书此刻反沉得住气，一心所念，仍以帮助李忆如实现心愿为主。 只不过，哪怕站在战斗烈度最高的地方，甚至下一刻水魔兽都可能破水而出，李忆如仍极为安心，目光灵动看向谢云书，忽地伸出小拇指：“云书哥，要不我们做个约定？” “打仗呢！小孩嘛，还拉钩？” “你说了，要长命百岁的。那，你要跟我一起长命百岁。” 第三十二章 水魔兽受不了了 “我贪心的很，长命百岁可不够。” 这种没有强制的要求，谢云书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下来，哄小孩似地跟伸出手指，跟李忆如做下了这个约定，嘴里面却说：“等我把剑经练好，哪怕没能成仙，活个上千岁还是轻轻松松的嘛。” “唔……可是我不用修炼就能长生。所以，需要努力的只有云书哥你自己啦。” 女娲后人只要不生子，导致自身神元衰竭、命力早衰，基本上等于永生不死。李忆如关于这一点确实没撒谎。得天独厚的天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不过，谢云书他自己也没什么压力。虽然修行之事不算简单，系统也不是特别厉害。但他自问只要多给他一些时间，哪怕只是按部就班修炼，照理应该也能达成长生的最低要求。 一想到这，谢云书忽然玩笑道：“话是那么说，可你要长命百岁，岂不以后不能生养了？” “生……养，什么生养！” 头一回被挤兑到害羞到无法抬头见人的地步，李忆如语调陡一拔高，旋即假装镇定自若，执拗地怼了回去：“云书哥你好过分！你自己都还没到弱冠之年，就急着来管我的事。” “修行未成，我根本不急的好吧。” “那我也不急。” 明明语气神情都无关风月，但两人当众聊这么体己私密的内容，没什么事都会让人误会。只不过两人行得正、坐得直，都没什么多余的小心思，自然也就不怎么在意。 “老夫、老夫不会放你们甘休！” 都不知道这声巨吼，究竟是在吼谁。 大概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实在有点过分，连水魔兽都看不下去了。被逼入绝境的拜月教主，受够了被赵灵儿的压迫，终于极怒攻心，试图背水一搏，愤然豁尽全部灵力，跳进了水下石化魔兽身上。 紧随其后，拜月教主将全部灵力精血，全部注入水魔兽庞然之躯，舍弃自身性命，索性与之彻底融合！ “走！” 再迟疑片刻，整个王城都会被洪水掀翻。谢云书顾不得其他，急忙一把抓住李忆如的手腕，随后让她在剑上坐稳，二话不说就贴地向上飞了出去。 虽然，这仙剑世界的御剑术，刚开始修炼都得站在、坐在剑上，看起来不怎么雅观。但谢云书可是现代人，把御剑当成一种交通方式，实际上便无所谓形式。 而且，他还觉得这么飞又稳又快又舒服，没必要强行追求什么逼格。 有逼格的时候，不装那也是逼格。 没逼格的时候，装了也就成傻杈了。 等到了他修行大成之后，不照样可以像李逍遥一样，空手乱飞驾驭剑阵，急个什么劲呢？ “忆如，咱们把扬枭放出去救人。” “啊，嗯……好。” 其实，真的有些对不起云书哥……两只小腿悬浮在蟠龙剑身之外，李忆如紧紧揪着谢云书腰间，心里的确有点害怕翻车掉下去的。但听到谢云书的话，她还是动作麻利地释放出扬枭，让它随时随地注意救人。 短短几个呼吸之后，整个王城地表开始朝上凸起，刚开始只是冒出一道道水流。可似乎来自地下水脉的压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大地的承受上限。 宛若摧毁庞贝的火山喷发一般，顷刻间暴冲而起的巨浪，摧毁了城池地基，眨眼已将整座王城淹没。而与拜月教主鏖战至今的赵灵儿三人，更是一瞬间被冲得消失无影。 不过有李逍遥在场，阿奴定然能安全脱身。因此扬枭主要的目标，却是放在外面那些没能逃走的白苗族人身上。 至于黑苗的人……能活多少就看天意了。 和电视剧里的黄鳝或者弹涂鱼比较，水魔兽与拜月教主融合后的真身无比巨大。 这猛烈掀起的水墙，都快够上远处山腰，水势之威无远弗届。 寻常海啸也至多不过几十米。水魔兽仅仅一个复活翻身而已，甚至都没适应复苏的力量，那伴身而来的可怕洪祸，便轻而易举地毁灭了一座南诏王城，淹没了方圆无数村庄。 此时此刻，除非蜀山动用三神器之类的镇派宝物，否则就是剑圣、酒剑仙一起来，也一样拿水魔兽全无办法。 而水魔兽之所以这么强大，还与六界根本，天地五灵之力有关。 像五灵珠这股人间至强灵力，它们的来源众说纷纭。 一有说是女娲封印四神与旱魃所成，也有说是女娲补天后以五彩石重新吸收五灵之力炼制，更有说本身就是女娲灭杀五大魔神兽制造。 但不管怎么讲，这源于太古的水魔神兽，相传须得女娲亲手制裁，所掌握的水灵之力必然世所罕有，绝非寻常妖魔一流能够匹敌。 一旦被拜月教主掌握全部水魔兽的力量，他毫无疑问将拥有呼风唤雨，席卷神州的恐怖修为！ “水魔兽……” “别怕，里蜀山还封印着一个火魔兽呢，不也被搞定了。坐稳。” “我不害怕呀，倒是云书哥你的手在抖。” “呵，飞太远，我这是真气消耗太快了。” 虽说已经飞出了老远，谢云书两人已经远离了王城废墟。但身后高可擎天的水墙，仍然在穷追不舍。 甚至仅仅呼啸而过的暴雨狂澜，都让两人原本身下安定的磐龙剑，变得颠簸震荡不已。而身后紧跟而来的水浪，所包含的无穷灵力，更是给谢云书一种即将窒息的紧迫感。导致御剑所处的这个高度，简直就像贴着水面冲浪一样，随时可能被水龙吞噬，根本不能让人安心。 就算明知不会出什么岔子，谢云书安抚完李忆如，此刻也不免有些心里发慌。 万一赵灵儿没赶上怎么办？ “女娲族人……女娲血，我要女娲血！” 并不满足于水魔兽此刻的力量，拜月教主猩红癫狂的眼球，来回搜索着赵灵儿的去向，却因占据地利，第一时间找到了即将脱离洪水吞噬的李忆如。 受水魔兽影响，拜月教主的神智已有些不大正常，似乎丧心病狂的疯癫起来，根本不管对方是谁。他那人躯左右的妖异兽头，陡然仰直了长颈，喷出一道足可摧毁山体的水蛇，覆盖向相对只有米粒大小的剑光。 可就在同一时间，圣灵珠的光辉化作一片皓白，连天彻地，阻隔了一切。一抹火红的倩影，宛若无从翻越的绝岭，岿然出现在两人身前，使得拜月教主无从进击！ “小丫头，你和你母亲青儿一样让老夫讨厌！” “娘！” 第三十三章 什么叫被钦定呀 “小如儿……” 隔世重逢的照会，或许永远仅此短短一刻，却注定不再会留有遗憾。 乌黑秀发迎风舒展，与苍白秀绝的面庞交相辉映，衬得出水芙蓉般的容颜，别添三分凄美，更为动人心魄。 保留下最后舍命消灭水魔兽的力量，赵灵儿仿佛不闻拜月教主的嘶吼，拄着天蛇杖转过身，爱护不已地凝视着来自将来的亲女，许久，许久—— “长大了啊。” “娘……” “嗯，乖。小如儿，娘亲很对不起。” “呜呜～不要对不起。” 与赵灵儿从未谋面，李忆如此刻与她正面对视，才不见了早先安恬自若，刹那双眸湿润，变得一片通红，断了线一样落下泪珠，忍不住嘶哑哭泣。 赵灵儿微微俯下身，伸出手掌就着圣灵披风，替她拭去了眼下泪滴：“不哭，这是娘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替你擦干眼泪。以后，可得好好照顾自己。” “嗯~——” “一切平安。” 无非死别。 满溢出的宠溺由衷而发，回应，唯不过短短四字而已。无法放任苗疆众生受难，赵灵儿心知余时不多，已不能再留给李忆如更多空闲，当即决绝回过头去，口念荡魔咒音，神力铺展长空。 弹指一瞬，青穹里，扶风中，女娲后人满头黑发尽作燃烧的焰红，化出下身似蛇长尾，演绎殉道之壮烈。与此同时，许是还想留一段时间，又或有事不曾交代，赵灵儿略一思忖，竟将李忆如身上不少灵力借走，同时把体内残余女娲之血逼成一团，送至李忆如面前留待后用。 “拜月，你我同归尘土。今日往后，水魔不存！” 清越长吟传荡整片天际，正为水魔兽无边魔力自鸣得意的拜月教主，刚欲继续提升魔功，破除圣灵珠阻挡，彻底夺得女娲后人精血，蜕化水魔兽，得铸完美不死不灭之躯。 谁知道，赵灵儿放开所有，不顾一切施为，竟以神威凛凛的梦蛇之态，将圣灵珠内所有的灵力释放，化作一道绚烂璀璨的溢彩虹光，舍身取义撞向水魔兽躯干。 “赵灵儿你！哇啊——” 刺眼五灵光辉，淹没苍茫天地。与水魔兽庞然大物相比，翠绿的天蛇杖，细小的仿佛只是一根尖刺，根本不具备伤及它的可能。 但，在赵灵儿身形逐渐消散之前，天蛇杖刚一命中触碰到水魔兽，随着无穷女娲神力全数爆发。深入骨髓的剧痛顿时刻印神魂，彻底瓦解了水魔兽重组不久的生命与魔力。 霎时间，一块块石化的躯体，由皮肤开始，逐渐深入内里，从水魔兽壮硕的体表剥落。拜月教主不可置信，惊恐万端，难以理解这不算充裕的女娲神力，究竟是怎样摧毁了它此刻无人能敌的力量。 然而，改变不了！ 试遍所有的方式，拜月教主却都无能为力去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一点点裂解坠落，掉入不断退潮的洪水，成为毫无生机的死物，直到意识陷入永恒的黑暗，沦为全然的寂灭。 与此同时，昏沉沉的天与地，兀然变回清明。烈阳虽已西下，和煦的光辉，却带着莫名温暖，围绕在幸存者的身边，提供水寒过后的些许生机活力。 可是，对李忆如而言，等到耀眼的光辉散尽，她竟已不在这片时空，回到了一人独立的女娲神殿祭坛。 “回、来了？” “……阿奴姐姐？” 泛红的眼眶还未好转，李忆如第一眼见到阿奴，顿时发现了她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果不其然，阿奴走了过来捏了捏李忆如双颊，坦荡地说道：“在你提出要求的时候，我还有些不确定。原来，真的是忆如你呀，当时可吓了我一跳。” “对、对不起。” 难怪，阿奴姐姐没有像圣姑婆婆一样劝止……李忆如回过味来，自然清楚阿奴已经猜到，这一次回魂仙梦乃是必然，本身就是历史的一环。 不过—— 少女左右瞧了瞧，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李忆如皱起眉关，思考不久，两个眸子突然变得空洞失措，急得既像是犯了大错，又似丢了珍贵的宝物，双膝失力地跪在了地上。 “阿、阿奴姐姐——” “嗯？” “云、云书哥被我弄不见了！” ———————————————————————————— “我，没有回去？” “召你来此的回魂仙梦，并非如儿她所使用。” 夕阳的光辉，洒在身上，带着有别往常的暖意，沁人心肺。独自一人留在原地，谢云书此刻一脸迷茫，不由怀疑李忆如是不是真的施法失败了。 直到依稀相识的女子悦耳之音，响在谢云书的耳畔，才打破了这份恐慌。 站在潮湿未干的泥泞山巅，谢云书猛一回头，视野之内突然变成一片漆黑，随后就见到披着圣灵披风的赵灵儿，眉目含着些许从容笑意，淡望着他——不存丝毫的悲伤、不舍，只有纯粹的安宁。 略带缥缈清幽，赵灵儿声线温柔而笃定，万分确信地给出回应：“该是我未来的魂魄，施展了回魂仙梦。” “是……你吗？” “嗯。” 赵灵儿声线酥柔地解释道：“在看到你和忆如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包括你身上最后的神力，大概也是我留下的吧？” “神力？” “就是这些。” 之前置于李忆如手心的一团圣灵之血，此时正伴在虚幻不实的赵灵儿身边：“如果我死去太久，它也会很快失去效用，只能一直保存在圣灵珠附近。” “是……这么一回事啊？！” 被赵灵儿这么一提醒，谢云书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有好心人帮他扼制了缚魂术的魔气，更让他的魂魄与肉身契合；为什么李逍遥会抛去对他身带魔气的怀疑，费心帮他走偏门踏入仙途。 因为，李逍遥再也熟悉不过，这份力量的来源。 于此同理，假如谢云书没和跟着一起回来，并且李忆如不能提供更多的灵力供给赵灵儿的话，则必然就没了赵灵儿留存神力的余地空间。 既然清楚谢云书、李忆如都来自未来，那么赵灵儿便不难猜到，将来一定会发生许多重要的事情。从而在之后的某一时刻，长久关注世间的她，会提前以圣灵凭最后的神力，在魔翳前找到谢云书的宿体，并让不轨之人看不出蹊跷，完成一个及时救人的闭环。 “很抱歉，忆如回去，是她实现了自己的心愿。而你……则是因为我的心愿尚未实现，而不能回归。” 第三十四章 新的开始 “那我在被义父找到前后，是您帮我瞒着，并解决了魔气和魂魄的问题？” “不错。” “万分感谢。”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通了。 谢云书解决了困扰他许久的一个疑难，终于将关注焦点转回当下。 回魂仙梦结束的一个必要条件，便是得达成入梦者，或者施术者的愿望。 而谢云书之前误以为，他是跟着李忆如回到过去。实际上却是赵灵儿圣灵使用回魂仙梦，乘了李忆如的顺风车，将他从现实带回了过去。 所以，李忆如回去了，谢云书没有回去。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只有满足赵灵儿的心愿，谢云书才能顺利回到未来的现实当中。 虽然年纪相差只有一岁左右，谢云书还是有种见长辈的谦虚：“那，您的心愿是什么？” “等你具备保护小如儿的能力，即可结束这段回魂仙梦的旅程。” “这算是您给我争取修炼的时间？” 这条件倒是优惠的很……谢云书想了想，仍有些问题不吐不快：“那，我能不能一直在这边待到未来，直到重新和忆如相遇？” “只是拖延，并不能改变现状。况且，回魂仙梦无法维持太久。长时间无法回到现实，会令你坠入永远无法摆脱的幻境，与死无异。这也是回魂仙梦的风险之一。” 假如只是在这边耗时间修炼，到了一定的实力标准，谢云书就算想苟下去，那也照样会回到现实，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而如果实力不够满足条件，就这么一直拖下去，谢云书的处境又会变得越发凶险……不过，说起来【林月如的心愿】达成之后，谢云书忽然想到，他似乎的确需要一段时间，去其他地方打熬打熬，扎实提升下实力。 否则一两年之后的时间段，压根不够他具备扭转魔翳布局的力量。 那几个穿越选择枝，这几天他一直到处乱跑，还没好好研究呢！ 谢云书思索着镇定下来，直视赵灵儿的圣魂，继续问道：“那，如果我把将来可能遭遇的困难告诉您，您能不能提前让大家做好准备？这样算不算变相达成您的心愿呢？” “不能。” 赵灵儿不假思索地回答：“就算是女娲后人，也得受到圣灵珠的约束。这是娘娘尊重天道自然的规律，所定下的铁则。” “可是，我不就已经回到过去了吗？” “你没有改变历史。” 谢云书还是有些不解道：“怎样判断我没有改变历史？” “你所在的未来，本身已包含回到苗疆封印水魔兽这一事件。一切的未来，皆在此之上衍生。我现在告诉你的，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那如果您尝试改变未来呢？” “做不到的。” 赵灵儿举了一个简单的例子：“如果历代女娲后人，都用回魂仙梦干涉过去未来，则必将导致时序混乱。秩序的崩溃，不仅六界本身不允许，同样会引来强大的干涉。比如，神农大神所创立的九泉之一雾魂，司掌六界时间之流。一旦被外力妨碍太多，雾魂本身定然生变，导致天地灵脉混乱。” “届时，灵脉生变，六界都会产生不可预测的剧变，所以定会有人出面制止？” “嗯……而等圣灵回归圣灵珠后，我也很少能有机会，插手人间之事了。” 仙剑世界想要强行乱搞时间线，并不是那么容易，基本上都得付出不小代价。 就算拥有回魂仙梦这一神术，女娲后人取巧也都受到极大限制。否则当年赵灵儿的娘，林青儿不至于坐以待毙，被拜月教主逼入绝境当中。 而除了掌握五灵的女娲，自号天帝的伏羲以外，三皇最后一位神农，亦同样具备逆转时空的力量——九泉之一的雾魂。 相传太古时期，神农降生同时天下伴生九泉，号神农九井，乃滋养万物之源泉，天地灵力之枢纽，拥有全世界最为庞大的灵力。 其中，雾魂的特殊性，就在于它的时间异能，会影响六界时轨秩序。 且不提女娲后人，换作利用九泉雾魂穿越，效果其实和回魂仙梦也大差不离。而任凭过去之人，从心怀不甘的未来之人手里，提前收到了重大的情报讯息，依然会被强大的历史修正力重新导回正轨。 除此以外，穿越时空之人，也不能长时间留在过去。 不仅如此，试图扭曲过去现在的家伙，更将受到格外惨痛的教训。 相比起手段较为柔和的回魂仙梦，神农九泉影响下的历史修正，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根本不给普通人钻空子的机会。 因此，六界绝不允许肆无忌惮改写时间之序。而肆意妄为者，势必要付出比收获沉重的多的代价。 否则的话，女娲后人或者雾魂的守护者各个时间点乱跳，不久大家就都无所不知，这个世界岂不乱套了？ 说到这里，赵灵儿的身影暗淡了几分：“时间不多。总而言之，未来，不该用取巧的方式去开辟。我相信，你和小如儿，一定能靠自己，找到更好的答案。” “掌握足以主宰自己命运的力量么……我明白了。” “最后，照顾好她——” 随着若远若近的声音消逝，黑暗中的倩影，终究散作星星点点的金辉。失去了生命力的支撑，赵灵儿也无法太长时间和旁人对话。 要不是谢云书身上有着她的力量，赵灵儿理论上此时无法与任何人交谈。 但一切的目标，终究都顺利达成。 不过，谢云书此时却有些头秃：被抛在了过去，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回魂仙梦毕竟受限，浪费时间去找本世界的机缘意义不大，还有节外生枝的可能。” “果然该找个地方练练级了。不过，没魔翳舅舅这个阴影，我岂不是能放飞自我了？” “那么，破系统会让我去哪呢？” ———————————————————————————————— “你想好了？” “嗯！” “要一个人去试炼窟？” 要说得刺激某人性子，真正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最能直接奏效的，无疑是让她失去珍视的人事物。 现实未来，隔了几天之后，自以为弄丢了谢云书的李忆如，虽然还惊惶自责不已，总算勉强整理好了心情，认真考虑之后就果断地向阿奴恳求辞行：“阿奴姐姐你放心。我不带三件圣物，有御灵跟我一起就够了。” “不用别人陪着？” 李忆如省心是好事，可阿奴也怕她胡来：“对了，怎么都得带上土灵珠，这样遇到不可力敌的危险，至少能靠土遁术法回神殿。” “其实有八爷在，没什么关系。但，阿奴姐姐的好意，我就领受了。” “丫头……” 临走之前，阿奴欲言又止，最后只嘱咐了两句：“你不用太害怕，有娘娘保佑，谢小弟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啊，我知道的！” 心慌归心慌，自责归自责，李忆如又不真是笨蛋，排除了施法失败的可能，答案自然只有“女娲娘娘”捣鬼这一个结果。 可不管是哪个长辈，难道她还能去找某位圣灵撒娇打滚？ 腰后别着“白河寒秋”，手里拿着惯用的油纸伞，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右手五指顺了顺垂落胸前的红发，显得格外玲珑可爱。 “嘿，我只是想，等云书哥下次回来的时候让他知道。认真修行的我，可比他厉害多啦！” 第一章 书生与解忧坊 水浮天处，夕阳如锦。 背靠静默青溪，一套二进院居舍坐落城外河堤，远离人烟吵闹。但看院中摆设，此地主人却也不离人间富贵，世俗享受。后院中摆满了各种物件，大多不知是做什么用途，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靠墙的架子上。 而此时的前院里，院落里西南角一张石桌，相隔对坐两人。两人之中，一人俊逸温文，从容无拘，意态悠然闲适，仿佛不将对局萦心，却也已然极尽心力。 另外一人，作青衣书生打扮，其貌不扬，一张国字脸格外老成，真要比喻的话，有点类似谢云书前世认知中的电影演员午马。这人看似书生，但两眼神光湛湛，正气俨然，一身修行精纯无匹，自是世间奇人。 “请！” 桌上一匣一剑，各生奇特长吟。蓦地，宝匣翻然而开，显出内里青碧晶莹之物，不过两寸长短，宽不过指，像剑更似神异长针。 夕阳落入地表一瞬，但随宽脸书生猛然一声清喝，悦耳剑吟应之而起，匣中灵物，竟猛化作一条横空白练，飞袭向谢云书面孔。 然而同一时间，剑身纹有磐龙的灵剑，亦迎着悬空而起弹射而出，铿然一格迎面白练，瞬间擦崩出万点星火，于轻微夜色中格外耀眼。 一时间，两人身影端坐不移，只见天际两道青白剑芒不断交错，纵掠于山水之间，好似两道神虹辉映，灿胜月华，将院后溪流切割无数来回，却不伤及一花一草，一鸟一鱼，足见意随心至，掌控精微。 方寸之间斗招，连番不见高下。书生却有不少保留，已探知谢云书深浅，当即眉梢一挑，将半空白练收回剑匣，吐出一口浊气，道：“你用长剑，终是我占了些便宜。” “够格了吗？” “黑山那位不易对付，你还须再有精进。” “你有见过？” “略有耳闻，但未用它试过剑。” 谢云书对面的书生，正是大名鼎鼎的燕赤霞。说来谢云书还不清楚，他所来到这方世界，到底是电影倩女幽魂，抑或是传统的聊斋志怪。 但，燕赤霞着实是个奇人。年纪轻轻，便已练就一身可怕剑术，身怀宝物无数，来历神秘莫测。而除了这匣中剑，随身尚有一只由所斩妖物皮囊炼制的剑袋。 至于，燕赤霞是不是像电影里一样，还有轩辕剑这种传说里的神兵利器，谢云书目前就无从得知了。 毕竟，他和燕赤霞的交往还没那么深厚。而大多数试图接近燕赤霞的妖怪，都没能走到他的跟前，就已被刚刚剑匣中的晶莹白练，给轻飘飘的一气斩之。 寻常妖鬼之流，根本不值燕赤霞一哂。而能和他交手若久，燕赤霞此刻看着谢云书，也不免欣赏道：“你是个当侠客的料子，何不与我一同畅行天地？” “当仗剑江湖的侠客有什么好？我在这街边开店，可比你轻松得多。” 谢云书理所当然地说：“这世上离奇诡事太多，有的是人愿意请我去解决麻烦。虽然鸡毛蒜皮的小事居多，但也不少趣味之事。真要某地出了什么大妖，我一个御剑就能飞过去，何必天天跑腿呢？” “嗯……人间世行人间道，亦无不可。” 燕赤霞和谢云书相识，就这么两三天。说来，还是谢云书开得这家解忧坊，在临近城镇传开了不小声名。 既然是换个世界练级，谢云书也很沉得住气，干脆就地扎了根，安心修炼《丹霞剑经》。 当然赚钱生活，依然还是必须。而这一方神鬼满地爬的世界，最方便又能锻炼自己的方法，自然就是处理怪异之事。 本来这店按照谢云书的意趣倾向，这家店不如叫“解忧杂货铺”的。 不过，他一想古人又不认识东野圭吾，何况那人还是个东瀛鬼子，索性就言简意赅的取名“解忧坊”。 来此之人只要付出相应代偿，谢云书便能替他解决怪事——当然，如果发现苦主善恶颠倒的话，他也从来不吝转换立场，替妖怪出头给它们解解忧。 刚开始还有些恶霸乡绅，欺凌妖物不成，不大服气谢云书倒戈以对，纠结了几批绿林好手，想来找他的麻烦，却都毫无悬念的被痛打了一顿，算是赔了银钱又折身。 一来二去，这家开在城外湖边的解忧坊，怪异的名声便传播了出去，自此才引来了行走天下的燕赤霞。 二人虽不算一见如故，但俱是入了修仙门径的修行者，几番畅聊之后，也算就此结下了交情，谈天说地，无所不提，偶然就聊到了黑山老妖。 要知道聊斋志异本身，并不存在黑山老妖这一鬼王。因此，谢云书又不是固执己见的人，才有了今日向燕赤霞请教切磋之事。 出于替谢云书考量，燕赤霞先声警示道：“另外，你虽行善道，也得当心‘官面力量’。” “官面力量，官府吗？” “不止是上面的官府。我听说，你因一只鬼狐，招惹了阴间五都巡游使？” “什么五都巡游使？” 谢云书一个现代人，就算穿越过仙剑世界，又没专门研究过古代官职，何况还是阴间的官职，哪里清楚燕赤霞说得是谁？ 不过狐狸的话，谢云书仔细想了想，他好像只认识一个：“燕兄是在说小十四？” “不错。” 两人口中所谓的小十四，乃是一家辛姓的狐族中，排行第十四的姑娘。这小女孩也是倒霉，某日外出踏青，被一个姓冯的书生看到，非要上门强行娶亲，自然被辛家为难赶了出去。 结果，这冯姓书生有几个“好亲戚”，因祖上有人姓薛当了尚书，这薛尚书死后更成了五都巡游使，能够驱使方圆百里的小鬼妖狐。于是冯姓书生的死鬼“姨妈”，就来了个借势压人，靠五都巡游使的威风，强逼辛十四娘嫁给冯生。 本来这和谢云书没什么关系，但他刚到这人生地不熟，偶然间得辛十四娘结识。这小姑娘一心思慕长生仙籍，平日最喜做好事积功德，以期位列仙班，才有和谢云书认识的事。 也是经过一番谈玄论道，辛十四娘受益匪浅，给谢云书提供了“启动资金”。所以，后来辛十四娘把这间恼火事告诉谢云书后，他才会出手相助为之解忧。 “嘁，这些阴司神职，敲骨食髓比人间官僚也不遑多让。得罪了，他们又能拿我怎样？” 燕赤霞有意试探道：“哦，地府可是有着生死簿，你不但心这人活动关系，谴那阴差拿你？” “那……还真不怕。” 谢云书又不是这里的人，生死簿上有他的名字才是见鬼吧？ 第二章 来不及学中医了 说来此方世界的阴曹地府，除了东岳大帝钦点官职，许多都由阎罗王、判官考核死后的人类担任。如果不是关二爷把关，甚至还存在贿赂阴司的买官行为。这般一来一往，其中不免存在裙带关系，阴阳勾结的肮脏事。 因此，不少人类恶习随之延伸到地下。可以说，此方世界阶级固化十分严重。普通百姓甚至连死后都翻不了身，却也难怪谢云书会对此世阴司颇为不屑。 连潜心修炼的妖怪都欺负，正常人死都不能安生，能不能活全靠人情，这还有什么天理？ 不过，正是因为酆都的阎王、判官，来历良莠不齐，因此相互实力悬殊不小。那些走不正当途经上去的阴差，则大多都没什么本事。 至于谢云书的寿数，肯定没留在这个世界的生死簿。 甚至他的生死命数，是否刻在仙剑世界掌生握死的九泉寒髓里，他自己一时尚且摸不准，都还得打个问号。 既然这样，他当然不把阴差勾魂当回事，回答燕赤霞时口气更是漫不经心。 而见谢云书这般自信，燕赤霞略一思索便就释然，诚挚劝说道：“我看你修道已有不浅火候，寻常阴差确拿你不得。可天上亦有神明，虽久不涉凡尘，总当留个心眼在。” “燕兄怕是想多了。我行得正，坐得直。真要是天上的神明，又有几个会管这等龌龊事？” “这……哈哈哈，说得有理。” 不仅有着过人艺业，燕赤霞的为人也十分朴实忠厚，和谢云书聊这么多，不过是出于好心罢了。 在解忧坊耽搁了几天，燕赤霞终非无所事事，确信了周遭百姓口耳相传之人的品行，就准备隔日启程事宜：“我还有他事待办，就此告辞。” “那，稍等。” 燕赤霞这种闲云野鹤，自然不会长居一处。谢云书也不强留，只是抱着投桃报李的心思，转身回到了后院，从架子上取了些东西下来，然后又回屋拿了几瓶丹药。 要说来到此方世界许久，谢云书除了日常打磨真气，寻鬼祟妖邪的晦气，总算有了时间，稍微琢磨了一下草谷教给他的蓬莱丹典。 不过，由于主要心思都放在修行剑经，以及专注学习水境仙术上。他研究丹典的方式就比较粗暴，完全不管药性怎样、医理如何，突出一个照本宣科，大力出奇迹就对了。 就像工业化生产一样，掌握好火候与药物配比，他凑齐了草药、买了个丹炉，然后一个劲的开工，打得就是熟能生巧的主意——反正把药炼出来，吃不死人，效果差不离完事。 不过，两边世界毕竟有些不同，谢云书能练出某些丹药，某些限于药材来源的，却只能遗憾失败。但手头这些拿出来，作为送给燕赤霞的临别践礼，已经绰绰有余了。 算来到了这里一段时间，他吃掉的金蚕王也消化了一大半。 【姓名：谢云书】 【lv：26（44%）】 【状态：缚魂异常（魔翳暗子）】 【武功：夏侯枪法（融会贯通）、夏侯弓术（融会贯通）、穿云掌法（炉火纯青）、指剑双绝（心领神会）、蜀山御剑术-丹霞剑经（驾轻就熟）】 【仙法：蓬莱丹典（初学乍练）、水境·水系仙术（驾轻就熟）、穿墙术、隐身术。】 【评价：登堂入室】 武功和御剑术的进步，倒是在谢云书意料之中。只是他用这种方式炼丹，居然也能被判定为入门，他对系统的研究，看来还不够深，说不准还可以取巧。至于后面两个穿墙术、隐身术，却是他从这个世界的崂山道士里，学到的两手小伎俩。 因为这两门术法一学就会，而且没什么花巧，因此不像其他武功仙法，有着明确的阶段划分，算是直接就归类于大成。 而谢云书此时手里拿着的两种丹药，分别名为“紫箐玉蓉膏”、“紫藤丹”，用来制作的药材，已不是特别常见。前者能极大疗复修者所受到的内伤，后者则对真气、精力都有一定程度的弥补，算是极为不错的恢复药物。 至于像金疮药之类的烂大街外伤药品，谢云书就不拿出来献丑了：“这两瓶药燕兄你收好，江湖路险，难免遭遇不测，以备不时之须。” “无功不受禄。” “不用拒绝，以后说不定我要铲除几个厉害的妖怪，还得请你帮忙。这些东西，不过纯当定金罢了。” 跟燕赤霞这种人来往，就得直来直去，兜圈子反而会让对方不爽。谢云书说着将另外一手里的东西也递了出去，简单说明道：“另外，这是我用术法做得几个小玩意，聊表心意。” “这是？” “热的话可以用来捏碎了降温，不过得离远一点。当然你把它丢出去投掷向目标，让他们感受一下冬天的寒冷也不错，算是捉弄人的小物件。” 谢云书倒不是不想用火药，靠着自己的印象，配合法术弄些稀奇的火器出来。但可惜的是，他目前学的只有水系术法，因此只能买玄冰做了几个水莲环。用在战斗当中，水莲环可以省了施展术法的时间，当作暗器用也能让敌人冻伤。 只是，燕赤霞虽然学识广博，却不是面面俱到，能收到这些小礼品确实挺高兴，但除了新奇以外也有些为难。 然而，他刚想拿些什么东西出来回礼，结果突然眉色一变，行色匆匆地背起了自己的剑匣，郑重说道：“谢老弟，若有人来问此寻我，麻烦你替我打发了他。” “谁？” “夏侯，一个麻烦的剑客。” “行。” 这姓夏侯的剑客，自然就是电影里，缠着燕赤霞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男人。 虽然武力过人，甚至和燕赤霞也能交手一二。但夏侯并未修行过练气仙术，只是一个武艺精湛的莽夫，而后更因贪慕美色，被女鬼吸干精气死在了兰若寺。 不过，燕赤霞看他是个人才，一直没有太过为难他，才让夏侯产生了他能超越燕赤霞的错觉，始终纠缠着他不放。 这么一个小要求，谢云书理所当然地应允下来。 有经验不刷，岂不是王八蛋？ 第三章 谢云书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月华万赏加更） “哗——” 这燕赤霞来得快，去得也疾。话音刚落，他人便已乘虚御风，飘然远离了解忧坊。 谢云书本还想留他用顿晚饭，见燕赤霞走得这么匆忙，差不多也能猜到，所谓的夏侯已距离解忧坊不远。 为了防止打坏自家房子，谢云书索性主动出了院，往河边小道走了两步，静候来人上门。 话说也是巧合。夏侯这人名中两字，倒是和谢云书出身的夏侯世家一样。不过谢云书几乎记不清，来人到底是姓夏名侯，还是就自号夏侯了。 但，似乎也无所谓？ 对方人还没到，又是独自在门外，谢云书无所事事，便开始回想起来聊斋世界之前的事。 那时赵灵儿消失以后，谢云书就地在苗疆帮手救人之后，顺道搜罗整理了许多必备药品物资，然后才开始思考穿越的事。 本来【林月如的心愿】达成后，系统里给出了三个选择随便挑选，分别包括：《蜀山剑侠传——慈云寺斗剑》、《聊斋古典神话》以及《仙剑三电视剧》。 照理来说，要说收获最大，定然是那天仙、地仙满地爬的蜀山剑侠传，最容易捞到好处。可谢云书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这点微末修为去了蜀山的世界，怕是经不起里面老魔头的屈指一弹，暂时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最起码，得有个lv99以上，才能比较稳妥。否则越级刷怪舒服是舒服，风险却未免太大。 至于仙剑三电视剧……怎么说呢，能收获多少不好讲，谢云书的腹肌被笑出来估计是肯定的。而且整体剧情目前没什么参与余地，于是并没有纳入下一日程的考量。 真要有机会的话，谢云书宁可带李忆如一起过去，去见一见被邪剑仙吊打的重楼，以及她的外曾祖母“紫萱”。 于是没什么其他挑选的余地，谢云书便定了“聊斋”。一来这里奇珍异宝不少，二来虽然有神佛阴司等大能，但整体层次比较符合他目前的水平，练级也能比较有效率。 至少从目前来说，谢云书自觉是来对了地方。 这么一阵胡思乱想，不久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名头用黑色布巾包裹住的精壮剑客，像是穷追着一股宿敌气息，追踪到了解忧坊门口。 刚一路过谢云书身边，夏侯便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抽出鞘里满是血腥味的长剑，骂骂咧咧地问道：“喂，臭小子，有没有见过一个背着剑匣的人？” “嗯，见过，他让我拦着你。” 谢云书回得理直气壮，一点都没有替燕赤霞遮掩的心思，单手朝前一摊道：“事先说明，你要是不识好歹进退，我可不像燕赤霞一样对你留有余地。” “可笑，你在说什么大话？！” 虽然屡屡败给燕赤霞，夏侯刀口讨生活多年，自问手上颇有些斤两，哪会被谢云书吓退？ 夏侯对此自然嗤之以鼻，哈哈大笑两声，不信道：“哼，燕赤霞都不能轻松把我打败，就凭你这文酸模样也想拦我？臭小子，在老子面前装大尾巴狼，我先断你一条手！” 谢云书顿时觉得这人不可理喻，意味深长叹了口气：“……你运气不好，不该叫夏侯的。” “装腔作势，说什么废话！” 这人争夺“天下第一剑”的虚名，已经到了魔怔的程度，又自恃剑术不俗，连碰到燕赤霞都跟个炮仗一样，见到才十六岁出头的谢云书又哪里会客气？ 不过，就在两人一触即发之时，河岸小道的另外一头，远远走来一个麻袍道士。腰间系一葫芦，背后宝剑也好似一口灵物，被密密麻麻的黄符纸包裹着，显然颇具法力。 这道士名叫阎道融，说来和辛十四娘也有些关系。 这辛家狐族一家，许多年来一直避居于附近山野破庙，在五都巡游使薛尚书的管辖范围内，平时没什么怪人、小妖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虽然时不时被迫嫁女和亲，十九个女儿已经嫁出去十二个。但辛家的生活，勉强还算得安稳。 而因薛尚书生前家世显赫，冯生的姨妈被封为郡君，也享受着方圆鬼狐的供奉，自有庇护一方的职责。但想那辛十四娘拒绝了冯生提亲，郡君虽算不上什么坏人，却不免有些不满置气，不由暗恼：这野狐精还配不上她外甥呢。 恰巧前些天，有一法力不俗的妖道，追着一头修行精深的豺狼妖，进了山庙附近几十里范围。郡君知那道士修为不凡，不敢招惹，便索性当了缩头乌龟，连知会治下小妖都未去做，无缘无故害苦了辛十四娘。 原本，阎道士只是瞧那豺狼妖修行年久，一颗内丹必是大补，才心心念念追到了附近。谁知某日阎道士对辛十四娘惊鸿一瞥，竟意外发觉辛十四娘虽是狐精，却修得一身纯正仙修，满身仙气令他都垂涎不已。 自那以后，阎道士便打定了主意，要取了辛十四娘精元，再与自身道力融合，以求位列仙班，大道功成。 只不过，阎道融自己没试验过这种邪门歪道，于是这些天抓了豺狼妖后，便寻思着先物色一个恐武有力的壮汉，把豺狼妖的魂魄修为与之融合，看看人类与妖怪结合究竟会有什么效果。 虽然大概率会做火入魔，可是——万一成了呢？！ “这剑客倒是好体格。” 一眼相中了夏侯，阎道融毒狼一般的眸子，便锁死在了他的身上。而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夏侯修为与谢云书差距甚远。 对谢云书这个人，阎道融此行想把辛十四娘一家一网打尽，必然提前做了调查。他清楚当地珺君做媒不成，便是解忧坊的谢云书给辛十四娘出头。 既然如此，阎道融当然不愿被谢云书坏了好事，于是指捏法诀，旋即即见黄符纷飞，一口灵气充盈的利剑，顿时轻灵脱手而出，直击在夏侯握剑之手。尚在防备谢云书的夏侯，哪里料到有人搅局，当场吃力倒退了三步，连手中利器都掉到了地上。 夏侯吃痛怒喝道：“臭道士，你是谁？” “贫道阎道融，见礼了。” “阎道融？” 被人坏了刷经验的好事，谢云书现在很不舒服。但对这老道士的名字，谢云书想了想，好像没在哪部电影里看过，不过这家伙等级还是很鲜明的给了谢云书一个对比。 lv28？ 唔，可是总觉得干碎他不难啊…… 打架战力入脑，谢云书的遐想，自然不会被阎道融知道。而见谢云书“客气”罢手，阎道士当即轻咳一声，道貌岸然一拱手道。 “谢居士仪表堂堂，修行不凡，何苦与一个狐妖纠缠不休？” 第四章 瞬间就差了一辈 “有些人像个人，但他早不是人了。有些妖做的事，倒是比很多人都更像人。” “话虽如此，谢居士又岂能一言定善恶？” “呵呵。” 谢云书轻笑两声心想，这阎道融自己都不一定是什么好货，居然有脸说这话？ 而一见着对方针对辛十四娘而来，谢云书暗忖对方要么是那种见妖就杀的家伙，要么就是故作清高、心怀不轨。 不过，这阎道融不知谢云书想法，当下更有意卖弄，随后从腰间解下葫芦，放出豺狼要的魂魄，语重心长道：“此妖取人精气，滥杀无数。那狐族与豺狼无异，更擅卖好伪善，借机骗取欢好。居士切莫因其美色，给她骗了而不自知呀。” “我自问还有些眼力，不劳你费心了。” 谢云书说着双眼却盯着阎道融手里的宝贝葫芦上，好不羡慕。说真的，他一直很想弄一个这种能收妖的好东西，而且卖相极佳，看着就很有高人气质。 不信？ 连阎道融这种摆明了心怀鬼胎的家伙，在人前都能装得人模狗样的，尽显一派高人风范！ 而被谢云书油盐不进一口回绝，阎道融面色无波，忽然瞧了眼夏侯，道：“也罢，等你吃了苦头自然明白，贫道所言非虚。这位壮士，瞧你心焦神燥，形神不定，今日怕是胜不过这位谢居士。” “死老头，你放什么屁话。” “何必动怒？你想剑术更进一步。若不勤修自身，怕是大有难处……”阎道融故意卖了个关子，就这么等着夏侯上钩。 说来夏侯贪好虚名，毕生所愿，无非是打败燕赤霞成为第一剑客，虽然有些半信半疑，随后还是心动试探道：“哼，都是废话，燕赤霞早对我说要修身养心，戒骄戒躁。老道士你要仍是这种论调，我劝你尽早死了这份闲心。” “原来是燕赤霞，那想必阁下就是夏侯了？” 听到燕赤霞的名号，对谢云书的提防又多了几分，阎道融心思一动，接着猛地对夏侯连连摇头，投其所好道：“唉，此话不然。燕居士当是担忧阁下误入歧途，得了上乘修法愈发迷信于武力，适得其反才未点醒阁下。但在老道看来，练气修道本是修身养性一环。只要潜心修行道学，这养气功夫自然便能上去。练气修为与剑术一并提升，岂不快哉？” “哦……” 没想到从阎道融嘴里听到另外一种说辞，而且看这道士刚才偷袭的力道摆明很有本事，夏侯终于心动，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佩剑，不去理谢云书，兴致勃勃追问道：“道长你此言当真？” “自然是真。” 一听出言不逊的夏侯，对阎道融自己的称呼从“死老头”、“老道士”，转变成了道长，阎道融就知道鱼儿上钩了：“不如你先跟老道学上几天，再来请教谢居士，岂不就清楚贫道所言真假了？” “这……好，我就信道长一回！” “请吧。谢居士，贫道好言相劝，请慎重考量。” 反正已经丢了燕赤霞行踪，夏侯也就一粗人，找谢云书的霉头什么时候不能来，还是想办法超越燕赤霞比较紧要。 阎道融心下满意至极，最后又对谢云书撂下一句看似劝说的“警告”，随后就一甩道袍，摆出世外神仙的姿态，和夏侯一起离开了解忧坊。 不过，知道这事不算完，谢云书心下若有所思。从燕赤霞开始，到夏侯、阎道融，这接连几天来得人可真有些多，真有这种巧合全扎堆在一起？ 而且，他好像没对阎道融通报过自己姓名？ “啧，老头居心不良，怕是别有所图……看来，我也得备上一些后着。” ———————————————————— 第二天，鸡鸣日升，天光方亮不久，谢云书就起了床。虽然说现代人有现代人的生活习惯，然而毕竟娱乐方式没前世丰富，谢云书自然而然习惯了早起，连赖床都不赖了。 不过，相比起以前在客栈自给自足的日子，谢云书近来却轻松的很。每天一大早起来，像是固定了时间，刚去正厅，便能看到黄花梨的木桌上，摆放整齐了三个小菜，一盘蒸包，以及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小家碧玉般的美人，如同婢子一般站在一旁。 “十四娘子又来了？” “嗯。” “都说过没必要忙这些，我一个人吃住忙得开。你有闲暇来玩没关系，何必把自己当成下人一样？” “应当的。” 披着一件白绒贴边的大红斗篷，脚踩一双高底莲瓣绣鞋，这少女一身红装，约莫十四五岁，仪态翩翩，身姿婀娜，服饰华美，薄薄纱巾后的容颜精巧细致，妩媚而不艳俗，秀丽之中更见仙香，一开口带着一种惹人的酥糯绵软，令人生不起恶感，正是辛十四娘。 只是，谢云书虽说很欣赏辛十四娘为人，但也有些吃不消她的勤恳。 至少在他看来，投契朋友之间相互帮忙，就像他和刚认识的燕赤霞一样，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大不了以后帮衬着还一还人情，不必把自己的姿态放到这么低。 不过，算来这聊斋世界，一直都这么男尊女卑。不管是不是强买强卖，女鬼妖精倒贴起来，好像都没什么道理，大概封建社会就是这味？ 还好辛十四娘一心踏入仙道，已经极为独立自尊，不比其他“馋人身子”的妖精，否则谢云书都得头疼。 想想也没驳了十四娘的面子，谢云书照常喝了粥，吃掉一个肉包一个菜包，然后自己主动收拾了餐具，嘴里说道：“真的，你没必要这样啊。就算想帮衬些，你不是有仆人吗，让他们去做不就好了？” “不麻烦，只是聊表心意。” 辛十四娘声线如黄鹂一般动听，而很正常的谈吐交流，却给人一种羞怯生涩之感，倒是和她的外貌年岁十分匹配。 而今天见到辛十四娘，却是正合了谢云书的心意。再一想到昨晚意图不明的阎道融，谢云书立马开门见山道：“你真想帮我，我的确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辛十四娘心下一喜，明眸圆睁，重重点头：“还请恩公直说。” “我想教你些剑法，你愿意学吗？” 第五章 男女搭配，后面怎么说来着？ 这方志怪天地的仙人，大多没有仙剑世界的本事。 辛十四娘修行不少岁月，离位列仙籍，仅差些年头的水磨工夫。但因是常年累月行善积功，光要论武技斗法，却未必比人间修者强到哪去。 否则的话，她断不至沦落到被阴司拿捏，差点遭强迫嫁人的地步。她真要有过人的术法仙修，等辛十四娘成仙之后，地位必然不可同日而语，区区阴司还敢跟她为难？ “恩公既有所求，小女安敢不从？” 一点点踌躇犹疑，转瞬被抛在了脑后。辛十四娘纵人美心善素少记恨，但只要思及被郡君刁难，以前一些委曲求全的卑微念头，便被很快压下。 虽看似年纪尚幼，辛十四娘到底是修为不浅的狐妖，心思聪睿至极，更不乏通透考量。 何况，谢云书这个请求，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害处。她欢喜开心都来不及，又有什么理由非去拒绝？ 另一方面，谢云书之所以想教辛十四娘仙霞剑法，倒不仅仅是这剑法女子使来煞是好看，与辛十四娘的美貌相得益彰。更主要的原因，乃在于仙霞派的剑法，虽衍生于蜀山仙剑派，却还有着妖魔的影子，相对适合辛十四娘，且在剑阵一道颇为擅长。 偏偏谢云书现在只有一人，倘若遇到力有未逮的难题，没法及时把剑阵变现。 而有了辛十四娘就格外不同。她现在不缺深厚法力、世俗武功，欠缺的只是一个转换的渠道，只要学会了剑法基本，立马就能形成即战力。这样她再和谢云书联手，便能立刻发挥一加一大于二的力量。 这样一来，不论自保抑或主动出击，两人都拥有相对充裕的空间。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辛十四娘一拜。” 除了报恩的心思，能得仙派传法，辛十四娘此番奉茶，跪得也心甘情愿。 不过没等她盈盈拜倒，谢云书就一脸错愕托住了她两条纤细小臂，赶紧把她扶了起来，了然同时又有些懊悔，失笑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这里不兴这套。” “嗯？” “我都没满十七。之前叫我恩公就够肉麻了，现在还改口称师傅。虽说达者为师，但你我之间真不至如此。” “唔……那，小女该怎样称呼公子？” 灵眸轻转温柔微笑着，辛十四娘心思玲珑剔透，品出了谢云书不喜欢被人称得太过正式。 于是，在被谢云书扶起之后，辛十四娘轻轻抽离了小臂，眼睛眨了眨同时鼓起勇气打趣，以求消解刚才的尴尬：“恩公、师傅叫不得，公子怕也不成。若唤小弟，于小女却有些为难。想来谢郎……这一称谓，你更当敬谢不敏。” “直接叫名字不好吗？” “唯独如此不行。” 辛十四娘极为坚持，道：“无论如何，你对小女有恩。不如……小女称你一声先生？” “先生和师傅有区别吗？” “亦可谐音为谢生。” 好家伙，直接相互自欺欺人是吧？ 不过这么一想，大家的确都能接受。谢云书也不那么抵触，随意地点点头说：“由你。另外，我想教你些武功，却是因为近来附近出现一个阎道人。” “阎道人？” “不错。” 平素都在做好事、积功德，辛十四娘哪里猜想得到，会被这样一个凶残的道士盯上。 不过，谢云书仔细想来，他加上辛十四娘，应付个阎道融已经十拿九稳。 他此时心头疑问的，自然是谁在幕后推波助澜：“有人在散播对我不利的消息，引来很多人的试探。” “这……各地城隍常有交集，流传只言片语乃是常事，根本查不出源头。” “所以，你也觉得是我们上次削了老太婆的面子。她家上头有意放任传播谣言？” 话说回头，能让辛十四娘隐忍受郡君逼迫家人的因素，无非是她那一家子的狐狸。 谢云书一剑在手，摆明了有罩着一亩三分地的本事，又不受阴司掣肘，逼得郡君退让当真不难。 当然，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因此发生这种事，谢云书还能理解。阴司体制内的人，肯定不乐意被体制外的人坏了规矩，放任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谢云书一时没兴趣去管阴司的事。反正等他练练级回老家，这里的事都和他没关系了，还操个什么心。当然要是真能逮到谁在暗地使坏，谢云书也不介意临走前闹上一闹。 至于现下，不缺衣短食，谢云书寻思着按部就班，先和辛十四娘把剑阵练熟了，顺便等生意上门便可。 辛十四娘平日不佩兵刃，却也有着几个下人使唤，没多大功夫就从城里买了一口长剑回来。虽然称不上什么灵剑，但好歹算是口利器，作为入门用已经绰绰有余。 接下来的半旬时间，除了一些武术招路，谢云书依次将仙霞剑法当中的“余霞成绮”、“白虹彤霞”、“霞光艳艳”、“云霞满天”几招依次教给了辛十四娘。 而不愧是几可位列仙籍的有道仙狐，又只是一个转化战力的过程，辛十四娘的进展自然半点不慢，不久便从一开始lv18的水准，提升到了lv27左右。 至于谢云书自己，更将金蚕王的效力消化殆尽，搭配上那块辅修灵石，终于踏过了lv29的一半进度条，逼临了lv30的门槛，超越他大伯夏侯彰指日可待——实际上，他靠着一手日益精熟的御剑术，除了握有紫荧剑的欧阳英，其他三位家主都已不是谢云书的对手。 而实事求是的说，谢云书自己都觉得有这么一个水准相当的朋友，每天切磋讨教，是他能快速进步的一个催化剂。 不仅如此，仙霞剑派的剑法，多以剑阵见长。像仙剑二中，仙霞五奇联手，能抗衡实力远胜她们的魔族掌旗使孔麟。可只要一分开，孔麟甚至只要几个来回，就能将五人分别击毙。 因此，这剑法共同修行，本就对提升有益。更遑论谢云书与辛十四娘，都已经不是刚开始修炼的人了，一旦找到准确门径，突飞猛进本在情理之中。 就这样安稳修炼了一段时日，那位将来会在兰若寺被吸干精气的色胚剑客夏侯，得到阎道融的提携指点，终于想起来该找谢云书的晦气。 结果碰到了摘下面纱练剑的辛十四娘，夏侯色心发作，开口卖好的第一句话，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姑娘，此地妖人与鬼狐沆瀣一气，你岂可逗留于此？” 第六章 这里有妖气 “有妖气。” “哼，有你这条妖狐在，这里当然有妖气。” 不止是被来人斥责为恶妖而生气，辛十四娘却也实际从夏侯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贪婪的气息，与谢云书当日见到时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费尽辛苦把豺狼妖的魂魄，强行塞到了夏侯的身体里。阎道融这一次岂肯错过机会，高喝同时黄符裹着铜铃法器，瞬间笼罩在解忧坊上空，雷厉风行布下天罗地网。 “夏侯，你想要挑战燕赤霞，就得打败谢居士。” “哈，现在我浑身都是力量，举手之劳罢了。道长，你可看好了。” 自以为驾驭住超凡妖力，变得格外骄傲自负，夏侯这人本就心浮气躁，此刻被豺狼魂魄妖气影响，大脑更显得狂躁嗜杀。一看谢云书和进门时的“仙女”同住，夏侯一时好色心起，不免“新仇旧怨”一同涌上心头。 另外一旁，阎道融则想让夏侯牵制住谢云书，而他自己就可以道门除魔功夫尽快拿下辛十四娘，当即二话不说并指抡动，指挥着天上黄符法网，飞快收缩罩向辛十四娘。 “布天师阵。” 黄符之上法力精纯，对妖物有极大克制。可谢云书却不慌不忙，准备割韭菜。 谢云书话音方落，便见辛十四娘踏斗步罡，一手指若拈花，一手将剑合胸，竖上朝向天阙，旋即地上有若浮现天眼虚影，陡然怒目睁开，法威震慑妖邪。 刹那间，一股天师符法的力量荡漾而出，非但不曾威胁辛十四娘，反而让夏侯一不留神吃了个大亏。 他还没出力，人就倒下了！ “不妙！” 一看夏侯还没使出剑法，便差点半跪于地。猛一察觉四周玄门法力，阎道融顿时大感不对。 原本在阎道融看来，他自己已算一位有成道门修者，要用一些符箓压制住辛十四娘这个妖仙，实在再简单不过。只要谢云书不从中作梗，阎道融完全有机会慢慢收拾了辛十四娘。 但，阎道融怎么能料想得到，短短一些天不见，辛十四娘不仅学了这一手剑阵，而且更扯淡的是——这阵法竟然还真的是天师正宗啊？！ 道家祖师爷不帮他，反而去帮一个乡野妖怪，这他娘的还有天理嘛？！ 不过，要知道仙霞剑法本就融合妖魔武学，等同化解了道门对狐妖的诛邪克制效果。而仙剑派掌天下玄门牛耳，自然也很擅长天师符法。 就算《丹霞剑经》里的法门，得靠剑阵才能运用出来。可现在辛十四娘已经出其不意压制住了夏侯，使得阎道融骑虎难下，想要临阵收手也不可能了！ “妖道，你身上也有妖气，还不给我速速留下葫芦！” “？？？？” 阎道融大脑一时有些发蒙，没明白谢云书怎么一开口就是要他的葫芦，好在他现在目前没受内伤，否则一口老血都得当场喷出来。 这算什么，打劫不成反被打劫是吧？！ 其实，对近来各地城隍传闻附近来了个本事不小的“妖人”，阎道融一开始只是半信半疑。 而从后来附近百姓口中探得的情报，阎道融差不多能理出一些具体脉络，推测出谢云书这人虽有些怪异，但总体来说绝对是一个“三观正、讲义气、不畏强权”，束发不久、尚未到弱冠之年的三好热血青年。因为一时得罪了人，才会被阴司上面记恨。 因此，阎道融不免有些先入为主，以为谢云书再怎么难缠都难不到哪里去。 地方阴司管不了，那是下面的鬼差大多没什么修为，制不住谢云书不出奇。 而凭他阎道融的精深道行，拿下一个毛头小子还不手到擒来，何况为了保险，他甚至加上了一只豺狼妖打底？ 稳如老狗不是？ 再不济，阎道融心忖只要抓了辛十四娘就跑，等融合了妖仙的精气真元，马上便能功力大进，到时候再来找谢云书的晦气，必然也是一桩不差的买卖。 但，现在这里算个什么情况。究竟到底谁才是妖人，谁才是得道修真之士啊？ 勤修道功的道士，骗了人间剑客和妖物魂魄杂交，却还在装腔作势，打着除魔卫道的名义。 野外开店的异人，教了修仙妖狐玄门正法术阵，喊出来的口号居然是“抢宝贝”？！ 阎道融心下暗骂：奶奶的，妖怪不像妖怪，道士不像道士，这简直要多离谱，就有多离谱！ 不过，谢云书却不觉得有什么不行，为人正能量和收割战利品并不矛盾嘛。 倒不是讲，看多了杀人夺宝的小说，谢云书心态变得麻木了。而是他正常下个副本，马上打完了boss，难道还不兴roll个装备？ 反正又没人跟他抢，谢云书才懒得讲什么风度，干碎了阎道融那就完事了！ 于是，都没见着谢云书御剑而出。 就在夏侯身形不稳的第一时间，他猛地提起五成真气，尽数灌注在磐龙剑上，使得剑身上的青龙龙眸，都绽放出了碧血色泽，凛然不可轻犯，下一招显然非同小可。 迅雷不及掩耳，动弹艰难的夏侯，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就被吓得肝胆欲裂的阎道融，给拿在手里丢了出去，当成了一个人肉挡箭牌。 下一刻，只听一声龙吟横空，沛不可挡的剑罡，便似潜龙出渊畅游天地，瞬息一斩，人妖俱灭，连点血沫肉渣都没留下。管他豺狼妖有什么本事，斩龙诀连寻常蛟龙都斩得，还不专治一切不服？ 然后，就听到“嘁哩喀喳”的断裂声连续不绝，谢云书家前面的一半院子都给斩没了…… “啊，这——” 这一击绝招效果之好，威力之强，不愧斩龙之誉。就算现在谢云书真气深厚尚未超越一些名宿，但第一次使用斩龙诀，举手之间能把前院给拆光，实在让他有点料想不到。 望着眼前一地狼藉，谢云书心疼不已道：“亏了，亏了。葫芦还没拿到，先把自己家拆了可还行？” “葫……不当人子！” 刚纵身腾空避开斩龙诀，阎道融甫一落地听得这话，好悬没把鼻子给气歪了：他腰际的宝贝葫芦，可是上等的道门法器，岂是一间世俗豪宅能够换得？ “把此地县令的全部家当都变卖，老道都不换！” “咦，重点是这个吗？” 第七章 醉仙（求投资各种求） “嘿，今日之赐，来日必报！” 失了夏侯先手，阎道融就算气怒攻心，亦不至抛却生死。何况辛十四娘布下此阵，明摆着接下来要联合谢云书，置阎道融于不利境地。 既然捉妖不成，阎道融双眼狡猾一转，将挂满铃铛的黄符法网丢了出去，仿佛一张伞面螺旋疾转作为阻碍。与此同时，阎道融脚下接连数蹬，看准前院坍塌的方向，一个回身即已高飞而出，走为上策！ “解忧坊，概不赊欠。” 磐龙轻托掌心，谢云书淡然一语，霍见白练腾空似长蛇，叠叠剑影接续迅发，首尾相连，眨眼沿袭向阎道融脚下，分毫不为符阵所阻。 蜀山御剑术，抑或仙霞“余霞成绮”之招，并非仅是指驾驭一口飞剑，灵活调动，远程制敌，便算一招了结，而是系统的御剑至法，变化万端，纯看个人发挥。 就算只是刚一起手，谢云书站在原地，手里磐龙剑分明动都未动，却已熠熠生辉，由剑尖生作数十道凝实分光，在天师法阵照耀下，强横撕裂黄符结界，连成一线寒光，奔腾而出。 骤见黄符乱飞，铜铃法器落地顷刻，阎道融脸色剧变，将背后作法灵剑出鞘，戏水一般黏住御剑分光，试图以自身剑气将之甩脱一旁。 但，此一时彼一时。几天不见，谢云书此刻真气，显然已压过他不少，阎道融手握法器刚一碰触剑光，仿佛就被土包巨岩轰中了一般，虎口麻痛不止。 “收！” 不过，这道士毕竟道行不浅，人在半空侧身一偏，另外一只手当机立断解下腰际灵葫，屏住真气不散启开葫口，竟倒收谢云书散余剑光入内，旋即御空逃之夭夭。 “十四娘，我去去就回。” “嗯，勿忧此地，解忧坊交小女来安置。” “哈，谢了。” 死仇已经结了下来，谢云书口头略作安排，随即恍若仙风托云随身起，足下生烟疾胜魅影，竟比阎道融御空更快，转眼追了出去，却是战未过瘾，兴起而去！ 留在原地的辛十四娘，略一思忖收起阵势，接着便朝后院轻声唤道：“环儿。” “唉，知道了小姐，我这就安排。” 这环儿乃是辛十四娘的丫鬟，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百姓，同样也是一只狐狸，闻言从袖中取出一叠剪纸，朝着空中用力一抛，化作几个栩栩如生的假人，按照分工各自或寻找材料，或搜罗工具，开始重建前院。 这方天地虽少见大能为修者，但这些奇妙异术却着实不少，倍见神妙，十分实用……倒是挺居家的。 另外一处，彼方谢云书、阎道融一追一逃，顷刻已去了十数里地。那阎道融始终脚不沾地，在山林野地里高来高去。然而分明早逃了一步，奈何怎样都甩不掉谢云书，不免变得气急败坏，朝着地下谢云书嘶吼道：“小子，你到底想怎样？” “请你给我垫垫脚。” 追了这短短一会儿，谢云书也算发现，阎道融的确勉强能御空飞行，但速度仅算得一般，远不如御剑之快。 不过，此刻谢云书“放开”瞻前顾后，“走”出一段距离后，战意正浓的他，却似乎陷入了一种奇异状态。 要知道之前在仙剑世界，前有魔翳的阴影，不得不如履薄冰。后来虽屡屡有贵人相助，但对谢云书而言，既是助力，也是沉重压力。双重交迫下，不免令人窒息，有碍进取。 这也不可，那也不可，还有什么意思？ 此时身处异乡，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难得单对单和一个人斗法如此尽兴，谢云书竟纵声长啸，尽得逍遥意趣，体内真气加速消化金蚕王最后效力，鬼使神差施展出剑经中尚未纯熟的醉仙望月步来。 心境一变，胸怀愈广，内息更显淳厚。人在朗朗晴空，谢云书此刻竟如醉仙邀月，错身重叠，难辨虚实踪影，拉出一片迷蒙幻景。 换在阎道融眼中，却只觉谢云书脚踏平地漫步而行，不知怎地仍牢牢缀在后面。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但不曾拉长，反而变得越来越近。 而越是逃跑下去，阎道融更渐渐产生一种，逐渐看不透追上来的人，幻影虚实的吃力之感。 知晓谢云书心结一开，修为莫名增进，阎道融心下大急，无可奈何之下，唯有下定狠心，猛地重启灵葫，竟将之前纳入的剑光，加持了自身功力，调过头一股脑倾泻而出：“你想斗到底，老道又岂能不奉陪，大不了玉石俱焚！” “嗯……可，除了天上皎月，眼下只见你一块顽石。” “好小子？！给道爷去死！” 朦胧回神，谢云书嘴上说得话，更点着了阎道融怒火。 眼见阎道融厉行回击，谢云书不沾烟火，单手一点磐龙剑尾，将其飘然推入半空剑圈中央，霎时竟与倒袭而回的剑光相互呼应，使得阎道融攻势顿时一止。 “这，怎么可能是这样？！” 任凭阎道融不断加催真气，这停于两人间的剑圈，竟无论如何都难以前进，至多只是来回拉锯，而且更多是被逼回阎道融一侧。 “好，好好好，想要我的命，道爷就先要你的命！” 随着真气持续消耗，阎道融心知攻不可久，额上热汗都快变成了冷汗，却已无法半道抽手，一咬牙唯有舍身扑了下去，强行以剑怒然刺向谢云书心槽，迫不得已兵行险道。 电光火石一瞬，谢云书反似充耳不闻，由着自身真气所至，剑指一摆，随意应敌。 这边阎道融刚一撤劲，谢云书便气转全身，隔空操纵磐龙，重新夺回控制，同样一招“余霞成绮”更见精微，力收千百剑光绕着磐龙剑身转动，紧接着当空合化为一。 刹那间，整柄磐龙剑仿佛无限放大，在太阳照耀下折射出绚丽霞光，纳周天分化剑光，合一口数丈宽阔巨剑，霞光艳艳，当空出世。 “顽石，怎样与天俱焚？” 一迎一合，一来一往，相向扑杀。耳边突来一问，淡泊犹见惊心！ 阎道融察觉进路凶险，却已如飞蛾扑火，止不住前冲之势。而他手中利剑在撞上“天剑”之时，竟脆似薄纸，锵然而断。天剑威势未绝，更将失去真气后续的阎道融，横腰从中破开两边，连全尸都未留得，颓然掉到了地上。 不过，就在阎道融方死，灵葫落入谢云书掌中，碰到谢云书此刻进展不小，鼓荡外放的真气之时。 远在不知何地的一处镇集当中，一名邋遢乞丐正与另外一个尖嘴猴腮的褐衣人，无视了行人异样鄙夷的神色，正在茶馆里优哉游哉喝着闲茶。 蓦地，似感应到彼方变化，其中的邋遢乞丐，突地眉头一皱，掐起手指算了几算，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道：“嘿，这班后人看守不利，竟连我留在人间的纯阳妙道葫，都被一名逆道窃走。若非被外人祭炼，我之前都未知情。” 褐衣人摆手深感无趣：“一个破葫芦值当什么，你留下本就是留待后用。要我说老吕，赔了就赔了。喝茶，喝茶，你哪管得了那么多鸡毛小事？” “但据我数术推算，杀了逆道的人来头不小。那人身上有某位存在留下的痕迹，我也不敢轻犯。只是看他修行，该当位列仙籍，怎在人世蹉跎？” 第八章 是仙是鬼都要来（继续求投资收藏月票） 在成为一个妖道以前，阎道融过去也曾拜入全真正宗，但因他心术不正，不耐修行艰苦，才盗了纯阳妙道葫破门而出，想方设法另辟蹊径，只为走捷径攀附仙道。 不过，他这试图利用葫芦，将妖力与人结合的法子，弊端甚大。妖魂一旦入体，不甘与人结合反噬起来，则大有可能导致两败俱亡的结果。而想靠这种方式成仙，其实也根本不可能达成，阎道融居心不良，至多能大涨己身法力罢了。 就算辛十四娘仙功纯正，又岂会甘为他人嫁衣。何况此方天地亦讲功德，阎道融这样逆天而行，很难落得什么好下场。 当然，人死万事消。邋遢乞丐根本不会将一个不认识的逆道放在心上，而他也正是这纯阳妙道葫的原主——吕祖吕洞宾。 此方天地的神话人物，与谢云书的认识偏差不大，但更多依托于民间传说。像人间最出名的三位神仙，除了观世音菩萨外，便属关圣帝君（关羽）以及吕祖。而此时与吕洞宾相对而坐的褐衣人，却也同样是个耐不住寂寞，捏一撮猴毛化身，游戏红尘的神仙。 褐衣人假意揶揄取笑，道：“哈，老吕你本事不差，还有不敢开罪的人？” “何必惹烦恼上身呢？” 都已名列众仙家之上，吕洞宾自在悠闲的很，与其要刨根就底，还不如兴至而往：“不过，若我不知此事便罢。既知纯阳妙道葫失落，确该前往一观此人虚实。” “诶，由他去，由他去。” 听到这，褐衣人突一手按住吕洞宾手腕，制止了他去找谢云书：“真要心疼一个葫芦，我赔你一个就是。” 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之人，吕洞宾沉吟少顷，醒悟过来问道：“你是知道他的来历？” “不知。” “……” 配上这邋遢乞丐的装束，被吕洞宾莫名其妙的神色盯得有些渗人，褐衣人本不耐遮掩，索性坦诚道：“好了好了，只是你掐算同时，娘娘传来旨意，不用去过问他的事。” “哪位娘娘，难道是王母娘娘？” “不，造人的那位。” 吕洞宾被唬得一愣神：“当真？” “千真万确。” “那我更要去见一见。” 要说吕洞宾一开始，就没想着非要把葫芦要回来。但听褐衣人这么一说，吕洞宾反而兴趣更浓了：“我那葫芦不打紧，但总得看看其人如何。再说，你这猴子最爱热闹，怎得这次打起了退堂鼓？” “不去，我反正不去。娘娘指点，那人后面还有个娘娘，比这里的娘娘厉害。本没有我操心的事，还不如留着时间，四下耍耍。” “嗯？” 娘娘来娘娘去，搁着玩套娃呢？ 吕洞宾一头雾水，却也不勉强褐衣人。 反正他无意刁难，见上一见又有何妨？ ———————————————————————————————————— “这葫芦可真是个好东西。” 谢云书一直想要个葫芦，又方便又实用。像酒剑仙的葫芦，还可以变大成坐骑，上面坐个七八人都不妨事，比起御剑来说，岂不既宽敞还舒服？ 而像李逍遥也有个紫金葫芦，和纯阳妙道葫一样，能够使用灵葫咒收妖，并且自行提炼出不错的妙药来。 只是就谢云书自己的判断，阎道融这纯阳妙道葫，功能全面，材质上佳，八成品质比前两个都要好，也不知道这死道士从哪里搞来的。 不过，其实这也正常。酒剑仙随身佩戴葫芦，大多是因他嗜好饮酒，一天不喝浑身不自在。除此以外，酒剑仙有一招威力超凡的“酒神”，同样需要美酒做引，因此才会带着一个酒葫芦。而除了陪伴岁月年久，质地好些稍有灵性，那酒葫芦并没有太多特异。 至于李逍遥的紫金葫芦倒是一个异宝，但仅是江湖富商耗费大半积蓄的珍藏，到了蜀山修仙人士手里才露出神妙来。但看当时李逍遥初入武林不久，紫金葫芦就算再厉害，那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 反倒是谢云书手里的这个纯阳妙道葫，乃吕洞宾留在人间的宝贝。就算此方天地仙道境界弱于仙剑世界，却也不乏奇术神物。而吕洞宾在群仙之中尚属翘楚，怎么着他留下的葫芦，都得比前两个好上一些。 最起码，能把敌人放过来的“波”都收进去，这一点就很有用嘛！ “这，已经修好了？” 这一来一去，谢云书回头的路上，虽然是慢慢步行回头，却也没花费几个时辰。之前被斩龙诀摧毁的前院，居然已经修缮一新，连里面的摆设都和被破坏前一模一样。 然而此时此刻，前厅招待客人处，谢云书刚一进门，便四面封闭了起来。而除了辛十四娘跟她的丫鬟环儿，居然还有一个脸色苍白如鬼的女人，双脚拖地，渗人非常，刚看到谢云书进来便“扑通”一声朝地跪下。 “民女有冤，恳请先生相助。” 谢云书有些傻眼，要是普通百姓求帮忙捉妖就算了，现在连女鬼都来解忧坊申诉了？ 一时摸不到头绪，谢云书也不急着答应，只把纯阳妙道葫收了起来，问道：“阴司应有阎王、城隍，你不去找他们告状，反而来找我做什么？” “禀先生，我本将投生到广平富贵人家，却因鬼王收人贿赂，被替代投去山东做猪做狗。民女冤啊！自问上一世未有恶行，凭什么要去做猪做狗？” “啊，这……” 果然，投胎不仅是技术活，还是个生意活。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真不是说假的。 谢云书脑中浮现的居然是这么个无厘头的念头，但听女鬼呼喊得凄惨，此时也不禁认真起来，怪问道：“烧纸钱而已，别人能行贿，难道你家不能？” “唔……” 这女鬼生前家境尚可，自然不会缺了纸钱冥币。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被强逼替人投胎转世了呢？ 女鬼突然沉默了下来，似乎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头，猛地想到了一个重点。 “先生有所不知，民女被迫代替投胎之人，在阴间认识一个长袖善舞的女鬼。那女鬼，与黑山座下鬼王颇有人情往来。民女纵欲申诉，也苦无门路。” “女鬼，黑山……那个女鬼叫什么？” “章阿端。” 第九章 单身需要从自己身上想想原因 章阿端的故事，虽算不上耳熟能详，却和黑山息息相关，而从眼前女鬼的口中，谢云书也大致知道了来龙去脉。 章阿端的来历，说的是有一个年轻大胆的戚姓书生，讨便宜买下一间因闹鬼而死人贱卖的宅院。结果这戚姓书生的妻子，没多时就在东院亭撞邪病死了。 这戚生偏不信邪，不顾仆人劝阻某夜独自睡在东院亭，结果先是一个老嬷嬷摸到了他的被窝里，被戚生嫌弃年老珠黄给推了出去。而后不多时，因老鬼仆人告状，貌美如花的女鬼章阿端出现，看到东院亭来了个不速之客，当场就大怒呵斥。 结果，这戚生非但不害怕，还光着身体抓住章阿端“收房租”，强迫她脱光了衣服拉到怀里，一来二去哄着哄着，隔夜成就了好事。 由于生前曾嫁给一个暴力乖戾的男人，章阿端屈死成鬼，从未被人如此体贴，居然被戚生给感动了。 不错，逼歼强诱都能勾引到女鬼，而且还睡服了…… 谢云书听到这，不由目瞪口呆；但见辛十四娘和来告状的女鬼似乎都不怎么惊奇，一时便没急着说话。 而那女鬼继续说道：“……后来，那戚生有了章阿端不够，还央求章阿端，去把他婆娘的魂带上阳间来。照理来说，戚生婆娘家境良好，本可投生到富贵人家，却因拷打丫鬟逼其自杀，而将陷刑狱。章阿端感佩戚生为人重情，费心费力使了不少银子，找到看押的冥吏，去替戚生婆娘消罪。但地府之事，有人脱了罪，有人就得去顶罪，呜呜呜……” “明白了。” 毫无疑问，谢云书眼前这女鬼就是那个顶罪的倒霉蛋。不过这故事听起来，好像就算顶罪投胎，也不至于就非得做猪做狗吧？ 果不其然，这哭像凄惨的女鬼，忍不住恶狠狠地又道：“可恨那戚生婆娘尚不知足，一再在阳世拖延，甚至不愿回去。章阿端耳根软，前后张罗不停，终于使了上百万阴钱，给那戚生婆娘换了投生的地方。可那冥吏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竟要两事合一事蒙混过关，索性拿我顶罪同时又去替她轮回。” 女鬼无辜已极：“天帝在上，阴司混乱如斯，怎不开眼啊！” “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这故事说得有鼻子有眼，谢云书却只能判断出章阿端没主见，想帮戚生的忙却不小心牵连了别人。 而且，眼前这女鬼片面之词，说得也未必全真。 谢云书仔细问询道：“都要拿你顶罪了，你还能跑出来？” “先生有所不知，家父姓徐，名唤徐东，生前某日游船靠岸，曾在江畔偶见龙取水之奇观。” 这女鬼言之凿凿道：“老父曾言，那苍龙自云中而落，甩尾江中而去，随即波浪倏起，暴雨滂沱，却意外失落了一枚晶莹贝壳。家父心喜之，遂将它偷偷收下，珍藏在家中。” “贝壳？” 此方天地真龙不少，虽未必有超凡的能为，但对凡人来说仍如天神。这女鬼口中的苍龙，应当就是其中之一。 而正是那片偶然拾得的贝壳，给了她在被冥吏扣押前溜走的本事。徐姓女鬼继续解释道：“替他人顶替投胎，民女本是不甘，欲以那贝壳与冥吏换回转世的机会。可民女细细想来，我并无章阿端交游广阔，此事未必能成。何况这贝壳毕竟珍奇，不比寻常阴钱。万一冥吏不但贪墨贝壳，还……” “杀你灭口，或者拿了东西干脆加速逼你投胎？” “是。” 这么一想，前后似乎能说得通。谢云书沉思一会儿，再问：“那贝壳有什么用，能让你多得了几天时间溜上阳间？” “这……民女不敢隐瞒，今日寻访先生，便是准备以此物与先生交换，帮民女妥当安排后事。那贝壳外表平凡无奇，但内中另有乾坤，虽仅一丈方圆，却可摆得许多物件。家中不少积蓄都放在其中。” 女鬼似有些惭色，接着一字一句道：“我，我也是学那章阿端，给冥吏使了许多阴钱，才有机会偷偷溜出。” “原来如此。” 这阴间地府简直是个筛子，只要有人大方供奉，不被天帝派人巡查发现，什么事都能摆平。反正谁要是出钱多，没犯过什么大事，基本上谋个好的“出生”，完全没什么问题。 而对女鬼口中的贝壳，谢云书不免有些心动。说白了，那就是一个小储物袋。小是小了些，但是已经够用了。 不过，这徐姓女鬼人生地不熟，又从哪里得知解忧坊的事？ 而且她又凭什么相信，谢云书不会言而无信？ 在答应这个女鬼前，谢云书还有最后一件事须得确认：“你是怎么知道，要到解忧坊找我，才有机会处理这件事？” “民女，民女……民女是从冥吏那里知晓。那冥吏却是偶然旁听，从薛巡游使口中得知。” “薛巡游使。” 辛十四娘面纱后的红唇微动。谢云书却不动声色，道：“他为什么会让别人听到这事？” “先生有所不知。黑山阴司的鬼王，虽无太多恶行，但贪婪好财，间接害了不少转世冤魂。而他背后还有个大邪魔，名唤黑山老妖，驻扎在天地阴阳交汇处，又无仙人管治，势力广大，无人敢轻易招惹。” “这……” 见谢云书面露若有所思之色，女鬼精神顿时一振，道：“前几日，薛巡游使恰巧来到黑山，与鬼王饮酒作乐，醉醺醺时口出抱怨，说此地有人驳了他家颜面，让他好不痛快。” “哦，没错，就是我。” 女鬼先羞赧道歉，然后才道：“抱歉，民女自以为，先生与阴司有怨，断不会与受贿冥吏合污，因此才来此状诉。” “诉状……我这里只做一换一的交易。” 不管是不是陷阱，谢云书一再听到薛巡游使这几个字，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与其被人一直惦念着，把谣言传得越来越远，谢云书还不如自己找点事情做，主动出击问候问候。再不济，总得想办法探探底。 于是，谢云书朝着女鬼伸手道：“行，这事我接下了。” “嗯？” “概不赊欠。” 第十章 穷酸本色 谢云书提前索要报酬，乃是因为他并不完全信任这女鬼。有阎道融的前车之鉴在，谢云书现在对上门请求解忧的客人，提出的条件不免会苛刻一些。 虽说不是去黑山老妖的老巢，只是先去临近的地府阴司。谢云书不多做些准备，也没立即启程的意愿。 而那徐姓女鬼虽心中焦急不已，但听谢云书说了一句“选择了我，就等同已违背了阴司，安心等待即可”的话后，便也耐下性子等谢云书出发的日子。 不过在那之前，谢云书还是得先整理一下，和阎道融交锋之后的收获。 有了这纯阳妙道葫，谢云书在注入自身灵力后，顿时发现里面可以将这股灵气维持很久，并且灵力完全不会外泄，而是最终被用以温养葫芦本身。 不仅如此，因这葫芦本身乃是吕祖宝物，后天带着一缕纯阳道韵。而谢云书本身勤修水境·仙术，又因《丹霞剑经》较为婉约，根底偏为阴柔。此番两气相交，自有一种龙虎交汇，阴阳共济之感。 只可惜，谢云书现下也不知道这葫芦来历。但，当它是一件对他修行格外有利的奇宝，却无论如何都不会错。 接下来两三天，谢云书依然在研究这纯阳妙道葫，发现它白天对着朝霞，还能自行吸引晨光。而到了晚上，又会主动收集月华，正合“流霞长春”之韵味。 所谓，流霞流霞，本性一家，饥餐日精，渴饮月华。 如此一来，葫芦内朝夕灵气自成循环。 就算谢云书不去特意注入本身灵力，这葫芦自己也会温养自己，逐渐增强自身灵性。而谢云书打坐勤修真气时，再配合葫芦本身的纯阳气息，更可两相得利。 虽然葫芦纯阳气息太少，使得这个过程，总体仍须很长一段时间，但有总比没有强。不过要是能得纯阳内丹法诀，谢云书自问结合自身剑经，估计将会有很大提升。 可惜，这些空等也求不来，还不如脚踏实地实在。 要知道之前系统提供的选择里，可是有着《蜀山剑侠传》。如果有机会的话，只要取得那里的《纯阳丹书》，定能大有裨益。 在此期间，谢云书忽然突发奇想，试着将磐龙剑送到葫口，果真发现葫芦能把它收回其中。而那时，除了维持自身灵性所用，葫芦里收集的大部分日精月露，便会主动用以培炼磐龙。 等到战斗当中，纯阳妙道葫更可出其不意，将磐龙剑从中劲射而来，一鼓作气释放出长时积累的力量，算是一记凶狠杀招。 不过，真要想把这口灵剑长时间温养在葫芦里，那之前葫芦炼化妖怪精魄为丹露的特性，就不能同时运用了。 毕竟又想牛不吃草，还要牛空腹挤血，怎么想都不现实。 何况，谢云书自己不是不会炼丹，对纯阳妙道葫自行提炼丹露的这一功能需求，也就不是那么迫切。 谢云书对此并不意外，然而他猛地意识到一件事：要是把磐龙剑放在里面温养，手头就没有一件称手的兵器了。 不论怎么说，仙剑派的剑法，强调的还是仙武结合，而非纯粹的飞剑“嗖嗖嗖”。而把磐龙剑放在葫芦里的话，难道要他以后空手对敌？ 剑指双绝倒不是不行，可有兵器在手，总归沾些便宜嘛。 “怪不得燕赤霞除了背着剑匣，还要多带着一个剑囊，再算算那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轩辕剑……想来也是，他除了道法精湛，武道也极其精深，多带武器不会没他的道理。” 谢云书现在还没有什么“一剑破万法”的逆天心思。就他目前的实力水平，肯定是手段越丰富越好。可是该从哪里再弄一口剑来呢？ “十四娘，我们要去阴司的话，该怎么去？” “阴司。换作从前，我或可请托郡君。但现如今……” “那就简单了。” 一时半会，找不到另外一口佩剑。谢云书便不急着立刻温养磐龙剑。而研究透彻纯阳妙道葫，谢云书有样学样地把它当成了个挂饰系在了腰间。至于那储物贝里，则放上了许多疗伤丹药、避毒珠、避水珠，一些仙术炼制的暗器等事物。 其实要是照谢云书的习惯，还是把葫芦缩小之后，和那储物贝一起做成吊坠，比较符合现代人的观念。但这样一来，取用却又不大便利，想了想他也就放弃了。 那薛氏郡君老太婆一个死人，能使唤得动附近那么多妖狐小鬼，除了薛巡游使的庇护，她本身在方圆权力同样显然不小，必有着进入阴司的门路。 而从辛十四娘口中得知了阴司入口，徐姓女鬼投胎日子不远，谢云书提前准备了一番，差不多也该是时候去拜访一下，这位“老冤家”。 谢云书都已经得罪过薛郡君，自然不怕再得罪一次，于是朝辛十四娘接着问道：“她住在哪里来着？” “离小女家宅不远，只是到了晚时方能得见。” “那行，今天解忧坊就暂时关门，先去你家转一转？” 秋水般含情的眸子微微转动，辛十四娘捻了捻泛红的白嫩耳垂，口是心非一转折，平静自若道：“诶，只是寒舍简陋……先生愿往，自是蓬荜生辉。另外，家父素来想向先生致谢，却又不敢妄近。若有机会报答，当再好不过。” “人又不吃妖怪，有什么不敢见面的。走吧，报答就不必了。咱们就今天去，省得你父母里外张罗，白折腾。” “嗯……” 内心坚韧不拔的辛十四娘，平日却有些小家碧玉。既不排斥谢云书登门，她此刻竟低眉顺眼，面纱后的白皙双颊染着霞色，琼鼻里轻轻出了点声，便温软乖顺地应了。 辛十四娘全家，都住在广平山郊的一间荒废破庙里。虽然罕有人至，许多地方都布满了青苔，仿佛穷酸已极。 但，辛家老夫妻却将里外收拾得井井有条。 屋子里的装饰摆设，丝毫不比广平府的大户人家差，算得上富贵人家。只是有着障眼法，就算偶然有人误入，也只会误会这里是一间破庙。 不过，可怜天下父母心。虽说阻止了辛十四娘与冯生结亲。老夫妇其实也有些苦楚，没愿意对辛十四娘明说。 仗着姨母的“鬼势”，这几日那冯姓书生，记吃不记打，成天宿醉不归，来回在庙门口晃悠，嘴里少不了无礼之词。 “老丈、老丈！我说十四娘子她人呢？虽然做不成夫妻，那就让我看看容貌，让我再无遗憾也不能吗？” 第十一章 迷惑行为 冯生这人荒诞无度，既酗酒又爱出风头，很难得人高看一眼。他上次上门行为冒失粗莽，惹得辛父大怒，把他给撵了出去。而后冯生那郡君姨母，见辛十四娘坚持拒婚很不高兴，以为登门给足了面子，却被谢云书用剑给赶走，之后这事便搁置在那了。 说来聊斋原著里头，辛十四娘被强迫嫁给这书生，最后也因他四处惹祸得罪了小人，实在受不了诈死修仙去了。 结果现在，这冯生倒也有股酸儒的痴劲，看不到辛十四娘反茶不思饭不想起来。冯生本性轻浮游荡，色胆包天，因此非但不曾吸取教训，还隔三差五醉醺醺，来此纠缠不休。要不是顾及他那郡君姨母，辛父早再痛揍冯生一通出气。 “你这家伙想死就直说，何必搁这坟头蹦迪呢？” 山野之地，辛家一家老小又都是狐狸，巴不得人类忌讳不敢接近，所以这庙附近的确有着不少荒坟。 而一来到破庙路口，就碰到一个晦气的人。谢云书教训他更是恰如其分，一手揪住冯生后颈领口，把人丢在路边乱石堆上，滚起来磕得一身青紫：“还是我上次没跟你姨母说，让你别来晃荡，否则见你一次打一次？” “谁！哎哟……先生说笑，小生只是钦慕十四娘品性学识，想来此切磋所学，并无不轨之心啊。” 辛父很不痛快道：“书生自重，小女与你素无交集，请莫要再来此。” “好，好。” 这冯生嘴不硬，但心却不老实，一双贼眼直往仪态端庄的辛十四娘身上瞄。 原本，谢云书和辛十四娘乃是随意踏青漫行而来。 可不等冯生发现，辛十四娘就已下了青骡，远远地把它和找给谢云书的马，一起交给了仆人在前牵着。 不然之前横坐在骡子上，她绣鞋上方一截裤腿，以及脚上丝质罗袜，被晨露沾得濡湿半透，显出玉润瓷白的小腿，被这冯生看到还不知会露出何种丑态。 “十四娘、小娘子，你肯见我了嘛……不过，凭什么他能见得，我却见不得？！你尚待嫁闺中，怎可与外人拉扯？” 冯生痴痴呆呆，全不顾身上伤痛，大略此时脑子已不大清醒，只恨看不到辛十四娘面纱后的真颜，该是怎样惊艳。 “读书读傻了？” 眼见披着娟红裘衣的辛十四娘，眉心微蹙往他身边靠拢躲开半步，谢云书心领神会，也就不准备再进辛十四娘家，索性开门见山道：“嗯……既然，你在这明目张胆骚扰，我何必给你姨母留脸面？” “你，你想做什么？！” “把你绑在寺庙前石狮子上，好好吹吹风，凉快凉快。” 按理来说，阴司就算要出人来阳间，大底都得等到晚半天。 可这冯生无人约束太恶心，谢云书等不及，说着顺手从路边抽出一根新鲜的藤蔓，然后屈指一弹弹出一道真气，利落地把这冯生撞到了石狮子上，外衫同一瞬间被剥落了下来，露出单薄的泛黄白衣。 而后那根藤蔓就像长了眼一般，将冯生来个五花大绑，碰到伤口当场更让冯生哀嚎不已，疼得连美人都顾不上瞧了。 不过，这冯生才叫了几声没人应，突然辛家门口忽然出现两个服饰华美的丫鬟，朝着谢云书连连叩拜，像是求饶一样。其中一个眼泪涟涟，故意卖惨道：“先生请莫生气，我家主人特命我二人来替外甥赔罪，还请您收了神通吧。” “话不能乱说，这天地可真有孙大圣，我才不想得罪人。” 谢云书不急着放人，自顾自问道：“你家主母住在哪？” “就在山下谷内。” “山下……那，不如就什么时候开门，我什么时候放人吧？” 这老太婆死要面子，宁可派两个丫鬟出来，也不想再被削了颜面。 不过，应该是知道谢云书没那么好说话，哭泣连连的丫鬟，赶忙补充道：“不敢，主人说了要速速请先生过去，有喜事相商。” “喜事？” 谢云书自问和郡君没什么交情，甚至还拆了她家里的“姻缘”，现在甚至把她外甥五花大绑帮着透凉，她居然还有要向他道喜的事？ 猜不到郡君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谢云书却也想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于是无动于衷道：“我可不觉得你家郡君和我之间会发生什么喜事。” “奴婢不敢欺瞒先生，却是他处鬼王有好事相请。” “鬼王，哪个鬼王？” “小婢不知。” 不论怎么说，反正要去郡君那里看一看，总归不会有错。谢云书留了个心眼，自己也不去给冯生松绑，仅仅淡淡点头说道：“你们自己扶他回去，以后再敢来这一步，当心没腿下山。” “是……” 两个丫鬟可比冯生的心思圆润多了，哪里会和谢云书顶嘴。面面相觑一阵，收了哭腔的丫鬟主动去给冯生解了藤蔓，然后便扶着冯生一瘸一拐的去了。 剩下的那个丫鬟，看上去体面稳重许多，此时依然保持着前辈的微笑，等冯生去得远了，才缓了口气，恭恭敬敬道：“先生这边请。” “走吧。” 薛郡君的住处，正如丫鬟所言，离这破庙距离不是很远。 但，阳间的远近与阴间位置本就不是一回事。真要去老太婆的家，去她坟头上烧根香，说不定都能得到回应，却肯定不是大门。她这阴宅连是不是就在这山下谷底里，一时也说不准。 不过，辛十四娘曾去给郡君祝过阴寿，此刻朝着谢云书点点头表示认可。于是谢云书便先按下担心，跟在丫鬟后面走向另外一头的深山谷底，不久越走越偏，进了一片草比人头高的荒田，倍显荒凉凄寒。 然而，等那丫鬟拨开最前面的一排芦草，视野陡然变得格外宽阔。只是光亮的天空，陡然变得漆黑，前方一座偌大的山庄毗邻峭壁而建，内里灯火通明。而正门处，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站了两排仆从丫鬟，似已毕恭毕敬等候多时。 而在这些“人”前面，还有个大腹便便的鬼差，一看到丫鬟后头的俊男靓女，当即迎了上来，笑脸迎人道：“看阁下丰神俊逸，仪表不凡，想必就是谢贤弟咯？” “嗯，这里应该没人比我更符合你的形容词了。” 第十二章 这可就太聊斋了 “谢贤弟说笑。在下今日来此，却是有一件美事，要与贤弟分享。” “还未请教大名？” 不管薛郡君与这人意图为何，谢云书总得弄清楚，他们口中的“好事”究竟是什么。 而无论对方有任何阴谋，谢云书一眼望过去，对面连个超过lv20的都没有，他还怕个锤子：反正身上带着避毒珠，寻常毒素对他无效。而一些小伎俩也很难瞒过他的眼睛，谢云书自然无所惧之。 不过，这鬼王却依然笑呵呵，说道：“是我失礼，在下鸟嘴。” “鸟嘴？可是与豹尾、鱼鳃、黄蜂共同治理飞禽走兽、水鱼游虫的阴神？” “正是在下。” 相传民间神话中，豹尾司理路上走兽阴魂，鸟嘴则掌管天上鸟类阴魂。其余鱼鳃、黄蜂也正如其名，分管游鱼昆虫，算是不大不小的冥吏。但不受鬼差—判官—城隍—郡司—阎王体系的管辖，却是一个相对比较自由的职位。 而这四个阴神，乃属凶神一流，冲锋陷阵在前。常人遇之则避，否则必有灾殃。但看这鸟嘴大腹便便的形象，与他传闻当中凶神恶煞并不相符，谢云书心忖当是鸟嘴化身游走人间。 不过，谢云书却不明白，既然是一件好事，怎么会由这鸟嘴凶神来此传讯：“那，请问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贤弟不用多虑，我说是好事，那定然是一桩好事。你可曾听说过金龙大王？” “金龙大王，是那个河神吗？” “正是淮河河神。” 谢云书疑惑道：“广平府距离甚远，连那边的河神都听说过我？” “啊……嘿嘿，却是薛兄薛巡游使，某日聚会说漏了嘴。” 鸟嘴娓娓道来：“金龙大王成道前，曾养了几个奴仆。谁知，那几个奴仆善恶无定，在人间有五通神之名。世俗民众向五通神许愿，或得一夕暴富。但家中女眷若不时以皮肉报偿，则必惹恶灾。金龙大王虽是不喜，可念及颜面与香火情，纵与五通神断绝来往，却又阻止水府任何一人铲除五通神，不允许任何人接触。否则大大落了河神体统，令人耻笑。” “那现在怎么要收拾它们了？” 五通神乃是民间野祀，只是是些杂毛邪神，贪好女色，可因偶尔会赐人富贵，使百姓又爱又恨。不过，从他们不入正神祭祀之列，便可以知晓。暴富的代价，永远都不是那么好偿还……赔上家中女眷不得安生，那都是轻的。 不过，谢云书却是想歪了：“金龙大王洗白上岸，想把五通神做掉？” 没想谢云书说话这么露骨，鸟嘴只得干笑两声，道：“哈，不然……那五通神其中有四人，屡屡为恶，被民间击技高手搏杀，只剩一人瘸腿而逃。但，金龙大王有一明珠名唤云霞，旁人谓之霞姑，与一金姓书生有些拉扯。某日受金生所托，霞姑便遣丫鬟，把最后一个五通神阉了。” “那是好事啊，五通神再也没办法干黑活了。” 谢云书听故事听得入神，差不多猜到是“五通神”的故事，于是接着补充道：“后来，是不是世上风传，霞姑为书生所迷，不顾身份地位，亲手阉割了那个五通神？” “不错，霞姑神女何等身份，世人皆传她做了这等低贱腌臜事，岂不让金龙大王震怒？” “所以呢？” 鸟嘴不急着说，先把谢云书和辛十四娘迎进了门。而那薛郡君仍摆着一副死妈脸，没给他们什么好脸色，淡淡点头就算见过，兀自坐在她的主位上，由着鸟嘴与谢云书继续交谈。 待得谢云书入了左手客位，鸟嘴便继续说明道：“金龙大王愤怒不已，本想赐死霞姑。幸那丫鬟义气忠厚，承认是她下手阉割，主动代领责罚。可这谣言传了出去，便怎样都止不住。因此，金龙大王想替霞姑谋一桩亲事，尽早将她嫁人。而后金龙大王从薛巡游使口中听闻，谢贤弟能为通天、人品一流，所以……” “呵呵。” 所以请鸟嘴来这做媒？ 不仅如此，这霞姑摆明了和金生之间的“拉扯”，一定是在床上“拉扯”啊。 谢云书自问自己又不是接盘侠，谁要跟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结亲？ 只是，那鸟嘴似乎很有诚意，看出了谢云书不以为然，接着又蛊惑道：“金龙大王有言，若贤弟嫌弃霞姑已非处子，便是做小也无不可。” “啊，这……” “除此以外，我家大王也愿补上一名美姬赠予贤弟，以结友盟。” 谢云书一时无话可说，居然想不出词去回答鸟嘴。一旁辛十四娘闻之亦同感愕然，但她却也心中不慌，已是格外信任谢云书，只将两手错绞稍稍用力按在膝上，明眸烟波流转，淡淡看着双方交谈。 不过，虽然这边女性地位几乎没有，还是让人有些受不了。而谢云书更摸不着头脑，不置可否问道：“你家大王是？” “嘿嘿，自然是黑山那位。” 鸟嘴也不遮掩，劝说道：“贤弟与薛巡游使的嫌隙，不过是一书生婚娶，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要知晓，那淮河水神统掌淮河水域好不威风。贤弟又本事过人。若能结下翁婿之好，岂非一件美谈？” “哦——” 谢云书差不多能听出，鸟嘴话中有话。金龙大王想扭转霞姑声名的不利影响，才要把她早早嫁走。而若对方身份越高，能力越强，则越能说明霞姑并不会做不守妇道的下贱事。 说到底，黑山老妖愿意这么下本撮合，乃是为了搭上淮河河神金龙大王。要知道淮河水域，虽次于长江、黄河，也已称得上幅员辽阔。 而金龙一个管水域，黑山一个在阴曹，两边不在一个体系，自然就谈不上竞争。若能由薛巡游使牵线搭桥，相互结盟，更是再好不过。 不过，这黑山老妖这么明目张胆，可见本事的确不小，并不畏惧一般仙神擒拿，否则怎么会这么嚣张？ 鸟嘴见谢云书闭口不言，逐渐不顾什么话礼貌合适，趁热打铁道：“大王欲赠予贤弟的美姬，美胜画中仙子，楚楚可人，深谙闺房之乐。不仅如此，还懂些粗浅法力，可不好找。” 谢云书都有些麻木了，应付道：“这么好的美姬，你们大王不要？” 鸟嘴摇了摇头，道：“一个浙江老妖献上的鬼女而已。大王姬妾众多，岂独留恋一人？何况那美姬虽姿容不俗，快活起来却放不开，与人相配倒更合适，别有一番滋味。” “是么？” “自然是真。等贤弟见了这聂小倩，便知我所言非虚了。” “啊？” 第十三章 吕祖仗义！ 聂小倩与宁采臣的故事，就算不是家喻户晓，也该都知道的大差不离了。 大致就是讲，一个叫宁采臣的书生误入兰若寺，险些被姥姥驱使聂小倩勾引杀害，吸干精气。幸得燕赤霞出手相救，聂小倩半途反水，宁采臣方能保下性命。 而后，宁采臣更为被感化的聂小倩收敛了尸骨，带着她回到家中。等他正妻亡逝，宁采臣过了几年，才将聂小倩纳入房内，生儿育女、幸福生活的民间故事。 当然，电影当中多加了一些细节发散，神鬼传说，比如聂小倩乃是姥姥献给黑山老妖的祭品，美其名曰嫁给黑山老妖。而黑山老妖与姥姥，都与燕赤霞也爆发过恶战，其中曲折更胜民间传说。 不过，照鸟嘴的意思来看，黑山老妖对聂小倩似乎并无深刻执念，说送也就送人了：“我家主上与金龙大王一番美意，想必能让贤弟体会诚心？” “嗯。” “那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糖衣炮弹之所以叫糖衣炮弹，除了外面一层甜如蜜的糖衣，后面定然有着要人命的炮弹。 谢云书哪里会上当？ 听起来似乎与这三个鬼神结盟，有百利而无一害，还化解了之前纠纷。 问题在于，谢云书身上本没有脏水，自此却要被拖下水。 这就得不偿失了！ 那金龙大王还好说，而一旦和薛巡游使、黑山老妖搭上线同流合污，等同白送给天帝下面那些神祗，捉拿擒捉的借口理由。 就算谢云书与上面神仙无冤无仇，不至于招来无端问罪。可这样做怎么算都不值得：黑山老妖再厉害，不过是一个神通不俗的大妖，难道还能和整个天庭相提并论？ 因此，就算听到聂小倩的名字，谢云书也没太放在心上，神色如常道：“我知道了，可我觉得没必要呢。” “哦……贤弟，可是有什么顾虑？” 鸟嘴自问说得够通透了，此刻不禁眉关深锁道：“不论天上地下，都逃不脱一个人情。主人他示好，可是给了你不小面子，否则——就连那自称自由正义的二郎神，不也得为天帝的九王子驱使？” “所以，黑山老妖敢跟二爷作对？” “这——” 二郎神身份崇高，自然不是一个黑山老妖能够攀附。鸟嘴被谢云书一问噎得难受，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主位上的薛郡君，见着谢云书开口就得罪了鸟嘴，不由喜从心来，恨不得谢云书再多儒雅地说些“漂亮话”。 不过，鸟嘴一见谢云书语气“狂悖”，完全没有服软的意思，终于也不好声好语，开始阴阳怪气道：“贤弟倒是好自信，敢自比二郎真君。” “那暂时是不敢。只是，我自问真要和黑山老妖一起站在二爷面前，死得肯定是他，断然不会是我。” “好，好的狠！” 鸟嘴被挤兑得急了，终于忍不住用力一拍桌案，“蹭”地站了起来。一双阴鸷的眼神，仿佛鹰隼盯上了猎物，此时才开始正色瞧着谢云书：“贤弟这么不给面子，是想与主上为敌了？” “不给面子，就是为敌？” 谢云书奇道：“千金难买我乐意。世上可从无强嫁强娶的道理。况且我涉世未深，还没得到长辈首肯，吃不消两位美人恩情。” 鸟嘴毕竟是个管禽鸟的阴神，脑子不如人类灵光，一听谢云书委婉拒绝的说辞，居然又补了一句：“这……就算你是个雏，她们也能教得嘛！” “不必。” “既然如此，那就是没得谈了。” 鸟嘴冷下了脸，“哼，就算你有点本事，难不成还能一直庇护辛家这一窝狐狸。” “那倒不用。我看你在十四娘手下也走不出十合。” “哈哈哈，笑话，就凭她一个还未登位的功德仙？！” 鸟嘴身为凶神，一惯冲锋在前，哪里看得上辛十四娘这种积善德的仙狐。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他刚面露不信朝着辛十四娘望去，却发现对方身上散漫清正的仙气，已渐渐凝为一股锋锐，显与曾经大不相同，具备了一定对敌手段。 而像他这种阴神虽有不弱法力战力，可毕竟地位与仙不能同日而语。此刻一见辛十四娘这么一娇柔似仙的小娘子，突然从无害的小白狐变成了枝头凤，鸟嘴心下顿时忍不住妒忌。 “这剑意、这葫芦……” 眼看着辛十四娘脱胎换骨，连自己都没了必胜的把握，鸟嘴不禁神情一变。紧随其后，他不由自主，眼睛不巧又扫到了谢云书腰间特异的葫芦上，脑海里面陡地灵光一现，总算把一切前因后果给串联了起来。 “好你个谢云书，我说你怎敢拒绝主上示好，原来是攀上了高枝啊。” “？？？？？” 纯阳妙道葫，这葫芦的主人不是……难怪会出来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剑仙。 并不知道阎道融的事，鸟嘴误会同时猛然站直，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但他自认想通了前因后果，急着去给黑山老妖报讯，也没注意谢云书莫名之色，撂下一句狠话即化一股青烟，从厅堂中央失了踪影。 “你的后台再硬，在黑山也未必碰得过主上。想寻我们的晦气，还得看你自己的斤两！” “你就这么走了？！” 稀里糊涂地看着鸟嘴消失不见，谢云书都还不明白，这阴神怎么就暴怒翻脸了。 之前鸟嘴就算刚刚想威胁谢云书就范，好歹还是留了点余地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想急匆匆离开郡君的阴宅呢？ 既然抱着这种疑问，谢云书二话不说，磐龙剑上迸出一条青虹，出其不意射中房梁。 霎时，只见一青皮大肚、背后生着一双鸟翼的怪胎，蓦地从半空显形，捂着喉管掉到了地上，痛苦不已道:“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你，你，你——” “我何时一人成军？” 谢云书答得淡然。现了真身的鸟嘴气愤不过，却也很是硬气，竟当场散作一团黑气，死里求生。 “老子就算化作魙鬼，也不会放你干休。谢云书，你跟你背后的人都给老子等着！” 第十四章 道终boss这么早就出场了？ 所谓，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魙若不能夺取鬼的香火，便会逐渐失去形体，声音，直至消亡。 因此，鸟嘴被谢云书一剑毙杀，不仅折损了道行法力，以后都难有翻身余地，回到阴司地府必然会成为魙鬼，怀着满心复仇意念再来寻仇。 不过，就冲鸟嘴最后一连串威胁，谢云书自问这一剑出得值当，丝毫不会后悔。 何况，魙鬼对鬼十分凶恶，对人又没什么威胁，谢云书又在意什么？ 谢云书只是有些奇怪，鸟嘴最后怎么突然神经病一样大吼，好像确认猜到了他的后台身份一样。 另外一旁，那薛郡君不知谢云书想法，亲眼看到鸟嘴被他突如其来一剑击毙，此刻显得分外惊惶：“你疯了，怎能杀了阴帅鸟嘴……难道说，你背后真有高人？” “枉你被人尊称为郡君，对一地阴司掌握不少，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没去动这宅子里的鬼仆奉上的茶，谢云书处变不惊道：“反正仇都结下了，你还能逆转时间，让我跪地求饶不成？” “先生，鸟嘴好歹是阴司官差。这样做是否会有不妥，或者你已有应策？” “嗯，十四娘你说枉死城那边，是否真的只有黑山老妖一手遮天？” “唔，合当不是。” 黑山老妖就算妖力通天，稍微有些特殊，说到底仍然是个妖怪，怎可能握着阴司地府的全部权力。 最起码现在的轮回生死簿，目前就不在黑山老妖把握，而是由转轮王负责执掌。至于阎王就更不可能把权力让给黑山老妖。 如此算来，谢云书就算得罪了一边，却也必有另外一边可作助力，不必因杀了一个鸟嘴而提心吊胆。 与此同时，不管怎么揣测，薛郡君、薛巡游使纵使不属黑山一系，但至少那种倾向黑山的立场，已经算一目了然。 不乏玲珑心思，辛十四娘眉眼低垂，忽略了郡君吃人一般的眼神，认真考量起谢云书的反问，过了片刻猜出谢云书意思，心下犹觉不宜在郡君面前多嘴，索性缄口不言。 而谢云书都动了手，便未再想拖延下去，遂向薛郡君单刀直入问道：“老太婆，你让不让路？” “你……你想去黑、地府送死，老身何必阻拦？” 这薛郡君生前，不过是个官宦小姐，成了鬼也手无缚鸡之力，顶多懂些奇门术法。只是靠薛巡游使庇护，才在一方土地有些权力罢了。 而刚才都被谢云书差点吓得活过来，薛郡君此时恨不得立刻送走这个瘟神：“彩萍，你速速去给他引路。” “且慢。” “你还想做什么？！” 郡君这处宅子本在阴间，要去酆都地府，只需由仆人引路即可。 但谢云书突然喊停，又把薛郡君给惊着了，当即摆摆手说：“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鸟嘴最后到底看到什么东西，导致他气急败坏？” “我怎知晓你们之间的事……” 大概是怕谢云书真一言不合杀人，等到磐龙剑落在了眉心，郡君嘴硬到一半，登时软了下来，给出了及时的答案：“像是看了眼你的葫芦。” “葫芦？” 谢云书恍然大悟，可他也不清楚这葫芦属于谁。 天下道门用葫芦的那么多。就算是一堆神仙里面，从太上老君到不知名的杂鱼神仙，谁还没个装丹药的葫芦？ 不过，被人误会现在却是一件好事。 刚巧谢云书在这方天地没什么根基，有个假后台当挡箭牌的话，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于是，为了照顾辛家上下，不再受旁人骚扰，谢云书随后当着薛郡君的面，故作了然地掂量了两下纯阳妙道葫，接着装模作样道：“哦，原来鸟嘴猜到是他……算鸟嘴跑得快，否则告到上面去，非得走一遍十八层地狱套餐。” “你、你与阴司究竟有何冤仇，非要与我们作对？” “你不多事，又怎么会招惹到我？” “这，你大可放心，以后那间狐狸庙，薛家、冯家没人会再去招惹。” “有这句保证，我就放心多了。” 在薛郡君的眼中，谢云书目前就是个大煞星，连连发誓做出保证。而省却一桩心头患，谢云书之后要做的，自然是去除掉黑山老妖，坐实了他有“嚣张”的资本！ 另外，他要进阴司还得查一查，章阿端与那女鬼的纠纷，是否真有此事。 提着一盏鬼火灯笼，丫鬟彩萍战战兢兢在前方引路，生怕谢云书一时不快，举手把它给宰了。 转眼之间，三人已离了薛家阴宅很远。大略是有缩地成寸的术法在，谢云书觉得从这广平府郡司到郊外走得格外之快，没多时周围便像进了山野老林。 一片漆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仿佛笼罩了视野一切。 “当心——” “救……啊——” 蓦地，谢云书忽然出声示警，令辛十四娘微一愣神。紧接着只觉脚下剧烈晃动，上百根巨石瞬间破土而出，灵活的宛若活物一般，甩向旋身跃起的两人。丫鬟彩萍躲避不及，顿时落入裂开的地面，被里面的可怕妖物吞食。 相比起妖道阎道融，这股妖气浓烈的多，也强大的过分！ 谢云书一手拉住辛十四娘飞升而起，竟见脚下大地裂出一座方圆过里的鬼村，以数十房舍为肢体，“哐啦拉”晃下一地尘土，陡然撑立而起：“胆敢拒绝本座的邀请，那不如就把精气献给本座？！” “黑山老妖？！” 不想刚出薛郡君的宅院，就和这黑山老妖怪碰上。谢云书隐隐觉得蹊跷：难道那老婆子当真不怕死，胆敢派人让他和黑山老妖来一场狭路相逢？！ “怎么，你以为有吕洞宾帮你，本座现在就不敢杀你？” 鬼村中央大宅脑袋的位置，左右偏门的空洞门框内，此刻燃着油绿的鬼火。黑山老妖的声音不阴不阳，似远若近，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万里诛妖电光绕，白龙一片空中矫。纯阳天遁一剑划开黑幕，寸断数十石柱，只见一须发疏朗的中年道人，卸了乞丐伪装，英姿卓然，嘲讽凛冽。 “哦，那我吕某人倒要看看，我帮他的话，你能怎么杀他？” 第十五章 过分了 “什么？！吕洞宾，本座尚有要事，下回再与你算账！” “既已巧遇，你还妄想逃回黑山？” 看着黑山老妖认怂要溜，谢云书顿时有了一点明悟。 原来，那葫芦是纯阳老祖的啊！ lv49碰上lv65，黑山老妖和吕洞宾两者之间，似乎强弱没有什么悬念。 这八仙当中最出名的剑仙，也的确不负盛名，是谢云书来到此世，所遇见过的最强仙人。 不过，虽说吕洞宾来了现场，大概杀黑山老妖，就是费些手脚的事。可谢云书也没有完全假手他人的想法，主动请缨道：“前辈，可否让我与十四娘联手称量他一下？” “这……小兄弟既有此雅兴，吕某便不夺人之美了。” 瞧着黑山老妖妖力不俗，吕洞宾已准备施展天遁剑法，将他毙杀在此。可一听到谢云书的恳求，他居然也就让了一步，半点没摆架子，看似热心肠地指点道：“阴间不见阳光，你们要对上这老妖，可不容易。” “没关系，以手中剑挑战强敌，才是我辈中人该为。” 谢云书答得正气凛然，让吕洞宾都深受感染：不愧是那位娘娘看重的后起之秀！ 但其实，谢云书只是想多薅一点经验罢了。不论此战成败，他只要上了，就有经验，难道还能让吕洞宾给独吞咯？ 之前他还想找上燕赤霞，三人一起围攻把黑山老妖给做掉。结果燕赤霞这根粗腿没抱到，却抱到了另外一根金象腿。 这个时候不上，更待何时啊？ “十四娘，布先天子午剑阵。” “嗯！” 先天子午剑阵，乃仙霞剑派当中极为强横的一种阵法，能够帮助剑主越限挑战强敌，但却需要五人汇齐才能布阵。 此时此刻，辛十四娘虽震慑于黑山老妖的实力，但有吕洞宾在侧又倍感安全，因此对谢云书的指派丝毫没有犹豫，一手撒出三个分了她部分功力的纸人来。 这三个纸人剑式并不灵活，拿的剑也只是普通铁器，甚至有些呆板，很容易被针对。但这已经是谢云书与辛十四娘，这些天以来研究出的最好替代方法。 而作为主攻手，谢云书、辛十四娘的实力，则临时会有很大加成，若能守得三个纸人短时间不被击破，那么就有不小机会与黑山老妖周旋。 “五人”持剑各指一方之际，七彩斑斓的霞光，陡地从五方合围，宛若一条蕴含雷霆之威的虹光彩带，限制住黑山老妖移动范围。 黑山老妖这庞大的躯体，此刻反而显得有些累赘，被这一圈绚烂霓虹一截，顿如雪消一般融化断裂，从它身上掉落了下来好几间庙宇，摔在地上成了断瓦残渣。 霎时间，清氛升，魔气黯。两方交锋的心态，截然不同。谢云书此时心有底气，全然不惧。这黑山老妖顾忌吕洞宾，却是不免有力难施的意思，居然被先天子午剑阵占得了先手！ 但这老妖纵横多时，也清楚一直这么拖延下去，只会落入地方节奏。到时候别说全身而退，连命能不能保住都很难讲。 因此，黑山老妖狠下心意一决，竟主动放谢云书深入，任凭他斩龙一剑直指中枢，将老妖中央头颅斜砍掉半块。而随着谢云书长驱直入，子午剑阵所生霓霞，亦如影随行围绕在他身边，宛若守护之用。 可是—— “小子，你剑法再妙，进了我的地盘，还能及时回援吗？” 之所以没跟辛十四娘一起杀进去，谢云书自然已考虑到黑山老妖分割破阵的想法。可就算清楚，他也不可能限制得了老妖行动。 毕竟，黑山老妖的妖力远在他之上，手段也格外丰富。就在老妖话音方落瞬间，谢云书周围陡然飞出无数巨石，四面八方围拢了过来，试图将他困在内里，宛若立方刑牢，不予进退空间。 与此同时，黑山老妖一张巨口，陡然发出漩涡般的风力，气吞大荒一般吸噬着谢云书真气。纵使子午剑阵所生霞光生生不息，能把合围撞击谢云书的巨石全数碾成齑粉。 但正如吕洞宾所说，黑夜之下，阴间地府，黑山老妖妖力亦然不竭，只要这么维持下去，把谢云书真气榨干，胜负便自然落定，破不破阵都无所谓了。 类似电影当中，黑山老妖能召唤八百里夜幕，虽然对敌伤害没什么加成，凭这一手打不死的本领就够恶心人。连他脑袋上刚刚被谢云书一剑劈出的豁口，都已悄无声息修补痊愈。 “呵，杀你，何须用尽真力？！” 谁知道，明明落入险境，谢云书竟不退反攻，一鼓作气直捣黄龙，身乘磐龙剑，驾驭彩虹霞，疾剑风驰掣电顶着黑山老妖妖力，迎着刺骨妖风直往他嘴里冲射而去。 那围绕在他周身的尖柱石刺，脆得仿佛一层轻纸，被仙霞剑光摧枯拉朽挫散。御剑之速，竟是以快抢快，赌注剑指黑山老妖要害，不允他修复自身妖身！ “先生？！” 见着谢云书深入虎穴，辛十四娘不由心下一急，稍一慌神露出少许破绽。黑山老妖虽惊诧谢云书大胆行径，仍猛地就地一拍，出人意表，从外围震出若干泥柱尖刺，包括周遭景物当中的坚硬之物，尽如箭矢雨落，散射覆盖辛十四娘与那三个纸人。 仙狐纵转修剑武，终不比谢云书专研，被黑山老妖觑准了时机。就算辛十四娘真气不弱，处于剑阵当中不至受创，可无论如何已不及保住剑阵不破。 然而，黑山老妖刚看到一缕胜利曙光，紧随其后传来的一声通天长啸，却把他重新打落了地狱！ “好胆魄，好抉择，好剑阵！” 明亮的眼眸神光湛湛，吕洞宾顺势一振背后灵剑，霍见三方剑气灌入纸人，重新稳住先天子午剑阵，甚至比起之前更为坚韧。 黑山老妖好不容易找到的破绽，竟被吕洞宾临阵补足，登时气急败坏凶残戾吼道：“你，你竟从中搅局？！” “吾等八仙对付外敌，何时讲究过单枪匹马？” “吕洞宾，你不当人子！” 第十六章 放烟花（这周下午两点开始分强，继续求票） “人家都成仙做祖了，当什么人子？还有，不当人子其实不该用来骂人，你这妖魔就是没文化。” 与犀利无匹的剑光不符合，谢云书这一记嘲讽却异常扎实，刺激得黑山老妖三尸神暴跳。 可先天子午剑阵未破，对黑山老妖已十分致命。这种极端处境，已由不得他不集中精神。尤其黑山老妖刚一分神，不仅破阵不成，还使谢云书长驱直入。 任凭真气不断流失，被黑山老妖所夺取，谢云书争得也就只是这片刻。 弹指须臾，谢云书逼近要害，断不会纵放良机，加注其身上的耀眼霞光，更衬其人仙姿卓绝，翻手之间，剑光分化，万剑其发，一时如入无人之境，将进道两侧摧残得千疮百孔，直朝黑山老妖躲在城门后的坚硬头壳戳去！ “小子，你把本座想得过于浅薄！” “无所谓，我的帮手来了。” 吕洞宾既已入阵，就算不主动出击，也已省下了剑阵顾虑。辛十四娘援护心切，一袭红披仿似身作火凤，转眼冲入阵中，持剑将与谢云书汇合。 “休想，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看出剑阵虽有增幅，却不至将五名入阵者，都拉到与老妖一般水平。黑山老妖有心先击破其一，狠心选择孤注一掷，霍见黑山老妖这本体鬼城，竟由城墙壁立六面封闭，强行将谢云书扼锁内里不见天日。 原就处于阴间地界，此刻骤失光明视野，谢云书更是眼前一黑。黑山老妖偌大脑袋，竟从城门中伸长而出，抱着之前吸劲不放，欲将谢云书一口吞入腹中炼化！ 但觉恶风吞灭自身，谢云书脚下颠行，却似有几分醉韵，险而又险滑过擦胸利牙。不过黑山老妖妖力沉猛，仍令谢云书第一次在此界受了内伤。 信手再回敬，谢云书压住一口郁气，已从储物贝中，取出一手冰莲环，听风辨位，以磐龙剑连串四枚冰莲环，分别用御剑分光作为掩护，将它们乘着剑光，共同朝前递送而出。 咫尺之距，黑山老妖察觉危险，立转黏着吸劲为吐息喷发，一股剧毒腐蚀恶臭裹着妖风，不断将子午霞光剥蚀，几乎就要淹没谢云书。 但磐龙剑上四枚冰莲环，反如同手榴弹一般，等剑光消解殆尽、接近黑山老妖嘴边时猛地炸开，竟将那一圈妖毒连着老妖的嘴巴冻在一起。 这冰莲环由仙术制成，对妖也能产生一定杀伤，虽说伤害不大，但此刻侮辱性却显得极强。震断被冻黏嘴边的毒液，黑山老妖冻得一抖，不由羞恼不已。 可这片刻功夫，谢云书也完全适应了黑暗，矫捷一转身脚下轻一用力，施展出仙风云体术，缥缈幻身三叠影，迫使黑山老妖无法专注他真身，只得改为释放妖力全面扑杀。 不过，纵见无穷土浪排山倒海而来，谢云书顺着后撤之势，已与持剑破开内外城墙的辛十四娘汇合。 顷刻间，双剑当空一交错，瞬令剑虹暴涨。两口灵剑一前一后，将子午剑阵神妙尽展。辛十四娘还剑指天，阵中再改周遭环境，催动霓霞所蕴雷霆之力，力克阴土晦气。谢云书接续饱催体内真气，裹着炽盛雷光电劲，登令天剑倍速攻向老妖本体。 “云兴霞蔚，收！” 前一招尚未用尽，黑山老妖已密布雄浑妖力于身前，准备接化这一记锐利沉重的天剑长虹。 殊不料，谢云书蓦与辛十四娘异口同声，默契联招，只见离老妖仅剩数丈的天剑陡然上扬，调转方向直冲牛斗而去。 子午剑阵收一瞬，方圆霞光顿散，全数没入二人剑中，旋即共注苍穹巍然壮阔的天剑虚影，以磐龙剑为眼吊挂九霄，猛地放大百十倍，千霞万流归一身立作一根擎天剑柱，轰鸣掣影破开鬼城防护，直中黑山老妖体表龟壳！ “可恶——” 二人联袂一剑，雷光辐散，庙摧土崩，重创黑山老妖本体，使得妖气四溢之时。辛十四娘却莫名失力，从谢云书身边险险跌落云端。 “十四！” “先、先生……” 长年累月，积累不少善行，这一剑诛妖灭邪，使得本至离成仙临门一脚的辛十四娘，终在此刻功行圆满。 可在激斗之中，体内妖元精气开始蜕化仙灵之气，一股浑身轻飘的畅快淋漓之感，冲袭身心就显得十分微妙。谢云书不知究竟，也已及时伸手一揽，扣住辛十四娘娇柔背心，将她半拥入怀，随即接住回落的磐龙剑。 没来得及多问情况，谢云书一眼发现一道黑影，从黑山老妖本体的鬼城中脱出，更不去看辛十四娘此刻羞躁面容，当即取下纯阳妙道葫灌注不菲灵力，霎时从中飞出十贯以仙术祭练过的铜钱。 “乾坤一掷！” 这一招在仙剑世界格外出名，只为证明“有钱就是大爷”这一真理。不过它因为有些不符常规，目前甚至都没被归类到谢云书的技能栏里面。 所谓“乾坤一掷”，便是只要与敌人的差距，没有大到无可逆转的地步。乾坤一掷即可消耗大量金钱，给目标造成极大破坏。钱用得越多，伤害就越可观。 此时此刻，谢云书从纯阳妙道葫里释放出的铜钱，甚至都提前被他用灵力祭练过，等的就是这一击必杀的关键。 电光火石一瞬，漫天法钱飞旋，散作璀璨星子，各居一方，宛若火树银花，熠熠生辉，从各个方位瞄定了极速奔逃而去的黑影。 原本吕洞宾见先天子午剑阵消散，黑山老妖化形脱逃，已经准备出剑斩妖除魔。谁知道谢云书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手，当即耐下心看了下去。 烁烁金光，稀微星坠，一子扣着一子，绵绵无尽，附身而来。黑山老妖所化黑影，使尽了手段，驱使所能动用的一切事物抵挡。 奈何刚刚那一招“云兴霞蔚”太狠，黑山老妖已有些后力不继，妖力被连续洞穿。 偏偏，这乾坤一掷的威能，随着铜子着身的数目越多，越是难以承受，终在黑山老妖一口妖元提不上来之时，猛地在他妖身上全数爆破，宛若一个硕大烟花，从地面炸开在天幕，漫天华彩，美不胜收，照得阴间朗如白夜！ “十四娘，这个烟花好看吧？” 第十七章 风波似已平（求推荐收藏月票） “算了，这黑山老妖本体那么丑。炸出来的烟花，应该还没你好看。” 谢云书这一套自问自答，着实把辛十四娘整懵了。窈窕仙狐居然一时词穷，反应不来怎样接话才合适。 不过，她其实心里明镜一般雪亮，清楚谢云书这一问未必怀有情欲之念，于是不假思索，音调清爽地脱口作答：“嗯，这是我看过的最璀璨的烟花。” “是么？那，先等我收个妖。” 飘在空中再久，终有落地一刻。等两人脚挨着地面，谢云书当即放开稳住身形的辛十四娘，随后将纯阳妙道葫的葫口，对准了黑山老妖所残留的妖体。 “收！” 这乾坤一掷效果之佳，已令黑山老妖只剩最后一口气没咽下去。随着谢云书全力施展灵葫咒，重创力疲的黑山老妖应声一哆嗦，登时止不住全身妖力溃散，汩汩奔泻而出，被纯阳妙道葫持续吸入其中。 “这，竟然用得这般熟练，该是见过类似的法宝？” 吕洞宾自问没教过谢云书祭炼葫芦的方法，可瞧着谢云书显然不像第一次这么用葫芦，不由心中称奇：难怪女娲娘娘会钦点不用多管，看起来这少年懂得门道的确不少…… 只不过，光靠谢云书独力收拾黑山老妖，实在有些浪费时间。吕洞宾专程找谢云书，又不是为了看他斩妖除魔。而黑山老妖刚刚脱去本体化形逃生，本就元气大伤，此刻都差不多快已了账，没了翻身的本钱余地。 于是，吕洞宾也不吝援手，清喝同时抬空一掌，将自身沛然仙气，隔空灌入纯阳妙道葫。这葫芦得了旧主支援，瞬间迸生出强盛纯粹的纯阳气息，以太阳真力加速炼化黑山老妖。 “多谢。” 纵使不太明白，这吕洞宾怎么会突然找过来，而且一再示好。但谢云书本着不得罪的人的原则，第一时间将黑山老妖吸入葫中之后，便主动向吕洞宾拱手道谢：“前辈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无，只是偶有所感而已。我这葫芦落入外人手掌，自该寻来一探善恶虚实。” 大大方方端详着谢云书，吕洞宾忽眉头一皱道：“看你情形，是练了妖魔之学？” “喔，我所习练的剑法，原是专为斩妖除魔而设立的法门。可是，后来传下剑法的前辈心有感念，妖魔之中并非全是恶种，又与妖魔有了后嗣，因此将部分妖魔武功融入其中传下。所以，在前辈看来或许就有些妖异。” “原来如此。” 谢云书连黑山老妖都诛杀了。再加上有娘娘作保，吕洞宾倒不怀疑谢云书刻意欺瞒，恍然又有些可惜地说道：“这剑法失了本身罡正清和，增了几分婉约、变幻莫测，却不知是好是坏。” “前辈可有改进之法？” 没有忘记来聊斋世界就是练级的，之前在解忧坊也考虑到孤阴不长的缺陷，谢云书才不放过任何薅羊毛的机会，干脆顺坡而上：“请恕晚辈冒昧，斗胆向前辈讨教一二。” “哦，此事却也简单。” 自问连纯阳妙道葫都可以不要，吕洞宾自然不怎么在意，再去多指点谢云书一手。 像吕洞宾当年入道，乃是承蒙火龙真人与钟离权引路，方有今日的高深修行。 因此，吕洞宾从不吝啬提携后进。比如在神话传说中，名列全真北五祖之一的刘海蟾，就得到过吕洞宾传授仙道正途。 左右一打量，吕洞宾略一思索，忽而笑道：“唯一可虑者，只怕此地不宜切磋论道。” “也是。” 谢云书想了一想，把有关章阿端和诉冤女鬼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吕洞宾，“我本要按照交易契约，先去找到当地的鬼王，把这件冤案给处理了，结果莫名其妙撞上了黑山老妖。不过，想来黑山老妖都已伏诛，后续应该就没什么为难了吧？” “黑山老妖意外一死，许多仗势欺人的鬼差，定然会有所收敛。” 吕洞宾似笑非笑道：“就我设想，大概不是所有人，都存在以命试剑的底气与胆量。” “那，不如麻烦十四娘招待，请前辈先去解忧坊盘桓几日。剩下的事，交我一人去处理？” “无妨。” 反正有辛十四娘作陪，却也不嫌寂寥。吕洞宾爱屋及乌，对这战中成道的异类，也有些指点的兴致，于是应准了谢云书的恳求：“小狐狸持心为正，能有今日道果实属不易。只是虽已位列仙籍，往后道路仍须好生思量。这几日，我就替你费些心思。” “十四谢过吕祖。” 要是没谢云书的缘分，辛十四娘就算成仙，往后半辈子都未必有结识吕洞宾的机会。 蕙质兰心一点就透，辛十四娘心下甚喜，却也不免有些操烦，忧虑不已道：“只是，先生一人前往阴司当真无妨？” 谢云书漫不经心道：“黑山老妖暴毙，又见了八仙行踪。地府的官差只要不是太笨，应当不会做蠢事吧？” “嗯，是十四多虑。” 连薛郡君一家都主动投降了，辛十四娘思来想去，压根想不到谢云书还能得罪哪个对头，因此不再坚持跟随。 另外一旁，吕洞宾却察觉之前谢云书已受内伤，取出一个白玉净瓶倒出一枚丹药，道：“此丹内蕴一股纯阳精气，于你大有助益，不如先服下再去？” “多谢。” 身处阴间地界，要是被阴邪之气侵入体内，难免有些不美。 谢云书并不矫情，从吕洞宾手中接过丹药，没去多心怀疑，当着吕洞宾的面就把它给服下，然后闭目调息了一会儿真气，吐出一口污浊气息，浑身大感畅快：“好药。正巧我也有一卷仙丹典籍尚未钻研，回到阳间之后可得向您好好请教。” 近距离观察谢云书，吕洞宾差不多看得出来，对方虽有此界真仙能为，却算不上得道成仙，定然有着神异道法。 纵使并不贪墨他人所学，但除了内丹道途，炼制灵丹妙药也很擅长的吕洞宾，并不乏深修进取之意，闻言不由心动：“仙丹典籍？” “等回去我给您露一手，让前辈看看不会炼丹的人，究竟是怎么炼出神丹来的。” 然后，谢云书回去真的露了一手，好悬差点没把吕洞宾给气死。 第十八章 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 切磋丹道的事，不必急于一时。 而解决了后顾之忧，以及黑山老妖这目前最大的对头。谢云书和吕洞宾达成约定，接着便整理了一下此战之后自身收获。 前回与妖道阎道融交手，彻底消化了金蚕王，算上那两笔经验，顺利让他有了lv31的水准。但和黑山老妖这么个lv49的boss比，阎道融充其量就是个精英怪。 这次越级干挺黑山老妖，使得谢云书一波肥，连续涨了3级，达到了lv34的层次。倒是和仙剑游戏里面，每干掉一个boss，涨两三级的经验收获大差不离。 而黑山老妖虽说不会掉落什么宝物，可它贡献给纯阳妙道葫的精气，定是绝佳的好材料。 作为老妖最后的馈赠，无论用来蕴养灵剑，又或者炼化为丹药服用，都一定比单只的金蚕王效果更好。就算越往后谢云书修为提升越慢，却也足够他目前使用。 再则，他提前支走吕洞宾，正是为了去找树姥姥的麻烦，顺道把它这黑山老妖的同党再收割一次。 谢云书可没忘记，那冥帅鸟嘴去薛郡君府上，专门跟他提及了黑山老妖与聂小倩的事。 于是，在和吕洞宾分道扬镳后，谢云书没急着赶去地府，而是立即御剑，根据吕洞宾给的此界地图，自行前往兰若寺，立志来一个除恶务尽。 没有任何办法，姥姥人在家坐着，锅从天上来了—— “聂小倩已经和那穷书生走了，本姥姥手下的夜叉鬼都被燕赤霞的剑囊杀了。你还想怎样？！” “啊，好可惜，我只是想看看，聂小倩到底像中森明菜还是王祖贤，毕竟是我上辈子很喜欢的角色嘛。” 也不知这树姥姥是男是女，谢云书想想，干脆就用“它”来称呼姥姥…… 语气当中充满遗憾，谢云书望着面前不男不女，头发冲天梳得老高、显得气急败坏的姥姥，冷静地拔出了自己的磐龙剑，丝毫看不出有怀念前世的迹象：“既然聂小倩不在，那就没你什么事了。” “竖子！竖子你欺人太甚，本姥姥又岂是易与？！” 被谢云书摸上门“除害”，实属姥姥遭受的无妄之灾。 前些日子，它本来想利用聂小倩，取了路经兰若寺，宁采臣那耿直书生的精气。结果此事非但不成，还因为燕赤霞从中破坏，损失了手下妖怪夜叉，连带着聂小倩都被宁采臣拐走了。 不过，原本它还有些头疼，该按时献给黑山老妖的祭品聂小倩没了，是否会令黑山老妖震怒，又该怎样平息黑山老妖的怨气。 谁知，它此刻竟然从谢云书口中，得知黑山老妖完犊子了这么一个“好消息”。 别看它口气幽怨恼怒至极，姥姥虽说又惊又怕，此刻又不免有些喜出望外：管它打不打得赢谢云书，它树姥姥还不能开溜了？ 结果，它下一刻看到谢云书的行为，当真是被吓到肝胆俱丧。 “你你你……竟敢放火油，痴心妄想！你以为本姥姥会怕这人间凡火？！” “其实，我不止会用剑打架，而且我猜你应该是怕的。” 原来，谢云书身为一个现代人，除非是认认真真较量武道，否则从来没有非得光明正大单挑赢对手不可的想法。 因此，他拔剑却不是为了和姥姥决斗，而是开始找寻姥姥的树心，脱手撒剑以万剑诀分光开道，劈开无数缠身而来的虬结树根，躲过视线当中的阻挠，直寻姥姥那老树本体方位。 而在飞速逼近姥姥躯干的过程中，谢云书还十分无耻地从储物贝中，洒下了一地火油将之点燃，逼迫姥姥不得不挪动树干，疯狂扑灭燃起的烈火。 “我也给你整个好看的。” 果然没有外人在，谢云书放飞自我，一点都不正经，可以算是有辱斯文了，不禁开始反省是否有些放烟花上瘾。 他在来聊斋世界之前，经回魂仙梦回到过去苗疆，那时提前采买所做的准备中，不止仅买了药材。还有因为不会火系术法，专门购买的一些除了水系以外的，各系符纸与暗器。 虽说量不是很多，但用来对付姥姥正是好钢用在刀刃上。尤其他刚刚释放的火系灵符，里面所炼制的，便是火灵一系的中级术法——三昧真火。 姥姥平日里对付一些武林高手，还算轻松。哪怕是修行一段年岁的道士碰上它，估计也架不住它本体树干枝条、粗壮树根的穷追猛打，大多会被它吸干了精气，要么成为树下枯骨。 可偏偏此时此刻，它碰上了谢云书这么财大气粗，本事不弱的大煞星，居然不按常理出牌，什么垃圾招数都给它招呼上了——主要谢云书刚和黑山老妖力战结束，不想再浪费气力与之贴身恶斗。 因此，只见三团呼啸着仙灵嘶吼的浓烈火焰，与地上的火油这么一接触，恰如天雷勾动地火，瞬间令庞大火势蔓延了开来，连带着彼方兰若寺都开始汹汹燃烧。 姥姥不过一个树精妖怪，又不会什么强力的水系术法。何况点着它的还是三昧真火，压根不是什么凡水能够浇灭。它唯一的应对手段，居然是只能往地层底下钻，以图用妖力慢慢熬过去，徐徐熄灭这熊熊大火。 然而，谢云书等的就是它就地打洞，必然会暴露本体所在的时机。眼看着姥姥反扑挣扎负隅顽抗，他二话不说握紧磐龙，一双眼睛逡巡打量，终于在乱枝掩映中，找到了一个无底深坑。 此刻三昧真火烧得姥姥五内俱焚，压根顾不上和谢云书对抗，只想着尽快逃离兰若寺。怎奈何谢云书可没放它逃走的打算，今天立志做一个大恶人！ 黑山老妖能做初一，谢云书还不能做十五了？ “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十分残暴地堵住了洞口，谢云书也不多说些什么，反正就把储物贝里剩下的火油，一个劲地往地下密闭空间里面倒，然后把仅剩的三张火符一起扔了下去，最后再用冰莲环冻住了洞口。 做完了这些，谢云书便即刻御剑乘霄起，留下背后热浪喷涌袭来，震耳欲聋连番轰鸣。 “那，好像还可以再凶残一点！” 第十九章 怪人 “恨啊——” “恨个鸡毛，你当你是布袋戏角色呢？” 为了衬托出反派正派死的不甘，布袋木偶戏里一般会用包含情绪的强烈呐喊，拖破长音宣泄死者临终前的情绪，是一种较为独特的表现手法形式。 但，谢云书完全无法和树妖姥姥共情，只恨它不能死得干脆一些，因此人在半空毫不犹豫，脱手就又补上一记七诀剑气，给姥姥火烧火燎的棺材板钉死，彻底绝了它的生路。 而在烧烤姥姥的过程中，他还不忘用纯阳妙道葫抽离姥姥的妖气。只不过因为里面存着黑山老妖庞大的精元，有点不够空间。这一次为防两者混淆，谢云书索性把姥姥提纯后的精气，直接用来洗练打磨磐龙剑，以求它能更进一层。 至于姥姥给谢云书带来的经验，就远不如黑山老妖大方。等缩到地底的木材都烧成了灰烬，也仅让谢云书本就lv34过半的经验条，堪堪达到了lv35的水准，等回去再打坐一日夜，应当便能再进一步。 不过，饶是如此，谢云书已极为满足，甚至还有些奇怪黑山老妖抽什么疯，突然就赶着过来给他当运输大队长。 这黑山老妖一死，剩下的女鬼精怪，登如树倒猢狲散。那些主动为恶的女鬼，还以为和往常一样，谢云书会被姥姥轻松打发，于是不幸地在三昧真火中魂飞魄散。 而那些被强迫勾人的女鬼，则因早早躲了起来，幸存下来不少。除了少数几个倒霉蛋，大部分等姥姥消亡之后，便各自去挖被姥姥藏匿起来的骨灰坛，以求来生转世。 蓦地，就在谢云书还沉浸思索时，兰若寺周围的火光突然暗淡了下来。紧接着，一股来自阴间的寒意肆虐开来，将多余的火势浇灭。 伴随漫天惨白的冥币开道，一胖一痩，一高一矮，两位黑白无常，除了手里拿着镣铐，各自还持着笏板、羽扇，阴气渗人地飘着来到谢云书近前。 那黑无常行事果决，动作麻利地拿下了那些四散奔逃的女鬼。而其中长舌拉到下巴以下，一脸灰白的白无常，虽看着令人惊恐，开口却是和颜悦色，朝着谢云书道：“谢义士，阎王爷久候了。” 左右环视一圈，谢云书收起剑和葫芦，沉吟思索道：“两位……应该就是黑白无常两位鬼仙？” “正是谢必安（范无救）。” 两鬼相望一眼，坦诚应声。白无常开门见山道：“黑山老妖盘踞多时，与不少城隍苟合，为祸不浅。谢义士能为世间除一大害，阎王爷必有厚报，还请随我等一行阴曹。” “去是应当去的。” 谢云书却不只是为了所谓的报酬：“我一直有些疑问，地府铲除不了黑山老妖吗？” “地府阴司除了几位阎王爷，受命于天帝任职，练有一些神通。大多城隍乃是在关圣帝君监督下，从阳世寿命已尽的死者中遴选而出。若论手段，大抵都不及人间修者。” 知晓谢云书修为精深，白无常未做隐瞒，爽快道：“黑山老妖很少出洞，阎王爷不能不管公务，每日盯着老妖去向。一来二去，地府当中又有些走不正当途径当上阴差的人物，总有些空子被那老妖钻营。” “比如那鸟嘴？” “鸟嘴？” 白无常看不出表情的怪异面孔上，居然产生了些许诧异，郑重道：“想不到黑山老妖如此厉害，竟与鸟嘴有所牵扯。不过，如今那老妖已然伏诛，后续阎王爷会一并彻查。凡是地府当中与黑山老妖有所牵扯的鬼差，皆会一一问罪。” “嗯……那我没什么问题了。” 人家诚意摆得那么足，谢云书也不太好刨根问底。毕竟他并不是地府中的冥吏阴差，过度介入阴曹运转，就不大合适了。 不过，谢云书至少还有一件事，需要拜托黑白无常：“两位鬼仙，我在阳间时曾有一鬼女向我哭诉冤情，说遭人替换顶罪投胎。未知可否代为处理？” “小事一桩。” 黑无常哼了一声道：“章阿端虽是善心，却办了恶事。区区一个女鬼，就敢大胆干涉六道轮回，着实不知天高地厚。至于那徐姓女鬼，我等之后会安排她重新转世。” “那便有劳了。” 这黑白无常乃是正经的阴差，找到谢云书前提前了解章阿端与那女鬼的恩怨，并不出人意料。而有黑白无常代为解决这桩委托。谢云书自己就不必考虑，徐姓女鬼背后，是否还存在别人操盘的阴谋。 这样一来，他无事一身轻地去见一见阎王，倒是省了不少复杂心思，于是把兰若寺周围的残局收拾好，便与黑白无常一起下了阴间。 说来这阴曹地府，虽然真正下去之后，遍地都是凄形恶状的鬼魂，给了谢云书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可聊斋世界的地府构建，的确如阳间一般，运转之道反而令人不感陌生，由城隍、郡司之后抵达阎王层面。 而聊斋世界里的阎王，作为地府当中最上流的官差。谢云书很多话路上不方便说，也没能向黑白无常问清楚，到底有几位阎王，是不是真存在十殿阎罗，只能耐心跟着他们二人前进。 “这人好无道理。阎王爷好心好意，赐他父亲还阳，另给他谋了条投胎的好出路。这人非但不知感恩，还一再斤斤计较，忒不识趣。” “人心不足，大抵便是如此。唉，世人皆道阴差凶恶，谁又知晓吾等难处？” “呸，得亏你我认他是个善人，帮他周全免他受刑痛楚。谁想这厮不识好人心，竟还一再为难我等，来此恶言恶状！” “罢了，反正马上他就要投胎去，还有我们什么事？” “嘿嘿……” 临近阎王地府冥殿，谢云书跟在黑白无常后面，忽然听到两个小鬼，押着一个浑身凄惨、断肢受刑的“人”，一边抱怨着朝奈何桥的方向行去。 谢云书心思一动，不由往那边看了一眼。黑白无常见怪不怪，平淡地向谢云书解释道：“地狱一遭赎罪投胎，总有些阴魂不满来世。谢义士无须大惊小怪。” “是么……” 用心留意了一眼，那押人远去鬼差手中的白绢字迹，谢云书突然有所思虑，接着朝黑白无常释然笑道：“没见过阴魂投胎的场景，在下一时好奇，倒是让两位见笑。” “不妨事。前方便是阎王爷办事公堂。我等还需处置那兰若寺为祸一时的冤魂女鬼，就不久留了。” “有劳。” 第二十章 王见王（感谢七罪圣罚盟主加更） 黑白无常刚一离开，谢云书就见到正前方宫殿台阶上，走下一名佩戴刀刃的黑衣冥吏。这人一脸古板，不苟言笑，只在朝谢云书笑着伸手相邀时，险些客气地让谢云书以为还在阳间：“谢义士里边请。” “你请。” 伸手不打笑脸人。谢云书一时摸不清状况，就先跟着这人进了大殿内部。 一眼望去，整个地府大殿自不如阳间金碧辉煌，甚至许多陈设都有些阴森酷烈的味道。但从这阎王处理公务的部门布局推敲，整体装饰与人间别无二致。难怪这地府衙门，也被称为阴间的小官场。 而当中一人端坐高位，浓眉重彩，面向庄正威严，却不像其余官吏一般，刻意示好谢云书，只是神色如常道：“坐。” “这边请。” 黑服冥吏将谢云书引到左手边，提前摆好的一对长桌长椅旁。不久之后，就见着几个打扮出挑的阴魂，端上一些瓜果酒菜整齐摆上。要不是这阴间环境不好，实在令人放不下心享受，差点都要让谢云书以为自己正在赴宴。 那阎王也不弄些冠冕堂皇的套话，直接捧起杯中酒将之一饮而尽，道：“黑山老妖一死，实乃一大快事，合当满上。谢义士此番义举，令吾阴司少一大患。” “他自己找上门来，我只能勉为其难奉陪。” 谢云书点了点头，举起酒杯闻了闻，先问道：“不知这酒是？” “天帝封我为阎王治理一方时，曾恩赐于我的玉液琼浆，饮之可延寿甲子，对修行不少助益。” 阎王从容说道：“这黑山老妖祸害不小，一直游离于阴阳交界，常人奈何不得。无奈本王事务繁忙，身份亦不便离开阴间擒拿。此回偏劳义士仗义，只得以此回馈。” “延寿甲子……对于我辈修行者来说，时间便是成仙的保障。这份礼物不可谓不重。” 回答完阎王的话，谢云书忽以袖遮面，当着阎王的面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亦似回味道：“好酒。” “上天所赐，自是仙品。” 见谢云书滴酒不漏，阎王似颇感满意，道：“除此以外，本王已命人薄惩薛巡游使，命他与薛郡君不得再干涉阳间事务，恪守本分。” “薛巡游使以权谋私，这么判罚是否轻了？” “嗯？” 不经意地一挑眉梢，阎王目光怪异地盯着谢云书看了看，忽而一笑道：“本王知晓尔等游侠，最喜争那一口恶气。但地府自有规则体制，怎能因一人好恶而更改裁罪律法？” “如果只是因为辛十四娘，薛巡游使的确无须严惩。可他想牵线金龙大王与黑山老妖，难道阎王也要姑息？” “若有此事……倒是该严惩。” 阎王仿佛刚刚知情，正了正神色，道：“此事本王会交手下调查，义士大可放心。如若为真，不仅是薛巡游使，所有与黑山老妖曾有联系的冥吏，都将彻底整治。” “希望如此吧。” “安心。今日过后，本王定还你一个朗朗乾坤，再无这些烦心之事。” 看谢云书神色似有恍惚，阎王意有所指道：“可要再来一杯？” “还能延寿？” “自然不能。” 谢云书突然摇头，一语戳中了阎王的心中要害：“毒酒哪里有喝两次的道理，你说是吧？” “嗯？！” 近乎无礼的挑衅，令阎王猛地心头一跳。阎王神色大为不悦，怪道：“本王一片好心，你此话何意？” “我只是有些纳闷。阎王要怎样还我一个朗朗乾坤，再无烦心之事？” “哼，凭你刚刚无端指责，本王就有理由拿你治罪。” 虽然勉强没有立刻翻脸，阎王却也十分清楚，这谢云书已不好糊弄，只得假惺惺地说道：“不过，本王怎会得罪八仙之一吕洞宾看好的后进。那些罪臣本该伏法，本王定会让你心服口服。” “果真？” 谢云书不置可否，也没表示信或不信，突然提起了一个人：“刚刚我在门外，看到有两个鬼差，压着一个阴魂去投胎。” “哈，谢义士何时开始关心起地府轮回往生？” “那个人的名字我特意留心了一下，叫——席方平。” “？！” 阎王铁面一摆，故作严肃道：“那人状告城隍、郡司收贿，行为无矩。本王悯其孝心，替他昭雪，更赐他父亲还阳，难道还不够？” “我只是提一个名字而已，阎王何必紧张？” 谢云书之所以提前对阎王有所警觉，正是因为席方平这人的名字有些出名。 聊斋当中，说得是这人父亲席廉死后，被同村羊姓富商行贿陷害，魂魄夜夜遭受毒打，苦痛不堪托梦找儿子席方平诉苦。 席方平难忍父亲冤屈，先往城隍处告状，结果城隍已被富商收买；之后他只得去更上级的郡司告状，谁知席方平不仅状没告成，还被发回当地城隍遭受一顿酷刑。 而后苦无办法，席方平唯有继续往上级而去，干脆告到了阎王处。城隍、郡司这才害怕，本想以一千两阳间现银私了。席方平却不肯同意，执意要往阎王那里告状。 但，区区一个庶民，如何比得上城隍、郡司的亲近？ 阎王提前收了两人好处，反把席方平肢解拷打几顿，强迫他认栽撤诉。 不仅如此，这阎王城府深沉，知晓席方平定心有不甘，还会往更高处告状，于是故意示好，又命人将怀有怨气的席方平带回，表示愿意替他雪恨还冤，并赐给席方平父亲还阳三十六年，以嘉奖席方平孝心。 阎王这一手萝卜加大棒，轻而易举化解了官场危机。而席方平其实根本不知道，阎王最后有没有处罚城隍和郡司。 要不是原著当中，这席方平最后被两个小鬼坑害，被迫投胎到一个只活了三天的婴儿躯体里，死后怨魂飘荡到灌江口找二郎神告状……说不定这阎王还真就高枕无忧了！ 不过，就算如今还没发展到这一步，谢云书留意到门前被押走的人叫席方平时，便已明白他从头至尾，他可能忽略掉的一个关键。 “我之前特别疑惑。薛巡游使到底凭的什么本钱，有资格串联黑山老妖与金龙大王？” “谁能让黑山老妖相信，金龙大王看得上他？” “另外，黑白无常引我来此，居然根本不知道鸟嘴和黑山老妖勾结？” 阎王兀然失笑，自不认为谢云书来了此地，还能翻出天来。 “本王本不必杀你，你又何苦自寻死路？！” 第二十一章 魍魉可曾见天日？（感谢其他书友打赏的加更） 在步入地府的第一时间，谢云书其实就已经逃不掉了。或许这阎王不会置他于死地，却也绝没存着任何好心思。 既然如此，谢云书此刻就算可能会死，他至少也得当个明白鬼。 一念及此，谢云书立刻当面质问道：“我想我本不会干扰到地府大局，何劳你一个阴司高官挂怀？” “你不在生死簿上，仅这一个理由，就足够令本王忌惮。因为你们这种任侠之人，尤其已经与阴司结了仇的人，行事最是肆无忌惮。” 似已稳操胜券，阎王也不再假装，并不算反派死于话多，只是握有绝对优势：“有些上不得台面的黑暗，偶尔被人检举亦是无妨。可像你这种不受拘束，随性妄为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寻衅，便是我阴司极大隐患。” “那，徐姓女鬼是你引我来阴司的第一个尝试？当时我还未和吕祖认识，你应当是想直接杀了我？” “不错，并且杀当时的你，还不必本王暴露。” “确实。那，之前的阎道融呢？” 阎王哂笑道：“与好事的燕赤霞一样，不过是薛巡游使借机传你污名，偶然去找辛十四娘不痛快的妖道罢了。” “也对。引来这些江湖奇能异人，最多就给我添些麻烦而已。” 谢云书脸色看不清喜怒，自顾自说道：“想必要做两手准备，先礼后兵。所谓让金龙大王的爱女霞姑与我结亲，应该是你试图拉我入伙的一次尝试？” “全对。” “要和金龙大王攀关系的不是黑山老妖，同样是阎王你自己？那黑山老妖可真是倒霉，不仅替你背黑锅，临死还给你当了替死鬼。” 谢云书长叹了口气：“他生便做你的挡箭牌，死也能成你的晋身梯啊。” “黑山老妖太嚣张跋扈，迟早惹来上仙关注。鸟嘴知会我你与吕洞宾有关的第一时间，本王便立刻添油加醋，刺激那黑山老妖寻你晦气。” “所以，他栽了。” 黑心官僚的手腕，便是这般狠辣。谢云书联系前后，忽然还想到薛郡君口中，“你想去地、黑山送死”这临时改口的“地”字，究竟又指代的是谁。 谢云书最后问道：“那么，你今天把我请来，又想怎么处置我？” “你浪费了那杯酒……它本能让你遗忘一切。” 阎王可惜不已道：“本王未想杀你，只想拿你做一口好刀。凭你和吕祖的关系，能为本王挡住不少风言风语。” “哈，酒吗？” 谢云书把那一杯被他倒进储物贝里的酒水，全部洒在了地上：“臭不可闻。” “何必呢？” 阎王气态沉凝，战力甚至比黑山老妖更高，已有lv53的水准。他之所以弄些手段，只不过是不想跟吕洞宾闹得难看，也不会让上面的人不高兴。 似乎，悬殊的差距，已经决定了最后的生死。 不过，既然被谢云书看穿了虚实。阎王却也不怎样在乎了，当即阴恻恻地冷笑道：“不饮这杯酒，只是给你自己找罪受而已。” “真是……无可救药。” 虽说此时提了有些不合时宜，谢云书的系统所给的任务，其实一直都贴合着他的需求。 第一次【林月如的心愿】，给了他来到这里的机会，为破魔翳的布局谋得一线可能。 第二次【赵灵儿的期盼】，甚至更加简单平和，乃为达到赵灵儿的要求，争取照顾李忆如的资本。等他结束回魂仙梦，便能回到苗疆，得到赵灵儿亲授的“雪妖”。 不过因为仙剑世界紧凑的时间线里，已经容不得谢云书潜心修行，必须另外争取一段平稳修炼的时间。 如此一来，谢云书恰巧可以利用前一个奖励的穿越选项，实现第二个目标，正好两全其美。 虽然他有时候也很困惑，这系统是不是只根据别人的心愿来安排任务。但既然符合他的利益诉求，暂时便没必要刨根究底。 因此，他来到此方天地，其实并未想涉及阴司冥府，或者多管闲事，只求多积累一些资本，连一些比较著名的剧情线，他都懒得掺合进去。 大多时间用来修炼，偶尔有人前往解忧坊交易，谢云书便杀些妖魔鬼怪，其他一心扑在《丹霞剑经》的修炼上，切身验证一些丹药效果，等着水平达标，就回到仙剑世界，继续和他那便宜义父斗天斗地。 聊斋世界的正邪纷争，管他谢云书屁事？ 然而，只是因为一个阴司逼婚辛十四娘，后续燕赤霞、阎道融、徐姓女鬼、鸟嘴，黑山老妖，一个一个接踵而至，仿佛不容他喘息一般。 不知不觉，这张杀网竟然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布下。 就算谢云书有了修炼的时间，他不也没能料到，会卷入这种风波？ 真他娘邪门了…… 但要是换做魔翳的话……谢云书自问，大概也会和这阎王一样做，把他这个所谓的隐患给提前掌握吧？ 呵——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老子佛系修炼，招惹我真是你最大的不幸。” “谢、义士~，你垂死挣扎的模样，当真难看至极。” 阎王猛然一挥手，却见诸多鬼差，分别持着各样法宝，从暗处一涌而上，把谢云书围在了座位中央。 深深吸了一口长气，谢云书平静起身，冲耳不闻阎王阴阳揶揄。 身陷这等绝境，穷途末路下，他才仿佛真切体会到，人所追求的自由解脱，从来不是一厢情愿的安闲散漫，而该是与天争命。 或许，这才是牺牲觉悟后的赵灵儿，所要提点他的真正意涵？！ “朗朗乾坤我天天见，但这个鬼地方真像你的心一样暗无天日……” “愚昧之言。本王眼前一片光明，只有你将陷永恒黑暗。” “嗤……可惜这个世上还没人知道，我是个活死人。黑不黑，根本无所谓的。” 魍魉世界，鬼蜮横行。讽刺之言，不知照向何人。 天时不如。 地利不如。 势力不如。 实力不如。 谢云书最后生机，不过向死而生！ 单手紧握磐龙剑，只见得姥姥妖气肆虐，龙吟长啸迸生万点金星。 弹指启开妙道葫，谢云书竟不顾后果，强将黑山老妖全部精元吸纳，霎时全身真气妖元乱窜逆冲，引得体内附着魂魄上的夜叉王脉魔气，产生剧烈共鸣。不仅如此，仙霞剑韵更是从未有过的强盛，仿佛活了过来一般跃跃将出。 本该光明正大的冥主，却是小人阴谋行径。 两个魔头妖人的精气，反合着轻灵剑吟，直指这一殿鬼祟。 此刻，仿佛命运嘲讽—— 何须旌旗十万？ 独剑亦斩阎罗！ “你，见过旭日朝霞吗？！” 第二十二章 剑书轻狂意（求推荐月票收藏） “左右，上！” 婆娑鬼蜮，奸佞横行。但见着蜂拥而上的鬼差冥吏，谢云书浑若无感，信手便是一招“白彤红霞”还以颜色。 相较早先仙意荡荡，此时的仙霞剑法，别添一份魔性杀心。不仅是不甘束手就戮，更是不平此世世道之浑噩。 磐龙之上，妖风盘踞，愈鉴正气威凛。一剑化万，五彩瑰丽，登如万箭齐发，无差扫向奔袭而来的鬼差冥吏，扫出方寸清净之地。 与此同时，之前陪侍在谢云书身边的那黑服冥吏，陡然一拍身边立殿铜柱上的机关，瞬间使谢云书身下一空，露出狱火焚烧之景。而从上方更有枷锁天降，左右铁链横飞绞杀而至，直叫谢云书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土鸡瓦狗，上你娘的头！” 这阴间刑具均是法宝一流，本该对人神魂伤害巨大。 可阎王千算万想，却哪里能算计得到，谢云书居然保留着黑山老妖的妖气。更甚者，谢云书竟丝毫不顾强行纳妖气入体的后果，也要与他彻分生死。 不过，若走不出这地府阴曹，谢云书又何须浮想太多？ 体内满溢而出，近乎胀痛的真元妖气，只在阐述一个事实，唯求发泄战个痛快！ 就在刑具即将加身顷刻，谢云书凌空御虚不坠，单手捏诀，霎令阎王殿中，突来暴雨狂澜，迷蒙了一众阴鬼，冰寒之意刺骨割肉，正是水系上乘仙术——雨恨云愁。 冰火交加，狱火与寒光两相冲突不让，顿给绝境之人争出一丝空档。而这密布阴曹地宫，突见从未有过的****，似也预示着今日绝不平静。 回转剑身连环数挑，凭一身妖元真气凌驾鬼差冥吏，谢云书斩断魂链枷锁。兔起鹘落间，更见谢云书颠步一晃，转身磐龙寒光轻掠，点中黑服冥吏的眉心，便要帮凶魂飞魄散！ “坑害冥吏，拘捕顽抗，本王留你不得。” 纵使揭开伪装，口中依然是道貌岸然。深谙人心的阎王，觑见谢云书术剑并运之举，已知谢云书连番动气，刚不可久，势要一压谢云书剑意上扬之势，劈空一掌直令鬼哭魂啸，眨眼侵压敌身。 毕竟，要将黑山老妖的妖气一次用尽，对谢云书也将是沉重负担。一旦断了心气意志，生死胜负，尽皆一目了然！ 而正恰如阎王所料，纵使谢云书及时将磐龙横剑一挡，客观的修为差距，仍在这凌厉的一击之下，显现于谢云书陡然暴退，受伤匪浅。 “嘿，亏你还是个假神仙，都不给爷整点花活？” 不顾唇边血渍斑斑，谢云书胸口虽一阵剧痛，之前与黑山老妖战斗的内伤更已一并爆发，却随豪迈贬嘲之语脱口同时，将被阎王鬼力略一压弯，回复挺直的磐龙剑，脱掌风驰电掣再进一步，尽展卓绝武修。 满殿的凄风苦雨，似在这一道青虹斩落一瞬，滴滴水珠云蒸雾绕，都映射出斑斓霞光。 流离方圆的灵气，全数裹挟于磐龙，仙魔气息纠缠难分，别见狷狂傲意，在这横空的一剑之上不断放大，直令漫天灿灿。 这一刻，谢云书就要以这一殿光霞，照破地府不见天日漆黑暗夜！ “一再犯禁，岂容你逞凶？！” 岿然不动的手掌，蕴含着深不可测的力道。知晓谢云书此刻战力暴增，阎王巍然一步前踏，将自身阴间鬼神之力提至七分，无从撼动地握住袭来的庞大磐龙剑影，看似并不轻松，却是异常坚决，将天剑神威愤然捏散，湮灭刺眼流霞。 然而，不过几尺的磐龙剑真体，已借着这股反冲之力，空中几个跌宕，弹回趁着攻势趋近的谢云书掌心。行云流水一式方落，谢云书逼近阎王，旋即不假思索，骈指倏凝真元齐聚，怒催斩龙锋刃。 伤重又如何，难以久持又如何？ 终不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剑，决之！ 谢云书蹬步一跃，仿佛跨过千难万险，蓄势数息的一指，当场按在天剑刚刚命中的阎王手纹之上。 长年高坐斗机心，这阎王纵使功高数筹，养尊处优下，却也不免存在一些破绽。 肢体接触的刹那间，谢云书凭着此刻得自黑山老妖，并不逊色阎王太多的妖气，竭尽全力灌入这一指爆发，伴随滔天龙吟呼啸，终于让阎王一条手臂发出连声脆响，扭曲成一团麻花，迸射出无数残余剑气。 “你们这些人类，莫不会以为，本王还会受骨骼断折的威胁？” 一招建功，谢云书即刻拉开距离。可这阎王却神色微妙，那怪异扭曲的右臂，竟随意地屈伸了几下，便已恢复如初：“人与仙神的差别，你见识到了吗？” “见识到了。可惜，你的本事，远不如你的心计。” 地府之中，连一个判官，都能给人置换大脑与五脏六腑。阎王这等仙神，能轻松接好断肢，谢云书根本不意外。可要说阎王全无伤损，那便是天方夜谭。 谢云书虽因自身修行不足，看不透阎王到底耗费了多少力量。 不过，他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意有所悟道：“我和你打到现在，这些阴差突然没了动作……又是为什么？” “……” 阎王沉默不答。旁边的鬼差却不敢再妄动，只因答案太过简单——他们压根参与不了这一场，高出寻常阴司水准太多的决斗较量，能在外围摆弄一些暗器法宝就不错了。 否则，第一波围攻谢云书，被他以类似万剑诀的“白彤红霞”杀伤的小鬼，就是下场借镜！ 倒不是地府没有高手，像那日游夜游、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都算尚可的鬼差。但这地府阴曹，又不是只有眼前这么一位阎王。 公事上的逢场作戏，可没到要替阎王舍命相搏的地步！ 阎王森然开口：“本王要杀你的想法，着实一点不差。” “还有其他招数，何不一起使来？” “哈哈哈哈，鬼死化覱，我与三位兄弟等你多时了。” 蓦地，依稀听过的凶狠之音，从谢云书背后传至耳畔。沦为覱鬼愈发凶恶的鸟嘴，与豹尾、鱼鳃、黄蜂堵住了正门，意图布阵困敌，一报血仇。 谁曾想，谢云书头也不回，宣泄而出的澎湃剑芒，已若浮光掠影，绕着鸟嘴脖子转了三圈，送他去与“阎王再见”！ “什么鸟人，都敢在这乱叫？” 第二十三章 可曾以死惧之？ 怒然一剑斩鬼神，谢云书虽内伤外显，行剑却越见轻快，反趋收发自如。 但他此刻，深感妖力真气大量消耗，经脉亦有受损破裂之像，却也顾不得多想其他，唯有专注一念对付阎王。 反观阎王那一方，饶是惊讶于谢云书亢奋狂态。耗损了部分元气之后，阎王此时差不多清楚，只要能一直拖下去，胜利终究仍站在他这一方。 脑中有了盘算，老不死索性拿住心思，按兵不动以守代攻，仅图谋着慢慢消耗谢云书，将他拖至累倒一刻。 但是—— “晚霞灿然！” 临阵爆发的黑山妖力，反正留也留之不住。谢云书敞开胸怀，凭恃此刻丰沛元功，竟欲一试仙霞剑法最上之招。 应声一剑冲霄，磐龙灵剑高悬，却未撞在冥殿房顶炸开，而是莫名消失不见。与此同时，谢云书背后突现一名骨相精奇，面容清癯有神的老者，浑身仅着着一层破布青衫，依稀可见过往蜀山印记。 晚霞灿然，亦名——剑神！ 这老者幻影，正是姜清。 改招创者姜清生前，乃是他那一代最为杰出的蜀山弟子，最终却因情枯守困死锁妖塔，将毕生苦研所学，尽注仙霞剑法之中。 而这最终一式，亦是蜀山剑法精华所在。 暮色四合，晚霞灿然。 这一招，来无踪影，去无踪迹。唯见发招之人，凭着一股剑意不放，一口真元不泻，力透全身四溢，剑与意同生，无所不至。 旋即无数虹霓剑影，从各方虚空迸生，应着发招之人心意回旋纵横，无休无止、无穷无尽、无处不在，一往无回，至死方休！ 通俗的形容说法，可以认为如同万剑归宗。 换作谢云书使来，他虽不如蜀山开派太清祖师仙神化境，更没有姜清精深修行，但在这一殿魑魅魍魉之中，此刻却显得极为光彩夺目。 无论结果将是如何，此时此刻，谢云书已无须再在意掠阵一旁的鬼差冥吏动向。只因那绚丽缤纷的剑虹过处，根本无一鬼怪可阻。仿佛那硕大老者身姿，宛若斩妖诛鬼之煞星，剑指所向，生机不存！ 骤见仙剑霞威所向披靡，阎王首当其冲，不得不承受此招最正面的压力。老者虚影猛然一喝，所有剑虹化作流光风旋席卷现场，将整座冥殿彻底摧毁。什么妖魔鬼怪，什么投机陷阱，全是无用废物！ 下一刻，谢云书横身飞入剑旋风暴，人已追光胜电，眨眼身合磐龙剑，决绝直捣黄龙。 无从逃避之下，阎王迫不得已放弃固守之念，转将全数鬼元凝聚双掌，猛然朝前释放出一个恶鬼骷髅巨首，狰狞张开獠牙喷薄鬼气，即欲吞噬掉万千剑虹，抵消这仿佛被血色沾染的红霞。 然而，一步胆弱，一步心怯，就此失了主动！ 令阎王无从料想的却是，谢云书竟拼着自身伤上加伤，借着漫天流光剑影掩护，以自身肉体穿过浓稠鬼力。 近身一剑，穿透阎王前胸后背，谢云书随即竟紧紧揪住阎王不放，在剑神煌煌之威下，胁迫着阎王一同撞出了宫殿，直往十八地狱倾坠！ “神，会留血吗？” “你——” 未曾在意巨大油锅旁添燃狱火的阴鬼，被剑虹风暴绞碎。强压着阎王滚入鼎沸油锅，谢云书只觉全身妖气急剧大耗，足见这油锅不仅只是沸腾的热油，更在渴饮生命。 但，比起谢云书这种活人，这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对阎王来说竟似更为难熬，意外使他惨嚎起来。 眼见此景，谢云书稍稍一怔神，终见生路何处——就算要死，那也得让阎王死得更快更早！ “你、你竟害本王受刑！” “你的本事应该不如十殿阎罗。能得天帝钦定，看来曾经也是立过大功的……可惜，物是人非！” 这阎王虽有深厚修为，但受地狱刑罚竟然会这般痛苦，可想而知也是死后分封为阴司王侯，同样深受地狱刑具魂魄伤害。 既然如此，那这地府阴曹，不仅是他的地利，也将能转为谢云书的地利！ “本王岂会再给你机会！” 被谢云书一路顶翻油锅，连人带锅往地狱更深处坠落，阎王奋起反抗，竟是粗暴直接的一拳，轰击在谢云书正中心口，震得谢云书险险脱力，差点维持不住晚霞灿然。 不过，就算勉强承受住这一拳，五内震荡未止的谢云书，突感浓烈阴气鬼息入体，剑招也开始有了颓势，周身剑霞略有散乱，无法再强行按照他期望的道路，撞入后续刑罚地狱。 “哈哈哈，你的剑已无锐气。” “那，不如就一招决胜。” 磐龙剑本借姥姥妖气施为，挺到此刻已大不如前，即将把妖气消耗殆尽。而谢云书纵还有黑山妖力可用，与阎王拉长战线也嫌勉强。 淡泊之至的语气，象征着谢云书已将生死轻抛。环身未尽的剑虹霞光，随着他话音脱口，猛然爆发出最后的夺目光辉，硬生生顶着阎王闯入刀山剑狱。 无数利刃似是感应到来人，从刀山坚硬的石壁上纷纷脱离，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扑杀向谢云书与阎王。 任凭环身剑虹守护绵密，此时谢云书已近强弩之末，终少不了漏网之鱼。何况，他还有意要让阎王一尝地狱炼魂，更主动露出了不少空隙。 刹那间，谢云书一身衣袍尽被染赤，宛若惨遭凌迟。他却咬紧牙关，始终一声不吭，只将阎王当作挡箭牌，由他承受住最多的攻势。 一人一鬼神，仿佛掉入了绞肉机当中。纵有真气鬼力护体，两人所受苦痛，依然免不了持续加重。只不过这苦楚来得太快太密，已让两者麻木到难以察觉。等脱了刀山炼狱，痛入骨髓的感觉，才从两者身上蔓延开来，甚至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嫌艰难。 “哐当……” “失了兵器，呵，还是本王赢了。最后，你还是走投无路……好啊！” 由上至下，地形仿佛漏斗，逐渐螺旋收缩，唯独温度不断提升，越发炽热难挡，露出无底炼狱火海。两人持续下坠，猛地撞在一块突起的石壁上。谢云书手不着力，险些丢了磐龙剑，只得用储物贝将之收回。 而到了此时，受到外力一撞，谢云书与阎王终于分散了开来，各自落到火海旁半软的土块上，相对而看。那阎王受到更大的刑罚痛苦，愣是从一开始从容不迫的姿态，弄到现下的狼狈不堪，可想而知该怎样恼羞成怒。 要不是疼得动不了，阎王恨不得现在就把谢云书大卸八块。 可，阎王眼见着谢云书丢了剑，连身上最后的黑山妖力都在消散，却已有了一种大局底定的爽快之感，放声嘲笑道：“待本王部将抵达，你再无侥幸之理。” “你……说什么傻话……我不喜欢欠债，说了最后一招，就一定有最后一招。” 鬼力深厚又怎样？ 尚有余力又怎样？ 阎王比他更忍受痛苦，调动不了鬼力。不仅有着来自魂魄上的刑罚之痛，也是因素日养尊习性，压根没动过几次手。 谁敢顶撞阎王呢？ 这，就是谢云书唯一的生门所在！ 半靠着岩石土堆，谢云书甚至能感到背后灼热滚烫。但他虽几乎动不了手指，却还是将残存的黑山老妖妖力，化作穿云裂石之真元，以心念之，无心而发！ 穿云掌最终式—— 云出无心！ 第二十四章 死而后生之路（求收藏各种求） 生者，未必是强者。 胜者，也未必不能是弱者。 就算此刻，来自黑山老妖与姥姥的妖气已全数散尽，谢云书近乎油尽灯枯。 但最后这一记云出无心，排山倒海般叠浪层推不绝的掌力，却已引得炼狱里吞吐不熄的火舌，化为一条火云龙卷，将那惊恐万状的阎王，活生生推进了狱火当中。 善泳者还会溺于水。 遑论，阎王这根本没尝过这炼狱之火锻身的家伙。 一瞬间的炼狱真火，淹没了阎王全身，登如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令他承受的痛楚，瞬间超越了极限。 而算上谢云书这一记穿云掌力，更压迫得阎王动弹不得，使阎王受到内外两股煎熬交逼，根本难以凝聚半点精神，连痛吟都断断续续。 不消片刻，这地狱真火，更开始以阎王的修为鬼力为燃料，烧去他满身罪孽，也烧去他诸般异能，只剩下逐渐惨白炽亮的魂体，发出凄惨至极的哀嚎。 “现在的你，才像一个地狱里的公务员，燃烧自己，照亮他人。” “……” 落在火潭深渊之旁，谢云书全身散了架一般，同样痛得无法再有任何行动。在这个时间节点，几乎谁都能把他轻松杀死。 不过好就好在，这阎王其实真是个“好心人”，为了把谢云书钓来地狱铲除，特意让那女鬼逃出地府，居然意外给他送来了一个储物贝。 否则的话，经历了这么一场以弱胜强的恶斗，参考谢云书此时的惨状，他应该连一瓶像样的药物，都拿不出来给自己服用，只能原地等死。 “天香续命露，效果:原地复活并恢复全部精气。” 口中念叨着游戏里的丹药效果，谢云书却也早就试过，这药绝对没吹得那么神妙，但用来稳住他此刻的伤势不至恶化，并且恢复一点行动能力，却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如果是一般重伤，天香续命露就算不能复活，也确实有它的神效，能即刻化腐朽于神奇。可谢云书现在的状况却十分微妙。 原本，他就处在缚魂的状态中，只是因女娲神力死而复生，但又属于一种非生非死的状态。 这下倒好，经过这一战，谢云书强行吸收了黑山老妖妖力，导致夜叉魔气与之相融。 不仅如此，在使用仙霞剑法这一门融合妖魔武学的仙门剑术时，晚霞灿然须以元灵运剑，更让纯然仙灵与魔气结合，固化在了他的魂魄上。 不过，这些其实都是些旁枝末节，反而仙魔固魂彻底起死回生，还是一件喜忧参半之事。 但难就难在，谢云书此刻虽然没有自废武功，他身体越限容纳老妖妖力，也已经被妖气冲撞得千疮百孔，经不得一丝外力摧残，生机损失严重。 总而言之，即是拿未来的命，换了当下的命…… 只是，能够死里逃生的侥幸，还是让谢云书紧绷的脑弦自然放松，顾不得去思考太多。他离开滚烫的岩石靠背，忽而抬头从地狱底部，望向头顶无尽黑暗的尽头，不去看火海中恨意难平、眼珠子瞪得老大，即将被真火淹没的死鬼阎王。 纵使一身残伤难解，也不妨碍谢云书似叹似嘲：“这朗朗乾坤，不就被我一剑劈开了么……” “你……你……这幅模样……又有几日好活……” “是么？” 续命露的药效主角蔓延全身，谢云书至少不再感到千刀万剐般的疼痛。就算躯壳残破不堪，他却已经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觉悟与想法。 “可惜，我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你，不行了。” ———————————————————————————— “竟会发生这等事？！” 解忧坊内，从阴司平安归来的谢云书，换了一身衣服，在由吕洞宾稍作诊治之时，向二人陈述了一切来龙去脉。 经此一役，那阎王失了全部力量，还把当地阴曹地府弄得鸡飞狗跳，东岳大帝要是不下定决心彻查，那才是真活见了鬼。 因此，不太确信地府是否马上会变天，又顾虑到吕洞宾的存在，发现至少表面上没有痛打谢云书这个“落水狗”的机会之后，剩余的地府冥吏也压根不敢拦住他，只能眼睁睁送谢云书回归阳世。 而听完谢云书讲完前因后果，吕洞宾更怒然一拍桌案，气愤不平道：“草菅人命，好大的狗胆。” “地府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就是不知他们还会不会找我录口供？” “哼，那倒不必。” 这摊烂事已经被翻上台面，上下注定都很难看，几乎没了弄虚作假空间。而吕洞宾地位不低，怎会让人一再蹬鼻子上脸？ “你现在的该想的是怎样治好这一身伤势。” “前辈的丹术治不了？” 吕洞宾沉吟道：“治当然能治，内腑破裂与外伤都还好说。但你耗损的生机，却需要长时间调理，无法让你短期康复。” “那，我还是得选时间短的。” 既然没办法用温和手段入手，就只能去走一条险路。 谢云书不大意外吕洞宾的说法，可他说不准很快就得回老家了，这带着一身快濒死的伤，是要回去吓唬谁呢？ 家里小的玩一次回魂仙梦，就快把他折腾死了？ 于是，谢云书不假思索地果断道：“我选择登瀛洲。” “嗯？” 吕洞宾先是哑然，须臾又觉得果真如此：“你想像辛十四娘，以仙道令肉身脱去沉疴？” “不错。” “唔……未尝不可一试。” 风险与机遇始终并存。 位列此界仙籍之时，自有化凡为仙的蜕变。就算生机耗尽，那都不算什么事。 吕洞宾并不否认，谢云书有达到仙人的实力水平，但谢云书却算不得此方天地的仙人。 可按照实力、功德善行，其实谢云书都已满足了条件。真要促发登仙的仪式，其实也就是需要一个引子。 之前谢云书就对吕洞宾的纯阳丹道颇有兴趣，能够用以圆满他仙霞剑法偏向阴柔的缺陷。此时他体内仙魔两气交糅，已然密不可分，更促使他想以仙魔阴阳调和，以期完满功体本质、更上一层。 纯阳结合仙霞，正是相得益彰！ “我要以先生内丹大道，去杀一条祸国殃民的千年蜈蚣，应该够仙家道果之用？” 第二十五章 若有缘 此方天地吕祖仙道，依旧是讲究内丹养己，玉液炼形，金液炼形的金丹大道。虽说与谢云书习练御剑术的起点不同，但仙剑派到底也份属道门，玄理仍旧可以触类旁通。 何况，李逍遥与草谷合改的那篇《丹霞剑经》里，已经参杂了一些蓬莱丹典的内容。谢云书只要入了门，很快就能将这一层修为推上去。 虽说短时间内这样做的话，不免激进过速之嫌，必然还会消耗他已所剩不多的生气。 但谢云书已顾不得太多，只求尽力完成炼形，阴中生阳，得期玉液还丹，锻来金肌玉骨。而后神府坚固，再以内丹养神，得届空玄之境，蕴化先天一炁。 最后，等到内丹之道登堂入奥，谢云书再去斩了那祸国蜈蚣，以正天地气运之善行，成就此世之仙道，从而脱胎换骨另铸道基。 而那条自号普渡慈航的千年蜈蚣，高居着一国国师之位，以传教为名窃取国之气运，即将血食满朝文武，以求某一时机，修行大成化为真龙。 蜈蚣用来入药，可是老中医了。 此獠将祸害一国之地，正是谢云书拿来自救的好对象！ 不过，就算这些事再急迫，谢云书也知晓，修道这种事还是对心境很有些要求。不把手头的俗务处理完，那必然有欲速则不达的风险。 最起码在和吕洞宾离开前，一些善后的工作都得提前安排。 “先生，之后就要离开？” “应该是吧。” “可还回来？” “大概……不回了。” 只要一成此世仙道，谢云书肉身沉疴尽去。靠着连续三斩黑山老妖、阎王与姥姥的收获，谢云书隐隐有种预感，一旦铲除了那条祸国蜈蚣，他必将结束回魂仙梦的旅程，自然而然回归仙剑的世界。 分别，几乎已是注定…… 解忧坊，每完成一件委托，便在墙上挂上一串特意炼制的铜钱。 看着解忧坊墙上挂了半边墙壁的“回执”，谢云书回想片刻，忽然觉得自己做的大事虽说不多，但管得闲事实际却也不少。 虽然大多数除魔对象，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阴魂小鬼。但谢云书任意而为，总归碍了地府黑暗中的规矩，也难怪会让阴司惦记。 因此，或许与辛十四娘相识是偶然，之后被卷入地府之事却不冤枉。 不过从今以后，应该就都和他无关了吧…… 把解忧坊大门的钥匙还给辛十四娘，谢云书心下一定，坦率答道：“这房子有部分是靠你的佣金弄的，以后也就还给你了。” “……我会继续将这家店开下去。” “你都已位列仙籍，还要在这开店？” 面纱后一双美目一眨不眨，定视着谢云书，辛十四娘自然接过钥匙，轻轻撩起鬓边乌发，平淡应答：“位列仙籍，已无俗世纷扰。自在而为，谈何为难？” “天上不给你找点事做？” 谢云书也不是很理解此方天地的成仙体系，只是凭着感觉说：“我还以为你们成仙之后，都要去上面报道呢。” “吾等方外狐仙，仅图一逍遥无拘。天帝治下繁华，却是从未思慕。” 目光灼灼，辛十四娘笃定不移道：“能将这解忧坊一直开下去，也是一份……念想。” “嗯……挺好的。” 谢云书声音稍低了些，随后语气如常，正看着辛十四娘说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你本就喜积德行善，一直这么做下去，也很合你的脾性。不过——” “不过？” 辛十四娘压着两字反问，似显得有些不经意的焦切。 谢云书虽有所觉，也仅神色静静，打趣调侃道：“其实，我一开始开解忧坊，还以为能每到夜半，能引来几条民间话本里的狐女红袖添香，嘘寒问暖的。结果，直到最后我都没见到，有点可惜。” “那，是十四拘谨了。可须十四替先生研墨一回，温床作伴？” “大可不必。你既属意仙道长青，又何必再眷恋我这一不能久留的人间客？” 相视一笑，无非释怀。 有些话揉碎了说出口，就没了那么多矫情不舍，反而宽阔了心胸。 谢云书欣赏辛十四娘的，便是那股淡泊如仙的气质。一旦变了味道，就没了那份仙姿道韵。 而辛十四娘常念仙道，终不是贪慕人间情爱的狐。平日从无露骨言行以示情思，不过往日默契交集，能令彼此舒服相处，使得心湖略生涟漪而已。 纵有些许浮丝绮念，既知渴求无用，她还不如将这份因离别无疾而终的思绪，化入无限长生，因此言词切切，从容浅笑：“相相知忘，纵未相亲，十四于愿已足。” “我就不同了，一直很高兴认识你。” 谢云书答得诚恳，“如果将来有缘再见，希望还能与你如此畅快交流。” “定如先生所愿。” 一旁吕洞宾看得莫名，突然插了一句嘴：“怎么，修仙碍着你们谈情说爱了？你们若真情投意合，吕某替你们找些丹鼎合修之法，亦是不难。若非你求速成，双修定要损小狐狸不少道行，吕某早对你提点此事。” “前辈不是全真之祖？听说你们全真道严禁婚娶的呀？” “一群后生定的规矩，与我吕洞宾有什么关系？” 吕洞宾用力摇头，大方说道：“吕某修道之时，既有内人金氏，而后她虽亡故，却与我情意甚笃。难不成为了练气成仙，还得抛弃糟糠之妻？” “哦，形式大于意义。” 说来惭愧，谢云书一身道门所学，对道家经典却少有钻研，因此也不和吕洞宾辨经，很是直白地回答道：“要是什么露水姻缘，大家走肾不走心，我也就算了。可我在此地扎根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回程的事，又怎么会花心思在儿女私情上呢？” “你倒是清醒的很。” “我只是觉得如果负不起责任，岂不是让大家都感到难堪？” 谢云书自问不是什么卫道士、假道学，但他如今连十七都还未满，急着找对象干啥呢？ 上辈子二十多都是单身狗，他骄傲了吗？ 不过，临走之前，谢云书想了想还是对辛十四娘，说了句让她似懂非懂的话。 “假如十四娘你勤修苦练不缀，等你飞仙之时未必不能再会。” “飞仙？” “lv99。” 第二十六章 无心插柳有善德 与辛十四娘临别前的话，也不全是谢云书胡言乱语。至少她修行的仙霞剑法，同样出自蜀山仙剑派正宗，等练到大成的lv99，的确有飞升仙剑仙界的资格。 但，这种跨位面飞升的事，谢云书并不好打包票，随口一提也就留个再会的希望，也不必清楚辛十四娘最后能否领会。 人在有个奔头的时候，做什么都有干劲，想必仙狐也不意外。再怎么讲，谢云书和辛十四娘都是朋友，何必在临走前搞得依依不舍呢？ 于是，辞别了广平府的辛十四娘，谢云书接下来便和吕洞宾回了他位处山西的仙家洞府。不过这吕洞宾时常嬉游人间，或悬壶济世，天地无处不可落脚。 这间洞府应有一段时日无人居住，虽有仙家护阵不见外人妖邪入侵，但打扫一番还是少不了的。可从吕洞宾平日邋遢模样看，他经常行走俗世，应当是对入世救济颇为热衷，顿时让谢云书上了些心思。 而相比起水到渠成的修行内丹大道，过了一些日子，谢云书也终于有机会向吕洞宾请教一番，炼制丹药的具体手法以及各类珍奇草药的药理。 不过，谢云书药理学会了不少，甚至拿出的丹方许多连吕洞宾都啧啧称奇。但他这一手炼丹的方式，还是让吕洞宾不敢恭维。 然而虑及吕洞宾济世之念，谢云书要说的却也不仅仅在于丹道。 “你这丹……” “大不大？” “为何要追求大小？” “切开不就变小了，外观只是表象罢了。” 看着谢云书手里足足有猪头一般的丹药，吕洞宾不大理解谢云书的思路：“这丹丸如此巨大，火候控制必难掌握。若有哪部分炼制不足，火候不均，岂不损了药性？” “简单，大火猛烧，加大力度，给它烧透了。这样又省事又快。” 谢云书一本正经地说：“浪费一点，外面焦了也无所谓，里面没问题就行。” “……这有什么意义？” 好悬没把一句“邪门歪道”说出口，吕洞宾的涵养还是很不错的：“能不浪费药材，何必做得粗枝大叶？” “前辈你不觉得你那样炼丹太浪费时间了吗？” 谢云书侃侃而谈道：“我认为稍微次一点的丹药，没必要费那么多心思。而且寻常世俗人家，学不会你我用灵力操纵火候的手法，完全无法推广开来。丹药也好、膏露也罢，只有减少时间、降低人力成本与门槛，才是能让大家最多最快受益的道路。人人都可以炼丹，那才是丹道正途。” “这……” “我是看前辈喜好游戏红尘，路见贫弱病残，经常满足其所求。但这样做，无非杯水车薪。若能授之以渔，方是救赎之道。所以，才提出这么一个办法。” “此理说来简单，奈何人心蒙昧。若能轻易能达成所愿，此方天地世道又岂会昏暗如斯？” 像此方天地虽有灵丹妙药，大抵都是世外仙人施舍赐予。因此世俗药店纵偶有售卖，那价格也必然高昂至极，难以惠及大多数。 吕洞宾虽觉此法可行，但还是不如亲自考验目标来得稳妥。 当然，这是历史的局限性。工业规模化的生产，在这封建社会，不是一时能推广出去的。 最起码谢云书想法虽然超前，但制丹的鼎炉就算不受制于当下的生产力，也得看上面神通广大的神仙，能不能扭转常规思维。 而吕洞宾的认知其实也不错，他能确认对方的品性才愿意帮别人，万一所托非人岂不误事？ 但像谢云书这种现代人，却不免觉得有些小家子气，一个个解救忙到天荒地老，恐怕都帮不了多少人吧？ 要替吕洞宾济世之念设想的话，谢云书自然不会去给吕洞宾想些平时乐善好施、或者任侠救济的法子。 那种事做的人太多了，没什么考虑价值，要做就从源头解决：只要灵丹的产量能上去，成本自然会下来。就算有奸商囤货居奇，但削弱了准入门槛，就算既得利益者不乐意，仍然会顺着潮流惠及大众。 “不辩药理，只是照本宣科招人以法宝器具炼丹……常人有一技之长，往往敝帚自珍，舍不得大方示人。” “那是因为他们总觉得会损害自己的利益，实质上双方都能获得更大的利益。只是大多数人都不敢吃螃蟹，当第一个去尝试的罢了。” “原来……如此吗？” 受限于时代，理解这些道理不难，难在接受这种观念，吕洞宾沉吟片刻，忽吐了一口浊气，道：“你这念头，吕某竟不知该怎样评价。换作其他炼丹大家，定斥你为旁门左道。” “无所谓的，这只是我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就算前辈不做，等我回了家，说不准自己也会开一间药店。再怎么说快成年了，老婆本得赚出来。” “……” 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都多余了，吕洞宾一见谢云书思维跳脱，反感觉自身瞻前顾后落了下成，微微晃了晃脑袋轻笑着，朝着谢云书半礼稍拜：“也罢，若吕某固执己见，倒是令你这后生看轻了。” “前辈大可不……？” 谢云书见吕洞宾突然郑重一拜，急忙要起身阻止。但吕洞宾原为入世之仙，却无超卓世外之念，既已接受了谢云书的观点，便按住了他的双手，让谢云书继续原位坐好：“你说得不错，一人劳心劳力。就算是仙，也改变不了芸芸众生。丹道虽非人间大道，以理推至其他，犹令吕某受益匪浅。这一拜，你当得。” “……那，这些日子前辈的指点，也算就此扯平了？” 没有听吕洞宾的劝阻，谢云书还是坚持起身还了一礼，随后说道：“但愿前辈，真能走出一条坦荡大道。” “哈哈哈，吕某自当以身践行。” 仿佛有感吕洞宾允诺落下，仙府之外的和煦阳光陡然变得更为圣洁，隐约飘落了些许甘露琼浆，穿透了仙府阻碍，似将要全部洒在谢云书身上。 不须吕洞宾指点，谢云书猛地福至心灵，登时明白过来，这正是此方天地善行仙道相辅相成的预兆，不禁脱口而出：“我的时间到了。” “唔，虽是有些突然，未有周全准备。但吕某相信，你定能一战而胜。” 真要在这里立地飞升，靠着这善德之功，其实谢云书现在已经满足了条件。可不论谢云书与吕洞宾，都是心气极高的人，又岂会满足于这般成仙之法？ 掂量了两下手里纯阳妙道葫，谢云书潇洒转身，知晓到了辞别的时候，也不做那造作之态，走向洞府之外将行远离，只向吕洞宾道：“听闻有诗一首称颂天遁剑诀，未知临别之前，可否听前辈亲口吟之？” “呵，只赠你两句。龙吟常思去，跃匣削不平。” “此剑在人间，百妖共收形？！” 第二十七章 灵剑出妖邪辟易 月黑风高，天狗吞食。昏暗的天空下，高过人身的芦草，在山间野道上随风而摆，宛若鬼祟游离，阴气逼人。但在罕有行人的土路上，突来一人腰悬宝葫芦，身背磐龙剑，安步当车深入乱葬荒山。 但在山脚盆地进处，忽然窜出一个身着白色僧衣的小和尚，朝着谢云书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内有妖邪作祟，施主万不可再往前去。” “天狗食月，我今夜来此，就是要斩那妖邪？小和尚，你是？” “小僧白云，见过施主。” “白云……白云禅师？” “禅师之称谓，小僧愧不敢当。” 这小和尚面容老相，显得有些枯瘦干巴，但一片善心却是昭然，手捧着一尊金佛，谆谆劝说道：“施主，内里有一千年蜈蚣，请勿将之错当寻常小妖，以免误了性命。” “哦，那我没来错地方。” 仔细瞧了瞧这白云僧面孔，的确与谢云书记忆电影当中，诛杀黑山老妖的白云禅师有七分相似。只不过那个时候已过了百年，白云禅师几乎已有罗汉之能，体内金血都有偌大法力，远不是现在的小沙弥可以比拟。 更巧合的是，白云禅师和那千年蜈蚣还是同一个老戏骨扮演。一个正气凛然，一个邪气古怪，都令人印象十分深刻。 而白云僧游历天下，乃为收降天下作乱妖魔回头，只是今日路径此地，却发现这大妖厉害的紧，实在非他能够匹敌，只能暂时留宿荒郊，尽量拦着行人误入。 原本，谢云书没想麻烦外人，但见白云僧拦得坚决，始终不肯挪步，索性说道：“天狗食月，那妖怪丹鼎玄气已乱，难以藏匿本体。你再拦着我，以后就没这种好机会了。” “嗯……施主果有准备？” 听到谢云书说出虚实，白云僧不禁心下一喜，道：“原是大能异人，小僧方才失礼。” “不客气。里面的老蜈蚣，懂得一手索命梵音，十分厉害。听说佛门最擅对抗此道，不如请法师替我掠阵？” “小僧自当勉力而为。” 若得两人联手一试，就算不敌也有全身而退的把握，白云僧如是作想，便也不复迟疑匆匆捧着金佛，往慈航大殿所在的方向领路而去。 不过，无心与那伪装高僧大德的祸国蜈蚣捉迷藏，谢云书立于原地兀发清喝，霍见磐龙生出一股纯阳气，化作一条灼目长龙，跨越百丈之距，扫断一排芦草山岩，呼风啸电，射向慈航大殿。 那殿中老妖，似已察觉来者非善，竟未做丝毫抵抗，由着磐龙剑炸穿大殿，盘旋返回谢云书掌心。不久之后，霍听闻一股靡靡之音由废墟当中传出，无量佛光宛若红日，随着一人宝相庄严，端正走出。 “世人愚昧，竟识不得佛祖在此。还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连环八字，宛若咒音入耳，萦绕四野，持久不绝，闻之令人头脑昏昏沉沉，直欲醺然受制。 “阿弥陀佛，你这妖孽竟与小僧长得一般面貌。罪过罪过，还请佛祖宽恕。” “佛祖就在尔等眼前，你竟敢亵渎上颜，还不速速皈依我佛？” “吾佛慈悲，能容得下小僧，定能宽恕你这辱佛孽障，此刻不速速醒悟，更待何时？！” 但见妖僧阔步而出，隔着一段距离，白云僧和他相视一看，相互都有些傻眼。但那普渡慈航今夜乱了妖气，性情格外暴躁，连伪装都懒得装了，当即加催妖力，誓要送这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秃驴上西天佛国，一时间周遭亮如白昼，佛光炽盛至极。 除魔心意坚决，白云僧清楚老蜈蚣这一套心术难缠，因此接下来理都不理普渡慈航，兀自盘膝而坐，将金佛置于膝盖上，口中念念有声，登时八面梵呗陡来，与索命梵音相互抗衡，持续不断。 不过，妖僧斗正佛，却非今夜重点。本无心借力他人，但能省下心神镇定之功，谢云书自能将全部精力集中，与这老蜈蚣见个生死。 尤其普渡慈航人身只是虚壳，谢云书一剑凌空刚摧了它慈航大殿，紧接着便身与剑合，迎着妖僧护体金光，毫不犹豫直冲了过去。 就在磐龙剑与金色佛光接触一瞬，谢云书顿时有感，一股宏大妖力仿佛带着能将人蒸发成粉沫的力量，猛然爆发了出来，竟令他稍感吃力。 “不愧是修行数千年，即将化龙的老妖！” 没了辛十四娘助阵，更无黑山妖力爆发，谢云书此刻全凭自身所学，甚至还是吕洞宾临时所传的纯阳丹道，对上这千年蜈蚣，反不见了之前利落。 但，处于此界临门登仙之境地，一身深厚真气全不参半分杂质。骤敢压力反袭自身，谢云书竟以一点纯阳意，照破妖光千重，昂然一挺磐龙剑，不退反进，将之深深插入妖僧心腑。 不出谢云书所料，却令白云僧惊恐万端的，随后即见一尊恢弘巨佛巍然而立，以碾压姿态俯视苍生，宛若视一剑一僧如蝼蚁一般，继续口诵索命梵音。 “啊~，这狂徒妖孽，竟胆敢变作如来法相。施主当心，此妖妖力大涨，只怕难擒。” “小和尚，你被它骗了！” 这佛祖金身，不过是普渡慈航本体蜈蚣背上的佛印投影。此时人壳肉身被毁，老蜈蚣没了禁锢，方以此金身展现出本身全部妖力，索命梵音的威力范围，都比之前要大上许多。 但这金身本体，却未必是真，谢云书心念倏转，忽地起掌吹出一阵掌风，将白云僧遥遥送了出去：“下面都交我来处理，你离远一点。” “施主——” “世人不识真佛，何等愚昧。满身杀气，罪孽深重，你们还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如来法相念声不绝，漫天金光却向白云僧笼罩而去。看起来这老蜈蚣对白云禅师和他长得一样这点，依然耿耿于怀，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不过，谢云书此时居然出人意料收起了磐龙，反将纯阳妙道葫解在手心。与此同时，纯阳丹道所蕴造化生机的先天一炁，胎息自现，隐隐约约，一口无形无质的诛邪之剑，随着主人神意升腾，竟似于宝葫芦中凝聚成型。 天人合发，万化定基。悄无声息，空悬宝葫，谢云书身心不动，无端来了雷厉剑风，诛妖灭邪。那佛祖金身本无变化，突地浑身横七竖八裂解开来，连那伪佛妖光亦随之熄灭！ “今日，我就借你一身骨血，炼一口灵剑！” 第二十八章 仙魔剑葫阴阳道(求收藏推荐月票) 既未于吕祖仙府成就此方仙道，谢云书特意寻这千年蜈蚣晦气，自然另有所求。 这先天一炁合神念蕴出一口诛邪灵剑，便是他首要目标之一。 这锅……这剑，普渡慈航不接也得接！ 普渡慈航金身被破，这山郊野地地面之下，忽然发出隆隆地动，宛若地龙翻身一般，裂开百十丈长的沟壑。不等谢云书反应，节节蜈蚣本体，便已土遁蹿出地表，抬头挥动前方锋利大颚，誓要将谢云书一斩两截，饱食一顿，取他精元。 然而，先天一炁，无形无相，聚可为道剑，散可作道炁，神念所至，即已成型。那硕大蜿蜒的蜈蚣刚一扑身，不受剑式窠臼所限，谢云书已若融入风中，飘忽不定，不与这大妖躯体硬碰。 “愚人，胆敢冒犯真佛，合当引颈就戮。” 人的血肉之躯，与妖相比难免脆弱。何况这慈航普度甲壳坚硬如铁，谢云书光凭宝葫芦信手发出的凌厉剑光，竟奈何它不得。 虽然躲过了它大颚钳杀，但百足之虫总不缺腿脚，半空一阵乱舞，愣是被这千年蜈蚣找到了机会，将谢云书撞飞到了山壁上，砸出数十尺深坑。 “咳……第一次这种碰到这种剑砍不动的家伙，真是麻烦。” 若论妖力，这千年蜈蚣未必及得上黑山老妖。但它这一身坚甲，却使谢云书倍感棘手。 不过，这千年老妖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谢云书的算盘，恐怕从一开始就得落空。 他之所以不肯早登此世仙籍，以求疗伤脱胎换骨，为的就是诛杀这千年蜈蚣以正天地气运，练就一口通天灵剑。 眼见着光靠纯阳妙道葫中此时所存先天一炁，未曾彻底成型的灵剑，难以突破蜈蚣外壳防护，只能在老妖体表迸射出万点金星，留下一堆横七竖八的雪白剑痕。 谢云书猛然一提气，心知到了证就所谋之刻，终究不复保留！ 夜叉魔气乃与他神魂相合，而无形无质的先天一炁剑，正须以神念为主体。谢云书下定决心，突地纵剑疾掠千尺，落在高崖上的白云僧身边，言简意赅地请求道：“白云大师，劳烦看好的我的身体。” “施主你何必……” “不向死中求活，何以得见天地广阔？！” 话音未落，人已元神出窍，徒留白云僧目瞪口呆的，看着谢云书似无生息的躯体，安详坐于一旁。 纵使没有碰到白云僧，谢云书也早打算这么去做。只不过无人看护他的肉身，很容易会为邪魔所趁，失了退路余地。 真到了那个时候，谢云书就只能寄望于斩杀了千年蜈蚣，能得此方天地重塑仙身。这样一来，难免有得重修一遍《丹霞剑经》的风险。 而现在有白云僧看顾，不管看不看得住。谢云书都已尽舍一切烦忧，全身心投注于接下来的试剑之战！ “纯阳之念，阴魔魂气……我都不要！” 向吕洞宾请教一手内丹大道，谢云书可不是为了将之兼修，乃为补足自身仙霞剑法之纯阴，以期龙虎交汇，水火相济，重新奠定宽阔扎实之道基。而后再得此世登仙之蜕变纯粹真气，迈向修行化境之坦途。 此时他以此方天地元灵出窍之法，神意之中带出阳念魔魂，尽数注入纯阳妙道葫。如此一来，就算魔气并未与他彻底分离，谢云书却已实质摆脱了魔翳控制。 往后魔翳真要动他，就须得过了这口通天灵剑一关！ 因此，葫中先天一炁得了两股好材料，不由发出欢欣剑吟，竟以神念为根本，将仙魔双意统合一体，令得妖云密布的天空，产生阵阵轰霆，宛若天怒。 “自舍肉身，你是自寻死路！” 不知谢云书神魂有变的千年蜈蚣，只看到他的魂魄元灵带着纯阳妙道葫逆冲而来。普渡慈航顿时窃喜不已，仅将天际怒雷，当作即将吞噬敌人仙魂，得以圆满妖修，蜕变化龙之劫。 一人一妖，各为得道蜕变，斗个你死我活。普渡慈航挺动妖躯，宛若金蛇狂舞，肆意释放无量“佛光”。漫天金霞无孔不入，配合偌大妖身横冲直撞，冲得四处泥石纷飞，几欲将这片山谷全数摧毁。 “施主，贫僧定护你肉身周全，望你珍重！” 方圆乱石崩飞，脚下颠簸不已，心知参合不了这一场恶斗，白云僧只得背起谢云书肉身，疾往山外而去，保全二人性命。那普渡慈航满心一念吞噬谢云书神魂，此时反倒忘了这小沙弥。 然而，任凭它使尽了浑身解数。待得尘烟散尽之后，普渡慈航竟错愕惊觉，纯阳妙道葫不仅未曾伤损，反而下半截葫芦皮上，无端烙印上了七星印记，一股超然仙气凛凛而现。 “云重天将雨，铮尔有剑声。煌煌七星文，照耀三天兵——” 似是呼应天际风起云涌，纯阳妙道葫中，竟生出一股彻空长吟，仿佛异宝始现世。谢云书元灵铸得道剑生，虽还未合仙魔二气，已令十方共感，长放灼目光明。 纯阳赤、魔阴青，相悖相背的两股气韵，缭绕在烁白灵剑两侧，好似阴阳调和，神妙骤生。但就在此时，纯阳妙道葫竟将仙魔二气纳入其中，用以自补超脱，七星镇魔烙印之上，更添太极图样，熠熠生云，瑞霞弥漫。 自此，通天灵剑始纯粹，仙魔生克蕴剑葫！ 不仅如此，这灵剑乃应谢云书元灵而生，先天一炁蕴化，可以与之共同增进，成就一口伴生灵物。随着谢云书修为提升，葫芦灵剑相互蕴养，亦可随之晋升品相。 当然，此刻灵剑既成，更该祭血开锋！ 谢云书炼剑成一半，当即魂魄归体，从白云僧背上脱离。与此同时，他亦不再压抑仙功善德，体内阴阳调济的充沛真元，顿受此方天地灵光照见，产生蜕凡精妙之变。 刹那间，人身、元灵、剑葫，三位归一。普渡慈航心头一沉，总算明白过来，哪里是自己化龙机缘将至，原是杀星已上门！ “奸邪与妖魔，胆破魂亦惊。试以向星月，神光射幽冥！” 第二十九章 脱得凡胎铸仙肌 忽来仙风荡妖氛，白虹一道冲牛斗，辉映星月清辉，惊得妖邪肝胆俱颤。 不允谢云书彻底功成，普渡慈航骤觉危机，顿时状疯癫一般将身躯盘绞起来，从旁大颚口中喷溅出一团团粘稠液体，把半个山壁都给染成墨绿，侵蚀腐烂灭绝生机。 蜈蚣本属五毒之一，能有此手段却也不出料想。但有避毒珠在身，谢云书此时修行，已不惧这等妖毒。反倒是普渡慈航蜷缩起身体，给了谢云书一剑斩它本体的良机。 只见到剑葫所生白虹，陡迎着那墨绿汁液逆冲而回，竟“唰”的一声，切断蜈蚣后小半截躯体，痛得普渡慈航不得以只得闷头遁入大地，寻觅下一个漏洞反扑。 不过此长彼消，差距只会日渐悬殊。此时此刻，普渡慈航本体大损，逆乱龙气之变动登时衰弱，使得王朝气运一正，登时循着仙风反馈于谢云书。 霎时，谢云书只觉浑身暖洋洋，酥麻麻，仿佛泡在琼浆玉露里面，本在阎王一战中残损脆弱的经脉，竟于真气淬炼升华下，变得更为强韧。而他全身骨骼，亦似隐隐透散金质。肌肉内腑纷纷机能大增，宛若有玉白晶液流淌。 此时根源牢固，元气完满无损，谢云书俯仰之间，仿佛连呼吸都可容纳天地正气。内丹大道功成，金液练形，神聚意合，胸中五气朝升，更似有片片金花着锦，三阳汇顶，自有化凡为仙之效。 虽说此界仙道不比仙剑世界，但得到质变的本是谢云书体内阴阳聚合后的丹霞真元。一点点的不同，便足以改写斗局。 纵使真气总量依旧一致，未有翻天覆地之变化。然而举手投足之间，已见天悬地殊之别！ “一剑斩烦忧。” 心无无明烦忧，心无无明贪嗔，自不受索命梵音所制。 为使镇魔剑葫同得益处，谢云书心念倏尔一转，意动顷刻先天一炁顿作诛妖利器，虚空掠过一线清亮银光，循着普渡慈航钻入的地洞，竟似恍若有灵感应妖人去向，如影随形一般，从地洞里一路疾随，使得千年蜈蚣无所遁形。 眼看着难以脱离追索，普渡慈航当机立断，宛若一条长蛇从地底蹿向九天。饶是如此，紧跟其后的灵剑依然将它护体金光全数绞散，只剩下妖形本体。 这似实非实的灵剑，对斩妖除魔有着一种天生克制本能，更因融合了精纯魔息而不惧邪秽污染，下一刻便将普渡慈航半边足肢全数砍断，洋洋洒洒飘落一地毒血，令它半边躯体倾斜，坠落在地面上，溅起漫天沙尘。 连续两剑重创目标，冥冥之中似有真龙之气，从王朝京中方向发出畅快长吟。谢云书顿时感受得到，这拨乱反正之后的仙道回馈，作用于剑葫灵剑之上，促成灵剑实体越发凝实锋锐，缥缈仙气盎然而生。与此同时，剑葫质地越显沉厚，仿佛可载大地之重。 “你，你怎敢冒犯真佛？” “我又不信佛。再一剑，送你超生！” 仙意道氛愈盛，妖邪鬼祟愈弱。 罕见这装模作样的妖僧露怯，神意灵剑作道剑，谢云书务求一鼓作气，达成此战所求。否则登仙超脱变化结束，一线断落，就是前功尽弃，失了天赐良机。 谢云书意定瞬间，只见磐龙剑豁然出鞘，龙吟咆啸长空。剑葫当中灵剑，竟应声而散作道炁，再以磐龙作法剑，顿时道剑法剑相融，瑞气千条照穹霄，一道真罡剑芒暴涨而出！ 剑落，念之所向，气之所至。细长坚实的蜈蚣妖身，竟见白光陡盛，经从头颅起始，顺着背脊一路蔓延，密布浑身直至尾端，陡然龟裂撕扯而开。 浩浩清辉，由普渡慈航躯壳内部绽出无数裂痕，终使千载化龙蜈蚣难承重负，发出一声垂死不甘的痛苦呼号。 而在普渡慈航即将受诛顷刻，天际妖云陡散，呼之欲出的雷霆，竟是如受呼唤，突来刺目赤雷，轰隆一声劈在这老妖身上，竟使得这千年飞龙浑身炸开。除了归还天地的王朝气运，更有一道蛟龙妖气附在磐龙剑柄上龙首，怒哮不已地回归入鞘！ “阿弥陀佛，施主替苍生除一大妖，功德无量。” 妖氛散，天月出，还以天下一片朗朗夜色，清明乾坤。慈航大殿方圆景物，虽被摧残得满目疮痍，地上白云僧见得巨妖受诛，望着天上飘飘若仙之人，却由衷欣喜道：“恭祝施主得成仙道，位列仙籍。” “嘿，我又不能在此界成仙……但，总而言之，还是谢了。” 有些话无法说清道明，但有此刻共诛妖邪之谊，谢云书又岂在意解释这些。 斩杀了普渡慈航之后，拨乱反正之气机，果如谢云书早先猜测，将这化龙蜈蚣所贪人间王朝气运，连同它一身妖元凝作一股蛟龙气。 只不过，谢云书最初想法，本来是要让得仙魔蜕变的剑葫更上一层。结果反而在道剑、法剑相合之时，给磐龙剑占了头筹。饶是如此，这葫中通天灵剑，合了谢云书元灵神意，亦是灵性十足，犀利无边。 “白河寒秋、郢中春雪……就叫你——郢雪好了。” 一夜归元复始，妖邪退，万象争春。 何须海上觅蓬莱？仙阙自在葫中生！ 谢云书刚一定下剑名，郢雪既顺其意念跃然而出，绕着他身周雀跃转了几转，随后心满意足回归剑葫，不复动静。 倒是这妖龙之气附在磐龙剑上，之后还得另寻铸师打磨……又该找谁？ 不过，谢云书功行圆满，修为达到基准，彼方回魂仙梦之术亦将就此结束，送他回返故乡。此刻谢云书兀自深思，却未发觉仙云托身人在高天之上的他，已开始变得透明。 地上白云僧，只见得清月皎皎当空，在云雾仙香缭绕中，一道洒脱人影渐渐淡远，仿佛抽离尘世，仙游物外，飘飘渺渺，分明神仙中人。 “果是仙家高人。将来小僧亦得像施主一般，勤加修行，早日收尽天下妖邪。” 定得除魔卫道志，足下始践护道行。 满心感佩地合十一礼，白云僧却也走得潇洒，不看那妖氛邪荡，不问那人道艰难，背上行囊金佛，手拄禅杖转身而走。 心有所持，天地之大，又有何处不可去之？ （本卷完） 第一章 稍加盘点 “你这次的修炼成效，大大超出预期。如此甚好，我也可心安离开。” 黑白转换，视角迅切，朦朦胧胧中，谢云书兀自沉浸思考，还未即刻醒觉，意识已回到一片漆黑密闭之地，随即耳边传来清灵呼唤，令他从意识迷蒙中回过神来。 谢云书左右一看，定下心，发现周遭空无一物，仍旧只有穿着圣灵披风的赵灵儿，星眸流光看着他，于是不假思索，振声回答：“不负所托，我已摆脱了魔气控制。” “还激发了体内女娲灵力？” “诶？” 大概看出谢云书不明就里，赵灵儿温婉笑道：“六界人族，皆为娘娘创生。人成仙道，若非修炼功成。大抵，须以个人修为与外力，激发自身女娲灵力觉醒而成仙。像我外公转世，前几代的蜀山掌门徐长卿，便是紫萱外婆舍水修内丹，助他激发女娲灵力，从而踏入长生仙道。” “这个我知道。虽然稀少的可以忽略不计，但每人体内都有一丝女娲灵力。” “是的。” 这就是仙剑世界与聊斋的仙道之不同。 谢云书对此还算了解，却仍有些迷惑：“可是，为什么说我已经激发了女娲灵力？难道是因为……” “不必对我说明。我不清楚你在梦里经历了什么，但想来应是不凡机缘。不仅仅是你自己的那一点，就连我最后放你身上的那些神力，都已融入你身体当中。” “这，的确是有不小的机遇。” 在低等级的情况下，利用内丹大道蜕凡化仙，激发潜藏的女娲灵力，本是很容易想到的事。可谢云书没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赵灵儿帮他稳固神魂的神力，会与他人身本体的激发后的女娲灵力结合，一并化入了这一具躯体。 这样一算的话，幸好元神出窍时，身体没折在聊斋世界，否则岂不亏大了？ 不必谢云书自行猜测，赵灵儿就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嗯，虽说未激发完全，但可以认为体格超越了凡人，却不具备仙人的力量，往后修行已是坦途。” “那，我之后回去试一试好了。” 对于自己身体的变化，谢云书总不能当着赵灵儿的面，在这个意识空间里去摸索。 不过赵灵儿所求无非是李忆如的平安喜乐，其实并没有更多的话再对他嘱咐。 既然，谢云书都打下了良好的修行基础，等同于她的愿望将来有了实现的基础。接下去传授完谢云书“雪妖”之术，基本上赵灵儿的圣灵就会回归圣灵珠，之后未必还会再出现。 所谓“雪妖”，相传乃女娲大神封印四神与旱魃后，五灵仙术当中最为强横的五种神术之一，对习练者本身的修为，也有着相当之高的要求。根据个人灵力高低，威力亦有悬殊差距。 谢云书砍完姥姥、黑山老妖时就已经有了lv35的水平。此后，再独立经过与阎王、普渡慈航的生死恶战，跟着吕洞宾学了一阵内丹大道。最终自身真气又得到气运反馈、仙凡蜕化的一次淬炼，等级顺利地达到了lv45以上。 仙剑世界前期的修炼效率，还算极为高效。像历代主角，只要不出什么大毛病，潜心修炼一年过后，打完最终boss都有差不多这个水平。 谢云书花了几个月时间，虽说更加迅速了一些，但经历两番生死恶战，还得了“成仙”的机缘，才有这种程度的进步，因此尚算正常范畴。 相比起仙剑三代主角，天赋异禀更有宿慧的景天，一年之内练到了人间极限，光论招式甚至压过魔尊重楼一筹，其实还差了不知多少。 可参考赵灵儿亲口确证谢云书激发了女娲灵力来看，硬要说谢云书目前的潜在实力到了什么地步，一时却也没有直观的比较标准。 但，总而言之，继承水系“雪妖”神术，已经算是绰绰有余。尤其谢云书现在身体所蕴含的女娲灵力，已然全数激活，还比一般人都要丰沛的多。 虽然谢云书目前只会水境一系的术法，可之后再去兼修其余派系的仙术已非不能，甚至更为轻车熟路。 想到这里，他自己下意识看了看系统的数据面板，果然已与之前大为不同。 【姓名：谢云书】 【lv：45（80%）】 【状态：仙灵护体（女娲神力）】 【武功：夏侯枪法（融会贯通）、夏侯弓术（融会贯通）、穿云掌法（炉火纯青）、指剑双绝（炉火纯青）、蜀山御剑术-丹霞剑经（心领神会）】 【特异：通天灵剑——郢雪】 【仙法：蓬莱丹典（驾轻就熟）、水境·水系仙术（心领神会）、穿墙术、隐身术、纯阳丹道（炉火纯青）】 【评价：自成一格】 lv1-15是初出茅庐、lv16-30是登堂入奥。lv31-45的区间则是自成一格。 再往后的评价，便不再总是每15级一个划分。lv46-60被称为别出机杼，lv61-80评价则是一代宗师。而lv81-99之后，就全部统括为超凡脱俗。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修者登堂入奥有了一定深厚火候，之后方能自成一格，再进一步践行自身道路，得以别出机杼，从而成就一代宗师。等到了那种修为地步，人间修者便该开始筹谋成仙飞升之事，因此得称超凡脱俗。 而lv99以上均为仙一流，不再纳入此列。 除此以外，lv99以下，唯独一个“修行化境：虚怀若谷，确有似无；百炼成钢，造化为炉”的特殊评价，似乎将决定一个人的成就上限，并不受等级评判所限制。 谢云书非要在聊斋世界求仙蜕变，便是为了争一个更高的上限。结果不仅最终达成了目标，还把赵灵儿给的神力，与激发后的女娲灵力一起隐匿融合……理论上应当更有上限空间。 回头一算谢云书目前的武学，夏侯枪法、夏侯弓术，因为他投资的精力太少，哪怕谢云书现在实力远胜过去，也没让它们达到更进一步的层次。穿云掌法与指剑双绝，由于平时惯常使用，却已足以媲美乃至超过李大娘和林天南。 至于蜀山御剑术……严格来说，心领神会的水平，会维持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论是炉火纯青，又或者更进一步的出神入化，都没那么容易达到。 甚至当代蜀山最杰出的掌门李逍遥，应该都还处在出神入化的门槛上。 要知道，许多年前达到人间巅峰的景天，将剑法习练到逼近蜀山御剑术理论上限的地步，诛杀一些弱点的魔神都十分轻松。 他，可是能在境界上稍胜魔尊重楼的。 真要做到御剑术出神入化中的极限水平，就得令个人招式剑法修行境界，达到媲美之中最强一撮水准的地步。 不过换种角度去想，蜀山仙剑派也该算是伏羲天帝的亲儿子，坐落于人间中央仙界不说，还一派全是三皇遗宝，连这御剑术的极限都到了这等高度。 谢云书现在才lv45出头，去想百级以上的强者实力，不免好高骛远之嫌！ 不仅如此，谢云书此刻的心态，已与之前初出茅庐时，如履薄冰的心境大不相同，开始思虑着怎样转被动为主动。 首先，最起码不能浪费了他重铸的道基…… 第二章 十天不见，如隔三秋 “小如儿难得有心思修炼，你不妨稍晚一些天去见她？” “这，我还想着先跟她报个平安。” 谢云书其实也能猜到，照李忆如素日惫懒、事后找补的性子，发现谢云书没能如期回去，定会急得哭出来，然后疯狂想办法补救。 这回魂仙梦之术又只有她会施展，李忆如要是不怕谢云书出事才怪，肯刻苦修炼仙术，乃是理所应当的选择。 不过，赵灵儿这次却是十分坚决。 毕竟，作为母亲没能在身边照料李忆如，她已抱憾终身，自不会放过最后指正时机：“你，向阿奴报一声平安就好。另外，往后的日子就劳你看顾好小如儿了。” “请放心。在她成长起来以前，我都会保护好她。” “那，各自珍重……” 在接受了赵灵儿以女娲秘法所授予的“雪妖”传承后，谢云书都没向她道声别，便随着意识中的黑暗褪去，与圣灵距离越来越远，自然而然回到了女娲祭坛上。 至于赵灵儿的圣魂，却是照常回归了她本该在的地方，与历代女娲后人圣魂一起待在圣灵珠里。 所幸，谢云书进入水下女娲祭坛之前，便已和李忆如一齐准备好了避水珠，因此从女娲祭坛穿过镜池，回到巫月神殿没花他多少工夫。 这一路上谢云书想了想，还是遵循了赵灵儿的恳求，不急着去见李忆如。 虽说，几个月来不见的思念，不自觉地涌了出来，有点怀念给她摸头杀的日子。谢云书开客栈那么久本就沉稳，现在更成长了许多，还是克制住这份心思，耐下心边往外去，边思索起将后来的打算。 “提升自己的实力，除了重铸磐龙剑以外，还不能浪费了这么扎实的基础……据说千载成玉石、千载成精的阴阳紫阙，人同时服用两者之后，便有了接近仙道的资本。只是这东西太稀罕，连当初琼华举派也仅找到一对。就算我能另外寻觅到成对的玉石，它们未必就成精了啊……淮南王陵里倒是有一对。” “另外，女娲后人能与万灵沟通，忆如更是天生懂得兽语，如果有她在的话，倒是可以去找一找鲲……假如能获得上古神兽的帮忙，魔翳和魔族的事，便好处理许多。” “只是，鲲化鹏的时间不太好确定，也不知道这个时期的鲲鹏柷敔，有没有开始准备鹏化。万一她已经进入休眠沉睡，我就得竹篮打水一长空了。” 鲲鹏一族乃上古神兽，谢云书所惦念的祝敔，便是这一代还留在人间的神兽鲲。她心地善良如一张白纸，与外界一向友善，并不难被请动出山。 只不过，鲲一旦修行大成，便要羽化为鹏，从人界超脱凡境。而这个过程往往得持续数十年，因此谢云书并不好计算具体。 “嗯，现在李忆如既然还在修炼，我总得先给自己找点事做……” 真要去北海找寻上古神兽鲲的话。谢云书想了想反正他一人急之不来。而谢云书之前曾答应了李忆如，得带她回一趟明州夏侯府游玩。届时从明州港出海，再去北海寻找鲲，也是一个不错的规划。 既然从他自身着手，一时半会儿难有收益。谢云书转念一想，除了给自己提升实力，其实帮他人解破心障碍、加强实力，也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只要李逍遥的心结一去，他这有着仙人战力的修者，大概又要开始坐火箭修炼提升，对蜀山整体而言是一件好事。 不管成与不成，谢云书琢磨着都可以去找草谷，看看纯阳丹道里面，有没有什么能帮林月如延寿的法子。 再不济，草谷至少可以帮他诊治看看，他如今的身体，究竟处于什么样的一个状态。 心思一定，谢云书刚出水面，下了巫月神殿台阶，迎面便碰到了正在调教白苗弟子的阿奴。 上下相互一照眼，阿奴登时忍不住一呆：没想到李忆如刚进女娲遗迹没几天，谢云书居然就从女娲祭坛出来了。阿奴一贯心软热情会体贴人，此刻竟不禁琢磨起，是否该把李忆如找回家，让她定定心。 “阿奴姐，是忆如娘亲用回魂仙梦把我召唤了回去。” 阿奴恍然大悟：“噢……是公主？” 不等阿奴追问详细，谢云书点点头概括道：“她嘱托我，不必打扰忆如修行。因此，我待会儿先去一趟蜀山。假如忆如回来的话，麻烦把这块赤色灵石交给她。万一忆如不肯留在巫月神殿等待，那让她去蜀山找我就是了。” “真是后生可畏……你们汉人那话怎么说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唔，这石头又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仔细端详完谢云书，阿奴只觉得他整个人变得不太一样，有种胸有成竹的超然自信。身为苗女的烂漫好奇，就算快年近三十，也未从阿奴身上彻底消失。 谢云书却未察觉自身变化，已经在用近乎平辈的口吻与阿奴交流，谈吐若定道：“这块赤石忆如认识，可以召唤云来石，直接飞到蜀山。否则没人御剑带她，恐怕得费些时间。这样既安全又省事，省得大家操心。” “好，我就代她收下了。” “多谢。” 安排交待妥当，谢云书话不多说，全然没了刚来时的瞻前顾后，若脚踏仙云一般乘着郢雪，扶摇直上穿入九霄，瞬息不见了踪影。 阿奴翘首望了几眼，秀丽的眸子先是欣然，旋即又闪过一丝苦恼之色。 “罢了，总归得以公主与逍遥哥的意见为主。倘若忆如与他真心喜欢，我亦不该搅合其中。何况……仲儿他的魔气根植，唉……” 不知阿奴心中烦闷，谢云书却从未将之放在心上。大理与蜀山并不很远，仅仅靠着御剑疾飞的话，顷刻即可抵达。 而此时谢云书气脉悠长，已不甚在意千百里内的真气消耗，很快便穿越川西崇山峻岭，来到附于盘古之心上形成的悬空奇山——巍峨庄严的蜀山山门之前。 只不过，谢云书自己或许没什么意识，十天不见就脱胎换骨，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但，刚从大理晃荡着回到蜀山的罡斩，正在门前和他的毛躁徒弟铁笔相互嬉笑贬损，陡然见到一道剑光御空而来，颇见深厚火候，乍然心头一惊。 罡斩一时不由纳闷，难道他太长时间不在门中行走，几位师兄姐弟，又收了一个不认识的得意弟子？ 结果，他放眼望了过去，居然错愕至极地看到，竟是分手不久的谢云书御剑而来，当即抬手发出一道剑气，本能有意一试对象身手高低。 谢云书虽在状况外，不清楚怎么就得挨打了，却也及时控制住力道，磐龙剑应心而动，击散了打向左小肘的剑光，随即耳边传来了罡斩“久违”的问候。 “哟，小谢几天不见，你就给我来一个惊吓？！” “呃……老谢你老当益壮，竟然干起了保安的活，是被哪位蜀山长老给责罚了吗？” 第三章 懒狗与香饽饽 “嘿，蜀山是少个厉害的弟子看大门，要不你来应聘？” “不敢跟你说笑。我今日来蜀山是办正事，可否拜托引见一下草谷前辈？” “找师姐？” 观察了谢云书半天，罡斩也对他如今变化没有头绪，满心疑惑地看了看左右，接着向粗眉短发、背着一支巨大毛笔当武器的铁笔摆摆手，索性安排道：“铁笔小子，你去把几位师叔师伯都请到草谷师姐的丹房去。” “丹房？” “别多问，快去快去。” 徒弟随师傅，铁笔平日里和罡斩没大没小，正经起来亦不误事。看出罡斩对谢云书很是上心，因此他没多嘴再问详细，便按照罡斩的吩咐，分往各殿通知长辈去了。 谢云书见状，一边跟着罡斩往草谷修行丹房而去，一边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我只是偶然来拜访一下，有必要知会全部的蜀山长老吗？” “你觉得一个练了本门剑法不到半月，就已有了蜀山高阶弟子修为的少年，不值得蜀山全部长老关注吗？” 谢云书“哦”了一声，散漫说道：“这事好解决，草谷前辈收我为徒就行了。” “呃……你说得倒是轻巧。” 罡斩噎了半晌，突提起手拍了下脑门，差点没转过弯来：“不对，你怎么偏要拜师草谷师姐，反而不肯找掌门，或者向我拜师呢？” “我的修行法门另外结合了丹道，与李掌门和老谢你的路子不合。其他人里，我也只认识草谷前辈，拜师当然得找熟悉一点的人拜喽。” “这理由，算你勉强过关。不过，掌门要是执意不收你，咱们蜀山岂不亏大了？” 原本变着方法给仙霞派找个传承弟子，也是李逍遥考虑到谢云书身带魔气做的妥协。 谁曾想今日再与谢云书一见，罡斩居然发觉谢云书已与过去大不相同。虽说罡斩为人豪迈大气，仍不免有种强行把门中天才，推给别人当嫁衣的荒唐可惜之感。 不过，蜀山虽方圆广阔，凭两人修为要赶到丹房，也就一会儿的工夫。罡斩摇了摇脑袋，只能等把心里话憋着，等和草谷见了面，再深入了解聊一聊。 “罡斩师叔。” “不必多礼，师姐可在丹房？” “师尊有言，若是师叔来丹房，无须通报。” “行，你们让一让，我带个人进去。” 门口两位草谷座下，蘅字辈的女弟子刚要齐齐拜下，却被罡斩随手一扬气阻止。 紧接着，罡斩便大咧咧领着谢云书进了丹房，进了门就旁若无人地呼喊道：“师姐，我来叨扰了。” “师弟你……咦，是你？” “晚辈谢云书见过前辈。” 乌云般的黑发披下香肩，草谷一如既往温柔浅笑，慢吞吞地说道：“你非我蜀山弟子，不必如此拘谨。” “师姐——” “嗯？” 哪里有急着把好材料往门外赶的道理？ 罡斩一想也是自己太着急，干脆闭了嘴不多说，倒是让谢云书一阵好笑。 毫无头绪地盯了罡斩好一会儿，草谷总算领会到师弟的良苦用心，莲步轻挪走到谢云书面前，仔仔细细打量了许久，忽然忘了有罡斩在身侧，伸手握住谢云书两边手肘，惊喜莫名道：“呀，你果真听从劝诫，这是兼修了内家丹道？” “前辈慧眼如炬。” “你过来给我好好瞧瞧。” 草谷驻颜有术，年龄却是一个谜，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大家长。就算被她轻轻拽着朝前走，谢云书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男女之防一类的异样。 或者说，谢云书来本就是为了了解自己的状况，自然不会在意草谷的动作。 将一套银针摊放在桌上，草谷先给谢云书搭了脉。只这一下过后，草谷清冷的神态就不禁僵住了。 虽说，草谷平日是个黑长直冰美人，其实她对自己师门友人都很柔和温暖，此刻露出这种与她面貌相匹配的冰冻一般的冷艳神态，着实不太容易从草谷身上看到，给人一种格外从画上走下仙女的惊艳梦幻之感。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草谷才收回柔软的玉指，语气不见了往日的镇静，不去看罡斩欲言又止的神情，额上百草印莹光一闪，琼鼻呼出一口短气，勉强让自己淡定下来，说道：“不错，以后你就跟着我学炼丹吧。” “师姐你——” “掌门师弟说过不收他的，还是罡斩师弟有什么想法？” “我……” 罡斩已经收了铁笔当开山弟子，却也不好跟草谷去争什么：“可是，师姐一向不都是收的女弟子吗？” “荒谬。吾等同门之中，太武师兄长于符箓，青石、玉书师弟也不精于丹道。掌门师弟不收的话，难道要让良才美质，让给你这块……顽铁浪费。” “哎哟，我可从未从草谷师姐你嘴里，听到过这么像在损人的一句话。” 连草谷都罕见这样表态了，罡斩不禁对谢云书如今身体状态更加在意，因此也没与她争辩，兀自追问道：“小谢他现在情况怎样？” 该是正为吐槽师弟而自惭，草谷难得脸颊浮现一轮浅粉，却还是喜悦不已地道：“能不能再现祖师爷的神话两说，但仙路已是坦途，只须好好栽培，得道可期。嗯……神念中的魔气已被一股纯阳意制衡，于他已无大碍。” “这，十天都不到究竟怎么做到的？” 相比起这一连串的高评价，罡斩更难理解的是，谢云书怎么就进展神速了。 但为省下多次解释，罡斩索性让众人等了一会儿，待到其他几位长老同至丹房，才让谢云书开口解释：“……总而言之，大致情况就是如此。” “回魂仙梦，掌门师弟是早知会这般？” 说话之人，乃昔日独孤剑圣亲传弟子，当代蜀山辈分最高的长老太武。墨蓝道袍梳理的一丝不苟，高冠束着鹤发，手捧一杆拂尘，修行已有不少岁月，尤以天师符法见长。 而被他追问的青年，从容不迫，眉目带笑，年轻的不似一派之掌。 看似红尘人，更若逍遥客。一身青紫的掌门锦绣道袍，威严未掩无拘气度，剑眉英朗，五官隽秀，绝为人中龙凤，正是李忆如的父亲、第二十七代仙剑派掌门——李逍遥。 罡斩也随着太武抱怨道：“我说掌门，你既早知道，干嘛不收他呢？” “收？当初履任掌门之前，我被剑圣师伯赐予七大难事与四十九项考验。一想到蜀山入门也得考验弟子，我就懒得去收徒弟。” 李逍遥环视左右，似乎刚刚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背常理，当即不怎么着调地解释说。 “再则有灵儿的庇佑，小谢和蜀山一家人没什么不同，收与不收有何差别？” 第四章 佚名竟是我自己 “掌门师兄倒也风趣。” 太武、草谷脸上略见无奈。罡斩倒是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剩下双眼仿佛失明一般的青石，面色无波、眼白看人，镇定地就像个听故事的局外人。 唯独一脸狐狸相、作书生装束的玉书，带着一贯的优雅笑容，开口缓解了众人无语的心情：“但，草谷师姐有意收徒，不知小兄弟肯是不肯？” “自然愿意。” 虽说草谷的剑术，不如罡斩与李逍遥，却总比谢云书要强出一大截。而真等谢云书追上草谷的剑术水平，他几乎可以断定届时必然有了自己的御剑风格，不必向另外两人求学奠基。 而正如草谷方才所说，她于丹道上的精研，远在其余五位长老之上。谢云书只有跟着草谷修行，方能丹剑共同精进，才算是跟对了人。 不过，谢云书却还有个顾虑，斟酌着问道：“听说蜀山入门都须经历考验，那给我的考验又是什么？” 草谷理所当然，又语重心长道：“悬壶济世，去山下唐家集诊治百人，也算让我看看你在炼丹上的火候。” “唐家集。可是渝州唐家堡散去后新建的集市？” “正是那里。” “好……” 炼丹的火候不知道，谢云书自问烤丹的水平还是很够力的。 一般老百姓能有什么顽固的病症，多整上几炉蜀山的灵药，还不都药到病除了？ 当然，谢云书也准备下些功夫，反正在吕洞宾的指点下，总算差强人意的入了门。既然有心拜入草谷座下，谢云书肯定不会敷衍自己。 只不过，难道他真要像之前和吕洞宾玩笑说得那样，在唐家集附近开一家药店？ 余杭客栈到底是别人的，他自己总不能一直占着。 “草谷前……” “叫什么？” “师傅。” 这不还没通过试炼顺利拜师么…… 置身事外的李逍遥还好，被一群人围观的谢云书，此刻还是受到了不小压力，顺嘴就改了口继续问道：“不知本派还有赤雪流珠丹吗？” “赤雪流珠丹……” 突然听到这种丹药的名字，包括李逍遥草谷在内，所有的蜀山长老都沉默了一阵，让谢云书颇感古怪。 过了一会儿，还是李逍遥开口说道：“若还有赤雪流珠丹，月如断不至一直这样病弱。” 赤雪流珠丹，乃是蜀山密藏镇派丹药，相传为蜀山派第五代掌门炼制，传世仅有三颗。此药功效非凡，并无一定对症，而是针对患者身体状况自行调节，恢复到人体机能最佳之时，可谓有活死人、生白骨之奇效。 当年若还有着赤雪流朱丹，李逍遥和圣姑也不必那样麻烦，导致林月如就算复活之后，身体状况依旧每况愈下。纵使服用了无数延寿丹药，依然改善不了林月如的体质。 然而，真正让几位长老沉默的，却不仅仅为了李逍遥的事。似乎还另有一段隐秘，令蜀山众人的气压突然低沉了下来。 最终，却是精修丹道的草谷主动解答，流露几分哀色：“若非当年蜀山与琼华一场莫名恶战，导致五代掌门江真人生死不知，丹方也不至全无留存。” “？！” 宛若晴天霹雳一般，谢云书脑中灵光乍现，脱口而出道：“蜀山与琼华开战过？” “嗯，虽然现如今昆仑八派声名不张。但上古时，难得琼华出了两名出类拔萃的奇才，其中一人道号玄霄，靠着异宝近有仙人修为，却举派行那倒行逆施之事。那时江真人因故入世，终不忍见苍生变乱，豁尽全力阻止了琼华恶行，自身却因此下落不明。” 草谷痛心不已道：“江真人除了精擅蜀山御剑之术，更是人间罕有的炼丹大家，长生仙道本可从容而就。赤雪流珠丹便是由他独创炼制，而成蜀山镇派之医宝。” “……” 谢云书闻言傻在了当场，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问道：“不该是九天玄女从神界降临，阻止了逆天而行的琼华吗？” “此事你从何得知？” 太武严肃地纠正道：“琼华派虽尊崇九天玄女，却不如蜀山有地视天听之术，因此罕有得到上界之神人回应。直到最后，人间也未见九天玄女出面干涉。” “居然是这样。” 不论怎么听，这江真人绝对是第五代掌门的原装货，否则绝不至于连扑街，都被这么直白地记载了下来。而且当时蜀山各项宝物俱全，换作谢云书这种外来人坐到了掌门位置，自问怎么着也不会突然失踪。 但几百年前琼华派的事，怎会与谢云书印象当中大相径庭？ 谢云书琢磨道：“据人世王朝记载，当时仙剑派统合蜀山盟不过百多年，应刚从梁武帝进攻锁妖塔一役的元气大损中恢复百年。那位江真人怎会参与到其他门派的事？” “蜀山不求修仙成道，只问苍生太平。江真人献命济世，又有何奇怪之处？” 蜀山修者，仙道永远在济世救人之后，有别于寻常门派。草谷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即不以为怪地回答了谢云书。 而一旁负责看管蜀山天权书库的玉书，却陡然掌心一拍手里书卷，提醒草谷道：“师姐，我记得《蜀山仙剑志》所载，五代掌门江真人，乃是为了一个人而下蜀山，方经此后续变故。” “唔……可是年代太久，江真人又是独自外出，具体详细未有收录。你提的那人，门中未有确切记载，你觉得会与那个人有关？” 草谷没什么头绪，只得摇摇脑袋说道：“罢了，此事说来无益。倒是你要赤雪流朱丹，又是为了谁？” “咳，只是想着是否有生之年能够复原赤雪流朱丹炼法。” 谢云书总不能说替李逍遥着想，否则也太蠢了。人家是仙剑派掌门，难道还不清楚门中是否还有赤雪流朱丹吗？ 不过，谢云书给出这么一个理由，倒是没令旁人怀疑。毕竟这等神药，凡是有追求的炼丹师，都会渴望复原一份。 但除此以外，谢云书却立刻从系统当中，得到了更新一条的任务提示。 【仙道长青：三个月以后，回到上古琼华时期，了解蜀山记载始末。任务奖励：赤雪流朱丹炼制药材三份】 啊，这…… 假如有人拦着玄霄，让事态没有演变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自然也就不会有九天玄女了！ 谢云书一阵心凉：该不会导致江真人完犊子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吧？ 第五章 底牌 “几位师兄师弟，若无他事要问云书，不如就此散去？” “嗯，我还得去照看一眼锁妖塔。再过几年，我与掌门师弟都得去镇守封印。若无必要，还请掌门师弟近来少与人交手。” 基本上确定了谢云书的入门事宜，蜀山门中也各有各的事务须得办理，草谷也没多留大家的意思，送客之后才好再认认真真给谢云书做个检查。 太武自无不可，却是对李逍遥语露郑重请求。 要论武力，李逍遥已是蜀山当下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但论经营门派的水平就很一般了。 如果，不是有这一位稳重沉着的太武，主要负责打理蜀山上下。全照李逍遥月半回家看林月如，月初去苗疆给赵灵儿守坟的工作习惯。蜀山要是还能像现在这样一样蒸蒸日上，可就未免太没天理了一点。 不过，李逍遥却还有些话要对谢云书讲，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师兄有事自行先去便是，我还有些话要跟小谢交代。” “好，诸位，可要一起同行？” “太武师兄请。” 有太武做头，李逍遥又声明有私事处理，四位蜀山长老不克久留，遂前后出了丹房。而李逍遥也不避讳当着草谷的面，开门见山地对谢云书道：“灵儿的事我已猜到大概。她既选定了小谢你，那我也就不再保留。” “掌门的意思是？” “这里没有下辈弟子和外人，你不妨就叫我一声叔叔。” “嗯，李叔。” 李逍遥从来不在意世俗礼数，何况谢云书和李忆如这么熟。因此，无所谓地说了一句之后，李逍遥就直接回到了正题：“阿奴发信给我，说仲儿在见到你和忆如一起的时候晕倒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 谢云书当然不会隐瞒：“当时他体表有浓烈的黑红魔气散发，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这，掌门师弟是在说那韩姓少年？” “不错。看样子，我们在他身上所下封印，离被破年限不远。” 草谷犹疑了一阵，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本着对天下负责的态度，还是劝了李逍遥一声：“几年前，掌门师弟你带他来蜀山时，就已经发现另有古怪，或与混天魔尊有关。师弟，若有必要，吾等须提前采取动作。” “师姐的意思我知道。但，我并非全因心软，而不肯将仲儿拘留在蜀山。” 终究有些下不了狠心，何况还是韩仲晰义父，李逍遥解释道：“仲儿性情质朴，并未为恶，于理蜀山无从治罪。而他体内作祟魔气，却对蜀山深恨，强将他带至此地，只是加速他与魔魂融合，与害人何益？难道我们将仲儿关在蜀山，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将他打入锁妖塔残壁，乃至斩妖除魔判他死刑？” “这……因南宫煌与赵灵儿之错判，独孤师伯倍感自责。自掌门师弟接任掌教以来，蜀山一改二十四代掌门常浩排斥妖族之风，回到二十三代掌门前的持中立场。” 要是换做其他的修仙门派，乃至蜀山不同时期的掌教风格，都有可能把韩仲晰提前处决，再不济也得投入锁妖塔判个无期徒刑。 温淡的眸子闪过思索之色，草谷医者仁心，却不是不能理解李逍遥，沉吟道：“掌门师弟如有想法，不妨直言。” “原本，我并不愿忆如使用女娲禁术，将仲儿体内魔魂强行分离。可若到是不可为之时，那或许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李逍遥叹了口气：“近来忆如女娲灵力掌握迅速，或许等到魔魂封印破禁之日，纵使使用此分离神魂之秘术，她也不会付出太大代价。” 草谷伤感道：“真要神魂分离，韩仲晰魂魄损害、体质虚衰，怕只有五六年好活……” “总好过被魔人驱使，毁了一身清白。我相信，仲儿他自己也是不肯的。” “如此……也好。” 既然同意了李逍遥的处置手腕，草谷便不再劝说，重新把话题回到了谢云书身上：“这与云书又有何关系？” “我看得出仲儿对忆如有意，只怕魔魂作祟下，会对小谢不利。照仲儿如今修为，应威胁不到小谢。可万一魔魂苏醒，就不太好说了。” 虽然混天魔尊并非纯魔，有其资质上限，但他数百年修为却非作假而来，超出天下修仙人士，否则其祸断不能纠缠蜀山数十年。 曾经和混天魔尊实际交过手，李逍遥清楚当初之所以能一举将之毙杀，不仅有三十六天罡剑阵的功劳，还因混天魔尊当时魔器未合、功力未复，便被李逍遥趁着魔尊裸装状态，措手不及一剑灭顶破了形神，彻底魂飞魄散。 而那时的李逍遥就已有着人间化境，比肩剑圣独孤宇云的修为，在诛杀混天魔尊之后，依然身负重伤，去了十之七八的元功，耗时不短方才痊愈。 韩仲晰既然与混天有关，一旦苏醒了魔魂，势必实力会有一个飞跃。李逍遥理所当然不肯见到李忆如以及身边之人受到伤害，因此才主动对谢云书道：“以防万一，我得先教你一个保命的法子。” “保命？” 谢云书心思一动，大概知道是什么了。草谷亦有所觉，不禁问道：“可是酒神咒？” “正是。” “嗯……那我赞成掌门师弟教授云书。” 草谷从善如流，既然她不擅长比剑斗法，那由李逍遥传谢云书一手托底招总归是没错的。 酒神咒乃是酒剑仙所创秘咒，具有雄壮山河之气势。酒剑仙司徒钟甫一创出酒神咒，便被蜀山将之列入禁术一流，因其威力极大，每次使用除了耗费全部真气，还会对身体造成庞大伤害，因此人的一生只能使用九次。 可作为保命的底牌，这一招就绰绰有余。就连李逍遥他自己，一辈子也没能用上几次…… 谢云书略一寻思，他虽说完全不嗜酒，但在前往琼华年代前，能给自己多找补增添一张王牌自然乐意。 不过等他解下腰间纯阳妙道葫后，谢云书放出内里灵剑郢雪，却有些麻木地问道：“我这葫芦还能装酒吗？” 郢雪有感立即发出清灵剑吟，表示它没有问题：“叮——” “能和主人元灵共同增进的好剑，不过这种以神炼剑的法门……” 李逍遥轻赞一声，突然临时改了主意，说道。 “小谢，我先传你酒神咒。等你修为精深之后，或可试着以这灵剑神念，淬炼酒神之意。” “啊……那岂不是要让我的郢雪当酒鬼？” 谢云书吐槽归吐槽，实际脑子里来了灵感，却想得另外一回事：要是他修为大成，能把元灵神念和全身真气一齐打空，岂不就能打出双重酒神咒了？ 只是，肉身都有五劳七伤，使用次数的限制。而元神之力耗尽的下场，岂不是轻则变成痴呆。重则魂飞魄散？！ 第六章 云中谁寄锦书来 不管怎么说，谢云书最终还是从李逍遥那里，“含泪”收下了酒神咒，也顾不得是否会养出一口嗜酒如命的灵剑来。 最起码，郢雪代替他当一个酒鬼，总好过像酒剑仙、罡斩一样邋遢。 至于琼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至少也得在三个月以后，谢云书才有机会去弄清楚。 而有这三个月的空闲时间，足够谢云书适应目前提升一大截的修为：他的真气本是扎实修行，历经死战恶斗而来，因此没太多强行夯实的必要。心至意至神至气至，压缩压缩再压缩的憨憨行为，于蜀山修仙之人来说着实不可取。 算起来，这三个月里除了得跟着草谷，系统梳理一下他目前所学，以及深入了解个人体质，多看看天权书库的藏书以外。 谢云书还得先抽时间，带李忆如回一趟明州，然后再在唐家集开一家药店，从而完成蜀山的入门试炼。 至于有没有时间去找鲲，可以等到琼华之旅结束后再想。 而他之所以不临时在唐家集摆个摊，糊弄着完成试炼所须，而是思忖筹办开一家店，谢云书却也有着他自己的想法。 一来过不了几年成年，他总不能一直当夏侯家的米虫，该给自己置办一些产业。 二则，通过经营渝州唐家集的这家药店，谢云书甚至还能让蜀山在世俗增加一个据点，乃至于多一条守望夏侯家的门路。 就算他以后一心修仙想当个甩手掌柜，尚能雇人或者由蜀山入门弟子来打理，安心吃分成同样美滋滋。除此以外，谢云书个人的一些奇思妙想，亦需有个自己的地盘实验。 于情于理，这都是必然该去做的事。 不过，考虑完这些私人问题，对于那段琼华与蜀山过往交集，谢云书几乎可以肯定，绝对是因为他回到过去，而引起的意外变故。 但要让谢云书自己去选择，他依然会决定去当时的蜀山，求取“赤雪流珠丹”的丹方，何况系统还包送三份药材？ 只要有药材，凭草谷的炼丹水平，一定能重新炼出“赤雪流珠丹”。 这等灵丹妙药，错过这一村，就没第二家了！ “我还得想个主意搪塞。不然突然消失许久，肯定会让人觉得不正常……可惜，就连天权书库之中，也没有对那段昆仑历史的具体记载，否则还能提前有个准备。” 这种长时间穿越回过去的事，谢云书总不能每次都拿回魂仙梦当借口。不过只是这次的话，谢云书倒是能和草谷商量一下，等三个月后，找个闭死关的理由暂不见人。 只有这样，才能让李忆如放心不是？ 已经半算入了蜀山的门，谢云书却是入世弟子，并不需像出家的修道人一样，遵守蜀山的清规戒律。 而草谷对弟子礼仪亦不甚在意，轻松又随便地和谢云书交流，令他对留在蜀山修行的决定，越发打心底认同。 想来，应该不难说服师傅的吧？ “小忆如来蜀山了，你去见见她？” “来了？我收拾一下……” 就这么过了十来天左右，谢云书终于等到李忆如的消息。 只是草谷刚刚提醒，谢云书人都才从座位站了起来。李忆如就“砰”地撞进了门，捂着脑袋一头找准目标，泫然欲泣撞进了谢云书怀里，然后旁若无人地哭了起来，过了许久才有些嘶哑温吞地开口问询。 “……云……云书哥，你……你真的没事吗？” 心里面特别害怕得而复失，把柔嫩白净的脸蛋往谢云书胸襟前一靠，李忆如一刹那就哭得梨花带雨，柔柔弱弱嗅着红润的鼻尖，啜泣声不成声地揽着他不肯松开。 独属李忆如的清淡幽香与柔软，一时冲撞在谢云书心上，使他忍不住顺着少女后脑，让李忆如又往里贴了贴，轻轻抚摸着鲜红的发丝，俯下身附在她耳畔，一半哄着安慰一半取笑道：“放心，我没事的。倒是你，女娲后人会是爱哭鬼吗？” “……我、我……我像我娘……女娲后人，都可爱哭了！” “嗯，嗯，可爱，哭了。” “你取笑我？” 李忆如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抬头用流下泪痕的通红双眼，我见犹怜地凝视谢云书，哭腔未止呼呼两声，然后执拗不已又笃定决绝地口吐衷言：“万、万一真弄丢了云书哥，我也就不活啦。” “……别说呆话，我们约好要长命百岁的。” 朴实应心的话语，往往最是动人。 从没怀疑李忆如会撒谎，也未想到少女开口就直戳心房，谢云书顿时愣住了，胸腔顿被一股暖流充塞，适当加了些力道回抱了抱李忆如，却不至于让她觉得痛，然后放开直视着她的双眼，温厚保证道：“下次，肯定不会让你担心。” “那一言为定……唔，我听阿奴姐说，是灵儿娘亲把你给拐走了。我不管，下次、下下次你都要带我一起出去。” 谢云书这事没法承诺，只能含糊道：“我尽量带着你。” “好！” 果然，李忆如这种极情于心的调调，情绪来的快如潮水，去的也更快。转瞬下一秒，她揉了揉有些疼涩的眼睛，竟然就已破涕为笑，让谢云书的真心感动差点破了功。 但，正是小丫头这天真烂漫的小性，才讨谢云书喜欢不是？ 谢云书定了定心，这才认真观察起李忆如，然后他就无话可说了——等级不是特别高，不过才lv54而已嘛。 咦，她是不是真的才刻苦修炼一个月不到？ 不愧是历代之中，都天赋出类拔萃的女娲后人。投个好胎之间的差距，实在令人无从歆羡。 然而，某种意义上这其实也是好事。 最起码，谢云书不用担心这次带李忆如回明州，会被无法动用全力的魔翳，给堵住强行抓捕女娲后人。 除非龙溟碰巧在明州，那才会有点凶险。否则云来石来去无影行踪不定，谢云书自问绝对能保住两人周全。 谢云书随口问道：“女娲试炼难吗？” “不难。里面能交流的怪物，几乎都不跟我动手打架，说话好听还送我礼物，聊聊天他们就让我过关了呢……” 李忆如似乎懂事了许多，赶紧拉着谢云书的手补充道：“那个，云书哥，我保证这次有认真修炼，碰到一些不讲理的妖兽也没让别人帮忙！” “……” 算了，是谢云书自己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随便李忆如安心地用小拇指勾着他的手指，谢云书说道：“那，你要不要在蜀山多待一阵？” “不用，嘿嘿，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仿佛刚刚发觉草谷默默关照的视线，李忆如不好意思地低垂下脑袋，声音变得细若蚊蝇：“爹爹他好好的，又不回家看我。我现在才懒得再去看他，要不马上就去明州吧？” “行。” “那草谷姐姐，我们走啦。” 谢云书心下暗叹：这乱七八糟的辈分，李忆如叫草谷姐姐，他叫师傅到底算个什么事？ 不过，反正离开始琼华之旅，还有差不多两个月。谢云书安心调养了一阵，已适应了自身的功力，于是从草谷那里领了“悬壶济世”的试炼之后，便与李忆如一起出门上了云来石。 似乎早早做了万全准备，李忆如居然在云来石上，不知找谁简单搭建了个流线型的石屋，里面满满当当摆好了来自川滇与姑苏的特产，看样子的确十分期待去明州串门。 只不过，明州毕竟是富庶的海港城市，人口众多，驾驭一块大石头从城头上飞过去，实在太招人眼球。 于是，等差不多到了明州地界，两人便在城外绿草如茵、繁花似锦的凝翠甸，靠着河岸先停下了云来石，然后各自提着礼物一路晃悠进城，先去明州城内的夏侯商行报了道。 “是……云书？！” “啊，瑾轩你在这？！” 虽然隔了两年多不见，谢云书却还不会错认，商行大门内账房身边，夏侯瑾轩那招牌式的深红锦服。 这穿着赤红蜀绣长袍，内里一件洁白衫上纹着墨竹花鸟，脖颈处带着一圈银制长命锁的文弱俊秀青年，正是夏侯府的嫡长子——夏侯瑾轩。 多年不见，谢云书还是很怀念记忆中，在大人看来算是一起“胡闹”的日子，因此当即丢下了手头礼物，给他来了个“热情”的拥抱，顺手在夏侯瑾轩的背上用力锤了两下：“大少爷，你可想死我啦！” “痛……你轻点。” 夏侯瑾轩明明痛的是背，捂的却是胸椎，看样子被谢云书着实整了个憋得慌，只是他一开口那文质彬彬的调调，就算置气抱怨也都很慢条斯理。 “大庭广众之下，如你这般妄为，何等有辱斯文？！” 第七章 老父亲为了相亲操碎了心 “怎么，大少爷你瞧不上我这武夫？” “岂会？” 夏侯瑾轩活动了两下筋骨，示意身旁不知怎样动作的护卫暂退，然后压下激动心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地说道：“两年不见，甚是想念。你能回来，二叔一定高兴的很。” “嗯，我也十分想念义父。” 谢云书会想魔翳才见鬼了…… 比起夏侯瑾轩的诚恳，谢云书的回应就有些敷衍，然后介绍起李忆如来：“这位是林天南林堡主的宝贝外孙女李忆如，非要闹着来明州逛一逛。不知可否麻烦瑾轩大少当个东道主，带我们在周边溜溜？” “此事爹早有交代，自该尽这地主之谊。” “那我们这就先回府上？” 谢云书蜀山都待了一段时间，夏侯彰自然已经从折剑山庄回到了明州。 深吸一口气，谢云书人都来了，总得见见某个“人”。否则一旦露了怯，就更加容易露出马脚，为魔所趁。 此刻既然碰到了正主，谢云书也不必再等人通报迎接，干脆就跟夏侯瑾轩一起，把礼物交给大少爷身边仆从后，便一起往城内的最高处，夏侯府所在的宅邸而去。 走在这阔别许久的石板路上，谢云书一时不由浮想联翩。 虽然，仙剑世界存在着官府，实际威权却很一般。像明州这种大城市，夏侯府俨然有着“小衙门”的权力，居高俯低。要不是夏侯世家的管教甚严，很容易滋生出腐败黑暗。 但，谢云书欠夏侯家的，乃是一份养育之恩。一码事归一码事。只要夏侯彰和夏侯瑾轩这两代无事，后世之人若有变质的话，谢云书也不会多去周全。 何况，还有魔翳在…… 李忆如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异常：“云书哥又有心事？” “还好，只是很久没回来了，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何至于此？” 夏侯瑾轩不敢苟同，认真辩驳道：“家里的佣人护卫虽有更换，可与你熟识的人都在。” “我不过感叹一声，你还当真了？” 谢云书不由好笑，懒得和夏侯瑾轩较真。而李忆如目不暇接地看着街边景物，要不是顾及尚未登门拜访不合礼数，她早想拉着谢云书一起凑热闹去了。 饶是如此，李忆如还是很活泼地左右转悠，像个普通的小女孩儿一般穿行在街道里、来来回回，考虑着该给家里长辈带什么伴手礼。 过了一刻钟左右，一行人入府先专程去拜见了夏侯彰。由于在前一次这剑山庄，已经和李忆如照过面，夏侯彰熟络亲切地照了面，便让谢云书先去了夏侯韬的书房。而李忆如则由夏侯瑾轩临时招待，去欣赏他从民间收藏上来的奇异物件、遗本残章。 不论怎么说，谢云书和夏侯韬都是名义上的“父子”。 人都回来了，难道还能躲着不见？ 夏侯韬的书房里，除了陈列满墙的书籍，见证主人博古通今之学识。浓而不散的草药清香，似乎也照见着夏侯韬的身体，一向不是太好，病情常有起伏。 只不过，唯有谢云书心知肚明，一个死人喝再多的药都好不了 敲门而入之后，谢云书亦未去看书桌前伏案疾书的夏侯韬，只是郑重地弯腰行礼道：“云书见过义父。” “呵，回来啦。云书你还能想着回来，为父甚是欣喜。平日里虽常有书信来往，总归不如亲眼见着来得亲切。” 匆忙丢下手中纸笔，连墨汁滴落宣纸都未顾及，夏侯韬面庞略显瘦削，脸上的红润悦色，似乎压过了病态的苍白，匆匆行近了几步，似喜似叹地上下打量道：“咳……咳咳……好，看到你长大后的精神模样，为父甚是欣慰。比照自身，却不禁越发感叹世事无常，人寿短暂之如蜉蝣啊。” “义父何苦忧愁？夏侯家家大业大，定能找到诊治义父的良药。我听瑾轩说，近两年义父身体大有好转，又怎能自己丧心叹气？” “希望如此吧。来，坐下跟我好好聊聊，你这两年你怎么过的。” “好。” 魔翳可是老演技派了，就像一个许久不见晚辈的老父亲，拉着儿子耐心促膝长谈。谢云书已准备了许久，看起来却也不差他分毫。 然而，两人温情脉脉的交流，实际都不过是相互敷衍的说辞，里面究竟有几分真情在，那便只有天才知道！ 良久，夏侯韬摇摇头，随口改了话题，声调低柔地问道：“罢了，我的身子骨我自己清楚。听说你与李家千金一起回来，怎不带她来见见我？” “忆如她不太受得了拘束，所以我就没带她来见您。” “忆如？好名字……” 夏侯韬自然露出恍然之色，忽而略见严肃地提点道：“你这样直呼姑娘家闺名，可显得有些唐突？” “她才多大，而且没必要那么见外。” “嗯？” 谢云书顿了顿解释说道：“义父不用多虑。她家长辈毕竟是世外之人，并无太多世俗礼教约束。忆如很好相处，也没那么多复杂心思。” “既如此，为父就放心了。但对林堡主、李掌门，你总该恭敬些。” 夏侯韬叹了口气，又道：“若再过上两年，你要是当真与她情投意合，我也好为你坐主，向李掌门提亲。” “呃，那也不免想得太远……” “到了年纪就差不多了，难道你还想挑三拣四？” 魔翳假装家长还真是带入角色啊……谢云书无奈道：“不是这样。义父，我这次回来不久，可能就得回蜀山。不便久留，还请原谅。” “蜀山？” “我已拜入蜀山门下。” “哦，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夏侯韬仿佛与有荣焉，非常高兴地拍了拍谢云书肩膀，随后由衷欣慰道：“能得世外修真之人传授艺业，却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福缘。你能有此机遇，为父又岂会责怪？” “多谢义父体谅。待我学有所成，定设法替义父延寿。” “有心就好，去吧。带着瑾轩，和那女娃儿痛快玩耍几日。这你们带来的补品，我定要亲口尝尝，绝不容允那班下人糟蹋。” “呵，都是忆如的一片心意……我这就去了。” “嗯。” 谢云书用很符合他的年龄的举动，沉稳“恭敬”又见“急切”地退出了书房，没在夏侯韬面前露出半点破绽，算是顺利蒙混过关。 但身为夜叉族的摄政王，“夏侯韬”魔翳还是很敏锐地感受得到，谢云书此刻的修为，已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云书，你当真给为父带来偌大惊喜。然而，夜叉族岂能等你与那女娲后人，不知何年何岁的‘喜事’？” 女娲神族岂会帮助魔界王族？ 阴沉的语气当中，透着一股难言的讥讽，魔翳虽觉此事荒唐不可行，但转念一想却也可试着加速，以冲突加剧三人间的“爱恨情仇”。 “伐天与韩仲晰元神将合，我大可以此事做文章，刺激他提增魔元。为了李忆如，不论是爱是恨，他定不甘心云书断他情念。” “如此一来，只要冲突一起，不论是云书又或伐天，总有一人能为我带回女娲后人。纵使此计不成，伐天一旦取得混天之宝，也能给蜀山造成不小祸害。” 闭目深思片刻，“夏侯韬”口中无声默念，已是下定决心要助伐天一臂之力。 “天魔剑与天罡印被蜀山扣押，一时难以窃取。但，五劫辟魔锥与七宝琉璃花却都在仙霞派，陛下应已得手。” “伐天啊伐天，我虽对你没抱有什么指望，可你却断不能让吾族夜叉失望。” 第八章 一口杀人的剑 混天魔尊握有三大魔器，两大秘宝。其中九转回魂珠，保存在李逍遥手里，曾用于复活林月如。而五劫辟魔锥与七宝琉璃花，前者可驱使各路妖魔，邪威非凡，曾被修仙门派天师府以虎煞镇压；后者则具备超凡魔力，点砂成金、化石为玉只在等闲，能给魔人修为带来极大提升，更带有混天魔尊不菲力量。 自从王小虎、沈欺霜与李忆如，在赵灵儿的辅助下，击败了集齐三件魔器的千叶禅师。五劫辟魔锥与七宝琉璃花，就一直被仙霞派所收藏。 魔翳所思却也不错，光凭一个开派十几年的仙霞派，的确挡不住龙溟这夜叉王族强取豪夺。就算龙溟不欲与人类开战，但若能以此逼得女娲后人觉醒，无论如何，他都愿意去做。 “两位，请问这是你们的东西吗？” “啊，不是我们的。我看这东西邪性，不如小兄弟你把它捡回去，交给当地官府看顾吧？” “是么？……官府？万一害了普通百姓未免不妥，还是该交给师傅处置。” 外表装束与寻常人族看似无二，两名自称屠夏与熊午的魔人，乃是昔日混天魔尊旧部，这些年一直等待着伐天回归。 此番得到魔翳赠宝，他们一路尾随跟外出采药的韩仲晰，在被茂密丛林掩盖的山道上，刻意找了个机会，丢下了一眼看去就不是凡品，闪烁着斑斓虹光的的七宝琉璃花，瞬间引起韩仲晰的注意。 等那两人鬼鬼祟祟渐渐远去，韩仲晰蹲下身子伸出手，刚一触碰到七宝琉璃花的如玉花瓣。一股充沛至极的魔力，如同碰到了主宰者一般，纷纷灌入韩仲晰脑识伐天元神，使得人与魔原本僵持不下的意识争夺，登时天平倾斜！ “啊……真是烦人的家伙。明明没有什么灵力，却偏偏与我的元神作对顽抗，害我不能完全夺舍。” 良久之后，“韩仲晰”再开口时，已如同换了一个人般，唏嘘不已地狂言道：“是父亲的宝物……刚刚的该是屠夏与熊午。哼，凭他们的本事，应当没有办法从清柔那贱人的手里，拿到七宝琉璃花。” “不错，再加上这件宝物，你在这天下应也有了立足资本。” 魔翳幻形而出银白假体，陡然凭空浮现于伐天面前，将那五劫辟魔锥丢在了他的手上：“等你再取得天魔剑与天罡印，就算是李逍遥也可与之一战。” “你是上次那人……我暂时还不能离开。” “可是舍不得李家那小丫头？” 一眼看穿了伐天的执念，以及他那迟疑神情下的真心，魔翳不禁对其人更看低了三分：毫无上位者的大局观，难有前途可言。 “我与她的关系，无须他人置喙。” 不过，伐天下一秒开口说的话，却还是让魔翳稍微变了颜色：“我又不是韩仲晰那木头。李忆如将来属意谁，我总要争上一争。但除此以外……仙霞派丢了我父魔器，定会通知仙剑派。现在我一走，不就等于彻底暴露？凭我一人之力，如何能胜得过蜀山，向李逍遥复仇？” “哦，算你还有几分见识。” 魔翳想了想将七宝琉璃花与五劫辟魔锥收回手上，猛然发觉内中属于混天魔尊的魔气已经去了大半，只怕得一段时间蕴养才能恢复：“你这是想要？” “你这么帮我……定是心有所图吧？” 伐天赤红的眸子中，闪过疯狂的神色：“我不问你要做什么，我只有一个目标——李逍遥！” “所以时间早晚，对你并无意义？” “不错。你什么时候要攻打蜀山，我就什么时候做你手中那口剑。我只要李逍遥死，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不顾！” 魔翳沉默一阵，不再问伐天潜伏是否涉及男女情爱，语气颇为玩味道：“凭你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做我那口剑。” “这段时间，我会好好融合这份庞大魔力。等我继承了父亲的力量，总归是够的！” “那，我拭目以待。蜀山之井中，也有一部分浑天魔尊的力量封印。届时你若有那能力，大可下次亲自去取出来。” 设法加固了伐天身上魔气封印，以免被阿奴看出虚实。魔翳个人算是彻底看清，伐天仅仅是个为了复仇，不折不扣的疯子。 不过，伐天没有多大的心气眼界，但能认清自己当一口杀人的剑，对魔翳来说却更为趁手。 【甚好，陛下始终不肯与人界为敌。否则他若助我刺激姜承魔气觉醒，我又何须拖延至今？】 【有了伐天这口剑，无论女娲后人还是蚩尤血脉，都逃不脱我视线所及。】 —————————————————————————————————— “明州港的大海好亮啊。” “那是自然。自唐以来，明州港便是神州少有的大港，万斛商船常有往来，不仅将我方丝绸等货物远销东洋、新罗等地，更有西洋、南洋的商客来此设立商会。这明州港，日夜灯火通明，虽不见大海之静谧，却也别有一番人间烟火的滋味。” “嗯嗯，瑾轩读书多，又是东道主，继续多给忆如介绍介绍。” “云书哥你怎么偷懒？” “我？我读书方向和瑾轩不是一个专业，没他会总结，导游的工作当然交给他啦。” 并不知情魔翳暗中所为，或者说就算知道，谢云书仍得按部就班来。修为不够，就算他想破天，也不可能扭转魔翳的动作。 最主要的一点还是，万一打草惊蛇，魔翳一旦隐入暗处，那才真让谢云书抓瞎。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静观其变，耐心陪着李忆如在明州旅游闲逛。 吹着掺着香料味的海风扑面而来，站在一艘商船的船舷旁，谢云书并排陪着李忆如扶着栏杆，眺望彼方被夕阳红霞染没的海平面，难得放松地叹了口气：“等以后有空了，就该让瑾轩大少爷造一艘大船，然后我们约上几个朋友，一起去非洲看看尼哥土著，或者看看鬼子的巫女。” 夏侯瑾轩向往不已道：“听起来甚是有趣？鬼子，是指鬼东西，还是鬼界的阴灵产子？它们当中也有巫女？” “呃……瑾轩你想象力太丰富了，那只是我对扶桑人士的亲切叫法。” “哦，那要是有机会，能一起游历山川湖海，亦算一件人生乐事。” 果然，书生就喜欢这些志异，连夏侯瑾轩都不例外。 但照夏侯瑾轩的能力眼界，又哪区分不出谁者为真，谁者为假，不过是憧憬着脱离家族樊笼，畅游天地的景象罢了。 对于将来远行天下，夏侯瑾轩难免开怀设想，滔滔不绝道：“云书，在明州造船，你才算选对了地方。咱们夏侯府要造一艘万斛大船，可是手到擒来，而且从未出过事故。” “咱家的能力我还不清楚么……嗯，这是什么味道？” 不等夏侯瑾轩把话说完，突然一股苦味焦味，就冲上了三人鼻腔，连海风都吹不干净，变得越发浓烈。 “不好了，走水了啊！” 谢云书刚一皱眉，紧接着就听到了下人大声呼喊，回过身看到脚下这艘船浓烟滚滚，船员四处提水浇火来回奔波。 眼睑此景，夏侯瑾轩瞬间闭口不言，急忙取出狼毫，以五灵之力驱使临近海水，宛若龙泉趵突一般，“哗啦啦”地把这艘船冲了一遍，浇灭大多明火。 “怎会有如此巧事？” 谢云书无奈道：“小时候开始我就习惯了……你所影射不该出现的，或者可能会出现的事态发展，总归不久之后就会实现。” 夏侯瑾轩不信这个邪：“胡说，那我许愿外出游历，为何不见父亲允准？” “你这是乌鸦嘴……没人告诉你，功利奶不可取？” “真的？可不知为何，我总预感你这次回去后，会遇到一件很难过的……” “喂，承你吉言了！” 什么难过不难过，谢云书宁可想不知道这回事！ 第九章 姻缘 “爹，难得云书回来一趟。您让孩儿与他一同外出游历一番，又有何不可？” “不行。你要是有一身好武艺。我二话不说就让你跟云书出游。这次烧了船，你能跑吗？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熊样，连只鸡都杀不了，还敢自称是我夏侯家的大少爷？！” 在夏侯府住了六七天，把明州左近名胜古迹都游览了一遍，可谓是宾主尽欢。而谢云书自己，在跟夏侯彰说明自己的想法之后，也顺利从夏侯府取了一笔开店的钱财。 唯独最后辞别的这天，夏侯瑾轩有些耐不住性子，居然想跟夏侯彰申请，跟着谢云书一起离开明州出去走走。 谢云书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要知道夏侯大少爷其他不说，一手水墨仙术颇见火候，加上他见识广博，几乎可以当半个百科全书用。 怎奈何，经历过折剑山庄谢云书夺魁之事后，夏侯彰不知道哪根筋搭错，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变得有些失衡，吼夏侯瑾轩的嗓门都要大过天了。 另外，他特别担心的是，万一夏侯瑾轩身为夏侯家独子，被谢云书拐带上蜀山修仙。那夏侯瑾轩连个后嗣都没有留下，夏侯家的家业夏侯彰该交给谁去继承吶？ “可是，爹……” “绝对不行！” 身为封建家族的大家长，夏侯彰再怎样开明，也不会允许夏侯瑾轩肆意妄为。 对此，谢云书也只能向夏侯瑾轩一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然后不忘给个甜枣：“没关系，这两年欧阳家主，定会被公推为武林盟主。届时自然有你去见识的机会。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一起去看热闹，一路上也能增长见闻？” “当真？！” 夏侯瑾轩挺好说话，一点都不胡搅蛮缠，居然很服帖地不再坚持争取，只将眼神投向夏侯彰，期望得到他的应允。 不过，夏侯彰既见谢云书帮忙圆场，当然不会再继续拆台，于是装作无奈地拍板道：“罢，反正到时候有众人保护，应当安全无忧，依你就是。” 谢云书道：“既然如此，大伯，我和忆如这就回去了。” “去吧，记得常回来看看。” “爹，我送送云书他们。” “嗯。” 喜笑颜开地当先引路，冲淡了惜别的愁绪，夏侯瑾轩引着谢云书到了门外，却在回头时被谢云书悄悄拉到一边，避开了仆从郑重说道：“对了，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何事不能当众直言？” “那个，我在蜀山上，有请人给你卜算过姻缘。” “姻缘？” 前回谢云书在折剑山庄下的雪石路上，消灭雪女取了那妖女的灵石，却也坏了将来夏侯瑾轩被雪女欺骗入梦，认清内心对瑕好感的红线。 不论怎么着，谢云书都得做些弥补。 听到这句话，李忆如的目光古怪，好像在问蜀山到底谁会测算姻缘，反问的语气甚是好奇，让谢云书都有些害怕。 不过，等了许久没见少女开口，谢云书也就不等了，遂向夏侯瑾轩明言道：“只有四个批字——瑕在瑾中。” “瑕在瑾中……” 夏侯瑾轩虽是书生，却不迂腐，假如是一般走江湖的道士卜算，他定是万分不信。 然而，谢云书不仅是他兄弟挚友，目前还更是蜀山高足，身份不可同日而语。夏侯瑾轩自然信得过，深思许久道：“瑕在瑾中……白壁微瑕，虽有残缺，但于我却胜过完美无瑕之物。有趣，这四字我记在心里了。” “嗯，还有这块灵石，我和忆如用不上。你带在身边，对你的灵力提升颇有好处。” 雪石路上那块灵石，主要还是在修炼起步时效果拔群。否则那雪女捡到石头许久，也不至于被罡斩一劈就死。 谢云书目前好说歹说，都已经算过了修行门径，自然不再依赖于它加速提升灵力，索性便“物归原主”：“大伯有句话说得对。就算你不想练武，多一些厉害的术法防身，于你也有好处不是？” “你……好吧。” 坦率地收下灵石，夏侯瑾轩不去推脱，看着谢云书似有些预感，欲言又止，想了想最后说道：“不管云书你将来是否还会回来，夏侯府总会为你敞开大门。” 也不知道该不该称赞夏侯瑾轩“乌鸦嘴”一般的灵性预兆，谢云书叹了口气：“说什么呢？只要你在夏侯府一天，我都不会弃你们而不顾。” “嗯，是我唐突了。” 谢云书左右瞧了瞧，忽然小声道：“另外，别跟大伯说。等我在唐家集开了店，就尽量找借口请你去理一理账……到时候，你想跑哪里去玩，我都给你顶着。” “真的？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保重。” 辞别了夏侯瑾轩，等出了明州城的大门，谢云书离开夏侯韬视线更感无事一身轻。将明州的一些土特产放进贝壳储存，谢云书两手空空，于是伸了个懒腰，语气轻松地对李忆如问道：“忆如，是先回余杭，还是苏州？” “……云书哥，你说的测算姻缘是真的吗？” 终于还是问了……谢云书点点头，边走边说：“对瑾轩来说是真的。” 李忆如眉心微拧，将信将疑道：“可是，我没听说蜀山有人专门算这个呢。” 谢云书随口坦白：“是我瞎算的。” “？” “不信？” 李忆如脑袋摇成拨浪鼓，然后略怀期待地望着谢云书：“我才不信，不然你给我算一算？” “行啊。” 谢云书装模作样低头掰了两下手指，毫无诚意地说：“嗯，忆如小姐你的姻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定是时常陪伴在身边的人之一。” “好啊！……之一？” 本来听到前八个字，李忆如还挺高兴。但等谢云书说完，少女就立刻察觉到，谢云书是在跟她开玩笑，当场气鼓鼓地瞪了他了一眼：“就知道云书哥是个骗子，根本不会算命！” “你前几年才吃过算命道士的亏，还算命呢？接下来，想要去哪里玩吗？我本来想带你出海逛一逛，但现在不太合适……不如跟我去盗个墓？” “盗墓？” “其实也不算盗墓，毕竟被人盗过了。只是里面有一对玉十分贵重，我想把它们取出来。” 阴阳紫阙现在的年限或许不够，但谢云书琢磨着，只要把淮南王陵里的那对玉石挖出，然后带回琼华年间，重新找个地方埋下去，设下阵法看管起来。 一来一回种个田，时间不就够千年了吗？ 第十章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距离琼华衰落已过去几百年，这淮南王陵大抵早就荒废。 可因此世仙道恒昌，淮南王陵的具体位置，却还有着不少详实的记载。有心做此准备，谢云书在夏侯府时，便翻阅了家中藏书，找到了确实的方位。 只不过，这闯进别人家坟头的旅程，显然不符合李忆如的喜好，干脆直接派了锦八爷把东西从里面偷了出来，近距离观察起来：“就是这两只红啊黄啊的**蟆？” “对，蟾蜍。” 过了数百年，这阴阳紫阙居然没被盗走，看样子也是里面小妖小鬼比较多，一般的武林人士压根不敢闯进去。修仙之人又不屑于盗墓，算是白白便宜了谢云书。 从琼华时期到谢云书如今所处的年代，约莫是五百一十年左右。 五百一十年翻一番，便是一千零二十年。 按照阴阳紫阙千年成精，会各自分散一方的习性，谢云书就必须提前施法将它们困住，否则便不免竹篮打水。 这样一来，谢云书把它们带回琼华年间，然后找个地方一直埋到成熟。等谢云书再回到现在，就能直接从土里挖出来，用以给自己服食。 而有了阴阳紫阙这个例子，谢云书转念一想，他总归是得从蜀山求取一份“赤雪流朱丹”的丹方。 假如有什么丹药材料，需要几百年火候的奇珍异种。 他难得能跨越时间回到遥远的过去一次，不多带些幼苗种子回去种一种，岂不是浪费了这次的机遇？ 只可惜，储物贝里面的空间太小，最多再装上一些药材，够炼制几瓶帮得上草谷的上好丹药就已不错。 其余的，谢云书也不是特别奢求。 毕竟，到时候还不知道会碰到什么疑难，此时不借助宗门的力量，多炼制一些暗器、仙符、法宝之类的带着，将来可就大大的吃亏。 虽然说，琼华立派数百年，无一人可独力飞仙。但合并了羲和、望舒双剑的玄霄，不顾走火入魔全力之下，却近乎有着能够仙神一流的实力，在人类之中绝对属于顶尖强者。 谢云书虽然自觉已不弱，可离那个层次还差太远，不多带点东西怎么行？ “最可惜的是，没什么可操作的办法，能向当时的蜀山证明，自己是流落山门外的蜀山弟子。否则挂靠一下，什么事情都好办了……” “云书哥……” “我在想怎么用这对阴阳紫阙而已。” 不愿让李忆如担心，谢云书也更喜欢看这丫头每天没心没肺的开心，于是把东西收好了之后就说道：“听说，蜀山有个九州散人，曾经于剑冢得一仙缘，忆如你有兴趣去看看吗？” “不想去了。这几天过去玩得有点累，要不我陪云书哥你去唐家集吧？” “嗯？” “云书哥想做什么，我帮你打打下手。” “怎么突然这么听话？” 谢云书有点害怕：“跟我撒娇没关系的，我吃得消。” “唔……总感觉云书哥把我当小孩子一样。” 李忆如把锦八爷收回了伞里，默默跟在谢云书身边，也不像平日一样吵闹活泼了，鲜红的秀发都有些暗淡：“其实我觉得这样给人治病的日子挺好的，能帮助到很多人。” “你想要参股？” “什么叫参股？” “简单讲，我的店有你一部分份额。” “哦~，就是当老板娘！” 虽然意思似乎被曲解了，但总体来说大概没什么毛病？ 谢云书见她脚下又轻快了起来，便没跟她计较解释太多，应了她的想法说：“那行，我们下面就去唐家集。等事情结束了，就一起回蜀山。” “嗯。” 从蜀山下来前，谢云书便想过要去渝州东南的新安当，找一找景天的下落。但据说新安当早就换了新当家，上了年纪的老当家带着夫人，已经不再住在城里，不知去何处云游，渡过残生。 算来算去，景天不求长生的话，唐雪见虽是神树果实捏造，本质却是一个普通人，差不多也快到夫妻俩生老病死的时间段。 既然如此，谢云书只能退而求其次，去看看景天的儿子景小楼。 这景天曾习得李家先祖，巴蜀侠盗李寒空的飞龙探云手，而后又将之传给南盗侠李三思。李三思与景小楼甚至是师兄弟。 可以说，李家与景家关系匪浅。 只是因李三思被拜月教主杀害，从此两家便无交集，几乎断了联络。 不过谢云书的想法却很简单，既然没法从景天身上薅羊毛，但最起码有景小楼这地头蛇介绍，开家药店也简单一些，能省却不少麻烦。 正如谢云书所料，现在的新安当正是由景小楼打理，并且看上去也人过了青年，早不见了少年时的捣蛋脾气。 而等李忆如报上“李三思”的名字后，两人立即得到了景小楼的亲切招待，并打包票不用他们收拾，三天以内帮谢云书在唐家集腾出一间药店来。 比起景天而言，果然小景老板比起豪气，还是败家居多…… 忙前忙后一阵，景小楼竟仍不忘“送人”：“谁做出纳，谁是账房，要不要我给你们找几个可靠的伙计来？” “不必，否则就太麻烦您了。” 考虑到马上还得回蜀山，这两个月试炼不必太正式，谢云书推辞了景小楼的好意。景小楼却不以为意，有些啰嗦地问道：“也好，还是等你们生意上了正轨，我再推荐你们加入我爹推进创立的归九堂商会联盟吧。对了，这家药店你们想取个什么名字？” “同仁堂、济仁堂、保安堂……算了，还是就叫解忧堂吧。” 谢云书懒得换名字，干脆就拿之前用过的命名，医以解忧也还不错。 但景小楼听到解忧堂的名字，忽然皱起了眉毛，啧啧两声说道：“怪哉，这两年常有人来问，唐家集是否有新开一家解忧堂。” “这两年一直有人来问，还是新开？” 谢云书语气微妙。反正肯定和聊斋世界无关，否则不会具体到时间，而且用的还是“堂”，不是“坊”字。 李忆如倒是不以为怪，率直地跟景小楼说道：“不奇怪啊，之前云书哥用过回魂仙梦，可能回到过去时，提前告诉别人了吧。” 谢云书百口莫辩。 “那李忆如李指导你来说说，我怎么把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唐家集店铺的名字告诉别人？” 第十一章 香 “唔，我不清楚……” “大概就是同名同姓吧。当然如果再有人打听，景爷爷您就告诉他们，纯当给我新开的药店打个广告？” “咦，也对，顺口而为罢了。” 景小楼想想是这么个道理，反正对他没什么损失，只不过有人打听一家店铺而已。而见这里没他什么事，景小楼喝完茶聊聊天，干脆就拍拍屁股走人。 既然已经在这边住了下来，谢云书也准备下些功夫去炼丹。至于店里普通摆上的鼠儿果、止血草、龙涎草、蜂王蜜之类的，寻常店铺都能买到的药物，却也不必多提。 谢云书除了给人看病，主打的还是蜀山招牌的丹药。否则没什么特色，短时间想凑齐一百个人头哪里能够？ 于是，翌日早晨，他就在店外竖了块牌子，上面写着“开业七日免费，专业蜀山医仙，包治疑难杂症。难言之隐，药到病除”的广告语云云。 整个宣传布告里面，其实连蜀山医仙都没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主要还是“免费、难言之隐药到病除”惹人遐想。 当然，谢云书也不敢把这牌子摆太久。要不然他敢这么引流的事被草谷知道，那谢云书估计回去可就倒霉了！ 咳，就头两天吸引点客流有用，开业酬宾之后，等名声传出去该撤就撤。 所以，谢云书干脆避着李忆如，想问景小楼进点“狠货”，反正对人体无害，敷衍着送掉吸引一批客人就是。 结果刚过了两天之后的晚上，景小楼居然给他送了整整一箱子的香来。 谢云书云里雾里道：“……这难道是传说中宫廷助兴用的香？” 景小楼不置可否道：“谢小兄弟我看你元阳未破，给人看病也就算了，千万不可掏空精神自误啊。” 突然被人这么指摘，谢云书不免很不乐意：“我主职修仙，怎么可能搞这些？景爷爷你放心，等免费送完之后，我马上把门口的牌子撤掉。” “那就好。主要这香是人家专程派人送来给你的，对人体没什么害处，还有不少好处。我就是担心你年轻，除了给病人治病调理，万一上瘾自己控制不住，沉溺于声色，反而误了修行。” “呃……我心里有数。” 谢云书嘴上还保留着涵养，心里却有些无话可说：这么大年纪了景小楼你还这么骚，你爹景天知道吗？ 但，如果因为病症难以启齿，就对病人完全视而不见，反而会让草谷低看了吧？ 世俗医生都看这些病，难道换成了修仙人士，还开始挑三拣四，岂不连寻常大夫都不如？ 门口的广告牌之后会扔，但没必要把患者拒之门外。谢云书大脑平静下来，只要日后让解忧堂走上正轨，谁还会记得这点茶余闲谈？ 修仙人要真没点定性，那心境可够差劲的，何况谢云书又不是景小楼嘴里的那种人。 谢云书心里这么一想，于是完全心平气和下来。而景小楼见谢云书听得进他的话，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解忧堂。 刚用过晚膳，李忆如还没乘扬枭飞回蜀山休息，听景小楼说那么多也有些难为情，脸蛋红扑扑地走到了箱子前将它掀开，露出上面一层用精致金纸包好的香来。 “咦，里面用了必栗和千步香，熏人肌体可驱除恶气，调理百病，的确是好东西。还有点九真香，能勾起人心对美好事物之向往。” “听起来挺正经的……亏他刚才吓我一跳。” 谢云书一听李忆如说明松了口气，说：“怎么，忆如你也懂这些？” “不算特别懂，但家里月如娘亲用的都是上好的熏香，我肯定也用过一些啊。” 虽然平日举止不像大家闺秀，但李忆如的家世还是没人能质疑的：“不过，云书哥，这调香的手法非常高明细腻，和月如娘亲用的差不太多呢。” “这么厉害？” 凭林天南和独孤剑圣的的关系，林月如用的熏香药材，大抵都是蜀山弟子，甚至还有草谷特别调制，算得上贵重之物。照李忆如的说法来看，景小楼这一批货物，看来的确还花了不少心思。 听景小楼的意思，送香过来的应该是老客户了，不然没道理专门赶时间送来。 那么等一切井井有条之后，谢云书或许也可以走这条门路，给解忧堂里多添些进货渠道。 “算了，不想那么多，我今天晚上要开炉炼丹。” “可是，云书哥你把药材喂给我的金甲蛊后，然后它自动就给你炼出来了，何必麻烦呢？” “……” 谢云书的炼丹积极性，一下子就被李忆如打击没了。 这便是谢云书不想循规蹈矩炼丹的原因。正常人要去炼丹，除了一些特别稀有的仙丹，否则不管怎么样，都没李忆如手里的金甲蛊母强——吃进去的是药材，吐出来的是灵丹妙药，寻常炼丹师哪里有活路？ 而就算不提李忆如，谢云书自己用纯阳妙道葫随便收点作恶的小妖，摇一摇一葫芦琼浆化出来，基本上一些俗世的小病症，差不多都能药到病除。 所以，不更新炼丹手法，谢云书就觉得很没有意思。炼丹说白了就是物理化学反应，加上现在仙剑世界的玄学综合嘛……只要拿自己的灵气指引，一切都能按量产的方式来！ “又不是什么有天时地利要求的仙丹。我今天非得一炉出个百丹，不然以后我都不炼丹了！” “哦……那你加油。” “我又不是没炼过猪头那么大的丹。” 丹药不是球体，不是膏状，又不代表就没效果。虽然谢云书不具备量产明胶胶囊的机器，条件也根本不允许，但不妨碍他把丹药大块的炼出来。 谢云书把丹炉的用法也改了改，提前把大剂量的草药捣成药汁，或者把不易溶化的药材，磨碎了成粉，均匀搅合在纯净的溶液里。 然后，丹炉盖上那一块改成悬挂药液的装置，密闭之后就可以靠谢云书灵力引导激发药性，让悬挂在炉壁内的药液均匀受热，根据丹药最后所求的形态与灵力分配，调整适宜温度，等各项药材药性定型，就开始让它凝块结膏，差不多了之后就直接开炉。 谢云书是真的把丹炉当烤炉用，管它火炼水炼，通通用自身灵力一步到位！ 一份材料一份材料的炼，丹没出问题，炼丹师估计自己都要给炼吐……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炸炉的空间。等谢云书最后把药出炉的时候，一切就像做了一顿烤山芋烤鸡一样平常，让李忆如完全不觉得炼药炼好了。 看着谢云书把炉盖启开，提出倒下来有小半桶的药膏，李忆如顿时吃惊道：“这里面一团团的东西就叫炼好啦？” “为什么不算？现在看着一大块，我们把它弄好不就行了？” “可是，丹药里面的灵气会流失的啊？” “哦，我用的不是把灵气锁在丹药里面的法子，而是把灵气散入到这药汁里的每一部分。所以，保质期确实没有正经的丹药长。但如果有适合保存的器皿，依然能够摆放很久。” 有得必有失，但谢云书相信，这种节省了时间成本的药剂，只要不遇到资本阻碍，肯定会更受欢迎。这些药汁可都是谢云书按照药性配比，以自身灵力引导搭配到位的药汁，效果绝对不差一分一毫。 而见李忆如不信，谢云书滔滔不绝地说：“要不忆如你试一试，这些都是首阳参为主材炼制出来的好东西，一般的病直接药到病除，吃一颗晚上精神的睡不着。” “我睡不着，能要你唱歌哄我睡觉吗？” “行啊，给你唱好汉歌。” “？” 第十二章 小妹妹…… 给李忆如唱《好汉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要当文抄公，谢云书也宁可多学些一听就缠绵悱恻的曲子，把李忆如逗哭再自己哄着玩。 但经过这么一茬，李忆如却也有些好奇，谢云书究竟会不会唱歌。谢云书转念一想，他唱自然会唱的，但在古人面前唱现代歌，那不都成了“靡靡之音”？ 哦，等他回到琼华年间，倒是可以和琴姬飙歌，来一首《仙剑问情》……啧，还不如整点乐器，唱《有情燕》呢。 要不整个二胡拉《回梦游仙》？ 算了，弄个笛子吹吹就行，随身带个二胡多不方便。 不过，不管他有什么想法，草谷可不会等他学乐器。过了一个月左右，谢云书现在真正意义上的师傅，也终于下山验收考核结果。 “……” “师傅？” “……” “我这算过关了吗？” 景小楼送来的香，谢云书没能送完，甚至没怎么送出去。 他自己炼出来的药膏，倒是收到了广泛的好评，综合上门来求诊，以及带药回家服用的病人反馈来看，的确起到了良好的疗效。 要不是唐家集的病人就这么多，而且很多并不需要用到太贵重的丹药，谢云书又不能将批量炼出来的药物卖给商人代销，否则把那第一炉分出来的一百颗用完不是问题。 饶是如此，剩下的丹药也被谢云书以相对平价的价格，卖给了一些从外地赶来有亟需的旅人，不到一个月就全部售罄。 反倒是那些香，大概大家对隐私问题羞于启齿，居然没怎么送得出去。 那就不能怪谢云书了，干脆留着自己用……然后，他直接扔了黑历史广告牌，就当不存在电线杆老军医这回事。 “算你合格，但要是炼制仙丹神药的话，可不能如此胡来。” “知道了。” 草谷第一次见到谢云书这么乱搞，大脑里都很发蒙。毕竟她已经习惯了有几份药材，就炼几份丹药。看到一次出“锅”那么多的药膏，然后被谢云书横切竖划了十几刀，就分成了大小均匀的“豌豆黄”，草谷一时半会的确很难消化。 草谷原本还想挑一挑谢云书杀鸡用牛刀的毛病，但见他在一些小病上都是用的很基本的药理去给病人诊治，总而言之还是很令她满意的。 责怪的话到嘴边也就点到为止，剩下的就都是草谷的溢美之词：“有此妙想甚好，往后门内千百弟子的金疮药，就由你来炼制吧？” “啊……我教教那几位蘅字辈的师姐，行不行？” “嗯，也好。” 草谷似乎刚刚才发觉，她口中的赞美，更像是在变向的惩罚，于是同意了谢云书的建议，语重心长地说：“如今的蜀山，没有特别严格的规矩，能变通则变通。你这是一个炼丹技巧的良性改变，门内会给你一定嘉奖。” 谢云书不得不承认，他对现在的蜀山氛围很满意，接着敞开了点评兼卖老队友：“我知道的。上次我还看到某两位师弟师妹，用自己炼的宝剑当彩头，在试剑坪上组织师兄弟们私斗切磋。散伙的时候，他们还御剑在试剑坪周围御剑飘了一圈，明目张胆宣称只要大家不说出去，罡斩长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惩罚大家。” “……” 草谷心下琢磨着，关于这件事却该告诉太武师兄，否则罡斩把这江湖习气带上修仙门派，真是要翻天了。 但，现在心里除了惊讶错愕，草谷更多的还是高兴收了这么一个有想法的徒弟，于是当即鼓励道：“不提师弟了，你有什么要求，就跟师傅说。” “那，师傅，我想多练一门五灵仙术，最好是徐长卿掌门时期的仙术书。” “你是想练……融合仙术？也行，恰巧与你的水境相匹配。” 一眼看出谢云书所求，草谷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下来，溺爱不已道，“等回山之后，我给你捎个条子，你找玉书去天权书库，他会给你找出来……等等。” “嗯？” 草谷热心地提醒道：“你已是我正式收下的入室弟子，以后除了凌波、凌音和铁笔，不用再称呼其他弟子师兄师姐。另外，记得去把天罡战气、真元护体补上修习了。它们以后，都能用来习练融合仙术。” “谢谢师傅。” “那你和忆如安排一下，然后就先回山吧。这家药店……” “我先帮云书哥打理！” 草谷奇怪地问道：“小忆如不怕麻烦？” 李忆如直率道：“不会啊，反正我也很喜欢帮助别人。而且，这家店云书哥说了有我一部分，给他分担一下也没关系，他好好的去修炼就是了。” “嗯……随你。” 谢云书完成水系仙术的修炼之后，下一步想要练习的风系仙术书，便是与《水境》相互对应的《风源》。 仙风云体术虽有一半属于神妙身法，却也可以与水境当中的“雨恨云愁”融合，形成双属性的五灵仙术，对敌人造成大范围杀伤的“风雪冰天”。虽然它的威力不及神术雪妖，但消耗的灵力却要少去一大截。 同样一个道理，能大幅提升真气威力的雷属天罡战气，也可以用来与“雨恨云愁”融合，提升为能极大程度恢复体力内伤的的“赎魂光”仙术。 这样一来，除了本身的剑法道法以外，谢云书的五灵仙术，终于有机会有第二项入门。除此以外，还收获了一大堆蜀山标配的“基础”技能，不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去深研，那都说不过去不是？ 于是，趁草谷要回山的时机，谢云书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师傅，我正好也想闭死关一两个月，您看行吗？至于忆如，你是不是很久没回去看李大娘、你月如娘亲，还有林堡主了？” “这么一说……也对呢。” 习惯了跟谢云书在一起待着，李忆如不自觉就有些粘人。但她往日也不是离开了谁就生活不下来，所以想了想很体谅地点头说：“那好吧，我也回去自己修炼，再陪一陪外公、月如娘亲和奶奶。对了，还有小黑！” “那是大黄……” “知道了，我的小黑。” “行，小黑。” 谢云书和李忆如嘴里的“小黑”，实际上真的是一条黄狗，历史该追溯到王小虎带着八岁李忆如满江湖乱跑的时期。 只不过，大概李忆如可以和黄狗勾通，知道那条狗给自己取的名字，收养了它之后，不管别人怎么劝，她始终叫“小黑”。但在李逍遥其他人眼里，依然都是用“大黄”来称呼。 这条狗被林家、李家用灵药喂熟了，俨然成了一条灵兽，往后甚至可以施展出仙法武学来，也算是狗生赢家，深刻诠释了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然而，和谢云书最后绊过嘴的李忆如，却一时半会儿没急着回家，而是又跟着谢云书去了蜀山待过几天再回到医堂里，准备到了月半和李逍遥去接了李大婶，然后再一起回姑苏林家堡。 不过，在谢云书正式开始闭关，某日李忆如正和蜀山下山的试炼弟子交接，在唐家集继续义诊的事宜之时。 一位意想不到的高雅来客，身姿窈窕抱着一方材质独特的剑匣，浑身散发着些缥缈的香气，来到这片留有陌生又熟悉的故人气息的地方，与李忆如面对面相互望着彼此，纤柔斯文地半蹲下身，看着李忆如的目光之中，声音悦耳却又有些微微黯然，音调婉转地问询道。 “小妹妹，请问，你是此间主人的千金吗？” “？！” 李忆如不禁嘟起嘴唇，该怎么回答她呢？ 第十三章 凌虚一剑渡千秋 “这个时期的蜀山……对外来人的防备也太严了点吧。” 从闭关静室回到数百年前，谢云书第一时间出现的地方，依然在蜀山附近。可他原本要混进蜀山的计划，在于周围打听过一些消息后，还未开始即已夭折。 此时，自仙剑派将战乱后的蜀山盟等十余门派，并派为蜀山仙剑派，刚刚过了百多年。蜀山崇山峻岭之间，常有妖邪横行，蛊毒咒师、梁武遗留高僧法师作乱，导致蜀山派整体对外，严格践行着“斩妖除魔”的理念，少有宽松行事。 而也同样因为这一点，蜀山派现在收徒要求极为严苛，门下规矩亦严厉之至。 当代“烛照青篁”江静璇江真人，发扬蜀山盟丹道与仙剑派御剑青冥之长，修为已臻半仙境地，得门中诸位长老公推，成为蜀山仙剑派第五代掌门，更以炼制出“赤雪流珠丹”名享天下修仙门派。此丹甫出世便为蜀山密藏，除掌门之外皆不可妄动。 而后蜀山天权书库，则取江真人名中“璇”字，以“璇玑玉衡”命名丹典药籍为《玉衡百草经》，几百年流传下来，后世依然未有更改。 至此，仙剑派以天帝伏羲亲自接引太清祖师飞仙，与超凡战力证明仙道修行出众，再往后自该约束德行。为求兼顾并派后各家门人，江真人须守持公平客观之心，行事无有偏颇，严于律己，方能稳固蜀山超然于一众人间仙家洞府之上的地位。 这样一来，谢云书再想套近乎入门，就没什么机会了。 谢云书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这一身精纯蜀山真气绝对瞒不住高人。一旦用出会被蜀山看穿的剑法，接下来就得头秃，被执法长老追着擒拿都算轻松的。 这对想要获取赤雪流珠丹的谢云书来说，无异于难度倍增。 “还好我没表明蜀山身份，否则岂不糟糕？嗯，赤雪流珠丹的事……之后还有机会。” 谢云书依稀记得，这一代仙剑，四位与琼华派有关的主角游历行程中，会遇到蜀山最高阶的入室弟子道臻。 巧合的是，那位弟子身上恰巧有私下盗取的一枚赤雪流珠丹，用以给送给弟弟的家人治病。倒不是说谢云书非得抢他的东西，而是能有一条门路引荐，才能方便将后来行事。 “假如江真人是因为玄霄之患殒命的话，那我只要提前取走望舒，岂不就断了玄霄出世的机会？” 琼华第一高手玄霄，如今正因走火入魔，不得不被玄冰镇封，以压制一身烈阳焰气。若无望舒剑与羲和配对，玄霄便连出关的机会都不会存在。而现在的望舒剑，却远在昆仑千里之外，黄山的青鸾峰上。 谢云书可没有事到临头再去对付玄霄的想法，要做就让琼华之祸从根本断绝。他这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当即使用御剑术离开了属地，直往安徽的方向疾飞远去。 而就在此时，蜀山连峰间的一座临江居所，青竹幽幽，空旷寂寥。精雕细琢的石室前，一方丹炉之中香烟袅袅，闻之即令神魂一清，不受红尘俗务沾染。 用一把凤尾木簪利落束发，神游天外沉浸山林万物回音，出神冥思仪态安恬清新的静修道人，忽而一挑秀丽眉梢，微微生疑默念。 “这种火候的御剑术……门内后辈弟子当中，除了已晋升真武长老的道恒稳压一头，纵使是道臻也断然难及。总不该是——异类窃法？” ———————————————————————————— 天高云淡，旭日高升，嶙峋奇岩若鸾风矗立，布满青藤绿萝，展翅欲翔天云之上，正是黄山三十六大奇峰之一，人间常有仙家传说留迹的青鸾峰。 苍松劲柏，于山瀑飞泻间，映出一轮彩虹，煞是赏心悦目。然而空中超速御剑而来之人，却没怀着什么好心思，甫一收剑便以飞仙术凌空虚度，紧接着穿过枝条，稳稳落在了青鸾峰上。 “云天河应该就住在这附近……但我直接抢东西是不是不太好？也不对，不用明抢，我只要错过这十九年一度妖界临近琼华的时期，基本上一切就差不多结束。” “就算之后玄霄得到了望舒，再等十九年过去都已经衰老了。说不准还没等他执行计划，十九年里门派弟子恐怕都要因他走火入魔，走个人去楼空。” 琼华立派以来，数百年无人飞仙天界成就天仙，而成每一代掌门的执念。 更要命的是，琼华派修剑不修命，以铸剑炼剑见长，专求人剑合一之境，亦不深研长生之法。就连战力凌驾山神花兽，这类异类地仙修为存在之上的玄霄，也远远没有凤凰花仙这类仙物，动辄数百上千年的寿命。 正是历代掌门长老大抵百年辞世，琼华对练成仙身飞升的欲望就越发迫切。 因此，自琼华二十代掌门道胤真人，发现了天上有一妖界，每十九年经过琼华上空一次，更推算出双剑聚合阴阳通仙之力的玄理。 之后，道胤真人便命琼华门中各人为此事积极准备，其中有一执剑长老名唤宗炼，集齐三代门人之力，收集万般炼材，终于打造出两口神兵——羲和、望舒，分别以日神、月神为名，可见琼华渴慕仙神之道的妄念，该是何其深重。 恰如蜀山位于人间中央仙界。琼华派因昆仑地势，最接近于天上昆仑天光。传闻昆仑天光之上，便为天上仙界。凡人只要沐浴昆仑天光，即刻便能蜕化为仙身，直接飞升天仙。 但以昆仑天光的高度，就算是御剑而上也不可得，始终难跃灵力充沛激荡的九霄罡风。 明明自以为的“飞升希望”近在迟尺，琼华派却唾手难成。极度的矛盾扭曲心态作祟，第二十四代琼华掌门太清真人决心梭哈（注：非天帝接引的蜀山仙人太清祖师），在各方准备完善之后，便决定执行道胤真人的计划。 自那以后，琼华太清真人花费数年，费尽心机找到了命格特异，分为体质至阳的玄霄与至阴的夙玉入门，作为双剑宿主，苦修三年以双剑之力，封锁网缚了飞过琼华上方的浮空妖界——幻瞑界。 而一旦锁住幻瞑界，望舒、羲和便将在剑主引导下，急速汲取妖界当中紫晶石磅礴灵力，激发双剑阴阳之力生生不息形成通天剑柱，将整个门派带到昆仑天光下方，从而谋取举派飞升之路。 其后，望舒剑主夙玉不忍见人、妖冲突死伤惨重，与云天青偷偷带着望舒剑下山，躲到青鸾峰隐居。如此才有了后续年轻一辈，以夙玉之子云天河，以及盗墓少女韩菱纱为主角的故事。 “这要是能成仙就真见鬼了……蜀山取巧的那个傻子飞升天仙后来成了牢头，还被赵灵儿打得神魂俱灭。琼华这么搞，不就是不管什么鸟人都要成仙嘛。” 第十四章 算个命 “算了，有殊明这个先例在。走邪门歪道注定成不了仙，我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要是玄霄没走错路，凭他不世之才的资质，修炼正统仙门功法，有极大几率能够成就仙身飞升天界。 可惜琼华欲求速成，导致玄霄剑走偏锋。以至他走火入魔难以回头，甚至一个劲往牛角尖去钻，性情偏激入魔，已听不得任何一句劝言。现在谁敢劝他放弃，定然是十死无赦的下场。 谢云书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与玄霄非亲非故，难不成不替蜀山、昆仑百姓着想，还得帮琼华周全滥杀无辜飞升的法子？ 有这个操心的时间，谢云书早拿着望舒一走了之，找个地方埋了得了。最起码琼华那么多修仙弟子，不用被玄霄和现任掌门夙瑶带衰，沦落到关押千载的下场。 “这就是云天河的住处？” 谢云书其实也不大清楚，像黄山这么高的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多野猪。但只要找到野猪的血迹，沿路一直摸到云天河的住所，那一株硕大古树周围的几间木屋却也不难。 何况，昔年云天河的父母云天青夫妻，在这边隐居了不少年头，临近瀑布水源的这一块，清理得异常平整，石阶高低错落有致。只要谢云书不是瞎子，那么找到云天河的住处，便不再是什么难事。 不过，谢云书在蜀山附近待了几天，等他到了青鸾峰的时候，似乎已经过了一切的起始。这巨树的上下木屋附近，都没见到云天河的踪影。 树下的屋子里，更有被野兽肆虐过的痕迹，但摆设的物件又已拾掇整齐，大概木屋的主人云天河确实已下了山。 “嗯……云天河给他爹娘的香，剩下的都没烧完，应该离开还不久。下山的路没那么好走，那我先到太平村去等就是了。对了……云天河从下到大没下过山，他给云天青早晚上香用的三炷香，没法采买，是怎么用那么多年的呢？” “人不在也没关系，只要能取得望舒剑就行。” 冒出一个注定无解的念头，谢云书随即将之从脑中挥去，离了树屋便御气如剑，往着青鸾峰脚的村落划空疾驰而下，不久便来到了正值祭祖时节的太平村。 “这回不如就学龙溟装个假道士……哦，某种意义上我是半个真道士。”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换上几百年后，蜀山墨蓝为主体，昊白纹路渐次的道袍，谢云书还特意把仙剑派的标志给卸掉，省得被人发现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他现在背负磐龙剑，腰悬妙道葫，器宇轩昂、仪表不凡的作派，当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再加上店里那些没送出去的香，李忆如干脆就给他做了几个玉质的香囊佩戴在身。旁人一见谢云书就觉如沐春风，出众而引人注目。 说来，这太平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连石墙青砖砌院的人家也有一些，应该是日后太平县的位置。离寿阳城不远，所以人烟气还挺充足。提到那寿阳城，却非指代山西寿阳，而是安徽寿县，为避帝后名讳，故曾改名为寿阳。 “这位道长，我小女儿半年前就开始咳嗽不止、每晚必遭梦魇，浑身虚汗不止，不知可否向道长求些丹药？” “哦……你不怕我是欺世盗名的骗子？” “不瞒道长，为替小女求医，小可找了不少郎中，花光了家中银钱。如今……如今也只能恬不知耻，向道长求助了。” 就在谢云书四下游览之时，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灰布衫的男人，拉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七八岁小丫头，像是病急乱投医似地拦住了谢云书。 谢云书略一收心，发现周围路过村民，都用打量的眼光往这边瞧了过来。谢云书稍加思索，琢磨着反正要换来望舒剑，总得在云天河来前露一手，否则没什么引人上钩的说服力，于是便当着路过村民的面，蹲了下来用手指轻搭了一会儿小丫头的脑门。 “果然是惊了邪，附近应该有妖兽作祟……你去拿个碗来。” “是，是！” “大壮，接着。” 男人一听有救，登时想转身去拿碗。结果今日恰逢端午节，不少行人在街上买粽子吃，于是旁边一个路人不用男人来回奔波，直接热心地把自己的碗递了过来。 谢云书也不多说，从身上摸出一瓶常用的定神丸，倒了一粒在水里等它化开，一边嘱咐道：“这药用来宁神安魂不错。但小姑娘太小，不宜多服。先让她喝一小口，不要急。” “哎！” 男人哪顾得其他，赶紧小心翼翼喂了小丫头喝了一口药水。没多大工夫，就见到小姑娘面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引起旁观者啧啧称奇。 谢云书也不啰嗦，接着取出一方香盒，交给了这个男人：“慢慢喝，等她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时候，剩下来由你自己喝掉。至于这香……每天睡觉的时候给她薰一点，千万不要滥用，基本上过个七天就差不多没事了。” “唉唉，谢谢道长，谢谢道长，道长真是活神仙啊！” 男人感激涕零，却也没什么好拿出来报答的，只能拉着闺女连连致谢。但这小女孩毕竟是病人，谢云书自然不会任他们在这里给他感恩道德：“行了，你们先回去歇息吧。” “是，是！” 有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附近很快就有一群人围了过来，熙熙攘攘吵吵闹闹，顿时闹做了一团。谢云书也不着急，索性等村长找了张桌子椅子来之后，让村民排队整齐，就一心一意地给这太平村免费做了义诊。 过了一两个时辰，刚刚从青鸾峰下来的云天河与韩菱纱，不免好奇太平村的人聚在一起做什么。 一听有活神仙义诊，妙手回春药到病除，满心长生之念的韩菱纱，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可能碰到了游历风尘的剑仙，于是顾不上风尘仆仆，毫不犹豫拉着云天河凑了过去。 但，等排队到了她之后，韩菱纱却又因谢云书年纪不大而半信半疑，迟疑地问道：“道长，恕我冒昧，不知仙家是否真有延寿丹方？” 像是故意摆出似笑非笑的架势，激起韩菱纱心底叛逆，谢云书开口就是危言耸听。 “有是有。但姑娘命不久矣，只怕用不太上。” 第十五章 不识好人心 “喂，你这小道士……” 额角就差挤出一个井字，一身红装的韩菱纱，像是被人戳中了要害，忍不住叉腰瞪着谢云书，连左右两包包头发饰都气得晃了晃，娇俏地驳斥道：“我只是问个问题，你有必要这么咒我吗？” “我讲的是不是真话，你自己应该清楚。” 为了增加可信度，谢云书毫不讳言道：“观姑娘面向，阴德有损，族中之人定大多早亡，死于非命。就算是你，也未必有多少年可活。” “……” 云天河听不懂道士：“菱纱，我觉得这位稻食，他好像说的是真的呢。” “呆子，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故意瞎编吓唬人。” “噢，不过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长生的办法。” “承你吉言啦。” 虽然心里信了谢云书几分，但韩菱纱又不是第一天走江湖，总归会多留个心眼，听到云天河帮“外人”说话，不免有些不乐意，然后听到后文又颇觉安慰温暖。 而她新认识的这位同伴，看似装束粗野破旧却眉清目秀的云天河，反而心思明澈，似乎有种独特的直觉，认为谢云书一片善意，不由心中好感陡升。 不过被韩菱纱一呵斥，云天河“哦”了一声就干脆闭了嘴，任由韩菱纱继续与谢云书交涉：“小道长，那你说我要延寿该怎么办？” “你要延寿很难……或者说你承受不起延寿的代价。” 谢云书坦诚道：“我能炼延寿丹药，但我从来不炼。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命数早被怨魂惦念，留在寒……生死簿中。若以人力强行干涉延续，被裁定有罪待赎之人的性命，势必惹来鬼界鬼差勾魂。” “……那会怎样？！” “还想怎样？六界之中，鬼界也有它的规则。暴力袭击执法人士，打得过鬼差你就能活久一些。打不过鬼差的话，等去了鬼界之后，要赎的罪就得赎更多呗？” 谢云书打趣道：“当然，要是你有朝一日能修成天仙。鬼差也将奈何你不得，便算逃过了寿命这一关了。” “那，看来我追寻的长生之路，不是作假的了！” “你是不是根本没在听我说啊……” 一点都没被谢云书给吓到，韩菱纱反而像是找到了门径，跃跃欲试地拉着云天河，满心欢喜地说道：“喂，天河，不如问问这位道长，你爹娘留下的那块玉上，上面的标记究竟来自哪个仙家门派。” “噢……” “咦，这小伙子是不是长得像那个谁？！” “不错，定是云天青那混账的儿子！” 找寻云天青夫妇的过去，乃是云天河此回下山首求之物。然而不等云天河把玉给拿出来，周围的村民突然认出了云天河的长相，与云天青生得极为神似。 由于云天青少年轻浮，曾在这太平村，也就是昔日的云家村屡屡得罪同村之人，可谓人缘差到了极点，几乎到了狗憎人厌的地步。连带着云天河也因此被误解，反而成了被村长驱逐的对象。 已经和他两人搭上了线，谢云书本没想留在这太平村留太久，于是干脆起身道：“既然诸位和他们两人有话要说，我就先走一步了。缘尽于此，请。” “道长请留步，你还没让我们太平村好好招待啊！” “都是这两煞星，把道长给气走了……” “唉，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天青当年是个什么混世魔头，大家伙还不知道吗？” 谢云书脚下生烟，仿佛魅影一般，眨眼已去到村头。他都没给众人挽留的机会，顿时激起一片乌烟瘴气的嘈杂议论。 别说太平村村民一再追忆往昔，数落云天青的“丰功伟绩”，气得云天河七窍生烟。光是这一天一地的待遇，韩菱纱自问也受不了，脑子里灵光一现，索性就拉着云天河疾追谢云书，免得误了寻觅仙缘。 过了许久，两人施展轻身功夫追到巢湖边上，发现谢云书正笑意盈盈站在前方，似乎知晓两人心思一般提前等着，更加提高了韩菱纱对他能力的期待。 所以，拉着云天河一路小跑，到了谢云书跟前，韩菱纱立刻俯身揉了揉膝盖，喘了口气才说道：“呼，呼，道长你走这么快，是不是有什么御剑法门啊？” “只是一个小小的飞仙术罢了，走得快一些，不用太在意。” 御剑飞行之后进阶的飞仙术，乃是神游万里的御空飞行之术，断然算不得蜀山小道。谢云书也就是随口一说，然后便正色问道：“姑娘刚刚说有一件东西要我看看，不知是什么？” “天河，快点。” 取出家传的灵光藻玉，云天河把它端正地放在手心，展示给谢云书去观察。 只不过谢云书就瞧了一眼，便沉吟了片刻说道：“告诉你们可以，但你们要修仙的话，最好不要去这个门派。” “为什么？！” “如果去了，这位姑娘的命可能会保不住。” “什么？！” 谢云书等了等吊足了胃口，然后才向毫不遮掩焦急神色的云天河说道：“此事大概涉及人家门派之中的秘辛，我不全知，也不能宣之于口。信与不信，只在你两人考量。” 韩菱纱迟疑道：“我不去的话，就能多活一些日子吗？” “那也不能，可能死得还更快一点。” “……” 一句话把云天河与韩菱纱同时怼无语了。 谢云书的目光却落在了云天河背负的望舒上，说：“这剑极寒极阴，认了姑娘为主，但也无时无刻不在损伤你的命力灵力。若无另外一口成对的阳剑制衡，你终究免不了早死。从你碰到这口剑开始，是不是经常觉得没精神嗜睡？” “是……” “原来‘这是剑’这么坏啊？那，稻食，你有什么办法救菱纱吗？” “不要叫我道士，我有名有姓——谢云书。如果你们愿意将剑交我，然后勤修我传给姑娘的法门，或许还能稳住一段世界。” 要换来望舒剑，总归要付出些代价。 不过，谢云书自然不敢在这外传蜀山修仙之法。要制衡韩菱纱体内极重的寒气，以他参悟的纯阳丹功也有机会抗衡寒气。 前提是——没人动用望舒剑。否则每挥动一次望舒，都是对韩菱纱元神的巨大负担。若无节制而为，定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而且，这纯阳气还不能是上个世界的纯阳气，得是谢云书融合自身修炼法门，修出先天一炁的功法。虽然凭他如今的修为，这套功法的上限，未必有机会飞升天界。但给韩菱纱保住生机，却还不是太太难。 当然，韩菱纱天生诅咒寿数短暂，就不是能靠外力能轻松解决的了。 然而韩菱纱心思玲珑，却不是太好忽悠，突然让云天河收起了灵光藻玉，警惕地看着谢云书道。 “我说……道士，不对，谢道长，你不会真正想要的，是天河的‘这是剑’吧？” “剑我的确另有用途。不过，你不会以为一口神兵交换，就想改变自己背负的诅咒？” “你，能？！” 第十六章一出手就暴露了 “我说实话你们不信，那也不妨自己去琼华看一看。” 要不是谢云书还想着蹭慕容紫英的铸术，并且找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帮他种药草、埋下阴阳紫阙，他其实真的没必要和两位搅和在一起。 倒不是说，慕容紫英如今的铸术，能高明到超过蜀山。而是等他进了剑冢清修，百多年后入道驻世成仙之时，则必然有替谢云书重新打造一口神剑的能力。 要做就做到最好，谢云书又岂肯退而求其次？ 他等的起，所以并不在意多陪云天河他们浪费几天：“那块玉上的标记，就是昆仑琼华派的标志，算是世上少有的修仙大派，距离此地何止千里。你们要过去，却没那么容易。” “……昆仑琼华派？” 见谢云书再也不提望舒剑的事，韩菱纱心下顿时有种误会好人的惭愧之情，却又不能替云天河做主，只能闷着声询问道：“那，谢道长你又是什么门派的？” “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罢了。” “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就能有中和这口大派宝剑寒气的法门吗？” 韩菱纱可不傻，但看谢云书缄口不提，也就不讨人厌烦多嘴，往巢湖边的小树林看了看，说：“天色也不早了，天河我们捡些柴火，准备休息吧。” “可是菱纱，我饿……我去打头熊来吃吧？” 谢云书还没吃过熊掌：“我支持，要不干脆杀头妖怪烤着吃？” “……” 原本以为谢云书是个正经人，韩菱纱没曾想他居然也陪着云天河胡闹，只能把包袱里的干粮拿出来分给两人，说：“吃什么吃熊啊妖怪啊，江湖人行走在外，有口干粮就不错啦，还那么挑剔？” “韩姑娘这句话就不对了。风餐露宿的饮食习惯，最是伤身。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定然损伤身体。像你再不注意调理，只会自己害了自己。” 没跟着云天河去拾掇柴火，谢云书从储物贝里取了三双碗筷出来，然后将从太平村里提前买的烤鸡、馒头分给了众人。 说来时代差了几百年，此时的料理烹饪与食材，比起几百年后的宋朝可是天壤之差，对谢云书来说也就勉强饱腹罢了，谈不上有多享受。 紧随其后，他又打开纯阳妙道葫，分别给三人倒了一碗药酒，然后对韩菱纱道：“云公子还好说，你不妨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啊，好……” 见谢云书不声不响，变出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韩菱纱心里愈发思慕仙道神奇，当即把碗捧在嘴边小口饮了一点。 温暖绵和的流浆，刚一触及味蕾，叫人沉醉其中，恨不能细细品味。而后酒液，顺着喉管落入胃袋，天地灵材的灵气，顿时化入四肢百骸，令人舒坦不已，仿佛灵台一清。甚至于，少女能感受到自身武道真气，都为之精进不少，一点都不见酒水的辛辣。 平日少有这么神清气爽的时候，韩菱纱忍不住呼了口气，追问道：“仙家门派每日都喝这种好东西吗？” “那不能，只不过是我蕴剑用的材料比较好……这酒我平时可不常分给别人，否则郢雪就要不高兴了。” “郢雪？” “一口贪酒的剑而已，不用理会。” 启开的葫芦口，突然自己封闭了起来，看样子连谢云书这个主人，今天也休想再多碰一点。不过郢雪说白了是谢云书神念蕴炁所化，总的来说算是一体，他又岂会跟一口灵剑置气？ 总的来说，晚上能有一顿肉吃，云天河就心满意足了。而韩菱纱原本还为找到青鸾峰剑仙踪迹的心情，却因为遇到谢云书变得患得患失。 就这篝火的照耀，韩菱纱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沉思了许久才谨慎地问到：“谢道长，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没有办法用常理延寿吗？” “我之前没有任何一句话骗过你们。” 韩菱纱语气有些急迫地问道：“就算上了琼华求仙问道也不能？” “以你的寿数，除非你能十年年内成仙，还有些机会。但，琼华派立派至今，尚无一人成就天仙飞升。” “是么……” 虽然非常遗憾求长生法门，带领族人全部摆脱短命命运的想法落空，韩菱纱也不想就此放弃：“那么，除了琼华派，是否还有其他门派另有长生之道？” “有啊，蓬莱御剑堂，蜀山仙剑派，都是当世最大的修仙门派。比起琼华，他们在长生之道上的确更为杰出，可也不能强行改变鬼界定下的寿数。” 谢云书顿了顿说：“其实，你不用想太多。只要你不继续行那折寿损阴德之事。过一段时间家族后代都会渐渐好转，久而久之这早夭的宿命也就解了，刻意而为反而不美。现在，你管好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真的？！” “嗯。” 难得从谢云书嘴里，听到一个能让自己大松一口气的好消息，韩菱纱不禁喜上心头。 但这两人逻辑严密的交谈，云天河是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干脆吃完东西给他爹上完香，便憨厚地陪着韩菱纱笑了笑，兀自倒地就睡下了。 谢云书其实也挺羡慕，像云天河这样无忧无虑，单纯质朴的性子。只可惜他背后有魔界的压力穷追不舍，谢云书等他们都入睡之后，便独自打坐冥思，继续提升自身修行，顺带等候不速之客。 那纯阳妙道葫，似一直在感应着周遭一草一木的变化。等到一阵阴风袭来，葫芦口无声而开，内里突传洪亮剑吟，旋即一道惊鸿白练震慑四野纵天而出，“唰”地将本欲偷袭的两头风邪妖兽给一剑斩成两截，收割草芥一般，当场失了妖气声息。 “咦？” 就在纯阳妙道葫念动诛妖之际，彼方正欲赶往陈州查探先天八卦，琼华派精英弟子慕容紫英亦感知到浓重妖气，当即驭使五灵归宗，在身周布下一层剑气织环为盾赶到。 下一刻，慕容紫英撒手挥出一圈剑围，堵住了三头生有翅膀，宛若狼人一般的风邪兽。随即，无数剑气汇成千刃戮体，穿透妖兽胸腹后背，最后合作一道壮阔气柱，将三头风邪兽全数诛杀。 不过，谢云书原本以为慕容紫英杀了妖怪，就该冷面点头打个招呼直接御剑离开。 谁曾想，慕容紫英居然收剑入匣飘然而下，神态一丝不苟地走到谢云书跟前，抱拳致意道：“敢问阁下，可是蜀山高足？” “不……是。” 谢云书愣了下，却是有些莫名其妙摇头否认：郢雪出鞘来回不沾半点蜀山御剑术，慕容紫英从哪里看出自己出身蜀山的？ 第十七章 初识 “嗯，不是？除了蜀山、蓬莱，自离开琼华以来，我尚未见过如此凌厉的剑修克邪法门。” “你误会了。” 敢情杀怪杀的太快，也会暴露身份的？ 其实这么想也正常，不同精纯程度的功力，除妖的效率定然不同。 在慕容紫英看来，能和琼华相提并论的剑法，举世就那么两家。慕容紫英只要和他自己一对比，刚刚谢云书都没怎么移动位置，便以剑气杀了风邪兽，顿时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谢云书刚开始确没想到这点，当即绞尽脑汁找了个相对合理的借口：“家师是当年蜀山盟未合并时既已得道长生的丹仙。虽算与蜀山仙剑派关系匪浅，但梁武事变之后，家师便已独自隐居修行，总得来说已不是一派了。” “原来如此。在下慕容紫英，乃琼华派弟子。” “我道字为‘蘅’，不过还是称我俗家名姓谢云书就好。” “得道丹仙？” 谢云书与慕容紫英一前一后，气动风雷剑斩妖邪，自然惊醒了喝了药酒后，本就睡得不深的另外两人。 只不过，突然面前摆着一个名门大派的慕容紫英，以及一个有着“成仙实例”的高人弟子，韩菱纱不由产生了选择困难症，考虑了许久才插嘴说道：“谢道长，你真的能成仙嘛？” “我……” 因为个人经历，曾舍身练就一口郢雪，蜕化自身真气，符合了蜀山修行化境的前提。而后机缘巧合，激发人族本身所具备的女娲灵力，谢云书的体质，严格意义上已经不能算作是人。 甚至除了还会长高一些，他的面貌年龄除非故意放任，否则长时间都不会有丝毫变化，某种程度上似仙非仙，往后只是水磨工夫罢了。 但谢云书并无必要在人前吹自己吹得太过，于是斟酌道：“仙道艰难，岂能一字道尽？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证将来能够成仙。” “嗯，仙道艰难，非大毅力而不可成。” 慕容紫英深表赞同，言词恳切而真诚：“吾派数百年来，不乏修为更胜仙兽精怪地仙的杰出之才。但论及长生之道，却至今无人修成。昔年蜀山盟丹道成仙虽有先例，但大多为尸解仙。像谢师兄师长之类的仙人，放眼人间也不多见。” “你太谦虚了。我才十七左右，比你小两岁不止。” “……如此，我就厚颜称一声师弟。” 慕容紫英此时性情较为古板，十分看重辈分礼数，稍一迟疑便未拒绝。倒是韩菱纱一听谢云书撑死了跟她一样大，有点接受不了：“啊，你才十七？” “没错。” “这样，那我以后就叫你云书啦。” “行……” 韩菱纱这见风使舵的功夫，可比云天河、慕容紫英强多了。谢云书倒不在意，毕竟他的心思也不纯粹，只想着尽早把望舒剑换到手，然后就直接溜溜球。 不过，眼下当着慕容紫英的面却不太合适提及望舒。反倒是一旁云天河听到“琼华”二字，不禁脱口问道：“琼华，就是爹以前待过的地方吗？” “你……与琼华有关？” “？！” 云天河挠了挠后脑勺，见慕容紫英英气逼人的目光投了过来，也没用韩菱纱指示，便将灵光藻玉拿在了手上。其上独属于琼华派的标记，慕容紫英一眼便认了出来。 但这块玉石—— 慕容紫英正声道：“你爹是？” “我爹，我爹叫云天青。” “云天青……未有耳闻。” 暗暗记下这个名字，慕容紫英只当是门中前辈在外的血脉，想着等回到门中之后，再将今日遭遇禀告掌门夙瑶。 谢云书一看慕容紫英神色笃定，便知道这事绝对瞒不住。 好在慕容紫英还要去一趟陈州，顺路去各个地方除妖。只要谢云书在紫英回转琼华之前取得望舒剑，他的计划就不算失败。 不过萍水相逢，慕容紫英点了点头，算是知晓了这件事。他正要御剑而去之时，韩菱纱却主动请求道：“那个，这位剑仙。凭天河他爹和琼华的关系，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进仙门修行啊？” “荒唐，凡是弟子入门，都须经过严厉考核。任何人都不例外。” 摆出一副冷漠表情，慕容紫英突然变得不苟言笑。虽然本来就没笑过，但被韩菱纱这么一激，慕容紫英却也无意愿再满足自身好奇，去打听刚刚谢云书所用灵剑奥妙。 慕容紫英心念一静，只向谢云书点了点头，随即御剑乘风，脚踏沧浪，于巢湖之上腾空而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这就是御剑飞行的剑仙啊——” 韩菱纱被唬得一愣：“真是个无趣的冰块脸……不就是问问嘛，怎么突然翻脸了？” “菱纱，我觉得他不是个坏人呢。” “坏人肯定不是坏人，但也不太好相处的样子。不过，在天河你眼里，还有谁是是坏人吗？” “有啊，骂我爹的就不是好人！” “噗——” 没想到云天河会计较这个，韩菱纱又好气又好笑，当场忍俊不禁。而在慕容紫英走后，前后又来了他一男一女两个师侄，男的叫怀朔、女的叫璇玑，耽搁了一会儿问清状况，便又着急忙慌地，追着慕容紫英远去。 经过这么一阵，韩菱纱也不大睡得着，满脑子都是令人向往的修仙生活。 但要她立刻在琼华这名门大派，与谢云书这仙家隐士传人之间做个抉择，韩菱纱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唯有犹犹豫豫地熟络道：“天河，你说我们是去琼华，还是跟云书学一学长生之道？” “我，我想去琼华。” 云天河不懂什么是修仙，只是想去他爹曾经待过的地方罢了。韩菱纱本未决定，更不会擅自做主替云天河以“这是剑”交易，于是挑了一个折中的说辞，眼睛一亮对谢云书说道：“云书，能不能麻烦你先和我们一起同行几天，也好让我和天河考虑考虑。” “可以。” 谢云书自无不可，能自然融入团体，便不需要他骗取别人的信任，更容易取得望舒剑。 倒不是谢云书明抢抢不了，主要他不是那种人，而且抢的话更会招致记恨。此时万一再惹来琼华追杀，全力施为之下暴露了蜀山根底，那就不免会令谢云书左右支绌。 此刻孤身在这个年代，谢云书办事自然得如履薄冰。 只不过，属于蜀山的正统法门，谢云书却不能乱教。但韩菱纱再不存思守一，行气导引，却又很难保证身体将来会怎么样…… “我先教你一点炼气的法子。不然你被这剑的寒气伤身到底，我可得做赔本买卖。” 第十八章一些微小的工作 “难得这么有精神，早上可得多吃点面。” “面？” “哦，忘了野人你没吃过，今天这一顿算是我请。” 经过后半夜的打坐炼气，韩菱纱昨天开始的乏力之感减轻了许多，而且难得整个人难得变得精神了起来。 因此，刚一到了寿阳城，韩菱纱便决定大方招待另外两人一回，进了客栈叫来小二点了好几笼包子馒头，然后就着米粥小菜慢慢享用。 不过，相比起两人的无忧无虑，谢云书随口吃着咸菜喝粥，心里面却有些不踏实。 毕竟，他陪着两人晃悠，又不是真的在当保姆。 同行归同行，该做的事他仍然得自己去做！ 说起来，韩菱纱出身盗墓世家，虽然行事有道，总归违背律法，久而久之，自然也就上了通缉令。尤其她近日出现在城外北方的淮南王陵，更使得此地县令柳世封，一直对此事很上心。 而云天河的父亲云天青，与此城县令柳世封交情匪浅，更对柳世封有救命之恩。因此，柳世封曾于十九年前替云天青收养了一个女婴，正是尚未见到的最后一位女主角柳梦璃。 本来，云天河、韩菱纱遇不遇得到柳梦璃，对谢云书来说无关轻重。 但谢云书这一路上左右想了想，假如他真要拜托别人帮他看护一下宝物的话。就目前来讲，柳梦璃的确算个挺合适的人选。 一来，人家是幻瞑界的妖族少主，地位上足以保证安全，并且寿命悠长，不虞出错；二来，妖怪和人之间许多奇珍异宝并不通用，谢云书却也不必担忧，会被人家监守自盗。 相较于此，蜀山虽然在人与妖的立场上更值得信任。但门内派系复杂、弟子长老众多。就算谢云书能取得这一代某位的信赖，但绵延几百年下去，还不知道东西会被谁给偷偷用了。 最起码，谢云书从后世回来之前，并没有看到有哪个蜀山的好心人，有提到给他留过东西。 至于女娲后人……由于两三百年后，紫萱痴情而自私，会费尽心思帮助徐长卿成仙，谢云书想都不会去想羊入虎口的事。 三相一比较，谢云书自然有了选择。 只是，假如云天河、韩菱纱二人，要真的顺顺利利去了陈州，岂不意味着谢云书得另外想个办法接触柳梦璃？ “两位，我有点私事要处理，要不约个时间集合？” “行啊，还是在这个客栈。云书你需要多久？” “太阳下山前应该能到。” 云天河克服了不熟悉的“克占”两个字：“嗯，那我和菱纱就在客……客栈等你。” “好。” 暂时与云天河两人分道扬镳，谢云书还是决定先把淮南王陵的事处理妥当，也好引出后续安排。当即出了城门驾驭剑光飞遁，三下五除二闯进了淮南王陵，把豆腐王刘安的老巢给端了。 而淮南王的鬼魂，谢云书都没跟他客气，直接收进纯阳妙道葫里，留给郢雪淬剑用。 “果然是这样……” 在那之后，谢云书便将淮南王墓室王座两侧高台上，左右对照的阴阳双阙，按照之前他所设想一般，于墙壁上刻下“五百一十年、蘅”这几个字，然后将台上的双阙深埋十几丈入土，等到后世锦八爷把它们给挖出来。 而现在谢云书储物贝里的那一对，正是此地被他埋了五百年后的阴阳紫阙。 考虑到阴阳紫阙成精之后，会各奔东西跑路的问题，谢云书当然不可能，即刻把他从未来带回过去的那一对阴阳双阙就地掩埋，只能等在这个年代认识了信得过的人，再做后续的布置。 然而，谢云书却不曾料想得到，在他出刚出淮南王陵的时候，居然恰巧碰到了假借韩菱纱通缉犯身份名义，想进墓地里破坏风水的真正盗墓贼…… 那也没什么可说的，谢云书直接把这伙人绑住废掉武功，全部送到了寿阳城的衙门。 “道长神通广大，竟将真凶一网成擒，实乃寿阳之幸。” “举手之劳罢了。” 看守八公山淮南王陵的护陵兵，与柳世封这位县令并不对付。 因此，整个寿阳城县衙居然也没人追问，谢云书是怎么碰巧去了淮南王陵，还把这群破坏风水的盗墓贼给抓捕回来。 堂上大腹便便，一脸富态的柳世封，命令捕头裴剑将这伙贼人全部押进牢里严加看管，等到日后再审判刑，随后笑眯眯地对谢云书道：“道长年纪轻轻，便为民除害，未知哪里高就？” “闲云野鹤，不足挂齿。只是那个通缉令……的画像上是我一个朋友，不知能否请县令大人将通缉令撤了？” “通缉令？哦……知道了，好说，好说。” 柳世封嘴上抹了蜜，却是心中另有所求，连忙吩咐师爷去解除通缉：“我观那姑娘眉目灵动清秀，一看就不似匪盗中人。既然是一桩误会，本官自当略作弥补。不知那位姑娘如今何在？” “就在本地阳春客栈，与另外一位朋友在一处。” “裴剑，你就跟着道长走一趟，将几位一起请到府上，我要好好招待。” “遵令。” 除了盗墓贼的事，捕头裴剑其实也清楚。女萝岩的妖怪伤人事件，也是柳世封的一桩心头患。此时能抓住机会，请谢云书出手除妖，才是柳世封真正所求。 不过，谢云书原本就想借机接近柳府，因此并不排斥对方做法。何况等裴剑遇到云天河，自然会因云天青的关系，极大拉近彼此距离。 省却了无用的怀疑，谢云书才有办法尽快套交情，之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身上带着的宝物拜托柳梦璃，留待着他几百年后去取不是？ 果不其然，等到了阳春客栈门口，裴剑立即发现了云天河的模样，和柳世封交待给他云天青的画像极为神似，于是更加殷勤地请了三人一同去往柳府。 不过，柳世封一见着云天河，哪里还顾得上谢云书与韩菱纱，恨不得拉着云天河彻夜长谈。谢云书自己无趣，吃过晚饭便干脆在院子里，继续说服韩菱纱远离琼华：“……所以，推心置腹的讲，我不认为你去琼华是件好事。” “就因为天河那把剑？” “不仅因为那把剑于你有害。更是因为你若不离开，琼华派的另外一位剑主要有感应，是能靠你这位剑主大致锁定剑的位置的。” 甚至玄霄不需要韩菱纱，都有可能会因担心错过天时，而强行破关来找寻。不过他若强行破封，神智不清的话，倒是正合谢云书的心意…… 一想到这，谢云书心里仍另有安排，却也不怎么担心，顿了顿继续说道：“只要有人从你们手里夺走它，你的生死就操之于人了。” “可是，按照这个说法，云书你不也想要‘这是剑’？” 韩菱纱虽然有些后怕，还是勉强自己开了个玩笑，接着问清楚情况：“怎么看你都是修道人，应该对我没什么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是没有……但我是入世修行，照样可以婚娶。” 呸，谢云书不假思索说顺溜了，但跟韩菱纱聊这些做什么？ “总而言之，剑和你都不能去琼华。” “哦，我可以不去的啊。” “嗯？” 第十九章 初始好感为负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关心我啦。但‘这是剑’是那个笨笨的野人的东西，我也没法替他做主送人呢。” 凭良心讲，大家不过江湖偶遇，这一两天能得谢云书这么多的关照，韩菱纱也就是个十七八的少女，难免有些发自真心的感动。 可韩菱纱虽说连盗墓，都不在乎世俗的冷眼，但也有她个人的坚持，却是不肯慷他人之慨：“你要是真想要什么好物件，以后我找到送你就是。至于去不去琼华……反正不能长生的话，对我都没什么差别。” “唉……你真是拿我的话当耳边风。再继续盗墓下去，你的寿命会越来越短。” “呃——” 谢云书不去看她沉重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不提那些，你有没有想过，天河他爹凭什么能取得这样一口剑？这样一口宝贵的灵剑丢失了十几年，琼华对待天河会是怎样的态度？我劝你们不去，不是为了单纯为了我自己设想。就算你们不愿意给我这口剑，我依然会劝你们另寻他路。” “我知道的。所以，就算去不去琼华，我现在也无所谓。” 既然清楚琼华缺乏长生之道，韩菱纱便不存在紧迫之情，不假思索道：“不如，等我们把天河送上山，我就跟你去拜师？” 谢云书傻眼道：“跟我去拜师？” “小云书，你比我还年轻，总不能让我叫你师父吧？” “我……” 谢云书都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跟韩菱纱、云天河有代沟了。说正事的时候，也能扯回到年龄问题上来是吧？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谢云书平淡道：“算了，有些话我一次跟你说清楚。你现在是那口剑的剑主，等天河把它带回去，琼华不可能放你在外面。” “啊，堂堂一个修仙大派，还能为难我一个女孩子？” “你是傻了么？” 顾不得礼貌不礼貌，谢云书一针见血道：“万一琼华派要用到那口剑，难道你就坐以待毙？” “……” 直到现在，韩菱纱才总算意识到，就因为好奇碰了一下望舒剑，居然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几乎把她的命彻底赔了进去。 明确了事态的严重性，韩菱纱却也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病急乱投医道：“可是天河那呆子一定要去，我也没办法。” “他人可以去，天河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要是换做混沌邪恶立场的人，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直接把云、韩二人咔嚓了。望舒剑没了剑主觉醒不了，任凭琼华怎么样都找不到谢云书下落。 可惜谢云书他并不是，因此只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就像我说的，剑和你都先留下，让天河一个人上琼华试一试。” “哎？” 谢云书道：“我们具体怎么操作，取决于琼华对云天河的态度。” “可万一他们对天河不利怎么办？” “剑在我们手上，琼华能拿天河怎么样？” 谢云书道：“天河只要说他把东西送了人就行。他天性率真不谙世事，又不是故意撒谎欺瞒，并不清楚剑的贵重，送人合情合理。琼华派到底是名门正派，还能杀了他不成？” 究其本质，望舒剑是保住云、韩二人周全的重要保障。但在这之中，韩菱纱与望舒剑才是重中之重。云天河把望舒剑送出去的第一时间，便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而现在琼华内部，明面上实际只有掌门夙瑶知道望舒、羲和的存在。就算琼华派想讨回望舒剑，谢云书只要借故，拖过幻瞑界路经琼华上空的时间，所有的事就基本上尘埃落定，也没必要非把冲突逼到极端的地步。 而韩菱纱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么个理，于是认真考虑道：“那我之后和天河聊一聊，看他能不能同意。” “嗯。” 说一千道一万，云天河能不能去琼华，还得取决于怎么抵达播仙镇，然后再登上昆仑山。 可要是没人帮他的话，谢云书又故意拖慢步调。光靠步行去昆仑，云天河是否能如愿以偿，都还在两说呢。 听谢云书这么一讲，韩菱纱心下更加不着急了，彻底放松了下来，鼻子敏锐的嗅了嗅，忽然语气古怪道：“云书你一个大男人，身上还带香囊了？” “是带了几个提神定气用。” 既然说服了韩菱纱，谢云书心情正愉快，因此也并不吝啬。 但考虑把李忆如亲手做的玉莲香囊赠给别人不合适，谢云书想了想从储物贝里取了两盒香，送到了韩菱纱手边，说：“里面用的香料很不错，平时带在身上，也有些益气凝神的作用。” “是吗？那，我就代天河谢谢你了。” “一盒香而已，不必见外。” 反正都是开业大酬宾没送出去的……谢云书这股当老中医不成的怨念，憋在心里没散呢。 皆大欢喜之下，谢云书与韩菱纱也想看看，云天河与柳世封这一通家长里短有没有结束，于是便向云天河所在客房位置而去。 然而两人聊着步行前进，韩菱纱刚从路过的侍女口中，得知了柳县令有把千金许配给云天河的心思。这柳府突然就变了样子，显得格外阴森恐怖。一股紫色的雾气，弥漫在柳府后院当中，不时似有花妖、鬼影晃动。 “这些女鬼怨魂……无事献殷勤，就知道当官的没什么好人！姑爷？谁知道是不是什么嫁不出去的半老徐娘……天河，你没事吧？！” 口中抱怨着，韩菱纱一见云天河屋中有灯，当即小跑了过去用力推开门，却只见到床上云天河满口“好吃”的说着梦话，显然醉酒有了一会儿了。 刚在外面和谢云书聊那么多，还不是为她两人着想，红衣少女气不打一处来。韩菱纱顿时有些不满怪里怪气的柳府，随后猛一用力把云天河从梦境中拖了起来：“笨蛋野人，外面女鬼怨魂飘来飘去，你喝酒喝得醉醺醺，连被人卖掉都不知道啦！” “咦，野猪……啊，是菱纱你啊？！” “唉……喝酒误事。这么危险都睡得着，你这样让人怎么放心得下？” 韩菱纱想要重拳出击，但考虑到外面的情况，却终究忍住了。一旁谢云书却不急着出去，直接在屋内木桌上摆了一个小香炉，然后倒了点香料进去焚燃。 但为尽快驱散幻阵，谢云书还是略微加注了一点功力，让有凝神定气之效的熏香，很快充斥了三人附近。那些屋外的妖魔鬼怪，瞬间就不去了踪影，仿佛如轻烟而散。 “呀，云书你真不愧是道士，什么都懂。” 谢云书随便地说道：“其实我不懂的……按理来说，香道高手都有一定的施术手法。哪里像我这么麻烦，战斗中还要用上香炉的？” “是么？” 又不是风水堪舆，韩菱纱对此没什么认知，只能将信将疑。不过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弄清楚这股幻象的源头。 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如泣如诉的箜篌乐声，似在有意识地引着几人过去。 本着有谢云书压阵不怕见鬼的底气，韩菱纱一扬眉梢，给自己加油打气道：“不管是人还是鬼作祟。反正，之前见云书你杀妖怪那么顺手，一定不怕外面的女妖精。” “……” 第二十章 阴差阳错 “其实我对妖怪没什么偏见……昨夜只是因为风邪兽想吃人，我才出剑杀了它们罢了。” 谢云书手头除掉的大妖着实不少，却不能完全否认韩菱纱的说词。 但在柳府提这么一茬，就有些违背谢云书的初衷，不利于之后的请托。要知道柳梦璃乃是幻瞑妖界的梦貘，不管她在不在意，表面上来说，这都等于天然划下对立立场。 而对谢云书这种现代人，人、妖只分善恶行止。别说是妖，哪怕是人妖，只要没干坏事，难道他还会“替天行道”不成？ 韩菱纱却有些不以为意，照着自己的理解问：“可是，我听说世上的剑仙，最喜欢斩妖除魔。尤其蜀山那边的剑仙，比起琼华派都更积极呢。” “那是世人误解而已。天地万物讲究阴阳平衡，仙剑派抓妖并不全都投进锁妖塔炼化囚禁。大部分危害不强的妖怪，基本上会进入里蜀山，算是留给它们的一方生息之地。” “里蜀山？” 眼下聊这些不是事，谢云书“嗯”了一声，答道：“你就当成一个特别大的一个妖界吧。蜀山所求是妖不作乱，而非杀斩尽杀绝。” “奇怪……云书你知道的这么多，还替蜀山说话，难道真的是蜀山丹仙传人？” “敢情你还在怀疑我？” 草谷剑法虽不如几个师兄弟，仙家修为却极为深厚，否则断不会容颜不老，不能算谢云书撒谎。 也不知该不该称赞韩菱纱的谨慎，谢云书想了想说道：“行了，既然布下幻阵的人主动邀请的话，不如就一起去看看。” “嗯，菱纱你放心。有我们在，一定能保护好你。” 将睡觉前放下的望舒剑握在手里，云天河循着乐声来处，一马当先往那边走了过去。 而谢云书被韩菱纱一挤兑，却也不好太伤了和气，直接以符法破了外面的阵局，索性便拿着香炉走在最后面，跟他们一起去柳梦璃独居的小院。 柳府占地不小，内里盆栽遍植物，却不招蚊虫，可见破费心思。满园月季、福禄考等各类花卉争相绽放，不拘泥于时节所限。树上一团团、一簇簇的粉樱、红梅、桃花，也似经过精心修整，看着令人赏心悦目。 韩菱纱瞧了一路，倒也不怕有什么邪祟作怪，竟已沉浸在眼前美好景象中，忍不住点评道：“柳府的大小姐费了不少功夫打理吧，不愧是大家千金。” “千斤？” “哎呀，就是你柳伯伯的女儿的意思。” “哦……” 跟着前方这两人同行，谢云书心里揣着其他心思，只是闷头向前跟着七拐八绕，纯当听相声一样听两人闲聊。 突然之间，前方猛地静了下来，紧接着谢云书随便一瞥，就看到云天河呆呆傻傻，盯着凉亭下一位手捧色如翠玉般箜篌的少女打量。 相较于韩菱纱，对面女子体量更显高挑匀称，气质除了一种不属人间的如梦似幻，也有着淑女的温和大方，眉心一点红印，更显面庞秀美脱俗。 碧簪梳理满头乌云，她穿着一身华丽的蓝底长裙，露出精致锁骨香肩，腰封处一红结垂落，淡粉挂帛缠在两袖，动人而不媚俗。 大概看出韩菱纱正羞恼于同伴毫不遮掩的凝视，少女眸子一扫而过，随后沉恬开口：“谢道长修为精深，梦璃远不能及，方才却是小女班门弄斧。” “我就半瓶醋而已，当不得你这般夸奖。” 还以为柳梦璃会先向云天河问云天青的状况，谢云书没想她竟然先跟他搭话了。难不成韩菱纱刚才在屋子里大声宣扬的“除妖利落”，真的被柳梦璃听到了耳中？ 那可大大不妙…… 比起云、韩二人，谢云书对柳梦璃的相貌早有预期，除了一时惊艳也没多余想法。 谢云书暗叹一声，暂时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尽量圆话：“刚才只是出于自保，要是破阵惊扰到了姑娘，还请原谅。” “不会……” 并不像谢云书设想一般，产生了预设的恶感；柳梦璃只是心情有些奇特，居然会见到有人用香破了千华灵幻之阵。 除此以外，柳梦璃撇开想见一见云天青的亲人，更是得替柳世封甄别一下，抓到王陵盗墓贼的道长，究竟是不是一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 眼下来看，谢云书定然不是欺世盗名之辈，却使柳梦璃更有些摸不着底。加上听到韩菱纱说谢云书除妖除得坚决，柳梦璃只得先保持一段距离，斟酌道：“道长自谦。梦璃虽修行浅薄，但自认不会看错。” “我说两位要客气到什么时候？” 许是少女天生敏感，从两人云淡风轻的对话，察觉到别样的为难提防，韩菱纱打断了谢云书的尴尬，道：“嗯……这么漂亮，看来你就是柳家大小姐咯？” “我叫柳梦璃。” “啊，那柳大小姐，都说远来是客，何况还是认识的人？你怎么设下迷阵困住我们呢？” “抱歉，我只是听说云公子是故人之子……” 被韩菱纱这么一打岔，柳梦璃索性回到私心，提及想要了解云天青近况的事；至于帮柳世封试谢云书的意图，她便就此不说，否则未免失礼太过。 而在他们三人对谈时，谢云书突然仰目一望，惊见天上一道虹光疾奔而过，即将路过寿阳上空。忽然，剑光奔驰方向一折俯冲直下，随之传来沉着清喝之声。 “妖气？！” “？！” 谁会这个时候找上柳府？ 完全没料想到，前不久刚有琼华之人在附近逗留，还会有其他修仙门派人士路过寿阳，谢云书辨清气机，却也顾不上解释，当即将自身真气，注入背后磐龙，即见一道青湛流光，乍若利箭冲霄迎头而上，以作示警之用。 “咦？” 但见一剑纵横，御剑伏魔，将剑光纳成剑圈，抵消了照眼青虹。来者修为不俗，竟以蜀山仙剑派剑法，轻描淡写挡住了这一记警告。紧随其后，谢云书便看到一人横剑足下，翩然凌空而至。 这道人一系深蓝暗紫的道袍，腰挂紫色守剑文佩，象征蜀山最高阶的入室弟子身份，背后道袍印有剑守阴阳图样，目光冰冷似铁：“蜀山仙剑派道臻，不知是哪位同道在此？” “道臻……” 赤雪流珠丹就在这人身上？！ 刚一听到对方道号之时，谢云书心下便是一喜。 不过，其他门派，看不出柳梦璃有云天青所赠玉佩镇压的妖气不算什么。 但放在后世，蜀山甚至有降妖谱做对比。以道臻眼光能发现这里的妖气，却再正常不过。 虽说谢云书不清楚他怎会路经此地，可万一道臻身上带着照妖镜一类的宝物，岂不是…… 为免柳府受到牵累，谢云书当即将葫芦打开，往侧方柳梦璃方向护了一步，随后放出些许蜈蚣精的妖气，仰首说道：“在下谢云书，之前收了一条千年蜈蚣，刚正在稍作处理。如果惊扰到师兄，还请见谅。” “千年蜈蚣？原来如此。” 一心想着赤雪流珠丹，谢云书也是有意不提妖气之事，当即热心地问道：“不知师兄路经寿阳所为何事，可须我略尽绵薄？” 道臻这人面冷心热，实际并没有紫英那么死板。但在韩菱纱眼中看来，他却比慕容紫英都要面瘫，闻言只是淡淡说道：“没什么，不过是门中有人窃了件宝物，以及有一叛徒需要擒拿，我奉命下山将之带回山门。” 此时谢云书还不知道，他早惊扰了神游物外的蜀山江真人。道臻这一次，却不仅是为了他那跟妖女私奔的弟弟而来，乃是专程为寻谢云书而至。 不过，由于没有具体面貌画像可作辨认。刚才短短一剑交锋，察觉谢云书真气纯正，道臻便暂消了疑问。 随后，道臻不由联想起了自己不争气的兄弟，眸中隐约有些痛心之色，语重心长对谢云书道：“师弟如此年纪，能擒此大妖，将来前途不可估量。我辈修士正该以身作则，像师弟一般不惧凶险，奋勇擒妖，而非与妖邪为伍，自甘堕落。” 柳梦璃：“……” 第二十一章 两个人的秘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算柳梦璃再怎样宽宏体谅，此时恐怕也不免会有几分疏远心思。 这下谢云书真是被道臻拖下水了。 算来道臻年幼之时，曾因妖怪作乱而导致家破人亡，才会对妖类恨之入骨。但自从被蜀山恩师收留之后，他无时无刻不以其师要求敦促己身，养成了一副恩怨分明、只问是非的性子，却不似他口中一般坚冷如铁，反而不像慕容紫英现下一样除妖务尽。 不过，作为蜀山后辈中的表率，道臻对外却仍得铁面守持除魔立场，绝不会随口说出宽恕妖类的话来。 谢云书虽清楚道臻为人，但当着其他三人的面，此刻竟不免陷入了为难。略一思忖之后，谢云书道：“多谢师兄提醒，这点教训我铭记于心，绝不敢或忘。” “嗯……不知师弟出自何门？” “一小门小派罢了，岂能与蜀山仙剑派相提并论？” 看着道臻和谢云书一口一个“师兄师弟”，云天河状况外还好说，但心思玲珑的韩菱纱，与颇有想法的柳梦璃，都意识到谢云书似乎在有意回避着什么。 好在，这道臻是个正人君子，却也没怎么在意谢云书的推辞。可想起掌门交代，他难得在外遇见了一个修为不弱的人，总得秤一秤对方斤两，以彻底打消心中怀疑。 “师弟，相逢不如偶遇，未知可否讨教一二？” “诶？” 蜀山弟子主动提出切磋，其他仙门修士弟子，理应喜不自禁。毕竟只要能学到一招半式，将后来都受用不尽。 这种请求一般来说，谢云书没理由拒绝。可一看道臻头上那lv54的标记符号，算是谢云书来到这以后，与慕容紫英一样所见到的最强一批人了。 不过，由于琼华掌门夙瑶嫉贤妒能，刻意不传授真功。慕容紫英虽剑术极为出众优秀，但论本身根基扎实还比不了道臻。 说白了，紫英靠剑术天资，道臻凭真气修为，各有擅长。但谢云书此刻最头疼的，就是要在这种重修为的人面前瞒下蜀山根底，只怕并没有那么容易…… “好吧，我精通的乃五灵仙术，剑法只是为辅，还请师兄指点。” “五灵仙术？” “嗯。师兄，请留神。” 没有移开场地去往城外交手，谢云书此时为让道臻留手，刻意选择了在柳府之中切磋。两人有所顾虑的前提下，定然不肯使出全力，以防波及无辜。 不过这样一来，在人家家里动手实在太不像话，谢云书就有可能开罪了柳府。 但不管怎么说，赤雪流珠丹才是首要。就算拜托柳梦璃不成，谢云书也还能想其他办法。 既然道臻提出了切磋，谢云书总得做出些取舍，因此当即将气凝长锋，兀见一股极阴极寒的灵力凝聚磐龙之上，凛冽寒意宛若有冰冻万古之寒，锁在剑身三尺萦而不散，不曾伤及周围草木。 “哦，这股极寒之气，师弟能将水系仙术完全聚于兵刃之上，当真不凡。” 道臻却是不知，谢云书自从学会了神术“雪妖”之后。除非是蜀山长老中的老一辈高人靠修为力压，否则要比水系仙术的掌控力，一般已无人可与他媲美。 但这一幕落在道臻眼里，算是坐实了谢云书所言，他最精通五灵仙术的证词。毕竟在道臻想来，光练一手深奥的水系仙术，已得花费不小功夫。而谢云书如今的年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练就一手让江真人赞叹不已的精妙御剑术。 如此一来，抛却了“不必要”的怀疑，道臻见猎心喜之下，却是不问其他，提神猛一运气，霍见方才身周千百分光，于佩剑剑尖汇作一点灿然星辉。 下一刻，道臻不着花巧朝着谢云书一剑斩落。皓白流光若飞瀑惊涛奔流而下，隔空御剑甫一交击，道臻只觉一股森然凉意倒逼其身，反忽略了磐龙内蕴的汹涌剑息。 而谢云书此刻所感，却是对方毫不遮掩的剑意展示，宛若一瞬数变摧毁着冰棱，不断削薄磐龙之上的冰渣，靠雄浑真气将之蚕食！ “此时蜀山派虽未极盛，但太清祖师仙威犹存，门中入室弟子的御剑术普遍不弱……不过，终究不如几百年后梳理过后的系统。” 道臻只是后辈弟子，无法像门内长辈一样返璞归真，明悟御剑术真谛。招式上与后世去芜存菁之后的相比，仍然有一些漏洞可循。 当然，也有可能蜀山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并非是道臻。但无论如何，谢云书细细体会道臻刻意控制的剑上意蕴，已然摸到了他几分底。经过两三个月的修炼，谢云书修为又有进益，凭仙身优势应变饶有余裕。 僵持片刻后，体内仙灵之力微微调动，谢云书故作艰难抵挡姿态，自行将两剑交接处的冰封炸开，仿佛豁尽全力才将道臻所佩灵剑反震而回，脚下重重退出几步，然后收剑一拜道：“多谢师兄指点。” “……承让。” 像道臻这种特别疼爱弟弟的性子，尤其中意谢云书这样听话的晚辈，道臻竟难得展颜放开了冷漠神情，却又突然改口说道：“师弟仙术修为不凡，假以时日，定是栋梁之才。若有闲暇，日后随时可上蜀山与我切磋交流……算了，也罢，还是不去为好。” “嗯？” “无妨。师弟勤加修行，自有功成一日。我尚有他事待办，这就先走一步。” “诶？！” 既已下定决心要为兄弟，从掌门手里窃取赤雪流珠丹，道臻有了事后请罪的觉悟，却是不宜再让谢云书为他上蜀山。 他却不知道，谢云书巴不得搭上他这条线…… 一念及此，道臻不免显得意兴阑珊，已明此地妖气来路，更无掌门追寻之人，便欲回归蜀山秉明情况，遂向谢云书招呼一声，即化剑光入云无踪，转眼远远离开了寿阳。 心知这人定是顾虑赤雪流珠丹之事，不愿连累别人，谢云书本还想伸手拦着他再多聊聊，奈何又不能追出去。况且在柳府动了手之后，总归得解释一下，否则算个什么事？ “谢道长。” “嗯？” “谢谢。” 柳梦璃突然起来一个“谢谢”，让韩菱纱与云天河都有些不明就里。 可谢云书一愣神之后，却是不太好接话。他隐隐约约明白，柳梦璃已经猜出谢云书清楚了她妖的身份，刚刚才会挡在道臻面前。 不过，道臻会出现在这里的变数，谢云书现在不用多想，都知道与他带来的蝴蝶效应有关。 千想万想没料到，柳梦璃会说这么两个字，谢云书不禁有些自嘲好笑，难倒是谢他差点把她送进锁妖塔？ “抱歉。” 第二十二章 不对劲 “想不到云书你这么厉害，连蜀山的剑仙都这么称赞你。” “千年蜈蚣……烤起来好吃吗？” 这道臻来的快去的也快。目前尚无修仙眼界，韩菱纱与云天河却猜不出来，这蜀山年轻一辈中的杰出弟子，乃是嗅到了柳府的妖气而落下。自然不懂柳梦璃一个“谢谢”，一个“抱歉”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谢云书和道臻这一通对谈，也让他自己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打扰柳梦璃。虽说柳梦璃她那细腻心思，已经明白谢云书刚刚为什么要拦在前面。 但迫不得已放出的蜈蚣妖气，却也同样会令柳梦璃更加警惕，一时摸不清谢云书具体为人。谢云书之后能否拜托她看管一下宝物，实在很难说。 如果不行的话……谢云书恐怕只得去找傀儡婆婆碰碰运气，尽量避开女娲后人。毕竟那一位傀儡婆婆，可是服侍了女娲后人几千年的仙人，至少活得时间够长。 但把阴阳双阙拜托给傀儡婆婆的话，万一紫萱真从傀儡婆婆那里发现了宝物，再想了点办法弥补时间不足。谢云书的东西，岂不还是保不住？ 真正是为难！ “谢道长，谢道长？” “啊，嗯？！” 一时想得有点入神，谢云书都忘了还在人家后院里，脱口而出道：“那蜈蚣有山包那么大，一剑下去‘噗’的全是毒血喷出来，大概是不好吃的。” “……” 韩菱纱和开口呼唤的柳梦璃，同时被谢云书整无语了。唯独云天河一脸可惜道：“唉，原来不是越大越好吃的啊。” “玩笑归玩笑，我又不吃妖怪，怎么会知道？” 谢云书定了定心，见两位少女目光古怪离奇，顿时意识到不该接云天河的话，当即补充道：“都这么晚了，在这打扰柳大小姐休息也不太适合。我先回客房，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吧。” “……奇了，小云书是不是有心事？” 云天河言简意赅道：“他不是一直有心事吗？” 韩菱纱像发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样，目光诡谲道：“原来天河你这么厉害，一眼就能看出别人有心事的啊？” 柳梦璃有些犹豫道：“韩……” “不用那么麻烦，大小姐叫我菱纱就好。” “嗯，那二位也就叫我梦璃吧。不知谢道长刚刚用的香，是什么香？” “香？” 韩菱纱突然回过味来，青葱玉指捏着下颌，若有所思道：“说来也是奇怪呢，小云书不仅身上配着香囊，随身还至少带了三盒香料。神神秘秘的，正常人会这么干吗？” “我爹说了，这叫……这叫居安思危，说不定他想留着当储备粮呢？” “香料又不能当饭吃。” 韩菱纱无奈道：“对了，云书他刚送了我和天河两盒，要不梦璃你看看？” “可以吗？” “他自己都不在意送我一盒了，有什么可不可以的？” 韩菱纱把腰包里的香盒取出一个来，递给了柳梦璃。但不等她送到柳梦璃的手边，就听到对面少女发出疑问不已的呢喃。 “离香草……还有很几种熟悉又记不起来的药草香气……” “离香草？” 韩菱纱道：“听说是寿阳很出名的香薰材料，远销神州各地呢。看来云书他没胡吹大气，的确是很贵重的香料？” “嗯，调香之人的手段十分高明，至少比我厉害。” 柳梦璃把东西接在手里，贴近了闻了闻，罕见露出欣悦的神色，侃侃而谈道：“而且，这香似乎摆了有很多年头了。能保存的这么完好，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 “很多年？！” 韩菱纱从柳梦璃手里收回香盒送给云天河，然后把自己那一份也拿了出来，不可置信地问询道：“那这一盒呢？” “咦？”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但不同年份的独特滋味，却令柳梦璃的嗅觉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异样。可这样一来，反让她疑惑不已：有谁买香的时候会买很多份，年份差距好几年的香吗？就算是店家，也不该这么粗枝大叶？ 谢云书应该根本不懂香道，否则为什么会把不同批次的香都带在身上？ 而最令柳梦璃想不透的是，制香的人究竟花了多少时间去用心做每一份香，却给了一个几乎不懂这香料贵重的人？ 柳梦璃一时沉思无解，只能对韩菱纱解释道：“这份比刚才那一盒年份稍浅，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好香。” “哇，又会弹琴，又会调香，果然大家闺秀，就是懂得多。” 大概之前云天河瞧柳梦璃的模样，让韩菱纱有种被比下去的酸溜溜情绪，结束了夜谈之后，索性也就不再打扰柳梦璃了：“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和天河就去休息啦，过些天我们还得继续赶路去琼华。” “琼华？” 韩菱纱道：“是啊，天下间少有的三大修仙门派之一。” “云公子，是为了去了解云叔的过去？” “对，我一直想知道我爹我娘是怎样的人。” “嗯，那，两位早点休息，明日见。” 目送着韩菱纱与云天河往客房而去，柳梦璃手有余香，隐隐约约似乎想见到了一个亲近而遥远的所在，不禁沉溺遐思当中。 故乡、过去…… ———————————————————— 翌日，既然和柳梦璃套交情的第一步失败了，谢云书接下来的思路，还是回到了正轨上。等柳世封第一时间提出女萝岩闹妖怪，谢云书便未索要任何报酬，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是昨天那个蜀山剑仙让你开窍啦，这么热衷斩妖除魔？” “……” 听到韩菱纱这么评价，谢云书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地点点头，干脆就按自己的步调来：“嗯，不管有没有妖魔作祟，我本来都要去一趟女萝岩。” “那里种植着离香草，若不尽早处理妖怪伤人，于本县将有大害。万一供给朝廷的香料不足，本县恐怕逃不脱降罪。” 柳世封倒不奇怪谢云书这么积极，只当这年轻道人天性如此。但谢云书也有着他自己的打算，必须先送那几只小槐妖去居巢国，如此方能顺利取得鲲鳞。 除了因为鲲鳞乃玄霄解封必要的三寒器之一，谢云书要拿到鲲鳞却是为了追寻鲲鹏的下落。 既然柳梦璃这边的路，目前一时半会看起来还走不通，那他自己总不能把前路憋死。 虽然希望比较渺茫，他总得尽力试上一试。运气好的话，凭上古神兽鲲的本事，大概率能给韩菱纱续命。就算不能，他还是该为将来做些准备。 “要是能早几百年养鲲，除了对我有好处，很多人的不幸都可以避免……” 第二十三章没有女儿可就不干了 往女萝岩一行，带走几个小妖，压根不是什么难事。唯独让柳梦璃三人诧异的，却是那些小槐妖，居然对谢云书这个杀妖凶狠的道士高看一眼，愿意由他亲自送行。 身边的同伴秘密越来越多，韩菱纱却觉得越发看不透谢云书，仿佛他和柳梦璃一样，看似在融入这个团体，实则随时可能抽身而去。 不过，并不清楚韩菱纱想法的谢云书，和他们请了两天假之后，此时已经来到了北海上空。 “我等妖族虽常与人族对立。但，你身上既有女娲娘娘的力量证明。你又将槐米他们送到居巢果，我们也不能没有表示。” “这块鲲鳞该是你所求之物。可那头上古神兽鲲，游经此地已有数年，具体的下落我们却是一概不知了。” 将槐米几个小妖怪送到居巢国，谢云书当即如愿以偿，从这里的妖族长老手中取得了“三寒器”之一的鲲鳞。 而槐米几个槐妖，没有接受云天河他们的护送，之所以那么信任谢云书，也多亏了李忆如天赋异能，可与万物精怪融洽相处。既然早知道要回到过去，谢云书便提前要求小姑娘，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点术法与气息，以备不时之须。 虽然，兽族、妖族皆与神农大神相关，且对人类并无太多好感，但对女娲大神往往都有几分敬畏亲近。如此一来，谢云书才能顺利取得鲲鳞。 而这鳞片寒气逼人，透体通透碧蓝，若非谢云书练就一口纯阳气，只怕连保存它都得费些手脚。但既如愿取得了鲲鳞，谢云书下一步要做的，自然是找到柷敔。 不过，上古神兽柷敔路经居巢国，也已过了好些年头。谢云书就算握有鲲鳞，光靠御剑飞行前往茫茫大海上寻找，亦不亚于大海捞针。 因此，他只能按照既定的计划，先远远飞离了居巢国，免得殃及池鱼。 然后，谢云书才在广阔无垠的碧波银涛上，彻底激发了李忆如留给她的仙术。一时间，谢云书将女娲灵力注入鲲鳞之中，令其发出最为强烈的波动，广播空旷的海面之上，以求能让鲲鳞主动感应，再与之正式接触。 “难道，真的找不到？” 过了很长时间，鲲鳞上的光芒都变得有些黯淡，连带着李忆如的术法也即将失效。谢云书飘在大海上，俯视了水波许久，却没见到平静的海面，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反馈。 然而就在夕阳将落，谢云书不得不遗憾回头的时候，蓦然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随着极速扩大的阴影，竟是从彼方云端，挡住了所有的阳光，猛地从高处盘冲而下。 人与伸手相比，渺小的宛若浮尘。匪夷所思的上古神兽，连一点点尾鳍都可比拟山峰之大，根本难以看清其若巨鲸一般的轮廓全貌，只能得见一斑。 鲲纵使尚未化鹏，那天然挟带的神兽威势，亦早使她脱离了兽族之类的范畴，浑身没有一点妖气，唯有神异苍莽的悠远气息，流窜在突然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 就算谢云书及时御剑飞出老远，免得被鲲给压着，但等他擦着边际，跑出鲲头部躯体覆盖的范围，那溅起千层的水波，还是差点将他给淋成了落汤鸡。 不是谢云书不想躲开，而是鲲无意识的动静，都足以让一切真气防护，沦为指头一戳即破的泡沫般脆弱。好在他提前准备了避水珠，而且这只鲲的性子实在很平和温顺……大概，否则谢云书也只能尽量往高处去飞了。 绕是如此，谢云书望着这鲲漫无边际的体态，仍不由心中一声惊叹：“唉，这……我养鲲的想法，看来也不可行……但，真刺激……” “哪个不省心的丫头，又把力量借给了男人？” 此时此刻，正在苗疆照顾这一代女娲后人产子的仙人傀儡婆婆，突然察觉到女娲神力剧烈异动，紧接着一股不可忽视的灵力异常，瞬间蔓延过神州大地。 神木林这一代的金翅凤凰，甚至害怕到匍匐在窝里不肯出去。至于老仙人火眼麒麟，刚刚被人要走了麒麟角元气大伤，干脆继续假装没感觉，呼噜噜睡着他的觉。 唯独在不周山负责镇守之职的衔烛之龙，有些嫌麻烦地抬了抬眼皮。 “什么东西竟然连鲲都去招惹，真是不知死活。” 就是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把鲲从无意识飞行的状态中拉了下来。谢云书却也不惧，假装自己很镇定，与鲲保持着相互平视。 “人类……为何要召唤我？” 深吸一口气，谢云书直接叫出了柷敔的名字：“柷敔，不管信不信，我有一件事必须提醒你。” “你，知道我的名字？” “嗯，我来自未来。” “未来，可是经过神农大神的九泉雾魂？” 相比起正常人第一时间的质疑，这类上古就存在的神兽，似乎对此并不感到诧异。 对于谢云书会说出自己来自未来，柷敔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而从柷敔对答如流的能力看，谢云书顿时明白，此刻的柷敔只是尚未受到人类情感的影响，而非真的什么都不懂。 想来也是，柷敔平时不受外界干扰，但她都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就算仅是遵循本能修行生长，血脉中的传承，仍令她天然知晓了许多六界隐秘。 虽然有些可惜，柷敔性情已经很成熟，并不像她未来可能有的女儿一样纯白如纸，大概没办法请她出去帮忙。但谢云书总算有机会与她接洽。而能和柷敔顺畅的交流，于谢云书来说，却终归不是一件坏事。 不过，还得看一人一兽的交谈结果。 谢云书却没选择拿雾魂为借口，而是直白说道：“神农九泉之中，雾魂掌握六界时间源流。真要穿越时空，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你不是？” “嗯。” 谢云书没在这一点上多费唇舌，专挑重点道：“如果是通过雾魂回来告诉你这件事。那就说明，无论我之后尝试了怎样的办法。事态的发展，也一定会被修正回既定的历史线上。” “是，这很合理。” 对于九泉的了解，柷敔远比谢云书知道的多。 见谢云书说得如此真切，并且没有试图用任何花言巧语忽悠，柷敔才算是相信了几分，然后波澜不惊地说道：“现在，你，可以暂时降落在我的背上。” “谢谢。” 柷敔的背部，与坚实的平地没有任何差别。密布的鲲鳞，却不似谢云书从居巢国取到的那一片一样，散发着浓烈的寒气，而是给人一种极为舒适的感觉。 不仅如此，鲲的体格庞大无边，只是偶然飞行经过一座城池上空，都将导致它的覆灭。但对生活在她身上的族群，却无疑是一个风水宝地，具备相当充沛的灵气与生机。 当然，正是因为鲲天生的条件太好，这也成了后世禺族意外在她身上建立妖界“天晴之海”，从而引发一系列动乱的罪魁祸首。 “所以你的意思，我将来会把自己的力量给我的女儿，然后我的女儿会用它重伤我让我沉睡？” “差不多就是这样。” “那，什么叫女儿？人类的亲情……又是怎样的？” 第二十四章交换 谢云书误解了一件事，那就是柷敔的关注重点，并不会跟人类站在同一出发点，哪怕她非常非常的——好说话。 因此，在柷敔问出什么是女儿，什么是亲情的时候，谢云书就开始头皮发麻。而也不出他所料，柷敔的聊天欲望格外浓烈，仿佛寂寞了几千年来，头一回有人与她交流这样的事。 倒不是柷敔没机会与人接触，而是让其她兴趣的话题，实在屈指可数。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有让禺族在我背上扎根，就不会导致一系列的变故与祸患发生？但，我也同样会失去我的……那个尚不存在的女儿？” “不错。” 大约离现在的六百年后，海马禺族会在见到鲲背部极度适合生存时，于柷敔的背上建立瑰丽梦幻的妖界家园——“天晴之海”。 当时的鲲已经开始鹏化，并且这种状态会维持数十年之久。在那期间，柷敔的意识昏昏沉沉，突然与禺族的女王聆夜取得了联络，彼此经常在梦中交流，才使柷敔逐渐萌生了人类的情感。 而对她影响最重的，正是柷敔无法理解的人类亲情…… 直到某日，柷敔因鹏化的剧烈疼痛，下意识剧烈翻动一下身体，使得禺族家园天晴之海瞬间土崩瓦解，整个禺族近乎覆灭。本以为“梦中”见到的天晴之海乃是幻觉，但柷敔在接受到聆夜临死前的央求讯息后，方才知晓现实当中的自己，已然铸成大错。 迫于无奈，她束缚了神农九泉之一的“雾魂”，不断抽取其中灵力，以图延续禺族，治愈死伤的海妖。但若放任过度伤害九泉的举动，却会导致六界灵脉变乱，才引出了后续的故事…… 不过，柷敔此刻并不怎样在意禺族的存在，反倒是关注起她那还不知晓在哪的女儿，也就是用她力量所制造出的——“专属对鲲神器”越祈来。 对于此，谢云书只能实话实说：“如果一切的灾变都没有发生，你的确不会有那样一个女儿。” “女儿……” 陷入了长久的静默之中，柷敔自天地初生，便宛若一个孤岛，悬浮在苍莽乾坤之间，似乎从出生开始，便始终是寂寞的。正因此刻心底莫名的悸动，促使鲲做出了一个顺理成章的抉择。 过了许久之后，柷敔方才开口道：“好，鹏化之前，我会找一个不会被其他生命发现的地方。” “谢谢。” “可，你是怎样知道这回事？” 鲲本性善良，既已得到示警，自然不会再去主动犯这样一个错，可她仍有不少疑问：“假如你来自的时代，看到了事件的发生，那就说明历史未曾更改。” “是有人透过看见未来天机，才选择让我回来做这件事。” “未来……难道是九泉无垢？” 鲲自己说服了自己：“传闻神农大神立下规定，通过无垢窥测天机命运，须付出极大代价。若真如你所说，我导致了很多灾难的发生。那改变这段命运，你那一代的无垢守护者，应当已然毙命。” “嗯……” 不知不觉“咒死”了一个人，谢云书也只能顺坡下驴。好在柷敔没在九泉的问题上停留太久，终于回到了她的需求上：“人类，我替你达成一个要求。但，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总不会是要你的女儿？” “对。” “这——” 谢云书又不懂克隆技术，到哪里去帮这么大一上古神兽，弄出个女儿来？ 不对，李忆如能够做到！ 可是他两二十不到，突然多一个半大孩子像什么话，何况还不是亲的。 不过，只要不叫谢云书爹，谢云书也就无所谓了…… 难得找到了鲲，如果不跟她做个交易太吃亏。就算有鲲鳞，又不代表柷敔就成了召唤兽可以随时召唤……谢云书还算分得清轻重，想了想说：“最少要五百二十年，或者大概五百四十年之后，我才能帮到你的忙。” “你，来自至少五百多年之后？” 谢云书坦白道：“是的。” “可以，在你回到未来之前，我允许你来向我提一个条件。” “只能是回去之前？” 柷敔一下发现了盲点，对此却并不觉得漫长，只感若弹指一瞬，公平而平静地说道：“嗯，既然你让我等待几百年。那我也不会将这个条件，留给你慢慢选择。” “好吧……” 虽然不能算是最佳的答复，但至少从柷敔这里争取到了一个机会。可惜的是，鲲一直翱翔于天际，潜航于深海，谢云书却没办法拜托她帮忙看管一下宝物。 不过，能够解除将来一桩祸事，对谢云书总是一个好消息，于是他想了想就准备离开。 但在他临走之前，柷敔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紧接着一块被灿灿淡黄色光芒包裹住的鳞片，就被鲲不由分说地送到了谢云书的身上：“这是我的一片本命鳞，算是你专程回来警示我的报酬。” “诶……你不担心是我骗你？” “我可以感应到九泉的存在，确认其中真假并非难事。” “也对。” 谢云书一寻思是这么个道理。而柷敔接下来的话，同样证明她并非无脑的妖兽：“除此以外，它能助我找到你的位置。如何取用，端看汝心。” “那无所谓，我又没准备毁约。” 谢云书想了一想，干脆也留了一个蜀山的身份证明给柷敔，当然是几百年之后的那一个，顺便说道：“不好意思，柷敔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块寒气逼人的鲲鳞毁了？” “为何？” “有人要用它的寒气作恶。” “嗯……简单。” 转念之间，柷敔已将三寒器之一鲲鳞上的寒气全数吸纳。 一看到这种情况，谢云书就清楚，和柷敔玩花花肠子没什么意义，反正根本打不过她…… 谢云书伸手一摸怀里另一块特异的鳞片，竟发现它能随着他的想法，自由隐没于体表体内——该是用来重铸磐龙的好材料？ 唯独令人遗憾的是，不能请柷敔去神州帮忙，否则区区琼华一撞就碎。 但，见了柷敔这副态度，他差不多也明白，上古神兽显然不会轻易介入神州上人类的纷争。而且，等鲲真飞到琼华，沿途不知道有多少城镇会给她撞烂，那到底是阻止祸患发生，还是主动肇事呢？ 这样一来，能得到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谢云书不禁心满意足。而没有更多奢求，谢云书便心情轻松地选择了告别。 “少了寒器鲲鳞，玄霄至多只能集齐另外两个寒器，是一个优势，也是一个隐患。” 从北海驾驭剑光，极速往寿阳方向返回。谢云书一心所思，仍是对付玄霄的办法。 玄霄要无后患的出关，必须摆脱阳炎对心神的影响，否则一个不清醒的人，必然会令同门离心离德。而三件寒器之中，偶然落在居巢国的鲲鳞，便是里面最容易得手的一件。 至于剩下两件，一件在炎帝神农洞，另外一件则在一个山神地仙夏元辰身上。其中的《光纪寒图》还好说，最后一件梭罗树果，就比较麻烦了。 “不认识路啊……” 第二十五章 薪火 就在谢云书与鲲闲谈时，两日以后，蜀山仙剑派主峰正殿之上，道臻回到派中，也与他师傅共同上殿，向掌门禀明此行所得。 此时的蜀山，除了仙剑派主居此峰，其余各脉上千弟子，仍散居各自山门，并不像日后的蜀山一般，建筑规模庞大雄伟，相互连结井井有条，多了山野闲趣。就连此刻的大殿当中，也不过只有寥寥数人，正认真听取着道臻回复。 “糊涂，都碰到了正主，还让人从手边溜走？” “掌门？” 并未坐在主位之上，江真人随意地左右踱着莲步，手里掂量着道臻的佩剑然后弹回鞘中，听完道臻的回禀不禁笑骂道：“年纪轻轻，却需要你灌注不少功力挡住这一剑。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不就已经很清楚了吗？” “这……” “切莫妄自菲薄。除了真武长老，同辈之中，你已算得出类拔萃。年龄比你小，还要有深厚修为……你觉得刨除出自本派相关的门人，还能有谁？” 道臻思考一会儿，方下了断言道：“就弟子所知，蜀山盟并派以来，各家渊源门人都有详实记载。要论超过本门仙剑派的御剑修法，确实尚未得见。” “嗯……要么他天赋异禀，要么就另修了妖邪秘法。无论哪一种，蜀山都不宜纵放。不管如何，你且再去试他一试。如果确定了他练的是本门御剑术，那就直接将人带回来。” 道臻不解道：“掌门，蜀山不缺人才，或许那位师弟只是偶得蜀山盟高人传功，并未列入门墙。若只是天赋出众，何须非要将人带回？” “这你就不如道恒了。你该问的是，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还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以为用仙术就能隐藏根底了？” 既然道臻和谢云书曾对过一剑，那再要找到谢云书的下落，自然也就不是太难。 江静璇其实现在还有些吃不准谢云书意图。要是照道臻的说法，对方应该并非妖魔一流，而是切切实实按照蜀山派规一般，积极地维护着正邪秩序运转。 可要谢云书真与蜀山有关，他又为什么要刻意在道臻面前隐瞒呢？ 不过，没等江真人想出头绪，一旁静候的真武长老道恒，却主动请示道：“掌门，本派修仙之法，皆由真武长老传授，此事理应由我负责处置。” “道恒，天妖皇气候渐成，与之硬碰，定损伤惨重。你须留在门内整肃弟子，以备不时之须。” 天妖皇虽实力超凡，但眼下羽翼未丰，想进攻蜀山，至少也得在一甲子之后。道恒心里清楚，却不便拆穿掌门推脱之词，只能严肃执着道：“可是掌门……” “这只是一件小事。还是，你想我亲自下山？” “道恒不敢。” 一般而言，真武长老负责蜀山门中授业，以及涉外降妖伏魔事宜。要么是门中德高望重的长辈，要么由门内御剑术第一的弟子担当，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内定的下一代，或者下下代的蜀山掌门。 比如后世剑圣独孤宇云，便是接替不幸失去功力暴毙的常授长老的位置，从而继任蜀山第二十六代掌门。由此可见，此时江静璇对道恒的提拔，又是何等看重。 不过，江静璇心忖道恒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讲究规矩。他适合当一派之掌，但要道恒去处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难免会过犹不及。 因此，江真人随后一挥手，算是断了道恒的念想：“道臻你且去吧，若有生变，即刻回禀。” “是。” 眼见道臻领命而去，连道臻的师傅也退出了正殿。道恒却似有些话如鲠在喉，忍不住说道：“掌门，你太放纵道臻了。” 江真人茫然道：“何来放纵？” “道闰为了一妖女叛教而出，听说生养了一个天生带毒的孽种，成何体统？道臻与他是亲兄弟，窃取赤雪流朱丹，不是为他，又是为谁？” “哦，派中丢了赤雪流珠丹？” 道恒沉默下来，不太好顶撞掌门江静璇：这赤雪流珠丹除了仙剑派掌门有资格动用，其他人连摸都摸不到。不是江静璇有意纵容，就算是高阶的入室弟子，又哪里能轻松偷到一粒？ 一看道恒无话可说，江真人却也不与他玩笑，神情郑重道：“我马上回去看看。若真发现少了丹药，自当拿道臻问罪。但，道恒你早知他偷了东西，又岂能知情不报？” “我只是认为道臻罪不至此……” “嗯，道臻性情耿直，是一个好苗子。如果他真偷了赤雪流朱丹，等他这次回来，一定会主动请罪吧？” 道恒依旧不言不语，江静璇却有意点醒：“说不准，把那练了吾派剑法的人带回来，还能将功补过？” 这话道恒自己都不信。毕竟像道臻那般耿介的个性，一旦发现谢云书练了御剑术，肯定会把派中的命令坦诚直告，不手上见真章是绝对带不回来人的。 而听道臻所说，谢云书还有几个同伴。按照道臻和谢云书的修为对比，凭道臻一人要独对一群人，只怕胜算并不太大。 不过，没法和江静璇顶嘴，道恒只得转而问道：“那道闰的罪过又该怎样处置？” “按照蜀山规定，弟子自动放弃蜀山身份，等同不再是蜀山弟子，不归我派看管。他窃丹失败之时，我已经施以薄惩，算是两相抵消。” 江静璇声调突然冷厉下来，不容置疑道：“从此以后，若蜀山门人与他江湖偶遇，只当他不再是我蜀山弟子。而那勾引道闰下山的妖女若是为恶，不论道闰有何苦衷，他与那妖女皆得投入锁妖塔，永世不得释放。” “谨遵掌门之令。” 等到道恒离开，江静璇也离开门派主殿，回到了平日幽居临水山崖处。在她静室前的休憩石桌上，只见一个锦盒空空如也，里面已不见了那一枚最为珍贵的丹药。除此以外，还有一封请罪留书，静静地躺在桌案上。 “唉，真是老实孩子……丹没了，还可以再炼。人心散了，才是不妙。罚是得罚……道臻啊道臻，莫说掌门不给你机会。” 挥袖毁去锦盒与书信，江静璇冥冥之中，有种山雨欲来的不祥预兆，却是不知从何而起。可就算真有不幸之前兆，江真人活了两百多年，亦然不吝一己之身。 “前路昏暗，天妖皇该是门中一大劫。但本不是应在我身上，怪哉……” “赤雪流朱丹，不能在我手上断绝……其他人不知，但那小子练得定是内丹法，且火候资质皆远高于同辈，想来炼丹应当也不差。” “非天资卓越者，赤雪流珠丹断难炼就。我须尽早探清根底，若真有缘分，则将丹方传下，另谋退路留待后人。” 第二十六章 人与妖 “紫英，你确定那个少年提到的人是云天青？” “云天河当时是这样讲，并且他有门中信物，应无差错。” “灵光藻玉……你去将他带回来。” 本想着和慕容紫英说清望舒剑的事，夙瑶话到嘴边，却不愿让他知晓门内秘辛，临时改口道：“另外，如果云天河有随身带着什么东西，你也记得一并取回琼华。” “是，掌门。” 不同的门派，却有着不同的处置方式。夙瑶身为琼华掌门，对于后辈弟子的栽培，已远不如前代掌门太清真人在世之时，竟连望舒剑的来历，都舍不得对慕容紫英明言。 算来也是天该灭绝琼华。自十九年前，太清真人与玄、夙辈弟子，在妖界大战中纷纷陨落，门中精锐折损过半。偌大一个修仙门派，居然只剩下掌门一系，天资不高、嫉贤妒能的夙瑶接任一派之掌，只能说命数如此，怨不得人。 否则，只要夙瑶肯费心栽培后生，以慕容紫英的卓越资质，本该不逊玄霄而成门中栋梁。 但偏偏夙瑶为保住手中权力，不愿提拔门中优秀后进，甚至连门内几位长老退隐后，也未再从优秀门人中另行晋升，更遑论传授高深剑法真功…… 下一辈中，与慕容紫英同辈的“虚、元、静”字辈弟子，皆不如慕容紫英修为。再往后一代的“明、怀、璇”，年岁不大，已是不堪大用。 整个琼华，已然陷入青黄不接的窘境。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夙瑶与玄霄关系势同水火，两人却最终选择了合作，谋求举派飞升得道升天的主因——琼华彻底断代了。 除了几位硕果仅存的长老，琼华没有上百年休养生息，重新培育门中弟子，已是外强中干。 因此，虽然幻瞑界即将重临琼华上空，夙瑶明知凶险莫测，仍要执意“富贵险中求”：“云天青……望舒剑……哼，当年若不是你跟夙玉不战而逃，琼华又岂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无能之辈，只会怨天尤人。” “嗯……玄霄你？！” 蓦地，夙瑶的脑海当中，忽然响起十九年不曾听见的磁性男声。而那男人的声线中，似充斥着对她的无限怒意：“夙瑶，幻瞑界不日将至琼华，你还执迷不悟？！” “你已走火入魔，又有何办法解决琼华危机？” 尚不知晓幻瞑界之主婵幽，十九年前便与太清真人两败俱伤，此时已失去了向琼华派复仇的能力。夙瑶就算再不愿玄霄出关，此刻唯有选择向玄霄妥协：“除非你能保持清醒，否则我就算放你出来，也根本无济于事。” “区区炎气还困不住我。这十九年来，我另创凝冰诀，已有大成。” “哦？” “与你这等没有眼光的小人，没有谈这些的必要。望舒剑已认人为主，你须尽快将它追回。” 夙瑶恨极握紧拳头，口中却道：“……刚刚门中弟子，已禀报过巧遇了云天青的儿子。我已派人去往接应。” “天青？夙玉么……算了，等取回望舒剑，其他再议。另外，你让青阳长老来禁地一趟，否则我不介意亲自传音于他。” “你！” 被玄霄如此直白藐视，夙瑶脾气本就不佳，若非城府极深，早就承受不住。但为了顺利取回望舒剑，连带解决幻瞑界之祸，夙瑶也只得遵其要求而行，亲自往清风涧将此事告知。 “玄霄，找青阳长老又是为了什么？” ———————————————————— “要我说，洞里的离香草未必不能移植出来。说不准，栽到报恩寺附近之后，还会别有一番异香呢？” 离开了几天时间，谢云书从海外返回，正觉无事一身轻。而这几天，云天河他们自女萝岩回到寿阳，却还在为一洞槐妖被慕容紫英除去的事，而感到心里不是滋味。 这寿阳城如今闻名天下的离香草，不知怎得都长在女萝岩的洞窟里。但那个地方乃是槐妖老巢，时常有人来往采摘离香草，无疑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按照道理来说，移植药草种植本该早早提上日程。 但寿阳之前不算富庶，还是柳梦璃开始用离香草做香广销天下，方才开始热闹起来。柳世封没能想到这一茬，却也情有可原。 因此，谢云书便好心提醒道：“如若人与妖相互陌生，那便不该一再侵门踏户，克制距离才是彼此安全的保障。” “谢道长……是认为人与妖不能和平共处？” 刚为移栽离香草的建议心思一动，柳梦璃复又听到谢云书的说辞，有些糊涂看不透谢云书的真正想法：看他这两日表现，杀妖应无手软留念。但在聊到正题，或者遇到妖怪时，谢云书又似并没有那般极端。 此时，她一心仍想着人与异类，乃至万物能融洽相处，对谢云书这样的话虽不意外，犹有抵触，却有些自责地说道：“是梦璃早该提醒爹留意，否则不会有人被妖怪攻击的事发生。” “我觉得能沟通就能相处，前提是不能预设立场。我就和一只狐仙是很好的朋友，并没什么大不了。” 谢云书不以为怪道：“但，在涉及生存物资的竞争上。无论哪一方越过了那条线，就有冲突的风险。之后的后果，总有一边得承担的多一些。弱势的一方，便免不了吃亏。” “狐仙?说书先生的嘴里，书生和狐仙之间的情啊爱啊的故事最多了。” 在场几人最多也就二十岁，韩菱纱才懒得听什么种族纷争，只对狐仙感兴趣：“云书你和那只狐仙，没发展出那种大家伙都喜欢听的……关系吗？” “要是狐仙是个男的，你一定不会这么问我了吧？” “噢，真有男的狐仙，也会像话本里一样做入幕之宾？” “呃……” 这话不太好接，谢云书总不能说，等韩菱纱你见到狐三太爷，就知道狐狸眼的男狐狸，压根不是个东西吧？ 就算辛十四娘是一条母仙狐，谢云书现在也不想跟韩菱纱聊这个，直接三言两语结束了话题：“一，年龄条件不允许；二，当时我没那份心；三，那只狐仙很洁身自爱，一心钦慕仙道，否则不会叫仙狐嘛。” “所以，谢道长并不介意与异类做朋友？” “不介意。” 谢云书一寻思，忆如肯定不能算人，辛十四娘直接是妖，往后夏侯瑾轩的相好瑕八成是个死人，将后来必须挽回的姜承甚至是魔君，刚刚辞别的柷敔则是鲲。 仔细一算，他认识的正常人的确不是太多，但除了尼哥以外，又怎会有种族偏见？ 而之前还担心离家出了远门，会因观念偏歧而与谢云书相处不来，柳梦璃得他这份剖白，倒是心安了许多。 “那，之后的旅程，还请多多指教。” “所以，要去哪？” 都不急着去琼华了，也没必要紧追着慕容紫英吧？ 第二十七章惜字如金 考虑到就近原则，最终大家的第一站目标，不出意外仍然选在了陈州。 临别前，柳梦璃嘱托关照好柳世封，注意迁移离香草栽种的事项后，四人也终于准备踏上旅程。 不过，因为并不急于赶去琼华，隔天一早准备出发，她绝了家里准备的宝马香车。 但韩菱纱前几天搭救槐妖的时候，见了谢云书御剑飞行的轻松劲，刚一出城门便立刻建议道：“不飞吗？云书你是舍不得山川大好风光，想跟大家一起四处走走？” “那得看你们的意思了。” 站在寿阳北边的城门外，再往前方便是八公山。现如今的淮南王陵，里面已经被谢云书犁了一遍，没了淮南王鬼魂这最大的拦路石，当作公费旅游也不是不行。 听说下面有一条直达碗丘山，盗墓人士专门挖出来的上百里的地道，谢云书也不知该是何等的猛男，才能如此惊世骇俗…… 于是，谢云书便顺着韩菱纱的话，说：“天河不是讲，柳大小姐是想四处游历散心？不如飞行作为调剂吧，否则路上你们也没时间教天河识字。” “诶，也是。” 云天河只是不涉尘世，又不是天生蠢笨，只要文化常识跟上，与人正常交流完全不成问题。韩菱纱一想到谢云书早先提到关于琼华的事，因此也不着急忙慌了。 至于云天河本人，则更加无所谓：“好啊，大家一起作伴，去不同的地方吃不同的好吃的，一定会很开心。” “那……梦璃你的意思？” 前两天谢云书不在，韩菱纱、云天河已经与柳梦璃之间，消除了初见时的误会隔阂。唯独谢云书这一来一回，和柳梦璃之间关系似乎还有些僵硬。 虽然韩菱纱看得出来，谢云书并没有排斥柳梦璃的意思。但他却又不太能像韩菱纱一样，靠着性别上的天然优势，厚着脸皮去和柳梦璃把话说开。而作为一个大家闺秀，柳梦璃自然更不好主动去和谢云书，私下聊一聊前几天的事，只能旁敲侧击化解误会。 不过，柳梦璃一见韩菱纱问询，亦未过多考虑，当即点头应准道：“就依谢……道长的意思，想来长途奔波，就算能御空飞行，依然会很累。” “好梦璃，还是你会体谅人。” 由于没有追时间的紧迫感，四人这一趟行程，却是要比预期慢上许多。比如原本应该从淮南王陵穿过去绕的近路，这一回韩菱纱却提议悠然而行，像是踏青一样，取道临近陈州的碗丘山。 但结果让谢云书意想不到的是，韩菱纱的方向感似乎出了点差错，要不是云天河点拨，大概得浪费不少时间在八公山那边。 这还不如走地道呢……兜兜转转一路，一天都快过去了，谢云书忍不住吐槽道：“长见识了，盗墓的行家，居然认不清东南西北。” “是啊，菱纱刚刚真奇怪，竟然分不清方向。” “喂，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就是有点路痴吗？” 难得被两人抓住了小辫子，韩菱纱先瞪了云天河一眼，然后故意把话题引回到谢云书身上，也算多增进一些彼此的了解：“云书你这么小，为什么要修仙啊？” “修仙……一来不掌握一些本领，在这种显圣的世界，活着都觉得心里不稳当。” 谢云书虽不能聊未来的事，但一些不怎么私密的想法，倒是不介意与大家分享：“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杞人忧天？” “那倒不会。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不会被欺负。无论在哪里，都是这个道理。” 相较于云天河的懵懂纯真，以及柳梦璃的不食人间烟火，韩菱纱生来与天争命，格外能体会谢云书的感受：“天河呢，除了为了追寻你父亲的踪迹，修仙又是为了什么？” “我，我只是觉得变强了，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其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哦……也不错。” 韩菱纱挺中意云天河这种朴实的性子，不过她今天想的最多的，还是挖一挖谢云书的秘密，于是接着问道：“那云书，除了和天河一样，让自己变强一些能保护自己和别人，还有其他理由吗？” “第二的话，单纯是喜欢修炼，我想要能活得更久一些。” “活得更久一点？” “长命百岁不太够的样子……” 因为被谢云书说破，只要族中之人不再扑在盗墓上，诅咒会自然解开。有关寿命的言论，已经不大能触及到韩菱纱的痛点，而是开始思索起更多意涵。 韩菱纱意外的有些出神：“长命百岁也不够吗？可是，如果无人作陪，一个人孤伶伶的来，一个人孤伶伶的去。那样就算能够长生，又有什么意思？要我说，还不如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活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所以，人总不能因为畏惧那份孤独，而害怕接触更多的人嘛。” 一半算是有意开导，一半也是真不太能接受韩菱纱的观点，谢云书不假思索道：“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似乎当下这个朝代的人，都有种隐世避居的心思。仿佛逍遥在深山老林，就能获得精神上的满足了一样。” “这？” 韩菱纱被说破了心思，一时深感无言，只能嘀咕道：“谁能保证那么长的时间，都能和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呢？” “不需要人一直在一起，但至少不该畏惧时间。无论时间长短，都不该怕的。” “说得好像天方夜谭……看不出来云书你是个这么理想化的人？” 虽然根本没认识几天，但韩菱纱还是像头一回认识谢云书一样，突然反将一军问道：“怎么，对时间这么有感触。你十七岁都在修道，年龄也不大，难不成喜欢的人是你师傅？” “呃……” 没想到居然被韩菱纱给噎住了，谢云书自问对草谷可是十分敬爱，当即矢口否认道：“我只是阐述我的观念，和现实没有关系。” “现实如果真能像设想一样轻松，世上又哪里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你自己都知道这个道理，干嘛还问我？” 谢云书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干脆说道：“总而言之，我修仙是为了活得更开心，而不是活得不开心。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错的。” “嗯，嗯，高兴就对了。人生短短数十年，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 tvb缺人煮面了是吧？ 谢云书有一句荤话老梗，想了想还是不掉价调侃。而在此时，柳梦璃忽然说道：“谢道长，谢谢你安顿好那几只槐妖。” “不用谢我，而且大小姐老是叫我谢道长也好奇怪。” “嗯？” “你听，谢，道长……谢，道长。我有那么喜欢别人谢我吗？” 柳梦璃闻言释然，却也仍有些微不满，谢云书一口一个大小姐，于是展颜一笑道。 “你称呼梦璃仍然是大小姐，也仅省下一个柳字。若还嫌生疏，那我就直称‘道长’好了。” 第二十八章 交换 “随大小姐你高兴，只要不叫我碎大石的就好。” “碎大石的？” “我一位同姓本家，最喜欢江湖卖艺，胸口碎大石了。” 开了个好头之后，谢云书终于也不担心之前隔阂，无法和柳梦璃顺畅交流，认真思索道：“对了，保护槐妖的最好办法，就是不透露它们的去向。我知道你们或许是出于好意，但妖族据点知道的人越多，对它们也就越危险。” “嗯……” 虽说还有些生疏，但两人终能自如对谈，总算对集体出行有益。而见了这么一个好兆头，韩菱纱眼珠一转，随即胳膊肘一敲云天河，说道：“天河，把东西拿过来。” “东西？” “剑啊！” “哦。” 出乎谢云书设想，韩菱纱这两天居然说服了云天河，把望舒剑换给他。没料到能这么顺利，谢云书错愕地把望舒接在手里，不禁有些语气微妙地说道：“天河把剑给我，他自己用什么？” “在我说服天河后，好梦璃已经拿柳府的钱，替天河另外购置了弓与佩剑。” 韩菱纱道：“本来我也不是没钱，但寿阳太小，真要变现还得去陈州的宝气钱庄，所以只能先欠着好梦璃啦。” “不必如此……我只是看云公子的弓有些破旧，索性便一起置办了，合用就好。” “算了，该出的钱还是我来出吧。” 虽然柳梦璃给云天河准备的，是相当不错的弓和剑，但与望舒相比未免捉襟见肘。谢云书没怎么犹豫，从储物贝里取出一把李忆如行走江湖时，偶然得到的一件宝物，一眼看去就知绝非凡品。 而这本身就是谢云书提前准备，以待不时之需的宝物之一。 “这是神武镇天弓，乃是一位隐士高人取度朔山桃木，合五海蛟龙皮制成的法宝，可召唤天上神箭，威力非同小可。” 神武镇天弓的来历，算是仙剑二时期的一个特色，只能从钟鼓怪人的宝箱里，开出的极品法宝。按理来说，神武镇天弓的铸造者，辟霞洞神武子并非仙家中人，但偏偏像欧冶子一样，得到了五海蛟龙皮这种天材地宝，才做出了这么一把神弓。 与之相对应的，还有号称是电母法宝的乾罡神镜，来自天上仙界的炙炎金印，以及动辄可扬起数十里风沙的巽天旗，如意玄武遗、瘟神镜等等。 嗯，除了被王小虎与沈欺霜带走了几件，其他都留在李忆如家里吃灰…… 虽然作为法宝来说，神武镇天弓比较依赖主人修为，不像望舒那样本身蕴含可持久支撑的灵力。但要论威力，恐怕除了封神陵里的那件神器，人间是找不到多少更好的弓，能够与之相媲美。 谢云书不愿占别人便宜，索性就将神武镇天弓送给云天河：“天河，这弓就当是交换了，还望你善待。” “这弓，也是仙家宝物吧？云书，你这么送人东西，不觉得有点……” “嗯？” 贵不贵重不是重点，情商低了知道吗？ 韩菱纱咳了一声，眼神示意柳梦璃，意思让谢云书清醒一点。人家柳大小姐刚送了玉腰弓，这边就拿一把仙家神弓交换，未免太不懂给人留面子了。 不过，这东西都已经送出去了。谢云书为难间略一斟酌，总不能伸手再拿回来，不然不是太刻意，更加得罪人？ 最后还是云天河“机警”，朴实较真地说道：“既然是我和云书的交……交易，那么我就不该再收梦璃的东西了。” “云公子……” 柳梦璃怎么都想不到善意赠弓之举，被韩菱纱这么一搅合，反成了望舒剑与神武镇天弓的交易。原本的玉腰弓竟而拿不出手。 但，柳梦璃却也不好收回，更不是计较的性子，否则算个什么回事？ 韩菱纱脑筋一转，想了个周全的办法，说：“这简单，天河你把玉腰弓给云书不就行了？” “有必要这么麻烦么……” 谢云书其实真不在意，这一点财富高下的进出。但韩菱纱下一句话，却让谢云书无话可说：“可是，天河又没有仙家法宝，总不能背着两把弓在身上。就算天河他不累，行走江湖也不方便。梦璃，你说是吧？” “嗯，弓已经送给云公子，就由他自行处置。” “呃……好吧。” 这倒是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让谢云书和柳梦璃都无话可说。而反正还有一把剑当纪念，云天河便将玉腰弓交给了谢云书。 不过，总觉得这么一交换，某些地方怪怪的。 谢云书懒得去琢磨，把玉腰弓收藏好之后，随后便当着众人的面，以数张阏伯藏炎符，镇压望舒剑的极寒之气。而此举落在众人眼里，却是谢云书用一团黄纸，把望舒剑贴得满满当当，丝毫看不出它原来纤细的模样。 韩菱纱欲言又止，憋了一会儿，才问道：“云书，你这是在做什么？” “封印它。” “封印？” 眼瞅着谢云书忙碌了好些天，就是为了换来望舒剑，韩菱纱实在不能理解，他刚拿到剑就封印起来的理由：“你不是说你拿它有大用？” “嗯，它最大的用处，就是被我封印起来。还是菱纱你不要命了？” 韩菱纱是望舒剑的剑主，除非到了逼不得已的情形，否则不管怎么样，谢云书都不会直接拿着望舒剑去砍人。 至于为什么不把望舒剑当场毁了……在不确定毁掉望舒剑是否会伤及剑主之前，谢云书尚且不能那么去做。 何况，凭他现在的修为本事，也毁不掉这么一口神兵利器。 于是，在妥善封印好望舒剑后，谢云书便先将之收进了储物贝，然后说道：“不用管它，我们继续去陈州吧？” “道长？” “怎么了大小姐？” 谢云书一瞧柳梦璃还抱着箜篌，顿时醒悟过来：“哦，对不起，我该帮你拿着箜篌的。” “不用……我只是想问一问，你的香是从何处购买的？梦璃却有些迷惑与疑难，想要向那位高人请教。” “香？” 香是景小楼进的货，谢云书哪里知道从他哪里买的，但一定是条固定渠道。不过看柳梦璃这么关心的样子，应当的确是不错的香料？ 不过，这边谢云书还没深思出结果，不远处的陈州官道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年轻人，推着拖车挂满了“墨宝”，一脸傲气纨绔地抖擞着自己的“文才”。 谢云书定睛一看，那车上挂着的乱七八糟的书画，脑子里突然有了清晰印象。 说来，这人而和景小楼还真有些关系…… “那不是景天的祖宗景阳吗？” 第二十九章 薅不到的羊毛都得薅下来 “居然能在这里看到芙蓉姐姐这种过气网红，我也是服了……” “无礼的道士，什么枉红，竟敢如此评价玉芙蓉姑娘？！” “谁给玉芙蓉的自信敢称美女？” “胡闹，玉芙蓉姑娘何等天香国色，岂是你一小道能够置评？” “……” 难道陈州人的审美有问题？ 一看到景阳的字画，上面那搔首弄姿的肥婆，谢云书旧时记忆翻涌上脑海，心里直呼晦气。 而且这画画得这么丑，路过和他较真的人，到底是怎么看得出来，这是画得美女玉芙蓉的？ 能辨认出来的话，说明那位玉芙蓉的确长得不咋样…… 叫卖字画的少年景阳，正是景天不知几代前的祖宗，住在陈州城外的龙湖西岸，父亲景桓曾官居当朝礼部尚书。但因在朝堂得罪了贪官污吏，景桓被诬陷丢了官位，回到老家更是一病不起。自此，景阳家道中落，连给父亲买药的钱都捉襟见肘。 迫于生计无奈，自恃文采斐然的景阳，只能“放下身段”，出来摆摊售卖自己的画作。哪怕身上的锦衣华服，都贴上了不少补丁，他依然摆不正对自己的认知，将他随意的涂鸦与文章，当成什么大家作品一样售卖。 这样一来，又怎样卖得出去？ “芙蓉转圈舞蹈处，左摇右摆好似鸭。挥袖扭腰真窈窕，看得我心花怒放。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也叫诗？” “可是，听说贾尚书的千金，写的‘晴晴喊，妹妹在床上拉屎，等我们跑去，朗朗已镇定自若地，捏着一块屎……’得到了文坛诗人高度好评，景公子这未必不是诗啊。” “好大的胆子，你，你们竟敢嘲笑本少爷，陈州第一大才子的墨宝？！” “墨宝，就这？” 景阳这人除了孝心，当真全无可取之处。但曾蒙景小楼照顾，谢云书也不好不帮这个忙，或者等韩菱纱大发善心赏他几百两银子。 四人一行看到这么一个乐子，索性也不急着往城里去了。而柳梦璃却好奇地发现，谢云书居然对景阳特别感兴趣，主动走到他的摊位前说道：“景少爷你这真不行，我就告诉你什么叫墨宝。” “凭你？！” “唉，要是输了，你还是另外谋条出路吧。” 蜀山几个长老，各有擅场。谢云书虽然不算精通，但经常在天权书库跟玉书混，一点起码的丹青技巧还是懂的。再靠着一手灵力加持，顷刻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副百鸟朝凤放在景阳的“小鸡啄米图”旁边一对比，整个就衬托成一“神作”。 虽然说，谢云书的画肯定不算什么大家。但比起景阳那涂鸦来说，就根本是一天一地，顿时引起观众喝彩。 景阳气愤不过，却又拿谢云书没办法，只能不信邪道：“哼，算你画画过关。但本公子可是陈州第一才子，岂能不比一比诗才？” “啊……比诗？” 景阳要提比这个，谢云书可就不困了。现在不过是唐朝，谢云书随便抄点宋以后的诗词，都能把他吊起来锤。 不过，谢云书真要和景阳这种废柴比诗材，简直是丢文抄公的人。而要让景阳清醒，却也不至于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于是耻笑道：“你知道茴香豆的茴有几种写法吗？” “你，你……我，我！”景阳把脸都气红了，“不知道！” “胸无点墨，还出来舞文弄墨。你爹要是知道你这么做，迟早把命给气丢了。” “啊，你认识我爹？” 这段时日以来，以前亲近尚书景桓的那些旧“同僚”，都纷纷疏远了景家，以免被扫到台风尾。 过去认识或不认识的来往客人，居然没几个人肯接济景家，才导致这志大才疏的景阳，不得不“施展才华”，病急乱投医，出来售卖所谓的文才。 谢云书想了一想，不逗景阳，先取出一瓶紫箐玉蓉膏，然后又取了一点药草，一起交给了景阳说：“你爹的病，用这一瓶药一定能治好。至于这百里香，却是用来调神的。你爹年纪不小了，平时放在屋里熏一熏就行。” “……真的？！” 景阳实在不敢相信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美事，难不成他的美色连男性都能吸引了？ 谢云书却不管这么多，直截了当道：“我和你家有些渊源。但，钱我是不会借你的。否则像你这么败家，给再多也是白瞎。还不如让你爹康复，再来操持家事。” 景阳刚刚的感激之情，瞬间化作了不服气：“谁说的，明明少爷我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什么变态，独当一面你会喜欢玉芙蓉？” “……” 被谢云书一个暴击打击到底，景阳彻底没了脾气，只能不甘道：“不管怎么样，你总得给我留个字据吧。有个道士说了，我家几代以后，一定有人能成蜀中巨富。” “这话我信。” 要不是景小楼，谢云书的计划还没这么顺遂，但这跟景阳大概只有一点点遗传基因的关系。不过这药本来就是报答景小楼的，谢云书也没指望从景阳这里得到什么……啊，不对！ “行吧，我再借你些金银，你用我的一块玉个字据？” “你想要什么？” 谢云书说着把玉佩碎成两块，各为见证：“四百五十年后的景家子孙，须将自身武学记录于一册，留待债主。”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你要，我就立下字据了！” 景阳一脸头大，只当对方在开玩笑。但为了照顾好父亲景桓，景阳也不管其他，接过谢云书扔来的钱袋，当即麻溜地立了一份字据下来，两人同时按了手印盖了章，算是彻底盖棺定论。 不过，谢云书也就是碰个运气。毕竟景天为人正直守信，说不定真会按家中祖训照办。 这样一来的话，景天毕生的剑术精髓被记录下来，谢云书不就能弄到一份他的亲笔手稿了？ 最起码是一份理论上和重楼不相上下，还是景天亲笔订正的武学心得，岂不是血赚？ “想不到，云书你居然这么有爱心，会帮一个纨绔孝子？” “我没骗他啊，我真的认识他家里人。” 不管谢云书怎么狡辩，他这种白给的行为在韩菱纱看来，毫无疑问就是个冤大头，白白送了药还送了钱，最终只收回了一份几百年后的空头支票：“算啦，当好人总比坏人强。现在到了陈州，我和天河准备四处转一转。你呢？” “我无所谓啊。啊，不……” 厉江流必须死！ 谢云书瞧了眼柳梦璃，然后自然而然道。 “我也陪大小姐四处逛逛，她一个人不太方便。” “诶？” 第三十章 醒醉之间 陈州风光秀丽，自然条件优越，号称有天帝伏羲亲演先天八卦，纳降妖邪。而在仙剑的世界里，伏羲这位天帝的名字，更是耳熟能详，无人不知，也使陈州名传天下。 因此在路经陈州时，四人都不乏在陈州晃一圈的心思。只不过柳梦璃却没想到，谢云书竟突然变得这么积极，会提出主动随她一路护行。 不过，谢云书他自己却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跟着柳梦璃找到欧阳明珠，因此陪着她一路走走停停帮助病弱穷苦之人，也不会觉得无趣。 “不去看些风景名胜，而是四处帮这里的百姓排忧解难，大小姐果然还是好心。” “那道长你呢，不想领略一下陈州风光？” 谢云书随行在侧，不以为意道：“我？师门有令，行走江湖时，纵不每日悬壶济世，偶尔义诊还是得要的。不过，我医术和我师父比差远了，图个轻松，还是习惯拿一些灵药治病。” 柳梦璃忽地提出了请求：“道长何必自谦……不知若有闲暇，可否与梦璃闲谈片刻？” “聊一聊，随时都可以啊。” 在城里七拐八绕，停在路边的告示牌前，谢云书抬头一望上面，被风吹得已经有些破烂的纸张，暗道总算找到了地方，当即驻足停步：“嗯，上面写着，欧阳家有一个小姐，沉睡了九年多，始终不醒，容颜也不见老却。” 暂按聊天的提议，柳梦璃顿时被吸引了目光，沉思少顷道：“沉睡九年……这应非寻常病症。” “就算不是被人下了蛊，定然也是邪术使人沉溺梦境不醒。要不一起去看看？” “嗯。” 心里对“梦”有关的事物，柳梦璃似乎都格外热衷，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根据告示牌上的指引，找到了一位住在陈州的老人钟伯。然后三人一起去了欧阳家，见到了那位昏迷九年不醒的大小姐欧阳明珠。 据钟伯所说，欧阳明珠自九年前见了父亲被人咒杀的惨状之后，便突然昏迷不醒。家中仆人请来了各大名医，却苦于医治无法，仿佛欧阳明珠丢了魂一般，成了一个活死人。 柳梦璃听完病症，星眸之中顿见凝光：“确实是被人下了咒术。道长，我想入她的梦一探，还请帮忙照看。” “还是我来吧。” 妖怪寿命长，天生自带异能，但修行缓慢。柳梦璃也就十九周虚二十岁，法力并不算精深。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能维持九年的咒术，靠你现在的灵力只怕破不了。万一伤到你自己的神魂，倒是我失职了。” “……也好。” 柳梦璃注视了谢云书一会儿，然后便和钟伯往旁边稍让。 谢云书不多说什么，直接从袖子里抽出两张符来，先拿了一张专门用以解术驱邪的灵心符，贴在了欧阳明珠的额头上。但不到一会儿，就见到符箓无火自燃，其上出现一阵幽幽黑光肉眼可见的反噬，仿佛被什么霸道的邪术所抗拒，转眼连灰都没留下就已消失。 “如何？” “对方是个中高手，而且能狠得下心，不是很好对付。” 本就有意先用灵心符，确认一下厉江流的实力，谢云书皱眉大致有数，紧接着以自身灵力，转而驱动无象八卦符。 这张密存符纸与灵心符却是大不相同，悬浮在欧阳明珠额头上方散发阵阵亳光。一股玄奇之力，似乎与城中先天八卦相呼应，有着转化一切邪祟于虚无的力量，能够解除大多结界封阵。 但谢云书突然心思一动，顷刻间，竟是猛然加大了灵力输出，有意挑衅厉江流一样，隔空直指欧阳小姐灵魂被困之阵“同殇”的根源而去。无象八卦之奥妙加速爆发，层层消解邪咒之力，登令其立阵根本被彻底暴力瓦解！ “何人坏我阵法？！” 不久之后，随遥远的阵法力量消散，被困幻境之中多年的欧阳明珠魂识，也终于回到了身体当中。但布阵在即墨附近的厉江流，心头暴怒难平，不禁深恨坏事之人。 “……我……我这是在……哪里？”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 沉眠多年的欧阳明珠，陡然从人为营造的“美梦”中苏醒，一时尚无从适应。可在看到钟伯的第一时间，那一夜父亲暴毙惨死的景象，登时如翻江倒海，全部袭上欧阳明珠的心头。 “钟伯……相公他……不对，厉江流，你这个骗子，他，是杀人凶手……他是个刽子手！” “厉江流？” 一看欧阳明珠装弱疯狂，姣好的五官，都似怒似悲的变了形，柳梦璃急以沉水润心之术，让欧阳明珠冷静下来。 谢云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阐述详细道：“欧阳小姐应该是一直活在别人编织的梦境里，难以接受家中剧变的事实。我们多给她一些时间适应一下。” “不……不！我要报仇，厉江流害我父亲惨死，欺我……欺我……在梦中与他成亲九年，虚情假意举案齐眉……此恨不消，欧阳明珠绝不甘休！” “小姐，自老爷走后，你一睡不醒，夫人她也……” “娘……” 说到后面，欧阳明珠已不知该悲该喜，但接着从钟伯口中得知母亲也已先逝之时，所有的不舍眷恋，全都被仇恨吞没，宛若江潮决堤，蔓延过忍耐底线。 谢云书当即说道：“按照钟伯的说法，以及令尊死状推测。那人应是来自南疆，极为精通蛊术害人，且睚眦必报。就算欧阳小姐肯放过他，他也不会肯放过破坏他阵法的人。” 柳梦璃瞧了眼谢云书：“……所以，他会来陈州？” “定然如此。” 刺激都刺激过厉江流了，哪里能放他好过……谢云书请钟伯拿来纸笔，然后奋笔疾书一阵请老人去贴在告示栏上，然后语气冰冷地说道：“在千佛寺给他下张战书。这种邪魔匪类，怎样死都是活该。” “死……对，我要亲眼看到他反受其害，被万蚁噬心而亡！” “呃……” 谢云书本想着，欧阳明珠现在爱恨难分，或许会想让厉江流多受一些活罪，结果却是他想多了。 这样说来也是，谢云书都没给厉江流表达“深情”的机会。现在欧阳明珠活得好好的，干嘛要一时激情自杀，让厉江流追悔莫及去呢？ 同样是天人永隔，恶者带着不甘去死，岂不是比让他悔恨痛苦的活着更解恨？ 真把梦里施暴者强加的虚假美好当真实，那只能算精神疾病——得治！ 就算日后，欧阳明珠需要很长时间调整心绪，抚平精神创伤，总比想不开寻短见来的强。 不过，万蚁噬心这种高级蛊术，谢云书却是不会的：“在下是道门中人，并不精通小姐口中的那一类诡术。” “……无妨，是明珠一时失了分寸。能为双亲雪恨，已是我余生最大心愿。若能报此血仇，纵使就此而亡也是甘愿。” 柳梦璃眼露不忍道：“欧阳小姐，逝者已逝，还请节哀。” “两位放心。不看到厉江流死在我眼前，我一日不会咽气。” 知道现在说什么，欧阳明珠都听不进去，谢云书道：“嗯……大小姐，我们先走吧，让欧阳小姐好好休息一阵子。” “这？” “没关系的，布阵的人舍不得伤害欧阳小姐。” 厉江流要是舍得对付欧阳明珠，就不会困她九年了。柳梦璃一听的确如此，便和谢云书一齐出了欧阳家。但帮别人解开咒术，却意外结下一桩冤仇，柳梦璃不禁有些担心起谢云书的安全。 “道长……” “放心，没什么好怕的。” 有五毒珠在身上，谢云书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输……但柳梦璃下一问，却使他有些不知所措。 “嗯，我只是在思考，假如有朝一日，我们几人的旅程，如同欧阳小姐的梦境一般破碎结束。你觉得，这梦是醒得好，还是醉得好？” 第三十一章 她知道的，他不知道的 “我只能说，不要害怕梦醒。梦终归是梦，永远不是现实。” 谢云书稍加思索，和柳梦璃并肩出了欧阳家，一起在街道上走着，想了想还是把欧阳明珠的事从厉江流的角度讲述一遍：“你知道的，我出身川蜀。幼时跟随恩师行走各地，我见过不少西苗南疆的蛊师。那位欧阳小姐口中的厉江流，还算有不小名气。” “嗯？” “厉江流乃是南疆一个大部族的巫祝，行事作风非常毒辣，动辄以歹毒蛊术取人性命。但这样一来，自然也少不了惹上仇家。” 谢云书娓娓道来道：“后来听说他曾到了中原，遭了仇家暗算险死还生。等他再次回到西南时，不仅将那些仇人全部处以酷刑，更大肆宣扬他在中原时的遭遇。除了一位大家小姐……所有施舍过他的路人，都被他给报复杀害，并且死得痛苦万分。理由是，那些人的好心太过虚假伪善，令他作呕难忍。” “啊——” 原本还以为欧阳明珠与厉江流的关系，仅是厉江流错手杀了她的父亲，而导致有情人不成眷属的孽缘。 柳梦璃听到这里，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更隐约知道了谢云书想说的重点：“所以，厉江流是因为欧阳小姐救过他，所以才会产生单方面的恋慕之情？” “应该说，在厉江流的口中，欧阳明珠独一无二，是唯一在他落难丑陋不堪时，能忍受他的肮脏接济他的人。” 谢云书并不隐瞒：“再具体的过程我不大清楚，只是听说后来厉江流被雇凶杀人，并被指定让雇主的竞争对手死得凄惨无比，想必那一位就是欧阳小姐的父亲。参考欧阳小姐的说法，那一夜，她见到了杀人凶手厉江流的面容，因此才会被以邪术骗入梦境。” “我，知道了。” 厉江流的行为举措，完全与爱慕之情无关，无非是出于个人情欲之念，而让欧阳明珠失忆沦为他玩物的拘禁。 所谓的真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根本不是两厢情愿，而是一方对另外一方单方面的迫害施暴。无论梦里的夫妻和谐是多么的美好，放任这样的甜美梦境，无非是在纵容罪者的恶行。 何况，是强行囚禁一个人九年之久！ 一见柳梦璃沉默下来，似乎思绪万千，谢云书随后说道：“所以，不论大小姐你想问我什么，至少不要拿厉江流和欧阳小姐之间的事来做对比。就厉江流……他不配的。” “嗯。” 这些天来，柳梦璃偶尔会产生头部疼痛的症状，仿佛时不时有零星的记忆片段碎片，在脑海里浮现，却又看之不清。 这种前路不明的感受，无疑会令柳梦璃心生不安：“我只是有些害怕，很多事将会身不由己……分别的日子，或许近在咫尺。” “呀，才认识几天，大小姐还会惦念我们这些江湖朋友？” “云公子和菱纱的话，都是很好的人。但，道长就不知道了。” 心思玲珑剔透，清楚谢云书故意逗她开心，省得胡思乱想；柳梦璃唇不露齿，无声低眉轻笑，忽而恍然道：“对了，香的来历？” “我是从新安当拿的香。他家是从一个叫归九堂的商会固定的渠道进货，不过你现在可找不到地方。” 谢云书补充道：“因为是走得内部关系，那位老板还说是专门给我准备的。可我还没能弄清楚渠道，就已经离开了师傅，开始独自外出修行。” 柳梦璃问道：“听菱纱说，公子有带很多香在身上？” “啊，还有小半箱呢。” “能不能都给我看一看。” “行啊，刚巧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我有什么好隐瞒？” 这陈州城可比游戏里的大上许多，两人找了处林苑无人的凉亭，然后便暂时歇了脚。谢云书也不计较，当着柳梦璃的面把那个小箱子取了出来，然后放在了亭子里的桌面上打开。 本来满满当当的箱子，大约有二十四盒的空间，此时已经去了上面两层，只剩下下面一层多还有空余，约莫还有九盒剩下的样子。 见数量已经不是特别多，柳梦璃遂道：“我想每一盒都看一看，是否会有所不便？” “那不会，我又不卖给谁。” 其实是很久之前没送完……谢云书才不会多嘴这个。 不过，柳梦璃一盒一盒品香还须费些工夫，谢云书想了想背过身去，从储物贝里取出了蜂王蜜，配着备好的茶具一人倒了一杯，然后把事先甜点也备上一碟，算是消解忙活一路的乏闷。 另外一旁，柳梦璃将香料一盒一盒从箱子里取出，手指却在触及底部时猛地一停。却因一叠信纸平整地堆叠在下面，完全没有一丝凸起，仿佛羞耻于让人发现似的。不过这个触感让柳梦璃极为熟悉，才会隔着上面的垫布第一时间发现。 然而，轻轻一拨见着信封上眼熟的字迹，柳梦璃不由呆怔在当场，随即不动声色把那底下的书信，全部小心翼翼地收入袖口，并巧妙地用幻术遮掩，只匆匆一瞥其中一封上的留字。 “见字如面，云书亲启……” 这个笔迹……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果然和我上次见到菱纱时的一样，都是不可多得的上品。” 心乱如麻间，柳梦璃一时摸不清头绪，檀口微张却已自顾自说道：“给道长做香的人，定是下了很多很多的心思。” “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没错。所以，和你做香的手法相像吗，不然怎么会引起你的留意？” 谢云书鬼使神差的这么一问，反令柳梦璃一时意乱，矢口否认道：“那却没有，这香与我的手法截然不同。至少现在，我还做不出这种品质的香来。” 谢云书不疑有他，却还是很奇怪地自语道:“是么……小楼老爷真这么败家，连你都做不出来的香居然送我。” “小楼老爷？” “暂时，你见不到的。” 谢云书没法解释清楚景小楼是谁，只能含糊说道：“喝点水，吃些甜点吧，走了半天应该也累了。” “嗯，好。” 两人现在心里都有些见不得光，却是不肯被对方发现。柳梦璃饮了一点冲淡的蜂王蜜压压惊，随后意有所指道：“道长的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 “不被人发现的都是秘密，被人发现就不是了。” “被人……发现？” 第三十二章 不喜 这字迹与自己有八九成相像的书信，柳梦璃显然不会不明内中信息的前提下，当着谢云书的面拆开。而既然决定在这里等厉江流寻仇，那就意味着几人会在陈州待上一阵子。 不久四人在客栈中汇合，从柳梦璃口中得知前因后果，明白这几天即将“大敌临头”，韩菱纱与云天河都有些义愤填膺，却丝毫没有畏惧。 而得此休闲间隙，谢云书如前所约，传了韩菱纱、云天河两人丹道练气之法。韩菱纱她自己的那本仙术书，终于算是派上了用场，在大家一个接一个辅导云天河文化课同时，也让云、韩二人的灵力大为长进，不像一开始那般气息浅薄。 “天河练纯阳一类的功夫，似乎进步神速啊？”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股气在我体内蹿来蹿去，暖洋洋的，很舒服，忍不住就多练了一会儿。” 原本比拼一开始的基础修为，云天河应是三人当中垫底。但几日的时间一晃而过，韩菱纱竟惊讶地发觉，云天河的真气进境，赫然已经超过了她，只能说云天河的确天赋独到。 不过云天河出生时，应该是继承了她母亲夙玉所服下的那一块阳阙功效，所以天生对阴阳两气较为容易接纳，能够精进神速，却也不足为奇。可惜目前未必有机会取得玄霄的凝冰诀，否则大有阴阳调济的机会。 而韩菱纱自己并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她体内那被望舒浸染的寒意，已被纯阳之气中和不少，平时不会再显得没精神，同样增进了不少功夫。 当然，谢云书把望舒封印，压制了它觉醒的进程，算是一个重要原因。否则没有羲和剑制衡，长此以往下去，随着望舒剑灵力觉醒越多，韩菱纱依然免不了剑主心性上的极端之变。 可至少现在，大家都仍安然无恙，能高高兴兴聚在一起，四处游山玩水，行侠仗义，也算是美事一桩。 然而算算日子，差不多该到了和厉江流的约期，谢云书往千佛塔的方向望了眼，总算想起还有个女人在那弹琴悼念亡夫，索性便建议道：“来陈州这么久，要不要去千佛塔看一看？” “云书你信佛？” “我肯定不信啊，只是跟你们去逛逛。三皇在上，三清尊神在上，我怎么可能信佛呢？” “菱纱见过道士信佛？” 总觉得来陈州那天分开之后，谢云书和柳梦璃相互称呼没变，距离却近了一些。 不过，韩菱纱难得见柳梦璃笑颜，却也没去多想其他，点了点头道：“行啊，就当是去看看热闹。梦璃难得出远门，和我们这些江湖儿女一样天天练功，劫富济贫得多无趣。” “不会……这样的日子，我很快乐。” 虽然有许多记忆找不到，过去寻不回，柳梦璃却也发自内心的喜欢这样四处悠游。 唯一可惜的是，柳梦璃刚从谢云书身上发现了一些秘密，但他本人却又被另外一团谜团笼罩。 但在柳梦璃想来：谢云书先是挡了蜀山弟子搜寻异类，又救了无辜槐妖，再立誓为欧阳明珠一雪深仇，总归是一个正直值得信赖的人没错。 既是如此，曾经的一些警惕地方，自该烟消云散。算上信中一些私密内容，更让柳梦璃难抑追根究底的心绪。而谢云书本身就对柳梦璃没有偏见，因此韩菱纱所察觉的变化，不过是自然而然的事。 于是，结束了今天的修行，时间已经到了晚半天。四人在客栈里吃过晚餐，便一起相约去了千佛寺附近，看到了一名寺外弹琴抒发胸中抑郁的女子。 在千佛塔前弹琴许久的女子，自称琴姬，年少及笄时，曾仗剑行走江湖，锄强扶弱。而后与陈州书香世家子弟秦逸，因琴律而相互结识，情投意合。 只是，秦逸的双亲并不中意琴姬这么一个“侠女”，但耐不住秦逸为了爱情坚持反抗，两人最终还是完了婚。然而婚后婆媳冲突愈发加剧，某一次琴姬与婆婆争执激烈，连秦逸都忍不住斥责了一句。琴姬一时气不过，便索性离家出走，一去就是好些年头。 但经历过江湖风霜，琴姬虽走江湖看似痛快，实则无日不在思念起秦逸，四年后终忍不住归乡，却在回到陈州时，意外得到夫君已于不久前病亡的噩耗。 琴姬本想入千佛塔，至少给秦逸上一柱香，恳请他原谅不告而别。而在秦逸病危时，他家母亲曾做主给他纳了个妾冲喜，无奈秦逸仍然病重早逝。 于是，秦家上下为此深恨琴姬，遂下了一条死命令，请求千佛寺方丈不允许琴姬入塔祭拜秦逸。 那琴姬回来弹琴弹了好些天，本该早几天等到多管闲事的云天河。怎奈谢云书故意拖时间，却是让她又多烦累了一阵子。 “大致经过便是如此。我为云少侠唱上一曲，只想求他帮我一个忙。” 韩菱纱明悟道：“所以，因为丈夫死了，你立誓不再动武。答应天河唱歌，就是想请我们帮你上去拜祭一下你的相公？” “不错。” “差不多已到戌时，天河，我们就帮帮这位姑娘吧。唉，大好一段姻缘，这样真是可惜了。” “好啊。” “那你们去吧。我一道士，才不进和尚的门。” 韩菱纱与云天河倒是积极，收拾了一下便要跟琴姬上塔。柳梦璃略一思忖，本也想着一起上千佛塔瞧瞧，但一看谢云书居然没跟着迈步，无来由心思一变，温声道：“菱纱，云公子，你们武功高强，不如你们去帮忙。我留下来和道长作伴。” “云书有时候真是莫名其妙的正经……好啦，我跟天河去去就来。” 不觉得有什么异常，韩菱纱与云天河说走就走。可柳梦璃却已万分不信，谢云书什么“道士不进和尚门”的鬼话。两人继续在寺外阴凉处找了个位置歇息会儿，过不多时，柳梦璃便问道：“道长，是觉得琴姬所为有些不妥？” “呃，我个人感受无所谓的。你们怎么开心，怎么去做就好。” “是么……” 终于有机会和谢云书聊一聊，柳梦璃这一次却不肯随便放过他，稍一沉默问道：“那日在柳府，道长挡在我面前，我就明白，你定是瞧出了我有异于常人。” “但你虽知自己有异，却并不肯定自己的来历。” “可我自小就明白，自己终究不能算作一个平常的‘人’。” “其实不管是什么存在，我都没有偏见。” 刚刚不是还在聊琴姬么，怎么话题突然转到这上面来了？ 虽然不像云天河与柳梦璃相见会有很大的心理压力，但和前些天相比，谢云书总觉得莫名有些尴尬：“大小姐人美心地又好，我又不会反感。” “但，道长的称呼却一直这么生分，不像云公子与菱纱一般？” “哪里有？” 谢云书干脆自请其罪，调侃起他自己来：“之前非要一口一个柳大小姐，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在阴阳怪气。省了一个姓，可亲近多了。” “当真？” “当真。” 相视一笑，前嫌尽去。柳梦璃闻言心头舒缓不少，随后又提及了琴姬：“所以，道长又是为什么不愿帮琴姬这个忙？” “你想知道？” “嗯。” “琴姬……琴姬，既和音律有关，那我吹首曲子给你听吧。” 第三十三章 曲中知音少 “咳……吹个什么好呢？” 第一次在人前露这么一手，也不知道回蜀山之后，会不会让凌音师姐嘲笑丢人？ 知道的好曲子太多，谢云书一时犯了选择困难症，还不如随心而为…… 既然要回答柳梦璃关于琴姬的问题，什么《御剑江湖》、《群山飞鹤》、《水龙吟》、《回梦游仙》之类的曲子，与他的经历全部不搭，显然都不太合适。 不过，仅仅转了这么一个念头，谢云书嘴里念叨一声，接着就从储物贝里取出一支洞箫，稍微试了一试音色，便熟练地搭在唇边深深吸气，闭目吹出一个个音符。 婉转的曲调，飘扬而轻快，仿佛白日初晓时，春滋万物，润雨无声。农家阡陌、山野老林，自黎明苏醒了活力，溢出花香鸟语，邻里情趣，一派人与自然共和谐的景象来。 而这随心吹奏的旋律，在谢云书的脑海，却因沉浸顺从本意娓娓道来，自然浮现起这两年来，李忆如于他眼里，在十里坡上，漫山遍野，撒开腿小跑的欢闹场景。 尤其小丫头脱掉布鞋，上树采药，下水摸鱼，香汗轻薄了衣衫。一脸红润、率直甜笑的清新模样，一时仿佛在他心中重新烙印，越发清晰，渗出心中无以自禁的愉悦开怀，不禁沉溺其间。 “这？” 如果谢云书只是炫技，并不会引起柳梦璃多加留心。但从这曲子当中，不知不觉，竟似让常年养在闺中的柳梦璃，见到了罕有参与的田园风光，山林意趣的朝气蓬勃。 而那之中，若有若无发自真心的丝丝悸动，仿佛天然带着一些沁人心扉的甜意，萌动撩拨着心弦一般，引着她在琴姬留下的古筝旁坐下，于谢云书一段旋律方落时，拨动了一根琴弦。 “嗯？” 突然耳边传来琴声，谢云书先是一愣，却见柳梦璃未取箜篌，凭着一腔过人乐感，竟将方才曲调还原了十之七八，比起谢云书还要完美。 而等她琴音告一段落，谢云书轻声摇头一笑，竟又回以一个升调，重新与琴音相配，更为忘我的吹了一回，伴着琴音交叠，竟是交融得无隙无差。 旋即，箫声一转，续上糅了《余杭春日》的曲韵，别添一番市井滋味。一曲琴箫相和，直至末了，仿佛休隐田间，却又未曾与世隔绝，悠然自适，使得人自发产生了迷醉呢喃的念头。 未有言语交流，所想的、所念的、所求的，尽在一曲间，叙尽道明。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子期先生。” “子期先生？那我可得给你吹一首凤鸣调了。” “不是高山流水，而是……凤鸣调？” 《凤鸣调》明写少年之情，实则暗含李逍遥一生概述，其中郁苦却不该在此刻阐明。再说了，谢云书可是想保住李逍遥的上进心，专门为林月如回来找的“赤雪流珠丹”，吹《凤鸣调》未免太不吉利了一点。 谢云书沉吟了一下，解释道：“不是很出名的曲子，只是某个地方长有一种草，叫做凤鸣草。有人有感而发，叹人生渺若蜉蝣，沉浮无依，写了一首曲子罢了。” “这样？” 柳梦璃未曾深究，不知思索了什么，转口自然而然改了称谓，笃信不疑地问道：“刚刚的曲子里，云书的心里该是有个人在？” “嗯，是个还没及笄的小丫头。我帮她家打理了两年客栈，和她十分相熟。这曲子本为抒发我的意趣，倒是让你见笑了。” “是么……不会。那流淌而出，生气萌发的脉动幸福，让我颇为欢喜。” 柳梦璃微微颔首：“原来，你喜欢的是那样的生活。” “也未必非要那样的生活不可……” “至少得让你自由自在？” “对。” 谢云书想了想道：“而且是在不刻意伤害别人的前提下，没有负担的自由自在。” “所以，你觉得琴姬伤害了她的相公？” 谢云书沉默一阵，道：“不知道，这种事外人没法说清楚的。至少婚前，他们彼此都对现实妥协了不少，做出了相应的牺牲。但不论怎样，抛家弃夫四年多，怎么算都是琴姬的不对。对我来说，她没道理抱怨人家阻止她祭拜秦逸的。” “是么……” 柳梦璃目光敲向湖心岛的方向，逐渐放空了思绪，提出了一个让谢云书难以回答的问题：“那，假如有一天，我们当中某一个人，不得不离开许久。那时，你还会这样想？” “啊？” 虽然清楚柳梦璃指代的是她自己，谢云书却不免由人推己，考虑了许久才答道：“我想任性和身不由己是不一样的，不能一概而论。当然，假如有一天我不见了的话，我不觉得你们会记恨我。” “自然不会……” 谢云书接着又问道：“难道你觉得，琴姬的相公秦逸临死前是在恨她？” “你很确信不是？” “不信等菱纱天河他们下来？秦逸绝对是因思念琴姬过度，拖垮了本就病弱的身体，才会一病不起。这种私人的情感纠葛，外人看对错，对他们自己来说，却是没有意义的。” 谢云书坦荡而肯定地作答：“我可以不喜欢他们，但不妨碍他们喜欢彼此。” “也是，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没道理的……”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谢云书像早早知晓了琴姬与秦逸故事的来龙去脉，柳梦璃此刻却没有再因前路未明而惶然难安。 纵使心底认可云天青“把握当下、不负今朝”的理念，可于来历不明的柳梦璃而言，又何尝不是抛弃责任，“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逃避未来？ 不论是柳梦璃，又或谢云书，不论未知已知，他们都是没有资格躲避命运的人。 静默了一段时间，柳梦璃对谢云书婉然一笑，说道：“云书，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大小姐？” “啊，你比我大，那难八成叫你姐姐？” “噗……” 相顾忍俊不禁，同时哑口无言。谢云书突感一阵恶风袭至，当即镇敛了心神，声音冷冽，意有所指道：“算了，相比起琴姬和秦逸之间，对错难言的感情纠纷。我觉得对欧阳小姐施咒的那人，才更该受人唾弃。” 柳梦璃颔首道：“我现在知道你的想法了。受害之人，永远不能因犯人嘴里的真情，而产生了依赖心痛的错觉。” “是么？那我这位加害者，可要让你们遭受万蚁噬体之刑了！” 无端来了毒虫飞蛊，全然不惧千佛寺的所谓圣物庇佑，凌越过平静的湖面，直往谢云书团团包围而来。既已等到了今日正主，谢云书一转手里洞箫，旋即将之收入储物贝中，镇定自若地看向蛊毒施术者的来路。 那人一身墨蓝打底、花纹斑斓繁复的南疆服饰，浓密黑发自然披垂在肩，两眼眼圈细长，阴鸷之色一眼即明，桀骜又显睚眦必报：“就是你们，破坏了我的同殇阵法？” 谢云书耸肩道：“你又活不到明天，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差别？” “哼，要怪就怪你不自量力多事。你与你身边的姑娘，今日注定死状凄惨。” 厉江流狠话说完，却又有些自作多情，伤感不已道：“不过，你们能做一对同命鸳鸯，又比我与明珠好上许多。” “欧阳小姐刨你家祖坟了是吧？” 第三十四章 命 “侮辱我对明珠的爱，你合该千刀万剐。” “你又不用剑，不如我剐你？！” 气随心至，磐龙如若有灵，凛然出鞘。对厉江流这种南疆歹人，谢云书无话可说，杀掉他就是最好的处置结果。 不过，虽自信于己身能为，厉江流却也清楚，他最擅长的还是暗中咒杀，与谢云书这种一看就是光明正大的路子截然不同。 但见冽冽寒光袭面，厉江流却仅发出一声冷笑。放任剑光穿身的瞬间，其人竟散作漫天飞虫，黑压压的一片，看着毛骨悚然。夜里漫天传来“嗡嗡嗡”的毒虫嘶鸣，更若无孔不入，伺机寻觅着杀人间隙。 “幻形蛊？” 谢云书自己随身带着五毒珠还好，考虑到柳梦璃的安全，他当即抛了一枚蛊虫过去，脱口即道：“隐身。” “嗯。” 原想着以琴香制住蛊虫，配合谢云书尽快解决敌人，柳梦璃闻言还是立即照之施为，灵力催发之下，身影旋即凭空消失。 “你倒是好运气，居然带着隐蛊？！” 潜藏暗处的厉江流眼见此景，登时心头一沉，没想对方一个剑客身上，竟然有这珍贵蛊物。 如若平时对付柳梦璃，厉江流还有的是办法找出隐蛊破绽。可现在谢云书剑意萌生，仿佛刀加在脖子上一般，使得他根本不能分心旁顾，便无暇顾及柳梦璃了。 如此一来，柳梦璃从容弹奏天玄五音，自四面八发浮响，更似令磐龙御空所向越显凌厉，剑锋过处，即见蛊虫毒蚁爆浆毙命。 “哼，你剑术不俗又能如何？” 身为纵横一方的巫祝，厉江流自命不凡，除了恋慕欧阳明珠，对于其他人生杀夺于仅在一念思想，算得上心狠手辣。 刹那间，他毫不犹豫催动秘蛊，千佛寺前仿佛被突然涌现的黑色蚁群覆盖，意图驱使蛊虫毒蚁逼迫柳梦璃现身。 但在此时，谢云书尚未找到厉江流真身，竟出人意料还手取出玉腰弓，二话不说将一串天师符分被挂在数枝箭矢上，旋即人在风中逆风张弓引弦，“簌簌”连珠射出弓矢，分朝八方落下，使得天师符占据阵眼位置，绽放出威肃清光，临时制造出一个足以禁绝邪术的范围空间。 只要厉江流动用邪法，则必然会被谢云书感应出具体位置。但柳梦璃眼见此景，心中却不禁浮现了一个怪异念头：“云书他……会用弓？那他将神武镇天弓送给云公子，只得了一张玉腰弓，岂不是……” “有剑不用，用弓，你到底什么来路？！” 比起柳梦璃的想法，厉江流就比较纯粹，只觉得对面这人比他还离谱的多。明明学的是剑仙一流的高端御剑之法，竟然用寻常箭术配符法压制邪咒，打了他一个出其不意！ 虽然都是光明正大的路子，但被谢云书这么一搭配，尤其谢云书一开始还堂堂正正摆出剑仙杀人的架势，两相一对比，怎么显得比他用蛊毒还离奇诡变呢？ 可下一刻，不等厉江流想出答案，谢云书又已取出几枚爆裂蛊，丢暗器一样投掷了出去，刚一撞到地面石板上，便“砰”得猛烈炸开，跗骨燃烧不止，清出好大一片空间来。 “你到底是西南苗族的什么人？” 一枚贵重的隐蛊，还可以算是巧合。但接连拿出几种珍贵蛊虫，厉江流长年江湖打滚，又哪里看不出谢云书与苗疆定有牵扯？ 可是这不对啊，对面这该死的家伙，究竟懂得多少法门？！ 要是让厉江流知道，谢云书还有五毒珠、草谷教的驱虫手段，乃至其他杂七杂八，包括郢雪、五灵仙术、酒神咒、仙霞剑阵之类等等的手段。估计还没打，厉江流就要崩溃了。 不过，事到如今已然骑虎难下。或者说，南疆那边的少数部族，厮杀起来更是凶残至极，简直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要不是没法把李忆如的蛊神带回来，哪里需要这么小心翼翼…… 靠爆裂蛊炸出一片空地，谢云书却突然灵机一动，凭虚御风而上：“你们谷中的大巫祝，姓什么？是姓韩，还是姓百里？” “嗯？胡言乱语！” “那看来真不认识……不是一个世界。” 被谢云书突来一问问得莫名其妙。眼下两边仇已结下，厉江流心焦如焚，又岂会在意这些，当即咬破了舌尖以血为印，邪力逸散而开，意欲夺魂咒杀。 邪经诡唱飘荡四野，似乎连湖上清风，都带来了鬼怨气息，猛然钻入一枚蛊中。厉江流口中念念有声，喷了口精血，隔空操控着蛊虫，飞空而起继续堵死了目标上下退路，黑蛇狂舞一般，围追堵截。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摄魂之力，已笼罩向谢云书。厉江流自信，只要谢云书躲不了，下一刻定能将其魂识抽离躯体。 然而，收益越大，往往风险越大。不论是夺魂抑或灵葫咒，摄魂之前，总得衡量清楚彼此实力。原本两人一明一暗，谢云书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厉江流真身位置。 可厉江流这般搏命而为，却给了谢云书一举将其击杀的机会。符法照应邪力，厉江流真实方位顿时显露。 而要知道这催动万蚁噬体的蛊虫，异常贵重，就连厉江流也颇为宝贝珍惜。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在杀死欧阳明珠父亲后，还专程为了回收这蛊虫，一不小心被欧阳明珠看到了真实相貌，闹出一桩悲剧来。 谢云书却全然不在意神魂一时痛楚，聚精会神找出了对手施术的本命蛊。紧接着，谢云书毫不犹豫，磐龙剑陡然泼出一面剑网。而那并不显眼，伴随天师符力瞬间激发，那灵力有异于其他毒虫的蛊虫，在周围纷纷跌落一地毒蚁时，登时失去了掩护，映然入目！ “不好！” “万蚁噬体之痛……现在，还给你自己？！” 一瞬慌乱失措，暗中的厉江流，正要收回母蛊。怎奈何，飞蛊的速度，如何能及得过御剑之疾？ 电光火石一闪，只见磐龙纵空一掠，赫然后发先至，将母蛊当场毙杀。仅此一瞬，剩下的万万巨蚁先是停滞了动作，旋即便如同发了疯一般，朝着厉江流扑杀而回。 用蛊不当者，必遭反噬！ 不久之后，就见到一人身上爬满了蛊虫，从水里翻滚了出来，跌跌撞撞爬到了岸上，喉咙里发出凄苦的哀嚎，看上去惨烈至极，殚尽血肉，隐约可见被啃食出的白骨，不久便不成人形。 “云书……” 眼看大局抵定，却未想见这人被毒蛊反噬，竟会落入如此境地。柳梦璃不禁眼露不忍。 但，这种所谓深情，不会令人同情，只会让谢云书恶心泛滥。 谢云书从空中落下，挡住了柳梦璃的视线，却只在身后布下一道真气之墙，隔绝了厉江流死前的嚎叫，而非选择结束他的痛苦：“不用去看。杀人父母，淫人子女，这人死有余辜。” “你……” “我太残忍了？” “不，只是，你究竟见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 柳梦璃神色有些忧伤地说道：“习惯，有时是一件甜蜜之事，有时又令人痛心煎熬。” “啊，不必想太多，我真没有那么多的深仇大恨……” 虽然魔翳的威胁客观存在，谢云书也不觉得有什么跨越不了的艰险。 知道柳梦璃误会，谢云书赶忙解释道：“我是见过许多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但我个人，只是发自真心讨厌以情为名，残害别人的家伙罢了。” “我是期望，云书你不要变得冷漠，也不必如我一般优柔多愁。能像那首曲子一样，一直那么朝气蓬勃。” “嗯，我一直挺乐观的……” 难得和柳梦璃聊开，谢云书稍一迟疑，继续背着身挡住嚎叫渐渐归无的厉江流，考虑到幻瞑界的事情，有些话仍旧不吐不快：“其实，我之所以在大家面前这么轻松，只是因为不觉得一些秘密，会影响到伙伴间的交情。” “但，有的时候身份总是让人身不由己。” “不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在意呀。” 谢云书随口一答，可谁曾想，很快这“身份让人身不由己”这话，就印证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蓦然，天际降下熟悉的淡紫流光，道臻一眼瞥见蛊毒咒师的尸体。但对道臻来说，一名以恶毒咒术逞凶的恶人，显然不具备入他之眼的资本。 在向谢云书问清缘由之后，道臻脸上先是犹豫，而后叹了口气坚决道。 “奉门中江真人之命，请师弟与我走一趟蜀山。” 第三十五章 和尚没有人权 “师兄此言何意？” “正如字面所说，乃是掌门相邀，还请师弟不要拒绝。” “上一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前几日道臻劝他不去，今晚上就突然来主动邀请，分明是得了上面的指令。谢云书只要不傻，不难察觉其中蹊跷。 但，谢云书还没想出理由，此刻却不禁开始怀疑，今天是否翻错了黄历。 这道臻前脚刚来，紧随其后又是一道剑光飞逝，转瞬降落在三人面前，现出一条孤冷身影来。 慕容紫英打量左右，虽已发觉气氛不对，但仍坚持以夙瑶的命令为首要，当即向谢云书一抱拳道：“师弟，不知那晚巢湖与你同行的两位，现今人在何处？” “在湖中心的塔上面……他们待会儿就下来。” “多谢告知。” 这一前一后的，是在隔这赶集呢？ 不过，慕容紫英先去巢湖然后一路追来，得知了云天河人在陈州，居然也就不再和谢云书多话。 反而见了一直心念的蜀山高阶弟子后，慕容紫英的兴致更为浓厚，当即转身跟道臻打了招呼：“在下慕容紫英，乃是昆仑琼华派门下。这位兄台腰佩紫色守剑文佩，当是蜀山最高级数的入室弟子。未知此回下山，可是蜀山出了大事？” “……与你何干？” 道臻正在苦恼发愁，怎么用合适的理由，把谢云书带回山门。不想慕容紫英主动搭话，却令道臻有些不知所措，当即淡淡回应。 慕容紫英心知忌讳，解释道：“在下无意打探其他门派秘事。只是，蜀山派向以侠义之举闻名天下，令人钦佩。若此回事态紧急，在下力之所及，或许也能略尽心意。” “此乃派中私事，不敢劳驾。” “没什么，他是来请我回蜀山的。” 赶紧堵住了道臻的嘴，谢云书可不想慕容紫英真和道臻聊开了，否则他一个人打两个岂不头秃？ 慕容紫英闻言却有些莫名，朝谢云书问道：“能往蜀山拜访当是一件喜事，师弟何故闷闷不乐？” “这，我一时也没法跟你解释清楚。” “嗯？” 到了这个时候，慕容紫英也算看出来，谢云书分明不愿跟道臻回去，或者不想是被这么请去蜀山。 而为防夜长梦多，道臻并不愿多含糊其辞，索性开门见山道：“既如此，那师兄就直问了。” “……请。” “敢问师弟所练，到底是否是我蜀山御剑术？” “？！” 道臻一句话彻底挑明立场，使得柳梦璃与慕容紫英同时一怔，从未想过会得到这种答案。但柳梦璃忽而想起一些信中内容，隐隐约约也有些相信了谢云书的身份。 不过，谢云书只是稍作思量，便毫不迟疑地答道：“不错，我说过我师傅出自蜀山，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是蜀山盟哪一位前辈？” “说了你也不知道。” 谢云书光棍道：“我师傅道号草谷，你认识她么？” “不曾耳闻。” “那我要说自己来自几百年后，你信又不信？” “师弟胡言乱语，终须有个限度。纵是女娲族裔，门中记载回魂仙梦之术，也须依托入梦者心愿。依照常理，断不会让人回到如此久远前的过去。” “……” 知识越多越反动是吧？ 不愧是蜀山最高段的入室弟子。道臻懂的东西是不少，但瞧他这意思，仍旧是没得谈了？ 谢云书这下可就真的郁闷了，他连半句话都没撒谎，竟然说服不了道臻，还有天理吗！ 不过，纯当谢云书狡言辩解，道臻不禁目露痛心之色，身后灵枢剑出鞘顷刻，顿使湖心迸发数丈狂澜，涟漪此起彼伏：“师弟既不肯实言以告，师兄恐得让你为难。” “不论如何，如果我们之间不能化解误会，我是绝不会跟你回蜀山的。” “那也由不得你。另外，此行，我终须确证一事。” 既弄不清谢云书来历，总要确认“御剑术”虚实，道臻一念心定，立对无干之人道：“此乃蜀山内务，这位来自琼华的道兄，还请与那位姑娘暂退一旁。” “这……” “云书……” 慕容紫英一时不知该帮谁。柳梦璃却是把谢云书的答案，都暗自记在了心上。 然而，情势瞬间急转直下，道臻这一次却显然不允谢云书退缩。灵枢剑当空一抛，豁然充盈剑气，迅疾绝伦隔空力斩而落。 “剑符？！” “你当真认得？！” 看似御剑分光，实含玄机奥妙。谢云书抽剑一挡，顿觉道臻功力充沛，远胜同辈。 但若只是蜀山御剑术，尚且算不得什么。 道臻一剑斩在磐龙之上，谢云书留念未尽全力，惊见这一记剑光方散，竟化数道紫色剑符，如影随形一般，纳剑光残气锁身，用以牵制谢云书，将其禁锢在方寸之地。 这天师符法融入御剑术，算是蜀山一大特色。可若无深厚修为，却将画虎不成反类犬。 然而显而易见，道臻沉浸此道已颇有水准，每一招攻放释剑，纵未能一举占得优势，犹使谢云书身边密布符印，灵力迸发就地拘束化作缠身剑光，令他难以轻易脱身，始终粘着他身边，迫使他使出真正剑法来。 “得罪了，师兄。” 不过，被逼无奈之下，谢云书既知瞒不了御剑术根底，索性便依循仙剑派的剑路，反手下一刻以身为始，一剑悬天，倒挂万剑，无俦真气冲破剑符封锁，铺天盖地还以颜色。 道臻骤见“万剑诀”，顿时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骈指之间已将真元灌入灵枢剑，同样放出万剑铮鸣，针锋相对，将整座寺庙上空，密布的不漏一丝间隙。 弥天剑影，浩浩荡荡，碰撞当下崩散出漫天缭乱剑光，顿使千佛寺外墙，插得密密麻麻全是剑孔。转眼数堵高墙承受不住余波，纷纷倒塌了下去。 但已坐实了谢云书剑法来历，道臻下一刻却未急于求成，一招用了之后反而撤手，严词逼问道：“你的御剑术究竟从何而来？” “我说了你不信有什么办法？” 谢云书瞧了瞧身后千佛寺，忍不住问道：“蜀山弟子会这么拆人家的庙吗？” “本不应该如此……但他们是和尚法师。” “啊……” 不得不说，这就是历史遗留问题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止，谢云书和道臻同时无话可说，似乎都很不好意思，随便打了一架，把别人家寺庙给拆了。 大概仙剑派在蜀地，对于梁武之后的和尚一流，仍然非常痛恨。就算不牵连无辜，也不会有什么天然的好印象。 正义的拆家能叫拆家么？ 第三十六章 门派里决定了得跟着走 “你对蜀山与佛门不睦的内情知之甚深，定当是我蜀山门人，又因何对回蜀山感到如此为难？” “我……” 不知道江真人到底什么态度，去蜀山万一被扒底关起来怎么办？ 道臻一见谢云书清楚佛门与蜀山的恩怨，顿时明白他一定和蜀山仙剑派关系匪浅。可那位叫“草谷”的高人，道臻当真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能怀疑道：“难道授业于你的恩师，乃是假名托词，所以你并不清楚他真正名姓？” “你这么理解也不错。”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谢云书唯有先顺着道臻的话来接。但道臻却不愿轻放，步步紧逼道：“既然如此，师弟何妨与我同回蜀山。江掌门年岁甚长，乃仙剑派时期的高人，博古通今，一定能替你找到传你御剑术的人，究竟姓甚名谁。之后再将师弟列入门墙，岂非皆大欢喜？” “那我就直问了，这次去蜀山，对我有利有弊？” 道臻都不知道为什么江真人非要找谢云书：“这……” 谢云书不是不想去蜀山，反而非常愿意去蜀山，但不能是被迫去蜀山：“我自问行事无偏差，想来仙剑派门规中没有一条，规定我非得立刻上山不可。” “但是……这是掌门的命令。” 关于这一点，道臻自己也不太理解。蜀山虽然对门人记录甚为全面，可也少不了入世游历的弟子，并未强迫都在山上修行。像谢云书这种偶然“流”在外面的，只要品行没什么差错，往常也不强求非得上山不可，简单记录在案之后，往往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既然是江静璇提出的要求，道臻本为兄弟窃取派中“赤雪流珠丹”一事心存愧疚，总想着得报答门中和江真人一些，却还是有些为难地看着谢云书：“掌门亲口指定，只要确认了你的御剑术非常精深，便务必得把你带回去。” “啊？”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谢云书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一代的蜀山掌门。 虽然江掌门炼制出“赤雪流朱丹”，的确是他此行的主要目标。可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凡事总得有个理由吧？ 谢云书当即问道：“恕我冒昧，能否告知到底是为什么，才急着让我去蜀山呢？” “我亦不知。” “那能不能过两个月再去？” 道臻正色道：“师弟一再推脱怕是不好。” “其实，师兄也不必难做。反正靠你一人，想把我强行拿回蜀山肯定不行。不如这样，你先回蜀山秉明情况，然后等下一位高手来不就行了？” 真要道恒师兄来，谢云书可就得吃苦头了…… 虽然谢云书说了一句大实话，但道臻却不自觉把视线投向了慕容紫英，看样子今天不把谢云书“请”回蜀山，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罢休。 哪怕不得不拜托外人联手，他道臻总归要完成这项任务。 不过，慕容紫英此刻双眼，却投向了湖中心千佛塔那边，看着云天河两人带着琴姬回程，显然也该处理他琼华这一方面的事。 就这么彼此僵持了一会儿，等云天河三人上了岸，韩菱纱一眼看见地上厉江流凄惨的尸体，先被吓了一跳；而后发现面前突然多出来的两位剑仙，不禁产生了时来运转的错觉：往昔求都求不到，这两天除了谢云书以外，居然两个名门大派，同一时间找了过来？ 但不等韩菱纱发问，慕容紫英已直入正题，找到了正主：“云天河，我再确认一次，你的父亲的确是云天青，没有差错？” “是啊，我爹就叫云天青。” “奉掌门之命，我是特意来此带你上琼华。” “琼华？” 既然是掌门江真人点名，谢云书清楚是逃不掉了…… 云天河还在踌躇，谢云书也就顺口接过话头，思忖着得多争取点时间想个应对方式：“等等，道臻师兄，假如我的同伴同意去琼华的话，我和他之前约好了得送他过去。” 慕容紫英代替道臻作答，口中诧异道：“这位蜀山师弟，琼华虽素来欢迎同道交流论道。但近来吾派须备战妖界，却是不便接待外客。何况，由我御剑载他过去，无须师弟你好心护送。” “……” 慕容紫英和道臻这两人，竟然都有一下把天给聊死的能力，他们的门派真是捡到鬼了…… 但谢云书也不是没有头绪，当即反驳道：“慕容师兄这话不对，假如你琼华正在备战妖界，不待外客。这个时候带天河回去，岂不是对他的安全不负责，那不是很不合情理吗？而且最怪的是，我自问修为不弱，难道帮不上忙？” “这……” 多亏了夙瑶没给慕容紫英讲清前因后果，否则他断不会接受谢云书的狡辩。 但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质问，却是戳中了慕容紫英的担忧——云天河初入修行门槛，哪里挡得住幻瞑界的大妖。十九年前琼华都死伤惨重，何况是现在？ 此刻带云天河回琼华，算不算推人入火坑？ 眼见慕容紫英犹豫，谢云书赶紧补充道：“两位师兄都有些莫名其妙，一个非要带我回蜀山，一个非要带天河去琼华。只要没有非常紧迫的理由，我们晚一些过去也是可以的吧？” “师弟，为兄并无强迫的意思。” 道臻好心提示道：“但，有些话我说了算不得数。” “我知道了……算了，要我去蜀山也行。我可以一个人先去。” 蜀山又不是琼华，掌握五灵轮这样的神器，天仙在不在不好说，长生之人定然是有的…… 听道臻反复强调，谢云书早听懂了弦外之音：和道臻这么拖下去不是事，万一打了小的来了大的，打了大的再来了老的，那他除了自讨苦吃，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道臻态度良好，只能赌一赌这一代江真人究竟为人如何。 既然江真人要见人，实在逃避不了的话，还不如他自己主动一点！ 谢云书脑子里灵光一现，恳求道：“不过在我回来前，希望道臻师兄能帮我看住天河。不要让琼华的这位师兄，把人给强行带走了。” 道臻见此事已成，心下不禁一喜，毫不犹豫做下决断：“好。” “？” 根本没想到谢云书会提这么一个没道理的要求，慕容紫英静默片刻，英俊的眉宇间也不免勾起了三分怒色：“师弟如此请求，岂非轻辱我琼华？” “那倒没有。只是，慕容师兄有没有问过，天河他肯立刻跟你走吗？” 谢云书说完往云天河那边一看。 不通人情世故，有时候也有好处，能把心里话直白说出来。 本性淳朴的云天河，当即不假思索道：“那个，我去琼华，是想知道一些爹和娘过去的事。现在我有功练，又不需要练琼华的心法当剑仙，自己也能变强，所以暂时不急着去琼华。你们愿意告诉我就告诉我，不愿意我也没法子。等云书、菱纱、梦璃他们都想去了，我再去也不迟。” “……” 君子可欺之以方。 假如云天河不愿意立刻启程，慕容紫英就没办法可想了。 换作一般人，其实会明白，琼华作派强硬，是否愿意接收新的弟子，并不完全取决于这位弟子本身的意愿。像当年云天河的母亲夙玉别说修仙，根本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结果被太清真人选中了之后，便直接强行带回了琼华派。 可像慕容紫英这样正直的性子，却不可能拿出这种仙家门派居高临下的姿态，去要求云天河和他同行，顿时陷入了刚刚道臻一样的两难之中。 不知不觉，道臻突然有些同情起慕容紫英。 “这位琼华的同道也不容易啊。” 第三十七章 三条道路 “其实，慕容师兄也不用担心。我这一来一回，充其量就两三天的时间。想你琼华平日下山斩妖除魔都不止这些日子，怎么也不会耽搁太久。” 安抚完道臻，谢云书还指望慕容紫英帮他铸剑呢，只能一碗水端平：“我保证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会尽快赶回陈州。” “此话当真？” “我都同意道臻师兄上蜀山了，你见我像抛开朋友跑路的人吗？” 这可说不准…… 谢云书几天满嘴跑火车的次数太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云天河以外，围观众人的脑海里，同时浮现了这样一个念头。不能说谢云书做人失败，只能算他舌战两人带来的后遗症。 而慕容紫英眼见无法，只得接受了这个条件。但在谢云书走前，他却还有些新奇于前回所见郢雪，于是请求道：“师弟方与那位蜀山道兄交手，剑艺令人惊叹。但前日所见，你那一口灵剑更为独到，不知今日可否让我一观？” “你想看郢雪？” “凭君郢中曲，高调和人稀……似雪高洁，郢雪，好名字。” 不愧生来就有良好家教，慕容紫英随意点评亦见风雅，而后一见灵剑从葫芦中飞出，登时心难自矜，产生喜爱之情。 谢云书这一投其所好，顿时让慕容紫英心中的郁闷纾解不少，但也同样见猎心喜，于是伸手相邀道：“方才二位点到为止，在下尚有些技痒难耐，未知可否讨教一番？” “我可以啊。” 反正谢云书现在大脑里面就一个想法“拖”字诀，能浪费多少慕容紫英的时间就浪费多少，绝对不放他回琼华就是了。 不过，说来这三个道家剑仙，可真是拿佛门不当回事。谢云书眼瞅着一群武僧持着棍棒往这边蜂拥而来，当机立断把纯阳妙道葫朝天一抛，眨眼化作过丈长宽，对柳梦璃几人道：“几位上车，该飞了跑路啦。” “你不赔钱？” “你知道这群和尚以佛门圣物为名，庇佑死者亡魂圈了多少钱么？” 这六界之中，和尚和佛祖是没话语权的。人死之后，都得去鬼界等投胎。千佛寺不管对外宣传得再漂亮，说白了就是在收黑心香火钱。哪家给的钱多，供奉的香火足，死者牌位就越是被供奉在高处，特权开起来…… 纯纯的智商税！ 不过是和道臻交手坏了几十米的墙而已，就凭谢云书的蜀山身份，都不可能对秃驴有好感，赔钱自然是不可能的。 而刚才上千佛塔的时候，韩菱纱也被里面的武僧恶心得够呛，当即不再多问和云天河一跃而上，坐在了葫芦后面后半截，然后对琴姬道：“琴姬姑娘，一起走吧？” “嗯。” 还差云天河一首曲子，此时又因拜祭过秦逸而神智恍惚，琴姬未作多虑，就由着韩菱纱把她拉了上去。 谢云书随后抬手轻轻带了一下柳梦璃的手腕，让她一齐跟了上去，紧接着就乘空而起，冲在最前面，往城外极速飞了出去。 而不论怎样，慕容紫英与道臻都还有些怕谢云书开溜，相视一望之后也随后御剑乘风跟了上去，不过转瞬便已前后来到城外湖畔一块未开垦的荒地之上。 “慕容师兄，请了。” “……请！” “飞仙术？” 也不急着把纯阳妙道葫收回去，谢云书人未落地，竟是冯虚御风离了葫芦，半空郢雪含霜，即如离弦之箭，直攻向刚刚追来的慕容紫英。 慕容紫英与道臻都没想到，谢云书居然已经可以不靠御剑功夫，凌空自如对敌。实在是他体内仙灵已被激活觉醒，使用飞仙术并无过多损耗。 其实真要这么去做，凭道臻与慕容紫英的修为也勉强能做到。但照他们如今的年纪，却支撑不了太久，还不如御剑化虹来得稳妥实在。 背后寒月冰魄所铸剑匣当中，又飞出一口流光刃，慕容紫英立足蕴华剑端，五灵归宗再现剑光化盾，凛然一挑来袭郢雪。 可就在郢雪与流光刃交接一瞬，质地之差登时显露，驳出万点金星。 慕容紫英见状不惊反喜，纵使心知天然处于劣势，但已成就琼华独传“御气成剑”的功夫，却也屹然无惧。心凛同时，他也并非全然意外，周身剑光顿时纳而为一，正是人剑合一之兆。 霎时间，谢云书身下平湖当中，顿见一道粗壮紫色剑光逆冲而上，伴着滔天水势，一并淹没空中人影，真如不动即将点在郢雪剑身中央。 熟料，郢雪纯为元灵与先天一炁造就，却是聚散自如，使得化相真如剑当场扑空。与此同时，谢云书转念施出雨恨云愁，竟将拍向身来的巨浪一举凝结成冰，顷刻冻结方圆潮涌未息的水面。但化相真如剑主体落空，犹不妨碍慕容紫英御气催化剑芒如针，密密麻麻覆盖住谢云书四面八方。 “琼华有此英才道友，当是昆仑幸事。但谢师弟的功力，却有些古怪……” 三人皆已过了起步修行的阶段，分别有其特长。 像口中念叨有声的道臻，就走出了以剑符配御剑术的一条路来。而慕容紫英则擅长炼剑养剑，不仅基础扎实，更突破了琼华初期剑法窠臼，化相真如剑信手拈来，不是他同辈那些只会“太乙剑诀”、“八卦剑”之类的弟子能望其项背的。 至于谢云书他自己……既然承认了蜀山身份，他反不急于动用他那一套融合了魔族武功的《丹霞剑经》，而是凭借郢雪先天仙化优势，照本宣科使出御剑术，昂然一运天剑横空，刹那摧破真如剑光，迅捷绝伦斩落慕容紫英身影。 不过，就在化相真如剑被破同时，慕容紫英已早布下一层剑圈，随时准备以千方残光剑围剿。月下郢雪皎洁光耀，却是受不得剑意相欺，忍不住就向谢云书发出一股，欲与磐龙剑道、法相合的念头来。 “又不是生死大敌，展示一下双剑流差不多就好。有好胜心是好事，但，不如打完这架，我给你买点好喝的？” “叮——” 谢云书念动顷刻，郢雪本想与磐龙相合的势头，顿时行云流水一般止住。而后他轻念一声“疾”，磐龙剑即化奔流剑吟，试图突破千方剑啸。 “慕容师兄，你要当心了！” 第三十八章 击剑是能刷好感度的 双剑齐出之刻，一者恢弘势大，罡正不予轻避；一者飘忽灵动，柔妙不显刁钻。一正一奇，一实一虚，交错辉映，衔尾相连，却都不失蜀山御剑术之玄奥，看得道臻叹为观止。 甚至，他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谢云书这一手剑术所包含的精微技巧，许多却是连门中长老也从未教授。 那么，谢云书的师傅到底是谁？ 脑海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道臻一时也找不到答案。而作为谢云书对手的慕容紫英，虽非不能驾驭更多匣中灵剑，但除了增添自身斗剑负担，此刻反而得不偿失。 无论怎么说，慕容紫英用的都是琼华的剑法，并未改变自身御剑风格。既能御气成剑，也无须在意实剑多寡，至多失去宝剑本身增幅，剑气威力逊色一些罢了。 然而郢雪飞纵之势，宛若魅影穿风，闪烁无定，实在令人防不胜防。慕容紫英又须正面接应磐龙长啸，每一剑交击，都只觉力道刚猛至极。 尤其双剑呼应交错，虚里藏实、实里藏虚。郢雪看似轻飘莫测，实则杀伤更为凌厉，与磐龙灵活交替辉映，攻势继续不断，却是令慕容紫英有些自顾不暇。 但在之前，他已也早有决心，心知拖延不利，竟当场引发千方残光剑，天地四方之灵气，尽作无孔不入之剑光，洋洋洒洒囊括平湖之上，以覆盖穹庐的无穷绵快剑光，截断了磐龙与郢雪无间配合。 “修为跟不上剑法，紫英到底是被夙瑶浪费了时间……” 能在慕容紫英的年纪，掌握琼华极上乘的剑法，已是惊世骇俗。这还是夙瑶不肯传授更多心法的缘故。 不过，谢云书身陷千方剑影包围，却也不必担心被道臻觑出虚实，而且此刻已经料定了此战必胜，郢雪首现仙魔阴阳极意。 蓦来一片绚烂缤纷的霞光，陡然将黑夜须臾染成白昼，令人眼前豁然开朗。虽仅亮了短短瞬息，已足使谢云书凭郢雪一剑竖天，使出云兴霞蔚来。 而纵能看出这剑法裹挟着云霞，完全区别于蜀山剑法，但实实在在都是御剑术的影子。道臻不禁开始怀疑，难道谢云书的师傅，真是修成仙道的前辈高人？ 霎时，一股镇魔之意凌云而降，锐利剑风成卷先声夺人，向着周围无穷扩散，掀翻撞散残光剑影。郢雪当空不坠，周身芒耀万千，牢牢封死了残光袭身，与之一一抵消。而后磐龙觑准一线机会，奋力一击正中流光刃，迸发刺耳锐鸣。 临阵收了磐龙，谢云书点到即止，免得坏了一口灵剑，随后主动收手而落，不肯再切磋下去：“师兄剑技高超，在下佩服，到此为止吧。” “……你的剑法非常不错。” “那我可不谦虚。” “本不必如此。” 在山上同辈弟子，已经很少有能让慕容紫英尽兴。 他这两年下山除妖都是单枪匹马，一人来往，难得见能够切磋的同道，之前被谢云书激怒的怨气，过了这场较量也消散许多。 甚至除了高妙的剑法，谢云书的郢雪也令慕容紫英满是兴趣，竟有些流连忘返，宁可多逗留几日了。就算谢云书不在，那不是还有道臻可以聊天么？ 与此同时，纯阳妙道葫将人放下之后，随着斗剑结束，自行飞回到了谢云书的手心。郢雪却先在谢云书面前一停，霜白湛湛的剑身光芒时亮时消，似是在提要求一般。 “三坛不行，最多一坛。你还真想当酒鬼？” “噌——” 郢雪却也不闹，只是稍有不乐意地蹿回了葫芦里。谢云书对此视而不见，看了眼彼方冻结的湖面，还是先用一张火灵符解开了冰封，然后才说道：“两位既无他事，那我待会儿就去蜀山了。” “等等，你且带着我的守剑文佩。” 不给谢云书一个身份证明，道臻也不好让他进门。现在蜀山可不比日后，虽说同样并不疏远世俗中人，却也不是谁都能去登门拜访。 “也好。” 道臻答应谢云书留下，倒是省了谢云书一些事。他那弟弟道闰，如今人就在即墨。而谢云书下一个目标《光纪寒图》恰恰也就在那里。等此番蜀山一行回程，便恰好大家一起行动，根本不耽误事。 至于去蜀山……原本谢云书是想着把望舒剑请柷敔毁了，现在看来倒是刚巧可以登门碰碰运气，瞧一瞧有没有什么封印的方法。 但在临走之前，谢云书终究有些话，得跟其余三人说清楚。收起道臻的守剑文佩之后，谢云书走到柳梦璃三人旁，语带歉意地说道：“抱歉，又得让几位等几天啦。” “没关系，反正已经等过一次了，不差这一次。” 之前在寿阳时，谢云书就半道离开过，韩菱纱似乎也不怎么意外，像谢云书这种世人眼中的“剑仙”，经常会神出鬼没。 云天河的思考就更纯粹的多：“是啊，看你们切磋那么厉害，我和菱纱也要努力练功变强。” “嗯，就像呆子野人说得一样。你去就去吧，难道我们还能饿着？” 韩菱纱接着说道：“再说了，我看那位琼华的剑仙也不是什么坏人，虽然看着冷冰冰的，实际上不也挺好说话的吗？” 谢云书往那边和道臻攀谈的慕容紫英瞧去，似笑非笑道：“好说话……我建议菱纱你贿赂他一下，说不准会有奇效。” “真的？” “谁知道。对了，不是听说有曲子听么，听完我就走人。” 一夜变故，令人应接不暇。一见谢云书谈吐若定，心事重重的柳梦璃，欲言又止终未发声。 反倒是琴姬刚祭拜完秦逸，又见了年少时思慕多年的剑仙论剑，她不禁想到赌气离家求仙问道，连累夫君病死缘悭一面，触景生情之下，这一曲《仙剑问情》更显缠绵悱恻。 不过，谢云书想的最多的，却也仅是回味了一遍上辈子的曲子。要像云天河他们一样，就着琴姬与秦逸的爱情，抒发出“生离死别不易”的感叹，他还是做不到的。 尤其慕容紫英找上了云天河，意味着琼华派必已留意到望舒，接下来的旅程，该再无此前顺遂。伤春悲秋一时还好，但对少年少女们来说，无疑显得过于暮气低沉了一些。 “生尽欢、死无憾，珍惜与重要之人的时光是不错。但，前人可为鉴，不可类比己身。一切自今日始，一曲《越今朝》，诸君共勉。” 分别在即，谢云书也不想因为琴姬的事，让大家都沉浸在伤怀的情绪中，于是说完取出刚用不久洞箫，默默吹奏了一曲《越今朝》。 曲吹落拓之调，却有云游豪气，无须任何人声以情相配，明喻万事始于足下，自今朝起，纵经万千磨砺，犹须不畏凌越艰险。 沧桑不坠心志，自当迎难而上。这一曲只是闭目静静听着，便足以直击心灵，仿佛鼓动着人心壮怀，令人逐渐从伤感中脱离出来。 应该，此行再回来之后，就不能做正事的同时，闲游山水了…… 良久之后，一曲罢了。谢云书倏忽回身一转洞箫，人已上了纯阳妙道葫，向着众人拱手一礼道：“几位，山高水阔，江湖路远，暂且别过。” “啊……小云书搞什么嘛，离开几天还这么正式？” 顷刻间，纯阳妙道葫已化流光入青冥，直往巴蜀地界而去。留在现场的韩菱纱只抱怨一声，身受洞箫之乐鼓舞，已不像之前一样痛心伤感于琴姬与秦逸的有缘无分。 而道臻既已答应谢云书的请求，却是无论如何都是会守约：“方才听他一曲，我已知晓师弟心怀磊落，绝非魔道中人。几位不必担心，江真人定会让他如期归来。” 慕容紫英亦生出相惜之情来，道：“嗯，能练出那样的剑，断不会是邪祟一流。此曲抒怀喻志，合是我辈该有之志气。” “是么？” 一看慕容紫英和道臻两冰块脸都这么讲，韩菱纱不禁开始怀疑。 “不过相互切磋了一下，你们三人交情就变这么好了？” 第三十九章 请问这就是苦力吗？ 蜀山攒黛留晴雪，簝笋蕨芽萦九折。群青山峰上，皑皑白雪反射着日光，将黛色山尖耀为一片圣洁皓皎。而山体奇峻幽险，别添了几分孤绝出尘。 重新踏上故土，一切却是截然陌生的一面。没有巍峨庄严的大殿，唯见世外修仙之隐趣。唯独偌大一个锁妖塔周围，密布着诸多建筑，不时有门人弟子御剑而过，看守着蜀山仙剑派最机密的要地。 迈过石阶，递过拜条。得到守卫门人通报，谢云书却未被领去仙剑派正殿，而是避过了绝大多数的门人，被带到山腰一处，临水山瀑的静修之地。 丹香徐徐，琴音袅袅，一人安坐室外，聆听天地道音。英气脱俗的容颜，虽未留下岁月痕迹。凤尾木簪挽起的秀发，却已隐约见了灰光。 只是这又炼丹，又驻颜的……很难不让谢云书联想到草谷。但从近处观察江静璇，谢云书还是一眼能看出区别来。 江真人着着一身闲适轻便的湛蓝大褂，有着区别于草谷冰脸热心气质的飒爽，示意门人退下之后，便一言不发，大大方方地打量起谢云书。 所谓礼多人不怪，谢云书当场拜下：“晚辈谢云书，见过江真人。” “小子，躲着我是对你有什么好处？” 举掌一运气，隔空收回了谢玉书手里的守剑文佩，江真人悦耳的声音透着些年轮沧桑，也不遮掩其词，开口就单刀直入：“坐我面前来，有话慢慢说。” “好。” “嗯，那日我神游天外，偶然见你御剑而行。当时就很是奇怪，吾派何时多了一位后辈精英。” “江真人谬赞。” 完全没看出来江静璇怎样收回守剑文佩，谢云书也就去了无意义的小心思，隔着一张焦尾琴相对坐下，却也不想像跟道臻狡辩托词一样，直接把自己的手伸到了江真人的面前。 江真人先是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随后伸出右手手指，轻搭在他谢云书腕部，不消片刻便发出一声惊疑：“修行化境？” “我还差得远。” “至少前路铺就，大器可成。看你这镇定模样，定是早知晓吾派《天书手卷》内，太清祖师所记载的有关修行化境描述？” 身为仙剑派时期的人物，江真人对蜀山密藏典籍，自是了然于心。 初时先是惊喜莫名，江静璇随后有些奇怪地说道：“可想要阅览《天书手卷》，在仙剑派内至少也是长老一层。这却有些说不过去。无论如何，蜀山不会漏记这样一位长老名姓。” “我的情况有点特殊……” “特殊？” “嗯。” 谢云书一瞧旁边丹炉，又知道江真人是赤雪流珠丹的创造者，定然在医术一道颇有钻研。而蜀山仙剑派此时依旧遵循旧制，为免梁武聚佛灭道之祸重演，是以掌门始终由修为最为精湛者担任。 像江静璇这样丹道、剑道都独树一格的，其实已是少数。真要追溯历史的话，蜀山盟并派之前，源远流长的仙剑派祖师，传闻不到一年练就九转金丹白日飞升，同样是丹道与剑道大家。 由此可见，江静璇虽未飞升，却已深得长生之道。凭她的精妙医术，绝不会错过谢云书刻意隐藏的一些体质秘密。 稍加思索之后，江真人凝气定神，仔细观察起谢云书来，随后卷长的睫毛一抬，已将纯阳妙道葫拿入手中：“剑葫……先天一炁？虽然别有一番精妙，但大体仍是一个思路。” “是的。” “你果真与我修炼的是一条路子。都是除了御剑术以外，仙剑派内外丹道同修。” 江真人说着将郢雪逼出葫芦，随即并指运气点在剑身中端，逼它呈现出最强姿态。但在魔气转盛的一刹那，似隐约察觉到不对，下一刻她就在静修居室外，布下一层天师法阵，隔绝了内外交感。 果不其然，一股比妖族气息更令蜀山难以接受的纯粹魔气，登时浮现于江静璇面前，引得她眉呈怒容：“魔界之魔？！” “正是如此……” 江静璇眼神陡转锐利，盯视着谢云书道：“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下蜀山半步。” “……就知道会这样。” 这就是为什么，谢云书不肯第一时间上蜀山。与妖或许可以相安无事。但之井的封印客观存在，蜀山仙剑派不论怎样，都不会放任纯魔入人界。 不过，谢云书毕竟是纯粹人族，和魔族完全搭不上边。否则江真人大概立刻就会动手，根本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 于是，他当即说明道：“我曾经是个死人。” “死人？” “我能活过来，是因为魔界有修行极高的魔族，跨界使用了缚魂之术，将魂魄留在了身体里面。而后机缘巧合，得了女娲神族之助，方才未被魔族控制。师傅教我的御剑术，也是因为魔族的缘故，所以多了些魔族气息。” 说起来，夜叉族寿命悠长，修炼动辄几百年起。谢云书转念一寻思，说不定他的便宜义父，现在已经崭露头角了吧？ 难得有机会和无关之人，吐露一番自身秘密，谢云书很多话不用憋着，顿时心头畅快不少：“之后机缘巧合，我偶然得到一番仙缘，得以成就丹道先天一炁炼剑之法，遂将纯阳阴魔之意舍尽，从而成就了郢雪这样一口灵剑。自那以后，我才算脱胎重生，否极泰来。” “这……” 眼见谢云书说得合情合理，但个中曲折却实属离奇。江静璇睁大了眼，偏过脑袋思索片刻，方半信半疑道：“理由说得过去，可很难让人信服。” “所以师傅叮嘱我不要回蜀山。魔族对我而言，阴影犹在。可仙剑派对一向警惕魔族。我才想先避开蜀山，找寻自我解救的办法。” “哦？” 难怪前些日子谢云书会跑路。 江真人虽心觉有理，却还是有些困惑，更别有盘算，不咸不淡地说道：“说到现在，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师傅是谁？” “家师只是一个喜欢炼丹救人的普通修仙者，不想被别人打扰，江真人能否不必再问？” “你该不会认为，我会信你一面之词？” 江静璇目光一转，看似嘴上不信，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因为谢云书的真气底子，的确根正苗红，断然出自仙剑派不作假。而要胜过道臻的御剑术，除了派中隐老名宿，也绝无外人能够传他。 所以，不管问不问得出谢云书师傅名姓，对江真人来说都意义不大。 因此，她下一刻所言即出自个人计较，云淡风轻又理直气壮地说：“既然你说你师傅擅长炼丹，谅必你也有些本事。那就给我证明一下。由浅入深，多炼些丹药给我看看成色。” “可我还得回去……” “一两天的工夫，还耽搁得起。” 第四十章 还有这种好事 由于仅仅见了一面，谢云书并不清楚，此时的江静璇其实存着考较之心。他现在心里认真惦念的，仍是尽快返回陈州。 所以为了应对江真人的考验，他可谓使尽了浑身解数。而要尽可能的节省时间，他索性请江真人派门中弟子，多找了一排丹炉出来，然后非常粗暴地开工，把这山涧旁、静室前的空地，弄得一片乌烟瘴气。 但，刚一知道谢云书的用心，并在他将十几种稍微难一些的丹药炼制成型之后，江真人隔天处理完蜀山内务，匆匆赶回来家门，就看到山腰里烟雾缭绕，还飘荡着各种枯味、焦味，难看的汁液横流的景象。她便干脆让弟子把丹炉通通撤走，忍不住粗蛮斥责道：“你姑奶奶的，行，行行行……你当炼制神丹妙药，都能成量的产出来？” “……只要用料够多，里面总能有成功的。主要又快又省事。” “那这乱七八糟的产物，要不要你来告诉我是怎么来的？” 谢云书有些心虚，眼神飘向了天空：“这是工业化之后，必然带来的环境伤害。以后我会注意，记得多布置一些净化术式。” “胡闹，像九转再造丹那等珍品，哪里有那么多材料给你浪费？” 江真人恨铁不成钢，被气得左右逡巡不止：“你当烛龙内丹和两仪仙丹，是容易找到的材料，还是简单炼制的仙丹？” “它们都很珍贵，我自然很清楚。不过，本来这次，就只是在江真人你面前展示一下，证明我会炼丹没有骗人。” 谢云书赶紧摇头否认：“至于真人你所说的两仪仙丹、烛龙内丹之类的好东西，我平时又用不到。假如要练一些仙丹神丹，我肯定会准备周全再炼啊。” “你在糊弄我？” “没有，我师傅夸过我炼丹很有想法。” 江静璇又好气又好笑：“废话，你的炼丹火候尚嫌不足，当然只能算‘很有想法’！” “我主要还是炼剑嘛，精力不能分配太多，自然得用更加便利的方式炼丹。” 谢云书并不真的只是糊弄：“不急，等我忙完回去请教一下师傅，再跟她修炼学习几年，差不多就能试一试炼炼九转造化丹了。说不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向江真人请教一下，名传天下的赤雪流珠丹炼法。” “回去？” 江静璇已经意识到，谢云书这小子直到现在，都还在图谋怎么开溜，压根没有静心跟她学炼丹的意愿。 这可不行…… 她的年岁已经不小，大限说不准就在这几年里，正担心着将来妖族的大妖天妖皇生祸，战乱之下，万一导致仙剑派丹方遗失。有了危险预兆的江真人，此时非常迫切地在蜀山门外，留下一支“赤雪流珠丹”的传承。 而像谢云书这种具备修行化境基础，又份属蜀山嫡系之人，完全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只要他不出意外将来成仙，赤雪流朱丹便断难失传，可谓算得上万无一失。 现在不把他吃了，难道还放他跑了？ 不过，谢云书现在已经证明了他自己无害，江静璇再想留人就得另找借口。并且要是太殷勤地教他赤雪流朱丹，反倒显得她江真人这仙家掌门掉价。 有些东西来的太容易，往往就让人不知珍惜…… 顷刻思绪千转有了定案，江静璇面向谢云书，淡淡道：“你要走我不拦着，但还得过了真武长老那一关。” “真武长老？” 一挑英气勃发的眉梢，江静璇理所当然道：“不错。真武长老负责门中武学仙法传授，对不知来历修了我派剑法的外人，一向追究甚严。就算我是蜀山掌门，若无正当理由，也不能违规处置。” “我就不信，长老还能违背掌门的意愿……” “蜀山派方从梁武之乱恢复百年，一切门规都得照严执行。你想从我这里走关系，可是大错特错。何况，你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给你开后门？” 谢云书又不是第一天走江湖，哪里会轻易中套；但见江静璇油盐不进，抬手制止了他辩解，此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不过，之前答应道臻来蜀山，谢云书就明白存着这种风险，因此只得先走一步看一步，眼珠一转道：“可是，长辈欺负小辈不会很过分吗？” “你能赢道臻，和道恒交手就没什么问题。” 江真人早就算计好了：“道恒虽继任真武长老，却也不过比你们长了十来岁，算得上是同辈。何况，事关门派绝学传承，难道你还要讨价还价？” “真武长老……蜀山派大十岁的真武长老，和其他修仙门派能一样么？” 蜀山判定一个人有没有成仙的资质，就看三十岁左右能不能摸到lv80的坎。像李逍遥那种二十三四就lv99剑法臻至化境的是少数。但罡斩不过三十多就堪比独孤剑圣，可见蜀山真武长老一级的天资，已经变态到不能算正常人。 不算老一辈担任的话，江静璇嘴里的道恒，那不就是年青一代，蜀山御剑术第一人？ 脑子里对此很有概念，谢云书又一听对方比他大十岁以上，顿时知道想要过关会很困难。 然而，现在道臻和慕容紫英一处，管不了云天河他们去向太久。谢云书不论怎样都得回去一次，因此唯有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好，便依真人所言。” “你且随我来。” 跟着江真人来到演武坪，此时的蜀山练剑之地，远不如后世宽阔。而穿着一身深紫道袍，较入室弟子装束点缀更为繁复，腰系长老玉佩标饰的道恒，当下正指点完一位新的入室弟子修行。 江静璇却不着急，让谢云书一同在旁等了一会儿。不久之后，但见请教修行的弟子，毕恭毕敬先向江真人行礼，然后脚下加快步伐退下。 气度森严的道恒，接着也向掌门躬身致意，问道：“未知掌门有何要事来此？” “谢云书……唔，他是，就先算你同辈师弟吧。” 江静璇也不是全在忽悠谢云书，什么事沾染上魔族，蜀山都须慎重以待。 稍稍犯了难怎么给谢云书安个身份，否则江真人也不是很好说服道恒：“事情大致是这样。他师傅乃门中前辈名宿，但因难言之隐无法将他带回门内。” “是哪一位前辈高人？” “这你不用多问。” 谎话越多，说的越错。 江真人稍加琢磨，只要谢云书展现出上层的御剑术，不难让道恒相信他出自蜀山，索性直接坦述了要求，顺带有意贬了一下谢云书：“你这位师弟耐不住性子，自以为剑法高人一等，成天想着四处行侠。但他出生时不幸沾染了魔气，我本想将他带回蜀山清修两三年，祛除了魔气再走。可他偏偏不听，端得不识好人心。” 道恒一听和魔气有关，当即目露凝光问：“掌门的意思是？” “你得让他知晓一山还有一山高，不可好高骛远。想我仙剑派剑术博大精深，岂能容他自满？” “嗯……我明白了。” 这是明贬实褒啊…… 江静璇提出要带谢云书回蜀山，都已经过了好些天，想来是极为关照的。道恒自问还算了解掌门的为人，考虑了片刻便也不好再下重手，于是峰回路转地向谢云书示意道。 “我会将修为控制在师弟的层次，只以剑术切磋。” 咦，还有这种好事？ 谢云书抬头一望道恒高达lv78的等级，不禁心里犯起嘀咕：难道江真人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有心放水？ 啊，她脸青了。 第四十一章 卑鄙的外乡人 “道恒，你可得‘用心’指点。” “剑法之上，我定不会有所保留。” 道恒心想，果真掌门对谢云书另眼相看，自当竭力指点其剑技。 可对江真人来说，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修行化境之人不能按常理来衡量，尤其她十分了解道剑郢雪的特长，真要只比剑法，胜负可就很难保证了…… 江静璇有些无话可说，这真武长老怎么在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起来了？ 不过，她总不能太明显地刁难谢云书，江真人只能着重在“用心”上又强调了一遍，然后便老神在在看着道恒与谢云书相对而立。 要是谢云书真凭剑术赢了道恒，那只能更加说明江静璇没看错人，横竖都是不亏不是？！ “师弟，请。” 毕竟是真武长老，道恒年长不少，总不能占了先手便宜。 谢云书却心有计较：既然对方说了，不用超出他水平的真气较量，那他自然不能循规蹈矩！ “师兄请留神——雪妖！” “？！” 一言不合，谢云书头一次在人前展现了他深修数月的仙术所得，一刹那蜀山上空风起云涌。群山间本就不高的温度，霎如回到了寒冬腊月。云层之上仙灵之力汇聚，仿佛酝酿着未知风暴，逐渐笼罩在道恒头顶。 不是说好比剑？ 道恒刚冒出一个念头，就听到谢云书先声示警，道：“我的剑法都是和五灵仙术结合的，还请师兄指教！” “仙术……指教……” 虽未料到谢云书来这么一手，可道恒真气修为雄厚，却也无所惧之。 何况前回道臻回来禀报的时候，的确有提过谢云书擅长五灵仙术。只不过那一次的时候，江静璇却一口笃定，谢云书只是在用仙术掩盖他自身根底，所以一开始时道恒才没提防到这一点。 但是……神术？！ 然而比起道恒，见多识广的江真人看来，这五灵仙术的威力气场，以及苍穹上空若隐若现的五灵神虚影，明明已经超脱了仙术的层次。要不是谢云书修为有限，江真人就差亲手出剑阻止。 饶是如此，江静璇也不禁开始怀疑，道恒不放手一搏，真能靠剑术压制这小子吗？！ “能是能，但较剑胜负真不好说了……不行，他是学习炼制赤雪流朱丹的最佳人选，万万不能错过。” 按下心继续观察比武，江静璇索性定神静观结果。而一看谢云书自承剑法与仙术相合，道恒自不会等他将雪妖彻底施展出来，念动顷刻，瞬息御剑出鞘，风驰电掣，须臾劈向谢云书眉心。 “好快！” 就算只凭剑术对敌，浸淫御剑术不知多久，道恒这一剑脱手，便是动若雷霆，显现出最直观的年轮经验差距。谢云书唯见一道白光袭面而来，大脑还没冒出任何回击之法，郢雪就已铿然与之撞作一团。清泠剑声震响环山，使得山门中人同时一惊。 “谁在跟真武长老动手？！” “咦，好像是掌门在观战？” 这剑声一响，便再未绝断，宛若战阵鼓乐，在剑光缭乱间，愈显清越激昂！ 就算一开始时，还不在意天象异变的蜀山门人，也纷纷留神到演武场上的较量。但大多发现有江静璇压阵之后，就纷纷收起了担忧，全身心投入到观战看热闹的行列里来。 其中一位山腰的中老年道人不禁叹道：“真武长老，无愧是我派下辈中剑法第一，纵使未尽全力，每一剑也都恰到好处，封死了对手灵剑突围，更隐有压制之象。就算是为师，也远不能及。” “可是师傅，我看真武长老的对手，还要年轻许多呢？他那口剑……似乎与掌门的青篁有些相似，难道也是我派古时丹修之法？” “这，虽说仙剑派祖师爷苦修不到一年，九转金丹大成而为仙身。其白日飞升之景，却无人见过……为师眼界不够，还看不太出来。不过，能让掌门亲自掠阵，想来那口剑，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好事弟子又问道：“那，他和真武长老谁更厉害？” “能压制住，说明还是真武长老厉害。但看掌门的模样……可能还未尘埃落定？” 笨弟子恍然道：“哦，原来师傅也看不清楚，难怪做不了本派长老。” “……回去抄书！” 内丹大道成就先天一炁剑的好处，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听不到外人议论，谢云书在道恒步步紧逼之下，已与他同时使用飞仙术，顷刻远离了演武台。 前后追遁，各显剑光极速，穿梭在重山叠嶂之间。这一回与前两次不同，谢云书不得不孤注一掷。道恒哪怕只是随意的一招御剑伏魔，乃至寻常至极的剑气斩，都显露出在这方面已有了炉火纯青的水准，否则岂会在剑术上超越一众前辈？ 不过，任凭道恒再怎样剑法犀利，避过了几招擦身而过剑气，谢云书左支右绌挡了几剑，蓄势数息之后，亦终将雪妖术式完成。 刹那间，累积在穹霄上的云层，顷刻仿佛天河断裂。塌陷下来的莹雪冰块，宛若山崩海啸，呼啸着直冲山岭之间倾泻而下。与此同时，磐龙应声出鞘，顿与郢雪相互照应，拱卫在谢云书身前，及时封了道恒决胜一招。 因为谢云书清楚，身为蜀山一派长老背负巨责，道恒更是这一次切磋的迎战者，两种立场都不允许他让过“雪妖”神术。 但，神术偌大声势一冲而下，冰天雪地的无穷霜涛，已令道恒感受到莫大压迫，体会到与寻常五灵仙术不可同日而语的超凡威力。 不过这也没办法，谢云书的灵力近乎仙灵，一份可抵一般修仙人士许多份来用。雪妖更非一般水系术法，道恒错判它的威力，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否则他刚出手就用剑神，那谢云书根本没机会把雪妖完整施展出来！ 被逼无奈之下，他只有收回进攻之剑，旋即将剑尖指地，无穷剑光登时由他自身发散而出，一道道首尾相连，织绕成方圆数百丈的剑环，隐约可见八卦之象。其上金雷窜动不息，煌煌之势令人不敢逼视。 “起！” 下一刻，隐有金雷缠绕的八卦剑图，便宛若铜墙铁壁一般，随着道恒奋力一剑推举而上，横亘在陡峭山岭上空。道恒将冰风冻雪的压力一己承担，却已不得不放开之前不动全力的限制。饶是如此，道恒仍被这可怕的风雪之势，在空中往下轰击得沉坠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方才重新稳住身形。 “先天八卦剑阵？！” 除了罡斩以外，谢云书愣了下，也是头一回在别人手里见到此招。虽说道恒火候还不如罡斩，但也由此可见，对方真武长老身份绝非混上去，而是实打实的根基沉厚。 然而一听谢云书吐出这几个字，却让围观的长老弟子同时一怔，不由议论纷纷。 “这人什么身份，不仅我派御剑术不俗，还使得一手好仙术，竟然一眼认出先天八卦剑阵？” “呀，他用两口剑。好像掌门用青篁和七星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呢。” “难道是掌门在外收下的弟子？” 正愁着怎么找个借口安排谢云书，江静璇顿时临机一动，威严镇静之语陡播四方。 “肃静。不过是我一俗家弟子与真武长老切磋，汝等宁心静观。” 第四十二章 不是也得是 谢云书提前绝对猜不到，他刚刚这么一开口，会引起蜀山众人无边遐想。 只是从旁人角度看却也正常：一个能把御剑术用得心领神会，还对本派高等剑阵知之甚详的人，能让真武长老吃了一个闷亏，不管怎么看都是“自己人”嘛！ 不过，除了他自己，就是江静璇本人也没想到，只是让道恒压一压谢云书，居然会引发这么大的波澜。但不论怎么着，谢云书这使用“雪妖”偷鸡的手段，还是让江真人很不乐意放人离开。能够顺理成章将他收入门，倒是一件意外之喜。 于是，江真人也不解释什么，当即对着众门人传音道：“都退下吧，尔等勤加修习，精进己身，总有这么一日。” “谨遵掌门教导。” 高低错落声音，回响在山间。主要大家一见江静璇不置可否，就当默认了谢云书派中弟子的身份。而谢云书和道恒两个当事人，却还都没回过味来。 等两人同时落在演武场上，霍见江静璇手里托着一个样式典雅的古朴香炉，内里明火熏染，飘出阵阵扑鼻香气，瞬息抚平了两人躁动的真气。这丹香乃上上之流，用以凝神归元，转眼便恢复了他们不少灵力真气。 “道恒，以后教训弟子不准留手，省得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道恒知错，劳烦掌门动用了烛照炉。” “这点香药我还炼得起，不须你费神。” 道恒可是知道，谢云书之前还是派中名宿弟子的，转眼之间成了掌门俗家徒弟——这怎么想都不对头吧？ 而屏退了其他门人，知晓道恒定对自身举动诸多非议，江静璇思忖道：“我知道你的顾虑。总而言之，云书暂时就算在我门下。其他的事情，你不用多问。” “可须载入弟子名册？” “不必。” 这一次，江静璇没给道恒追问的余地，直截了当道：“他的身份，你知我知既可。就算道臻回来，也不必对他描述详细，并且嘱咐他和他的师傅，就当云书是我私下收的弟子。” “是……” 有些不得要领地看着江真人，道恒道：“除此以外，掌门可还另有安排？” “不用，其他的话，我会亲自交代云书。” “嗯，既然如此，我……” “留下继续指导弟子，我带这小子先去了。” 虽然谢云书阴差阳错兼耍诈，半算赢了道恒一筹，江真人却也没有毁约的打算。不过这一次比斗，同样阴差阳错把谢云书变成了她的俗家弟子，至少本心所求算是达成了一半。 跟着江静璇回到掌门居所，这一次两人之间却没了之前那么重的火药味，而是彻底平静了下来。 坐在白玉一般的四方桌旁，谢云书静静地看着江真人回屋换了一身大褂常服，随后漫步而回。他默然无语，仿佛并不在意静室前多了一个人。 不见了掌门算计，省下了躁怒冲心。唯有此刻，江静璇方才回归本真自我，不过是与蜀山每个弟子同样，做一个炼丹参玄修道人。 焚香，捣药，抚琴，一切浑然天成，宛若此地无涉俗尘，唯有静修道者，呼吸与自然相应，心神共天地齐鸣。 或许，只有这般清净悠远，与幽篁静竹作陪，山川湖海相融的心性，才算得仙道真境。 静坐许久之后，江真人指按琴弦一收琴音，似乎已彻底厘清了头绪，直爽过人道：“你把葫芦取出来打开。” “嗯？” “听不懂老人家的话？” “……” 谢云书瞧了瞧江静璇，虽说发色见了些许灰色。但毫无疑问，她的容貌仍然看不出来有什么明显的老相。 不过，难得见江真人不摆掌门架势，反而从气质上看去，真像是一个深修不缀的慈祥老者。一时之间，谢云书倒是有些不适应，没什么心机的和她对话：“江真人是还要看看郢雪？” “不必要看，拿出来就是。” 彼此不见了一开始的不信任，大概本来二人就是各有所须，只是初始时都有些提防。此时抛却了烦恼，才能更为自在畅怀交谈。 等他拿出纯阳妙道葫。她也取下凤尾木簪，任由浓密长发披肩甩背。 江静璇并不去看谢云书，而是神色如常地轻轻一敲凤尾簪尾部，羊脂般白皙的手指转动机关，从里面倒出一颗雪华流转、通体朱红荧光的神异药物，然后自然而然道：“把它倒进葫芦里化开。” “这是？” “我自己的赤雪流朱丹。” “？！” 似乎早料到谢云书会露出惊诧愕然的夸张神情，江静璇不禁笑着反问道：“我给蜀山留下了三颗丹药，你是知道的吧……嗯，这个表情，果然，你是知道的。” “真人明察秋毫。” 既然谢云书什么都知道，那他定然是和蜀山息息相关的嫡传弟子。清楚这一点，江真人却也不复在意其他疑点，语重心长地关切道：“你仙魔之气虽已合一，却还谈不上完美融洽。本来，两仪仙丹够你调和阴阳之用。但于有修行化境资质的你来说，果然还是赤雪流珠丹最合适。” “这……” 头一回从江静璇身上，感受到草谷一样的切切关心。谢云书虽不明就里，可也清楚对方已经完全接受了他外来人的身份。 何况这赤雪流珠丹异常珍贵，大多是江真人在仙剑派时期炼制，后世居然少能再添一枚，便足见其神妙难炼。 谢云书犹豫道：“掌门直接给我，是否不太合适。” “这是我个人的东西。” “可，它是救命神药。” 江真人摇头不以为然道：“救命，我从未指望赤雪流朱丹。” “嗯？” “我阳寿将尽，留着它做什么？” “……” 并不怎样在乎一枚丹药的去留，江静璇对生死之说，却也去之无心。谢云书沉默着不知怎样开口，许久之后才问道：“真人升不了仙么？” “自从我答应太清，回来再管一阵子蜀山派，就再未想过飞升之事。” 江真人也似陷入追忆，道：“从我辞去五代仙剑派掌门的位置后，当时本欲一心追求天仙之道，过了上百年却始终难成。而后蜀山祖师得天帝指引即将飞仙，时值梁武佛祸不久，他临行前唯忧门内生乱，遂与我商量之后，再经众人公推，由我暂掌合并后的蜀山派。” “蜀山教务繁重。真人即欲飞仙，又为何答应祖师重领职任？” “没什么，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他跟我说，我炼丹闻名天下，走得是救难之路。闭门造车反浪费了一身所学，回到派中或许能另有所得。” 谢云书眨眨眼，有悟却也有疑惑：“那祖师说得不错，不过这样岂不是会有知见障？” “不，我派修命修心修剑，明白的自然是明白的。不明白的，说再多玄理也不明白。” 江静璇不以为然道：“其实有一阵子，我本有机会一试。但后来，我主动放弃了。” “为什么？” “还是祖师那句话——我以炼丹闻名天下，走得是救难之路，岂可舍众生陷危？”、 谢云书依稀记起派规：“蜀山派根本，不求长生仙道，只为苍生太平……” “嗯！” 仙道之艰，不仅在修为，亦看机缘契机。但蜀山正道中人，除却少数宵小，又有谁是纯粹为了修仙而修仙？ 难得重重点头，江真人谈吐自然，由心而发道：“这百年来，蜀山派远未至极盛，常有妖邪歹人寻衅。那次，我与妖邪之流交手伤了本源，从此便再无成仙之机。而我心知错过了顶峰的时间，就算服用赤雪流朱丹也无济于事，索性安守本分，一直管理着蜀山，平日里倒也颇有闲暇。无事之时炼丹抚琴，却又比成了仙的人差到哪里？” “……” “活了几百岁，我已不怎样在意这些。” 江真人洒脱地笑了笑，随后和蔼地对眉心深锁、如陷深思的谢云书道：“呵，一颗丹药而已。你若真感怀于心，要不将来你炼几颗给我瞧瞧？” “若有机会，我自然愿意跟着真人你修行。” “修行？对了，说来也是奇怪……” 像是想到了一件趣事，江静璇突然提及道，“虽仅见你短短两天，你那炼丹技巧也让我头痛不已。但从许多细节推敲，应当都是我许多年前总结出的手法诀窍。可是，我却不知何时起，有了你这么一位外传弟子，你说怪不怪？” “什么？！” 谢云书闻言顿时傻住了，不过仔细一想，又合情合理。草谷的高超炼丹手法，除了自身钻研以外，很多都是从蜀山典籍中学习而来。像江真人的赤雪流朱丹虽无人会炼，但一些精深药理，炼丹方法，都必然会被蜀山记载流传下去。 硬要讲谢云书是江真人隔了不知多少代的徒孙，却也完全说得过去……难怪她气消了之后，已经一点都不怀疑谢云书的身份。 江真人道：“傻看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药化掉？” “我……知道了。” 本想着认认真真观察一下赤雪流朱丹，但听得江真人催促，谢云书只能先将它化入纯阳妙道葫。 然而，这丹药见效极快，一股烘烘热能，瞬间在他元神当中蔓开。但在此时，他忽然想到了望舒剑，毫不犹豫将之取出，当即向江静璇请求道。 “真人，能否毁了它？” 第四十三章 一部分 “此剑虽有庞大灵力，实乃霸道噬主之剑，你从何处得来？”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是我和一位朋友正当交易到手的。这一点，还请掌门放心。” 望舒剑的处理难处，在于只能毁，不能丢弃。否则时间一长，望舒觉醒状态下，韩菱纱就算不变得冷漠无情，同样也必死无疑。 要不然的话，谢云书早找地方把它给扔了，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并不准备把蜀山拖入这摊浑水，但假如谢云书能在这即刻毁了望舒剑，也没必要再多跑一趟北海专程找柷敔。 反正身上带着柷敔的本命鳞片，谢云书只要离开蜀山后，借故晚回陈州一两天。就算有人追问，到时候，他有本命鳞为证，直接对外宣把剑称送给了鲲，难道还有不长眼的敢去跟鲲求证？ 除非有谁敢把他抓去一起找鲲，然后谢云书刚巧可以提出要求，一波带走，轻轻松松…… “嗯。” 知晓赤雪流朱丹何等神异，而今时间紧迫，江静璇举掌运气注于纯阳妙道葫，稳住药效发挥，三言两句概括道：“虽然不知你为何要毁它，但有些话你最好讲清楚。” 谢云书道：“这口剑如今有一个剑主。我之前发现它不正常，不断吞噬着主人生机灵力，更牵动其元神。见它不太对劲，我才设法与人换到手里。之所以不敢尝试弄断它，是我担心毁掉它之后，会导致宿主受害。” “救人么……很好。那你却担心的多余。此剑仰赖宿主灵力觉醒，走得是以人养剑的法子。在它彻底觉醒之前，本身是一件死物，还做不到反噬主人。何况，你所说的剑主，应属无意识成为宿主，从未修行过人与剑合的法门。” 韩菱纱不过偶然碰到望舒剑一次，就倒霉的成为了望舒剑宿主，自然谈不上如当初夙玉一般苦修三年秘法，以与望舒剑彻底相合。 这一点恰恰救了她的命。否则长时间不与羲和同修，光是寒气侵身就足够致人于死地。 “毁剑却也不难……” 该保密的事，两人都会保密。江静璇都多大人了，岂会看不透晚辈不让蜀山参合进去的心思？ 见谢云书并不详叙内情，江真人活了这么些年，自然清楚什么不该问。至于她自己都阐明了理念，更谈不上畏事怕事。 而看了看手中望舒，她立有决断道：“也罢，我就再助你一回。” “嗯！” 江静璇既已拿定主意，回手真气释放，一唤镇派之剑隔着山峰飞了过来。但凭江真人超然修为，却也不能随便使用镇妖剑。 紧随其后，她以蜀山秘法，搭配近乎于仙的修为，使望舒与镇妖碰撞，强行碎了望舒之中剑灵，随后回手将煞气充盈的镇妖剑送回藏兵重地，仿佛它从未出阁一般。 这一招，谢云书也很熟悉。因为她师傅草谷，就会这强化灵剑的手法。像日后皇甫世家的长离剑，剑灵纵有千年修为、怨气深重，仍被草谷一举点出。剑灵生死，只在施术者一念考量。 望舒剑虽质地突出强大，但江真人身为一派之掌，修为却非同小可，毁剑靠的还是神界九泉神器之一的镇妖剑，要碎望舒之灵也非登天之难。 江真人心下却颇觉古怪：“这剑本质上乘，竟被镇妖一击而毁，确有些莫名。” 她却是不知。 望舒剑本身不难毁灭，里面的灵气来源才是棘手。 琼华为了举派飞升，知晓光靠双剑本身灵力，远不足形成剑柱之用。上下不知准备了多少灵材，尤其妖界的紫晶石作为主料，用以给望舒、羲和提供力量来源，里面蕴含的能量，竟是超出了她单人所能驾驭的极限。 而十九年前望舒深受紫晶石蕴含的妖灵浸染，铸材除了东海海底的沦波净石、天山冰池下的寒珞玉魄，西北大荒中的上古冥灵木等等，还掺了不知多少杀妖之后取得的主料、辅料，与镇妖剑硬碰硬自然讨不到好处。 不过正常人也根本猜不到，会有仙家门派疯狂到那种地步，花了一个甲子四处滥杀妖怪、收集宝物，只为整个门派一起飞升…… 这一刹毁剑之举，望舒剑中内蕴不露、磅礴无边的灵力登时外溢奔腾，竟是使得江真人骑虎难下。但她此刻尚须替谢云书稳住神魂，却也只得以身承受望舒灵力冲击。 明明该是极冷之冻气，江真人反而全身热汗蒸腾，足见压力之重。但她毕竟已是半仙之质，强压片刻之后，终将一团湛蓝灵光分离，轻声呼唤道：“小子，有点失算……你把这剑的本源灵力收入葫芦，我得让这团庞大的灵气失主。” “真人？！” 虽说不清楚具体情况，但看身周尽被霜气缭绕，只是被江真人强行封锁了范围影响，才没有外泻而出。谢云书也能猜出是出了点岔子，定心凝神将江真人分离出的望舒之灵，收入纯阳妙道葫。 灵去，剑死。 与此同时，江真人身受望舒剑毁反冲，压住猝不及防受到的内伤，当即鼓动全身真气，包裹住望舒剑身，不允灵气爆发。紧随其后，她不得不将许多年间，神仙法器五灵轮内长时积攒之功激化，用以消除转化望舒内部深不见底的灵气，平复附近的灵气涌动。 五灵轮乃蜀山秘宝之一，由神界传下的炼制手段所造，可探知地脉中灵气的流动与走向，同时兼具收集灵气的功能。而五灵轮，本为吸收妖力以为己用的法宝，算是蜀山成仙外法之一。但蜀山并不以此道谋求成仙而甚少使用，为防后人定性不足，以此为凭虐杀妖物追寻仙道，后世更一度被禁用。 不过，意外少了一手五灵轮作为对敌手段，江静璇也不是只肯吃亏的主。而蜀山毕竟底蕴深厚，就算许多重宝不能轻动，有三皇神器坐镇，却也无所惧之。 下一刻，她脑中灵光乍现，竟反手一推望舒剑残骸，直直射入蜀山地脉深处，以无穷烈火将之彻底焚毁，不留半点残迹，并对谢云书解释道：“放心，没人会看到。而火魔兽那老东西，刚巧可以降降温，该睡就再睡上百年。” “被封印在蜀山，和水魔兽并称的火魔兽……真人现在感觉如何？” “一点内伤不妨事。不过作为一派之掌，保险起见，我之后会服用一株得自仙界的玄天异果调息数日，省得你与门下弟子担心。” 谢云书讶异道：“玄天异果，可是传闻服下之后，元神、真气、内外伤都能尽复的仙药？” “算你还记得一些仙药典籍。” 纵使伤了不少元气，江真人依旧眉不变色，道：“此剑寒气极烈，若非你修了雪妖神术，我断不会行险让你受此灵力。现在，感觉如何？” “感觉……怎么形容呢，很舒服就是了。” “只是舒服？那便对了。” 赤雪流珠丹神奇就神奇在，它并非只是疗伤圣品，而是能将人的身体机能，细微调配到最完美的地步，改善的是个人体质的根本，绝不存在什么服药痛苦折磨的说法。 江真人闻言松了口气，总算这一步没再出错。而此时此刻，谢云书只觉得在神丹调理之下，望舒剑的本源，竟顺着纯阳魔阴先天一炁自行转化，化为相克相生的阴阳之力。 而那股极寒之意，却在不知不觉间，固化在水系仙术之中。只要日后谢云书施展水法，自然会有几分加持，凭空多了一手天然优势。 当然这一点也是好事。谢云书要拿鲲当借口，肯定要以鲲鳞为引。 琼华记载中的鲲鳞，乃是三寒器之一。就算他将来不慎出手被人抓包，这寒气配上本命鳞也更有说服力，能够证明剑的下落，的确和柷敔有关。 除了望舒以外，赤雪流珠丹最对谢云书有利的，仍是将体内女娲仙灵之力融入元神，将阳意魔念纯粹为两股圆融力量，无分彼此，凭空淬炼了一回郢雪，使得它质地更上一层。 这样一来，算上之前在解忧堂闭关两月，加上这一次融合望舒本源，谢云书修为提升不算太大，还停留在lv54的水准。可真要论及战力手段，便不能以纸面来衡量了！ 不过，他还有一个重点得问清楚：“江真人……这样的话，我算成了这口剑的主人吗？” “剑灵已毁，理论上不算。硬要说的话，你更像是把这口剑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不过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虽然如愿毁了望舒剑，让谢云书非常高兴。但要和掌握羲和的玄霄凑一对的话，那他可就十分难办了。 沉默了一会儿，谢云书说道：“都说孤阴不长，这口剑应该还有一口对剑。” “唔，按理来说当是如此，却不知是何人如此逆天妄为。剑本身是万里挑一的神剑，但这提供灵力的法子过于霸道，实在有违天和，不似仙家中人该为。就像本派排除邪念的禁法，看似能令人具备仙人力量，实际却永远飞升不了，至多算个高风险的半仙罢了，为正途所不取。” “可是，一口看着澄净明亮的剑，内里却全是痴心邪念。不应该啊……善心合成仙身，邪意终归虚妄，这道理该是仙家皆知。谁会做两口这样前路尽绝的剑呢？难道只为贪图这霸道力量？” 琼华数百载修仙无成。清修道业，终不抵人心欲念，方会图谋捷径。 这一点，江静璇却是无从得知。 苦思片刻无果，补充了一句之后，江真人实事求是道：“不过没什么关系。如你所说，这口剑你是光明正大换来，毁了也就毁了。” 这道理却是没错。就算琼华真能迫使云天河，用神武镇天弓重新交换望舒。谢云书也有时间带大家全部去北海，躲过几个月什么事就都没了。 谢云书如此思量，随后问道:“假如两口剑能够相互感应，我会不会被另外一人定位找到？” “找到？” 江真人明白了谢云书的顾虑，想了想摇头说道：“不会。我说过那口剑的本质已毁，剩下的本源灵气，都已经在赤雪流珠丹调和下，主动与你融为一体。它就是你的一部分，不存在任何被人感应的可能。” “那如果碰面了呢？” “不交手，就没关系。” 第四十四章 羽化登仙越今朝 “我知道了……” 也就是说，还有可能存在不确定的因素……那么既然侧面回避不了，就化被动为主动解决。 一切要素皆齐全，已无道理再避让。 蜀山弟子秉性虽是济世救人，知道了琼华的事定然会去管。但谢云书还没有明知不可为，却非要一意孤行的执念。 何况，他早从《蜀山志》记载当中了解到，江真人会与玄霄硬拼下落不明，又怎么会重蹈覆辙？ 没有什么故事，非得悲剧到一成不变。 没有什么钦定不钦定，让人畏惧更改。 纵使历史早已定论结局，可写出一处超出预期、脱出框架的团圆剧本，才是谢云书真正所想。 泼墨绘出一副超脱画卷，方能破开这天定之道。 所以，就算不会将蜀山拖下水，谢云书也绝不希望江静璇为他涉险。就算是下落不明，那也必须是谢云书他自己一手操办的下落不明！ 考验，不仅是江静璇在考验谢云书。谢云书也有许多不确定需要从她身上求证。否则意外太多，局不成局，相互不信任导致变数发生，就会让一切失去了意义。 而之前诸多看似不经意，短期内难以见效的闲子，谢云书在确证了江真人的为人之后，也终于到了串成线的一刻！ “真人，我有一局棋，能否请你陪我同下？” “棋？” 收起桌上香炉，摆下黑白棋子。江静璇轻轻咳嗽了两声，有些不明所以道：“你要下什么棋？” “嗯，有几个问题我想先请教一下真人。” “你说。” 谢云书道：“假如我明知有一祸劫，本身并不会危害到蜀山，但我参与之后，虽能救千百人，却可能连累真人殒命。你认为我该怎样做？” “傻问题——死我一人，以全天下。” 江静璇目光明亮，不假思索道：“如果你在意我的生死，而不将此事解决，我只会看不起你。我的一身丹道所传，你想都别想。” “果然是这样。” “那是自然。我仙剑派自春秋开派以来，从未教导过弟子贪生畏死。深思熟虑、顾全自身分属应当，明知有祸而不寻求解决之法，却令人不齿。” 仙剑派源远流长，蜀山却才开派未久，太清祖师更是飞仙之流。像江静璇这样接任方兴未艾乱局之人，定有着大胸怀、大气魄，不吝一己之身。 目光里不存怀疑，江真人凝视着谢云书，笃信不疑道：“我倒不是不能理解，惜命顾亲之人的感受，甚至做一个碌碌蜀山长老也绰绰有余。但你在我的心里，是得成仙的奇才。成仙之人，不该固步自封，畏首畏尾。” 谢云书脱口应道：“蜀山精神，侠义为本。仙剑奇侠，首重侠字？” “对，我蜀山用什么兵器的人都有，当然首重侠字。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但也至多就算做个稳稳当当的人罢了。” 江静璇欣慰地打趣一声，随后说道：“在我想来，够本钱修行化境之人，定有超越一切艰难之毅力、决心与能力。就像太清祖师一样，出类拔萃，绝不会因前路艰难而畏惧。” 谢云书赧然道：“真人再这么吹我，我可要飘了。” “所以，你的心里不管曾经有多迟疑，但此刻一定有了妥善的应对方案。” 谢云书坦坦荡荡道：“是有一个。另外，我还得取得另外一口剑的本源灵气。若能双剑相合，将来于我会有大用。” “行了。有什么话，你就跟我直接说，我会尽量配合你。” 江静璇莞尔道：“我飞过的山比你吃的米还多。说这么多，你不就是怕连累我吗？” “连累？我却有自信绝不连累的。” 既然有完整的计划，谢云书心中定已梳理清楚敌我强弱。 其实现在的琼华，除了玄霄以外，包括夙瑶在内的其他几个长老，谢云书都不怎样惧怕。等他彻底消化了望舒灵力，修为自然而然能够赶超。就算是现在，谢云书也压根不怕正面一战。 与此相反，如今的琼华派，却根本没和蜀山碰一碰的资格。 光是弟子，蜀山就有门人数千。而琼华在前代掌门之时达到鼎盛，不过数百人。再经十九年前一场恶战，琼华死了一半以上的人，只剩大鱼小猫两三只。 什么引起两派争斗，完全是笑话一桩，哪有明知会死还要来蜀山送死的？ 唯一有威胁的，从始至终只有玄霄一个。 所以，一切决胜的关键胜负手，永远是江真人与玄霄。但自从知晓江真人寿数不多，谢云书就明白为什么会是《蜀山志》中记载的结果——就算江静璇胜了，那也一定是惨胜。 但谢云水追求的，却是完胜，甚至更多…… 鲲鹏、女娲后人、成仙……所有的要素都已齐全。哪怕是无意义的闲子，在谢云书串联下，也能在它该有的位置，发挥出最佳的效果。 八九成的几率，足够让他去拼一个完美结局。 正如江真人所言，胸怀成仙之志者，在遇到疑难时退缩的一瞬间，就已经注定心性不足。 谢云书与江真人说开了话，也就不存在任何隔阂，当即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我不会让真人犯险。这个布局最大的风险，将由我一人独力承担。” “……” 江静璇眸子里泛着奇光，静默许久没有任何劝阻，只用激赏信赖后辈能力的口吻，脆声赞道：“好！” “但我需要一个人。” “谁？” “真人。但不是现在的真人，而是一个完整的仙人。” “仙……人？” 扭转看似无可违逆的局面，往往只需找到更强的力量。 可，像是以为谢云书没有听明白她之前所说，江静璇认真说明道：“小子，我本源有损，已经过了巅峰期。就算服用赤雪流珠丹，命源也不够冲击仙关了。” “但真人修行几百年，早到了飞升门槛。如果，我能找到神农九泉之一的热海呢？” “？！” 江真人第一次露出错愕的神色：“神农九泉？” “有它在，我们是有机会的。” 召唤出柷敔的那片本命鳞，谢云书思索道：“鲲能够感应到九泉的位置，而我们只要找到一处，其余在人间的九泉也就有了下落。热海拥有充沛至极的生命力，足以支撑真人飞仙。” 江真人这下真有些瞠目结舌了：“你，你，你……你居然认识鲲？” “啊，是。” 不仅认识，还得替柷敔养孩子呢。但谢云书转念一琢磨，突然另外起了一个想法，道：“鲲想要我帮她一个忙，所以她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可我现在想来，她应该会欠我两个要求才对。” “比如？” 作为一个晚辈，谢云书很不好意思地问：“真人有带过孩子吗？” “……” 总觉得前几个问题之后，江静璇自己发呆的几率有些高，过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老婆子没有这个经验，让你这后生见笑了。” “那可能在真人卸下掌门身份后，会被绑去照顾鲲的孩子千百年。对了，麻烦真人之后将派中有关我的一切记载抹除，省得事后影响发酵。” 忍不住憋笑看着江静璇，谢云书迎着阳光站起，若将阴霾驱散，指引明日一般伸出手掌，道：“我会替真人争取时间。但求仙道长生，不知可否请真人与我跨越一切艰难，由今日为始——共越今朝？！” “仙人么……” 生死大限在前，江静璇或可安之若素，但若有机会一搏，又岂有舍弃之理？ 于是，她伸出手掌相应，不仅是在照拂后辈，亦为仙路最终一拼，明媚从容笑答。 “嗯，越，今朝！” 第四十五章 按部就班 越今朝，由今日始。 状况还没到往坏处发展的情境。 甚至，动手都未必会到分生死的地步…… 无论如何，一切都是鲲的安排，蜀山派主体不会参与这事。真正可能出手的，也就是目前江静璇这么一个半仙主力。 既然有了共识，谢云书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按照计划执行。 目前的状况下，望舒剑已经没了。但在琼华那一边，玄霄的态度至关重要。而一般而言，双剑只要损失一个宿主，玄霄的羲和合该成为死物，连累他实力大减。 但照后世记载推论，必然存在着其他影响。最容易想到的答案，仍然归在谢云书自身。谢云书不死，则双剑仍处于觉醒状态，导致玄霄另外一边不会受太大影响，强横修为犹在。 而为尽可能减少冲突几率，谢云书脑筋快速转动，随后发问：“真人，假如一个人受到剑的影响，神智已经走火入魔。有什么丹药，能扭转这种情况吗？” “你是在指刚刚那口剑造成的危害吧？” 江静璇随意说道：“不必担心，你未深入与之接触，并不会身受其害。而如果有人为其宿主，是否有救，得看他合修时日长短。可如若时限太长，剑与人不分彼此，挽回的办法就会很少。” “这话怎么说？” “就算是赤雪流朱丹，也不会改变一个人自认为正确的心智。它只会让剑的宿主与剑完美协调，能够发挥出全部的力量，使宿主更进一步，却不能主宰宿主的思维想法。” 江静璇怪道：“否则的话，能够随便改变一个人的心智，仙丹岂不是成了魔药？” “原来如此……” 意思就是讲，不能指望赤雪流朱丹一定会让玄霄清醒，否则就是资敌，让他更上一层楼。 但现下望舒剑既已被毁，琼华图谋三代的举派飞升大计几乎化为泡影，唯一的变数就在谢云书自己与玄霄之间。 谢云书思及此点，总算松了口气。至于他自己就算会被琼华追究……他却另有打算：“那假如我们找到无垢神泉，又能否让剑的宿主恢复理智？” “神农九泉，只是传说。我，并未见过九泉之一的无垢，不清楚它的力量是什么。” “行，这条路我自己另外想一想。” 最好的结果，提前想办法将玄霄逼往无垢，以无垢泉的力量荡涤神魂，让他恢复清醒，从源头结束这场琼华之劫。但这事不太好保证……九泉无垢是否具备这种能力，尚且是一个未知数，谢云书只能当一个备案。 最坏的结果，才是谢云书不幸被擒，江真人成仙之后动手。 不过，琼华剑柱要彻底形成，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因此，谢云书才会讲，他必将承受最大的风险。但在琼华飞升前，断不会有绝命的危机。 何况，最好和最坏之间，总有中庸之道…… 谢云书暂时按下多余念头，说道：“对了，刚刚那剑寒气逼人，真人需不需要调息一下？” “无碍，只是受了些内伤，稍加调息便是。” 计划，必须得加快…… 并不只是错觉，谢云书与她对视间，看到她原本灰黑的发丝，多了几分鬓白。但江静璇一举一动皆如常人，又看不出有分毫气弱之象，如她所说伤势的确没什么大不了：“好了，既然你要离开，那我也不拦着。不过，关于道臻有一件事，你得帮衬着他处理一下。” “道臻？” 江真人道：“嗯。他有一个弟弟道闰，叛教之后与妖女私奔，生下一个天生带毒的孩子。道臻心善，从门中偷了一颗赤雪流珠丹，用来给他的侄儿改变体质。但这事我不太好徇私，你得帮他圆个场。” “所以真人要我做什么？” 对于这事，谢云书早心知肚明，正想着回去之后和道臻一起处理。江静璇既然主动提了，自然心里有个定案，道：“你就说是我做主，将那颗丹药赠送给了刚刚那口剑的主人。我想，你应该不难说服他圆这个谎吧？” “啊，这事简单。” 意思就是道臻偷丹之事，就完全当不存在。谢云书替他把这个锅背好罢了。不过之前承了道臻的情，谢云书本无所谓，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行。” “这本丹书你收着，有空的时候记得多看一看。” 江静璇丢出一本书，抛在了桌案上。风吹过时，只见其上密密麻麻，无数娟秀小字，备注在栩栩如生的草药图案上，显是花却了著书之人不少心血。 而经过与江静璇的一番对谈的工夫，谢云书隐约觉得元神清爽通透，仿佛焕然新生。纯阳魔阴之气，竟是在女娲灵力调和下，一时为阳、一时为阴，相互转换不拘表象，显然又是另外一种层次。 从此之后，除非谢云书故意展露精纯魔气，否则再也不会有人将他与魔族联系在一起。而仙术之威，亦将随灵力质变，而呈现崭新气象来。 无愧是造化神丹…… 江真人看谢云书神色有异，道：“怎么，想跟我学炼丹？” “有点。” “那就是还想着下山游历？” 江真人想了想目前事情的确太多，也就应准道：“时间还有很多，等你处理了世俗之事，再跟我学丹不迟。” “谢谢真人。” “不急。反正你都来了，有些程度还是得走。” 谢云书疑惑道：“程序，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程序？” “虽然为让蜀山抽身事外，得抹消你存在的痕迹。但，我怎样对外宣称是一回事，具体处置是另外一回事。” 示意谢云书跟她离开此地，江静璇说完一声不吭，带着谢云书来到唯有掌门才能带人来到的藏宝重地，其中正盛放着门中镇派之宝。 剑柄青绿、剑身银亮，煞气充盈的旷古神兵——镇妖剑。 镇妖剑除了镇妖此名，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照胆神剑。此剑，本是神界第一神将飞蓬的佩剑，因被魔尊重楼击坠，而流落人间。 它，乃是由天帝伏羲取神农九泉之一照胆一缕泉魂，融合陨星神铁铸造而成。在被飞蓬遗失人间后，为仙剑派祖师意外捡到。自那以后，镇妖剑便也顺理成章，成为仙剑派镇派之宝，具有震慑妖魔的可怕神力，纵在神器之中亦属上乘。 江真人道：“在你写下自身剑法感悟时，可与镇妖剑相互比照，或许能有所得。这不是强迫每个人都须将自身剑法仙术上交门派，而是为了整理出更多修仙法门，给后人多增添几条明路。” 谢云书点点头：“我明白。” 整理各方修仙法门，一直是蜀山的老规矩。 除了正统求仙之法，什么五灵轮成仙外法、排除邪念成就半仙的禁术，蜀山仙剑派保留下的修仙心诀，可谓浩如烟海。 估计经过仙剑四时期之后，某段时间点的数十年动荡，连后世蜀山门人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修仙之法，能够顺利达成仙道，只以正法、外法、禁法区分。 比如后代清微掌门，就稀里糊涂和几个师兄弟一齐排除了邪念，以禁法练就半仙之身，然后被自身邪念所造的邪剑仙反噬杀害。 而因镇妖剑盛威愈隆，以及仙剑派、蜀山派两位祖师飞升的先例在，大多数人还是不弃根本，专修蜀山御剑术。 因此，在门中留下一些修行心得，不过是为给后人参考的借镜罢了。 谢云书想了想，反正他对后世丹剑齐修的高人没太多印象。 大概许多年后，蜀山派将剑法理论推至化境，很多门人或许认为同修丹道太费精力，已经少有人问津仙剑派最初的路子。 当然，有人喜欢练剑，自然有人不喜欢。像草谷更天生偏爱草药炼丹，对御剑术兴趣不大，内气修为却极为精深，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喜好擅长。这也是得益于蜀山书库内的巨量存书经典，才能让大家各展所长，于仙道一途走得更远。 可以说，可持续发展的观念深入到蜀山的方方面面，因此才能一直保持旺盛的生命力。 就这样，谢云书省下纷繁思绪，索性把目光投向镇妖剑。要知道后世蜀山，镇妖剑已不知所踪，不趁此时多参悟一二，可是得亏到姥姥家。 不过，就在谢云书留在室内思考留下自身剑法心得时，江真人却独自走到了大殿门前，屏散了看守门人。 “岁月……” 阳光照耀下，江静璇的肌肤似乎有些苍白的透明，而她本光洁的十指皮肤，不知何时已爬上零星皱纹，呢喃一叹问道：“小子，你准备怎样帮助鲲产子？” “去苗疆找傀儡婆婆，然后请女娲后人帮忙呗。” “先是与神农神尊有关的鲲，你还认识女娲后人是吧？” “嗯……” 家里有个小的女娲后人，谢云书会乱说？ 江静璇有些麻木，接受了修行化境奇才的一再揭牌。而谢云书也不玩笑，正经地说道。 “在和真人找到女娲神族，想办法先让鲲受孕之后。真人就得和鲲一起寻找热海。而我要先回去接一个人，然后再找其它九泉。” “接人？” “是的。” 谢云书不能指望碰运气，云天河还会与玄霄交情深厚，让玄霄看在云天河面上不动手。 幻瞑界与琼华血仇客观存在，就算有帝女翡翠掩盖妖气，柳梦璃的根底也瞒不住……必须带她走，一起行动才行。 第四十六章 不能有女儿 “不久之后，鲲就会顺利生产。小孩子很会哭闹，虽然很可爱，但也很烦人啦……而且，你家那个小的，你也要好好照顾哟。” 穿越也要被长辈的长辈叮嘱，万万让谢云书意想不到…… 谢云书清楚记得，这一代的女娲后人临走之前，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的眼神，分明充满了母性关怀与疼爱。 但谢云书却没办法跟她讲道理，何况这事根本讲不了道理。要知道他身上的女娲神力，除了自己人族天生的女娲灵力，还有赵灵儿、李忆如的力量残留，说明谢云书得到了一代女娲神族的母女认可。 这意味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女娲后人只要不是笨比，而且修炼了回魂仙梦，就算不清楚谢云书和她隔了多少代，但仍能看出来他跟女娲神族关系紧密，所以才会跟他有开头的体己话。 这算隔了多少代的长辈关怀？ 谢云书整个人都傻了…… 就连江静璇都闷了许久没开口，最后才说道：“……小子你和女娲后裔是一家人吗，可我没听说他们里面有男性啊？” “不是，只是和有关的人非常熟悉罢了。” 漂浮在广阔的海面上，谢云书回应了江静璇。他参详完镇妖剑之后，江真人也安排好蜀山事务。隔天，他们就一起启程先往苗疆，找到了生产完不久的当代女娲后人。 而女娲神族一般来说，在生产休息一两天之后，不必要坐月子，就会达到实力的巅峰期，然后会在接下来的八到十年里快速衰弱。谢云书找到她的时候，应该算正是她最强的时期。 在和傀儡婆婆得知了谢云书的来意后，她当即允准了谢云书的要求同行，接着利用鲲的本命鳞，一起去到北海将祝敔召唤了出来，并陈述了一行的目的。 祝敔欣然接受了女娲后人的帮忙，爽快地利用分魂之法，分离出自己部分的力量骨血，直接在祝敔体内孕育出一个新生儿。 但为了保险起见，祝敔还是很担心万一她沉睡太久，发生了不知道的灾难。于是她主动要求女娲后人，将谢云书的灵力精气与这胎儿结合，依然选择让“祈”作为“对鲲专属神器”诞生。 多么实诚的上古神兽……还带主动把对付它的武器，交给没见过几次的外人。 大概也就是女娲后人可信度高一些，才会让柷敔这么选择。 “柷敔，你真执意让祈与我命魂相连？” 谢云书最后较真一次道：“明明江真人是比我更适合的人选。” “人，远没有女娲神族可信。而你，已经证明了自己值得信赖。” 并未在意江真人的态度，柷敔的腔调依然波澜不惊：“吾族从未见过子嗣，每当飞升天外之时，皆将归于虚空，杳然无踪。祈……是我的奇迹。不论如何，是你带来给我的奇迹。既然你阻止我去做那件事，自然要承担起后续的职责。” “这对我来说不吃亏的，但是有些没必要。” 清楚柷敔对他绝对没有任何情感，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谢云书当即理性又好奇地问道：“鲲鹏的飞升并不是飞仙？” “人类的飞仙，对吾族毫无意义可言。六界之内，吾族生来具备上古魔神之力，非凡人所能想象。每一代鲲所要做的，只是在畅游天地同时，积聚鹏化的能量而已。” 柷敔平静说道：“鲲在鹏化之后，会舍弃凡尘一切，留下一支延续的种子，而后归于天外虚空。我没有见过我的……你们凡人口中的母亲存在，远方也从未有更多有关鹏的消息。就连我的血脉之中，亦未有任何的记忆。” 柷敔的语气惆怅道：“所以，祈对我格外重要。” “能够理解……对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愿意以兄长的身份待她。” 辈分问题可得提前定死了！ 谢云书可不敢当“祈”的义父，否则等他回到正常的时间线，突然多了个五百多岁的干女儿，岂不是头皮炸穿？ 虽然十七八的他，要做五百多岁的“祈”兄长，这辈分就已经够奇葩的了……可万一被人误会他跟谁在外面有什么，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可是鲲啊—— “好。” 没有人类情感，甚至不具备动物母性，只是未从收货的渴望，驱使柷敔选择留下“祈”，让她以人类的身份，行走在神州大地上。 见谢云书愿意接纳“祈”作为亲人，柷敔心底也第一次涌现出人类称之为喜悦的情绪。 不过谢云书还是有一句话得问：“柷敔，如果因为孤单寂寞的话，为什么不多生一个小孩？” “鲲一代只有一个。有祈，对我就足够了。” 谢云书其实还是想让祈多一个兄弟姐妹的，最起码之后空白的几百年不至于无人作伴。但柷敔既然这么说，谢云书也只能依她的意思来：“好吧，日后相见，我会多关照祈。” “嗯。” 谢云书接受了柷敔的选择，而后回到了正题之上，说道：“在我们完成自己的事情后，江真人会代我照顾她一段时间。而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无垢、雾魂、热海的下落。” 柷敔反问道：“你想找到九泉？” “正是如此。” “我现在就知道雾魂的方位，但它已有了守护之人。” 谢云书心思一动：“雾魂掌管时间源流，不知目前的九泉守护者是谁？” 柷敔平静道：“万载悬铃木所生之山主，也是一个山神。” “是一只万年老妖？” “不错。” 雾魂，掌握六界天地时间之源流。 关于这万年悬铃木化成的木妖，谢云书没太多印象。可柷敔口中的山主，如果拥有雾魂钥环的话，天然会立于不败优势。因为，自称山主的木妖，必然能够借助九泉雾魂的力量，来去自如的躲进时间之隙，一般人根本抓它不着。 不过双方本无龃龉，只是要借此找到其他九泉的位置而已。若能和平详谈，却也不必担忧发生冲突。 当然，这事不能让江真人与柷敔去做……几乎没什么妖怪在见到她们，尤其是柷敔之时，第一个念头会不是跑路。 “雾魂交给我和我的小伙伴去交涉吧。” 谢云书思索片刻，说：“无垢的位置我大概知道。但我不敢靠近。” “为什么？” “那附近有一头上古凶兽应龙，咱们没必要和它硬拼。总而言之，两位先去找一找热海本体。” “无妨，等祈诞生，我可以去驱逐那头应龙。” 因为九泉是天地灵脉之枢纽，贪图九泉力量的神兽凶兽数不胜数，应龙也不例外。 听到应龙的名字，江真人都不免眉头一皱。而柷敔却像吃饭喝茶一样，把驱逐说得理所当然。要不是柷敔并不噬杀，只怕应龙在她眼里，也就一拳一个小朋友。 像谢云书印象里，一切按照正轨发展。虽说有些剧情杀的因素，后世被削弱了几百年的应龙，甚至都没见着柷敔的面，就被祈发动鲲的力量，隔了不知道多远给吸收成了石像，呜呼哀哉。 柷敔倒不是口气大，而是完全有这个资格。 而既有了雾魂的确切位置，已经是一个绝佳的消息。见一切都按预期进行，谢云书不由精神振奋，却也不能在北海耽搁，于是向江静璇与柷敔请辞道。 “麻烦两位。至于其他的情报，听说炎帝神农洞里，有两个服侍过神农大神的树仙。我这次回去，也尽量打听一下，是否有其他九泉的下落。” “好，小子你自己当心。” 第四十七章 差点翻车 “我不过去了几天而已，怎么大家都散伙了？” 顺顺利利地让鲲怀孕，谢云书本打着主意回陈州之后，就开始在众人面前，撇清他与蜀山之间的关系，然后再前往炎帝神农洞找到那两只树精。 而云天河与韩菱纱的处境同样很重要。毕竟韩菱纱不再是剑主之后，如今是个什么身体状态，也让人有些放心不下。谢云书早回去做些准备，才不至于手足无措。 虽然说在外面多待了一阵子，使得谢云书回到陈州时，已经过了六天有余。但他心想道臻和慕容紫英都是稳重守诺之人，绝不至于出了差错才是。 结果等他回到陈州，却发现慕容紫英与韩菱纱、云天河已不见去向。留在陈州客栈中等了一天的，只剩下柳梦璃，以及似动了些真气的道臻。 对现况有些稀里糊涂，谢云书只能先听柳梦璃解释：“琼华来了一位极厉害的人物，命令慕容公子遵令带回云公子。菱纱不太放心，就跟他们一起去了。而道臻道长为履行与云书你的诺言，推拒之间得知那人乃是琼华上一代长老重光，也不好得罪太过，因此我们便决定先在这等云书你回来。” “重光……” 难道琼华丢了望舒剑，眼看着双剑难以凑齐，又要错过幻瞑界经过琼华上空的天时，无法用双剑网缚幻瞑界，所以着急了？ 时间不对…… 按谢云书来回蜀山、北海，以及望舒被毁的时间算，重光的行动应当没有这么快：望舒剑毁不多久，重光应该早已下山，只是因缘巧合找到紫英，顺路带走云天河才是。那这位琼华长老重光的目标，应当是替玄霄找寻解封之用的三寒器？ 原本找寻三寒器的活，该是云天河主动接下。但事已临近幻瞑界接近琼华天轨，被冰封的玄霄不耐等待，主动接触门中长老，倒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位重光长老，曾经在十九年前玄霄日趋癫狂时，配合琼华掌门夙瑶、青阳长老、宗炼长老三人，一起用玄冰封印了玄霄。但知玄霄乃是为了门派大业才沦落到这副田地，重光与青阳一直心存懊悔，会主动帮忙也是情理之中。 按下纷乱思绪，谢云书先瞧了瞧道臻气色，随后说道：“那位琼华长老想来非是不可理喻。师兄无事最好。” “蜀山与琼华都是修仙大派，自不会冲突太甚。倒是师弟你，回蜀山之后有何收获？”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我嘛？和江真人见面还算愉快，师兄不用担心。对了，江真人嘱托，让你把拿走的赤雪流朱丹交给我，我再给你弟弟的孩子。” “……” 没想谢云书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戳穿了他的行为。道臻此刻倒是尴尬羞愧的很。毕竟私下偷走密藏赤雪流珠丹，在蜀山门人眼里看来，居然是用来给人妖混血儿祛毒，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与此同时，道臻也不禁愈发感念掌门宽厚，却还是一如既往冷着脸想把苦楚往肚子里吞：“此事不劳……” 谢云书干脆摆手阻止：“真人说了是她愿意给的，以给韩姑娘调理身体的名义。你弟弟的孩子也是可怜，人妖混血天生带毒却不能像妖怪一样免疫毒素。真人说，你动了恻隐之心也是难免，只望你好生修炼，不要辜负了蜀山栽培。” “这……为兄有愧。” 平心而论，因为家人都是被妖所杀，道臻并不喜欢道闰的妖妻。但为兄弟亲情，他还是替道闰的孩子煞费苦心，此刻只能庄重承诺道：“请师弟与掌门放心，如若妖女为恶，道臻绝不姑息。” “我又……不是蜀山的人，这件事你去跟真人保证就好。行了，咱们可不能再浪费时间。” 现在正担心云天河与韩菱纱两人，谢云书却没有和道臻为此事争执的闲心，转口不提继续追问：“他们是直接返回琼华，还是要去什么地方？” “嗯，听说那位长老是下山收集什么三寒器，其中刚巧提到了菱纱知道的炎帝神农洞。” 柳梦璃慧心提醒道：“菱纱会尽量拖延，他们刚离开不到一天，我们还能及时追上去。” “炎帝神农洞……刚巧同路！问题是，菱纱知道路，我们不知道啊。” “大致在这里。” 从袖子里取出一封破旧帛书，柳梦璃将它摊开，顿时呈现出炎帝神农洞的具体方位，约莫是在荆楚随州的位置。韩菱纱孤身行走天下，倒是不乏一些江湖经验，偷偷私留了一份地图下来。 读书少的缺点就出来了，要是换作夏侯瑾轩只怕第一时间就该想到的吧？ 谢云书见状一拍脑门，心下有些可惜地暗道：“我倒是忘了这里是传说中的神农故里，早知道提前一步过去。不过，就算到了地方也得打听打听具体位置，也不知还得浪费多久时间。” “云书？” “嗯，我只是在想道臻师兄与我们同行是否不便？” 谢云书对柳梦璃道：“再怎么说，他是蜀山弟子，和琼华一再冲突就过分了。” “这……” 一见道臻恍然挣扎的神色，谢云书遂体谅道：“不如师兄去即墨稍等，我们了解完情况，再去与你汇合？” “也好。” 为了节省时间，道臻也不多争辩，索性一人御剑化虹，独自先离开了陈州。谢云书和柳梦璃结算了客栈费用，出了城之后便一起上了葫芦，按照炎帝神农洞的方位，腾空直往随州方向而去。 人在半空，疾风扑面，谢云书于身前布下一层灵力，削薄了云中寒意。此时只有两人，葫芦后半截也没人坐，于是谢云书与柳梦璃便都靠近坐在前端，省得隔太远还得浪费真气取暖。 而就算谢云书全速前进，要到具体地点还须一段时间。这几日前前后后多次仔细翻阅过书信，柳梦璃许多话闷在心里，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对谢云书倾诉，当即檀口微启呼唤道：“云书？” “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想要交给我？” “东西？” 不清楚柳梦璃从箱子里得了许多信件，压根想不到柳梦璃是在指阴阳紫阙，谢云书实在不记得有跟柳梦璃提过什么，当即有些困惑地说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比如，埋了五百年的阴阳紫阙？” “啊——” 纯阳妙道葫险些从高空冲下云端，往地面疾坠了几秒，才被谢云书重新拉了上去。 没想谢云书反应这么大，柳梦璃重心偏失不免一个前倾，任凭勉力维持平衡，还是轻轻靠在谢云书背上，等他调整好位置方向才重新整理好仪态坐稳。而两人一个大脑刚被雷劈，一个有些难以启齿，都有些心神不定，却没怎么在意这份肢体接触 不过，谢云书心里现在七上八下的，脑子里完全没有头绪：柳梦璃怎么知道这事的，难道她也是穿越回来的？ “信……” “信？” 谢云书慌里慌张道：“什么信？” “云书，你之前和道臻道长说的师傅是草谷、来自几百年后的事，都是真的吧？” 第四十八章 很慌 “唔……都是真的。” 绞尽脑汁想了想，谢云书虽然心头发慌，但还是在不断猜测，难道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在他完全不清楚的时间点发生了？ 可他才离开几天而已，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差错？ 不过，既然柳梦璃都提到了“草谷”，只怕她说的“信”，一定是千真万确的事。 谢云书此刻难免大脑有些宕机，嘴里随口就等于承认了真相：“我还以为没人会信我……能不能请你保密。” “嗯……” “这——” 最怕周围突然安静，而且旁边只有空气…… 大概是高空除了风声，其他什么都没有，连个缓冲的事物都不存在。沉默的气氛在两人间，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谢云书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声音有些发颤提问道：“那个，那个……你说的信里面写了什么呀？” 柳梦璃顾左右而言他道：“……信放在了那个箱子里，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箱子……香？！” 谢云书脑子陡然变得清楚了，脱口而出道：“可是你之前说香不是你做的啊？” “为什么……云书你的第一个念头，是香是不是我做的？是因为你早有香是我做的猜测？” 柳梦璃口齿伶俐地不答反问：“明明上次我说的是，做香的手法与我平时截然不同，梦璃现在还做不出来。” “……” 关于香是谁做的这件事，以他的智商，谢云书肯定是怀疑过的。只是没想到柳梦璃一直隐而不发，陪着他一起当谜语人。 所以，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而且，假如谢云书没看到信，柳梦璃看完之后，也没道理几百年后再写一遍同样的给他看吧? 可如果没有这些信，这段历史不就没有封闭循环吗？ 说不通啊—— 谢云书心里像被猫挠痒似的，小心翼翼恳求道：“那些信既然是给我的，能不能给我看一看？” “这……暂时不能。” “可是听你的意思，你偷偷把信藏起来，肯定是因为发现信都是你自己写的。既然是你写给我的，为什么就不能给我看呢？” 谢云书现在不怎么清醒，罕见的情商归负，居然一再追问，差点没把柳梦璃逼到没有退路。但柳大小姐无愧是妖族少主，很快就镇定下来，轻轻咬着银牙，有些难以启齿道：“只是，里面有些内容，不是现在的我能写出来的。” “嗯？” 柳梦璃斟酌片刻，犹犹豫豫道：“梦璃不知该如何描述。只是觉得如果因为信的内容，而影响了大家之间的相处模式，反而是一件不利的事。” “这倒也对。” 谢云书稍微放松了下来，但还有些紧张地问道：“那么，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是好是坏总能告诉我吧？” “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 半真半假撒了个不算谎言的谎言，柳梦璃踌躇了片刻，还是慎重地解释说道：“具体信里没写清因由，我也不知究竟。” “那，里面有没有写什么有关我们几个游历天下的事？” “并没有。” 渐渐回过味之后，谢云书也很快平静下来，闻言深感遗憾：要是那些信里有提到什么值得参考的事项，许多事情会容易解决的多。 那么等他回去之后，未来几百年里的柳梦璃，到底写了什么内容，似乎又不是特别重要了。 收了收纷乱的心神，谢云书也没办法逼柳梦璃坦白，唯有按捺住胸中好奇。 不过，既然听柳梦璃这么讲，谢云书忽然发现了一个盲点：“对了，信里有说明你的来历吗？” “我已经知道了……我，是妖。” “……噢。” “你不意外？” 谢云书很光棍地说道：“我觉得我们俩对此都不意外。” 柳梦璃只是丢了幼年幻瞑界的记忆，又不是不能接受人与妖的身份转变。 但说来也好笑，同行这么多时日，柳梦璃自从信里了解到谢云书的身份后，居然惊奇地发觉，能够毫无保留分享这个秘密的，居然只有谢云书一人。而最为奇妙的地方，更在于这一切都是她从自己写出来的信件中了解，而非来自于别人的描绘。 虽然御空疾行当中，彼此看不见眼神表情，柳梦璃依然含蓄微笑着，问道：“明明你这样的蜀山嫡传，本当对妖毫不留情才是？” “那不至于……蜀山除妖怪之前，总得问清是非的。冷淡疏远或许会有，滥杀妖族却很少见。” 谢云书争辩道：“我曾经说过的。蜀山为的是天地秩序，不是为斩妖除魔而斩妖除魔。” “其他人与我无干，梦璃只要知道云书你怎样看待我，又是怎样去做就好。” “我么？” 不怎样奇怪柳梦璃会这样讲，俯瞰着身下山移景变，谢云书习以为常道：“我一直这么去做，所以没什么需要给自己剖白的。” “嗯，我知道。” 如果说之前看到信时，柳梦璃还有些不可置信。但经过这些天的思考与认知，柳梦璃联系前后，却不难得出谢云书的具体为人。 至少，知晓自己出身幻瞑界，还能有个能吐露心声之人，已经是极为不易。 任凭风声呼呼过耳，柳梦璃此刻身心都极为安定，小声自语道：“虽然梦璃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但具体的印象仍然很模糊。只是最近，每当天上飘过什么时，我都会有些……感应。” “所以，答案很明显了。你来自的妖界，就是紫英嘴里每十九年一次巡回天轨，接近人间琼华上空的幻瞑界。” “……该是如此。” 柳梦璃忧心忡忡道：“假如云公子入了琼华，将来却不知该怎样与他面对。” “天河、菱纱又没有人妖之别的观念，这一点却不必你担心。再怎么样，我们又不会刀剑相向。” 就算没有谢云书参与，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那种地步。何况现在云天河、韩菱纱本就对琼华没什么归属，又岂会与柳梦璃为敌？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弄清重光的意愿，谢云书抛却了一些杂念：“对了，梦璃，菱纱有说她要怎么牵制那位重光长老么？” “你忘了你在女萝岩救了槐妖之后，它们在洞穴里有留一颗土灵珠？” “呃，所以菱纱想靠土灵珠在炎帝神浓洞和琼华兜圈子？” “正是如此。” 土灵珠乃是走迷宫的利器，可以直接回到迷宫开头位置。而在现实里，土灵珠也具备土遁瞬移之效用。 这样一来的话，倒是不至于失为一个好办法。而谢云书依稀记得，那炎帝神农洞里，可是有一头体格非常坚韧的熔岩兽王，在看守着一块炙炎石。没了云天河与韩菱纱援手，就算重光与慕容紫英剑术精湛，要对付那头兽王仍必须费些手脚。 韩菱纱若能与云天河趁机逃走，可就能省下不少事情了。 当然，韩菱纱他们要是跑不掉，谢云书也有他自己的计划……最好那头熔岩兽王不能死！ 然而，谢云书刚筹算落定，猛地意识到一件被忘却的隐患，不由自主让纯阳妙道葫全力加速，接着对柳梦璃言简意赅解释道。 “土灵珠不能滥用，否则会引来土灵兽。要是土灵兽和神农洞里的妖兽汇合，天河他们就危险了！” 第四十九章 叠最厚的甲，挨最毒的打 “天河……” “菱纱你还好吗？” “唔，还死不了。唉，幸亏这个乌龟，只是龟壳硬得一塌糊涂，刚刚又躲得及时。不然它偷袭的那一下，本侠女就得一命呜呼啦。这五灵珠，怎么会召唤来这么一个东西？” 在把重光忽悠到炎帝神农洞之后，韩菱纱正如柳梦璃的猜测，带着云天河靠土灵珠，不断尝试找寻逃跑的机会。 然而人还没能来得及出洞，他俩一边躲避重光追索，一边逃开洞内妖兽堵截，一不小心就把土灵珠用过了头，果不其然如同谢云书所料，使得土灵兽峰龟被愤怒地召唤了出来。 霎时间，这有如小山包一样的怪兽从岩层里钻出来之后，当场就将背上岩刺突起当成暗器，凶狠异常地射向韩菱纱。要不是她江湖经验足，又有同伴援手，真被峰龟给偷袭重伤，只怕一下就得失去战斗力。 饶是如此，韩菱纱的肩膀也已见红，没办法给予峰龟造成丝毫伤害。 结果，这峰龟鸡贼的很，竟是和洞里的熔岩兽王联成了一气，瞬间一加一大于二，等同形成前后包抄，坚不可摧的妖兽组合。熔岩兽王本就皮糙肉厚，之前挨了重光那么多剑，都未即刻倒下，突然得了土灵兽一口愈合仙术疗复，顿时整个身体都激奋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女娲所造的愚蠢人类。净以为练出一口飞剑，就想和我们兽族比拼拳头耐力，真是不知所谓。” 琼华长老重光面色淡漠道：“我们只是想取走那块石头。” “笑话，侵门踏户强抢宝物。神农大神的东西，岂能白送给你们？！” 炎帝神农洞共分三重，一为烈焰洞，内里曲径通幽，灼热非常。但在洞里，却还有一处清凉所在月幽之境，里面生存着自称服侍过神农大神的两位梭罗树仙，以及一株梭罗树。 不过，琼华要取得三寒器之一的梭罗果，却须让这两个女子其中之一使用，同样处于炎帝神农洞西北部的炙焰洞中的炙炎石，才能让梭罗树开花结果。而在看管炙炎石的地方，却住着神农大神调教过的兽族蛮王——熔岩兽王。 这熔岩兽王皮肉结实无比，寻常刀剑难侵，攻击迅猛刚烈，乃是奉神农大神之命，留在洞里看守炙炎石。莫名其妙被琼华寻了晦气，熔岩兽王此刻正恼怒不已。若非他不是重光长老的对手，早想着把琼华两人大卸八块。 谁知道，转眼之间时来运转，这土灵兽突然出现，和熔岩兽王简直是最佳的默契搭档，瞬间就扭转了熔岩兽王的败势。 韩菱纱闻言焦急道：“紫英，我们必须合作，否则对付不了这两头妖兽。” “我……” 炙焰洞中密布岩浆，空气也酷热无比，连脚下的土地，都似乎在红彤彤的火焰照耀下，显得格外软粘灼烫，令人很难踏实下心。 而自从峰龟出现之后，那位寡言少语，白发苍苍、却是童颜的琼华长老琼光，已试探过用自己的剑，连续不断凌厉猛攻熔岩兽王的弱点，得到的却是让他心感沉甸甸的答案——在对方天然地利之下，伤害不到两头妖兽的根本。 “喂，我说那位琼华长老，咱们又没有深仇大恨，有什么不能合作的呢？” “你这丫头不识进退，我本好心带你同行。若非你滥用土灵珠，岂会惹来这土灵兽？” 原本重光虽要费些手脚，就算没有慕容紫英，单人铲除熔岩兽王也很有把握。 可自从峰龟被召唤而出，峰龟靠着雄浑至极的灵力，发动起土灵仙术，圣岩吐息往熔岩兽王身上一吹，登时让重光之前的所有努力化为泡影。 妖兽与人体质上的先天差距，这就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仅如此，峰龟根本不与这些修仙之人硬碰，凭着它硕大的坚硬龟壳堵住去路，给自己和熔岩兽王用上了土系的防御仙术之后，基本上重光已经使不出，足够一举杀穿熔岩兽王守御的招式。 至于慕容紫英还能刮痧。 而云天河与韩菱纱嘛，却连刮痧都刮不动了…… 倒不是说重光不懂五灵仙术生克，而是当下腹背受敌，他根本不敢赌注，熔岩兽王是否会与土灵兽联合，同时施展出杀伤力极强的五灵仙术来。 万一他在施法吟咒之时，兽王与峰龟一起催动影响范围极大的土系、火系上乘仙术，导致炎帝神农洞内岩浆喷发，基本上等同除了重光能勉强自保以外，所有人都逃不了巨大冲击，能活几个全部看运气！ 已经退隐了十几年，重光歇了参与琼华与妖族争斗的心思，并且这些年十分后悔，当初举派为了飞升天界，执行与妖争斗的计划。 要不是觉得对玄霄心存歉疚，重光压根不会主动请缨，替玄霄找这能助他脱困的三寒器。 因此，纵使重光装作铁面无私，强行带走了云天河，实际也没想拿云天河怎样。如今四人同时落难，重光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却是不肯让三个有潜力的后辈，一起栽在了炎帝神农洞里。 就这么僵持了一阵，重光已察觉体内真气不断消耗，顿时明白熔岩兽王的妖力非同小可，不断侵蚀着人体，当即沉声道：“云天河，你是否懂得水系或者风系的仙术？” “我？” “哎呀，打架比力气还可以。但天河他根本没练几天仙术，想要对付这两个妖怪根本不可能。” 不必云天河作答，韩菱纱已经给出了答案。这下重光是真的没有丝毫办法了，顿时陷入进退两难的窘迫境遇。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云天河忽然瞧了瞧手里的神武镇天弓，猛地灵机一动对韩菱纱问道：“菱纱，这把弓……” “弓？啊……对了！天河你有把握吗？” 被两头难以破开防护的妖怪难住，韩菱纱又惦念着逃跑，与云天河第一时间都忘了，谢云书曾说过“神武镇天弓”威力足可媲美仙界法宝。 耳闻两人交谈，重光这才目光一瞥神无镇天弓，之前还以为云天河是被骗走了望舒剑，现在才发觉这弓当真非同小可，不禁精神一振。 “紫英，你帮助那个小子，对付土灵兽。这头兽王，由我来处理。” “长老……” “我虽不比当初，却还对付得了一头狂暴的凶兽。” 琼华心法修剑不修命，纵使看着返老还童，重光的寿命比起常人，也就多个二三十年。 而重光与长老青阳、宗炼都是上一代掌门太清真人时期的老人，一晃而过十几年，宗炼已然过世，而他与青阳也早不在巅峰之期。做这种大耗元气之事，无疑是在消耗自身为数不多的命数。 但重光却不怎样在意，他的余生本来就是在赎罪…… 慕容紫英清楚重光必元气大损，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两头妖兽前后堵截，再不豁命一波引来洞内更多妖怪，则众人更难有一战而胜的机会。 然而，正当慕容紫英调转剑锋之时，那头看似只会蛮力撕咬的蠢笨峰龟，知晓正面拼不过，两眼却露出狡猾的光芒，四肢头尾瞬间缩进了龟壳里，压根懒得与人类硬碰硬。 与此同时，从它身下更由浅而重，不断发出层层波动，宛若地震一般，不断摇晃起炎帝神农洞，使得岩浆腾空，翻天覆地，怒蛟一般扑杀而下。 “尔等当心，这头孽障要使用泰山压顶！” 第五十章 认怂是有一套的 土灵兽峰龟最擅长，也是威力最大的术法，名为玄龟移山。而在修仙之人眼里，这一招其实该叫五岳移峰诀。凭借着灵兽先天体质优势，峰龟发动玄龟移山，威力可要比重光所说的“泰山压顶”要可怕许多。 现实到底不是游戏，大家可以吃点灵药靠属性土反弹、火反弹，再弄点加速增伤爆气的道具，抢在妖兽发难前，平a技能的伤害都能完成速杀。 而水系术法无相化法的作用，也无法将熔岩兽王造成的仙术杀伤，完全转化为受术人的体力，只不过是能减少一些伤害，有助于持久战斗罢了。 慕容紫英心知不宜拖延，当即使用仙术帮助韩菱纱愈合了外伤，随即横剑落在两人之前，道：“两位，大敌当前，我会挡住正面，为你们争取时间。” “紫英，注意安全。” “嗯……” 虽说有了“神武镇天弓”破敌之法，但在炎帝神农洞中，双方各自使出两记威力惊人的仙术，到底会造成什么影响，根本令人无法预料。 因此，慕容紫英主动承担接手对阵峰龟的职责，顿令韩菱纱与云天河大生好感。云天河天赋异禀，很快摸清了神武镇天弓用法，立刻沉稳地对韩菱纱说道：“菱纱，我的灵力用它威力还不够。” “那就算上我一起。” 韩菱纱体质极阴，云天河偏阳，两股灵力交汇，登如龙虎交汇。自从谢云书毁了望舒后，韩菱纱的体虚之兆日趋好转。 其实她资质命数与夙玉一样，本是修仙的上好材料，就算不如云天河，也不至一事无成。纵使寿数天定，却也不妨碍这几年里韩菱纱灵力增进，此刻配合云天河灵力相联。二人豁尽全力而为，终将神武镇天弓满弦拉开。 一刹那，神农洞外山壁，似被一股神武杀气洞穿，硬生生由外而内破开了一个口子。召唤而来的天外神箭，登时在云天河的指引下，瞄准了峰龟龟壳下的黑暗孔洞。 “嘶——” 察觉到极致的危险，峰龟陡然发疯一般，引发了玄龟移山之术。炙焰洞内的岩浆，翻江倒海似的，由岩浆流下冒出无数灼热土石，剧烈震荡着四人立足方寸。不仅如此，庞大的山岩亦从洞窟顶部不断坠落，分明不想给人留下任何活路。 脚下难以站稳，洞顶更有巨岩轰落，要不是炎帝神农洞地势广阔，只怕众人也难以闪躲。 慕容紫英自明机不可失，竟是不顾自身安危，以千方残光剑勉力而为，纵使真气急剧消耗，犹镇定自若御气化剑，每一下挥动都消一阻碍，泼水不漏似地将所有焰流巨岩挡下。 然而，那熔岩兽王一见峰龟拼命，更知重光不能等闲对待，果不其然同一时间发出猛烈兽吼，震荡着众人心神。浓烈的火焰炎气，呼应着峰龟的吼声，使得炙焰洞内的岩浆，纷纷裹在了巨岩山石之上，使得人更不敢任其砸中一下。 “你们，动手。” 一再拖下去，只会越发不利。 蓦地，重光发出了这样一个指令。险而又险之刻，所有人都没来得及详细思索，只是本能为了打败敌人去做。 下一刻，却见重光仙术运发，炙焰洞里，凭空生出一股龙卷飙风疾掠，卷尘裹焰冲袭向熔岩巨兽。与此同时，云天河与韩菱纱蓄势已备，只见云天河蹬地一跃，若大鹏展翅一般松开弓弦，天外神箭瞬息摧破山壁，追风胜电劲射而下。 就算峰龟龟壳再硬，天外神箭却像长了眼睛一样，始终瞄准了龟壳外露的洞口。峰龟一阵惊惶，急忙使用圣岩龟息保命。但被神箭锁死了要害，任凭土灵兽恢复再快，却也挡不住这一箭射入躯壳，破开脑门穿身而过。 不过，临死之前，这峰龟竟将背上嶙峋尖利的晶块，像是万箭齐发一般，全部向着几人反射而出，配上尚未止歇的玄龟移山术，登时使得气空力尽的三人落入险境。 关键之刻，却见一道银芒掠空，从神箭射破山壁的岩孔内射下，迸发出绚烂霞光，旋即一股风雪冰天之力一时冻结了岩浆肆虐。冰火交替，顿时在闭塞的空间内，激发出无穷云雾之气，使人目不能视。 “孽畜，还不束手就戮？！” 眼看着峰龟伏诛，重光再无后顾之忧，更知熔岩兽王已经没了刚才的可怕恢复力，一手太乙剑诀见缝插针，瞬息直逼熔岩兽王要害，就要将其毙于剑下。 但在重光得手之前，刚救了人的谢云书心有打算，却不肯重光诛杀熔岩兽王。郢雪陡然合于磐龙，双锋汇一剑，铿然一挡重光杀招，竟使元气大耗的琼华长老身不由己退了一步。 等到洞内雾气散尽，重光看清来人面貌，却不禁皱眉道：“年轻人，你这是做什么？” “夺宝也就算了，还想杀了镇洞兽王，未免太过分了一点？” 峰龟该死归该死。这熔岩兽王根本是受得无妄之灾。没道理琼华要取炙炎石，它就得拱手相让。 而为了摆出与“神农”有关的身份姿态，谢云书毫不客气地抢白道：“它打不过，是它技不如人。但抢东西本来就不对，怎么能颠倒黑白？” “亘古传说之事，本属虚无。所谓奉神农大神之命看守，又有谁知真假？” 重光依旧冷漠着脸，毫不松口：“若非它执意拦阻，又岂有性命之忧？” 眼见重光与谢云书有冲突风险，慕容紫英当即想居中调解：“师弟，与妖物根本毋须多言，何况是它攻击在前。” “慕容师兄说这话的时候，脑子还清醒吗？” 琼华的大洗脑术，在弟子当中还是颇有成效的。 但这个时候，刚巧够谢云书表明立场。 其实，这个阶段慕容紫英的态度，比重光还要激进。谢云书心里早有预料，因此一点都不带犹豫，连声反驳道：“你到了我家抢了我的东西，我不仅不能反抗，反抗了就是我该死？天底下，什么时候多了这种道理？” “这——” “神农洞里的兽族有出去为害吗？熔岩兽王奉神农大神之命留守错在哪里？因环境生变，兽修炼成了妖所以就该死？那妖再修炼成地仙仙兽，为什么又不该死了？” 谢云书反问道：“熔岩兽王该死的话，月幽之境里所谓的梭罗树仙，不也是精怪成妖么？” “……” 慕容紫英不是不辨事理的人，只是琼华“与妖物无须多言，更不必手下留情”的观念，已经深入到每一个弟子的心里。 之前见妖就杀还好，反正不必思虑太多。但遇到很多人之后，慕容紫英一直信奉的信条，与本心仁善正直之念，顿时有了冲突。 倒不是说，慕容紫英现在放弃了斩妖除魔，而是在道德立场上站不住脚。此刻被人赤裸揭开伤疤，无疑就有些难堪。 “哈哈哈，小子，要不是你身上有女娲灵力的味道，本兽王就信了你了。要杀就杀，除了神农大神的命令，本兽王谁都不服！” “闭嘴，丢人，就你也配一口一个神农神尊。” 熔岩兽王，说白了就是神农大神在神农洞，豢养的一群兽族小宠物里，比较出挑的一个，说它跟神农多亲近，纯属是往它脸上贴金了。不然这么多年过去，就算它当不了妖王，好歹也不至于输给修仙之人。 而被人痛打教训了一顿，差点丢了小命，这熔岩兽王还是这么不知好歹。谢云书心下无奈，回头避过身后众人视线，向熔岩兽王展示了一下鲲的本命鳞，顿时使它服帖了下来。 “啊，这种气息……” 当初，神农大神制作神农九泉的守护钥环时，曾甄选天下灵材，其中便见过鲲。 两者之间，关系不浅。 兽族强者为尊。 熔岩兽王虽然不知究竟，但兽族危机感强烈，一瞬间就知道这散发莽苍气息的鳞片主人，吹口气都能把它吹死，何况还与神农有关系，当即伏地不再争辩。 “行，现在这里你说了算！” 第五十一章 怀疑与表演 “炙炎石还是得送走。不然你这条命可遭不住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讨伐。” “哼，算他们好运，本兽王回去睡觉了。” 能跑路绝不逼逼，这熔岩兽王撂下一句狠话之后，随后便双拳重重着地，借着反震力道加速，瞬息消失在了神农洞深处。 见着刚刚还负隅顽抗的熔岩兽王，突然对一个人类服了软。重光与慕容紫英相视一看，却都有些心思莫名，不禁思考起谢云书与“神农”的牵扯。 他们倒不认为谢云书认识神话中的神农，而是定然熟悉相关的人事物。而这也正是抹除谢云书身上蜀山标签的第一步。 并不想别人拿他和蜀山派挂钩，谢云书才会利用熔岩兽王，做出他和神农有关的假象。 虽说关于“神农”的神话，或多或少有些不可思议。但比起外界传闻，斩妖除魔雷厉风行，比琼华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蜀山，竟然会帮助妖怪。一时之间，居然还是神秘莫测的神农更有说服力，那也是见了鬼了。 此时此刻，洞中只剩下几名人类与刚到这里的柳梦璃。虽然谢云书刚才一番质问，使得慕容紫英心中难抑不甘激愤。但有重光在场，他生性恪守礼仪，却是不会一气之下拂袖而走的。 而更令慕容紫英想不到的是，在他心里崇敬不已的长辈重光，居然弃舍了琼华一直讲究见妖必杀的理念，颔首对谢云书说道：“你能劝它放弃那是再好不过。” “长老？！” “紫英，夙瑶的话与派中教令，只该作为参考，而非当作教条。一甲子前，琼华也非如今日这般。是非对错，还须你自己用心甄别。” “……” 三代人的仙梦，终究难以遂愿。 十九年前一场与妖界的意气之争，致使琼华元气损耗过半。重光已然心灰意冷，更在派中后山清风涧退隐的这段日子里，想透了其中前因后果，自知琼华这一甲子所为，根本就是弥天大误。 但有的时候，为了人情歉疚，明知是错也得弥补。他与另外一位长老青阳，非常后悔未能在玄霄魔根深种前，将望舒剑与夙玉带回派中，害玄霄十九年来元神倍受羲和阳炎折磨，所以才主动外出寻找三寒器。 不过，重光要取三寒器，却不是为了帮助玄霄飞升；而是他们心存幻想，希望玄霄能平衡炎寒之气，能够静心修仙重回正途。 他或许会执行一些派中不算重要的任务，却已是飞升大计的坚决反对者，因此对谢云书的行为并没有太多抵触，只是皱着眉头冷淡道：“你就是紫英口中蜀山盟的弟子？” “家师早离开蜀山盟。不过蜀山派多管闲事，非要我回去报个备而已。” 柳梦璃闭口不言，静静看着谢云书回避，自不会开口拆穿。而琼华两人根本不知道后来的事，对此更是没有头绪，只能照之前慕容紫英的了解，谢云书说什么算什么。 和重光不过只见了一面，谢云书更没必要解释太多，当即说道：“前辈你既是来拿炙炎石，还请自便。” “炙炎石……” 重光抬眼一望，居然当场犯了难。 供奉在兽形塑像前的炙炎石，散发出极度高温。纵使修行之人，也休想轻易将之取在手里。而铲除了峰龟之后，谢云书也急着跟云天河他们叙旧，所以当即和柳梦璃一同，越过琼华二人身边，回到韩菱纱他们那里。 谢云书开口就道：“菱纱，你身体没事吧？” “我，我很好啊。紫英他刚刚帮我治过伤，除了有一些疲惫，并没有什么不舒服。” “……” 听到韩菱纱议论，慕容紫英尚为人妖立场天人交战，此时耿直的心思仍转不过弯来，闻言却有些纠结郁闷，矗在原地不肯过来。 谢云书问得就更加直白：“我是说，你的身体有没有好转。像前几天那种发虚的状况，还有发生吗？” “咦，好像是没有了耶……难道本侠女终于转运了？” 跟着云天河一路跌跌撞撞，韩菱纱这些日子一直念叨走了霉运，直到此时谢云书提醒，她才意识到困扰她许久的体虚之兆，已经好长时间没发生过，并且浑身还轻飘飘的：“小云书，是你教我的心法功劳么？” “一半一半。” 韩菱纱身体会好转，当然是因为剑没了，这些天又勤修不缀，自然会身感康健。 不过，因为计划一时一变，寒器数目难有定论。对谢云书来说，现在玄霄神智越清醒越好，而谢云书有更重要的事得优先处理，已经不急着阻止琼华收集三寒器。 换句话说，谢云书就算此时毁了梭罗果，之后再去抢《光纪寒图》也太浪费时间，与琼华作对更过于明目张胆，远没有按他如今的计划来得效率，反而会将自己拉下泥潭，吃力而不讨好！ 为了尽快与梭罗树仙交谈，谢云书言简意赅道：“重光长老，若有为难，可需要我们帮忙取物？” “你修了寒属心法？” “我曾取得一块鲲鳞，所以拿炙炎石没什么关系。” “鲲鳞？有劳……” 其实取石头的话，以云天河的体质随便用些寒属心法，都能压制住极热之能。 但谢云书为了给之前的行为善后，防止琼华派人去居巢国寻槐妖的晦气，索性就主动将鲲鳞之事托出来，免得琼华之人再去巢湖遇妖即杀。 重光闻言虽有些失望，却也没有沮丧。毕竟三寒器之流，只是玄霄一人说辞。世间对等的寒器，总数应该能找出五件。他并不担心后续无法凑齐数目。 不过，这些和谢云书没什么关系，他此行的重点还是带走柳梦璃，顺带问一问云天河二人的意向，于是取下通红如血的炙炎石后，一行人便一起从炙焰洞回到了月幽之境。 “太好了，姐姐，他们取到炙炎石了！” “……” “姐姐，我们就要成仙了，你怎么不高兴？” 彼此以姐妹的相称的两位女子，正是此地梭罗果所诞生的树仙。当年神农大神亲手点化梭罗树，本欲让梭罗树化形为地仙。 谁知，原本只该出现一个的精怪半仙，莫名其妙变成了两位。虽然只是分秒之差，年长的自称楚寒镜，年幼一些的则自称楚碧痕。 而梭罗树仙成年之后，就能使用“炙炎石”灵物进行身合。届时，等梭罗树顶结出极寒的果实，她们便会成为真正的地仙，从此不必再困守洞中。但楚寒镜与楚碧痕现在，却因体内只存幽寒之气，无法离开梭罗树太远，待在神农洞不知多少岁月。 正因楚碧痕不甘心永远囚禁于此，才会请求琼华、云天河等人以炙炎石交换梭罗果，此刻见进了炙焰洞内走出一行人来，登时雀跃不已。 但她正要扑出去，从谢云书手里夺走炙炎石，免得被姐姐楚寒镜抢先。谢云书却更乐意做一个大恶人，挥手拒绝了她靠近。 他并非故意吓唬楚碧痕，而是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所以才故意将这个人们不知道的真相，提前挑破！ “炙炎石合梭罗树，假如唯独一魂能够起效。你们两个只有一人能成仙，谁生……谁死呢？” 第五十二章 他自己都相信了 “云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梭罗树一生一果，自然也就只有一魂能够成仙。” 谢云书径直看着知情不报的楚碧痕，向发问的韩菱纱解释说明道：“但不知为何，这一株梭罗树，竟会诞生两个灵体。所以只要一人合了炙炎石，不管能否成就地仙，另外一人都必定消亡……理论上是这样。” “啊？！” 由于之前他们进入炎帝神农洞时，楚碧痕担心姐姐楚寒镜会与她竞争炙炎石，因此未将真相告诉云天河等人。 至于楚寒镜虽然清楚妹妹的想法，却又因为太长岁月的孤寂，已经对生死之事麻木。为了给妹妹留一个希望，楚寒镜不忍心告诉楚碧痕，存有私心欲念便无法成仙。 所以就算取得赤炎石，其实也很难摆脱困境。 此刻谢云书众目睽睽下说出真相，登时使得众人对楚碧痕观感一改，没想到这个看似软弱的少女竟对她姐姐楚寒镜，有如此忌惮妒恨之心。 不过，谢云书也不是为了拆穿而拆穿，回过头释放出部分柷敔本命鳞的气息，接着对两位树仙道：“二位，你们能否成仙，并不能靠勾心争斗或者谦让决定。” “你，你的身上……怎么会？！” “我没有见过神农神尊，只是机缘巧合得到一些信息，知道你们留在了这里。” 柳梦璃缄口静默，明眸一眨不眨看着谢云书，心思莫名：云书不是来神农洞前，连路都找不到么？怎会突然与神农大神有了牵扯？ 谢云书开始碎嘴忽悠，一本正经道：“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进去救那头熔岩蠢兽。” “主人……真的，真的是主人？！” “主人到底去了哪里？” 神话化为现实，噩梦陡然初醒。楚寒镜姐妹二人，乍闻神农名姓，登时不禁热泪盈眶，相顾泪眼涟涟。 就算是嫉妒姐姐的楚碧痕，此刻也顾不上和谢云书掰扯炙炎石的归属，而是焦急追问道：“主人在哪里，为什么这么久不回来看我们？” “神农神尊下落不明已久。但在祂消失之后，便有蚩尤出世，因此传说之中，有不少人怀疑蚩尤与祂有关。” 琼华和主角团很想表示，他们根本不清楚这回事。 但，谢云书却依旧侃侃而谈，概括道：“不过，距离蚩尤被轩辕击败已不知多少年，兽族大多都已进入魔界。剩余的兽族也在人间建立起各种妖界，散布在苍莽天地。至于其他有关神农神尊的线索，却不是我所能得知的了。” “这样……那，敢问阁下，主人留言之中说了什么？” 看着忧心切切的楚寒镜，谢云书接着答道：“很简单，祂为俗务牵扯，许久不能回这初始之地，担心你们会为争执炙炎石归属而内斗，故留下了具体的消息，以留待后人发现，将过去真相告知。” “主人……呜呜呜，哇——凭什么主人总是偏心姐姐。主人当年私下和姐姐交谈，说只要我们当中有一人成仙，另外一人就必死无疑……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出自一株树，却要面对这种残酷的命运？！” 偶闻旧主名姓，得知来龙去脉之后，楚碧痕当场心情崩溃，更有一种无尽岁月无法摆脱的绝望，瞬间在心底塌陷之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但楚寒镜却聪明的多，没那么容易被谢云书欺瞒，不忍心瞧了眼妹妹，随后追问道：“阁下指的真相是？” “当时神农神尊，其实一直知道楚碧痕在偷听你与祂的谈话，所以故意说出成仙只有一人能活。” “？！” 楚寒镜闻言登时震傻，终于吃惊不已道：“为什么主人要这么做？！” “因为梭罗树本该只有一个灵魂、但你们却属于一体双魂，本质弱于单独一株。” 虽然不是很喜欢楚碧痕那种人，谢云书对心念亲情的姐姐楚寒镜还是看得很顺眼的，于是继续耐心编着故事：“正因如此，你们要同时成地仙的难度，远比普通梭罗树要难许多。” 楚碧痕听到这里，终于止住了哭腔，有些惶恐又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所以……一切都是主人的考验？” “嗯。善心合而成仙，私念起而消亡。你们是树精成灵，本质是妖。相较人类虽有寿元优势，但也更难修行。可偏偏你们出自一体，要成仙，又不能单靠一人心性满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毕竟果子只有一颗，必须两人同时一蹴而就，一前一后也不行，否则便会走上死路。” 谢云书说得头头是道：“只有你们二人无一存有私心，主动找到神尊坦诚。祂才会将炙炎石交给你们，不然强行合一的下场，唯有魂飞魄散。” “那，为什么神农大神临走之前，不把这件事告诉两位姐姐呢？” 听到这里以后，韩菱纱最定不住性子，问出了所有人都想不通的一点。 谢云书却早有准备，不答反问道：“谁说神尊没有安排？” “难道？！” 回看向敏锐察觉“故事”关键的慕容紫英，谢云书颔首笃定道：“神尊在离开炎帝神农洞前，故意留下炙炎石，本身就是一个指点。只要她二人之中有一人，能从熔岩兽王手里取得炙炎石，那就说明她们至少有了成为妖中地仙的修为与体格。” “那样一来的话，就算她们没能放下欲念，最起码也不会因妖躯，承受不了炙炎石热力，导致幽寒之气与炙炎石冲突，爆体而亡。那时，她们再合了炙炎石，就算不能成就地仙，也不必如现在一般困守一隅，连在炙焰洞中行动都做不到。” “？！” 明明是忽悠人的话，但连谢云书说着说着，居然连他自己差点都要信了，更何况是对神农信赖至极的楚寒镜姐妹？ 常久被精神折磨的楚寒镜，忽然忆起神农平日宽厚形象，竟也随着楚碧痕哭出声，喜极而泣：“我，我……是我们误会了主人。主人是那样的善良，慈祥，怎么可能一声不吭离开神农洞，自此杳无音讯……如果，如果我和妹妹专心修炼……何至……何至于被困如此之久？！” “神农神尊怜爱万物，尤其是妖兽精怪，自然不会弃你们于不顾。” 谢云书说着主动将炙炎石递给了楚碧痕，而不是他更中意的姐姐楚寒镜：“现在，你可以试一试与它相合了。” “我，我真的可以吗？” 神农的名号，就仿佛一个主心骨，让楚碧痕重新找回了自我，而不是灰暗地嫉妒着楚寒镜，生怕被姐姐抢走了成就地仙的机会。 不过，明明成仙的希望唾手可得，她此刻却迟疑了起来，掉过头看向了楚寒镜；“姐姐，要不还是让给你来吧？” 楚寒镜小心翼翼道：“我，我觉得……我们可以等一等。反正时间已经过去了不知多久，等我们有了足够的修为，风险会更小一些。” “没关系的。既然取得了炙炎石，你们越往后拖，就会对我越不信任。成仙之事一旦有了心灵破绽，反而会有失败的可能。” 谢云书鼓励道：“何况，有我在，你们就算失败也不会魂飞魄散。” “这——那还是妹妹你来吧。” 楚寒镜一听谢云书这么自信，她总算彻底相信了他见过神农遗迹。而楚碧痕一看楚寒镜推辞，原本还有些对姐姐不舍的成见，也终于在此刻烟消云散。 信赖回到两人之间，疑心自也随之而去。楚碧痕见了楚寒镜期许的眼光，终于展开笑颜用力点头，将炙炎石的熊熊烈气与自身相合。 “姐姐，不管能否成仙，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 第五十三章 弄假成真的留言 “希望云书的话，能够真正实现……” 与大多数人翘首以待不同，唯独柳梦璃心里清楚，其实谢云书根本没见过神农，对楚寒镜姐妹的话，自然也是九假一真。 但柳梦璃自认不会看错人，何况那些信中的深切之意，断不会是为一个残害妖族的人所写。 因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柳梦璃坚信，谢云书定然有了稳妥的处理方法，才会主动促使难以抉择的姐妹，帮她们当场成就地仙。 毕竟，楚碧痕嘴里说着好话，谁知道心里怎么想？ 只是，所有人不知道的是，谢云书的用心却也简单。不论楚碧痕放不放的下，其实都无所谓的。 因为梭罗果今天一定会诞生出来，唯一区别就是楚碧痕失败，或者成功。 而且，这枚炙炎石绝不能给姐姐。楚寒镜心性足够，楚碧痕却不太好说。 只有谢云书与楚寒镜都决定给楚碧痕炙炎石，并且不给她瞻前顾后的机会，才能让她此刻坚信一切说辞是真实。 所谓越想越错，说难听一点，谢云书要的，就是硬塞一堆信息量，让楚碧痕转不过弯，暂时当个“白痴”，然后马上催着她试着身合炙炎石。 这就是一锤子买卖。快刀斩乱麻，趁楚碧痕心情最积极正面的时候试上一试，绝不能留给楚碧痕怀疑的余地。 否则一旦战线拉长，楚碧痕疑神疑鬼的缺点就会暴露出来。难免夜长梦多，反误了最佳时机。 哪怕最坏的结果，楚碧痕仍口是心非放不下，谢云书也有把握能及时救人，所以并不怎样在意结局如何。 毕竟，成就地仙又不是吃饭喝水，哪里有百分百的几率？ 修仙之人破关还会走火入魔呢。想要成地仙不担风险，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就在柳梦璃忧心忡忡之时，楚碧痕仙袂飘飘，已然飘到了半空。炎光与幽寒相互冲撞，无穷的气浪，陡然从她纤弱的身躯上迸发，如同飓风一般，席卷过整个月幽之境。 似是想到派中求仙不成之事，重光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情极为复杂，却还是主动为众人遮挡下这一阵风岚。 唯独谢云书双眼一眨不眨，紧盯着楚碧痕，等待着出手抢救之刻。他收在背后的手掌，随时准备取出李忆如的法器魍魉伞，给这两只精怪收魂。 不过，就在梭罗树的顶端开花结果，楚碧痕周身仙风越发旺盛之时，她身体周围散发的阵阵荧光，却陡然黯淡了下来。与此同时，托着楚碧痕的那一阵清风，也慢慢消失无踪，使得她缓缓降落到了地上。 眼见妹妹无事落地的楚寒镜，却未想到梭罗果结成之后，会是如此波澜不惊。而她此刻也切实感受到，身体里的脉络，涌现出与以往幽寒不同的暖流生机：“我？我——” “姐姐？！” “我，我，真的，真的还在这里。” 其实，要说心底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就算这么些年，精神早被折磨得麻木，楚寒镜此时也激动不已。 但这两人从外表感知，看起来也不像谢云书所想全中，真正成了地仙的样子……还是那么的菜，比即墨那只狐三太爷都菜许多。 当然也有可能树精地仙就是这么菜？ 要不就是这两姐妹天天宅在洞里出不去，混吃等死实在没什么本事。 不过，灵长类生物都是这样。没了矛盾冲突，什么都好说。 这姐妹两只是为了摆脱困境，长久以来的压力溃堤而出，使得楚寒镜忍不住跪在了地上，捂着脸啜泣难停，心里委屈不已，顾不上搭理楚碧痕。 而楚碧痕却难掩内心亢奋，急忙冲到了姐姐面前抱住楚寒镜的头，姐妹俩当场相拥痛哭起来。以前再多私底下的龃龉，也不能掩盖此刻发自真心的高兴。 “没想到……竟然还真是个好结局？” 本来要是楚碧痕失败，谢云书心里编了一堆理由，已经准备用御灵之法，强行收纳两人残魂了，居然没能派上用场。 但此时此刻，藏起了手里的储物贝，心里念叨了一声，谢云书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却还得装模作样道：“果然，神农神尊怜爱妖兽，绝不会愚弄几株凡间花草。” “谢，谢谢……” 楚寒镜性情更为稳重，勉强挣脱了妹妹的怀抱，恭恭敬敬地从原地站起来，向谢云书连续三拜：“阁下于我姐妹二人有再造之恩，若有需要，寒镜断不敢推辞。” “不必如此。” “吶，这是你们要的梭罗果。我和姐姐已经用不上，就干脆送给你们啦。” 楚碧痕虽然之前心思阴暗，但其实无非人之常情，被逼急了大脑一根弦，没作太多深思。此时心结一解，她也变得活泼起来，当即将梭罗果取下，主动交到了谢云书的手上。 疯魔的玄霄与清醒的玄霄之间，谢云书毫无疑问选择后者。 掂量两下之后，为了接下来的计划，谢云书还是将梭罗果让给了重光。重光收起梭罗果，一时却没有动作，仿佛看不清不解于谢云书来历。 “神农？” 知道立人设的举动见效，谢云书立对楚寒镜姐妹道：“二位既已能自由活动，往后天下大可去得。不过有些话，不知可否私下谈一谈？” “敢不从命？” 楚寒镜与楚碧痕相视一看，更加信任谢云书与神农有关，当即略带歉意地向旁人告了声罪，然后与谢云书走到远处的角落里。 传说中的神农大神，竟会对妖兽精怪安排至此……妖兽当真是恶么？ 亲见精怪成就地仙，对慕容紫英的冲击着实不小。特别慕容紫英并不清楚，谢云书说的那些有关神农的话，有许多都是在胡诌骗人。他此刻终于开始反思起，这近二十年来的斩妖之行，是否当真存在差错。 不过，这种思想转变，绝非一朝一夕能成。 反倒是云天河、韩菱纱没太多想法，能够由衷为两位树精成仙而欢喜。 韩菱纱道：“我就说嘛，成仙明明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怎么会闹成一死一活的地步。天底下，哪里有那种道理？” 云天河心直口快道：“嗯，这样的修仙才叫修仙。苦大仇深的，那样修仙多没意思，还不如我在江湖行侠仗义。” 重光不禁问道：“你们，当真这样认为？” “难道不是吗？如果修仙不快乐，人为什么要修仙？” “为什么……要修仙？” 争斗不休，与天争命，过程尽是折磨，结果更是难堪。 重光被云天河一句反问堵住话头，长久以来，本就懊悔不已的思绪，更加翻江倒海起来。 妖都能成仙，为何琼华付出那种代价，仍旧不能？ 好在并不知道重光的想法，不然谢云书肯定要说一说，琼华派里面还藏着一只凤凰花仙。她可比楚寒镜姐妹厉害多了，修为不在玄霄之下，已经功行圆满快要飞升天界。 但，琼华追求剑道杀伐合一，空有宝山在手而不自知，恐怕结果才最让人难以接受…… 另外一旁，谢云书终于有机会与楚寒镜深谈，他也不遮掩自己用意，当即说道：“寒镜姑娘，不知当初神农神尊梳通九泉时，可有提起九泉下落？” “九泉……” 两姐妹面面相觑，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不过楚碧痕有些管不住嘴，还是提供了一些消息：“有关九泉的消息，我与姐姐知道的不多。唯一清楚下落的，只有处在归墟中的龙潭。” “龙潭？” “嗯，主人只是偶尔提及，还取笑我们这么木讷，永远都没进去的机会。而除了龙潭以外，九泉的形态并不固定，所以不好确认位置。” 楚寒镜接过话来：“另外，以我们两人的身份，也根本不够资格问询九泉之事。” “这我清楚。” 两只连地仙都不是的树精，要是够资格知道九泉的事，才是奇了怪了。但谢云书该问的还是得问一问，否则总会让人不甘心。 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没能给谢云书重点的消息，楚寒镜苦思冥想了一阵，总算想起了一件事情来，霍然“啊”了一声，道：“对了，在月幽之境待了太久，有一件事都记忆模糊了。主人说过，如果有朝一日，我们成就地仙的话，得告诉所见到的第一个与祂有关的人，有空设法前往龙潭看看。” “第一个？” 神农伴生天下九泉，其中便有无垢，能够看到未来并不奇怪…… 而就算没有这两只树精提起神农留言，其实谢云书也准备要走一趟龙潭。 但，龙潭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么？ 第五十四章 分道扬镳 “多谢两位告知我这样一个消息。” “你既与主人有关，此事本是我姐妹本分。何况阁下还救了我二人一命，实在当不得谢。能够帮到阁下，已是万幸。” “嗯，有关龙潭的线索，我会自己留意。” 虽说没打听到具体的九泉位置，但竟然得知了这么一个消息，也算是一桩意外之喜。 谢云书就算不了解神农窥测到的未来，却还是决定有机会的话，务必得去龙潭内部看一看——前提是得先说服雾魂守护、万年悬铃木妖山主。否则缺少九泉钥环与山主的指引，谢云书也根本进不了九泉内部。 而炎帝神农洞事毕，且已经让琼华两人对他与神农有关的身份半信半疑，谢云书便不必在这里逗留太久，遂与楚寒镜姐妹一起回头，然后对云天河道：“天河，你还要去琼华吗？” “我，我……大家都没事的话，我还是想去一次。” “那好，其实去也没关系。反正是你父母出身的门派，该不会伤害你。” 假如云天河能取得玄霄的凝冰诀，阴阳共济之后，说不准也是一员可靠战力。当然云天河攀不上玄霄的关系也无所谓，就当给云天河自己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罢了。 另外，不能当着重光的面，直说柳梦璃的不便。谢云书和柳梦璃相视一望，见她微微颔首允准，于是便作为代表，说道：“因为一些缘故，我与梦璃可能得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去找传说中的万年悬铃木。你和菱纱去琼华的话，我们就暂此别过。” “万年悬铃木？” 一直旁听的重光听到这个名字，猛地神色一变，突然下了一个命令：“紫英，你留下与他同去，并留意打听正法长老下落。” “正法长老？” 琼华除了上一辈退隐的长老，本派长老分为威仪、肃武、慎行、执剑，所司各有不同。而在这之上，另有正法长老，负责监督其他长老，各长老之下，又设执事弟子，协助长老处理日常工作。 不过自从十九年前一场恶战，琼华许多长老位置空悬。正法长老更是多年不知所踪，不见去向。但重光却清楚记得，正法长老当年最后在门中留讯，正是因提及“万年树精之心”，而满腔欣喜御剑下山。 谢云书上辈子玩游戏的时候，倒是不怎么在意npc对话。只是隐约有这么个印象，好像是说有个弟子抱怨，天天打扫房间，却也不见长老人回来。 直到最后琼华飞升，都不知道有没有回归。 说不准就是这个正法长老？ 不过，琼华最后举派飞升时，有眼色的门人都提前溜溜球了。剩下的大多都在升空过程中被冻死，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这个倒霉蛋…… 不管怎样，谢云书的铸剑任务还没着落，能有机会和慕容紫英套套交情，他当然是乐意的。于是谢云书主动邀请道：“那，慕容师兄可愿同行？” “……好。” 虽说之前有些不快，慕容紫英风光霁月，却不至为那点郁闷萦系于怀。 除此以外，反正慕容紫英的身上，除了重光交代的任务，还有掌门夙瑶让他留意师叔夙莘下落的要求。找一个人是找，找两个人也是找，对他来说更无不可。 但这样一来，几人刚见面不久，就注定又要分开一阵子。可云天河想去琼华，韩菱纱不放心也只能陪着，倒是有些不舍道：“啊，想不到我们又得分开一阵。” “去见见修仙门派的修仙方式，与你们想象有什么不同，其实也是一件好事，有了对比，才能确定自的心意与道路嘛。” 就本心而言，谢云书并不希望云、韩二人被琼华的修仙方法打击到。而之前见了楚寒镜姐妹的成仙之法，两者相互一对比，想必云天河与韩菱纱，也不会产生修仙凄苦无妄的观念，或许会反推己身，得出一个经过深思后的答案。 取出盛放赤雪流朱丹的盒子，谢云书交到韩菱纱手里，说道：“菱纱，这颗丹药麻烦你交给道臻道长的弟弟道闰。道臻师兄他如今人在即墨，如果可以的话……等你们处理完手头的工作，请你们在即墨等我们一阵子。” “行，我们就先去一趟即墨。” 痛快地接受了谢云书的请求，韩菱纱顺手将丹药收入囊中。重光见状也未阻止，索性对云天河说道：“既然你们要去即墨，那里应该有《光纪寒图》一些线索。云天河你真要上琼华，这就当作你们的入门考验也好。” “光纪寒图？” “是一件极寒之器，凭你的体质与修为应能取之。” 重光似乎并不在意望舒剑的下落，直到此刻都未向谢云书提及只言片语。而他还得先将梭罗果送回琼华，再去找寻最后一件寒器。在安排好一切之后，重光也就不强求带人返回，索性孤身一人御剑化虹，率先回归昆仑。 没和重光正面冲突，谢云书却也不算意外。倒是这炎帝神农洞一地儿冷一地儿热的，人待着也不舒服，于是五人和楚寒镜姐妹告辞，然后就一起利用土灵珠出了山洞。 不过，像是忆起了之前的遭遇，韩菱纱有些心有余悸，用完之后就把土灵珠丢给了谢云书：“呀，你不知道这土灵珠有多可怕，突然跳出来一头灵兽，差点要了我的命。” “土灵珠掌握极为强大的五灵之力，当然不能短时间内随意滥用。” 天地间，永远都会保有一套完整的五灵珠，不多不少，没有收集的意义。 就算谢云书带回去，这里的土灵之气依然会重新凝聚，新生出一颗土灵珠来。而谢云书带回去之后，如果同时存在两个土灵珠，也会自动消解其中之一。 谢云书又不缺五灵珠，与其带走还不如留在这。 谢云书顺手又还给了韩菱纱，说明道：“就算那头土灵兽死了，以后也还会有新的土灵兽重复这种行为。不过只要不滥用，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是吗？” “嗯。” 谢云书点头问道：“你们接下来去即墨的话，要不要我们送一程？” “这就不用了。那个琼华长老人挺好说话，还教了我和天河御剑的法子。等一下，我和天河直接自己过去就好啦。” “也行。” 云、韩两人现在练气的心法，可比原本夙瑶敝帚自珍，吝啬教授的导气功夫强多了。他两人学会御剑自是手到擒来。左右既已无事，谢云书便准备启程出发，前往寻找真正的目标——万年悬铃木。 不过在那之前，谢云书可得跟慕容紫英打个预防针，严肃地劝诫道：“慕容师兄，见了万年悬铃木之后，记得千万别乱说话。他和其他的精怪极不相同，非寻常剑仙方士能望其项背。” “我岂是胡言乱语之人？” 谢云书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千万别提杀妖之类的事，我无法保证他的脾气。” “这……尽力而为。” 第五十五章 山主 在离锁山河，南方百里之遥的一处平原，高山绿野，徐缓起伏，一派鸟语花香。而一片丰茂丛林间，留有一圈绿草如茵的空地，背后依靠着一座生机勃勃的青峰，仿佛没有四季更迭，永远春暖日和，时不时有仙鹤飞过，宛若仙家境界。 蓦来几声空爆，慕容紫英御剑于天，俯视着地上安祥静谧之景，甚至灵氛清和更胜月幽之境，不禁有些不大确信，看着谢云书道：“你，确定万年悬铃木就在这里？” “嗯，这一点我不会弄错。” “可是此地并无任何妖气，甚至连一株高过百年的悬铃木都不存在。” 一眼望去，茂密树林虽非平地之属，却也没有妖怪隐匿的空间。尤其是慕容紫英这琼华出身的高足，更不该看不到外露的妖气。 不过，谢云书相信柷敔的话，因此还是主动放低了葫芦，然后先行跳了下来。人走在青青草地上，打量着周围的景物，却也如慕容紫英一般没有找到任何异兆。 但谢云书转念一想，万年悬铃木的修为，已经不能算是寻常的妖仙，毫无妖气可言也不足为奇。而凭借雾魂钥环在手，只怕木妖山主不愿露面，谁也发现不了。 谢云书此刻索性请了外援：“梦璃，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我用梦术试一试？” “好。” 谢云书这一次却没办法靠鲲的本命鳞，逼着万年悬铃木妖现身。毕竟鲲的神威压迫，就算是山主这种老妖，都不会愿意正面接触。 既然如此，谢云书也只能请柳梦璃先用香试一试，凭借她特异的梦术，用来和万年悬铃木沟通。 “梦影雾花，尽是虚空。因心想念动，方化生幻境，令吾～往～梦～之～中！” 飞花绚影，清香袅袅，瞬息织梦如幻。柳梦璃灵识瞬息离身，旋即进入一片迷蒙空间，定睛凝视之时，却发现眼前之景与外界一般无二，依然是那般春和日丽。 不过，唯独一株宛若土丘屹立的巨木，矗立在广阔无边的草地上。那繁盛的树冠，宛若一团翠绿的烟云，遮蔽了半个天空，令人心生敬畏。而在其中一根横亘长空的树枝上，一名白袍白发，不染纤尘的面容妖异之人，正百无聊赖地依着树干，眯眼半醒问道：“小梦貘，何故扰我清梦？” “您……就是山主？” “山主……知道这个称呼，你们是谁介绍而来？” 俯视着树下之人，万载悬铃木妖，忽然一招手，打破了虚幻梦境。而在外界的谢云书与慕容紫英，只觉得脚下一阵剧烈晃动，旋即无数根系枝条，宛若一条条翻滚的游龙，掀开新鲜的泥土，凭空拔地而起，露出万年悬铃木的真正模样。 万年悬铃木虽不如鲲之巨，背靠青山绿水竟也不显矮小，宛若百丈高楼一般耸立，给人带来庞大的悬殊之感。而在树冠当中，更有条条翠绿枝条垂下，清风一过，叮叮作响，仿佛吹奏着天地妙音，是为悬铃之木。 而立于粗壮枝干上的山主眼神一扫三人，先是略过清醒过来的柳梦璃，然后轻咦一声看了眼谢云书。最后却在看到慕容紫英模样时，山主的眼神陡转狠厉。轻笑间，挥手无数枝条翻天而生，宛若蛟龙翻滚，包围向慕容紫英。 原就心存警惕，慕容紫英骤见山主首攻，登时忍不住御气化出千百剑光，如同往常一般直指妖怪本体。谁知道过去无往不利的诛邪剑气，在斩到枝条上时，却感应不到分毫的妖气，反而如陷泥淖，难以施展半分力气，竟被无形化消。 心下不禁一沉，又见柔韧盘卷而来的枝条，势如破竹锁身而至，慕容紫英出剑同时，不禁清喝道：“妖物，果真居心叵……” “紫英？！山主，还请停手！” 谢云书急忙何止慕容紫英，使他记起了来前的嘱咐。山主动作顿了顿，没有让空中的枝条，强行束缚住慕容紫英，而是饶有兴致地望着谢云书道：“你的身上除了有娘娘的气息，还有小鱼儿的味道。我就给你些辩驳解释的时间。” “小鱼儿？她要真的来了，您还能这么悠闲自在？” “……” 万年悬铃木妖语气一滞，却是不为所动，油滑地当起了嘴强王者：“这一代的她，在我眼里本身就是小鱼儿。不管她再怎样翻江倒海，毁天灭地。我比她年长，乃是无可争议的事。” 谢云书道：“可柷敔从未将山主放在心上，您又何必斤斤计较？” “我岂会与大鱼她一般见识……” 万年悬铃木号称万载，只是说他的寿数在万年以上，究竟存在了多久也是个未知数。但白衣山主口气一虚，终究改了称谓，没有敢在柷敔的问题上争辩，而是转回正题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与那些方士道人一般，贪图万载木精心？” “万载木精心？” “不错。但看你们的模样与表情，应该不是为了此事。” 山主的神色好看了一些，放开了对慕容紫英虎视眈眈的枝条，自由潇洒地坐在树上，道：“那可不是个好东西。不如，我给你们讲个事吧？” “愿闻其详。” 想从万年悬铃木口中探听情报，光靠强逼是没有意义的。谢云书三人本就对他一无所知，因此只能听他娓娓道来。 于是，山主最后瞥了眼慕容紫英，然后说道：“悬铃木从古时存在至今，甚少受人打扰。想必你们应已发觉，若无外力干涉，它会一直潜藏在这片林间，而无人知晓其下落。” “是的。” 山主又道：“但我……本山主其实也不是一直在沉睡。每过几百年，总会有人找到悬铃木。比如前些日子，我就曾经见到一耄耋老者看似身负重伤，跌跌撞撞倒在了我面前。” 柳梦璃心思一动问：“山主救了他？” “不，与此相反，我杀了他。” 悬铃木妖瞧了瞧慕容紫英，语气仍旧平淡如水：“他与你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只是花纹更繁复一些。我本想看看这老鼠临死前的模样，但他却在我化形施救之时，猛地卸下伪装向我发起进攻。他的下场，自也不言而喻。” “……” 慕容紫英眉关深锁，心中隐有猜测，却是不愿面对。山主见他保持静默，仅仅摇头付以一笑，道：“方士修仙之人，总有化妖物修行为己用之法。而像我这样的万年悬铃木，所生之万载木精心，有着让人更进一步的可能。尤其对垂垂老矣之人而言，仙道长生更是无尽诱惑。” “这万年来，我看过太多剑仙方士前赴后继。只是有些知难而退，有些枉死送命罢了。” 话说到这里，再说详细已是多余。慕容紫英手中之剑，似乎莫名变得迟钝，再难对妖挥出决杀之斩：“正法长老他……动了贪念？” “你与他该都是琼华之人？” 身为九泉雾魂之守护，悬铃木妖无聊之时，却也会借九泉内部通道，经生死交集的忘尘寰，每每于沉睡之前，神魂前往鬼界，听一些鬼界趣闻消遣。 山主也不遮掩什么，直截了当道：“这一甲子以来，琼华的声名在鬼界极度败坏。不仅是因许多妖族亡魂，其中甚至有些许人族死者。为飞仙无所不用其极，有愧仙家大派之名，乃是人妖共念。” “可昆仑山下播仙镇居民，并非如此说辞……” “那只是因为他们对琼华有用。无用之人，诸如琼华山下缺水的月牙村，你们多年见死不救，又谈什么仁义为先？” 第五十六章 不认识的人 慕容紫英驳斥道：“月牙村之事，乃人贪念作祟，为商运卖货，竭泽而渔砍伐树木，导致风沙无阻，断了水源。虽是可悯，却非吾派之过。自然之变，岂可独怪于琼华？” 初时心存偏见，乃是因为掌握太多讯息，先入为主。山主为人玩世不恭，此时却是刻意提之，有意点醒慕容紫英：“怪哉，你都知晓月牙村之事，皆起于人之贪恋。难道还不明白，琼华如今所为，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事归一事，岂可一概而论？！但……” 慕容紫英自认月牙村之事，琼华无错。可真要按山主所说的一类比，他就不敢继续往下深思了。 “哦~，你竟真不知情？鬼界人妖共愤之说，乃是我为瞧你本性，刻意激你。但在鬼界，琼华被妖族共恨，却非我一家之谈。死掉的梦貘妖族，生前以人梦魂为食，其中故事大多为真。” 这就是彼此信息差的误会。有前车之鉴在，悬铃木妖天生认定，慕容紫英的年龄修为已算高超，肯定知道双剑来历，才会认为他是个伪君子。 山主对人虽有成见，但作为九泉雾魂的守护，却还是是站在自然平衡立场，看着慕容紫英目光，不禁变得有些奇怪，迷惑不已道：“尔等倒行逆施，不思反省。门派衰微，冥冥有定。以你修行天赋，当在门中地位不俗。但，你对门中镇派双剑怎样得来，当真一无所知？” “……” 以慕容紫英的宽厚性子，估计不会想反驳，也不可能对外人说，掌门夙瑶嫉妒他天赋出众，什么机密都不跟他讲…… 而不能接受万年悬铃木的说法，慕容紫英却又无从驳斥。因为他清晰记得并清楚，重光偶然提及的望舒剑，究竟是什么样的材料，才能铸造到那种程度。 就算慕容紫英自己也承认，纵使是万人同心，许多灵材也都是可遇而不可求。那琼华不过门人数百，又是怎样在短短三代人的时间里，四处搜罗到所需要的铸材？ 连续几日的冲击，使他几乎失去了指责妖处境的立场。慕容紫英唯有保持沉默，不知该怎样与山主接话。 山主难得见了慕容紫英这样的妙人，却也不介意多聊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仔细观察了一阵柳梦璃样貌，有所追忆道：“小姑娘，你是否认识一个名叫白月盈的女子？” “您，知道月盈妹妹？” 山主点头道：“她应当还有个哥哥，名字叫白光熙，同样是琼华弟子。” 慕容紫英惊愕不已道：“光熙师兄？！” 山主道：“那个丫头与他兄长都是不错的人，可惜了……” 这段剧情游戏里没有啊……谢云书总觉得突然就状况外了。什么时候，柳梦璃和慕容紫英还认识了同一对白家兄妹：“可惜什么？” 柳梦璃代为解释道：“月盈妹妹，家住雁城。家中藏有一灵剑名唤湛云，乃一琴师、剑师夫妇所铸。她儿时曾来寿阳小住，因而与梦璃相熟，且与我皆喜好音律。听说她前些年已为湛云选中，成为白家这一代灵剑剑主。” “你真与白家认识？” 没想到真和柳梦璃都认识一家人，慕容紫英一时也有些回不过味，难得绷不住冰块脸，忘了刚刚心中纠结，对谢云书如数家珍道：“湛云此剑，传闻已生有数百年修为的剑灵，威力非同小可。在神州名传一时，连诸多修仙弟子也欣羡不已。之前，光熙师兄还以见识湛云剑为名目，央求着我替他妹妹做一口好琴。” “你还会做琴？” 谢云书可没想到慕容紫英这么多才多艺：“真的假的？” “白家虽非出自修仙门派，但听说祖上与方士关系不浅，因此精通以气御剑、以琴御气之法。” 慕容紫英像是想到了趣事，暂时忘了心中郁闷：“那位白小姐，资质应更在光熙师兄之上。据光熙师兄所说，他年幼时拜剑请灵剑认可不成，方会往琼华拜师学艺。而白月盈姑娘能得湛云认可，当是天赋出众。至于打造一口好琴……湛云有别于其他灵剑，乃是以琴为剑鞘，蕴养一口浩然之气。” “那……挺有趣的。” 山主能让慕容紫英有了谈资，大大超出谢云书所想。但他今天来，又不是听八卦的：“山主故意提白月盈和白光熙做什么？” “当时月盈带着湛云剑灵一路悠游，为了找寻幼年时救她一命的恩人，遍访名山古迹，曾偶然到此向我求助。” 为了保密九泉之说，明明消息乃是山主，和九泉之中掌管生死的寒髓卫戍——司命交谈获得，悬铃木妖很多话也只能拐弯抹角，道：“那时我看她体质特异，一时忍不住好奇，便替他算了一卦。” “算了一卦……” 谢云书总觉得妖怪不擅长这个，大概猜出来山主所谓的“算了一卦”是什么意思，于是静静听着山主继续说明。 悬铃木妖道：“那一卦很怪。白月盈本身魂体有缺，乃是有人以邪法弥补了她的魂体缺失。当时我一时好奇，又去找了另外一位朋友，想看一看她的命格。” 柳梦璃关心道：“月盈妹妹身体如何？” “她当能寿终，却未必正寝，因缘有定，未可强求。” 悬铃木妖想提的却不是白月盈，而是跟慕容紫英说一说白光熙：“倒是她哥哥，天性腼腆，尊长爱幼。只因入了琼华，将……有些浪费了。” “结果呢？” 泄露九泉天机的事，山主肯定不能乱说，否则第一个被反噬的必是他本人。但慕容紫英与柳梦璃听不懂，谢云书却是能理解的。看山主的怜悯神情，如果没什么差错，被称为白光熙的腼腆青年，应该会死在琼华与幻瞑界的冲突之中。 而谢云书这个念头一动，悬铃木妖的视线登时投了过来，显得格外微妙：“难怪……难怪……” “山主你别当谜语人，难怪什么？” “呵，原来如此。” 山主猛地打了个响指，霎时间将谢云书拖入“时间禁锢”。这里乃是一处时间无限的空间，不管过去多久，外界也都只是一瞬。 悬铃木妖开口就不客气道：“小子，大鱼让你来找我，是不是告诉了你九泉的事？” “柷敔她没想抢……” 一听“抢”字就头疼，山主摆摆手道：“行了，你知道九泉，那也肯定听说过寒髓？” 谢云书想了想道：“六界生死之根本，一株开满莲花的命树，每一朵莲花都象征着一个生命。” “不错，命数有定，却非必然。每一朵命莲凋零时，都会有其征兆。说来也是奇怪，我与司命神前回见面时，本看到树上一团命莲为黑火焚燃，将熄将落。但后来再去时，那一团即将凋零的命莲，竟有不少不再受黑火燃烧。” 这种隐秘不能说太直白，否则会被天谴。但山主却想不到，谢云书这种还算理解九泉规则，并且了解前因后果的人，能从侧面推敲出山主所要说的真相——意思是琼华还会出事，但危害没那么大。 不过，谢云书也不拆穿，当家揣着明白当糊涂就好：“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神农神尊敦促去龙潭的人，一定是你。” “啊……第二次了。” 第五十七章 意外之喜 “龙潭……神农神尊到底给我留了什么消息？” “祂只对本山主嘱咐过，说那是一个希望。愿意不愿意，看你自己的想法，并不强求。你若不愿，无非是一切回归正轨罢了……” 正轨？ 悲剧的正轨？ 一次的话，可以是巧合。两次的话，则定为必然。楚寒镜姐妹与悬铃木妖的留言，说明神农通过无垢看到了足够长远的未来，而那份未来之中包括谢云书。 至于为什么谢云书不认为是其他人作手，世上能够完美运用九泉之力的神，除了神农以外不作他想，没有怀疑的必要。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那悬铃木妖不该直接同意带他进龙潭么？ 谢云书一想能省下许多功夫，于是直接对山主提出恳求：“山主，我有一事相求。” 只要一日掌握雾魂钥环，山主进退便有余裕，于是他漫不经心地问：“说吧，认识大鱼的小子，你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不知可否借用时之隙一用？” “什么？！” 神农九泉守护身份，轻易不能暴露人前。刚刚和慕容紫英闲扯那么多，万年悬铃木妖也未有任何牵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雾魂守护。 山主闻言不由正色道：“既然提到时之隙，你是知道它的作用？” “看现在紫英和梦璃停在外面都不动的。我想如果在里面的话，应该可以有无限的时间修炼？其实，我们的来意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大鱼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真想谋求九泉的力量？可九泉对她而言，几乎没什么用场。以她的体量，只要动用九泉，必将深害天地灵脉。” 长年以来积累的压力爆发，万年悬铃木妖一见谢云书真什么都知道，当场就急了，懒得思考其他，肃声斥责道：“何况，一泉遭厄，九泉齐难，六界共殇。她不该不懂这些道理啊！” “不是柷敔，而是我们想借用一点点灵力。” “一点点……” 只要不是柷敔就好。 变脸变得飞快，山主秀丽的眉头蹙起，不经意笑道：“这却不行。时之隙乃雾魂守护专属，我无法让给别人。而人类每次都说是一点点，又有哪次舍得只用一点点？” 谢云书赶紧解释：“雾魂与六界时间源流绑定，我们不敢冒失取用。所以，只想取得热海当中一些生命源泉，用来给一个人治伤而已。” “治伤……”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以后开了先例，万一一再有人找九泉守护求情，九泉灵力不断流失，同样也很难办。 就算九泉守护拥有一定特权，总不能让谢云书拿得太轻松，否则一而再再而三，就有违天地运转之理了。 山主的性格或许有点恶劣，但身为九泉守护却算得尽心尽责，赤脚一蹬，双手抱胸道：“不管你和大鱼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我无法轻易许诺。” 谢云书问道：“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肯答应？” 山主有意为难道：“热海如今没有守护，漂浮于天地之间。除非有人愿意履行守护之责，才能防止别人滥用，否则我不能随便说出它的下落。可，要成为热海的守护，也不是我们外人所能左右的，得看它自己的意愿。” “你不还是不肯答应吗？” 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况，谢云书只能无奈叹道：“既然如此，那我只能等柷敔那边的消息了。” “小子你？！” 一听谢云书又提到柷敔，山主就有些气急败坏：“你可知道扰乱九泉，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你刚刚不是才说过一遍？所以，我们只用一点点生命灵力，绝不会伤到九泉。” 谢云书不开玩笑，认真说道：“做个交易吧，我和柷敔帮九泉无垢，驱逐附近的那头应龙。你就答应指点我们热海的位置。我很清楚，通过雾魂内部可以抵达热海。” “……” 万年悬铃木妖头一次被人吃得透透的，脸色不免有些难堪：“好小子，净和大鱼学蛮干？！” “公平交易罢了。宿何不就最喜欢这么做？” “宿何……” 所谓宿何，便是神农九泉之一的龙潭，乃为人形，通灵智，掌世间所有记忆汇集。归墟龙潭内中所见的金色流水，实为天地万物记忆之流。而泉眼既为宿何，乃是龙潭内无尽记忆的具象，能借由记忆之流探查来访者的记忆。 山主心思一动，好奇地问道：“宿何冰冷机械，完全依照理性而为，你与他交换了什么？” “我都没进过龙潭。只是炎帝神农洞里，神农神尊的两位婢女通知我，似乎祂在无垢中看到了一段未来，让我前往龙潭而已。” “她们也知道……对，她们该知道的。” 有柷敔的先例在，山主其实并不怀疑，谢云书此刻所言真假。而对兽、妖、魔来说，神农神尊就仿佛一切的源头。一如女娲之于人、仙两族。 悬铃木妖闻言终于不再顽抗，却还是不太相信人类的会懂得克制，只能敷衍道：“那，你可知道神农神尊的下落？” “连你都不清楚，何况是我这个人类。” “是啊……连我都不清楚。” 世界妖兽之流，无一不对神农敬仰之至。山主心绪有些落寞，但深思熟虑之后，还是答应了谢云书的交换：“有大鱼在，驱逐无垢附近的应龙，我想不会很难。这个条件，我可以接受。” “谢谢。” “先别急着谢我！” 山主手心里卷起一枚青叶，又恢复成了平日玩世不恭的姿态，道：“你想让我服软，总得先让我领教一下你的实力。否则，我又岂能心甘？” “这……你往时之隙里一躲，谁还能抓到你不成？” “嗤，凭你还想我躲着，大鱼来才差不多。而且，一对一很无趣。外面那个琼华的小子，与许多琼华弟子大不相同，人还算不错。我就给你们一个挑战的机会。” 身为万年悬铃树妖，山主自也有其傲骨，也喜欢以教训批评的名义指点后辈。虽说身为九泉守护，不会歧视人太过，但山主却也不想太便宜了谢云书，动动筋骨，让他吃些苦头也是好的。 不过，谢云书却没什么兴趣：“没什么好处的事我不干。” “……你真的是神农神尊、女娲大神，还有大鱼看重的人吗？” “我不知道，大概不是吧？” 眼瞅着谢云书油盐不进，悬铃木妖忽而一笑道：“要不这样，你如果能赢我，我就送你一件只幼年生的银琥。” “银琥，是什么东西？” 谢云书一寻思，没什么印象：“银色的老虎，还是仙人掌？” “孤陋寡闻……” 山主总算从谢云书身上找到了优越感，忍不住嘲笑道：“所谓银琥，乃神农神尊留给地处干旱沙漠妖族的恩赐。它本身就是一座城池，宛若一朵盛开的石莲，不仅可以将根茎植入地脉汲取水源，更能庇佑城中居民生存，免受风沙迫害。” “？！” 听完山主说了这些，以及后续更多有关银琥的介绍，谢云书脸色顿时变得惊喜不已。 “就要这个！” 第五十八章 银琥 “看来你对银琥的兴趣十分浓厚？” “没错。” 谢云书所处的时间段，夜叉魔族想方设法入侵人界，不就是因为十六年前一场大地震，导致魔界水脉变动么？ 要是有银琥这么一个好东西，那很多事情就有了妥协余地。 哪怕只能让龙溟稍等几年，但凭李忆如得天独厚的天赋，女娲血娲觉醒也是肉眼可期之事。而只要李忆如觉醒，夜叉的水脉枯竭，便不再是问题。 而就算银琥不能用来拯救夜叉，给人类争取时间。其实幻瞑界未来可能也是需要的…… 将后来，梦貘在人间会留有一条支脉。如果不给他们创造生存空间，为了回到幻瞑界，这群梦貘发疯搞起事，可真是要命。昆仑八派之一的阆风，便会被梦貘支脉大祭司听玉的妹妹听红，以一己之力屠杀。 发生这种事情的后果，谢云书自然不愿柳梦璃承担。 谢云书当即追问道：“银琥能活多久？” 山主摇了摇头：“很难说。如果是在妖界之中，它的寿命有数百年。而在人界的话，可能就只有几十年、十几年。而如果是魔界……” “可能死得更快？” “魔界环境与这并不相同，过于极端，本不适合银琥生存。” “嗯。” 虽说悬铃木妖没去过魔界，但九泉守护要了解这些隐秘，却也着实不难。而山主更不愿白让银琥送死，当即警告道：“我送你银琥，可不是为你把它早点折腾死。” “呃……” 这么一来，银琥的实用性就大打折扣。谢云书有些失望。但不论怎么说，肯定不能放弃这么一条路，于是他点了点头道：“行，我保证不会刻意伤害银琥。那么，你想怎么考验我？” “还是你们两人同上吧。琼华那个小子，应该很想找我试剑？” “紫英不会不分是非……山主你可真是恶趣味。” 试一试山主的实力，到底到什么地步，其实谢云书也很有兴趣。 毕竟妖物与人不同，虽然山主看似有万年以上修为，连妖气都已淡化为山神仙气。要说不依靠雾魂钥环，悬铃木妖能有多强，却也不见得。 大概这老妖也是活得太长闷得慌，随手打了个响指，解开了雾魂独有的“时间禁锢”。 落在柳梦璃与慕容紫英眼中，却都没有察觉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跳了一帧似的，连话题都变得极为跳跃。 山主也不解释，当即对慕容紫英道：“琼华的小子，本山主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你与他同上，瞧瞧能不能伤我一根寒毛？” 慕容紫英一头雾水，根本想不通话题怎么突然跳了，却还是保持镇静，不卑不亢道：“事情若如你所说，我又以何立场向你出剑？” “报仇啊。你们人类，不是最喜欢报仇了么？” “……” 慕容紫英不答不语，心下纠结难解，唯有闭目不语。 谢云书却明白机不可失，过了这村没这家店，扯了下紫英袖子，随后直接抽剑即攻：“山主给你发泄的机会，紫英你又何必客气？” “哈，你可真不谦让。” 没有在意柳梦璃的态度，山主眼见着慕容紫英不肯动手，卷在手里的树叶撒开，陡然随着一阵清风拂过，卷起了周遭灵力，无形无相，迫向两人立足方寸之地。 既然对面两人不肯先出剑，悬铃木妖也不介意自娱自乐，那无端形成的风压，竟如天地元炁凝实成光晕，在太阳照耀下璀璨生辉。随着山主信手一挥，登时直冲二人而去。 “元炁凝形？！” 眼看着山主信手拈来，即是圆融完满的运气手段，谢云书也不禁一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妖怪能将天地元炁，当成真正意义上的弹幕乱雨，朝着人轰击而来。 要知道御剑术的剑光，虽然无比犀利。但要论单道剑气中所蕴含的真气多寡，与这“元炁弹”一样的东西相比，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何况，悬铃木妖抬手之间，挥洒出的元炁之流何止百十? 但如此数目，在他单手挥洒之下，却是应心所向，并且竟会自行绕过柳梦璃，直寻谢云书与慕容紫英而去，如入化境一般，无所不至。 “本山主不喜争斗，往往也会给人留有余地。两只小老鼠，你们能学到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嘴硬心软，洒脱至极，悬铃木妖所驱使的元炁，就算一击落空，也不会伤及附近草木，而是自行消散成风，凭空送上云端，化入天地，自成循环。 这是他对待万物的态度，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弱点。 但，就算将来有人利用这一片广袤山林威胁他的生命，悬铃木妖也不准备更改他的本性。 不过，对于谢云书与慕容紫英而言，都不会因其宽慈而攻其缺陷。 从未见过一个这样的妖，能与天地灵力和谐至此。 慕容紫英纵心存迷惘，剑心却忍不住与之相随而动，剑匣当中飞出一柄凝霜之剑，真气在剑尖凝水为冰，在于山主所驱使的元炁碰撞时，仿佛感受到一名亘古之灵，与万物共生之景趣。 无人妖之别，无立场之差，唯有山主守护六界灵脉的拳拳之心…… 蓦地，剑气与元炁相融，使得翠绿林地上空，飘起了绵绵细雨。 清澈的雨水冲刷下，慕容紫英心神沉溺其间，仿佛洗尽尘埃，恍惚与自然共处，剑锋指向，全然不似过往诛妖之时锐意凌人。 此行，慕容紫英似不再单纯是执行追究正法长老下落的命令，更若一次心灵净化之旅程，以使剑意愈发纯粹，卸去诸多挂碍。 而对谢云书来说，他更多想要的，却是借机磨炼御剑之术——山主的妖力如何不好说，但这手技巧已经登峰造极。 难得碰到这种得心应手挥洒元炁的家伙，而且不能以破坏环境为代价，施展出毁灭性的仙术剑法。 谢云书清楚山主的长处所在，却也更须借他之长，将体内富余灵力转化为战力，否则修为技巧跟不上扎实底子，始终也不是事。 总不能一直越级杀怪？ 心定之际，谢云书选择硬撼悬铃木妖，而将剑光化分而出，一心百用，与山主所释放的元炁流一一对应。 初始还显生涩，他不时会漏过老妖攻击，而不得不闪躲过去。过了片刻之后，谢云书逐渐适应山主攻势，已能使剑光每每插入元炁流中。 不过，因为修为存在着天然差距。谢云书每一记剑光，虽能拆解元炁之流，但要斩破却也绝不轻松。 说白了，山主所驱使的元炁看似小巧灵活，但却异常凝实，不仅是考验两人剑术，亦是在磨炼两人真气底子。 如此一来，两者每一次碰撞，却是在激发谢云书体内，尚未消化的望舒本源灵力，转化融入成为崭新的真气归于气海，在于稳扎稳打的过程中，不断提升着他的真气厚度。 忘记过去多久，渐渐地，谢云书不知不觉已将等级提了上去，踏破了lv60的门槛。而与山主纯在精微处见功夫的比试，更是令他受益匪浅。 然而，一直和山主这么打下去，也挺令人疲劳的…… 蓦地定下心神，谢云书余光一瞥慕容紫英，浑然物我两忘，剑术愈发圆融，当即下定决心。 “山主，我要银琥，得罪了！” 从不遮掩自身所想，谢云书可就实在的多。既然目的已成，一心一意就是为换得银琥，所以等见着慕容紫英陷入冥思之后。又与山主缠斗片刻，他竟主动取下纯阳妙道葫，二话不说抬头就“扑通扑通”灌了好多口。 紧接着，一股足以摧毁当地的灵力，似乎酝酿着风暴一般，使得悬铃木妖怒上眉梢。 “你你你——果然是和大鱼一起的混蛋？！” “这叫自爆流……山主你不适应这种手段，将来肯定会吃亏，说不准连命都会赔进去。” 从未想过谢云书根本不和他切磋，而一等慕容紫英心有所悟便饮酒开大，悬铃木妖察觉周遭灵气疯狂往谢云书身体，哪里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虽然谢云书也就装装样子，但悬铃木妖自己不愿意自找麻烦…… 除此以外，他其实一开始不觉得谢云书能赢，因此没准备真给谢云书“银琥”，而是存着借机指点之意。 但现在见了“酒神”孤注一掷的毁灭威势，悬铃木妖无奈之下，只得破戒，猛然抬起白皙的右臂，露出一枚材质奇特、望之深邃的钥环来。 “给我停——” 一刹那间，随着山主轻吐字句，谢云书正在催发“酒神”的意念消退，随即无穷灵气朝着周围散开，须臾席卷过整片灵地，宛若刮起一阵扑面狂风，瞬息往四面八方逆吹了出去，压低了树梢花草。 悬铃木妖虽不想着毁诺，但他是何等样人，耍起无赖比谢云书也不遑多让。 山主轻一念叨，然后三人即见从地里长出一个四五丈方圆、莲花座一样的石头，随着山主的妖气催化，转眼缩小到巴掌大小拿在手里。 紧随其后，悬铃木妖身后的树梢竟伸出一颗枝条，绑住了银琥伸到了柳梦璃面前，然后坏笑着对谢云书道：“嘿，可恶的小老鼠，想要银琥就去求她吧，靠你自己可养不活！” “这……” 第五十九章 安排两个债主 银琥本身是一种特异的妖怪，最适合生存的环境，永远是妖族聚集的妖界洞天，而不是在人界、仙界，更不会是魔界、神界，乃至没什么生机可言的鬼界。 没有在慕容紫英面前，点破柳梦璃梦貘的身份，不代表山主不清楚根底。虽然有取笑谢云书的因素，悬铃木妖也并非在故意耍人。想让银琥茁壮成长，永远是由妖族亲自打理，才最为适合。 所以，谢云书又得欠柳梦璃一份人情债。 但，求人嘛……不寒碜！ 而和谢云书三人玩闹一阵，悬铃木妖也有些乏味了，于是双手交叉按在胸前，同时揭下一片悬铃树的叶子，飘转着落入谢云书手心：“好了，你们现在可以离开。至于小子你……等需要我履行约定的时候，就用这片叶子找我。另外，不要让大鱼过来。” 谢云书有些好笑，这悬铃木妖果然还是很畏惧柷敔：“好的。不过……” “其他有什么事？” 山主举手一框，又隔绝了外界，对谢云书道：“你是想问我龙潭有关？” “没错。” “九泉宿何未必全能，却几乎全知一切记忆。我很讨厌去见宿何，应该说没人愿意见他，和他说话会非常无聊。至于去龙潭的事……我们还是一次解决吧。无垢、寒髓、热海、龙潭……难道你还奢望每次我都给你开绿灯？” 悬铃木妖道：“神农神尊的意思，无人能够揣测。我们就是照令而行，但祂定不会害你。” “这我清楚。” 以神农的地位坑害一个人类，也太高看谢云书了。 那么，既然如愿取得了山主的同意，一切就都还符合预期。谢云书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通知江静璇前往热海，然后拜托柷敔驱逐应龙。 不过，反正接下来他要去一趟即墨，一想到那里有喜欢捉弄人类，戏耍坑害山神的狐三太爷，谢云书索性便顺水推舟，问道：“山主，假如有个妖族地仙一直欺负某个山神，你有什么想法？” “你说的是谁？” “是即墨一个叫夏元辰的山神。” 悬铃木妖摇了摇头：“不认识，应该是个后辈？不过，吾为山主，即为山之主，也不能见着山神被欺负。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如果有必要，我会给不长眼的家伙一个教训。” “那你等我通知？” “行了，你们走吧。” 二度解开时隙，山主已杳然无踪。 看着柳梦璃掌心的银琥，谢云书也没多留悬铃木妖。这位白袍白发的妖异树仙，身影转眼消散如烟。而原本三人身边高大无比的万载悬铃木，竟也悄无声息潜伏回地下，连根系所在的位置也重新为芳草覆盖，宛若它从未人前显圣一般。 慕容紫英静静看了片刻，心中却不禁感慨万千：“以往行走神州之时，也曾偶遇山神地仙一流，其中有好有坏，如他这般者，却是万中无一。” “山主的身份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为维护天地自然运转之理。” “那，云书你找他所为何事？” “不过是为了给一位长辈治伤而已。” 切磋过剑术，分享了世所罕见的秘密，交情自然该更进一步，慕容紫英也改了称呼，不再像之前一样把话闷在心里：“银琥，又是什么？” “银琥……银琥是一种奇特的妖怪，更像是一座城池。因为各地妖兽生存处境不一，有些地方缺少水系资源，是神农神尊为了改变妖族恶劣生存环境，所赐予当地部族的珍贵礼物。” 紫英热衷的斩妖除魔，更倾向于行侠仗义。 谢云书略一迟疑，还是相信慕容紫英的正直为人，一五一十解释道：“当妖族渴饮时，它的根系会从地底汲取水源；当风沙来袭时，它会收回花瓣庇护妖族免受天灾；当有敌人来临时，它的外壁会变得坚硬，并从城墙当中生出木花守卫，击溃敌军。而就算妖界瓦解，它也会尽可能保留住城中居民的生机。” “世间，竟有此奇物……” 谢云书补充道：“嗯，但也因为银琥太过独特，仿佛燃烧了一切一般，寿命比起寻常妖族短暂许多，至多不过几百年的样子。而每当它寿命归无，就会在黑夜里，散发出如昙花般璀璨的银亮光芒，以昭示归还神农神尊与天地之恩泽。” 慕容紫英沉默了下来：“明明奉献了一切，仍旧感恩天地么？” “是的，这些都是山主所说。不论在哪里，银琥都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谢云书点点头，吟道：“灼灼英华兮，逝水成殇；迢迢河山兮，飘零永年。” “无论飘零何方，仍不忘归处……” 用柔软的双手托着银琥，柳梦璃神色稍显迷离，小声呢喃道：“它是无家可归的妖么？” “不算吧。以前它有山主照顾，现在不也有梦璃你么？” “可它是云书你的。” “那现在算是你的行不行……” 银琥要长大虽然很快，但谢云书可没有催熟的办法，只能等柳梦璃回幻瞑界之后，再找找养育它的方式。但不论怎么想，紫晶石都是极佳的养分。梦貘之所以比寻常妖类厉害许多，紫晶石占了一半以上的功劳。 不过，那两梭罗树仙暂时倒是可以代为照顾，不然随身带着银琥也不方便。 只是这样一来，万一银琥留恋幻瞑界的环境，那谢云书岂不永远没机会用到银琥了？ 不知道谢玉书的胡思乱想，慕容紫英却也不会想着去铲除这样一种奇特的植物，而是别有所思道：“云书，我想去一趟鬼界。” “鬼界？” 谢云书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你还是放心不下，山主说的话？” 慕容紫英肃容道：“亲耳所闻、眼见为实，我不想因心底的抗拒，而拒绝真相。如若琼华行有偏歧，我自当向掌门进言。” “不愧是你。” 可惜没用……谢云书点点头道：“行啊，我们先去即墨找道臻师兄、天河他们汇合，然后去一趟鬼界也没关系。” “你也要去？” “我？顺路嘛。” 反正说服了悬铃木妖，大体上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去鬼界也是应有之义。只是走哪条路，谢云书一时却有些捉摸不定。 谢云书没准备招惹衔烛之龙，但绕不周山一圈，帮紫英捡到魔剑龙葵却很有必要。 毕竟，为了防止景天忘了几百年前的债主，有视景天如命的龙葵跟着后面催债，定然效果拔群。 除此以外，在前往鬼界时，谢云书还想顺路去一趟忘尘寰，亲眼看一看寒髓定生掌死的命莲之树，究竟有没有长出属于他的那一朵命数莲花，不然心里总不踏实。 但是，去鬼界也没必要非得经过不周山，只能等回头再去捡魔剑了。 谢云书说：“那我们这就去即墨，然后从酆都去鬼界。” “酆都？” “对啊，你们不知道酆都白天人住，夜晚过了子时就是鬼市么？进鬼界虽然有些难度，但酆都比起其他地方可要简单多了，多烧点纸钱买通鬼差就行。” “？” 慕容紫英刚刚只是临时起意，还没想到该怎么去鬼界。而琼华派地处西北，有关鬼界的记载甚少，最多的说法还是得冒险去不周山碰运气…… 不过，慕容紫英这“？”，却不是为自己不知道这事吃惊，而是盯着谢云书道：“云书你，到底是怎样才能将贿赂之词，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你当你的君子，我又不当！” 第六十章 唯一的纸人用完了 即墨，位于莱州，临海而望。而万年悬铃木所在的平原林地，却在神州东南方向，因此三人辞别山主折返即墨，还须花费一些时间。 考虑到得优先安置银琥，慕容紫英需要去回禀门中交代事态。而谢云书又得先和柳梦璃去找楚寒镜，拜托她们姐妹暂时照顾一下银琥，然后才往即墨赶去。接下来三人便先分道而行，各自处理私事。 等在即墨隐香山附近找到道臻一行，又过了一天左右。谢云书也不急着问别人情况，先将此行经历详述一番。结果云天河二话不说，三句不离老本行，开口就给他提了一个疑题来：“万年悬铃木……串起野猪肉烧烤，会不会特别香啊？” “好吃？” 毕竟是管客栈的出身，谢云书闻言竟有些可惜，原地呆了几秒钟，难得和云天河处在同一个脑回路，痛心疾首道：“应该比红柳烤串好吃。” “红柳？” “等有机会，我给大家露一手。” 难得来都来即墨了，周围都在张灯结彩，总一直为正事奔波也挺疲倦的。 不做一桌好的让大家开心一下怎么行？ 况且，山主都答应了要来，总归是有机会的。 当然有些情况，还是得提前了解，谢云书撇开了吃的议题，当即问道：“怎么样，你们找《光纪寒图》的委托顺利完成了么？” 韩菱纱道：“《光纪寒图》刚巧在夏书生，也就是住在这附近的山神夏元辰手里。我们先和道臻师兄去见了见他弟弟道闰，后来又有紫英帮忙，还是很顺利取得了《光纪寒图》。前两天，天河已经送到了琼华。不过，我们答应了夏书生，之后替他打跑一只作乱的狐仙。” 按谢云书的了解，游戏流程不应该是先暴打狐三太爷，然后再被主角团偶然取得《光纪寒图》么？ 要知道山神夏元辰，其实不愿意在人前暴露山神身份，免得失了人间闲适之乐。看来这即墨节日庆典还没到，反让云天河他们一行，有了提前与夏元辰熟悉的机会？ 这即墨供奉的狐三太爷，乃是一只日月精华成就地仙的妖狐，平日里最爱捉弄即墨百姓，并且近来他变得越发骄横跋扈。 即墨居民稍有人让他不如意，他就会兴风作浪，闹得人灰头土脸，动辄有伤病之忧。 不然的话，谢云书从悬铃木妖那里离开时，也不会抢先告狐三太爷一状…… “狐三太爷，真不是个东西……” 韩菱纱重重点头，问道：“对啊，云书你也知道？” 谢云书道：“来这之前，我有听说即墨在隐香山供奉着一个狐仙庙。即墨最近这么热闹，不就是在为他准备寿辰庆典？” “不错，但是听当地村民的意思，这只狐仙很可恶呢，只是大家敢怒不敢言。” “嗯，他是个王八蛋，庆典改给他出殡也不错。” 假如说悬铃木妖只是诙谐随性，不怎么在意世人对他的看法。 那这狐三太爷给人的感觉，就是以玩弄人类取乐的混账了。但如果只是粗暴地揍他一通，其实不能解决实质问题。 毕竟，大家能帮一次不能帮第二次。狐三太爷欺软怕硬，少说还有千年寿命，随时都能卷土重来，而且还会记恨上替当地居民出头的人。 夏元辰之所以想请外人帮忙，驱逐这狐三太爷。也是因为每次狐三太爷捉弄人的时候，当地山神夏书生就会从中破坏，导致两边关系非常差。而偏偏夏元辰不是狐三太爷的对手，近些日子以来已经过得叫苦不迭，动了些离开即墨的念头。 一念及此，谢云书也不耽搁，从储物贝里取出个手心大小的纸人，接着随口一吹，化出个面目与山主仿佛的灵动少女来，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云书你？！” “忘了我跟大家提过狐仙朋友么？” 谢云书似笑非笑打量着目前没有收到指令，但却浑身带着仙狐之气的纸人：“要不我们来捉弄捉弄狐三太爷吧？” 柳梦璃观察一阵，手指轻抚着垂落颈边的乌黑发丝，问道：“这个纸人十分精致。可是，为什么是个女孩儿的模样？” “呃……” 柳梦璃是见过山主的样子的，却是不明白谢云书为什么弄出个男女莫辨的纸人来。 但谢云书也没办法，这东西还是他从辛十四娘那里薅的狐狸毛，他哪里知道性别是固定的女性？ 反正，只要山主不介意那就没关系。光从外表上来说，他从表面上似乎又看不出是男是女……这个纸人也是平胸，所以没有问题！ 思索了一阵，谢云书给柳梦璃说明道：“纸人是朋友送我的，带着不少仙狐气，肯定能让狐三太爷上钩。不过，我也只有这一个，用完就没啦。” “只有一个？” “对啊，只有一个。” “嗯。” 柳梦璃心下释然，点点头抿嘴浅笑，反问道：“但，狐三太爷未必会上当？万一做了无用功，岂非耽搁了山主的时间？” “那却不会。山主平日里无聊的很，多一只小狐狸捉弄，平日就有的消遣。况且，恶人总有恶人磨。我之前和山主说好了，他一定会过来。” 既然暴打狐三太爷，不能解决实质问题。果然还是把他丢给山主去折磨，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看着手里这片悬铃木的树叶，谢云书指尖忽然冒出一团火焰燃尽了叶片，不久之后就看到悬铃木妖，从未知的时之隙里走了出来。 “你们……这是把我当召唤兽在用？” “哪敢哦。我是遵守诺言，给山主找个消遣的小玩意儿。” 谢云书添油加醋，把狐三太爷欺负当即居民，以及戏弄欺辱山神夏元辰的事，前因后果都说明了一遍。悬铃木妖本还有些无聊，一听居然真有不开眼的狐狸，敢欺负同为山神的夏书生，登时就来劲了：“这里最近有庆典？” “对，而且还是给那个该死的狐三太爷开的庆典。” “哦……” 山主目光一瞥旁边模样妖异的纸人，他倒也不在意男女之别，忽然来了主意玩性一起，笑咪咪地合掌说道：“你们人类的美人计有用吗？” “不知道……说不准狐三太爷好男风呢？但，看在同族的面上，他没道理不试探一下？” 谢云书言之凿凿道：“只是，山主你准备怎么把他赶走？” “赶走做什么？等试试他的品性，实在不行，我就抓回去当苦力。你当我种树种花种草，不需要人翻土施肥的嘛？” 相比起浪费一个地仙人力，悬铃木妖却要现实的多，轻描淡写决定了狐三太爷的命运。他眼珠贼溜溜一转，然后便看着那纸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况且，反正狐仙庙都建了。等我治一治狐三太爷，要不以后这里就改供奉我吧？” 上架感言 虽然是第一次在点娘这签约上架，但在这边写书也有好些年了，当时都是用爱发电。以前是凭兴趣写，断断续续，也有个大几百万字。 说起来，这本书本身也是靠个人兴趣，当时正好离仙7试玩版发布没多久。二月份临时和群友商量一下，隔天就一时冲动开了这本书，所以很多想法并不成熟。 结果承蒙群友抬爱，一开始就约到了许多大佬的py。不过第一次走流程也不是很懂，所以推荐之类有些磕磕绊绊，做了些无用功，但还是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帮助。 尤其是编辑培根大大，我第一次签约，虽然没能pk上三江，但能顺利走完前面的流程，已经很满意。仙剑在如今应该算是小众，能有这样的成绩，自己感觉也知足了。 那么，今天马上就要上架了。 自认不会随便太监，还请放心。 求个首订，首订，首订—— 其他推荐、收藏、月票之类，也不嫌多，反正多多益善啦！ 《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 狐狸的未来令人暖心（求首订） 其实以前的狐仙狐三太爷，还算是一个严守清规戒律的狐仙，刚到即墨时也会偶尔做些好事。否则的话，当时即墨就不会有人专门给他修庙供奉。 但越是做好事，狐三太爷就越嫌麻烦，而且觉得十分无趣。久而久之，狐三太爷便改了性子，认为反正都成就了散仙地仙，再不好好享受苦修法力带来的威权，肆意捉弄人来取乐，岂非浪费了一身仙兽修行？ 不过，和人作对虽然有趣，但翻来覆去，无非是不让即墨居民风调雨顺，天灾不断。渐渐地，狐三太爷又有些腻味。直到碰到了山神夏元辰，这个总是跟他作对的家伙，天天带着痴呆义女四处晃荡，狐三太爷先是气闷，然后就发现了新的乐子。 嗯，以欺负戏耍夏元辰为乐。 但，这两天，狐三太爷却浑身不得劲…… “夏元辰这个蠢书生，身边带着个笨蛋义女就够丢人了，竟然还敢勾引本族狐仙？！” 狐三太爷口中夏元辰的义女，乃是一个叫莲宝的痴傻女孩儿。 由于山神夏元辰喜欢人类生活，常常隐瞒身份装成凡人，在人世之中混居了千百年。而在七世之前，夏元辰有位恋人名叫静兰，与他相伴至寿终。 等到静兰死后，明知与夏元辰缘分已尽，但她仍不死心，竟央求着鬼差，六次转世全部都陪在夏元辰身边，可惜没有一次是以人的身份。直到了这第七世，她转生为莲宝，却又是个天生痴呆，不仅难以向夏元辰表述心意，甚至连身份都变得极为悬殊。 正因莲宝是个痴呆，狐三太爷顿时更加不满夏元辰带着莲宝和他作对。于是这阵子，狐三太爷经常找夏元辰的晦气。而看到一个美人狐仙经常帮夏元辰的忙，狐三太爷就更不高兴了。 “前面的小美人，你给我站住！” 谢云书弄出来的这个纸人，带着辛十四娘灌注的狐仙气。再加上有柳梦璃以梦术施幻，就算是狐三太爷也瞧不出虚实来。 毕竟狐三太爷与悬铃木妖不一样，他只是野生的狐狸，没什么正经法门，修成了护体内丹而已。要论狐三太爷精通多少仙术却不见得，幻术还未必比柳梦璃更强。 何况，背后还有山主做手，故意吊狐三太爷上钩，自然是十拿九稳。 “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玉书。但……” 反正玉书也是狐狸眼！ 纸人在谢云书的操纵下停下脚步，把他师叔的道号临时借用了一下，然后冷着脸绕过了狐三太爷：“关你何事？” 倒不是说，狐三太爷有多喜欢纸人，而是当着同族的面，总不能撕破脸面欺负夏元辰。而过了几天之后，都要到庆典的日子了。再让夏元辰占了上风，这纸人仙狐始终不离开，反而每日都在即墨殷勤帮助有困难的居民，这岂不是在打他的脸么？ 暗自下定了狠心，狐三太爷拿定主意要让山主栽个跟头，拦住了人就说道：“小美人，你跟夏书生那蠢东西走那么近，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 隐香山山道上，纸人不言不语，本欲绕过狐三太爷。但狐三太爷实在受不了，每天做坏事都被人破坏，终于忍不住指着纸人，那细长的狐狸眼向上阴狠一挑，恨恨道：“喂，本太爷跟你说话呢。要不是看在你是同族的份上，我早就让你好看了！” “不必。我一直是比你好看的。” “你？？！” 这纸人怎么回答，完全取决于操控之人。像谢云书和山主，肯定要给他文雅又憋屈的嘴臭。 刹那间，狐三太爷大脑一片空白，没想对方开口就这么不客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爷爷我可是散仙，散仙你知道吗？岂是你这只小狐狸能比的？” 纸人头一歪，明明白白指出狐三太爷是个纸老虎：“打不过修仙门派弟子的狐族地仙，可真够差劲的。” “你说什么？！” 本来只是想让纸人滚蛋，狐三太爷这下可就杠上了：“你说哪个修仙弟子？即墨最近来的，琼华的，还是蜀山的？” “哪个你都打不过。” “放屁！” 认真来讲就算战斗力不太行，狐三太爷的地仙修为却摆在那。像慕容紫英与道臻也杀不了他，甚至连将他打回原形都做不到——因为破不了他的护身内丹。 这也是为什么，谢云书没急着出剑把他赶走，而是要彻底杜绝后患。 果不其然，狐三太爷受不得激将，登时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要不咱打个赌，谁要是输了，谁就给对方当下人，以后见了面，必须磕头认错绕道走。十年……不对，一百年不准耍赖！就算有了狐子狐孙，这一脉都得服服帖帖的！” “可你没信誉啊。” “……” 谢云书通过纸人一言命中要害，闹得狐三太爷张张嘴，居然一时反驳不了。毕竟他在即墨恶名远播，别人求他什么，他都琢磨着反过来捉弄回去才能舒爽，可见其妖品极其恶劣。 听到这里，狐三太爷目光一狠，就想着诉诸暴力。谢云书命令纸人，不慌不忙抛出几枚山主给的种子，刚一哗啦啦撞到地上，就见到像是捏泥人似地，从里面生出几只木人守卫来：“你怎么跟路边吃屎的野狗一样，只会狗急跳墙，没出息。” “……你这是什么仙术？” 由于是天生地养的散仙，狐三太爷的术法属实不太高明。比起纸人的美色，还是这仙术更让他觉得有有意思一些。 见了奇异术法，狐三太爷顿时心痒难耐，放弃了打正面，央求道：“要不这样，你既然不信我，不如我们用狐族的禁法，立个规矩。谁要是输了，谁就永远不能来即墨，并教对方一身法术。谁要是敢违背誓言，就罚他内丹尽毁，修为倒退！” “以后都不准去人间村镇。” “好……” 狐三太爷心下暗笑，亏这小美人叫玉书这么好听的名字，可惜没什么脑子。他狐三太爷捉弄谁都是捉弄，祸害不祸害人类，那是真无所谓，反正他又不吃亏。 于是，他一口答应了下来：“说吧，你想怎么比试？” “听说你最擅长幻术，我知道有个地方有一个幻阵非常厉害。” “你能破？” 狐三太爷也不是傻子：“要是你自己都破不了，我傻乎乎进去，岂不是上当？” “我可以先破给你看。” 山主想要隐瞒根底，哪里是狐三太爷能看清虚实？ 要不是自矜身份，不愿意肆意胡来，他早就把狐三太爷给一手抓走。但能让狐三太爷在人前丢尽颜面，悬铃木妖却也颇有兴致，干脆接过谢云书的位置，操纵纸人开口：“实在不行，我用我参悟的阵法，布置给你破，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还懂阵法？就你这点火候……” 不管狐三太爷怎么看，这“纸人”狐仙的修为，都不如他千年修行扎实。 狐三太爷偏就不信这个邪了……大不了到时候毁约嘛？ 什么狐族禁法契约，他狐三太爷可是参悟日月之精得道，根本不知道那回事！ “……彳亍！” 第六十二章 过去与外来的祝福（2/5求首订） 把狐三太爷稳稳套牢，又请来了山主作客，谢云书索性也放出讯息，邀请江静璇即墨之事后，就直接跟山主一起先去热海。 至于谢云书年轻人一行，等即墨的节日结束，届时大家便该去琼华的去琼华，该回蜀山的回蜀山，该去鬼界的去鬼界，谁的事都不耽误。 不过，悬铃木妖会来即墨给夏元辰撑腰。碰到这样一位老前辈，夏书生之前是绝对料想不到，这些天不免有些拘谨。 好在山主比较会玩，就算伪装成女性化的纸人，仍然模仿的惟妙惟肖。这两天，他甚至是本色出演，就连观察纸人入木三分的狐三太爷，居然也察觉不出破绽，甚至完全发觉不了山主身上的威压，渐渐得就丢了警惕心。 而为了取得最好的效果，谢云书更花了些银钱，邀请即墨镇上的居民，大张旗鼓宣扬两只“狐仙”即将斗法的事，以此将狐三太爷逼至没有退路。 一时间，即墨到处都在疯传，狐三太爷即将倒台，沦为山野伪仙一流。 果不其然，这狐三太爷成就地仙之身，变得极为傲气自大，最受不了被受他捉弄的人类当作谈资，隔了没多久就气急败坏，火急火燎找到在城镇里休憩的山主。 他的确没发现纸人和山主的差别，甚至都没再仔细观察，只顾着恶狠狠地放狠话：“小美人，快，你说的幻阵在哪里？” 倚着一张长凳，山主捧着一杯绿茶品咂了一口，舒舒服服道：“就在即墨的田横岛上，我刚刚布置好的。” “即墨的海岛上……是你自己布置的？” “不错。既然我都破了阵，现在再布置一遍却也不难。怎么，你这废柴不敢去破？” 狐三太爷闻言大恨，这玉书小狐仙的一张破嘴还是这么毒，忍不住奋力一拍桌子，吓走了茶寮里的小二客人：“我们现在就去。今天是你爷爷的庆典，可不能给你这小娘皮搅和了。” 山主用的法子，无害却又阴毒，只要进去之后，人永远会在一天的时间循环里打转，怎么都出不来，名为“一日囚”。 这是山主从九泉雾魂中参悟出的用法，最大的范围能够影响数十里山林。但真要不顾一切，用到九泉灵力整人的话……却非山主能承担的起的反噬了。 不过，悬铃木妖略施小计，玩得狐三太爷找不到北，仍算轻轻松松：“搅和？没关系，我保证马上你就能天天过寿。” 狐三太爷阴沉威胁道：“嘴硬，等你爷爷赢了可得好好摆布你，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看你的样子只怕不懂养花，剁碎了当肥料都未必够用，以后还得好好调教。” 山主说着款款起身，“婀娜”的身段看得狐三太爷都有些发痴，不知不觉就跟在悬铃木妖的后面，鬼迷心窍忘了思考。 而不知何时，躲在周围的居民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臭鸡蛋，各个拖家带口，远远地跟在后面，想要亲眼见证狐三太爷认栽。这种举动，更刺激的狐三太爷双眼充血，完全无法思考。 “大家伙都去捧场啊，多吹捧一下那只狐仙……玉书仙子。把狐三太爷气个半死，落了他的面子，以后即墨就能摆脱这煞星啦！” “对，对……反正有剑仙在，大家伙怕什么呢？！” “走，这该死的狐狸，早该滚蛋了！” 相比起守礼沉静的慕容紫英和道臻，韩菱纱可谓挑事的好手，起哄带着一群即墨居民，便往海岛的方向冲了过去。云天河虽然不太明白韩菱纱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跟在韩菱纱身边。一行人吵吵闹闹，顿时把狐三太爷头吵得一个赛三个人大，恨不得马上就和山主分个胜负！ “梦璃，我们去租一条靠在栈桥附近的游船？” “游船？” “就是能在上面吃饭的那种。听说即墨在给狐三太爷庆祝的时候，都会在海里放花灯。我觉得赏完夜景后，弄艘小船在海上飘着，应该挺享受的。天河和菱纱肯定答应，难道你不愿意？” “我……自然是愿意的。” 不想谢云水会主动邀请，柳梦璃却有些意外的惊喜。 由于得到夙瑶的命令，地继续找寻夙莘师叔的下落，慕容紫英暂时去了寿阳、陈州找人，等过半天才能回来。 至于道臻，他却不太适应这种吵闹的氛围，索性又去附近多挖掘一下，有关他弟弟妻子女妖殷芙萝的来历。 没办法，道臻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弟控！ 哪怕道闰一再声明，妖怪妻子殷芙萝绝对没有伤人。道臻也要刨根问底，誓要道闰清清白白，没有一个污点在身，才算不辜负蜀山教授一身艺业。 因此，此时只剩下谢云书和柳梦璃，不紧不慢缀在云韩两人后面。谢云书对狐三太爷的悲惨下场，已经一眼都能看到底，于是开始琢磨起晚上大家齐聚赏夜景时，该张罗些什么：“对了，得备上一桌好菜。酒什么的……因为要喂郢雪，我倒是剩没多少多余了。” “酒的话，不如用我家的蜜酒？” “呃？” “是觉得不如几百年后的酒吗？” “我可没那么说。” 一点都不受仙狐斗法之事影响，两人小声讨论着，只有两人才知道的秘密，也还算惬意轻松。 毫无疑问，宋时的酿酒技术，虽说也就那样，但也要比唐时进步许多。何况谢云书随身带的，还是用草谷配的仙方调制的仙酿，好喝又不上头——郢雪喝了都说妙！ 之前答应郢雪买的当地酒水，至多也就尝个鲜，再让它碰那是万万不肯。 谢云书这个时候还是有情商的，总不能驳了柳梦璃的面子，慢慢朝前步步趋行，唯有捡些好听的话说：“我总归是要回去的嘛。以后未必有机会喝到蜜酒了，不如留着等想喝的时候再喝。” “……嗯。” 不知不觉，随便聊了几句天之后，气氛有沉默了下来。 柳梦璃却不是觉得难熬，只是谢云书直言不讳离别之事，如果不找些话聊着，难免总感到心里闷得慌：“其实，你想喝我家的蜜酒，以后梦璃也可以再酿。反正……山主已经确定了我是梦貘，想来我定能活到将来再与你相遇？” “那是自然。” 谢云书既然知道了香是柳梦璃送他的，那么等他这次回去，必然还能和柳梦璃见面。不然的话，他怎么取回草药和阴阳紫阙？ 谢云书笃信不疑道：“不论怎样，我们之间的情谊都不会变。至少对我来说如此。就算几百年后再见你已淡忘了我，可对我来说依然如同昨日啊？” “淡忘……或许于梦璃而言，亦宛若昨日一般。” “这再好不过。” 人世数百年，早已物是人非。谢云书也不会奢望故友太多。 虽然，莫名觉得柳梦璃这话有些不对滋味。谢云书却也没细想，只当柳梦璃肯答应帮他的忙，心中已是极为感动。 不过，恳请别人帮忙又无回馈，却不是谢云书的本性。 因此，他下一秒接着就问道：“那，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梦璃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我？” 柳梦璃现在，还真有非劳动谢云书不可的事，只是却有些难以启齿，于是略一思量，便回眸定定看着他，不言不语。 当下的即墨路边，不时跑过三两孩童，柳梦璃的眼角余光，忽然扫见路边贩卖的花灯，若有所思沉吟片刻，笑颜如花道：“花灯里定会许多祝福，不如晚上云书你陪我放花灯？” “啊，那我不得少说准备五百多个花灯？” 柳梦璃惊讶道：“五百个？” “一年一个，提前寄给未来的你啊？” 谢云书也就随口一说，但柳梦璃蕙质兰心，却坦然接受了他的说辞，莞尔反问道。 “算是提前给我的回信？” 第六十三章 不系舟（3/5继续求首订） 正如饭不能乱吃，有些话也不能乱讲。谢云书绝对想不到，他现在说得是轻巧，将后来回到解忧堂见了真人，只怕就笑不出来了。 不过，以此时的生产力，要短时间准备五百个花灯，显然不太现实。不知不觉，两人都忘了狐三太爷的事，谢云书竟先和柳梦璃在街边，问询起卖花灯的小贩，是否还有那么多存货。 一听谢云书问话，这摊主当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五百个……即墨总共才多少人，我一家哪里做得了五百个？” “那老板你还有剩多少？” “总不能都卖给你们吧……” 虽然赚谁的钱都是挣，这儿也不止他一家开店。但这小贩看着来来往往的孩子，却也不想让热闹的庆典，被外人闹得连本乡人都买不到花灯。 柳梦璃细细一回忆，她将来到底写了多少封信，于是不等谢云书与摊主交涉，便说道：“那就劳烦店家，给我们准备三十个花灯。” “好嘞，三十个没问题。” 主动结算了账单，谢云书却有些奇怪道：“为什么是三十个？” “花灯除了给天河他们留下的。将来，大概每十九年我会给你写一封信，所以云书你只要回我二十七个花灯。” “可是我都没看到信里的内容啊？” 直男癌晚期发作，谢云书总觉得自己做了赔本买卖，问道：“除非你不看我写什么，不然不公平不是么？” “嗯……说好了，不偷看。” 却不好说有没有生气，柳梦璃依然是素日里端庄典雅之态，心底已有了成熟的想法，并不急着跟谢云书讲开。 但要让谢云书短时间内，想出二十七封信的祝福内容，然后放进花灯里一起放掉，那可真是太为难他了。而且短短不到一天的工夫，谢云书就算绞尽脑汁，也写不出太多东西来嘛。 总不能抄袭《发如雪》、《东风破》，整几十首歌词抄上去？ 怪哦…… 于是，谢云书都没去看狐三太爷怎么扑街，临海和柳梦璃租了一条船后，便张罗着准备食材饮品，以及一些消闲器具。 紧接着，他就看着面前的一叠纸苦思冥想……还是想不到该写些什么祝词。 “恭喜发财，万事如意什么的，是不是没有诚意啊？” “啪——好？！” 蓦地，彼方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喝彩声，打断了谢云书的沉思。 大概，狐三太爷以后是再也欺负不到夏元辰了。 山主这次的“一日囚”十分过分，内容却很简单，就是让狐三太爷从这里走到田横岛，一路上遭受即墨居民发泄式地毒骂，从精神上折磨狐三太爷。 狐三太爷不是要祝寿？ 那就用无尽的诅咒和谩骂，让他好好享受一番好了！ 而等狐三太爷到了天横岛，真正进入山主的“一日囚”幻阵之后，狐三太爷就会开始再次重复，从镇上茶寮到田横岛这路上的经历，然后无数次循环这样的进程。 套娃接套娃，无限螺旋，堪称折磨的王！ 不过，有山主折磨他，谢云书也不急着去瞧狐三太爷，咬着笔头继续苦思冥想。 实在没有好主意，谢云书一想反正没人能看见，之后花灯全都会放水里烂掉，索性就把柳梦璃的那首，“谁言别后终无悔，寒夜清宵绮梦回。深知身在情长在，前尘不共彩云飞”这诗一抄，然后塞到了第一个花灯里。 既然开了一个头，谢云书接下来就顺畅多了，接着干脆又把《织梦行云》、《回梦游仙》、《苍浪剑赋》等曲谱挨个用五线谱钩描了一遍。 反正，五线谱肯定没人看得懂，就算被捡到也无所谓。到了最后几封信，谢云书认真想了想，先陈恳意切地向柳梦璃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但接下来实在整不出什么好活，无聊之下只能给大家伙画几幅q版画，最后随便题些字凑数…… “云书，山主找你过去，我在这里守着？” “好啊。” “……” 他行得正做得直，不觉得柳梦璃会偷看。谢云书一听她传讯，当即起身将一副草草画了一半的图丢在桌上，出了船舱上了海边交错的栈桥，自己就去与山主汇合。 然而谢云书却猜不到，柳大小姐不仅很好奇他在花灯里留了什么，而且更在意的竟是“毁尸灭迹”，等确定谢云书走了之后，居然把手里提前带来的一沓信纸，挨个贴到花灯的底部，然后用幻术巧妙的掩藏起来。 “这些信，并非出自我现在的想法，不如与你所写一起，随水而逝……” 姑娘家的细腻心思，一般来说，都要比爷们复杂的多。 总而言之，就是不能以常理度量。 虽说知道那些信件，都是来自未来的她亲笔所书。 不过，柳梦璃却始终不太愿意，把它们记载的内容，当作一路同行的心理感受。 柳梦璃宁可等到了将来，再有感而发重写书信保存，也不想把这些信给谢云书看。 所以，谢某人大概永远都不知道，这些信里写了什么了。 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船舱里的花灯，柳梦璃并不偷瞧，而是气质优雅地端正坐直，一派高雅秀丽之质，光明正大一个个拆开，阅读谢云书写了什么：“……谁言别后终无悔，寒夜清宵绮梦回。深知身在情长在，前尘不共彩云飞……他这是……这诗未来我自己写过呀……” “不对……瞧云书胡乱涂鸦，在几根线上画了一堆蝌蚪的样子，谅必只是糊弄。我，却不该多想其他。” 不多想才是好事。 柳梦璃克制地把纸塞了回去，然后又看了看谢云书画到一半的画像，心一软，索性也不再为难他，大致了解了他的心意，于是主动提起笔，无师自通，把其他同伴剩余的图画补全，凑个二十七的数目。 至于谢云书给她所画，还不完整的那副，却是不该由她代劳了。而过了一阵子之后，谢云书匆匆从外面回到船上，一目了然发现工作差不多已经完成，登时不知如何是好：“……说好不偷看的。” “梦璃没有偷看。” “对，你这是明着看。” 瞧着柳梦璃明眸皓齿，谢云书自然也不会真的生气，笑呵呵地开起玩笑，歪着脑袋反问道：“不过，反正你都看不明白，我也不在乎。” “无妨，云书你亦未得见我所写过的书信。” “……” 淡淡从容一句暴击，直接让谢云书直接沉底。柳梦璃让开位置，随即把笔墨同时让出：“最后还有我的画，你尚未完成。” “喔。” 谢云书也不浪费时间，顺手就继续工作。但柳梦璃当着面，谢云书却不太好意思继续糊弄，只能偶尔看看她的脸一笔一笔描摹，反把时间拖得很长。 不过这么一来，也不妨碍两人聊天。柳梦璃随即问道：“那只狐三太爷怎样了？” “惨……他破不了山主的幻术，但因为只是精神折磨，又不肯主动认输，就动了歪脑筋假装认输，想跳到海里逃跑，以待日后报复回来。我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狐三太爷被山主赤条条拎上岸，丢人现眼的化为原形。” 被山主戏耍的下场有多惨，谢云书不问自知，何况还是悬铃木妖亲手表演。 大概是被折磨的神志不清了，狐三太爷刚想动歪念头开溜，违约之下顿时被悬铃木妖辣手惩处！ “以后，即墨会多一段狐仙女玉书折磨顽劣妖狐。劣狐不堪受辱，裸身跳海自杀的奇闻了。” 谢云书说着一愣，该不会未来即墨真有这个故事流传吧……那玉书师叔…… 没关系，玉书又不知道是他编排的！ 第六十四章 老大不小，该管教管教了（4/5求首订打赏月票） 狐三太爷这一下，可算丢人丢到姥姥家。任凭他有通天的本事，都翻不出山主的五指山。而这事到这还没彻底结束，山主之后更恶趣味地把狐仙庙里的神像，换成了狐仙女棒打黄尾巴狐狸的雕塑，引得围观即墨居民一片叫好。 只不过，悬铃木妖到底不喜欢人类吵闹的氛围，在给夏元辰收拾完烂摊子后。山主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抓着被他从海里捞起来，打回原形的狐三太爷，化作一股青烟不见了踪影。倒是如同许多的神话话本之中的故事一般，在即墨留下了一段离奇的传闻轶事。 “啊，好梦璃你和紫英运气真好。出去一趟之后，居然认识这么一个活神仙？” 看完了热闹，教训了狐三太爷，韩菱纱也不禁对悬铃木妖的来历，暗自啧啧称奇。 而和夏元辰分别时，早就过了下午。等她和云天河处理完事情，再到栈桥边的船上，时间早已到了傍晚，连慕容紫英与道臻，也都各自处理完私事，回到即墨汇合。 对于船头前的花灯，她和云天河倒是直接无视了，风风火火看着谢云书一个人忙前忙后，然后往船舱中央长桌上的鸳鸯锅瞧了眼，道：“云书，这里面用的什么辛料，怎么闻着味道和花椒不一样？” “辣椒。” “好吃么？” “花椒、胡椒、辣椒、牛油我都放了，应该很好吃。” 其实宋朝的时候，并没有辣椒传入神州，何况现在还是隋唐？ 只是谢云书刚巧去过聊斋世界，那里的大清虽然没亡，但调料倒是一应俱全。他虽然不是什么老饕，可为了满足最起码的口腹之欲，谢云书总是会随身带着一些的。 而多余的种子之类，谢云书也早留在蜀山培植，等回去之后说不准还能靠调料，适当发一笔小财。到时候在余杭、苏州、明州、萍溪村、唐家集附近……各买几间宅子，省得来回跑没地儿住。 本该立志成仙的高手，脑子里居然想的是人间富贵……谢云书这丢人程度，大概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只比妻奴景天好上一丢丢罢了！ 不过，今天大概就是大家最后的休闲期限，他却不肯糊弄了账，而是认认真真前后忙活了许久，弄得头上满头大汗，硬是整了一桌子的菜肴，配上宋时的雪醅、瑞露、黄柑酒，可谓费尽心思。 考虑到慕容紫英与道臻未必喜欢，他还备了几份上好的神仙茶……虽然用在晚宴有点浪费，但难得奢侈一天而已，又何必斤斤计较？ 忙完一桌菜，谢云书也累的够呛，回过头就问道：“菱纱，今天即墨夜晚的街景好看吗？” “好看啊。你不知道狐三太爷被赶走，大家伙有多高兴，外面可热闹了。吶，这是我和天河给你们带的当地小吃，待会儿别浪费。” 突然提到吃的，韩菱纱都块忘了。刚刚云天河不听他劝，愣是买了好几坛即墨老酒，让她又气又好笑，差点被她敲破天灵盖。 这事绝对得让柳梦璃的养父柳世封背锅，只不过喝过一次蜜酒，就让云天河成了一个隐性酒鬼！ 不过，听着韩菱纱的抱怨，谢云书居然替云天河说话，不以为怪道：“醉有什么了不起？交情不到那份上，我还不跟别人喝呢。只要不乱性，那都没什么！” “啧啧啧，瞧瞧人家紫英和道臻道长，根本不像云书你一样不正经。亏你也是个道士！” 谢云书理直气壮：“我是野生的，不是家养的。” “你……” 斗嘴是比不过不要脸的谢云书，韩菱纱想想瞧了眼默默含笑的柳梦璃，眼珠机灵一转，祸水东引道：“好梦璃，我们之中，云书年纪最小。可别等他弱冠了，还是这么不着调啊。” “你跟梦璃她说这话做什么，我做正事的时候，都很严肃的好吧？” 谢云书不容自身清白被败坏，当即把一盅佛跳墙推到韩菱纱面前：“尝尝，以后大家未必还有机会，能见识我亲自下厨。” “这是什么菜……啊，太好吃了！” 佛跳墙得到清初，才算差不多成型。这个时期，韩菱纱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不可能有见过这道名菜。 虽说宋时也没人会做佛跳墙，但谢云书基本上学到了李大娘的做菜精髓，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差什么材料，选一些差不多的食材替代也就罢了。 先饮了一点汤汁，随后韩菱纱尝了一口，虽有些口味问题要适应，可紧随其后舌尖冒出的浓鲜软润之感，瞬间就征服了她的味蕾，鲜美的滋味，令人难以罢手，停不下来。 不过，原本吃到好菜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韩菱纱转念一想云天河对烤野猪的执着，总觉得前途一片灰暗：“看这个样子，以后饭菜只能我做了。” 云天河茫然问道：“菱纱你说什么？” “没什么！” 赶紧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韩菱纱猛烈摇摇头，抢白站住制高点：“哈，没想到云书你手艺这么好，将来谁嫁给你一定很有福气。” “唉，可惜再过几百年，你都未必能见我结婚。” “怎么，云书你要做个真道士？” 韩菱纱却不懂谢云书的弦外之音，语气古怪地问道：“就算是道士也没规定不能成亲吧？” “菱纱，云书他有难言之隐，你就不要再问了。” “难言之隐？” 这两人有小秘密啊—— 左看看谢云书，右看看柳梦璃，韩菱纱又往脸色有些困惑，不知究竟的慕容紫英扫了一眼，然后意味深长道：“哦~，我们都不知道，只有你们两人知道的难言之隐是吧？” “噗……” 韩菱纱这话一说，只要不是患有脑疾，差不多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未尽之意。 很显然大家都是聪明人……最多云天河涉世未深，没想透韩菱纱的意思。 这一下，谢云书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可就不干了，但偏偏争辩不得：“菱纱，梦璃可是柳府千金，乱说可是会坏人名节的。” “本侠女有乱说吗？” 韩菱纱环顾一周，忽然想到事后有听柳梦璃说起过。那天他们去千佛塔帮琴姬拜祭亡夫的时候，谢云书有单独给柳梦璃吹了首曲子，隐约透露谢云书心里装着个人。 “难不成，你还真喜欢豆蔻之年的邻家小妹啊？！” “你当我是什么人？” 啧，无论是大几百年的梦貘，又或者才十三四岁的女娲族人。 似乎不管承认哪一边，好像都显得谢云书不怎么正经的样子？ 第六十五章 她什么都没要（5/5，求首订） “咳咳，我个人的私事，就不和你说了。你又不是我妈，管那么宽做什么？” 谢云书才不跟韩菱纱解释，什么叫忆如心中留！ 说起来，谢云书这一世除了个便宜义父，好像还真没有义母。但和韩菱纱聊这些全无意义，谢云书稍一思索，便回答道：“这么好的菜都堵不住你的嘴，难道真得把你灌醉了？” “别，喝酒误事！” 能把谢云书给逼急了，也算有点成就感，韩菱纱嘴里发出银铃轻笑，急忙摆手拒绝：“今天我的肚子都得留给美食，才不陪你们喝酒。” “这些酒的度数又不高……我一个人又不是喝不完。” “天河可不会帮你。” 看着云天河面前一堆即墨老酒，韩菱纱就生气。不过有郢雪当陪跑，谢云书才不觉得会浪费。两人吵闹一阵，各自相对而坐，长桌一边三人刚好。谢云书、慕容紫英、道臻一排，对面则依次是柳梦璃、韩菱纱与云天河。 夜幕彻底降临一刻，六人就着冒着热气的好菜，觥筹交错间，不自觉就打开了话匣。 今日之后，道臻自然要回蜀山，大略就再也见不着了。而心想着回去之后，一过就是几百年，谢云书估计和大家不会再有如今日一般的聚会。 稍微有了点醉意的谢云书，便拿出提前好的礼物，却也不好厚此薄彼，索性对道臻说道：“道臻师兄，等你回了蜀山，就去书库找一本……册子，里面有一些剑法心得，我想对你应该会有些用处。” “册子？” “嗯，是江真人指点我的剑法。” “……多谢。” 并不清楚谢云书的想法，只当他依旧不肯归入蜀山；道臻虽有些可惜，却还是表达了谢意，难得向谢云书敬了一杯酒。 至于韩菱纱和云天河，谢云书琢磨着，反正已经送过纪念用的东西，连他自己纯阳练气的心法都改了改教了下去。就算要送临别礼物，那也得到最后再送给韩菱纱…… 唯独和慕容紫英之间，谢云书还没什么表示，犹豫一阵道：“紫英，我随身带的东西也不多，还有些珍贵蛊虫或许对你有用……” “君子之交，不必以物交契。无功不受禄，你本不须送我什么。” “嗯，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更喜欢铸剑奇矿，未必喜欢蛊虫奇药。但修为才是一切根本。” 总不能当着紫英的面说夙瑶的坏话，直言不讳指出他被耽搁了些年头，谢云书想了想还是郑重说明道：“寻仙问道这种事，只要无愧于心，该不让的就不要让。否则过了奋发勇进的时期，将后来不知要蹉跎多少岁月。” “可，我不该平白无故，收下你的东西。” “就当是我预付的酬金好了。等你仙缘有成后，替我铸一柄剑吧。” 终于提出了这么一个恳求，谢云书将早备好的报酬拿了出来。这一方小锦盒看着不过巴掌大，用的却是灵气充盈的玉石料子，显得极为厚重而富有神光，能够长时间贮存药材。 要不是这里没有外人，且都是一时俊杰、人品可靠，谢云书都不太愿意将它当众打开，免得引人猜忌贪婪：“里面装有两枚银朴子，一个八卦芋，一朵青铜花，一只雪蛤蟆，一只好运来，一条琥珀蝎，都是能增进修为的奇珍。” “这？！” 谢云书拿出来的都是游戏里加永久属性的道具，换在现实无一不是对修为大有助益的珍稀之物。要么能强健筋肉经脉，要么有助练气增灵，像金龟子一样的好运来，更能十分玄学的能增进吉运，绝对算谢云书下了血本。 但，他却也不怎么在意这些了。就算不提两人之间的交情，如果能让一个未来的仙人铸剑，谢云书还有什么舍不得？ 谢云书认真道：“我知道你的剑术，已经远超同龄人。这些给你，却是为了弥补一些根基亏空……额，我不是说你根基虚浮，而是得把地基打得更坚固一些，省得将来费时间。” “那你自己呢？” “你不用担心我，这些东西给我有些浪费。” 谢云书实话实说，他现在本质就是一个装不满的大水缸。光靠外力去填……除非能得到几个满级大号传功，光靠服用一些奇珍，基本上都是杯水车薪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他自己耐心修行，却也不必吝啬一些药物。何况等谢云书回到未来之后，还怕压榨不了金甲蛊母么？ 不过这次回家之后，谢云书自问自己的等级，总该能高过李忆如一头了吧？ 不可能每次都被她压着吧！ 绝对不会的吧！ 谢云书接着又说道：“我想让你帮我重铸的剑，就是这口磐龙。” 慕容紫英神色一喜道：“磐龙？可是欧冶子所铸的神剑？” “嗯。” 将那祸国殃民的千年老妖化龙之气，入驻了磐龙剑的来龙去脉相告，谢云书道：“这剑质地虽然极佳，但多了这千年巨妖窃国之龙气，不利用起来却有些浪费。所以，假如日后我们分别，我想将磐龙剑留在你这边。我的郢雪还差一口法剑相合，就劳你修行大成时，让我沾沾光吧。” “……好，我定会在有万全把握后，替你重铸一口灵剑。” 等慕容紫英差不多成仙时，铸剑功夫估计已远超宗炼了。谢云书对慕容紫英的能力深信不疑。但这么一想的话，大家都收到了礼物，唯独柳梦璃什么都没有，像个什么样子？ 就在谢云书刚动这个念头的时候，韩菱纱便问道：“云书，我和天河承你照顾许多，但你给梦璃备了什么礼物呢？” “我……” 韩菱纱不提还好，谢云书一听当场就犯了难。 阴阳紫阙、一堆珍贵药草，以后说不准连请紫英铸的剑，外加银琥，这么多东西都要拜托柳梦璃帮忙看管。而且这一看管，就得是五百年起步…… 可是，假如谢云书什么都没准备，他这话怎么说的出口呢？ 旁人不清楚谢云书的歉疚为难，柳梦璃却是一清二楚。她能够拿到几百年后的香，只能说明一件事，柳梦璃没有拒绝谢云书的请托。 除此以外，她现在也没想拒绝…… “云书，今天是开心的日子呢。” 蓦地，船舱外传来爆竹烟花的冲天炸响，驱散了即墨的晦气与阴霾，将外面欢天喜地的祥和之氛带了进来。柳梦璃乍一醒过神，即向正对面的谢云书伸手相邀，替他解围。 “要不，先陪我去放花灯？” 第六十六章 灯花夜（第一更，求首订） “今晚的月色真美……” “？？？” 离了船舱，来到船头，天地豁然开朗。海风中，虽参杂着淡淡焰火爆竹的味道，却未让人觉得有多么的刺鼻，反而多添了些人间悠然的烟火气息。头顶高挂的月亮，投影在花灯密布的海面上，更给人一种如梦似幻之感。 不过，撇开了船舱里的四人，与柳梦璃一起来到船头。谢云书却还没想到，究竟该怎么回报柳梦璃。而一听到“今晚的月色真美”这句话，却让他当场回过神来。 柳梦璃又不认识夏目漱石，大概是真的觉得今天夜色很美？ “以往月亮这么亮的时候，很难看这么多星星，今天的即墨的海景是很漂亮。” 夜风徐徐，漫天星子，难得与辉月同在。谢云书抬头一看，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惬意得吹着海风，耳边传来并不算吵闹的嬉戏声，倒是让他先前的烦恼，暂时为之一空。 唯独可惜的是，拖延并不能解决问题。谢云书一直十分清醒，所以他主动点了一根红烛，递到了柳梦璃的手边，说：“不开始放花灯？” “嗯，我们去栈桥上？” “好啊。” 一摞三十个里面取了二十七个，随便用了个术法托起悬空。谢云书却也不在意，这灯明明是他买来承载自己祝福的，结果都要让柳梦璃给放了。而且明明是六个人一起的宴会，此刻因为被韩菱纱口头“刁难”，居然一时间只有他们两人下了船。 “怎么，放？” “啊……忘了大小姐是柳府千金，应该有好些年头，没像孩子一样去水边玩过了？” 找了一处临水之地，他看着柳梦璃静静半俯下身，却又有些顾虑得体不得体，犹豫了一会儿就见身下石阶，被垫了一层干净的绸布。谢云书见她动作，居然又换回了曾经的称呼取笑，难得让情绪不露于外的柳梦璃，有些微微的嗔怒：“道长又叫梦璃大小姐？” 谢云书摇了摇头：“可我觉得现在叫大小姐，和以前相比并不一样，已经很亲密了呀？” “嗯……” 柳梦璃闻言语气又和缓下来，望着捧在手心里的花灯，甚是怀念道：“……上次和别人一起放花灯的时候，还是和盈盈在一起的日子。后来白家无人在朝中做官，又因雁城与寿阳来往不便，我们之间的交集便也渐渐淡了。” “白月盈……梦璃你想不想再见见她？” “其实，我一直很担心她的身体。月盈妹妹年幼时魂体有缺，若无奇人与灵心珠相助，只怕难以痊愈。前两年，听说她身体又有不适，不免令人挂心。” “灵心珠？” 这东西谢云书有些熟悉，那不是被李忆如和天使绘卷一起收着的宝物？ 谢云书再次确认道：“可是能让人魂体不受外邪干扰，且灵力充沛强盛的宝珠？” “云书也知道？” 谢云书点点头：“未来我有认识的人，恰巧收藏了灵心珠。” “呵，想不到纵使隔了五百年。你我之间，竟还有如此缘分。” “缘分么？” 这还真是一个跳不开的圈……但，也蛮好的？ 陪在柳梦璃身边坐在石阶上，谢云书索性等她点亮了花灯之后，然后再一个个放进了海里，目送着它们渐渐远去，被突然一个浪花打没。像是大海代替苍天允诺，会实现花灯内里的祝福一般。 思索了片刻，谢云书怔怔看着海面出神，忽而问道：“那，认识我这种提出一个请求，就让人等了五百多年的混蛋，是不是很倒霉啊？” “你，觉得，很对不起梦璃？” “我甚至不知道该报答些什么。” 虽然这一次未来，幻瞑界大概不会在和琼华二度火拼后，像原本一样结局变得那么惨，定能多活下许多梦貘。 谢云书却不想为此居功，而是就事论事地说道：“山主送了我一只银琥，还得劳烦你照料。怎么算，都是你一直在吃亏。” “你，非要与……朋友之间，算得那么清楚？”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真将别人放在心上，就不该什么都不为他们去做。” 这话虽发自肺腑，但跟“今晚月色很美”一样，同样会惹人误会。谢云书说完察觉不对，正想补充几句：“我……” “心上？” 柳梦璃却已轻轻颔首，吐字如兰道：“梦璃明白你的意思，可如果我心甘情愿的帮你，自然从不奢求你的回报。” “这……” 夜色幽凉，灯火阑珊。最后一盏花灯，隔在两人咫尺之距，透出昏黄的火光，透过赤色的花纸，辉映面颊一片晕红。 隔着明亮烛火，四目相对瞬间，柳梦璃微微侧过稍显妩色的眸子，下一刻就将花灯送下水面，让它逐水而去：“再说，你带来未来我的消息，我送走你提前的祝福。这样一来，我们就算扯平了。” “……什么消息？” 假如柳梦璃不提，大概谢云书绝不会想到，柳梦璃居然偷偷把信全部送给了大海。此时此刻，他顺着柳梦璃的视线望去，仔仔细细搜寻一阵，才发现又不少没见过的信纸，已经脱离了花灯，漂浮于海上，为浪花吞噬。 “啊？！” 谢云书应激反应之下，第一时间竟作势欲扑入海里，把那些早被海水撕烂的纸张捡回来。柳梦璃此刻却突伸出柔荑，扣住了谢云书的手腕，制止了他去打捞，涩涩开口：“过去也好，未来也好，何必为这些外物所扰？” “……可我没看过。” “以后，梦璃再写就是了。” 不是，写不写，反正都是一种循环，不管往复几次，这谢云书不都看不到内容了么？ 不甘心啊！ 谢云书沉默一阵，最后只得遗憾地叹了口气：“这就很离谱，太离谱了。到了最后，我都看不到信里面写了什么。” 柳梦璃微微沉默，握住他手腕上的五指，莫名稍微加了点力道：“云书，你之前跟大家说过，不管前路会碰到什么艰难，都不会放弃对不对？” “嗯，是我说的。” 音调温情脉脉，柳梦璃道：“那，等你回到未来见了我之后，信里写过什么都无关紧要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莫名其妙地，谢云书的大脑里，突然浮现出夏侯瑾轩的开光嘴“你这次回去，可能会碰到很难过的事”这一念头，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唔，没什么，大概刚刚喝酒喝多了，他的胃有点疼…… 谢云书想了想道：“梦貘都能活那么久，其实也挺令人羡慕。” “不一定。所以，得请你帮我。” 虽然知道谢云书未必肯用这个办法，但柳梦璃忽然望向夜空深处，似乎天空中潜藏着什么，又或她在等待着什么人似的。 “云书，待会如果来了不客气的人。不管怎样，请……你务必站在我这边。” “不管是谁，我都会一直支持你的。” 第六十七章 窃以仙人幻梦 “嘘，不要去打扰他们，我们自己玩自己的。” “哦。” 这庆祝狐三太爷滚蛋的日子，原就该做些高兴的事。本来见到谢云书和柳梦璃出去放花灯，韩菱纱也想带着云天河他们，过来大家一起凑个喜庆。 但一见着柳梦璃抓住谢云书手腕，韩菱纱就非常高情商，“知趣”地把大家都给带走，去了镇上随意晃荡。 而此时此刻，其实谢云书本心还是想别人过来，给他一点清醒思考的时间。 不然的话，就像现在，谢某人的大脑一片混乱，都没想清楚柳梦璃提出帮她的意思指什么，便稀里糊涂地许诺应准了下来。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否则等道臻见了，柳梦璃正在等着的、即将到来的两人……妖怪，只怕得被气出脑溢血。 他弟弟道闰和女妖殷芙萝结亲就够离谱了。难得道臻这么看好谢云书，结果谢云书又和妖怪不清不楚，估计道臻受不了这种打击。 “璇冰（冥月），见过少主。” 蓦地，空气中飘来一阵渗着紫韵的轻雾，随后显出一男一女两名面容俊秀、妖艳的威肃之人来。 柳梦璃稍稍一怔，但在见到两名同族之后，长久被遗忘的封印记忆终于明晰起来，结合之前信中所得，顿时明白对方身份：“梦璃见过……两位长老。” “少主何必折煞我等？” 男子说道：“璇冰与冥月尚非族中长老，只是受主上婵幽之令，下界狙击琼华之敌，并设法扭转幻瞑界歪曲之天轨。” “天轨？” “不错……少主，望你自重身份，莫与人族牵扯过密。” 另外一名身着深紫长袍的妖艳女子，却似看不惯柳梦璃与谢云书接触，但仍保持克制，理智说明道：“十九年前，正因琼华修道人之贪念，以双剑网缚我界，导致幻瞑界天轨变故。但知琼华之事定有后续，我与璇冰携紫晶石，受命率领部分族人进人界，以观后续变化。直至今年再至十九年之期……所幸天轨偏移尚未严重，吾等还可自由进出。” “但若十九年前旧事重演，就会变得很危险？” 柳梦璃犹疑少顷，还是下定决心问道：“娘，她还好吗？” “主上她……” “我知道了。云书可以信任，我已经告诉过他娘重伤未愈之事。” 经历过十九年前的事，梦貘对修道之人成见已深。柳梦璃有许多话想不避开两位梦貘强者，和谢云书一起交谈，却只能如此直白，自承后果责难。 谢云书愣了下，此刻感受到柳梦璃手心温热汗水，显然是下了极大决心，也只得舍命陪君子，免得让她被两位梦貘拆穿，当即包覆回握着她的五指暗中鼓励，心下叹了口气，镇定撒谎道：“不错，梦璃和我说了，幻瞑界之主十九年前为琼华太清真人重伤的事。” “少主你怎可如此偏信人类？！” “……” 柳梦璃静静看着冥月与璇冰片刻，眸光坚定，目不改色道：“如果娘重伤未愈，幻瞑界已无力对抗琼华。身为幻瞑界的少主，梦璃有我必须承担的责任。” “责任——少主你尚未接受吾族始主之传承，谈何承担重责？” “二位身上是否有带着一块紫晶石？” “？！” 柳梦璃这一问，不仅是冥月和璇冰呆了一下。而谢云书也忽然察觉，柳梦璃迟迟不肯给他看信，到底是为什么：“梦璃，那样太危险了？！” “那日在陈州是你教我，和大家说，超越一切困难险阻，当以今日始……越，今朝。” 柳梦璃眸中略露凄然，淡淡说道：“幻瞑界是我的故乡，梦璃总得拼尽性命去保护它。接受娘的梦境之力，并不急于一时。而梦璃短时间里，如此浅薄修为也难以御敌。梦貘之所以修行较其他妖族更为迅速，正是依赖紫晶石的灵气。除了我，没有谁更适合接纳完整的紫晶石力量。” “少主……我族寿命悠长，你不必如此心急。” “两位，几个月的时间，对梦貘来说太过短暂。吾族，不能将性命拱手相让，听天由命。” “……” 原本，璇冰与冥月潜意识之中，都认为柳梦璃与人混居太久，只怕一时难挡大任。但真见到柳梦璃痛下决心，这两人又患得患失了起来。 不过，冥月与璇冰乃梦貘精锐，更识大体，一向以族人安危为第一优先，转念之间竟明白了柳梦璃的用意，同时朝着柳梦璃单膝跪地，道：“令少主涉险，冥月（璇冰）罪当万死。” “不必如此，梦璃与两位一样，都只是想替幻瞑界尽一份心力罢了。” 柳梦璃说完回头看着谢云书，歉意地说道：“约好了，五百年后我们再相见。所以，不必担心我的安全。” “融合紫晶石风险太大，那不如用更保险的办法，你们应该能去拿仙人幻梦？” “嗯？” 之所以会突然对两位长老那么讲，柳梦璃确实是从信里得知了一些她会主动去做的尝试。 此刻她见谢云书主动提到仙人之梦，顿时明白一切打了个转，还是又绕回了原点。 理解了谢云书的意图，柳梦璃却摇了摇头：“如果使用窃梦注梦之法……梦璃不想让云书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 谢云书不以为然道：“我同样有许多拜托你的事，你不也从未认为我是故意接近？” “可是……” 忽略了璇冰与冥月诧异神色，谢云书道：“天仙一般不会做梦，一旦做梦定有变故，里面的力量定极为强盛。就算你是梦貘一族少主，血脉尊崇，恐怕也难以以注梦之法吞食。如果有我在的话，或许会更保险一点。” “但你的修为？” 谢云书示意柳梦璃放心，道：“如果只是比拼元神灵识，我是没关系的。只要你们别挑太硬的茬子，大概对方也不会过于为难。” “嗯……” 若能取得仙人幻梦，再以幻瞑界注梦之法，能短时间内极大提升修行。届时得到仙人之梦护身者，再将紫晶石灵气发挥至极限，便能一举获得超出寻常妖怪的强大力量。 但融合紫晶石，并非寻常梦貘能够做到。如果没有谢云书介入的话，璇冰与冥月会在琼华一役结束之后，因幻瞑界被带至昆仑天光附近远离天轨，而被迫滞留人间，成为唯一一条留在人间的梦貘支脉。 这注梦的法子，便是出自他们绞尽脑汁后的主意。一旦发生最坏的情况，幻瞑界轨道偏移，璇冰便会与冥月合力，舍尽修为乃至殉身，打造出两只出类拔萃的梦貘后辈；并冒巨大风险，使她们利用梦貘禁术幻璃阵，合紫晶石与仙人碎梦，以求让其中一人，得到能够复原幻瞑界天空轨迹，令梦貘支脉能够回归幻瞑界的能力。 其中曲折，一言难尽。谢云书只知道那两只小梦貘，姐姐听玉难以承受紫晶石灵力，体质衰微，某次续命之时，情绪激动过度，无法自控灵力爆发，把支脉的上百梦貘，意外全部杀光，自身也濒死魂散。而妹妹听红不甘姐姐殒命，竟强行驾驭仙人碎梦与紫晶石之力，欲借幻璃阵挽留听玉一线生机。 如此一来，才有后续听红为救姐姐听玉，一人灭门昆仑阆风之事。 其中风险，一目了然。 可不论如何，谢云书都不肯柳梦璃去面对这些，无可奈何道：“没办法，这次我只能舍命奉陪了。” “麻烦，你，成了我的共犯。” “那可未必。取梦，不一定要偷啊。” 第六十八章 一次鬼界三件委托（三更，各种求） “嘿，大小姐身份尊贵，怎么能叫共犯呢？” 云天河、韩菱纱留不住柳梦璃，谢云书自问也留不住。但他却万万没想让她一人受难。既然知晓了柳梦璃的意图，谢云书当即说道：“可就算要得到仙人的梦，你们该不会是想碰运气吧？” 璇冰沉声道：“天仙并不常有梦境，而他们的能为何等强大？纵使梦貘能窥视梦境……那也可遇而不可求，遑论冒然窥测其思绪？” “这事交给我和梦璃来办吧。等确认了仙梦的下落，我们再与二位联系。” 其实这事说急也不急。柳梦璃纵想一蹴而就，至多也就是守住幻瞑界不受外敌侵犯。谢云书一想再过段时间，江真人那边定会有好消息，仙梦一说当有把握。 除此以外，谢云书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不过，冥月此刻却目光锐利逼视着谢云书：“但我们信不过你！” “冥月，我相信云书。” “少主？！” 柳梦璃默默摇头，心志异常坚决，不容置疑道：“梦璃相信云书他有成熟的议案，不必我们去大海捞针。” “这事说容易不容易，说难也不算难。” 假如之前去鬼界，只是为了私心居多，现在又算多了一件事要做。谢云书想了想说道：“我们会设法去一趟酆都，然后尽量从鬼界的鬼差的嘴里套话，多问一些即将死亡的仙人，或者经常沉睡的仙人目标。” 柳梦璃恍然反问：“可是，这种事寻常鬼差也未必会清楚？” 谢云书顿了顿继续说道：“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六界之中，鬼界的地位比较微妙，钱用来改变生死或许很难，但套些消息情报却还是能做到的……只要能锁定仙人目标，无论是和平取梦，还是会碰到一些危险，我们都能提前筹谋。” “这……” 假如之前还在怀疑谢云书心怀不轨，但此刻见他说的那么笃定，璇冰与冥月却不好强行反驳，劝柳梦璃不听这些话。 毕竟，想要得到一个仙人的幻梦，听起来的的确确只有这个法子，最是稳妥。至于江真人的事……谢云书和这两梦貘不熟，肯定不能提前暴露。 而谢云书下一句话，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们想偷仙人的梦，动辄有性命之忧。还不如我跟对方交涉，说不准能免刀兵之险。就算有些危机，在梦境之中比拼元神灵识之力，我有把握能保护梦璃全身而退。” “请容我们商量一二。” 说一千道一万，这事都算柳梦璃独自的决断，根本没向幻瞑界之主婵幽禀报过。璇冰、冥月虽然之后想着回去请罪，本质上也是先斩后奏。 但正因为是私下行动，又是为整个幻瞑界着想，璇冰与冥月此刻才肯硬咬着牙，为了族人孤注一掷。否则光是柳梦璃的身份与地位，他们就断不敢擅作主张。 蓦地，取出随身携带的紫晶石，璇冰将之放在了柳梦璃的面前地面上，同时沉声道：“无论如何，窃梦之举，请由我与冥月做先锋。若遇困难，少主务必以保全自身为首要。这紫晶石留在少主身边，当能加速修行，还望少主善用。” “我……明白。” 皆是为族人存亡，柳梦璃知晓轻重缓急，当即郑重颔首。但鉴于人与妖的立场之别，璇冰与冥月欲言又止，终没能再对柳梦璃说什么，准备先回族中找到具体秘术，以备不时之须。 转瞬之间，这两只梦貘中的高手，便化为月华雾气消散。谢云书思索一阵，却也没想到今晚会遇见这种事来：“梦璃，这种事你可以提前告诉我的。” “我……梦璃只是担心，如果云书你被眼下的梦貘激怒，反而不妥。” “毕竟是人族进攻幻瞑界在先，璇冰和冥月就算忌惮提防我，那也情有可原。” 柳梦璃不是李忆如，事前总会细细思量。 要是忆如的话，肯定什么都瞒不了他。嗯……以李忆如的小心思，虽然平日里古灵精怪，但在谢云书面前却始终率直如一，大致也没瞒人的能力与心思，反让谢云书更加轻松。 不过，谢云书做人始终是这个态度，自不会觉得那两梦貘无礼：“那这样一来，算上紫英一起去鬼界的话……一个是琼华的高足，一个梦貘的少主，总觉得我们这三人组有点微妙。” “云公子和菱纱他们？” “看他们自己的想法吧。菱纱寿数摆在那里，真要去鬼界，不会是什么舒服的旅程。” 突然之间，临时接了一桩大委托。谢云书心想反正顺路，索性将之一起纳入规划。不过今晚本该开开心心，谢云书也不想坏了气氛，于是说道：“那把紫晶石收起来，我们这就回去？” “嗯……” 璇冰与冥月来过一次，不免会在现场留下来些许妖气。柳梦璃还没在别人面前，暴露她是妖族的身份，确实不宜等同伴找来。 但是，柳梦璃刚下俯身捡起紫晶石，突然觉得手腕一紧，这才想起来刚刚鼓起勇气向那两只梦貘下达命令时，自己的手掌被谢云书包覆着，刚刚却没能抽出来：“……云书？” “怎么？啊，抱歉……” “没什么。” 柳梦璃想想算了，另外一只手挥出一股灵力，将紫晶石悬空托入手心，然后收入香囊之中。 谢云书心乱如麻，悄无声息地放开后，赶紧睁眼说瞎话：“天河他们就要过来了，我们去跟他们汇合吧。” “嗯……” 不知不觉，经历了这么一事，两人间的关系，似乎开始变得有些不同。 可谢云书的脑子里，却仍离不开李忆如，一直冒出各种各样的念头，有些难以自处：梦璃能考虑五百年……但他怎么办，忆如该怎么想？ 该不会这次回去之后，柳梦璃已经见过李忆如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呢？ 一时之间，两人各怀心思，竟无人开口说话。但今夜注定梦长难以安枕，谢云书思绪纷乱，不禁苦恼起，回去之后怎么跟李忆如说明因果。 不过，谢云书和柳梦璃走着走着，倒像是散心一样，不知不觉偏了即墨官道，来到了一条山郊小径旁。却见一名披着白色羽氅，蓝裙劲装英姿飒爽，背负一把神光湛然琴中剑的少女，一脸沧桑之色犹不掩清秀姣好的容颜，与两人刚巧擦肩而过。 “月……盈妹妹？” 不大确信的温柔女声入耳，白月盈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回头望向柳梦璃，似乎也有些不可置信，惊诧莫名道：“你是，柳家姐姐？！” “真的是盈盈？” 瞧着白月盈一脸憔悴，柳梦璃与故人重逢，不禁心头一喜，想着的还是先让白月盈轻松些，于是打趣道：“早闻琴女白月之侠名，梦璃可是羡慕的很。” “小打小闹罢了……家里发生了些事，让姐姐见笑。” 想起山主给白月盈无法寿终正寝的批语，柳梦璃不免关切，温声询问道：“盈盈有什么事，不妨跟我说说，或许梦璃能替你排忧解难？” “这……” 白月盈苦笑一声，却也生出些许希冀。难得碰到了少时闺中好友，她这些年闷在心里的话，终于有个人能一吐为快。 “梦璃姐姐，你说要是为了抢夺湛云剑与灵心珠，我家祖上与人合谋杀害了一对琴师、剑师夫妇。湛云的剑灵，更是将剑师灵魂囚禁而成。我……我幼年重病的命，还是靠炼化琴师的身躯挽回。这样的我，还够资格拥有湛云吗？” 第六十九章 择日不如撞日（四更，求订阅） “你想替你家祖上赎罪，弥补剑师与琴师的亏欠？” “至少，至少不该是这样的……他们死的好惨，却连死后几百年也不得安生。是我白家祖上，拆散了一对恩爱夫妻。现在的我还……我还对苍河他……” 整个仙四时代，要比惨，最惨的的大概不是欧阳明珠，而是这对琴师、剑师夫妇了。 正所谓，怀璧其罪。 为了争夺湛云剑与灵心珠，白家祖上曾与修仙方士联合，以剿灭山贼为名义，抢杀了剑师苍河与琴师闲梦。 这还不算完。剑师苍河的魂魄，事后更被迫成为湛云剑的剑灵。而琴师闲梦的魂魄，则被用来献祭湛云的剑鞘和霁琴。甚至，闲梦她最后连身体都被炼化，数百年后，与灵心珠里的魂力一起，用以弥补白月盈幼年病弱时的魂魄缺失。 更加造化弄人的是，苍河成为剑灵数百年，失去了前尘记忆，在白月盈年幼拜见时鬼使神差选中了她。两人不禁两情相悦。结果因为这一桩血海深仇，彻底断了在一起的可能…… 这样的沉重打击，就算祖上的恩怨与她无关，白月盈天性仁善，却绝难忍受继续将湛云留在家中，因此数年来一直在外游历找法子补偿：“我对不起苍河与闲梦，我更不该奢望能与苍河在一起。所以，我这几年，都在找能让闲梦复活的办法。这样，或许苍河还有能与他妻子相见的机会。” 柳梦璃不忍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几百年过去，苍河现在喜欢的只是你呢？” “这样的喜欢，太沉重……我歉疚太多！梦璃姐姐，我，我——” 眼见着柳梦璃把白月盈搂入怀里安慰，谢云书只能先静静等了一会儿，任由白月盈哭着发泄许久，直到白月盈止住哭腔，才开口说道：“所以，你现在要怎么办？” “我……我想把身体还给闲梦。” 离开了柳梦璃的怀抱，白月盈勉强支撑着，郑重严肃地说道：“不知两位，可有什么能抽出我魂魄的办法？” “关于剑灵与琴师转世的事，最好还是得先问问紫英。” 白月盈就算要弥补剑师、琴师夫妇，这样做仍不免太极端了一点。 谢云书不知怎样评价这段爱情，只能看着柳梦璃继续安抚。 不过，都过了几百年了，琴师闲梦大概早已尘归尘，土归土。就算白月盈把身体还回去，也没办法让闲梦死而复生。 如此一想，谢云书干脆说道：“你先别急，我们之后会去一趟鬼界。就算你想放弃性命，至少也得确定闲梦还在不在。否则你白白送了性命，痛苦得只会是你与苍河，两个顾影自怜的人罢了。” “我……我……好，我就随几位去一趟鬼界。” 这些年背井离乡，唯独佳节时回去与父母团圆，白月盈也是无颜再见苍河，已将湛云送人庙中供奉。但要说她不思念苍河，却是万万不能。 白月盈抹去泪渍，这才清楚发现，居然在长久未见的柳梦璃，以及一个虽然有些面嫩、但生的极为好看的道长面前，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过往都吐了一遍。 此时此刻，白月盈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脸红道：“刚见即墨城镇里那么热闹，是盈盈打扰了两位的雅兴。” “不，盈盈你来的正是时候。” 辛亏这句话不是谢云书说的，不然就要重现小李飞刀的名场面了。 柳梦璃微微摇头，拉着白月盈的手，往回走去：“刚刚我和云书放花灯时，正巧提到你，想不到竟然能在此见到妹妹，可是让我欣喜不已。叔父和叔母是否还康健如昔？” “嗯，爹和娘都很好。哥哥人在琼华学艺，却是不常回家。” “琼华……” 既然知道自己出身幻瞑界，柳梦璃对琼华观感难免复杂，却没有让白月盈发觉：“说起来，你背后的琴剑？” 白月盈非常珍惜地说道：“啊，琴吗？哥哥说，这琴是他求门中同辈，最小的慕容师弟打造，用来极为顺手。” “呵，那你今晚，刚巧可以当面谢谢铸师。而且紫英对剑极为熟稔，说不准能帮上你的忙哦。” “他在这里吗？！” 白月盈难得惊喜的露出笑容，正色道：“若是如此，月盈自该当面道谢。” “走吧。” 难得将不吐不快的话，对柳梦璃说了一通。白月盈心情畅快了不少，于是跟着谢云书两人回去，与慕容紫英等人碰头。 白月盈一路行色匆匆，平日仅以干粮填肚子，也不觉得粗粝，此时吃了一顿好的，却亦只当平常。卸下一身狼狈沧桑，白月盈面色红润不少，当即将自身之事一一道来。 “能与姑娘一同行走江湖，乃是它的幸事。姑娘不修仙道，倒是有些可惜。” “修仙有什么好？我只想和喜欢的人厮守一生，游遍山川大河，其他都无所谓。” 听着白月盈详述前后，将琴取回手中细细摩挲，慕容紫英爱惜不已，劝诫道：“白姑娘不仅天资卓越，更是它有缘之人。吾派虽收藏了不少更好的灵剑，讲究人剑合一之道，但湛云却非同小可。后辈之中却少有能像姑娘这样，能先后得到两口灵剑相合的逸才。” “呵，光熙哥每次从琼华回来，也都对慕容兄赞不绝口，称你是有望超越先人的年轻英秀。” “不敢当。” 将这对琴剑还给白月盈，慕容紫英直截了当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我们就从酆都前往鬼界？” “那我们现在飞到酆都，可得抓紧一点时间。” 已经通知江真人去见山主，谢云书现在也无心再在即墨消遣，于是主动问询道：“道臻师兄，麻烦你引路？” “无妨，蜀山常与酆都来往。我将你们送到酆都，给你们看好肉身，然后再回转派中不迟。” “多谢。” 都是经常行走江湖的人，何况从酆都进入鬼界，必须在子午时分。第二天启程再过去，又要白天多等。还不如大家收拾好东西，便即刻启程上路。 云天河与韩菱纱本不必跟去，但他俩却也没想和大家分开。于是一行七人，共同往酆都地界疾飞。就连白月盈也深谙以琴御剑之道，并不会拖延众人行程。 不过在到酆都前，谢云书专门买了一箱纸钱——要让鬼干活，不下点本钱可不行。 “师弟你这样也太……” 谢云书这种行为，把道臻都看的无话可说。但谢云书又不是因循守旧之人，当即不以为然道：“能引来鬼差，给我们多透露些鬼界情报，烧多少纸钱都值得。” “唉，我本想你若持心守正，将来入了蜀山，未必没有机会成为吾派第二任，或第三任掌门。但你如此行为，只怕大大不妥。” “啊，第二任？” 谢云书自问只要他肯，第二十九代掌门那肯定是他没跑了。可他自己不愿意的话，当第几代掌门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谢云书闻言还是有些诧异：“为什么江真人不是第二任？” “江掌门乃五代仙剑派掌门，只是太清祖师飞升，临时代掌派中事务而已。” 道臻这么一说，谢云书细想也是，好像蜀山派历代祖师中，的确没有女掌门的先例。魔剑龙葵百年后，才会被第三代蜀山掌门缉拿入锁妖塔。现在太清祖师飞升，蜀山派动荡期限内的代理掌门，究竟该算作第几代，还真的是个谜。 但，此刻追究说这些没太大意义。 谢云书左右看了一阵，发现酆都城内，到处都是绿油油的灯笼，阴风愁惨，倍感渗人。可谢云书带来的一箱子纸钱，却是实实在在的硬通货，绝对能“镇压”的住鬼怪，因此也没什么可怕的。 此时此刻，他非要在阳间烧纸钱，却是为了提前攀上山神夏元辰义女，莲宝的前世静兰与鬼界鬼差壬癸之间的交情。据说静兰六次转世，都是这叫壬癸的鬼差引魂，逐渐壬癸就对静兰关照起来。 这样人情、财力一起使上，才能更加顺遂达成此行目的。 只是不久之后，看到冥河上撑船来往鬼界与酆都之魂灵，本还对酆都景象满脸新奇的韩菱纱，突然哑口无声，迟疑又不敢确信道。 “伯……父？” 第七十章 熟悉的妖怪 冥河上摆渡撑船的亡魂，正是韩菱纱的伯父韩北矿。由于韩氏一族世代盗墓，惹得鬼界怨魂怨声载道，惊扰死者而致阳寿短暂，甚至死后也须在鬼界做苦役赎罪。韩菱纱的伯父韩北旷与父母，自然也不能免于苦役，只有等赎罪结束之后，才能重新投胎转世。 此时韩菱纱认出韩北旷，不禁心头唏嘘不已，当即上前与他稍叙上一辈人的旧事。 不过，韩家的家长里短，谢云书本没参合的必要。就算有替韩菱纱续命的想法，他也不必急于一时，于是告罪一声便与柳梦璃、白月盈一同，拜托道臻看好三人肉身，然后魂魄离体先行一步，过河进了放逐渊内部。 大概，烧纸钱的时间还短，认识莲宝前世静兰的鬼差壬癸尚未来接应。几人却也没有四处乱走，只沿着放逐渊的大路，往鬼界深处步步深入，尽可能绕过怨魂之流。 从酆都进入鬼界，只要是在子时之后，凡是生灵都可以做到。只是若无法力护身，光是这外围的厉鬼，都能把人给吞食了，因此很少有人冒失进去鬼界。 说来，这放逐渊乃流放孤魂野鬼之地，地处鬼界外围，到处是无处可归的流离厉鬼。它们见了谢云书三人魂魄之后，纷纷像闻到腥味一样饿虎扑食。好在几人纵使只是魂体，但都有修为在身，却也无惧于此。 没想到进入鬼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难，白月盈一看自己的手掌，忽然心里有了定见：“谢道长、梦璃姐姐。我现在这样的魂魄状态，是不是可以直接去跳轮回井转世，而肉身也可以还给苍河？” “呃……” 从酆都进入鬼界，基本上都得魂魄进入才算稳妥。但谢云书带白月盈来，又不是为了看她当场自杀：“至少，白姑娘总得给父母尽完孝道，然后再考虑转世之事？” 白月盈神色黯然道：“我本也是如此想法，只可惜得让苍河再多等一些日子。” “嗯，我清楚姑娘是想清白转世，不再让苍河为难。但……” 谢云书斟酌道；“像你这样不按生死簿乱来，要是跳轮回井被鬼差抓到，万一给你治罪就很麻烦。你看这放逐渊的幽魂，其实都是些稀里糊涂到了鬼界的家伙，生不生，死不死，比死人更惨。” “那，我就再等等。” 白月盈只是一心想弥补苍河与闲梦，又不是脑抽准备和路边的饿死鬼一样，下场凄惨至极，闻言顿时收起了鲁莽心思。 就这样跌跌撞撞走了一段时间，慕容紫英三人也从后面追了上来。与此同时，谢云书等候许久的鬼差壬癸，也终于在前方一个岔道口等到了他们。 “嘿，你们几个家伙真是大胆，居然敢魂魄入鬼界。万一被阎王大人发现，可就糟糕啦。” 壬癸一脸青瘦干瘪，可见鬼界生活属实清苦，难得发了一笔横财他也不认生，对几人态度更是难得的好，笑嘻嘻地说道：“诸位大好人生不享受，干嘛来鬼界犯险？” “敢问阁下，可知我琼华与幻瞑妖界交战之事？” 相比起旁人瞻前顾后，慕容紫英此刻问得就比较直白。尤其他刚从韩北旷的口中，得知父母仙逝已久的消息，不禁心下惆怅不已，却是无暇多想：“在下此行乃为了解一番，十九年前双方死者魂灵来到鬼界，后续又发生了什么？” “十九年前……琼华派？” 壬癸皱着眉头，回忆了许久，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印象了，什么人啊妖啊的，死后到了鬼界都一个样。像静兰她有六辈子没当过人，这一世都还是个痴呆。谁又会留意一些亡魂说了什么呢？” “可是，那一次大战应死了成百之人，想必阁下当有些印象？” 壬癸神色莫名地打量了一番慕容紫英，怪笑道：“嘿嘿，你以为你们修仙之人与妖怪，死后在鬼界有什么特权？区区几百个亡魂而已，想你人世王朝一战，死伤千万之人的战役，都不在少数。妖也好，人也罢，跳了轮回井，转世恩怨如灯灭。与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这？！” 慕容紫英事先想过诸多可能，鬼界值班的鬼差，或者妖族亡魂，会以怎样的话语，编排琼华与幻瞑界。但无论如何他都未能提前猜到，壬癸说话时竟是如此漫不经心，令他心头一片空空荡荡，失落难明。 “啧，我说话糙，你们听听便是。或许十九年前，的确有那么一群亡魂下来相互攻讦。可都过了这么久，该投胎的终究都会去投胎，不肯投胎的要么执念深重，要么已沦为孤魂野鬼。” 壬癸指着这放逐渊上游荡的阴魂，道：“哪种都是放不下的傻蛋，哪里有转世快活？” “……一派争斗之事，放眼天道广阔，果真渺无可论之处。” 无论是琼华冤枉，又或者饱受争议，都没有此刻被人彻底的漠视，给慕容紫英带来的冲击更大。 他本是上好的修道种子，经过初时的不可思议，此刻竟似冥冥有悟，隐隐动了人妖立场之争，也不过如此而已的念头。 深思片刻，慕容紫英竟舍了刨根问底的心思，只当过去种种皆如云烟，叹了口气却依然固执问道：“不管事实如何，我都想了解琼华旧事。不知阁下可能代为引见知晓其中内情之人？” “内情……也罢，我就带你们去一趟转轮镜台，听说有个琼华的人，等了十九年都没投胎，有什么你们自己去问吧，说来他和那个人长得还挺像。” 无常殿乃鬼界内部第一殿，不远处有个叫转轮镜台的地方，只要在那里诚心想念，就能见到尚未投胎的亲人魂魄。 说着，壬癸指了指云天河：“也幸亏你们是从蜀中酆都以魂魄之身进来，否则我可不敢带你们肉身四处晃荡，不然被鬼卒抓到，可就麻烦了。记住了，去了转轮镜台也要小心，被人发现就得马上逃走。” 壬癸提到的琼华之人，无疑就是云天河的父亲云天青。他因自觉愧对玄霄，而留在鬼界不肯转世。慕容紫英几人去找他了解往事，自然能将十九年前一切前因后果弄清楚。 不过，谢云书不准备把十九年前的事再听一遍，索性便问道：“壬癸先生，假如我想取几根穿界所用的翳影枝，并且查询一些仙人寿数该从何处着手？” “啊……这事好办，翳影枝只是能方便我们办事，穿越一些平常到不了的空间，在鬼界却不怎么值钱，无常殿附近就有。只是不能随便给外人，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弄来几根。” 所谓钱通鬼神，不外如是。壬癸实话实说，接着挠挠头苦笑道：“至于你想知道仙人寿命情况。就算我知道，也不能乱说。不过，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什么路子？” 谢云书不禁心生好奇。而壬癸下一刻却说出了一个，让谢云书意想不到的名字：“在我们鬼界深处和放逐渊交界，住着一个浑浑噩噩的火鬼王，平时最喜欢和阎王大人作对。要不是阎王大人不想搭理他。火鬼王又只是脑子有问题，并不会故意作恶，阎王大人早把他拿下治罪了。” “火鬼王……” 那不是未来几百年后，当着景天的面，想把唐雪见、龙葵、紫萱一起收入后宫的笨比吗？ 第七十一章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火鬼王存在岁月悠久，乃上古受天火焚烧而亡的人族，死后因贪图鬼界自由，竟宁可不投胎，也要在此修行了几千年。就算战力远不如阎王，平时却也没人来此寻衅。 唯一可叹的，大概就是这货脑子里缺根弦，而且是个野狐禅对诸多隐秘知之甚少。 否则，火鬼王几百年后，也不会看不出紫萱乃女娲神族，竟然还敢大放厥词一次性教训景天几个，结果被打得落花流水。 不过，此时壬癸提到他，却是恰到好处：“火鬼王虽活得稀里糊涂，但意外得到一些孤魂野鬼的拥戴。想我鬼界亡魂做得尽是些苦活计。住得离他近的一些鬼差，偶尔偷个懒也会听他差遣。你们想要知道情报，去找他正是最佳选择。” “火鬼王……那，麻烦你指一条路。” “跟我来吧。不过，火鬼王的脾气很臭，我不敢太靠近。如果没有对付他的能力，你们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冒犯。” 壬癸拿人手短，好心地提了个醒。但谢云书自问有些把握，一行人遂先跟着壬癸，抄近路绕过放逐渊，直到离无常殿不到十里路时才停下。 鬼界天色一直阴暗幽沉，冰冷森寒，令人颇为不适。壬癸却若毫无所觉，站定了之后指向一处温度似乎高了一些的山崖下方，说道：“真要去找火鬼王，你们就自己去。我这就去采几根翳影枝，等你们处理完事情，还是到这里等我。” “行，有劳壬癸先生了。” “嘿嘿，没什么劳烦不劳烦。你们真要有心，回去后多给我烧些纸钱便是。” 壬癸说完消失无踪，而谢云书也不耽搁，接着就和柳梦璃一起，往壬癸指路的山崖下方找去。至于白月盈，她想要了解闲梦如今魂魄下落，却还是得跟云天河他们一起去转轮镜台，才能有最大的收获。 不久之后，难得在阴森森的鬼界里，感觉到切身的热感。谢云书心知到了地方，正要搜寻火鬼王的下落。结果这浑身赤红的大家伙却跟没事人一样，就那么明晃晃趴山脚下不挪窝，在一群鬼魂簇拥下呼呼大睡。 这火鬼王一身火红，不时有热浪散发。除了佩戴两个护腕，下身穿了条破布遮挡外，几乎全身都是光溜溜，看得人极为辣眼睛。而他脸庞丑陋，头生三支黑褐尖角，橙黄色的头发爆炸立直，还很有几分乡村非主流的味道。 谢云书不禁心中暗叹：唉，颜值作怪啊。就连电视剧里那个养眼的美人，都比这衣服不穿整齐的丑鬼强多了。 “云书，他好像醒了……” 似乎感受到生魂的气息，这火鬼王隐有所觉，蓦地挠着脑袋坐了起来，迷迷糊糊朝着左右看了看，把旁边的小鬼吓得一哄而散。 紧随其后，火鬼王像是听到了柳梦璃的话，突然咧起嘴龇牙烂笑，鼻孔里呼出两个鼻涕泡，望着从上而下的山道底部，憨憨地问道：“哈哈，你们也是来投靠我的吗？” “嗯……我们两人确有事相请。” “好，只要你们发誓和阎罗老儿作对，在他画像上吐痰踩上几脚，我就收了你们两个做小弟。哇，好漂亮的女娃子。我可以给你一个优待，不如就给我当——” “得罪了！” 阎王乃是有资格能与衔烛之龙相互讥讽的正神，谢云书脑子抽风了才会答应火鬼王的无理要求。 明白只有教训过这火鬼王，才能让他的脑子清醒一点。谢云书都没等他把恶俗之言说出口，心念甫动郢雪已凭空聚灵而现。一股澈寒清灵之气，登时直透火鬼王脑门。 “哼，竟然用这冷飕飕的剑吓我，你们定是阎王小儿派来的爪牙。好啊，我今天非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 火鬼王的脑子的确不怎么正常，第一时间居然不是衡量双方战力，彪呼呼地就捏紧拳头，拳背“啪啪”对了两下，然后就往谢云书这边肆无忌惮地冲了过来。 不过，按照五灵属性生克，火鬼王却非常不走运，刚好碰到了最精通水系仙术的谢云书。而柳梦璃术法资质极为突出，首先修炼的同样是水系仙术。 虽说这个时代的仙术，与后世并不完全一致。但她抬袖轻轻一甩挂帛，弹响箜篌的一刹那，如从寒冬腊月而生的冰雪之息，便已率先弥漫四野，蔓延向火鬼王，无情冰棱将他身上的火焰之气都熄灭了一部分。 只不过火鬼王现在虽没有火灵珠，但也修行了上千年，却也只觉不痛不痒：“哼，我好久没洗澡了，正巧先纳个凉，游个泳！” 谢云书暂未动剑，而是手诀数变，继续寒属灵力：“……你洗不洗澡和我们有什么相干？” “咦，也对哦，好像是没什么关系？” 火鬼王脑筋一轴，莽冲之势却未丝毫停滞，硬是顶着一层刺骨冰霜冲了过来，抬起拳头就往谢云书头上砸去。 然而，他这一拳尚未落实，便发现一击中了幻影落在空处，蛮横力道将地上轰出一个黑不见底的深坑。强烈的震荡使得离他最近的一片山岩，都崩塌半边，稀稀落落地坠在他的身上，弄得火鬼王一阵皮痒刺痛，更添躁怒不安。 “小子，你跑什么跑？” 非常不满被人晃点，这火鬼王当场勃然怒吼，一股炙热气息登时从它体内冲散而出，将这片山脚全数化作炼狱火海，不予两人立足之地。从火鬼王体内释放的火焰，乃是鬼界独有的冥火，对魂魄杀伤效果极为突出。 那朝着天空吞吐不息的火舌，更在他操纵下飞腾自如，显然颇具高热破坏之能，一直跟踪着谢云书和柳梦璃，宛若活物追索不放。 差不多摸清了火鬼王的脾气，谢云书临时起意道：“想要我不跑也可以。但只要你输了，就得答应我三个要求。” “快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 这就跳过胜负谈条件是吧？ 有人谈判，会像火鬼王这么谈的么？ 索然无味！ 这么一来，倒是闹得谢云书不太好意思继续欺负他，于是祭剑举天。同样一招风雪冰天，却使整片山谷范围陡坠深寒，狂风暴雪连天而至，竟使那阴毒非常的冥火，都被凄迷之势遮盖黯淡。 融合望舒本源后的寒气，显现出冥火无从抗衡的极冷，转瞬湮灭了无尽火海。火鬼王只来得及将双臂抱在头前，周身便被暴雪寒流淹没，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哆哆嗦嗦打起寒颤，显然冻得够呛！ 谢云书见状，本想着一劳永逸，第一个提出的条件是让火鬼王无理由认栽。但谢云书一寻思，火鬼王连阎王都不服气，便放弃了了这个念头，索性对他说道：“以后，你要是碰到一个男人带着三个大美人过来找你晦气，一定要记得催那个男人还了祖上的债啊！” “谁敢找我的晦气？！” “那就不关你的事了。” “好，到时候我定帮你讨债。” 火鬼王上颚下颚磕磕撞撞，却丝毫看不出他还有这股硬气。而谢云书提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条件，他哪里有不接受的道理，当即用力点点头。 不过，就他这脑子，能记住几百年之后的事么？ 第七十二章 慢一步与无妄之灾 “第二个条件，你去找两个能翻看生死簿的小鬼来。” “这个简单。哈哈哈，只要你和阎王不对付，就是我的好朋友！” “麻烦了……” 对火鬼王这种浑人，正常人就算能摸透他的脑回路，也只能无语待之。 不过，相比起直接贿赂鬼差，壬癸说得果然不错，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火鬼王，办起事情来更显高效。 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本事不大，天天却闹着要跟阎王作对，认识的鬼差自然也是不满鬼界待遇的。火鬼王竟也不管谢云书想做什么，从浑身冰冷中适应过来抖落满地冰渣之后，当即就朝周围吼了几声，召唤了几个谢云书不认识的鬼差来此。 说起来，这鬼界对下层的待遇，实在抠门的狠。烧几万文的纸钱，在这鬼界已是了不得的横财，通货紧缩极其严重。而纵有火鬼王恩威并施，谢云书也没想白拿好处，问清了鬼差的名字后，准备回到阳间时，再给他们烧些纸钱，算是全了双方因果。 不过短短片刻，其中一个鬼差就从无常殿奔波回来，鬼鬼祟祟地说道：“刚巧大人不在，我偷偷翻了一下生死簿和转生名册，里面的确有记载几个仙人快到大限。但符合您需求的，却只有一个。” “哪里的仙人？” “好像是天上仙界悬圃宫的仙人。” 悬圃宫，非是指昆仑山上的昆仑八派中的悬圃派。而是天上仙界洞天之中，仙人司职的八宫之一。这八宫，共为“碧玉堂”、“琼华宫”、“悬圃宫”、“阆风巅”、“天墉城”、“紫翠丹房”、“玉英宫”以及“昆仑宫”。 昆仑修仙八派派名与八宫恰好相符对应，也是始于远古仙神传说启发，对天上仙界思慕不已，而在昆仑仙山开派立府，以求长生之道。 不过，这些都与正题无关，谢云书干脆直接追问：“你说得那个仙人怎样了，怎会突然命数将尽？” “嘿，小人并不清楚，只知传闻昆仑之上的天上仙界，与神界息息相关。这天界，和人间蜀山中央仙界大不一样，内中等级森严。纵使上了九重仙阙，也未必有人间自在。再说了，仙人虽有成千上万的寿数。但同样有因自身缘故，早早衰亡之流。咱们鬼差偶尔也会接到大差事，用翳影枝穿界过去，去接引意外死亡的仙人转世。” 显然，这鬼差在鬼界过得极为无聊，否则也不会大胆到和火鬼王厮混，聊起这些八卦之事，更是如数家珍：“我刚偷偷查过，虽说不尽详实，但这仙人历经千辛万苦，飞升的极为艰难。而他在的那一重天除了寿数绵长，除了灵气充沛巍峨神圣，竟还没人间自由，他好像就有点接受不了……日子久了，这些年头一直挣扎不已，神魂有些不清楚，已经离死不远。” “心理落差？” 考虑到有像傀儡婆婆一样，兢兢业业忙于照顾女娲族裔几千年的仙人在。反过来，天界仙人有这种不甘失去自由，把自己逼疯的家伙，倒也不足为奇。 就连之中的高手，溪风与水碧都有翘班谈恋爱的成例，又何况一些不知名的仙人呢？ 谢云书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但昆仑天上仙界划分九重天，分隔等级不同的仙人之事，他也有所耳闻。如果飞升得比较勉强，甚至像某些精怪之流，沦为天仙底层，受天规约束，活得不怎么如意，却不算出人意料。 其实，这样也很正常。 天仙虽有不少心境要求，本质仍是人类激发女娲灵力升仙，同样有七情六欲。而取巧成仙之人，纵使少之又少，但也不乏先例。 更有甚者，像精怪一流乃神农创生之兽族，先天连女娲灵力都不具备，走仙道远不如走妖路，飞上去都未必受到看重。 比如琼华后山那只无人发现的凤凰花仙升天后，便是位列天界天女一职，将受天规严格约束。哪怕她心里曾暗中恋慕玄霄，往后也只能当一个安分守己，了断凡间情丝的天女罢了。 听起来就极为无趣…… 不过，谢云书从一开始就没想飞升天上仙界。无论怎么说，蜀山地处盘古之心，乃人间中央仙界。再好的地方，他都不如留在老家人界来的自在。 抱大腿，也得看好最大的那根抱嘛……有女娲遗泽在，除非谢云书脑子坏了，才想着去天上仙界或者神界受人约束。 抛开这些许杂念，谢云书说道：“所以，那个仙人精神出了问题？” “如您所托，我翻了许久，才找到这么一个可能会做梦的仙人。” 除了江真人以外，多一个备案也是一件好事……谢云书点头应道：“嗯，仙人寻常并不做梦，做了仙梦定是出了差错。感谢阁下相助，等我从鬼界回头，必会为几位多烧些纸钱。” “我也要！” 火鬼王拍拍胸口道：“老子也帮了你的忙，所以我也要纸钱。” “……行吧。” 谢云书得到准确情报，只等之后从幻瞑界找出梦境源头，此刻心头正高兴着，也不提火鬼王还差他最后一个条件的事。 而且谢云书思前想后，实在想不到这火鬼王还有什么能替他做的。谢云书干脆就放了火鬼王一马，只是叮嘱他千万别忘了讨债。而为了避免鬼差受到牵连，索性就让火鬼王继续背锅，让他承认一切都是他强迫鬼差去做的。 反正，火鬼王已经债多人不愁了！ 来到鬼界的正事一毕，谢云书前后琢磨，似乎他接下来只要安心处理九泉相关之事即可。 于是，和这火鬼王以及鬼差分别，谢云书和柳梦璃，便按照之前的约定，去与壬癸在约定好的地方汇合，顺利取得了翳影枝。 另外一边，云天河也已从云天青口中知道。许多年前乃是他父母不忍见人妖相残惨状，偷偷带了望舒剑下山，才会导致玄霄被封印十九年，此刻心情变得极为复杂沉重。 就像他父亲云天青说的一样，论大义，阻止了琼华之人与妖相互残杀，云天青与夙玉可以做到心中无愧。但论私交，他们却算实实在在坑得玄霄走火入魔。 这让云天河的心里极不好受。 与此同时，白月盈心情却更坠入谷底，在从放逐渊往酆都回返时，不禁失神地对柳梦璃说道：“梦璃姐姐……闲梦她，可能已经不在了。” “这……” 魂灵之力祭琴，纵有魂魄残留，闲梦也已早归尘土，绝无复生之望。而众人来此之前，其实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柳梦璃沉吟不语间，只将求助目光投向慕容紫英。 却见慕容紫英凝声肃然开口：“嗯，闲梦留在人间的唯一痕迹，只剩下白姑娘的身体。” 白月盈苦涩而坦诚道：“那，我宁可放弃这身体。等到父母百年，我便与苍河约好，将此身归还闲梦。闲梦若还有魂灵存在，往生之后，苍河定然也还能找到她吧？” “白姑娘……你能有此决断，我也不好再劝什么。” 前任是非，今人承担。谢云书就算平时不怎么着调。但这种时候，他总不会劝白月盈看开一点，跟苍河放宽心过下去，故意恶心人是吧？ 如果对两人都是一种煎熬的话，倒不如全了双方责任，不让各自为难。而后各渡黄泉，一切从头再来，方有新生。 将死生之事视若等闲，替前人承担罪责，这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前有山主，后又经过壬癸、云天青、白月盈三事冲击，慕容紫英的心境精神，正以非同一般的速度蜕化，当即颔首道：“从鬼界回返阳间之后，我当助姑娘让苍河剑灵，自湛云剑中解脱转世。轮回再来，三位姻缘前程，却非吾等所能妄言。” “多谢慕容师兄。” 白月盈笑了笑，并不怎样将生死放在心上，只求无辜父母安享晚年，此生行侠弥补祖上之罪，再将所欠奉还苍河与闲梦。 “姐姐不必替我难过。前人血仇大恨，使我愧对苍河，是我自己过不了心中这道坎。否则，无论何种世俗偏见，种族立场，都不能阻止我喜欢苍河。” 但看柳梦璃眉心紧蹙，白月盈也未想此行虽能有所得，却会让故人难过，当即握住柳梦璃双手，勉强自己浅笑，以己推人激励道：“梦璃姐姐，你这样出众的人，可莫要像我一样。迟了一步，错了一步，便与喜欢之人，如隔天堑之遥。” “我……” 白月盈这话说得发自肺腑，却让柳梦璃不太好接。谢云书同样不由静默，却见一阵黑云压顶，随后传来隆隆威严之声。 “尔等凡人如此胆大妄为，若不施以薄惩，岂非视我鬼界如无物？” 酆都的大门并没有关着，甚至还有人做阴差，代鬼界办理公务。时不时有的人往来鬼界，在阎王眼中本是寻常。素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前日无聊叙旧，阎王却偶然听闻烛龙提及柷敔躁动，却令阎王有些放心不下。 或者说，他闻到不对劲的味道之后，当时只当是寻常，此刻却只想把这个大麻烦，扔给衔烛之龙问清楚…… “与鲲有关之人，去你该去之处吧。” 第七十三章 衔烛之龙 一般来说，在放逐渊外围逛一逛。只要不绕过深处第一层的无常殿，往里面更加进入，都不会惹来阎王关注。 怪只怪，鲲的威慑力太大，容不得阎王轻忽。谢云书千算万算，如何能提前想象得到，认识的人太厉害也是一种罪过？ 不过，阎王虽然想驱逐众人，却没把事情做绝的想法。他可没考虑过，要把柷敔逼得怒火中烧，来寻找鬼界的晦气；只想将这烫手山芋，甩给告诉他这事的衔烛之龙。 因此，在他改变鬼界通道走向，打开平时从鬼界内部绝对封闭的不周山传送法阵，放逐众人同时，居然还先把众人肉身一起归还。而天昏地暗一阵头晕目眩之后，等谢云书清醒过来，人已经到了不周山外围了。 “咦……” 虽然没来过这个地方，谢云书环视一周，左右打量，再朝上方翘首眺望，便见荒芜所在龙骨蜿蜒，匍匐在大地上旋卧着。 林立的山石若龙牙耸立直刺苍穹，山崖与山崖之间，更有诸多碧蓝的浮空石板连接。盘龙镇柱摩天而上直入云端，一派亘古苍凉的景象。他哪里还猜不出来，被阎王丢到什么地方去了：“不周山？” “西北大荒不周山？！” 不周山，地接幽冥之国鬼界属地，一直由奉天帝伏羲之命，在此地待了九千九百年的衔烛之龙看守。传闻烛龙光辉，可照亮西北大荒，上古神兽修行千万年，即将功德圆满，拥有凡人无从企及之神力，罕有人敢来此冒犯。 谢云书认真一琢磨，他又没想去盘龙镇柱。而且人都从鬼界回来了，更没必要去招惹衔烛之龙。于是，他当即对已清醒过来的慕容紫英等人说道：“为防夜长梦多，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慕容紫英颔首道：“嗯，传闻此地有神兽衔烛之龙镇守，非我等可冒犯。” “我们已回归血肉之躯……” 听到柳梦璃这么说，谢云书稍一体察，确与之前在鬼界时已大不相同，不禁有些疑惑阎王动机。猛然联想到阎王提及与鲲有关，谢云书连忙对众人说道：“你们先走，我之后跟来！来不及解释，紫英、天河，麻烦你们了。” 虽然不知道柷敔哪里惹到这两位神的关注，谢云书却不肯连累别人冒险。而谢云书也不想再和他们多动唇舌说明，白费了他们离开的时间，索性孤身一人御剑反其道而行，直往不周山内部而去。 云天河却隐有所觉道：“紫英，我们要不要去帮一帮云书？” “这，我们还是在不周山外暂等。云书虽常有出人意表之举，但面对上古神兽应有其分寸。” 慕容紫英沉思少顷，却还是决定依照谢云书的安排，免得人多顶撞了衔烛之龙，反而于此行众人不利。 然而，阎王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等于在衔烛之龙睡觉的时候，在它耳边敲锣打鼓。衔烛之龙想不注意都很困难，不等几人相约离开，煌煌神龙天威，已从穹庐之上遥遥传下。令人窒息的逼压之感，登时笼罩整座不周山。 “汝等凡人，竟蒙阎王亲自处置。本尊若无因应，日后岂非要由他取笑？” ———————————————————————————————— 青须褐鳞，龙身蜿蜒，横亘长空。衔烛之龙目中光华璀璨慑神，虽不似鲲体格庞然无际，上古神兽的无穷威压却是如出一辙，令人难以逼视。 龙眸青光隐现，衔烛之龙俯瞰着不周山径上的谢云书，略一打量之后，虽是暗中讶异，口中所语却直透轻蔑：“本尊原以为只是一胆大妄为，招惹鲲的无知凡人。想不到你不仅已激发潜藏的女娲灵力，还与女娲神族关系不浅？” 往身后的方向看了看，有些担心那边情况，谢云书皱了皱眉头，沉稳应道：“晚辈与娲皇后人有什么关系，似乎与您无关？” “哈，纵不论你尚未成仙。纵使成仙，于本尊眼内也不过尔尔。” 衔烛之龙道：“汝等闯入鬼界，妄窃天机，便与本尊有关。” “我们又没从不周山进去。酆都的门一直开着，难道您还管得到那边？” 能不冲突就不冲突，谢云书可没想过以卵击石：“晚辈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阎王要把我丢过来，您要算账不更该去鬼界么？” “阎王老儿畏事，本尊却无他一般诸多顾虑。” 似乎暗中嘲笑阎王多事，衔烛之龙道：“本尊只问你一个问题，鲲与你有何关系？” “偶然得到一片鲲鳞，然后在北海见到她罢了。” 凡是无关的人事物，谢云书都不会把最隐秘的事托出，找了个还算靠谱的说法，也不必刻意撒谎，只是避重就轻：“因我与女娲神族相熟，所以能与她做了个交易。事后，她送了我一片本命鳞，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送你一片本命鳞？” 衔烛之龙嗤笑道：“愚昧，于我等上古神兽而言，本命之鳞岂是寻常？恰如龙之逆鳞与龙珠，哪里是说送就送？！” “是么……” 谢云书是以未来可能动荡六界之劫，提前告知柷敔以消弭灾祸。能够换来一片本命鳞作为报酬，对鲲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听在衔烛之龙耳中，要是区区一个凡人的交易，都能让鲲送出本命鳞，就着实有点过度了。 审视着保留秘密的谢云书，衔烛之龙威严肃穆道：“鲲具备上古神兽之能，却不受神界管束。若由人私心煽动，导致六界变故，岂是你一届凡人能承担的起的罪责？！” “可这里是不周山……” “那又如何？” 知晓必须将自身彻底摘清白，否则衔烛之龙只怕不会轻易放行，谢云书道：“昔日魔神共工撞断不周山天柱，乃是娘娘竭力补之……我自问能得娘娘与女娲神族恩泽，善恶行止早有定论，还不至于做出逆乱六界之事。就算您是上古神兽，也不能无中生有，凭空给我治罪。” “哼，敷衍之词，难以取信！” “晚辈没有必要说服您。而您既是受天帝指命镇守不周山，我个人的私事该与您无关吧？” 谢云书顿了顿又道：“要论罪责，当初纵放五灵魔神入人间的那一位，又该为六界动荡承担多少罪责？” “……凡人，不敬神灵，你当真胆大至极！” 谢云书指的是谁，衔烛之龙自然心知肚明。除了那一位天帝，不作第二人想。 昔年神族腐败，欺下瞒上，致使人族不堪其辱，积怨起义抗神。天帝未明究竟，震怒之下，派诸神将与五灵魔神入人界问罪，却遭女娲率众抵抗，爆发人神之战。方有后续共工触断不周山，女娲舍命补天，降服一众魔神、神兽之事。 事后天帝深悔，下令神族自省，封闭神人交界，自此绝地天通。而后，才有天帝指派衔烛之龙，镇守不周山盘龙天柱，且一守就是九千九百年。 不过，衔烛之龙虽自恃神人地位悬殊之别，却非全然不通情理，忽而转口藐笑道：“当初娲皇为尔等人族触怒天帝，其间是非众说纷纭。但你一届凡人，敢在本尊面前妄言神族非议，谅必自有依仗？” “不，晚辈只是觉得，你要是自降身段，学以往某些烂神以大欺小，那只能算我自己倒霉。” 第七十四章 试手补天一剑！ “小小人类，妄测天心。但如你所言，本尊若无端将你抹灭，却显得本尊小题大做。” 虽说人族生杀只在一念之间，衔烛之龙又不真是没事找茬，吓唬吓唬就算了，真要把人弄死，那却轻易不会。 祂只是受命镇守不周山，又不是非得把自己填进去。鲲鹏柷敔根本不听天帝差遣，更多与神农大神有关。万一柷敔抽疯非要来跟祂拼命，后果却很难保障。 毕竟，上古神兽、强大魔神在人间，实力压根拉不出差距，一斗就必定是无数日夜。两者胜负倒是一件小事，可要是一架打太久，闹得人界苍生受难，一不小心把盘龙镇柱给打断了……这次可没有女娲大神补天，谁去背这个锅呢？ 衔烛之龙一念及此，顿时会过意来：他眼中的渺小人类，可一点都不糊涂，相反清醒的很，早思虑清楚了后果轻重。 这样一想，衔烛之龙似乎也不怎样奇怪，谢云书为什么会得到女娲神族与鲲青眼有加。能在绝对劣势下，胸有成竹进退有据，不论如何，也不能只当他是一个渺小人类。 最关键的是，谢云书并不不像其他人类一样，似乎天然矮神一等。纵使谢云书一口一个谦词，衔烛之龙亦听得出来，只不过是达者为先的尊敬，而非源自神人地位差别的天然畏惧。 收起了震慑之用的杀气，衔烛之龙漠然说道：“呵，本尊并不讨厌如你一样的人类。勇气兼具机变，值得欣赏。但……” “但是什么？” 谢云书松了口气，暗忖总算过了这关。然而衔烛之龙却似另有但书，似笑非笑道：“你从鲲和女娲神族那里沾了光，将来也必得承受对等的责任。” “那就是晚辈自己的问题了……” “本尊即将功德圆满，短短百年，大略是瞧不见你这凡人的后续。但照你如今仙躯未成之态，当真有那资格力挽狂澜？” 不明白衔烛之龙想做什么，谢云书眉心一紧，不疾不徐道：“借力、动脑，最根本还是自己勤加修行，总能满足所须。我要成仙，用不了两年。” “尔等无知凡人总是如此，自以为凭一己之力，便可改变天道宿命。” 衔烛之龙矫健龙躯盘空慢慢旋绕，散发出难以言喻的骇人威慑力，沉声道：“但知晓审时度势，亦算难能可贵。” “您只想跟我说这些？” “不，本尊只是想看一看，你是否有向本尊出剑的胆量。” “？！” 半真半假试真心，衔烛之龙意味深长道：“不是每一次，你都能提前未雨绸缪，及时想出恰当的对策。若此刻便是绝境，你又当怎样做？” “……人在绝境，还能怎样做？！” 谢云书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可我不觉得现在是绝境。” “对你，或许不是。对于你同行之人呢？” 衔烛之龙道：“鲲能护得住你，还会替你护住无关之人？” 不觉得衔烛之龙有这么无聊，谢云书正声道：“您到底想怎样？！” “向本尊出剑，否则，生死不由汝等选择。” “叮——” 没必要去问衔烛之龙任何理由，正如祂所说一般：并非所有态势，都有筹谋之法。并非所有情势，都能任人妥协化消。 衔烛之龙就是比人强，谁都没有让祂改变主意的资格，说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世上，总有些力量不足的绝望关头，是单靠心智过不去的。 然而饶是如此，却也不是退缩的借口！ 这一刻，谢云书不再争辩，没有更多推脱之词，唯有拔剑，倾尽所有的决心昭显。 清亮至极的剑吟，随着沁心酒香，于天际发出铮铮长啸。衔烛之龙言未落，即见仙魔相容之真气全数倾注郢雪，谢云书更无怠慢之心。这一次，他竟是全无分毫保留，酒神打空全数真气，一口毁灭之息浇注剑身，使之威能无限提升。 下一瞬间，谢云书更抛却一切顾虑，舍尽全数灵力，召唤雪妖刮起无尽冰封，合以三尺郢雪，将术咒极致，与郢雪剑通灵诛邪之锐意彻底融合，成就当下一剑之极致！ “凡事未必皆有破局之法，但我也绝不会束手待毙！” “不错，凡人，若你能伤得本尊一根寒毛，本尊今日便也不吝成人之美。” 衔烛之龙的本体，与祂飞升得道前的虚影，压根就不在一个量级。纵使谢云书使尽浑身解数，光靠自己，也断无伤及祂筋骨皮毛的可能。 不过，祂也未想到谢云书居然决绝至斯，跟他之前好言相商的态度大相径庭。可越是如此，却越合衔烛之龙脾胃。 生死一线间，能有大毅力、大决断，绝不纵放任何可能，方不愧有修行化境之潜质！ 但—— “五灵正法！” 肃杀庄严之声，从衔烛之龙口中倾吐。无声无息，蓦见天地五灵汇集，衔烛之龙竟出神入化，将五灵仙术融会贯通，于吐息之间吹出一口长气，驱散半空冰天雪色，仿佛连轻描淡写都算不上。 在衔烛之龙眼内，谢云书动用雪妖对敌未免可笑。仅以人身修为，施展的任何五灵术法，都没有伤害到祂的机会。 然而，就算谢云书明知如此，反正都是孤注一掷，又何必考虑退路？ 谢云书又不是不清楚，两者修为差距，不可道以里计。无论他做出怎样努力，都是天堑一般的绝对悬殊！ 可，倘若人连自己都放弃争取，任人鱼肉又能怪得了谁？ 自助者，天助之。自弃者，天弃之！ 生死操之于人时，无非一句——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刹那间，郢雪如映主人心志，仙魔共感，剑气顷刻催生绽放的霓虹霞光，陡然盛烈之极，将不周山周遭耀遍，淹没了谢云书身影。 与此同时，却见本命鲲鳞隐有所觉，兀然脱离谢云书胸襟，收纳起被烛龙击散的雪妖灵力，并将长久积攒的鲲的神兽能源，尽数释放而出，加注决然一剑之威。 “覆水兮溟波，弱水兮湮波——” 不是衔烛之龙这种对手，鲲的本命鳞除了应激护体，压根不会有其他反应。 饶是如此，也不过只有这一次机会罢了。 此时此刻，方圆若有若无的柷敔呢喃，将覆海吞天之水灵重新凝聚，化作夺目而坚韧的厚实球体水光，包裹住谢云书四面八方，把衔烛之龙释放的五灵正法灵力抵消。 “烟波兮浩荡，天地兮消亡，茕孑兮——永劫！” 紧随其后，再闻柷敔遥遥吟念之音未绝，竟又将霜海寒流凝于数尺，尽作郢雪刺目寒光，亮如银霜白昼，一剑铮鸣射苍穹！ 谢云书把握时机，跃空骈指抵住剑柄，须臾收纳漫天极光霞色，顷刻从九霄斜贯而下。冰封长空之景象中，郢雪疾如电闪无视一切，直取衔烛之龙颈边。 此生至今最强一剑，凌越仙威，无从复制。不知剑从何来，不知将往何方，唯有顺着本心决念峥嵘一斩，绽出星火万点，于绝路之中，砍出一条黎明坦途！ 集众力，合一心，凝无可动摇之坚定意志，是为——人道！ 第七十五章 得失之间（4.20第一更） “呼——呼……” 气空力尽，站已不稳。郢雪消散之刻，谢云书跪地以磐龙剑撑持，却未想过来到过去之后，碰到的最强敌手不是玄霄，而是这压根不会参与俗世事务的衔烛之龙。 这一剑之后，全身真气耗竭尽，灵力消耗一空，就连体力与元神之力也无半点存留。不仅如此，鲲本命鳞的力量消损，更是让谢云书猝不及防，不由惋惜不已。 不过，能使出那样的惊世一剑，谢云书此刻精神清醒之后，却又觉得不怎么吃亏了。 “……人道？” 几片剥离的龙鳞，静静断裂在地上。对于鲲的本命鳞化身柷敔虚影出手，令衔烛之龙稍感意外。但那又不是鲲的本尊，这点伤害于祂而言，同样不痛不痒，压根没放在心上。 真要论损失，肯定是谢云书长久失去这块本命鳞的神兽之力，来的更大。 而相较于鲲的动静，此时的衔烛之龙，已真正将兴趣放在了谢云书的身上：“渺小人族，谈何人道？” “您逼战逼得莫名其妙，不就是为了看看晚辈不紧不慢之下，少在人前呈现的本性么？” “哦？” 衔烛之龙略有些意外地说道：“本尊看你出剑如此决绝，与之前交流时不似一人。看来，本尊所想并无差错，要知一人内心趋向。这样的临机考验，才最能见其真正成色。” “如果晚辈没让你满意，只怕您又是另外一套说辞了吧？” 衔烛之龙将“蝼蚁”两字着重强调：“却也不会取你这蝼蚁之命。” 不急着说明自身看法，谢云书咳嗽了几声，虚弱不已问道：“您刚刚并未出手破招？” “本尊若出手破招，就算与这一剑威能等同。又岂是你一届凡躯，能够承担的反冲劲道？” 从一开始，衔烛之龙就没有动真格的打算。 只不过，如果给了谢云书瞻前顾后的时间，就失了衔烛之龙的本意。祂临时突兀地逼迫谢云书应激全力出剑，就是要看他能在这种状况下，会呈现出怎样的反应，从而观测人之本心所向。 若是让谢云书有了准备，那就失去了考验的意义。 不论是婉言推拒，又或拖延时间，都是一种人在绝境下会有的选择。但那些，都不是衔烛之龙所想要看到的平凡应对。 而不管谢云书这惊世越限的一剑，究竟是出自他在少不可数的时间内，超人计算得出的结论；又或者他本心之下决然一剑使出，都是值得衔烛之龙留心的真正价值所在。 对于几片龙鳞的损失，衔烛之龙反而显得不以为意，冷漠故我道：“相比起凡人的微渺实力，本尊所要见的，从来就只是尔等在无防备的前提下，毫无遮掩的意念思虑。你，值得本尊高看青睐。但，这一剑能否为人族换来将来立足之道，却还任重道远。而人族的未来，更与本尊毫不相干。” “我……明白。” 谢云书不是纯真率直的云天河，事后总会去思考衔烛之龙逼他出剑的理由。 使出这一剑的重要性，并不在于借助柷敔神威，砍了几片衔烛之龙的龙鳞。隐隐约约，谢云书似乎看到了未来道路，也懂得了衔烛之龙无端逼战，所想告诉他的事实—— 人生于天地，仰鼻息而存，实无进退余地。 欲求与地位不符，只会沦落无尽折磨，不如朝生暮死，尽享百年喜怒哀乐。 这种观点十分自以为是，却又代表了神族大部分，俯视人间苍生的态度。 就像是今日，神威莫测，天意难量。 阎王把所有人丢到不周山，会给人辩解的空间么？ 衔烛之龙就算无理由逼人挑战，谢云书能怎样？ 就是要以人取乐，人又能怎么办？ 什么突然、无端、无妄之灾，天道运转，本来就没有预见算计可言！ 从始至终，不是什么事情都有道理可讲。这就是高高在上的衔烛之龙，要给谢云书上的一课。 而谢云书居然真的临阵，给了衔烛之龙这一剑，才是让祂惊喜不已的答案。 “慢条斯理的行为下，竟有如此矛盾的舍身之心。” 衔烛之龙略有些可惜地说道：“不能见到你的结局，当真是一件憾事。” “晚辈宁可与您永不相见。” 从在聊斋世界与阎王、普渡慈航那千年老妖交过手之后，谢云书就知道潜藏在冷算表面下的自己，真正对上强敌时，会是怎样舍我忘死。 就算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境，也会是有可能赔上一切的豪赌！ 谢云书似乎已经习惯于，在与强敌交战后，恢复冷静的思考，再重新计算得失。而他在真正与敌交手时，却显得不顾一切，又未完全丧失理性。 所以，其实谢云书自己都很难界定，刚刚他究竟是真的不顾一切向衔烛之龙出了剑，又或者脑子里有了想法雏形之后才做出的选择…… 但在那短短一瞬间的考虑，似乎又没有那么重要？ 正如衔烛之龙所说，唯有事起突然，让人无暇思考，才能更为精确判断一个人的本性趋向。 只不过，这挑战上古神兽的刺激，着实是现阶段谢云书不敢享受的乐趣。 谢云书彻底镇静下来，当即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喜欢先做好计划，然后再按部就班地来。这种临阵急变，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尔等凡人……终究无趣。” 谢云书并不在意衔烛之龙对人的判词，问道：“我的同伴怎样了？” “除了有一人大胆抗辩，其余皆无须本尊动手。” “所以？” “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汝等人族与天道相比，不值一提。” 谢云书不用多问，也能猜出来衔烛之龙派出了分身虚影，痛揍不讲礼貌的云天河一顿，然后以伤为名，赐予云天河能延寿的烛龙之息。 当然，衔烛之龙这种操作，纯粹是恶趣味发作。祂只是想着以此用来观察，云天河在经历人生百年，人间五蕴八苦后，失去了亲朋好友，遍尝爱恨情仇，是否会痛恨这长寿的命运。 否则祂真要赏赐什么，大可把这东西给韩菱纱。 简单来说，衔烛之龙就是个不算坏的乐子人……会考验人，给人恩赐，但往往都存有某种意图。 不过，今天被衔烛之龙摆了一道。要说谢云书没动任何念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既然衔烛之龙挑明了，人与神之间的差距，终究如天渊之别。 谢云书要是不开个“玩笑”开回去，刚刚那“人道”一剑，岂不是白吹了？ 吓人是吧，考验是吧……谢云书暗中念道，那就让衔烛之龙瞧一瞧，被祂看不起的人类摆上一道，会是怎样的趣事？ 回头往同伴所在位置眺望，谢云书仿佛看到了韩菱纱……之前还愁着续命的事，现在这不就瞌睡有龙送枕头么？ 反正谢云书要去龙潭，等到了那里找到泉魂宿何，进行等价交换；届时直接让云天河与韩菱纱平分了性命，变相将烛龙之息彻底炼化，便能给云、韩二人同时换来足够长的寿数。 衔烛之龙又不是柷敔，祂是奉命镇守不周山，更不会随意干涉神农九泉。 这个哑巴亏，祂不吃也得吃！ 天道运转循环，也没有神族独占上风的道理啊？ 第七十六章 龙葵 龙潭交换生命的方式，取决于“存在”这一概念，以及许愿者本身的记忆与生命，但其实只要操作得当，还是能找到绕过这个圈子的办法。 而就算宿何不肯帮忙，谢云书也并不担心没办法处理烛龙之息。退一万步讲，谢云书事后还可以去蜀山借神农鼎，再请女娲后人一劳永逸。 说来这也是神奇。神农鼎对蚩尤后人兴趣不大，倒是对女娲神族格外青睐。像日后魔族无人懂得使用神农鼎，就连姜云凡至多也就从上面认识些字。结果女娲后人小蛮，只是随便用了点灵力激发，立刻就得到了神农鼎的反馈。 无论如何，三皇神力在六界之中都是至高，唯有彼此方能相互制衡。哪怕是重楼与飞蓬，也是一个和神农、蚩尤关系匪浅，一个源于伏羲所在神界。 “与您老人家之间，还是再也不见为好。” 鲲的本命鳞失去功用，实在是最大的损失。费尽气力把地上的鳞片捡起来，谢云书可不愿意一无所获，浪费战利品。 不过，衔烛之龙对此也并不在意。受到物质损伤的又不是祂，转眼衔烛之龙便已消失云端，回归到盘龙镇柱之上。 “不是柷敔，不会被衔烛之龙找麻烦。但不认识柷敔，许多事情也无法解决处理，总归是有得有失。” 就算服下了疗复身体的丹药，谢云书前进间，仍有些立足艰难，只能靠着磐龙一撑一步。但在和其他人汇合前，谢云书也正好考虑一下几枚鳞片的用途。 鲲的本命鳞几年内，估计都发挥不出没什么作用。而真要等到几年之后，谢云书估计又不再需要依赖柷敔的本命鳞……那么最佳的方法，果然唯有和这几片龙鳞一起，作为重铸磐龙的主材。而也只有这样，等他回到未来的时间线，才能让它们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不过，要重铸出这样一口剑，恐怕也只有慕容紫英真正在剑冢潜修之后，才能利用那里最强的铸炉打造。 “云书？” 蓦地，谢云书迷迷糊糊沿着山道而行，突然手肘被人绵软的掌心托住，扶着走到反方向的崎岖山路岔口处。谢云书有些虚脱地笑了笑，对柳梦璃道：“麻烦你们替我受难了。” “无妨……神龙并未为难太过。只是他给天河留的气息，不知是好是坏。” 一双剑眉轩举，慕容紫英视线始终不离云天河：“不知为何，我感觉祂看似在帮助天河，隐约又不怀好意？” “嗯……” 观察他人百年人性，谈不上是非对错，甚至还变相替云天河延寿。 但了解云天河的人都清楚，他从来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根本不会为接受这种别人强加的善意而欣喜。 没必要在衔烛之龙的地盘，拆穿祂的打算，谢云书想了想还是之后再说：“紫英，既然衔烛之龙离开了，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那个方向煞气极重，似乎还散发浓烈的剑中魔煞之气，不如你去看看吧？” “那你呢？” 谢云书瞧了瞧自己，说：“我和天河都要时间休息一阵子，抱歉得拖累你们了。” “刚刚……你那一剑？” “呵，你该不会觉得，那一剑光靠我自己能使的出来？” 慕容紫英毕竟喜剑爱剑，会有次一问却也寻常。谢云书摇了摇头，只能苦笑指指现在自己的狼狈模样：“要是再给我机会，我可不愿意浪费了一件宝物。” “但，此行虽祸福难料。经此一剑，于你也大有裨益。” “那等你回来，我们再切磋切磋心得？” “嗯，请。” 一直由柳梦璃扶着可不是事，谢云书一想绝不能以这种状态离开不周山，还不如等慕容紫英去收复魔剑，顺便恢复一点真气灵元。 谁都没想到，鬼界一行之后，居然会从西北大荒回归神州。这事起于突然，谢云书一边竭力调息真气，化用药力，一边却想着首先该知会一声道臻师兄，免得他人在酆都放心不下。 至于此事之后，谢云书接下来要去做的，就已简单许多：九泉之中龙潭里，神农大神的留言。 而等这些处理完，随后自然便是琼华那方面的事。谢云书算算又过了些天，只要玄霄收集齐全寒器，再在禁地闭关一阵子，应当就该功成出关了吧？ “咦，紫英，有哥哥的味道……” 就在谢云书调息思索之时，不久之后，慕容紫英便从高低错落的山路下方，取回插在诸多尸骨其中一具上的魔剑。 这口魔剑，乃古姜国太子龙阳依历代相传的魔剑手卷所铸。只可惜，原本龙阳希望可以凭借魔剑打退强敌杨国。但在魔剑铸成之前，姜国国都便已先破。 公主龙葵投身铸剑炉，杨国士兵更将诸多姜国之人尸体投入铸剑炉焚烧，由此产生的极大怨念使魔剑天成。魔剑脱出铸剑炉之后，更以自身强大的灵力，将方圆百里化作废墟，饮万人之血，乃常人无从驾驭之凶剑。 此时的魔剑之中，龙葵之灵修行尚浅，无法自如操纵鬼力，更谈不上控制魔剑的煞气。因此每当有人试图掌握魔剑时，都会被散发红光的魔剑反噬刺杀，端的凶狠异常。 不过比起初铸成时，魔剑威力似已小了许多。否则就算是慕容紫英，也断无可能将它取来净化。只不过日后持续净化煞气，魔剑的威力又要削减不少。只能等将来景天以龙精石蕴养，方能重新再现它的旷世魔威。 最主要的是，龙葵现在又不想杀人，魔剑再强对她都没有意义。 “大哥哥，你见过我的哥哥吗？” 听到这纤弱温柔的少女问询，看着慕容紫英手边通体幽紫泛红的魔剑，谢云书不用费心思考也清楚，他回到过去之前，时常出没景天的宅子，不免会沾染一些气息。 只能说，龙葵在这种时候的嗅觉，远远大于狗鼻子…… 谢云书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你哥哥是谁，但你觉得我见过他吗？” “唔……你身上的气息太淡太淡了，小葵也分辨不清。可，你一定和哥哥有关系，那是一定不会错的。” “你能不能画一幅画下来，让我认清楚？” 谢云书总不能直说，他知道景天是谁。而龙葵乃公主出身，一手丹青妙术，能把唐雪见气到抓狂。就算此刻没有身体，龙葵操纵着剑锋，在地上胡乱涂鸦几笔，也能将人物轮廓勾勒得栩栩如生：“这就是小葵哥哥的样子，大哥哥你有印象吗？” “嗯，有点印象，他好像欠我不少钱。” 第七十七章 欺师灭祖 “骗人，小葵才不信，哥哥又不缺钱！” “他前世不缺，说不定这辈子缺呢？” 一直在找寻哥哥龙阳的转世，龙葵却也不会傻乎乎认了谢云书的说法。 不过，要让龙葵相信谢云书见过和龙阳有关的人事物根本不难。 谢云书笑着说道：“小葵，你哥哥最擅长的绝学，是不是叫倾国银弹波？” “倾国银弹波……那的确是哥哥的绝技？！” 倾国银弹波乃是龙阳独创的绝学，死后近乎失传，简单形容就是豪华加强版的乾坤一掷，配合极为怪异的剑术姿势，把一堆珍惜古董异宝当炸弹扔到敌人头上。 因为龙阳殒命失传，直到重楼看不惯景天一直仰赖外力，连身边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才隔世将这一招重新教给了景天。 可以说，除了景天以外，任何一代龙阳或者飞蓬转世，都不会再精通倾国银弹波。因此也没有任何一个比这更好的证据能够说服龙葵，谢云书的确认识龙阳的转世。 不过仔细一算的话，景天是李三思的师傅。李逍遥应该叫景天师公。那景天算作谢云书的祖师伯辈分，却是一点都带不参假的。 只是敲竹杠敲到祖师伯的头上，谢云书可算十分胆大妄为。但就算是祖师伯，景老板那么乐善好施，不照顾后辈就算了，总不能赖账不是嘛？！ 但是，现在听着龙葵一口一个“大哥哥”，怎么谢云书觉得占了便宜呢？ 未来回家的话，要是真能讨到债，该不会出什么辈分问题吧？ 并不知晓谢云书所思，魔剑剑身在慕容紫英的托举放纵下，轻飘飘悬空而起，晃悠到谢云书眼前，问：“那，大哥哥你知道小葵的哥哥在哪里吗？” “很遗憾，他已经又转世了。” “啊？！” 谢云书编起故事来，真叫一个面不改色，连慕容紫英与韩菱纱几人，都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这回事：“之前我们和紫英刚刚去过鬼界，我和梦璃在鬼界外围，偶然碰到了一个鬼魂，与你画的人长的极为相似。他十分感激我照顾他的先人，然后我们共同花纸钱买通了鬼差，翻了翻接下来几世投胎。不过他的运气很不好，并不是每一世都刚巧在做人。所以，他承诺我在三百多年后，会给我满意的报酬。” “……” 虽然清楚谢云书再胡说八道，但柳梦璃差不多也能从中猜出，谢云书定是认识几百年后的龙阳转世，否则绝不能把龙葵忽悠得服服帖帖，于是有心配合道：“嗯，是的，梦璃与云书的确见到一个亡魂与你所画之人极为相像。” 魔剑有些迟疑地晃了晃，继续问道：“那，哥哥有提到过小葵吗？” 谢云书道：“这，没有。因为他不存在前世的记忆，就算偷偷看了生死簿，也就跟读故事一样，很难让人产生实感。” “唉……” 已经失望过太多回，这次离希望最近，龙葵却也不怎样丧气。只是略显沮丧的样子，连魔剑周围的红光都暗淡了下来，显然她的心情还是不太好受：“那，小葵岂不是还要再等几百年？” “小葵，你这么追寻你哥哥，究竟抱着什么想法？” “我，我……小葵只是不想和哥哥分开。当年，哥哥和小葵最后闹得很不愉快，小葵都没能和他讲和……而我们约好了要去看海，最后也没能实现……” 谢云书其实也不清楚，龙阳与龙葵之间，到底算不算最纯粹的兄妹情。但几百年后，她对景天肯定不是这么一个想法，否则红葵也不会非要和唐雪见作对。 谢云书倒没有拆散唐雪见和景天的意思，而是琢磨着这几百年龙葵光是等待确实挺无聊的。就算有慕容紫英陪着龙葵找寻龙阳转世百多年，往后还有一两百年总得她一人非常煎熬地过下去。 既然如此，谢云书心想还不如劝她多耐心修行，能够控制住一身鬼力，往后也能轻松一些。不然引来修仙之人、江湖异士争抢魔剑，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谢云书道：“我们都是局外人，不知道你和你哥哥之间感情到底好到什么份上。况且不是每一次，都会有紫英帮你。你得学会靠自己生存呢。” “可小葵只会刺绣作画……难怪哥哥当年会说，要小葵不要再像个小孩子一样了……如果小葵当年坚决一点，说不定，哥哥他，他也不会……” “呃……” 谢云书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的妹子。尤其只是一口魔剑再哭，别人都看不到龙葵的形体，哭声可怜又渗人，就显得格外的吊诡。 这就不太好意思急着提讨债的事，谢云书见状一时慌了神，却还是很快正色宽怀道：“你可以放心，将来你们一定能再见面，并且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为什么？” 算卦这个借口不能再用，否则就真的一点诚意都没有了。 谢云书认真思考一阵答道：“你哥哥的灵魂来历大不简单，将来转世也定有一番作为。等我带着他的命格去找一样宝物看看，应该能得到确切的答案。” “小葵不是很明白……” “没关系。那件宝物能允许人实现等价的交换，而如果它愿意的话，也能给提问者与心愿相应的提示。” 龙葵惊喜道：“那小葵可以自己去问一问吗？” “恐怕不行，那件宝物被很多厉害的人严看死守，你要是去的话就得羊入虎口。不过，如果你找了许久还没找到你哥哥转世的话，可以在我身上刻下一道灵，方便你将来找我。” 谢云书所找的借口，自然就是神农鼎。除了炼制万物以外，神农鼎对世间一切秘辛知之甚详细，这一点谢云书倒是没有诓骗龙葵。 毕竟，虽说按照道理，景天未来肯定还是和龙葵顺利见面了。但谢云书也有些担心龙葵万一不小心走丢，那可就大大不妙：“这些年，你先跟着紫英修行。将来如若有缘，我们再见。” “嗯……谢谢。” 谢云书说完伸出手，将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女娲灵力灌注魔剑之上，使得剑上煞气再度为之一减，算给龙葵再减少一些负担。而借此时机，龙葵亦十分乖顺听话地，在谢云书身上留下一道鬼力刻印，作为将来寻找的道标。 慕容紫英见他勉力而为本欲阻止，却听谢云书说道：“紫英，白姑娘的湛云剑灵，还需要你出手分离魂魄。这个时候，就别再勉强自己了。” “你……不也很勉强？。” 无论是净化魔剑，又或者分离剑灵，都不是一项简单工作。慕容紫英无声一叹，道：“魔剑之事我会妥当安置，你且放心。” “你办事，还有谁不放心么？” 谢云书无所谓摇摇头，接着继续对龙葵嘱咐道：“对了，等你见了你哥哥，可不要忘了还他祖上的债。” “嗯，小葵一定会记得！” 虽然一切都很顺利，但谢云书怎么都想不到，真正牢牢记住这事的不是龙葵，而是她未来另外一个人格红葵。 她可不像龙葵这么纯善，相反极为泼辣护短。之后一些年，红葵诞生时无聊思索前尘往事，虽然没能看穿谢云书的把戏。但她将来也会经历类似“回魂仙梦”一样的阵法。 等谢云书回到未来，红葵感应到小时几百年的鬼力刻印，大概很快就能猜出来真相，见了面一定会“好好款待”欺师灭祖的谢云书的吧？！ 第七十八章 那没事了 与龙葵的交涉，还算比较圆满的结束。而又在原地了休息了一两个时辰，等谢云书与云天河差不多恢复了体力，众人便决定离开令人心神难安的不周山。 只是魔剑的煞气过于骇人，慕容紫英将它收入剑匣前，还是做了一些简单处理。而路上多了一个对俗事什么都不懂的小妹妹，不时和比较自来熟的韩菱纱相互逗趣，也算给大家带来了不少欢乐。 但，结束了这一趟旅途之后，接下来众人总归要各回各家。最后一程大家去到雁城，一行人在白月盈的招待下，难得歇息了一段时间。 不过，白月盈虽然看开了心结，但祖上仇恨依然存在，却是不肯亲自去见苍河。于是谢云书、柳梦璃加上慕容紫英，便三人一起去了一趟，雁城附近供奉湛云剑的崖上山寺。 “慕容少侠……今日劳烦你了。” “苍河先生，你真决定这样做？” 苍河被杀时，已过了而立之年。而成为湛云剑灵数百年，他的面貌便始终定格在当年，过肩黑发自然披落下黄底白袍，双唇上下留着的胡茬，更显其人沉稳可靠。 “身为剑灵，无论如何，都该遵守剑主的命令。” 明白做这样的决定意味着什么，苍河此刻却也清楚唯有如此，才是对三人的最优解：“我与白家的仇恨，就该在白家结束，不会牵连后世。盈盈不肯见我，我能理解她的想法与苦衷。等我的魂灵与湛云分离之后，便会去往旧居陪伴闲梦。到了盈盈寿终之时，再将我与闲梦的衣冠合葬，重入轮回。” “那，请恕我失礼。” 以慕容紫英当下修为，要分离湛云与苍河尚显勉强，唯有双手箕张释放全身灵力，使得湛云剑悬浮离地。与此同时，苍河周身蓝光乍现，也将自身灵力配合对接，尽量减少慕容紫英的消耗。 饶是如此，等到身泛清光的苍河彻底脱离湛云剑，慕容紫英竟仍不免大为伤神，甚至受到不少内伤反噬。好在这次慕容紫英并非孤身一人，有谢云书与柳梦璃施法疗复，不过多时，就助慕容紫英恢复了一些元气。 “几位如此大恩，苍河涌泉难报。这样大的人情，我总须还上一份礼才是。” 虽无实体人躯，苍河却也不怎样在意，只保留下足够维持身形记忆的灵力，旋即将这几百年来的深厚修为，全数注入湛云剑与和霁琴内，倾尽所有使其灵性更上一层。湛云透体宝光湛然。 做完此举，苍河便将剑与剑鞘同时送到慕容紫英面前：“少侠是爱剑之人，湛云往后便交由慕容少侠照料。此剑是闲梦与我毕生心血，望请珍惜。” “紫英必不负所托。” “几位珍重。日后有缘，纵使容颜易改，相见不识，苍河亦自信人海之中，能认出几位少侠。” 既知苍河迟早要转世，湛云封存亦只是损折剑中灵性罢了。慕容紫英见状亦无推拒的念头，落落大方伸出双掌，接过清光璀璨的湛云剑。 几日之内连得两口稀世之剑，慕容紫英亦不免极为欣喜。但魔剑虽魔威超凡，却无法作为平日除妖之用，将来定还有波折横生。能得湛云剑携身随行，却令此刻的慕容紫英如虎添翼。 下一刻，只见苍河魂灵直入层云杳然，徒留琴发鹤鸣，剑啸长空，见证曾经的剑师、琴师，在人世留下过的夺目痕迹。 但，总有那么一些人，关注的重点，从来不在剑上面：“梦璃姐姐，月盈姐姐和苍河大哥哥是相互喜欢的吧。那为什么他们不能在一起呢？” “小葵……” 柳梦璃却知其中难处，唯有略显感伤地说道：“盈盈与苍河之间，终归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阻碍。这样的结果，已是彼此都能接受的最好答案。” “小葵不太明白……小葵最爱哥哥，绝不想丢掉最宝贵的记忆。为什么那个大哥哥，最终却选择转世入轮回，将命运交给不可测的未来呢？” 龙葵坚定不移道：“不管怎样，我都不想放弃哥哥！” “我……” 柳梦璃不知该怎样解答。慕容紫英见此情景心中一叹，也省下了没有意义，问询龙葵是否愿脱离魔剑转世的打算。 唯独谢云书一本正经回答，然后他就引火烧身了：“生前，苍河与闲梦相濡以沫。死后新生，苍河没有生前记忆，与白月盈又是另外一段姻缘。小葵你说，苍河不转世的话，他到底该算喜欢谁呢？” “这，这，这……” 龙葵的脑瓜有点转不过来，单纯是小女孩儿同情心发作：“难道不能都喜欢吗？” “……” 谢云书直接被龙葵击沉，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龙葵你知道你吃唐雪见的醋，红葵恨不得把唐雪见生吞活剥的表情，是有多靓仔吗？ 哦，时间线接的是完美结局，红葵、蓝葵，唐雪见甚至可能还带着花楹，都和景天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那没事了！ ———————————————————————————— 处理完最后一件私事，谢云书便带着柳梦璃一起再去找悬铃木妖，去了解他不得不关注的重点——神农九泉。 而慕容紫英多日在外，也该抽时间回返琼华。至于云天河两人，则答应谢云书先去给道臻报个信，然后便会在琼华山下的播仙镇暂居。 不过，临走之前龙葵的一番话说下来，谢云书和柳梦璃单独上路，这气氛就比较微妙。 说来还是他们即墨那一晚之后，头一次真正意义上撇开众人去做自己的事。不想这一路沉默下去，谢云书也只能将之前的事，给柳梦璃顺便说明一二：“……总而言之，龙葵未来算是我的祖师娘之一，所以我没法不管她。” “可是，云书你怎么向祖师伯讨债呢？” 谢云书视线上瞟，语重心长地说：“这债我是要的光明正大，不管是景阳又或者龙葵，我的的确确替祖师伯照顾过了嘛，收一点报酬也没什么。” “那，龙葵将来真的和你祖师伯住在一起？” “嗯……” 这个话题太危险，谢云书不敢乱接。好在两人聊着聊着，不久就快到了悬铃木妖的住处。只不过没等谢云书放缓速度，他们甚至没能落地，只见到空中伸出一根粗壮枝条，紧接着就将两人带入时之隙中，来到一片满眼金碧辉煌的恢弘之地。 “这里就是归墟……龙潭汇集天地间万物记忆源流之所在，也是神农神尊嘱托你来的地方。” 一身净白的悬铃木妖，等谢云书收起纯阳妙道葫之后，便从两人身后出现，却也没想着替谢云书圆场，丝毫不避讳柳梦璃还在，道：“小子，你确定要去了解大神留下的消息？” “难道还能不去？” “祸福难料，你自己选的啊。” 第七十九章 她的小时候与他的心象 “没什么，我有不得不找龙潭守护宿何请托之事。就算没有神农神尊的留言，我也一定会试着来这里一趟。倒是——” 由于上一次与悬铃木妖会面时，有关神农九泉的消息，都是对慕容紫英和柳梦璃保密的。谢云书此刻却有些不太明白山主的用意：“非要将梦璃牵扯进来么？” “宿何并不介意，你又何必杞人忧天？” 悬铃木妖道：“何况，还是你觉得光凭梦貘一族，就能从我的手中夺走九泉守护的钥环？” “九泉？” “事情大致如此……” 既然山主擅作主张，谢云书也只能将有关神农九泉的一些基础常识，给柳梦璃先解释了一遍，并请托她务必保密。 这龙潭所处在的异境空间，中央由无数看似断壁残垣，却以圆环状相互衔接，围成一圈悬空浮岛。无论是地面、墙壁，又或者周围飘荡的龙骨，都流淌着灿如琥珀、透明的琉璃之色，给人一种极为庄严肃穆之感。 此地，仿佛与龙族关系匪浅，陈列着一眼望不清的神龙之骨，或匍匐、或横卧、或于虚空中挣扎盘旋，在记忆旋流下，散发着金粉的色泽，神圣又透露出莫名的苍凉。 而在整座悬空岛下方，乃是深不见底的记忆漩涡。那无处不在、清澈又光盈，如雾飘洒的“水流”，正是六界所有生物的记忆源流，散布在整个归墟空间，无穷无尽，生生不息。 三人交谈间漫步前行，柳梦璃竟惊讶地看到，时不时有如水镜一般的屏像，浮现于她的眼前，甚至还将她儿时的模样经历，一一清晰地折射出来。 离谱，发育真好……谢云书低头道：“唔，原来梦璃你小时候，和白姑娘都这么可爱？” “云书？” 谢云书就像在看动画片，偏过头不看，也忍不住发表出一些感想：“抱歉，是我唐突了。可是，你们真的很漂亮啊，就像两个瓷娃娃一样。嗯，还是你好看许多。” “……” 原本对神农九泉的新奇，被谢云书这么一打岔，柳梦璃却已经无心细思，难得暗暗埋怨周围的水流折射出景象，令她有些羞涩局促。 不过，柳梦璃却还是平日那样的恬静神态，心中也不反感谢云书的称赞，镇定下来之后更又生出好奇之意：“对了，云书你的记忆呢？” “那就抱歉了，龙潭呈现不出来的。它最多将我在现在经历过的事呈现一遍，但你基本上都见过的呀。” 对于现在的龙潭的泉魂宿何来说，谢云书的经历等同于未来。除非谢云书愿意敞开一切让龙潭窥测，否则此刻此地并不会记载有他的记忆。 当然，宿何真要动用自身法力搜寻究竟，依然能够看出来一切。只是在这归墟的记忆之流中，却不会随意浮荡呈现人前。 不过，山主却懒得看两人聊这些九泉常识，于是纵身一跃往最上方而去：“行了，你们慢慢走，我先去见宿何。对了，记得打开那几根角落里的龙柱。” “那我们开启完机关，也跟着飞上去好了。” 要进入龙潭泉眼，需要开启山主口中，归墟各处的龙柱机关，方能见到真正的泉眼。但对能御剑的谢云书而言，却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而没有九泉守护引路，归墟里有不少守护兽。谢云书也不敢在龙潭里面乱跑，于是开启了机关后，和柳梦璃一起腾身化虹，跟在山主的身后路线，往宿何所在的龙潭泉眼位置而去。 然而，就在两人刚一落到悬空岛中央的圆型高台上时，一阵听似恶心又烦人的女声，便已即刻回荡在两人耳边：“嘻嘻嘻嘻……年轻人，你的心里，藏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嘛。” “这是？！” “糟糕……” 阴损刁滑的女子奸笑，仿佛直指人心深处。神农九泉之中，除了类似悬铃木妖，在外面会有一个守护职位，里面一般还会有一个卫戍负责守卫。这卫戍要么是神灵，要么是活了不知多久的灵体，或者实力超凡，或者具备诡异的能力。 这九泉龙潭的卫戍，正是被称为归墟界督，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由神农之力所造之灵。祂的模样并非一尘不变，而是会根据不同人的记忆思绪，呈现出不同的样子来。 不过，作为龙潭的卫戍，祂并不恪尽职守。在长久寂寞岁月的折磨下，祂已经习惯于成为攻击人心弱点，从中取乐的险恶又无聊的存在。 因此，在祂发出尖叫的第一时间，谢云书暗道一声不对劲，自觉拉住柳梦璃的手掌，免得两人散开。紧随其后，眼前便是一黑。谢云书再睁眼时，鼻腔内已被满满的硝烟火气充斥，及目所见，竟是上千人魔相互攻杀不休。御剑飞坠如雨，半人妖魔与纯魔混合喊杀不绝，以各自鲜血染遍蜀山的惨烈之象。 “这里是……” “几百年后的蜀山。” 回应柳梦璃的冷静语态下，是极为复杂的心情变化。谢云书并不奇怪，归墟界督会捏造他的记忆幻境，用来攻破他的心防。 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想要迷惑一个现代人，未免也太没劲了一点吧？ 不知其中原理，柳梦璃亦意识到这一幻境定与他内心映象息息相关，此刻只想多了解谢云书一些，因此仔细观察起周围。 可这种厮杀之景，还是让柳梦璃大为不忍：“蜀山……云书，那个人是？” “他……一个故人。另外不用担心，我可没经历过这些。只是有人弄些半真半假的记忆，刻意捏造的效果罢了。” 归墟界督编造的幻境，需要依托于人心中的暗面，才能起到令人痛苦的效果。而谢云书顺着柳梦璃手指指向望去，却不奇怪会在蜀山上见到韩仲晰，或者——伐天。 只不过，归墟幻境似虚还真。谢云书也不太确定，伐天究竟是实是虚。但要破除幻境，谢云书总归要亲手一试，于是他毫不犹豫化出灵剑郢雪，隔着千百步之遥，抬手便是犀利一剑，凌空直取伐天脖颈，似乎半点不留情面。 “果然……” 剑锋穿过喉咙，将伐天脖子前后洞穿，却是刺之一空，未有实体。而伐天竟无视了谢云书与柳梦璃，继续往锁妖塔的方向而去，身后跟着玄火、幻月两名净天八尊，见谁杀谁，丝毫不受阻碍。直到遇见青石、玉书，伐天方才暂停步伐，与两人缠斗一处。 掌握天罡印与天魔剑，幻境中的伐天魔血觉醒，实力已与韩仲晰不可同日而语，俨然遥遥凌驾净天八尊之上，却也难怪会被柳梦璃一眼看到。 只是，谢云书心里却很奇怪：“这算什么，给我看真人3d大电影？” 编造的幻境假的多过真的，就算都是谢云书潜意识里担心的场面，又怎么忽悠到人呢？ 然而不知何时，一名真容隐藏在邪笑白色假面下，浑身被黑色斗篷笼罩的魔人，正悬身半空处在谢云书身后，口吐讥嘲激将之词。 “蜀山谢云书，万一伐天不懂得怜香惜玉，那样的结果你能承受么？” “我当是谁，这不是净天教军师枯木大人？” 谢云书闻言一愣，随即起了“父慈子孝”的念头。 在外面打不过魔翳，在这儿还不能欺负欺负西北货？ 第八十章 她与她素未谋面 谢云书想得是挺美，结果魔翳伪装的枯木，直接就如幻影一般，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甚至于魔翳刚刚都根本不是在跟他说话，更像是在威胁几年后已成年的青年谢某人。 柳梦璃听到谢云书的名字，不久也发现了追着枯木而来的“谢云书”，忍俊不禁道：“原来云书几年之后，和现在的长相差异也不是很大。” “我都十七了，还能有什么大变化？” 谢云书不以为怪，理所当然地说道：“只是看着自己和认识的人被用来编故事，那可真够恶心人的。” “会不会出现我？” “啊……” 谢云书闻言傻住了，之前魔翳嘴里说什么来着，怜香惜玉？可参考伐天的情况，难道出现的不该是李忆如吗？ “不知道，但这里的景物虚实莫定，梦璃你得小心。” “嗯，我是梦貘，尚能分清虚幻。” 这幻境中的一切，半真半假，大多都是空幻之物。可也有部分，乃是归墟界督以自身灵力，结合幻境内容拟真之实体，同样具备伤害到人的威胁。 不过，好就好在柳梦璃是梦貘，对于这些虚实之景看得比谢云书都清楚。只是不等柳梦璃继续听魔翳与“谢云书”的对谈，眼前的场景竟又突兀一变，居然改换到了锁妖塔废墟的位置。 而此时此刻，除了外围群殴的龙套，只剩下“谢云书”与伐天相互持剑而立，争锋相对，看得谢云书一阵头疼。 伐天提剑指着“谢云书”道：“李逍遥把什么都给了你，却将我丢在苗疆。嘴上说的好听，说什么是为仲儿着想，说到底他不还是对我心存偏见，以为我会伤害忆如？！” “怪了，你现在都和净天教一起攻上了蜀山。那说明李叔做的没错，你活该被歧视嘛。” “……” 从自己的嘴里说出这么不客气的话，谢云书自问还真是他的风格！ 看蜀山现在的情况，归墟界督营造的幻境，应该是以人间魔族、妖族，乃至混血半妖半魔集合的净天教，为进攻蜀山的主体。教主姜世离、混天之子伐天，以及净天八尊为主力。前者是为了打开之井封印率众进入魔界。至于伐天，就只是单纯为了报复，来找李逍遥报杀父之仇了。 不过，谢云书不管听几次，都还是会觉得伐天这话真他娘操蛋。 李逍遥担心韩仲晰体内伐天元神作祟，把他安置在苗疆可一点都没有偏心的意思。要知道圣姑一脉源远流长，跟着女娲神族从古流传至今，比仙剑派的历史都要长的多，老老实实修炼下去成就仙人也未必不能。 但伐天明明头生反骨，用的还是夺舍这种下三滥法子；嘴里找的借口倒是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巴不得什么都是老实人韩仲晰和李逍遥的锅，然后还想跟仇人之女李忆如在一起，这是什么脑回路？ 头孢配酒喝的不少吧？ “谢云书”不负期望地怼了回去，也要恶心恶心伐天：“都说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嘛，本事不大，口气不小。你爹混天魔尊，是个狂妄至极目中无人的假魔尊，还没练就真正无敌的能耐，就敢四处叫嚣。就算有蚩尤魔血又怎样，不懂得猥琐发育，还不是被李叔一剑宰了？” “老姜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蠢到找你和枯木当队友。要我是他的话，既然得到蚩尤真灵的认可，那就先偷偷修炼几十年，岂不比现在仓促赴战来得更有把握，将来去了魔界也很容易争取到立足之地。” “哼，危言耸听。蜀山要真如你所说一般有底气，此刻又岂会抵挡得如此艰难？” 伐天狂笑道：“等我取回之井中父亲的力量，就算蜀山又能奈我何？” “我不会让你过去。” 蓦地，一道凛冽霜寒之剑，从侧方击向伐天。另外一边，“谢云书”的幻影却无端而散。只不过这一次，伐天却没像刚刚一样，被这剑气穿透身体。 恰恰与此相反，高高悬挂在他头前的天罡印，陡然散发出浓烈的煞气，将郢雪倒击而回。伐天随之也冷笑道：“怎么，被我说中痛处了么？” “你不过是别人手中用来杀人的刀，能戳中我什么痛处？” 谢云书顿了顿道：“甚至，你连伐天都不是。这种小孩儿把戏，不是很可笑吗？” 伐天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妖异、尖锐又刻毒的女声：“呵呵呵呵……愚昧之人，这一切乃吾从你脑中记忆，心中忧虑所发。若非戳中要害，又岂会令你恼羞成怒？” “你放了一段狗血烂片，还不准我不看，你当是凯歌的《无极》啊？” 归墟界督编排一下伐天、韩仲晰，和谢云书一点都关系都没有。甚至拿他自己开玩笑，谢云书也能毫不在乎，纯当作这贱人龙泉卫戍瞎脑补呗。 不过，谢云书突然一琢磨就觉得不对，伐天都这么和“他”杠上了。万一归墟界督下面真让李忆如过来，岂不是当着谢云书的面给他上眼药？ 反正不管怎样，谢云书就是不愿意，任何人拿李忆如开玩笑，别提还可能再编排一通柳梦璃了。 否则的话，编造这么一段充斥着三角恋、四角恋、五角恋的狗血元素的戏剧，谁特么能接受的了啊？！ 就算将来，他恐怕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谢云书也不想在幻境里看这些！ 所以，下一刻，他的脚边非常突兀出现了一只电老鼠，画风猛然一变，十分出戏地喊着“皮卡丘”，猛然释放出十万伏特，彻底把这戏幕给撕烂。 “凭我自己的意志改编幻境，就是让你束手无策的办法。龙泉卫戍，能不能弄点新鲜的花样？” “这是什么灵兽……” 幻境破碎的一刻，出现在两人眼前的，却是一个奇形怪状的假面头冠。最下方的人脸，被一双涂着殷红指甲油的双手覆盖，看不清具体面貌。而在黄褐头冠的上方，则分别显现出“喜怒哀乐”的四张面孔，环绕在巨大脸庞的上方半圆，散发着与龙潭一般无二的金黄光辉。 “喜怒哀乐，人情四苦。吾借尔等记忆现行，吾形吾貌，皆出自人心。” 归墟界督诡异地笑着解说：“难得见你一样的人类，总要多玩耍一阵，才算趣味。” “可我不想跟你交手。” 取了一个刁钻的角度，谢云书并指御气成剑，就着高台周围的墙柱一阵折射，直接命中了归墟界督背后的龙柱上。 霎时间，机关启动。整个归墟产生剧烈变化，那如金粉水雾一般散布归墟各地的龙骨，陡然拼接完整，化身为一条雄姿英挺的巨龙，咆哮着从圆台的正上方俯冲而下，瞬间将归墟界督碾压粉碎。 而谢云书与柳梦璃，却只觉得一股飓风席卷而过，等他们定睛再看时，仿佛已经离开了归墟，站在了被龙口喷泉环绕，四面八方皆是记忆之流的龙潭泉眼之内。 一名白发苍然，手持权杖，双眼为面罩遮挡的“青年人”，面色无波地看着两人，首先报上姓名：“吾乃，九泉龙潭之泉魂——宿何。” 归墟界督之所以那么菜，除了祂不生不死，纯粹在玩耍的缘故。最重要的原因，正是在于这位名唤宿何，泉魂化为人形的家伙，本身就具备无边神力。 “吾，终于等到你来了。” 第八十一章 来自太古的托付 “你，可以将你此行的要求先提出，然后再听吾的陈述。” “这？” 就像山主说的一样，宿何对记忆之流了如指掌，天地间发生的一切都一清二楚。谢云书明白跟宿何寒暄也没什么意义，于是言简意赅问道：“关于烛龙之息的事？” “龙潭的功用是交换，而非复生。许愿者能以自身存在为代价，交换出期望中的人。在那之后，许愿者本身的记忆或者存在便会消失。” 直指谢云书小题大做，宿何摇了摇头，说道：“你的要求，完全没有必要。就算烛龙之息的价值，远大过云天河与韩菱纱。置换之后，龙潭会给你以补偿，让他们完璧归来。但你又不希望他二人本身产生变化。纵使记忆上没有丝毫的改变，交换出的人也未必还是他们。你又何须从龙潭，求取续命的方法？” 谢云书点了点头：“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觉得您肯定能弥补。” “吾自然能够做到。但作为九泉龙潭的泉魂，须永远守持公平之念。宿何不会无故帮助生灵。否则，若有后人以此为凭，求吾救人。吾，救是不救？” 看了眼身旁一言不发的雾魂守护，宿何语态平稳无波说道：“九泉乃天地灵力之枢纽，一切所求乃六界生机之平衡，绝非任人取用的宝地。与你说明这些，也仅是希望你不可舍近求远。” “舍近求远……果然还是要去取神农鼎？” “嗯，除此以外。若你真有需求不可。只要你接受神农神尊的托付，吾亦愿破例助你一次。” 谢云书先是静默一阵用心思索，随后忍不住问道：“神农神尊想让我做什么？” “不需你刻意做什么，只要你继续变强。” “这什么意思？” 就算没有神农的嘱托，谢云书自问自己也还是会努力练级的嘛。从衔烛之龙爪下逃得小命，可是让他的剑法精进不少。纵使只全力出了一剑，那一下融合毕生所学，外加体验鲲的力量，所能收获的经验，也足以将他推升到lv64。 神农大神有那么无聊，跨越这么多年栽培一个人类？ 不过，宿何肯定不会无的放矢，随后详细明说道：“如尔等修仙之人所知，世间众生，划为神、仙、人、鬼、妖、魔，分居六界。其中神、人、鬼、魔各居一界，唯独仙、妖例外。” “天清为仙，地浊为妖，只取其气为凭？” “正是如此。无论仙界又或妖界，大抵为人间众多洞天福地之统称。虽凌驾于人兽，却未脱离于根本，皆扎根在这一片初始之地。” 宿何娓娓道来：“但无论如何，仙与妖，或能与部分交手，却始终难与其顶层抗衡。其中缘由，你可清楚？” “神由天帝伏羲创生，生来具备强大力量，超出其余各族。人则是女娲娘娘所造，虽具备女娲灵力，但要修得仙身也非易事。甚至就算成仙，都未必能激发体内女娲灵力，自然比不上神族。而兽族……兽族由神农之力豢养，能力各异，天生优势，无奈数目过于庞大。兽族初时更是心智蒙昧不清，大多屈从于本能，难与神族相提并论。” 难得与人讨论这些，谢云书也就不疾不徐，说出自身了解猜测：“妖虽与仙对应，乃由兽族修炼进化而来。但在人界，更多的还是清澈灵力，却没有那么多的浊气，以供大妖修行。就算是一些妖界洞天，也罕见能与天仙抗衡的妖族。” 宿何道：“如你所说。除了从远古时便留在人间的神兽凶兽。大多妖兽本身，修行之速无法与人相提并论。甚至于，罕有兽族觉醒神农灵力。因此在太古时代，兽族纵有千般异能，竟会沦为人神驱使……直至，那一位的出现。” “蚩尤？” “嗯，蚩尤统御兽族向人族宣战，最终为女娲大神假天帝名义，组织人神联军所败。败亡之前，蚩尤为兽族，打通九幽魔土通道。其后，兽族吸纳魔气修炼蜕变，彻底凌驾于仙妖之上，与神争锋亦不落下风。” 谢云书点点头，却不知道宿何提这些做什么：“所以呢？” “今日吾与你所说，皆与蚩尤无关，乃神农神尊所托之留言。” 宿何再度声明这一点，随后补充道：“当初第一个发现魔界的人，并非蚩尤，正是神农神尊。但祂并未开辟人魔通道，却因他发现魔族同样有一个与神族相似的弱点。” “弱点，难道是不耐清气？” 魔族不死不灭，死后过了无数年后会魔灵再聚，不入轮回。这一点与神族差异不大，神族一样不老不死，除非交合繁衍，否则也是长盛不衰。 但既然宿何提到了弱点，谢云书联想到夜叉族龙幽吃了一颗人间丹药差点嗝屁的事，当场得出了结论：“无论神族与魔族，进入人间都会受到限制，无法发挥全力？” “神族高居天上，乃因不耐浊气。魔族与此同理，亦受清气所制。” 宿何缓缓颔首道：“但自从三族大战以来，逐渐水火不容。可它们谁都未曾在意，看似最为弱势，依托于女娲娘娘庇佑的人族，每次都是三方征战的焦点。” “这……” 眼见宿何说了这么多，谢云书听到这里突然心头一跳，道：“可人族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偶有强大天仙诞生，也难以与那么多的抗衡。” 宿何同意道：“这正是从未将人类看在眼里的主因。何况尔等之中，更有强大人类被封为神将，不少仙人也进入了神界。诸如封神陵，便是天帝有感后羿功绩，而将其由人封神。只是这样一来，真正属于人族本身的强者，却少之又少。” “确实是这个道理。” 谢云书打心底认同，但该问还是得问：“可是，这些又能说明什么？” 宿何忽然一敲权杖，洁白的光辉瞬间隔绝了内外，使得二人谈话之景只有彼此才能听闻：“难道你希望人间，除了借助神灵的援手。永远都是女娲神族背负一切救世赈灾的宿命？你那人道一剑，只是随心砍出？” “我……” 宿何不仅知道神农的交待，同样也知晓谢云书回到这个时代以来，每分每秒的所作所为。 直到这个时候，谢云书才理解了宿何的意思，不禁不可思议地看着宿何：“我自然不愿意一直让女娲后人去承担这么沉重的职责，可是……” “神农神尊虽是临时起意，但自有其远见。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女娲后人去单独面对，那你就得代替她分担这份责任。” 宿何的手杖上，突兀地出现了一枚淡金透明的手环。祂将之从杖首取下，托在手心，然后朝着谢云书平平伸了过去。 “神尊的用意，稍后我会继续向你说明。你若当真有心，就请接下龙潭守卫之职。” 第八十二章 真正的因由 “龙潭守卫……” 龙潭本不需要守卫，常人连进都进不来，遑论要胜过宿何的伟力。但偏偏此时此刻，宿何竟真的将钥环拿了出来，并以谢云书尚不了解的名目，要求他将之接下。 不过，谢云书却也是个胆肥的，居然毫不在意地将手环接在手中。而还没等他仔细观察，谢云书便发现钥环已经扣在他左腕上隐没而去，只能等待之后回去再好好琢磨：“现在，宿何你能把话说明白了吗？” “很好。” 宿何点了点头说道：“鉴于龙潭的特殊性，龙潭钥环，目前并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实质的受益。当然，吾答应你破例一次的除外。等你诸事皆毕，吾会代你烛龙之息炼化，平分给韩菱纱与云天河。” “这样不算违背了龙潭的交换规则？” “这并非龙潭的交换规则。况且就算是规则，那也是出自吾个人的补偿。因为神尊当年说过，那是祂与娲皇都看不到的未来道路，之后的风险对你同样很大。” 所谓，一事不忙二主。 通晓所有世间已存的知识，宿何却是觉得没有必要。等谢云书离开龙潭之后，再让他走一趟蜀山，然后按照步骤打通七星降魔阵，借出神农鼎去找女娲后人帮忙。 有这时间，宿何还不如把话给说明白：“首先，你须明确，无垢的预言，定有其意义。当年三族交战，神尊忙于加固九泉入口封印设立结界，曾在无垢神泉之中，意外看到你与女娲后人相知的一幕。而后，神农神尊便临时动了念头，思考起怎样多铺设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 “什么样的道路？” 宿何道：“无论人类妖兽是否心甘，本质都无抗衡之法。看似独立，实为仰其鼻息而存。神俯瞰着人。魔看不上妖。但原本彼此只要相安无事，这样也无足轻重。只可惜，神农神尊尚在之时，便已发生了兽、人、神三族欲念各起，相互征伐未休之事。” 假如没有女娲庇佑，人族在里面真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谢云书沉思道：“可究其本质，都是神与兽或者说魔之间的争斗，才会将事态逼至那种极端？” “那么，假如人族能够与抗衡呢？” “三方都打出脑浆？” 谢云书其实不怎么觉得，人族强盛之后，就能解决争端。至多把全面冲突，降低到三方相对克制的程度。不过他是人族出身，现在又有什么想长远的必要，还不如闷声发大财。何况就算人族有了起步的资本，也不可能靠一个人改变现状。 这一点，谅必神农与女娲大神亦心知肚明。 谢云书问道：“可是，神农神尊为什么找到我，就因为我和女娲神族熟悉？” “吾说过，无垢的预示，绝非毫无意义。既然你在其中，那神尊便顺水推舟，耗费神力，预知代价，经过无垢的前后观测，才决定是你，故而在此留言。” 历代女娲后人与人族通婚本是寻常，自然不能成为神农隔世挑人的理由。宿何光明磊落道：“何况，你是修行化境的资质。最关键的一点，你是纯粹的人类，却又兼具仙魔，本身又始终变数难定，前路尚无定论。” “人类……很重要？” 宿何坦荡说道：“你更重要。仙只有全然剩下清气，历经无数岁月修炼，才有资格算作修炼成神。所以，就算是仙，仍然还做不到只余清气的程度。但仙人的战力实力，其实与纯清之气并不挂钩。” “我，有些明白神尊的意思了。” 清浊平衡之道，意味着人在人界，力量并不会受到限制。虽然这一条，对根本没几个能打破人间桎梏的人类来说，基本上毫无意义。但如果是有意培养的话，那就又将是另外一番天地。 不过，谢云书还是不解道：“神尊就这么信任人类？” 宿何摇头说道：“神农神尊并非信任任何一个种族，而是祂对天地之大爱，令祂做出这种抉择。太古时期，神农九泉引发三族之战，六界动荡，令神尊痛定思痛，务求形成新的平衡。但看蚩尤带领兽族征伐，乃至魔界魔族崛起，也未改变争端之延续。不正如神尊预测一样，不算成功？” 毕竟，魔界讲究强者为尊，魔性更是肆无忌惮，张狂飞扬。别以为魔族有重楼、溪风这样的存在，就高看他们有多高的情操。像掌旗使屠肆那样嗜杀斗狠的货色，根本不在少数。 相较于严守天帝律令的神族，魔族要搞起破坏来的话，那还真不好说和神族谁上谁下……只能讲蚩尤将兽族大部分迁移进魔界，算是变相隔绝了三方，勉强争取到了和平缓冲的余地。但魔界内部之间的战斗冲突，可是一日都没有间断过！ 所以，神农神尊预设这一条路走不通的话，就准备另外再伏一条线——人类。 至于为什么不是妖族……妖兽族进了魔界，一旦异化便等于是魔族，没有任何操作价值。 而只有女娲一系认可且关联密切，又要具备不俗潜质的人类，并确保不至于做出有悖天理循环之事，才值得进入神农考较范围。 谢云书若有所思道：“那么，这么多年下来，神农神尊为什么不提前与娲皇商量布置。另外，万一人族强大之后，逐渐贪婪对九泉心生贪婪呢？” 宿何道：“太古时期，知晓九泉者众，无从着手。唯有年代越往后推移，知晓九泉存在之人便越少。就算人类逐渐强盛，随着九泉隐秘消失，也未必有机会威胁到天地灵脉。何况，九泉守护的存在，本身亦是为了防止意外。” “嗯……” 岁月推移，除了蜀山这种得天独厚，与神界关系不浅的门派。九泉本身就是隐秘。而等到神农九泉彻底成为传说，人族纵使强盛起来，也已经不剩几人知道九泉的存在。 再则，神农九泉本身形态随时会发生变化。太古时期的神话，将逐渐失去其真实的历史面貌。 退一万步讲，就算人再怎样强盛，不具备魔神一流的能力，也压根威胁不到神农九泉的结界封印。 不论将来会发生什么变故……如果这件事能够谋划成功，人间出现一个能够压过下界，维系起三方平衡的存在，从而带动整体人类的提升。那么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六界总归会趋向于安稳，直至平衡重新被打破的那一天。 谢云书沉默思索一阵，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神尊思虑，是我所不能及。可是这龙潭守护的身份，似乎于我意义不大？” 宿何说着突然退了一步：“不，神农神尊从来没想让你独力做到那些。何况，当真发生人族强盛之征兆的话，未必会是一件好事。你根本承担不起那样的风险。” “风险来自……天帝？” 宿何之前所说，只是神农设想的美好愿景。但，饭要一口一口吃，撑着的后果只能将自己撑死。 允不允许人类出现富余战力，对天帝来说实在是一个未知数。无论后羿、太清祖师、又或飞蓬转世的景天，前后或多或少都和神界关系不浅。谢云书此刻终于彻底清楚，为什么这件事，只能是他与宿何两人知情。 而宿何亦不隐瞒，当即承认下来：“三皇神尊的关系，非吾等所能揣测。但只让一个人类变强，并不会引来旁人关注的目光，甚至天帝也会默许。” “我懂了，短期内九泉守护的身份，只是为了掩护方便？” 这个短期，可不是指几年，而是以百年、千年计算……宿何始终平淡的语气，此刻莫名让谢云书感到一丝欣慰之情。 “不错，驱逐包括变质的九泉守护在内，所有对神农九泉心生觊觎的各族强者，是未来你很长一段时间，将为之努力的目标。” “唔……” 那么问题来了，清浊平衡之法，该怎样维持下去？ 第八十三章 该来的总是会来 “行，我接受。” 除了没理由拒绝，谢云书的系统，终于久违地更新了一个大任务。那金灿灿的面板框，一看就比这次取“赤雪流朱丹”的任务高级的多，并且那个奖励栏也是真的诱人。 【人道之愿：太古神农大神、女娲神族，不欲生灵涂炭，纷争不息，隔世集力一人，上探天帝之心。任务目标一：成功打造并守住一口龙潭神器。任务奖励：不死之方。】 “啧……就算只是目标一，这任务也未免太难，一时半会儿根本没完成的希望。” 目前三口已知的九泉神器，分别为飞蓬的“照胆神剑（镇妖剑）”、重楼的“炎波血刃”、以及可能的“春滋剑”。谢云书就算背靠宿何，想打造一口九泉神器，哪怕没那么好，也不是他短期内能靠努力做到的，遑论还要有守住九泉神器的实力。 这可真是画了好大一张饼…… 所以，谢云书接受之后，转念还是踏踏实实，先问了宿何自己的疑惑：“我现在的仙魔之念，都在郢雪之中。再往后又该怎样维持清浊守衡？” “人在成仙之后，犹以清气为甚。可你现在连仙身都未成就，而你成仙之时，仍是仙魔之气同时蜕变。毋须急躁一时。等你成仙之后再来龙潭，吾会教授你接下来的办法。” “这……是神农神尊一人想出来的？” “无可奉告。” 该说的都跟谢云书说了，不能又不该说的，定然是现阶段谢云书不够资格了解。此时此刻，宿何又恢复成为往日里，对谁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结束了这一场私会：“今日吾已回答完你的疑问。若无他事，你们可以离开了。”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连本山主都不能听……” “当代雾魂守护，正如你须维护雾魂隐秘。吾亦不可让无关之人，知晓太多龙潭守护之事。” 解开了四人之间的相互隔离，谢云书紧接着就听到了山主的抱怨，结果却被宿何不咸不淡挡了下来。不过，谢云书还有些话没说完，当即追问道：“我还要去一趟热海、寒髓，不知宿何你能否放行？” “你不必去往热海。江静璇已坐关不醒，非仙即死，去亦无用。” 宿何不假思索道：“至于寒髓……你的命莲本已由树端坠入忘尘寰水池之中漂泊，但犹盛放得格外灿烂，如幻似梦，时隐时现。其中生死之道，吾亦无从评说。” 万物生灵之命令，皆生于寒髓树上，一旦飘落树梢坠入根底池水，便将渐渐凋零。自那之后，随着魂灵转世，寒髓莲树，亦将盛开新的命莲，周而复始，以述世间轮回之道。 谢云书是死而复生，所以命莲不在树上可以理解。只要没有凋零的征兆，那谢云书就能接受：“我明白了。其他疑问，暂时没有。等我满足了第一阶段的要求，再来跟你见面？” “好。” 宿何没有过多言语，起手就准备将几人送走。悬铃木妖却不肯由祂代劳，连忙摆手道：“够了宿何，我没想和他们同道，自己会走。” “如你所愿。” 悬铃木妖并不想被宿何传送离开，临走之前却对柳梦璃道：“小梦貘，等我什么时候过腻味了，而你本心又无更易。那时本山主会再次去找你，看你是否有接受钥环的资格。” “梦璃将来说不定是梦貘一脉的主人，怎么可能去当雾魂守护？” 凡事和雾魂牵扯上关系，时间的反噬就令人够呛，这活完全不是什么好活……谢云书劝道：“山主，你自己想要偷懒，可不能乱找背锅的。” “嘁，小子，你怎样知晓千百年后，小梦貘依然还是妖族族长？” 悬铃木妖懒得跟谢云书争辩，只是对柳梦璃说道：“记住本山主刚刚说的话，雾魂的时间乃是无限。只有无限的时间，才有无限的可能。” “如此，请诸位离开龙潭。” 并不干涉山主的劝诱，宿何陡然一转手杖。随后一阵白光闪烁，谢云书与柳梦璃便身不由己，出现在了一处不认识的群山之间，周围更不见了悬铃木妖行迹。 不知不觉，此时已是夜间。而在天上一轮圆月照耀下，谢云书与柳梦璃的面前，此刻正呈现出一个水雾球体，里面浮现出“未来”之态。 宿何传送人离开的范围，大抵都是在九泉附近。春滋、照胆、炎波去不了，毒瘴于人无益。因此，祂将人传送出来的地点，便恰巧是无垢神泉投影之处。 谢云书刚好还想着去找柷敔，把游离于无垢附近的应龙驱逐。但此时此刻，他从无垢投影之中，却看到耸入云端的嶙峋山柱之中，应龙连番振翅追赶着他的情景。 “凶兽应龙的栖息之处，就算离无垢不远，但也不该离得这么近……祂应该还没找到完全确认无垢的位置与入口，当在百多年后被人封印。可我怎么会失了智，不去找鲲帮忙，而没道理的挑战它？” “那是……应龙？” “嗯。” 不管这头应龙凶兽有多捞，怎么算都是仙人级数之上的战力。不然在谢云书的了解中，这倒霉鬼百多年后，也不至于需要花费五百年时间，尽可能炼化它的修为与生命力，才会被修仙高人的屠龙秘术重创。 正因如此，谢云书实在想不到他会以什么样的理由，去选择与应龙硬碰硬。但等乌云隐没月光，使得无垢投影消失。谢云书马上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阳炎之气，隔着东西遥远之距，以灵体幻象浮现于二人之前。 “梦貘？” 富有磁性的沉冷之声，丝毫不加掩饰清俊外表下，对幻瞑界焚火一般的怒意。长长的黑发自然垂落，一身琼华绣有蓝纹的白衣，仿佛亦受着阳炎之气感染，而浮现出微卷的酒红之色。 玄霄的深邃的虹眸，似乎还在克制着内心深处的疯狂与偏执，略过柳梦璃之后朝着谢云书，不容拒绝道：“在我达到之时，将望舒归还，尚可既往不咎。天河与你的交易，琼华亦可以派中古剑交换补偿。” “可惜，望舒剑已经不在了……” “荒谬。如若望舒不在，我又岂会能感应到你的下落？” “但它真的已经被毁。” “哼——” 从十九年的煎熬中脱困，玄霄长久以来的折磨，终究要有一个宣泄口。此时他的耐性早不比冰封隐忍之时，纵使琼华一派之中，也已无人敢于违逆他的命令。 而谢云书与琼华非亲非故，玄霄甫闻拒绝之词，再一看与琼华乃是死敌的柳梦璃，却亦无心往深处追究，一声漠视淡笑之后，便偭规越矩省下一切虚词，当机立断道。 “既如此，那对与妖同行的冥顽不灵之辈，我也不会宽赦。” 第八十四章 这剑挺好用 “梦璃，你得先回幻瞑界。” “你……” 玄霄灵体之像消失，意味着不久之后，他定会亲自来找谢云书。这无垢的预言实现，还真的是精准无比……来不及去找柷敔的话，谢云书想要谋求脱困之法，也只能在周围搜寻应龙的下落，然后谋求脱身之策了。 然而，无论玄霄是用的什么办法，依然具备感应望舒本源的能力。现在谢云书为了她安全着想，都万万不能再与柳梦璃同行。 无须言语赘述，恍惚间，柳梦璃明白了即将到来之事，又不愿抛下谢云书一人涉险：“云书，你大可放弃望舒剑的……” “我没骗玄霄，望舒剑真的已经不存在了，还不了琼华。” “他，就是玄霄？” “是。而且，玄霄已经超越上一代的太清真人，不是你母亲现在重伤未愈能抗衡的对手。” 既然云天河从云天青那里，知道了琼华与幻瞑界恩怨的来龙去脉，不可避免提及过玄霄的存在。 而琼华与幻瞑界乃是死敌…… 柳梦璃忧虑的心情越见沉重，从刚刚的玄霄灵体散发的煞气程度来看，亦能推测出羲和剑主绝非眼下幻瞑界能够力敌。 她，可以避过羲和剑主，通知幻瞑界早作准备。 那，谢云书一个人面对玄霄，能逃到哪里去呢？ 唯有不得不分别的时刻真正来临，平日里潜于深潭一般心湖下的绵绵情思，方会于此刻难以压抑……一时之间，柳梦璃思绪纷乱，近乎无以自持。 可知道要劝走柳梦璃，必须越快越好。 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谢云书见柳梦璃蹙眉深思不动，当即毫不犹豫伸出两手，紧紧握住她软腻无骨的十根玉指，眼睛一眨不眨凝望着她如水一般清澈的眸子，郑重不已地盯住道：“梦璃你听我说。虽然玄霄来的快了一些，但并不算超出预期。我不会与他硬碰硬。所以只要你离开了，我就心安了。无论结果如何，都请记住我现在说的话。” 心安么……柳梦璃默默垂首：“嗯……” “第一，你回到幻瞑界之后，先不要急着尝试接受梦貘力量传承。最优先的还是把天河找过去。只有他，才算幻瞑界的一道护身符。穿过妖界屏障的翳影枝在你那里，本来是用以窃梦的，现在却有些来不及了，你知道该怎样用。” 谢云书绞尽脑汁，将被打乱的备案，重新快速在脑中整理清楚，然后一条条说明道：“第二，天河去了幻瞑界，你再接受梦境之力。如果事与愿违，琼华终究以双剑之气形成剑柱。你千万记得宁可舍弃紫晶石，也不要做不必要的牺牲，保存梦貘一族的延续，才是你该做的。第三，就算剑柱网缚住幻瞑界，之后也会有至少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尽量把握。第四……没什么可第四的，打不过溜了就是。” “呵……只怕吾族族民，宁可与家园共存亡，亦不愿背井离乡。” 劫难将至之时，不允人将一切筹算妥当的时间。此情此境之下，唯有苦中带笑以对。柳梦璃眼睁睁看着，他替一群素不相识的妖兽着想，连日含蓄不发的情感，未知是否还有来日，却不想就此成为遗憾。 静静地，柳梦璃与谢云书对视一阵后，迈出裙摆遮挡不住的素长双腿，鼓起勇气前靠了几步，将烧起红霞的脸颊靠在他胸膛上，松手将两条雪臂内锁，环抱扣于他背后腰际，柔弱而不掩依恋道：“……云书，梦璃还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也还有许多事情不曾了解。梦璃知道现在不是时机，但请务必答应我，平安珍重。” “我……能说以后一定有的是时间？” 谢云书才不会被宽阔包容的胸怀给征服，还没柳梦璃浑圆细腻的双肩，与光洁颈下漂亮精致的锁骨诱人。何况，现在也不是时候谈论儿女情长。 但知怀中少女虽看似幻梦一般的高岭之花，纵有坚韧刚强的心智，难得在喜欢之人前流露出分别纤弱之态，谢云书总不好伤了人心。 鼻尖萦绕着她乌雪发丝间，清幽空幻却令人迷醉的香气，谢云书自觉回手轻抚着她挺拔纤细的玉腰，不禁产生了一个怪念头：梦璃身材丰韵娉婷，却一点都不重啊。怎么抱着就软绵绵，肉呼呼，令人迷恋不已呢？ 总不能是忆如还小，这就是大人与萝莉年龄上的直观差距？ 可忆如的年岁，他有什么办法……而且抱着忆如可暖心了！ 不行，不能再想了。谢云书得清醒，下面接下来得是硬仗…… 驱散了这点绯意绮念，谢云书也没松开手，就低头附在她耳边说着，害得柳梦璃耳根也随之自火烧一样：“不管你想说什么，总得先活下来。不对……既然五百年后你能找我，那你一定活下来了。所以我向你保证，自己肯定不会硬拼。” “那，梦璃会等你回来。” “我先走一步，你自己当心。” 谢云书虽说平日里思虑颇多，但该下决断的时候，从不拖泥带水。与其两人依依惜别，谢云书还不如主动出击，当即纵入青冥云端，准备接下来的恶斗。 眼见着谢云书御剑而去，柳梦璃不禁伸出手向着身前盈盈一掬，像是要抓住空气中的什么。 可，心知谢云书将处于绝对的险境，务求一切争分夺秒，依计而行。柳梦璃竟转眼将轻易不露人前的柔软全数收起，只留下符合梦貘少主身份的果敢。 “仙人幻梦……云书，你也要等着……璃儿。” —————————————————————————— 不能离无垢太近，也不能太远。 陡峭嶙峋的山柱，从大地上一根根拔起，相隔的距离，能起到限制应龙翱翔转向，封锁它速度的作用。而在数十座高低起伏的山脚下，千沟万壑交错，更留给谢云书打洞逃跑的空间，还算是不错的备战地点。 确定了位置之后，谢云书旋即一敲葫芦，将郢雪释放出来，刻意激发出强烈的望舒共鸣，用来吸引玄霄来寻。与此同时，他更高举起另外一条手臂，使得神泉的波动，朝着周围持续扩散，引诱着在这生存的应龙。 这样一来，也能尽早将应龙从无垢附近引开。 感应，永远是相互。就算距离太远时，谢云书的修为有差，不比另外两者。但只要进了差不多的范围，谢云书便能一边兜圈子，一边等一人一龙驾临。 不过，大概是上古凶兽的确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哪怕美食送到嘴边，它也赶不上吃一口热的。 反倒是早挑明来意的玄霄，御剑化虹之速仿佛奔电一般。不过一两个时辰，他就已从远方赶到周围，极不耐烦与谢云书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负隅顽抗，意义何在？” 没有任何不必要的招呼，唯有直截了当的擒拿。 旭日将升，夜寒未消。凝冰诀在融合寒器之灵力后，已足以制衡阳炎灼人之痛感，更使其强行驾驭冰火，修为大增。玄霄人在半空，翻袖之间，聚雾化雨，纳水为锋，瞬间在空中形成百尺壮阔冰剑，寒气森然随着信手轻挥，朝着谢云书排空破云磅礴刺下。 不过，谢云书却突地握住了郢雪，只闻清泠之音若凤鸣长吟，紧接着一股令玄霄倍感熟悉的极寒之意，瞬息弥散八方，身影一偏反刮起一阵冻结寒光，迟滞住戮身冰锋。 先天一炁剑，形态可应心而变化。这一刻，郢雪形貌乍然改换，竟于谢云书掌下，蜕变成了一口无柄细长，晶莹通透之湛蓝灵剑。它如与玄霄身上阳炎之气相互呼应，周围隐约产生风雷激荡之音，阴阳交缠下，顿时散发超出修者能为的威压气浪。 “望舒？！” 第八十五章 锅里的哪有碗里的好吃 “你……竟融合了望舒？” 萧萧山风中，玄霄事先有过各种猜测。比如谢云书和柳梦璃勾结，故意贪墨了望舒剑。又或者青阳、重光长老走漏了风声，宁可将剑交由外人，亦要阻止他飞升大计。 玄霄唯独没有想到的，就是有人并非至阴女体，却将望舒用得比夙玉当年都要纯熟。 两个人之间陷入莫名沉默，谢云书抓住机会当场说道：“要不我们先谈一谈？” “谈？” 凝冰诀的寒意与羲和阳炎之气交错，玄霄体内仿佛藏着一座随时会喷发的极热火山，孤高而冷淡说道：“既已确定望舒在你身上。那它以何种形式存在，对我便毫无意义。怪只怪，你不该将望舒与身相合。” “那我只有一个问题，你是怎样找到我的？” 谢云书并不认为江真人会判断错误：“它的本源与我彻底融合。除非我刻意外显，别人应察觉不到才对。” “你到底只是一个外人，并不了解双剑修行之艰难。” 玄霄似已稳操胜券，平平抬起一条手臂，骤见炽烈高热的羲和穿袖而出，握于掌中：“三年苦修，经脉逆变之苦，非望舒不得纾解。但只要双剑觉醒一日，我便可以此间痛苦强弱，感应把握大致方向。这，与修为术法无关。” “原来如此……” 没想到玄霄给出的是这样的答案，但谢云书转念之间，却又觉得合情合理。 大概，只有这种深入骨髓的痛楚记忆，才会让玄霄抛却一切去拼最后一把。 与云天青、夙玉不同，玄霄是真正一心扑在修仙上的求道之人，对道胤的计划贯彻最为彻底。 否则，他当年也不会勃然怒斥，非要阻止琼华大战的夙玉，导致两人一拍两散。琼华派至此丢了望舒剑，而玄霄也饱受阳炎之苦。 入门苦修三年歧路，经脉逆乱，断绝前程大道。二十年折磨无人诉说，强练寒气容纳冰火，玄霄已经彻彻底底，没有回头之路。 所以，他此刻不会在意谢云书说的任何一句话。但本已将亮的天光，突然像是被挡住了一块。莫名的阴冷之气，像是粗重的吐息一般，不断呼风成气，将交谈中的二人吹得不由往侧方山柱一望。 霎时间，只见一个粗犷狰狞的龙首，突兀地趴伏在空中。而这巨龙的前肢，正一左一右按着两边接连的山柱，猩红的瞳孔闪烁着邪光，明显起伏的胸膛持续呼着长气，虎视眈眈。 “嗯？应龙！” 能够避过灵识觉察，只能说明这上古龙兽，修为更在人类之上。玄霄视线一转，落在通体黛色的异兽背部，登时发现此龙竟背生双翼，与神话传闻中的应龙如出一辙。 不过，这应龙虽若实力超凡，却不似神话之中神圣威严，反而流露出难以言喻的邪恶嗜虐之感，一听有人直呼其名，当即暴怒难平：“大胆蝼蚁，竟敢直呼本龙名讳。但，看在你们带有两件异宝的份上。我今天就大发慈悲，将你二人下肚果腹！” 谢云书皱眉道：“就你这牙口，生吃能消化么？” “哈哈哈……小小人族敢顶撞本龙，我今天非得把你大卸八块，再一点点吃咯。” 应龙本是感应到九泉气息，才会来到这个地方。但它目前对下落不明的九泉的兴趣，远没有对玄霄与谢云书两人来的大。 按理来说，天仙实力之上的存在，或多或少五灵俱全，对五系仙术都有所掌握。这头凶兽应龙天生精通水火风三系术法，土雷两系虽不擅长，但也与它本能龙躯结合，可以使出符合它龙威的绝技。 而它最常使用的吐息，却恰恰属于冰火二属，风系其次，因此对冰火一类灵力充沛的天材地宝倍感觊觎。 风险低又容易得手…… 无论是望舒又或羲和，此刻在它眼里，比危险未知、前途未卜的九泉可口多了。更遑论，在它眼里的两个“蝼蚁”一样灵力不俗，正是适合开胃的好菜！ 下一刻，遵从兽性本能趋势，只见应龙奋力拍打了下双翅，扑打在两侧山柱之上，顿时将之一击而断。半截峭壁恍如飞天山柱，朝着两人直飞而来，触之非伤即死。 “比灵力与蛮力，我们不可能跟它相提并论，不如……联手？” 这块地方的地形，四周都是错落的山柱，大为限制了体型庞大的应龙机动性。虽说以应龙的体格随便一撞就能撞穿山壁，但对更为灵活的人类来说，却差了不知多少。任凭石柱擦身而过，犹然难将身形飞快的两人捕捉，“轰——”的一声，便将斜后角的山上炸开，连着纷纷草木土石，朝着地面坠落了下去。 玄霄虽已偏执入魔，但他本身乃是琼华万中挑一的奇才，不仅在修行一道颇有建树，同样不乏处事机变。 在见被应龙拍断的山柱，撞在另外一边的山上，激起崩石如雨，土尘飞扬之时。又闻谢云书之言，玄霄随即意识到这样的地形，乃是谢云书提前营造：“是你引来应龙？” 谢云书毫不避讳道：“你们两虎相争，才有我脱身的空间。” “笑话，两只但敢触怒龙颜的蚂蚁，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鲲鹏、衔烛之龙以及宿何的等级，谢云书完全看不出来。但这头凶兽应龙居然才百级出头，不过lv106的样子，着实有些让谢云书始料未及。但考虑到，这应龙将来会被一人坑蒙设伏，单独摆阵封印五百年，本事不是太大，似乎又符合它的脑子和表现。 何况，这头应龙能力不大，口气不小，更是一件好事。要知道玄霄不比冰封之时，现在已彻底驾驭羲和与凝冰诀，足有lv95的水平。 而只要两人联手，双剑合一同催灵力。玄霄得冰火阴阳相合之力，则足以与这仙神一般的凶兽抗衡。剑修之道又最擅攻伐，谢云书也得增益双剑夹击，未必不能一战而胜，将之斩杀。 原本，谢云书只想三方互损之后，从而借机脱身。可既然应龙没他想得那么强，却是不如直接将它诛杀在此。 “你琼华不是最喜欢杀妖了，难不成碰到它不敢上？” 玄霄打量了谢云书片刻，似乎也想摸清楚望舒当下状态，因此全部迟疑应声祭剑。 “蛮横凶兽，诛之不冤！” 第八十六章 掉宝怪？ “嗤——两个人族，我一爪都能拍死。” 玄霄想着测试望舒、羲和之力，是否当真具备仙神之能，足以支持琼华飞升。谢云书的打算，却是替无垢铲除后患，顺便在两人真气大耗后，再借机谋求脱身之策。 虽然互有提防，两人各怀谋算，但面对应龙这等大敌，却不允许存着划水空间。 因此，双方丝毫不在意应龙的狂热叫嚣，当机立断一起灌注灵力，将望舒与羲和的共鸣激发。 霎时，一股不亚于仙人的力量，登时从双剑之中汹涌而现，使得狠戾十足的应龙，眼神都显得肃穆端正了许多。 不过，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引得应龙贪欲爆发。身为龙种，就算面对同一层次的对手，凭着凶兽天生的鳞甲优势，犹然无所惧之。 何况无论比耐力还是修为，它都占尽优势！ 应龙猛一张开血盆大口，冽冰一般的龙涎喷吐而出，将群山之间的空气凝结，旋即竟似人立而起，原地高速旋转，瞬息将寒意渗入狂然飓风之中。凌风而舞，形成巨型风压镰刃。 合卷起的百丈风刀，朝着外侧辐射而开，竟将身周几处山石尽数切断，倾倒而下，迫使两人不得不灵活闪躲，难以将双剑发挥至极致。而那锋利的风刀，更是令人不敢接触，唯有设法避其锋芒！ “此龙寒气逼人，唯以羲和斩之。” 对上这类上古凶兽，玄霄身似虹光腾挪，避开其正面风镰。但从崇山峻岭间漏过的风刀，仍有漏网之鱼，割裂整齐衣袍。 而见应龙极为喜欢驭使冰寒术法，他心下却也明了，凝冰诀对它将毫无作用，当即舍了其他念头。 念定顷刻，玄霄加大真气消耗，持续抽索双剑汇流之力，加注羲和剑端，不断散发强大阳炎气息。 而在应龙眼中，谢云书纵使同样能借到双剑之力，却不如玄霄精深。 只是每每当它想要施展应龙秘术之时，谢云书虽被风镰割出不少外伤，但似乎总能提前预判一步，令应龙难以得手。加之羲和神出鬼没，就算是它，也不愿正面承受其锋芒，不免显得束手束脚。 无法即刻先除去一个小一些的威胁，让双剑联阵破产。 应龙恼怒之下，一双血色龙目，顿时锁定玄霄，莫名举起前爪朝空一引。瞬间，一股水雷相容之气无端而来，从玄霄体内澎湃发涨，像是要将人撑爆。 谢云书也不想还没拿应龙怎样，就失去一名可靠战友，当即出声示警，提醒道：“你当心。一旦被它点中，若不立刻压制。一段时间之后，体内会有一股能量伴随血气爆发，非死即伤。” “无谓之举。” 并不会因为谢云书这样提醒，而放弃夺回望舒的念头。玄霄毕竟修为已在顶尖超凡之境，虽觉应龙灵力雄浑异常，但却有些粗糙不密。 心下已有应变之法，他当即鼓足体内冰火双息，宁负些许内伤，亦要强行运力，冲破应龙秘术限制。 而见自身打算被人拆穿，应龙更将谢云书恨之入骨，仰首发出龙啸破空，霎时冰雹倾天而落，覆盖住谢云书方圆，令他不得不回防，止住飞遁游离。悬殊修为差距之下，就算谢云书功体不同寻常，横剑力挡之时，却也免不了为之受挫，吐出一口冒着寒气的血块来。 这还是谢云书自己最擅长水系仙术以及精通神术，才没被它一击重创不支。 “归元真诀！” 不论是为了飞升大道，又或者从应龙魔爪之下反败为胜。玄霄都无法坐视谢云书被它重伤，当即使出上乘心法，助谢云书恢复内伤真气。 不似五灵仙术疗愈之效，看修者灵力高低。这归元真诀能稳定恢复一成伤患，已是极为难得。 不过，对于两人来说，都清楚望舒、羲和联阵，不可能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能量不够！ 因为此时此刻，支撑双剑运转的灵力，都是他们消耗自身得来，而非将幻瞑界的紫晶石作为能源。一旦两人真气见底，则必然会落入颓势，无法战胜凶兽应龙。 所以谢云书一见不宜拖延，当即临机应变道：“我先出剑，你出不出由你。” “哦？” 虽说不能用蜀山剑术，但谢云书的仙霞剑法，也已算是大成。而“剑神”之道，各人皆有不一。谢云书却也不虞，会被玄霄看出来历。 声落一刹，霎时间，天降霓光霞色，将昏昧天光染晴。 紧接着，谢云书未照之前所使剑术一般依葫芦画瓢，而是沉浸于感受望舒、羲和交融之态，并将自身仙魔阴阳共济之真气，七成灌注于郢雪之上。 千道霞，万道光，每一缕绚丽辉芒，皆是凌厉无匹之剑锋。 而在它们圆扇如屏，无穷无尽的簇拥下，中央一口庞然主剑，尽呈永劫冰封之意韵，乃是谢云书结合鲲与望舒双重神髓下的感悟，配合羲和狂然阳炎气息，所斩出的极限一击。 这一剑，虽远不如当日在不周山借助神兽加持之威，但也足以迫使应龙凝神戒备。 眼看着剑光凛凛，飞纵即至。尚未吃亏的应龙，虽已发觉两人不能等闲视之，依然不肯避其锋芒。 在应龙看来，所谓凶兽，就是要凶神恶煞，硬生生把敌人给怼死！ “本龙要你们绝命，岂会容你们苟活？！” 从应龙喉咙蓄势以备，喷发而出的绝命吐息，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野蛮又凶残地以寒气对冷剑，定要致敌人于死地。 可就在间不容发之际，玄霄浑身上下兀然出现熊熊火光，不再保留实力，举手将羲和指向穹庐，一股烘然热能在全力以赴之下，随着羲和利落一剑挥落，竟令应龙口中寒息为之熔化，焚冰为焰。 伤其皮毛，无关痛痒，不如斩其筋骨血肉！ 两人之前不出招，只是因为和应龙打消耗战，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极为不利。 必须在它最自大的时候动手！ 就在谢云书绝学使出的第一时间，纵使立场敌对，亦有双剑默契！ 此刻冰火两重，郢雪作望舒，与羲和螺旋而下，锋锐过处，龙鳞亦得为之摧折，瞬间皮开肉绽！ 双剑浩荡之威，冲破吐息阻碍，共鸣交替加速，前冲愈疾，已不容敌人后撤，竟在应龙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齐齐斩在它背后双翅根部。 一者冻绝生机，一者焦枯血脉。只闻撕裂之声，堂堂回响。应龙翅膀竟齐根而断，伴随满天雨血坠落地表，令它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 而在龙血浇沃土地瞬间，顽强充沛的生命力慎入地层，竟转瞬在地面上凝结出一根根赤紫晶柱，眨眼密布一片谷底，蕴含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灵力与生机。 “这得有多少龙晶和龙精石啊？！” 应龙虽然没那么“强”，但它也是实打实的真龙，远非妖兽可比，哪怕只是血液中的生命力，都显得如此旺盛。 储物贝太小，完全装不下这么多龙晶……谢云书见状不禁心痛不已。但在应龙暴怒重伤的第一时间，谢云书当断则断，毫不犹豫往着山下洞穴冲去，丝毫不欲恋战！ 这应龙生机极其顽强，根本不会因为没了翅膀就飞不了。谢云书又还没玄霄的修为。 这个时候不跑，留着给应龙当点心么？ 第八十七章 越清醒，越疯狂 狮子搏兔还尽全力，何况现在是兔子蹬鹰呢？ 吃了这么大的亏，狂躁剧痛之龙，当场发出亡命嘶吼。眼看应龙反扑将至，谢云书自知方才一剑耗气颇多，毫不犹豫撒腿就遛，振翼一般俯冲向地表。兔起鹘落，应龙亦像红了眼玩命，似乎毫不顾背部龙血横流，重现了无垢神泉所预言的追杀一幕。 “他还不能死。” 应龙追杀谢云书，玄霄却不能放着应龙追杀，一时间，三方居然形成追逃连环。而应龙纵使伤重，但失了翅膀之后，反而能在山缝峡谷间，更加灵活翻转穿梭，追杀之速越发疾快，急剧加速着两人真气消耗。 不过，此时情势急转直下，应龙虽鲁莽残暴，却亦知晓的自保的重要性，远要胜过发泄。 它假装追杀谢云书片刻，撞塌了沿途石柱之后，竟猛地刹住车高高抬起龙首。厚实龙胸之中陡地长提一口兽能，一转霜寒内息为狂暴烈焰，阴狠无比，对准紧追而来的玄霄，发起持续的喷溅吐息。 凶兽绝地反扑的威能，绝非人间修者可以抵挡。玄霄纵有羲和阳炎之气护体，但与应龙相较犹显不足，当即半空停止前进，全神凝气化玄冰，抗衡吞身龙威。饶是如此，他下一刻亦不得不再度施展归元真诀，用以疗复连番耗损。 “雪妖——” 一看应龙改换五灵属性，谢云书人方落地果断非常，自知此刻真气不足五分，勉强使用酒神亦是徒劳。 郢雪护身不坠，他旋即将全身灵力释放，召唤出五灵魔神虚影，将霜天寒气尽作风雪冰天，顷刻封锁应龙前后，封冻应龙炎息，令得玄霄压力大减。 群体作战的好处，在此刻便显露出来。凶兽应龙，虽能将五灵属性转换一心之间，但它却没法同一时刻，应对两边的极端属性之变。 被暴风雪包裹淹没身形，应龙此刻体内极热，体外却突遭急冻，顿时加剧了内伤爆发，连带着断翅之处，都结起了冰痂，使它刺痛难安。 玄霄觑准时机，羲和前挥御气，瞬生一排长剑浩影，纷纷直中应龙背后伤口，将炎寒双流全数推入应龙之躯，意从敌人体内攻破防护！ “可恶——” 其实一直这么纠缠下去，两人一兽都不太吃得消。而应龙虽实力最强、生机最厚，兽力未绝，但它此刻受的伤反而最重。 察觉到体内怪异力量纠缠，持续破坏着内脏骨血，应龙此刻已经生了些许退缩怯战之意，再度施展凌风镰，刮起飓风狂飚，将周身冰火卸尽。 毕竟，应龙生命悠长、恢复最快。只要给它几天的时间，应龙便能疗愈泰半，然后再回头狠辣报复。而下一次，应龙已下定决心，不会再给两人联剑的机会，定要各个击破，让他们后悔莫及！ “你们给本龙等着——” “老龙你脑筋不正常了？！” 连应龙都有这脑子，谢云书与玄霄又岂会不清楚后果？ 保护无垢神泉，是每一个九泉守护的职责所在。 而一条凌驾人力之上的应龙，要是成为即将开始的飞升大计阻碍，根本是琼华不能容忍的变数。玄霄自问，只要能竭力斩了应龙，看那地上一地龙晶，说不准都不必再去幻瞑界收集紫晶石，之后便可直接开始飞升之计。 他虽想替琼华一雪太清真人被杀之耻，此刻却并不清楚，幻瞑界之主婵幽早在十九年前，便已重伤形同废人。 与其连续承担两次风险，玄霄自然不如此刻犯险，巧借望舒合力，将应龙斩杀来的更为有效。而等琼华举派飞仙，要将幻瞑界绞灭，还不是手到擒来？ “羲和玄炎！”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眼看应龙尚未更易自身五灵属相，玄霄驾驭极为霸道的冰火双气，全力施为一搏。应龙方觉危机，整头龙的精神却开始变得萎靡不振，仿佛陷入安宁梦境，连之前的凶暴残忍都减了几分，攻击竟莫名奇妙削弱不少。 “这菩提宝心符总算奏效了……” 对付敌人，未必非要硬来，取巧也是本事。 不能一再烧功力当燃料，陪着玄霄浪费真气，否则先见底的肯定是自己。明白这一点，谢云书此刻对应龙使出的菩提宝心符，实质具有安神定气之效，按理而言是一张对人有益的符箓。 但在给目标安神时，它却有一个极为明显的负面影响，就是会令应龙的战意与出力降低不少。 要是应龙完整时期，限于修为差别，会有大概率免疫此符影响。但在受伤不轻的现在，应龙还要面对下定决心狠手的玄霄，终对这“有益”的符箓没有上心而中招。 然而下一刻，谢云书虽如愿以偿，但体内真气猛地骤降谷底。与此同时，玄霄手中羲和却随之绽放夺目光华，显然也看出应龙状态不对，誓要毕其功于一役，将双剑效用发挥至极致。 “未必能走得掉……唯有行险拼一次。”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服药也架不住真气消耗之速，谢云书只能赌自身真气配合玄霄这一剑，能够斩了应龙。 而谢云书真气将尽，更不能单纯为了逃跑而逃跑。 就在玄霄与应龙各展绝命一击之时，谢云书忽地用了一颗隐蛊，然后躲了起来催动龙潭钥环，悄悄打空九泉内部通道，取出离此不算太远，无垢当中的数滴泉水，将之灌注郢雪剑身，旋即才设法寻路而去。 无垢神泉，或可荡涤神魂，令人神志清醒…… 谢云书如此作想，紧随其后，霍闻半空一声霹雳炸响，灼烧空气的炎流，瞬间弥漫八荒。重物坠落地表的声音，仿佛引得地龙翻身，强大的冲击力扩散出去，连着周围山峰一起震荡不已。 谢玉书刚躲过崩塌乱飞的山石，回头正要借径小道离开。但玄霄竟也不去管应龙下场，甚至连白衣亦被鲜血染红丝毫不顾，提着羲和便堵住了谢云书的去路。 彼此都显狼狈的狭路相逢，仅剩一言不合的挥剑一击。而玄霄只能擒不能杀，便是谢云书的唯一机会。就在郢雪剑光与羲和交错的一瞬间，羲和阳炎剑气已打入要穴，谢云书再承雄劲连退数丈，赫已无能再做反抗。 但在那之前，谢云书已屈指一弹，将郢雪之上的无垢神泉飞射而出。面对目标最后一试，玄霄毫不犹豫伸出手掌，欲挡下无垢泉水，却是奈何不得九泉神物，漏过一滴渗入其眉心之中。 沉默，闭眼，徒留深长呼吸回荡两人之间，维持着煎熬的寂静。许久之后，玄霄再睁双目之时，露出依然坚定不移的神色之时。不知怎么的，谢云书忽然想起了江静璇的那句话—— 有的时候，越疯狂，越清醒。 除非魔能邪行，光靠神药奇物，永远无法医治固执入心的精神之变，扭转一个自以为绝对正确之人的意志。 下一刻，玄霄身影鬼魅一晃，人已欺近谢云书身前，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不容置疑道。 “抓到你了。” “嗯，我也……抓到你了！” 放弃了徒劳的抵抗，谢云书从容一笑。平日计划再多，本性之中同样有着不顾生死的一面。 斩杀应龙对两人都是越限而为，玄霄势必要回琼华疗伤。 至少，幻瞑界与梦璃，终归安然无恙…… 第八十八章 善心者死，魔心者活（求票） 昆仑山脉，地处极西北方，因传闻离天上仙界最近，吸引了无数修仙之人在此扎根。而在诸多门派之中，昆仑八派最为出名，而琼华亦为其中翘楚。 甲子以来，应一改往日仙门离世深修之道，屡屡踏足红尘斩妖，琼华之名更广为流传。尤其山脚下的播仙镇，常见剑仙来往，引得不少外来侠客，于此流连忘返，慕求成仙之道。 而自十九年前琼华元气大伤，掌门夙瑶虽能力不足，但也广开修仙之门，降低了修仙弟子准入门槛。可同样因此，此时琼华的修仙弟子中，不少对修仙全无深刻认识。 比如谢云书被带上山关在思返谷前，曾与许多琼华弟子交谈过，他们大多都只知妖界将临之事，而对十几年前的恩怨一无所知，只是凭着先入为主的印象杞人忧天。 “有劳光熙兄了……” “唉，不客气。” 作为慕容紫英的师兄，白光熙算作虚字辈弟子。但他年岁至多也就三十上下，由于长年在山上修行，甚至尚未完全摆脱青涩之感。 有些内向害羞地挠了挠后脑勺，白光熙并不太明白，为什么自从门中多了一位前辈高人，就像完全变了一样：“既然是慕容师弟嘱托，我自然该替他办到。何况听说你认识盈盈，我就更不能不管。只是……谢兄弟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被玄霄前辈软禁在思返谷？” “玄霄没跟你们说过？” 正如谢云书猜测一样，就算玄霄把他抓来，为了保证举派飞升，绝不会事先伤害他。 而被玄霄强行带回琼华，在无他允许的情况下，并没有人敢拿谢云书怎样。除了慕容紫英有来过，也就受他所托的白光熙，以及一心讨好慕容紫英的怀朔、璇玑会来思返谷送饭。 “你却不知，那位前辈连对掌门都不假辞色，又岂会与吾等晚辈交流？” 白光熙无奈笑道：“而且，近日来，门中都在盛传妖界临近。除了一些尚未入修行门径，以及畏事的弟子下了山。大家都在刻苦修行，自然无暇也不敢去请示那位前辈。” “哦，那他应该讲过，琼华马上就要准备飞升之事了吧？” “这……实不相瞒，门中虽有不少弟子对此雀跃亢奋，也有少部分惶恐难安。” 白光熙犹犹豫豫一阵：“不过，自从掌门率众围剿濒死的应龙，将被玄霄前辈击败的凶兽尸体带回门中后，便无人敢提出质疑了。” “呵，原来如此。” 确认凶兽应龙已死，无论怎样都是件好事。谢云书并不在意未能取得龙晶，只因接下来阴阳剑柱形成，他有的是机会去“体验”应龙的灵力。 至少幻瞑界现在，不会再面临无妄之灾。 现在既然还没出事，谢云书却也不会患得患失，而是镇定自若道：“那光熙兄是怎样的想法？” “我，我不知道……” 自从出关以来，玄霄的高压政策，连夙瑶都不敢违逆。像白光熙这样软弱性情，却也只能随波逐流，跟着大多数人去走。 偏偏这大多数人，并不了解仙道之上的艰苦。除了没抢幻瞑界以外，眼见着玄霄连应龙都挫败了，这群后辈弟子难免狂热激进，盲信起玄霄所谓的飞升之道来。 若无意外，照白光熙的修为，依然会惨死其间…… 但不论怎样，白光熙都算是朋友的亲人，谢云书想了想还是劝说道：“光熙兄，你知道昆仑天光附近有多冷，九霄之上的罡风有多强么？连当初你们门派的道胤祖师都飞不上去！就算琼华能靠外力拔升高度，没有长老水准的修为，你们也活不下来的。” “这……” “听我一句劝下山吧。” 谢云书满不在意道：“白姑娘身子骨幼年就有病根。你父亲白披羽年事已高，若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总不会是他们所乐见。送饭的事，会有其他人做，至多态度差点，不妨事的。” “我……我知道了。” 白光熙虽说没什么主见，但家人终究是他的软肋，否则当初也不会一再央求慕容紫英，替白月盈打造一把琴剑。 原本就有些踌躇不知进退，被人放上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白光熙终于也下定决心，学那些已经离开的弟子，偷偷收拾细软下山。 收拾好餐盒，白光熙向着谢云书辞别，离开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只是在离开思返谷前，突然见到一高一矮两名长者身影，站在他的面前：“重光长老，青阳长老？！” “此地无你之事，退下吧。” “是！” 有些担忧地往谢云书回头瞧了眼，白光熙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先将此间之事告知慕容紫英，然后再收拾行囊下山。 不过，重光来思返谷却不是为了伤害谢云书，与年迈的青阳相视一眼走近之后，当即沉下面色，无来由地开口说明：“早知如此，我和青阳就不该为了补偿当初纵放夙玉，致使玄霄冰封十九年，而去准备三寒器放他出关。” 青阳闻言亦然深感痛心：“我做梦也未想到。十九年后与玄霄再见，他周身竟炽烈无比，眉宇间尽是狂态煞气……这是彻底入邪之兆。” “纵有三寒器与凝冰诀压制，他对飞仙的执念，亦然深入骨髓。欲望，已然压过理性。” 重光声调低冷道：“等听说你被玄霄找回琼华，我与青阳便已知晓，大祸即将临头。可凭前回所见，我与青阳纵使联手，也未必能够敌他，所以准备了两条路。” “两条路？” 不出意外，谢云书心思一动道：“放我离开？” “嗯，在放你离开前，我与青阳会倾一身功力与你，而后再去劝说玄霄放弃飞升之计。” 以他们如今衰老年岁，真要舍尽一身真气，活不过数日便将寿尽而亡。重光与青阳为了挽回前愆，将琼华导回正轨，此时已不顾一切。 心与言词都坚决如铁，重阳接着说道：“不管你与玄霄目前是怎样的关系。但只要作为双剑剑主，双剑庞大的灵力流转，便不可能只倾倒向任何一方。此时此刻，只有拉近你与玄霄的修为差距，你才能有自保无虞，乃至扭转乾坤之能。” “青阳长老，枉我信你与重光长老，绝不会做出有损门派利益之事。若非念及宗炼长老当年铸剑手札，有事要向二位讨教，岂不已让你们成功釜底抽薪？” 玄霄来的看似巧合，实则终有提防。乍闻冷厉沉怒之声，重光的面色陡然一变，提掌运气便往谢云书身上打去。 活路走不通，那就只有死路……只要坏了双剑，那飞升便无从谈起。 并不奇怪重光会有这种决断，毕竟被玄霄发现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已经走到了绝路上。可谢云书就算不反抗，玄霄也绝不会任重光再接近半步。 “我不追究十九年前冰封之苦，尔等却一再阻碍飞升之事。难道我将实现派中自古未有之伟业，便让重光你如此妒恨？！” 第八十九章 前面已没有路 “呃——玄霄，你强行融合阳炎玄冰之力，看似力量修者罕有能及，实则对你并无益处。何况你心魔深种，如何能成就仙身？” 隔空一掌交接，高下立判。玄霄怒极在心，却令重光顿遭重击，往后倒飞而出，当场吐血三尺。所幸青阳及时援护，方才阻止玄霄施以杀手。 但对青阳苦口婆心劝言，玄霄双耳早就听出老茧，勃然呵斥道：“荒谬！强者为王，乃是天经地义。我凭本事飞升昆仑天光，成仙与否又何须外人评断？！” 重光连续咳嗽数声，不管不顾道：“善心身合成仙，私念难成仙身……上次我与紫英，都已在神农洞听闻过神农流传后世之言。以你如今状态，如何能够脱去肉体凡胎？” 玄霄不以为然狂笑道：“世人愚昧之见！无非我派尚无飞升先例，令尔等裹足不前。只要我完成前人未竟之功业，天下又将是何等钦羡之词，神话流传？” 重光惋惜不已道：“清修多年，你怎会生出这等成王败寇之念……” 玄霄蔑视道：“清修？想我清修三年岁月，换来的便是二十载冰封之苦？这就是尔等对我的回报？” “罢了。前错已铸，岂能一错再错……纵使舍身相阻，我与青阳也不能让琼华数百年基业，断在你的手上！” 好说歹说无用，重光与青阳默契在心，知晓绝无说服可能，唯有趁玄霄内伤未愈，方有一搏毁剑之机。 但在思返谷中，任凭两位长老手段不弱，又岂是玄霄对手。何况谢云书人在这里，双剑自然共鸣，更无重光与青阳力搏生天的余地，不消片刻便已险象环生。若非白光熙离开时，提前通知了慕容紫英。他二人甚至连死活都将操之于人。 饶是如此，为防两人趁机再进入思返谷，将一身功力外传。玄霄虽不在意慕容紫英，却还是不愿飞升之前节外生枝，废去功行留了双长老性命。 慕容紫英见状震惊更感痛心：“师叔，你怎可对长老下如此重手？” 仿佛看不到慕容紫英诧异神情，玄霄淡漠吩咐了下去：“慕容紫英，这两人妄图私放琼华重犯，活该有此下场。你来的正好，将他两人押下看管，留待日后发落。” “……思返谷中，何来重犯？” 玄霄语气已见不悦：“私留毁坏吾派重宝望舒剑，难道不算重犯？” 慕容紫英内心自问，世间公理不可轻折：“云书是与天河公平交易，并非私留望舒。师叔强取强换，还对长老下如此毒手，方是于礼不合。” “笑话，那是云天青从派中窃出的赃物！” “既是派中之物，岂是师叔一言而决？望舒剑同样不属于师叔。” 早非初入凡俗之时，听过云天青细说来由，慕容紫英略一停顿，犹然不甘退缩，如同一口利剑般锐意逼人：“却不知当初铸造望舒、羲和，又是沾了多少肮脏血腥？！” “你，大胆！” “够了紫英，你不必跟他辩论。” 就在玄霄不耐忍受，即将施以重手之时，忽然若有所觉止了动作，回头望着看似毫无动静的谢云书，道：“以自身生死相威胁，实非大丈夫所为。” “有效就好。” 纵使琼华派三大长老水准的人联手，那也是此时玄霄翻手就能灭杀。遑论其中两个已经成了废人？ 谢云书本没想此刻能顺利脱身，倒不如借机逼玄霄放他们离开：“紫英，你带两位长老走吧。这里交给我来解决。” “你——” 绝不想慕容紫英折在这里，见他仍然迟疑不决，谢云书面不改色劝道：“我还不能死，他不会拿我怎样。” “哼，你倒是好胆色。看你尚且有用，饶他们一命又何妨？下不为例，尔等给我出去。” 背身一甩白袍长袖，霸道功力将慕容紫英三人同时震出谷外，玄霄定视着谢云书道：“你根本不想死，又何必做出威胁自尽的姿态？” “我当然不想死，但却得保住他们的命。” 谢云书并不紧张：“我如果愿意自尽，就不会被你抓回来。你不也是看准我这一点，才没完全封绝我的真气。不过……重光、青阳命不久矣，你就不怕夙瑶和门中弟子造反？” “夙瑶？可笑！” 十九年前就看不起好大喜功、嫉贤妒能的夙瑶，十九年后玄霄依然是这副态度：“她若有那种能力，以慕容紫英的禀赋资质、铸造才学，十年深修，岂会至今一事无成？若非飞升之事即将临近，她勉强还算配合。否则，因这一身这十九年来，拜她所赐的痛苦折磨，我早已将她毙于掌下。” 谢云书对夙瑶死活并不在乎，点点头改口又说：“但，青阳与重光长老，刚刚有一句话说的不对也不对。其实我和你清楚，就算你修了心，也根本成不了仙。” “……” 不知为何，这一次玄霄却未再执着反驳，而是牢牢凝视着谢云书，宛若难得有人能够抒发心中难言之处，沉默良久方才说道：“我下山寻你之前，曾在播仙镇见过天河。以他之体质机缘，能成就融合阴阳之仙功。就算是汇集了羲和与凝冰诀真气的我，都不由歆羡不已。但——” “但我一个外人，却走了对你来说更正确的路？” “不错。若我对天河心存激赏。那你，则更令我难以接受。” 世间修仙之道，本应讲究阴阳相衡。无奈琼华上代太清掌门要求下，玄霄自青年修行时便偏入阳极，导致经脉逆乱。就算将这一条路走到底，乃至融合羲和与凝冰诀冰火之气，他都再没机会触及圆融如一的阴阳之道，更遑论飞升天界。 这也是为什么，玄霄会认为云天河将来，修为未必不能超越他。而不论如何，玄霄他都已不可能放弃，举派飞升这仅存的一个希望。 所以，谢云书在用无垢神泉试验无果之后，就再也没跟玄霄多提这些。 然而就算这样，玄霄其实都不怎样放在心上。他既决意执行举派飞升，本就再未在意世人冷眼观感。只要一日能够登仙，将来如何评说，还不是由功成之人盖棺定论？ 可偏偏他见到了谢云书，用近乎不可思议的方式，不受所限挥洒着望舒的力量。玄霄不禁转念由人推己，若是当年未曾偏入歧途，又是否有机会走上正统之道？ 答案残酷又是必然——能。 就像江静璇说的一样，哪怕是修行双剑之初，只要玄霄能服下一枚赤雪流朱丹，保住自身经脉不损根基，日后再创凝冰诀阴阳合一，说不准都有大功告成的可能。 不过，这条路已经绝了！ 融合冰火之气换来力量，却从不等于修行。 谢云书其实也彻底明白，玄霄不仅是心魔深重。而是对他来说，沉没成本实在太大，根本没了前路…… 不管是怨怼前人，又或者悔恨不甘，于玄霄都没任何价值可言。哪怕昆仑天光照耀肉身升仙，甚至都是一个真假未知的传说。 玄霄只要不想白费半生修行，就唯有去赌这最后一条路：“一切都已太迟。你大可认我心狠狂暴。但无论尔等做出什么，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一个走在绝路上的人，做什么疯狂之事都不奇怪，却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理由。” 谢云书了然一叹，取出一把油纸伞轻轻摩挲怀念着什么，用温和的话说出决绝的词。 “我不能让她为我不活……所以，你我终究，只能活下一个。” 第九十章 祸兮福之所倚？（第一更） “那你……还有三天的时间准备。” “嗯。” 玄霄需要调整状态，琼华需要整理龙晶。谢云书之前虽然受伤，但因不是击败应龙的主力，所以恢复的倒是很快。 虽然现在没了幻瞑界每十九年停留一次昆仑天轨的时间限制。但谢云书却也明白，玄霄不可能一直拖延下去。否则云天河、慕容紫英一再进步，那变数将多到琼华无以承受的地步。 而阴阳剑柱本身要形成，尚须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因此三日之后，谢云书便被带到卷云台，开始与玄霄一齐使用望舒、羲和，两股力量瞬间激荡而生阴阳剑柱，慢慢在琼华上方成型伸展。 “这应龙的灵力……果然很痛。” 除了谢云书得留在原地，玄霄修为远超十九年前，本人只要未离太远，似乎并不受羲和所限。而在琼华之外，也被他设下结界封锁，静等飞升之刻到来。 不出谢云书所料，这应龙龙晶的力量，虽然大多是清气，却依然透露着狂暴与浑浊。而这份力量对玄霄还好，反正他只是与羲和绑定，并不需要时时刻刻亲身体验，都是由羲和剑去承载。 但谢云书的郢雪却是深植元神，每时每刻受龙灵之气冲刷，就不免显得十分煎熬折磨。 不过，谢云书既然早有所料，却也根本不在乎这些痛苦，索性豁出一条性命，将龙晶里的灵气用于修炼，就算对身体有些损伤，那也没什么关系。 只要能活着回家，三份赤雪流珠丹，还不够他祸害的么？ 所以，其实重光和青阳来不来给他传功，也根本无所谓的……他不缺力量来源！ “浊气……还是龙的浊气……居然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然而不到半天的时间，谢云书勉力潜修之时，他却不曾留意龙潭钥环隐约闪过一点金辉。 纵使地处归墟之境，宿何就算不通过龙潭钥环，对于现实已经发生的事都了如指掌。而随着应龙的龙气蔓延深入谢云书的身体，宿何心知他纵使具备修行化境的基础，哪怕有事后弥补的办法，也不带这么蛮干…… “善心合善行，方有善果。你替九泉无垢除去一个祸害，吾当有所表示。但龙潭恪守公平交换，应龙也已死亡，吾却无法另外给你什么。玄霄居心另议，诛杀应龙是实，琼华得龙晶亦算机缘。但琼华得此灵力来源，行非常之道，祸福亦将自承。” 默默冥思暗想一阵，宿何忽然横举起挂着白布的手杖，平静无波地自语道：“既然龙潭守护你反受其害，那吾便替你将这应龙灵力归墟……而后还你全然清气。如此，交换成立！” “嗯？！” 之前一切的行为，都会有其价值。 须臾的变化发生，在谢云书的脑海之中，顿时明晰。一刹那间，他就不再饱受苦楚，不仅元神轻盈充实，更觉天灵之上一阵清流涌入，漫进四肢百骸，缓缓汇入气海当中。 虽然不比龙晶消耗之速，又不能让外界感应到龙潭的存在，宿何刻意收敛了清气回馈。但对谢云书来说，这样的速率反而更利于他修行。 而属于应龙的凶暴气息，亦如同归墟内的诸多龙骨一样，凝结成金色的粉尘重新成型，宛若装饰一般，陈列在归墟之中，恍惚回到故乡。 不过，谢云书享受这份回馈之时，却只当龙潭钥环本身就具备提纯龙族兽力的本事：那么，宿何还是挺仗义的么？ 但在宿何的想法当中，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他要真想帮助谢云书，就不会让他单纯只接受清气，否则将大大阻碍神农的清浊平衡之道。 只是，他看到的记忆内容，要比谢云书不知道的要多。在这阴阳剑柱彻底成型前，谢云书终究会因往日所为，得到他应有的报酬……或者不计一切的奉献！ lv64…… lv65…… lv66…… 修炼，修炼使谢云书快乐！ 大家的路子不一样。 玄霄想要靠双剑掌握天仙之能，那谢云书就安安心心修炼好了。 十天半个月之后，怎么着都lv70了吧？ 修行化境的的lv70以上，可不能常理度量。届时双剑之争倾向于谁，借力纠缠之下，还未必花落谁家呢！ 就这样时间流逝，一开始前几天，伏在在卷云台外看守的弟子，尚未发现什么异常。但随着天数过去，谢云书被封闭的力量，已经重新回来。 只是此时此刻，谢云书仍受限于双剑封界，难以自由进出。可对卷云台下面的弟子来说，感觉到的压力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甚至有些惶恐难安。 毕竟就算门中长老和掌门，似乎都没有这份自然呈现的威压…… 不知何时，一人竟叫嚣起来：“你想做什么？慕容紫英那个叛徒，竟敢为了你这个罪人，状告玄霄前辈于掌门面前。他已受到严厉惩罚，被赶下山去。别以为，现在还会有人能帮你！” “紫英下山了么？” 发生那样的事情，慕容紫英下山求援，倒是再正常不过。听到这阵噪音，谢云书从静修中醒来，看向那名色厉内荏的弟子，道：“我剑下不杀无名的鬼，你叫什么名字？” “哼，我道号虚凉，怕你不成？！” “虚凉……” 虚凉不就是原作之中，和琼华弟子元越一起攻入幻瞑界杀妖不力，反而和慕容紫英动起手来。结果，元越趁机偷袭与虚凉交战中的慕容紫英，却误杀了师侄怀朔，残害同门还撇清责任的鸟人？ 好像还是个宁可冻死，也要飞升的臭傻叉。 难怪谢云书听他声音这么不爽。 功力恢复就是有底气，何况现在双剑拆不得？ 谢云书手背托了下脸颊，自在随心问道：“你想白日飞升？” “……怎么，怕了？” 虚凉得意道：“等我琼华派脱离山体，飞往昆仑天光处。用不了多时，本派弟子皆可白日飞升，成前人所不能！” “唉，明明光熙兄和紫英口中的虚冶等等都是不错的人……但留在琼华的弟子，连你这种货色，都开始负责看守封印结界，也真是气数将尽。” 不给玄霄找点事做，万一他觉得龙晶不够，又去找幻瞑界麻烦怎么办？ 说话变得越渐随意，谢云书忽一抬手，竟引龙晶之力为用，瞬眼一道剑光穿透虚凉的琵琶骨，将他功力彻底废除：“看在紫英的面上，我先不杀你。” “你，你竟敢废我修行？！” “被关这么些天，我都没有绝望，你绝望什么？” 谢云书指了指天上，开起玩笑来：“反正天光一照，你不就成仙了么？” “……对，对！只要昆仑天光照耀，大家都能飞仙，都能飞仙，哈哈哈哈……我先去龙芽道丹取药治伤。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元越师兄来收拾你！” 眼看着虚凉疯癫而去，谢云书也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倒不是他不想轻松吐槽些什么，而是他忽然看到，一块紫晶石从他衣服里闪烁着荧光，飘了出来。 “临别拥抱还放了石头……梦璃怎么不让我知道，还故意掩藏了？难道说她冒险去偷梦？” 并没有听到柳梦璃临别时说出的“等她”的话，谢云书正兀自疑惑，却猛然意识到一件事，于是当即伸出手指，触摸了一下半空的紫晶石。 霎时间，周围如同浮现出灿烂星海，保罗万有，吞没了卷云台。分不清虚实梦幻，谢云书此刻竟是站在一枝，连叶带瓣，如同水晶一般瑰丽，盛放于无尽虚空中的石花之上：“这里是幻……” “嗯，此地正是——幻璃之阵，幻璃镜！” 第九十一章 接受不接受呢？ “我说过，梦璃你不用这么激进的……” 窃梦的风险，非普通梦貘能承担。谢云书看着柳梦璃的形影，如同有着真实血肉，来到了他的面前。面对面四目相望，谢云书心下一阵感动，却还是先追问道：“你们怎么偷的梦，伤了几个，死了几个？” “没有……是娘牺牲了自己仅存的力量，替大家挡住了仙人梦境反噬。但她本已重创，这些年只是勉强支持，往后也不得不陷入沉睡。” 世事一饮一啄，自有其演变。幻瞑界因谢云书而保全，便能留下足够的资本，变相给谢云书争取来另外的力量。 假如没有谢云书介入，婵幽会因在幻瞑界外设置结界，被望舒、羲和形成的剑柱破坏而重创，侥幸留得一命，沉睡生死未卜。如今未曾发生琼华入侵幻瞑界，婵幽能替柳梦璃及族人，挡下梦中天仙一击窃得仙人幻梦，又是水到渠成之事。 而所谓幻璃之阵，乃是梦貘一族独有的禁忌之术，须以血亲施法，传递生机与能量。婵幽是那种一心为族群思考的统治者，她根本不在乎牺牲自己部分生机，将梦貘祖传梦境之力融合幻瞑界的紫晶石灵气，一起传授给柳梦璃。 反正她要沉睡了，少睡会儿，多睡会儿，其实没什么区别。毕竟婵幽的年岁不小，原本能不能活到苏醒的日子，都是一个未知数。再不替女儿和族人拼一把，难道还指望谁对幻瞑界手下留情？ 人得自救，妖也不例外。 就算柳梦璃现在除了仙梦护体，只继承了她的梦境之力，其他深奥传承什么都还没上手。但凭借紫晶石作为联系，她却能轻松入梦，并将谢云书的元神灵识，拖入幻璃镜中。 “这个地方……应该可以在里面创造一方须弥芥子地界？” “创造的幻境，基于虚实之间。但，璃儿尚未想好，去怎样编织幻璃镜，而且灵力亦受限于外部来源，并没有那般简单。” 有幻瞑界里的紫晶石，灵力足够柳梦璃挥霍建设。但谢云书的关注重点，却不在这幻璃镜，而是一听柳梦璃没事，就完全放下心来，道：“我暂时无恙，你不必担心。天河他们呢？” “前几日，我们观测到琼华突然封山，谅必幻瞑界应已脱离困境。云公子便离开幻瞑界，与紫英汇合往昆仑而去。” “……呵，只怕我未必会等他们。” 慕容紫英与云天河能不能来，其实影响不了大局。但照他们的性情，又不可能不来琼华。 不过，谢云书还想着多吸收一点清气增进修为，索性长话短说：“那，梦璃你突然借助紫晶石，将我拖入幻璃镜又是为了什么？” “娘重伤沉睡，为了族人，璃儿不能再轻易外出。所以……” 柳梦璃剪水双瞳流露少许歉意，而后又笃定异常道：“璃儿只能用此方法，借助紫晶石，将部分仙人碎梦之力渡给云书你。” “仙人碎梦？” 谢云书迟疑了一下问道：“这对你是不是很有风险？” “不会。只是这梦已注于璃儿之身。若是分了部分出去，而后你我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柳梦璃话未说全，一荣俱荣是真的。但所谓损失，其实却唯有在谢云书伤重之时，会反馈部分到她身上。当然于两人生死，都不会有太大影响。 不过，人与妖通过仙人之梦，形成近乎缔约的关系，怎么想都不太寻常。而谢云书一听柳梦璃言有未尽，差不多也领会了她的意思，此刻却是有些举棋不定：“你确定吗？万一我成仙的话，不管将来如何，你可能都要一辈子受制于我了。” “不会是受制。而且，你那些有求于我的事，其实璃儿一件都还未做。明明亏欠许多的，正是璃儿自己……” 静静凝望的明眸，透出将全然信托之心。若非守护幻瞑界职责重大，柳梦璃更宁可亲身而至，此刻听着谢云书的问询，却只在意“一辈子”三个字，依着自性聊诉衷肠，柔声清婉道：“所以，云书，不管是否有意，但你为我，为幻瞑界做了许多。这次，就当璃儿还你的好不好？” “好……” 谢云书还能怎么说？ 情感问题先一边去…… 现在人在琼华，谢云书多争取一份力量摆脱困境，那才是正经。谢云书自问如果不能安然脱身，和柳梦璃在幻璃镜中聊再多，那都等于什么都没说。 人家姑娘家都拉的下身段，他一个男人还有什么畏首畏尾？ 蛾眉螓首更胜妙笔之艳，浮起一片红润，更显动人心魄。柳梦璃一听谢云书同意，当即微微侧过脑袋，往他那边又近了几步。音调虽低了一些，但她却更为坚定，语中含羞道：“那，云书你将手伸出来。” “哦。” 拉个手而已缔约嘛，之前又不是没拉过。谢云书不觉得有什么，非常配合地把右臂前伸出去，手背平摊在柳梦璃面前。 但在柳梦璃用绵柔的掌心，左右分别握住谢云书右手之时。她下一刻的动作竟令谢云书始料未及，居然不等谢云书反应，就将他的手掌凑近玉齿朱唇，细细地咬了下去。 “……？！” 混乱的情绪冲入脑海，谢云书头一次触电一般，没第一时间去体会，外来力量引起的变化。 只不过手背深刻一麻，而后从柳梦璃樱红唇间呼出的暖流，便弥平了这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玉脂琼鼻贴近吹拂的气息，令人心痒懵动。她樱火一般的唇齿，湿润绵糯，却更撩人心火。 但，这样大胆的办法，显也不是柳梦璃能长时间去做的。只等双华印记在谢云书手背诞生，她便即刻放开，玉容一片绯红，美的惊心动魄，强自镇定下来。 甚至，连柳梦璃自己此刻，都不肯让谢云书追问这些，撩了下鬓边好似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凝声说道：“双华印是一把双刃剑，宛若一朵半花绳结牵系彼此，平常本不必如此施为。邪心者用之，可促成幻璃镜中生灵残杀，集得最强妖力献于镜主。但对云书你和璃儿，这印与寻常不同，却只是传递仙梦的桥梁。” “那，那个……” 柳梦璃眉眼低垂，打断了谢云书的问话：“云书，璃儿会遵守约定。等你回来之后，再把上次离开龙潭后的话说完。此时生死攸关，仙梦之力你需时间体会。璃儿不便打扰，这就先去了。” “……” 用这么公事公办的理由开溜？ 谢云书不得不承认，这次是柳梦璃她赢了。 身下瑰丽的石之花，如同梦影一般碎裂，连带着柳梦璃也消失不见。只剩下谢云书手背若隐若现的双华印，昭显着一切皆是真实，而非虚假。 喔，刚刚梦璃是不是一直自称璃儿来着？ 不管了不管了不管了…… 谢云书用力摇摇头，正如柳梦璃所言一般，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还是先找找这仙梦力量怎么用再说。 就在幻境破碎顷刻，外界的清气同时回入谢云书身躯。与此同时，他手背上竟不时涌现温和暖流，与清气交融一处，汇入元神与气海，产生崭新之变，再度调和阴阳。 梦貘食梦为力，不论仙梦是否曾属清气，转换妖怪利用之后，自然是浊流居多。但仙人力量的层次，要高过柳梦璃不知多少。哪怕是经梦貘梳理后，并不太伤害人的浊气，也要比寻常妖力强盛一大截。 这也是为什么前些天宿何回报之时，只留下纯粹的应龙清气回馈给谢云书。乃因宿何通过记忆之流，早已清楚梦貘食梦之举，看透了柳梦璃献梦的打算。 且妖借仙梦，终归于人不妥。唯有清浊相合，方能不损谢云书前途之路。 “仙人幻梦原来可作护身之用？” 逐渐将仙梦之力流转周身，宛若多了一层护身之气，谢云书突然完全明白了：为什么慕容紫英能击败狐三太爷，却不能破其内丹，乃至将仙兽逼回妖身原型。 这是修为境界的差距，而非实力上的高低…… 如此一来，胜算更添！ 第九十二章 这下并不是你说了算 双气汇流，集于一身，不管刚刚有多心乱意散，谢云书却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尽一己之心把握最后的时间，提升自身战力。 灌大水缸有灌大水缸的益处。只要能得到充沛的力量补充，谢云书就能毫无顾忌将之容纳，迅速统合成自身真气修为。而在卷云台上，也没有比应龙龙晶更好的灵力来源。再加上仙人幻梦的力量，谢云书想进步不快都不行。 类似决定水桶盛水量的，永远是短的那一块板。谢云书欠缺的大量浊气被补上，之前清气所须的灵力便有了快速融合的催化剂。 由于清浊汇流的缘故，修行之速更为提升。他前几天停在lv68渐缓过半的水平，很快就又连续跳了3级，并且从lv71依然往上快速提升着。 最重要的是，清气浊流的冲撞、交融、淬炼，使得元神与气海都千锤百炼，不仅没有虚浮之像，反而让根基格外扎实。 要知道将后来姜承的儿子姜云凡，功体全废造就修行化境基础，甚至没几天从零修为，直接被蜀山七圣硬生生灌到了lv99。而二十多年后的蜀山七圣，为了镇守蜀山之井千年封印，以李逍遥为首者，当时已有长生之能。姜云凡自己更是有蚩尤血脉，两者加持之下才能那么快。 谢云书现在借到的只是应龙部分死后余力，以及部分来自仙梦的力量，能够连续跳到七十以上，也完全跟慢沾不上边。 只能说这修炼速度，的确很修行化境嘛！ 不过，约莫又等了半天时间，他到了lv74以后，两股力量终于后继乏力。毕竟大部分应龙灵力，都被用来形成双剑剑柱，留给谢云书取用的定然不足其总量。 谢云书却未在意进展放缓，依然仔细用功体会着自身真气增进，将之调和归于元神气海。 此时此刻，郢雪银霜一般的剑身中央，多了一条若隐若现的金痕，仿佛一条蜿蜒游龙，镂刻些微星光亮点于其上，却是得自于应龙之灵。 而仙人幻梦正如谢云书猜测一般，能够起到相应的护体作用。以谢云书如今的修为，除非是玄霄亲至，否则琼华已无人是他对手。 不过，谢云书本身体质早就非仙胜仙，却是决定将这仙梦用法，与自身女娲灵力结合。如此一来，便也不必一再仰赖从柳梦璃那边借助力量。 他只须专注于学会利用此中之道，将自身女娲灵力模拟仙人幻梦护身，免得给另外一头造成太大负担。 但这么一想的话，也有一件让谢云书很无语的事。 那就是他提前准备的阴阳紫阙，本身就是用来改善体质为佳，能够极大提升修行速度，供人成就仙道基础。可谢云书现在已经这么快了，总不能学特斯拉刹车失灵一直加速下去吧？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阴阳紫阙能够遗传给下一代。但谢云书的下一代……他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下，好像目前都不太可能是人的样子？ “不管了，反正是好东西，不怕虚不受补。” 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谢云书可没送人的想法。将来想要打造龙潭神器，不多做准备怎么行？ 而再过了半夜，谢云书和前天修为又有悬殊之差后。虚凉治好了伤势休息一天，终于拉帮结派，将他的小团体一起拉了过来。 此刻留在琼华还不溜溜球的弟子，要么是随大流没地儿去的，要么都是妄想物理飞升的疯子。虚凉这种毫无疑问是后者，但怀朔与璇玑却是前者。 谢云书并不在意虚凉这群人。但为了还前几天送饭之情，怎么着他都该把和慕容紫英关系不错的璇玑和怀朔送下山。 于是，谢云书无视了这般吵吵嚷嚷的琼华弟子，停止了打坐运气，目光望向磐龙所在的方位。玄霄虽未拿走他的随身之物，但磐龙剑这种利器，还是被后来看守的弟子卸了下来，免得谢云书借兵刃之利暴起伤人。 但谢云书现在真气增进如此之多，哪里是这些后进之人能望其项背？ 找到磐龙所藏的五灵剑阁，谢云书凭自身灵识感应，使之铮然破阁而出，飞驰电掣回到他的手上。霎时道剑合法剑，郢雪覆于其上，更显灵韵十足，锋芒毕露！ “你，你想做什么？” “我对你们没兴趣，别碍事滚一边去。” 猛然提动真气，谢云书一手疾化擎天巨剑横天，朝着琼华外围结界斩落，意图突破双剑封界。但他这么明晃晃的出剑，无异于向玄霄夙瑶示威。 不过瞬息之间，即见羲和阳炎之气轰然抵住剑光，在琼华上空掀起无穷热浪。而在见识到这一剑煌煌之威后，剩下的琼华之人，哪里不知道看守犯人看出了差错。但现在敢留在琼华的人，除了屈从于威压，便都是迷信盲从玄霄实力的弟子。 因此，哪怕见到谢云书已经不是他们能看管的人，居然也没有一个逃跑，只是后退了一段距离，准备看掌门和玄霄怎么收拾“犯人”！ “放肆，本门留你一命，你竟如此不知好歹，妄图坏我飞升大计？！” 突来沉冷肃杀女声，伴随潇潇雨雾，踏剑而来，正是琼华当代掌门夙瑶。此女气质成熟，面相端庄秀丽，自有一股凌人之上的气势。 但夙瑶杏眼之间，却拧着一股子刻薄之意。她看似以严处世为人着想，实则心胸狭窄，难容大量，此刻一见卷云台上谢云书“趾高气昂”的模样，当即厉声呵斥道：“你一犯了吾派忌讳的修道之人，图谋毁坏吾派重宝不说，居然还打伤琼华弟子，该当何罪？” “别说那么多虚的，你要真有能耐，就当众把我给杀了。” 谢云书有恃无恐，话糙理不糙道：“连门中长老被玄霄打成重伤垂死都不敢放个屁，就你也配当琼华掌门？” “……” 这些天以来，夙瑶过得也很不爽。尤其为了前两天青阳、重光的事，夙瑶不仅未曾追责玄霄，反而将慕容紫英训斥了一顿，不免惹人非议。 在那些跟随玄霄的弟子眼里还好说，但换作别人眼里就不是滋味了。掌门威严大损的后果，便是派里已没几个人拿她当回事。 察觉到周围弟子目光，夙瑶不改声色，更加冠冕堂皇，却只能将话头往别处去引，当即冷笑道：“牙尖嘴利。待吾派众人成仙，两位长老为你私犯重罪之罪责，将一目了然。对错是非，又是你一外人能够评断？” “你想多了。我不让你们飞，你们往哪里飞去？” 此刻看似还是身处敌营，谢云书实则已尽握主导权。 玄霄想要琼华飞升，就必须花费大功力，维持山头不坠。那么问题来了。凭夙瑶和只能保留少许功力的玄霄，怎么保证谢云书会答应，让他们安安生生往上飞呢？ 谢云书反客为主，冷静决断道：“先把你琼华门中不愿跟随的弟子全部遣散，多留一个都不行。他们下山之后，必须尽快驱散播仙镇的住民。” “你——” “我什么我？你不照做，我就让这趟飞车变灵车。” 第九十三章 那可真的是灵车 “照他的意思去办。” 就在夙瑶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之际。来自玄霄的肃杀之声，已代替她做了决断。朗朗沉音，刹那传遍整个琼华：“琼华上下听令，若非心甘情愿，毫无登仙胆量，大可趁机离开！” “……师妹，我们去找紫英师叔吧？” “我……我……嗯！” 这些日子以来，琼华上下跑了不少弟子，早已人心惶惶。若非为了照顾失去主心骨的璇玑，照怀朔平日内敛稳重的性子，对慕容紫英又极为景仰，根本做不出逆天而行之事。而璇玑不过一个小姑娘，见了派中连日变化，既然有怀朔领着，又哪里会继续待下去？ 无视旁人异样眼光，谢云书对他们说道：“两位和其他弟子下山要是碰到紫英，就让他和天河别上来了，不如抓紧时间，尽力疏散一下太一仙径的江湖人，以及播仙镇上的百姓。否则万一飞升失败，琼华自九霄坠落，对山下将是灭顶之灾。” “这，我们会尽力劝大家离开。” 怀朔毕竟谦逊善良，自然清楚此时该做什么选择，拉着璇玑连行囊都不收拾了。反正怀朔家教不错，虽说学艺不精，却也不至于饿死他跟璇玑，过个体面生活那是半点不难。 短短数刻间，琼华又散去三成本就不多的弟子。而其他门人，要么当真不自量力，做着白日飞升的美梦。要么就是像虚凉一样盲从玄霄，放纵本性之人。 不过，连续提醒几次，谢云书此刻做到这些，已算仁至义尽。他对剩余的琼华门人，再无留情之念想。 何况，一旦双剑剑柱成型，琼华只要离地飞升。昆仑地灵之气震荡下，连山下都会爆发巨大地震，导致绿洲水源恶化，民不聊生。 这些人中的后辈弟子，修为浅薄的无能护住心脉。光是来自地气的反噬，都能把他们大部分震死。假如璇玑不跟着怀朔跑路，就会沦为那种下场。 不仅如此，琼华失去昆仑地气维系，会立刻失去四季如春的温暖环境。昆仑何等高寒，飞升之后的罡风，又岂是寻常弟子承受的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大家都是成年人，若不能为自己行为负责，只能说各有其取死之道。 但到了这个地步，眼看着门派日渐分崩离析。夙瑶为争一口气力搏成仙，最后拼这一次证明自己的能力，足以实现琼华三代夙愿。此时她唯有硬着头皮走下去，奋力一振长袖道：“够了，你的要求已经满足，还不收起你的剑？！” “飞就飞呗，等山下的人疏散了，随你们怎么飞。” 为了应付今天，哪怕他人已在琼华，谢云书都准备了足足三道保险。 而就算玄霄没有专程下山，花几日工夫摸索方向，费不少心力抓住他。等江真人仙道功成后，谢云书也会主动上琼华，亲自解决这桩灾祸。 因为，根据琼华宗炼长老手卷记载：像玄霄这样离开望舒制衡，让羲和失去控制十九年的剑主，随时会堕入嗜血狂乱之道，变得完全无法自制，杀气愈张。 原作中，云天河他们一开始，并不是没想过只夺回望舒剑，然后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的办法，只是根本做不到：现如今玄霄已无法冰封，假如失去最后希望，彻底疯魔将成必然。届时别说保不住琼华派，势必会牵扯到更多无关之人。 所以真想要制止玄霄，从来只有杀掉他这唯一一条路。 正如当初江真人对谢云书说过，既然谢云书知道会发生，那这就是他该做的事，没什么必要和不必要可言。 当然，谢云书从没想拿自己的命去赌。 这三道保险的第一道，虽说是他自己不错。可他肯定不会拿命去跟玄霄硬拼。只要疏散了昆仑山下无辜百姓，便满足了最底线的条件。 就像谢云书对夙瑶说的一样，要飞升就让玄霄去飞呗：反正播仙镇的人跑完之后，哪怕琼华掉下去把下面沙漠都炸了，又能碍得他什么事？ 而第二道保险，就是江静璇能及时赶上，与谢云书一起制止玄霄。至于最后一道，那都不需要谢云书安排，昆仑天光大门口九天玄女等着，难道玄霄还能翻了天？ 要不是因为望舒本源被抓上来，顺水推舟想着羲和的事，谢云书完全能当坐火箭旅游，反正他又不怕被九天玄女制裁不是？ 从一开始，谢云书就不会冒太大的风险，也什么事情都没脱离他的计算。 唯一称的上的难关，大概便是假如没有宿何与柳梦璃的协助。事后他得花不少力气，去处理应龙灵气对他身体造成的损伤。 但现在连这个后顾之忧都没有，甚至修为大有进益，他有什么理由惧怕夙瑶和玄霄？ 出题人一直是谢云书在做，解题者永远在玄霄这一方。 蓦地，又过了几刻钟的时间，玄霄离开了闭关禁地，来到了卷云台附近，似乎并不在意之前那些门人的离去。而在他一身白衫之外，此刻另加了一件双襟以红线绣着琼华祥云标志，花纹更为繁复的长袍，仿佛对即来之大事极为虔诚看重。 “他们已经离开。现在，该是我们之间的回合。” 道不同不相为谋。放那些无胆弟子离去，已是玄霄仅存的恻隐之心。话音甫落，只见玄霄运出羲和，一剑隔空刺向谢云书，逼迫郢雪全力显威，与之将双剑共鸣逼至极限，彻底稳固双剑剑柱。 刹那间，整个琼华山头剧烈晃动，笼罩在门派周围的光柱，拖住山头直往天边接去。伴随震天巨鸣，琼华山门离地而起，来自昆仑地气混荡的反扑，瞬间使得琼华地动山摇，房屋坍圮倒塌，人祸倏而演成天灾。 而正如谢云书知晓的一般无二。那些奢望飞升却无足够修为的弟子，遭受地灵之气反扑，一瞬间便惨嚎倒地。包括还没向谢云书讨债的虚凉在内，纷纷心脉俱碎一命呜呼。只剩下慕容紫英一辈修为精深的中年、壮年，方有足够本事维持立身不倒，却也受创不浅。 可随着琼华慢慢从昆仑基座上升起，失去常温变得极寒，狂风霜雪转眼将琼华变成一片雪白。 残酷的自然环境恶化，同样在不断消耗剩余剩余门人的真气，艰难地在瑟瑟风中支撑。而随着高度越升，强横灵力激发的罡风越强，带来的消耗便越大，使得他们死到临头方才明白。这种成仙方式，根本是他们承受不起代价的愚行。 “天河与紫英他们挺幸运的，就算放心不下上来，之后也只会看到一地尸体，没亲眼看到你成为一个刽子手。” 这才刚起步就变成了灵车，幸好怀朔和璇玑跑的快！ 虽说这些人死活不影响大局，亲眼见到原作侧面演绎的一幕呈现眼前的冲击力，谢云书就算和这些人非亲非故，却不得不承认还是能面不改色，变相残害同门的玄霄，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 毕竟，就连没什么气性的夙瑶，都在一旁看无语了…… “升仙之事，岂得轻易？只要能成仙身，此刻留在琼华之人，谁无舍身自觉？” 感受着加速上升的超重之感，多年希望追逐终将实现，玄霄周身气似烈阳，不改心坚意定，口中所说却冽如冰雪。 “况且，尔等即认为我偏执入魔。那我若不做出世人眼中的狂事，岂不有负狂名？！” 夙瑶嫉贤妒能，能力不足归不足，但好歹算兢兢业业十九年。 跟精神不正常的玄霄讨论没意义，谢云书干脆对夙瑶说道：“带着一地尸骨和万安殿里的灵位，飞升个寂寞？夙瑶掌门，你就是这样证明给你琼华列祖列宗看的？琼华数百年二十代人的清名声誉，不抵你三代人的贪念欲望。你有什么颜面说自己是为了琼华？” “我……” 第九十四章 在这玩过山车呢！ “夙瑶，拦下他！” 直到亲自开始琼华飞升计划的那一刻，玄霄才终于意识到了一件没有算到的事。那就是——就算他集合双剑之力，全力施为之下不弱天仙。可要维持琼华不坠，他仍得花费九成元功去支撑。 但谢云书之前就显而易见，不是他光靠一成功力能击败的敌人，何况是现在？ 玄霄能动用双剑，同样意味着谢云书能借到阴阳剑柱的力量。 那假如夙瑶反水呢？ 原本玄霄心底一直看不上的夙瑶，此刻竟成了两者之间的胜负手。不得不说，命运之奇妙荒诞，竟一至如斯—— 不过，夙瑶此刻却还是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沉痛决绝道：“三代铸剑，一朝乃成。琼华派多年夙愿，传于我手中，岂能轻言退缩？” 谢云书露出早知如此的神情，道：“刀剑无眼，那就对不住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不能在此放弃！” 九幽淬寒剑于身周绽放开一圈剑围，夙瑶虽非万中挑一的天才，但却足够努力坚持，习练了不少琼华高阶剑术，数道凝练扎实的碧蓝剑光，眨眼奔雷电奔驰疾发取敌。 但且不提双剑加持，谢云书此时别说自身剑法、术法，就连修为都要稳稳压过夙瑶不少，根本不会给她任何机会。郢雪寒光倏绽，彤色虹光，倏引云霞漫天，霓色天剑撒手而出，悍然摧破夙瑶驾驭飞袭之剑光，直往她周身护身剑影攻去。 原本，夙瑶以为凭修行岁月优势，这九幽淬寒剑能够将谢云书的剑气反弹部分回去，借力打力。谁知道，两者修为差异之大，谢云书光靠真气就碾了过去，摧枯拉朽撕裂九幽淬寒剑护身，将那护身剑盾彻底捣毁。 若非夙瑶修为的确还算深厚，只这一击就要受不轻内伤。 但她现在乍有所觉，脚下受力连退之际，自身真气纵有不济，后撤之间亦不忘施指引自身灵力，回以仙术反攻。一时间，潇潇云雨汇聚而来，借此刻琼华漫天风雪之势，试图搏得一线胜机。 可同样是水系仙术，谢云书连雪妖都已掌握。哪里是夙瑶凭雨恨云愁这一手术法能够拖延？ 下一刻，豁见郢雪发出清泠剑啸，深厚灵力冻水成冰，竟使漫天水流寒雾当场凝结，反顺着夙瑶释放灵力的痕迹，一刹那反向蔓延冻了回去，宛若一条活过来的冰蛇，刁钻精准咬向她的手腕。 未想谢云书此刻难缠到这种地步，反击更是凌厉快速之至，超出了她能反应的极限。夙瑶一时不察，只觉五指一寒，竟握不稳手中之剑，令之铿然坠地。 但，就算这样凭修为深厚没受什么内伤。可夙瑶五指颤抖的样子，却要比受伤丢人的多…… “就这？” 不是吧？ 好说歹说，除了精湛的剑法以外，夙瑶怎么也是个lv70上下的高手。就算谢云书的修为不可依照常理计算，的确凌驾她不少层次，而且也存着速战速决之心。但夙瑶这水系仙术只练到雨恨云愁，后面就没了？ 不对，夙瑶好歹是一派之掌，应该说就算会更高深的，还不够纯熟临机应变？ 可不论哪种，都够呛…… 其实也是谢云书想多了。不得不说，夙瑶的确算不上一位合格的掌门。 夙瑶原作凭着望舒剑的威力，借韩菱纱的元神耗损让主角团投鼠忌器。这种情况下，云天河还主要得牵制玄霄，她居然会被慕容紫英和韩菱纱给收拾了…… 谢云书还以为天在下雨，但琼华现在明明正飘雪啊——原来是夙瑶把大家伙都整无语了。 短短几个回合的交手，虽说谢云书有意尽快拿下夙瑶。但她这么快落败，别说谢云书自己，就连玄霄都无话可说。 “废物。过了这么些年，你还是如此无用！” 并不奇怪夙瑶会落败，玄霄想要的，不过是再让琼华飞的更高一些。不然高度太低的话，一旦他与谢云书交手，山头掉了下去，那飞升之事就毫无意义。 而过了这一会儿功夫，琼华已脱离了昆仑山脉，遥遥凌驾于半天，依旧在不断加速往上疾冲。可就在这时，玄霄突然撤去了部分维系琼华飞升的力量，抬手之剑释放羲和虹光照眼，欲逼谢云书全力施为！ “什么？” 身下卷云台，隐隐有向斜下方坠落的态势，谢云书顺着倾斜方向望去。虽然视线渺不可见，却依然能看到大概人烟城镇轮廓，登时明白玄霄试图如此扳回眼下劣势。 果不其然，玄霄随后说道：“我须维系琼华不坠，你也得护住众人之命。如此，方不算趁人之危！” “为了飞升，你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郢雪、羲和交击一瞬，令得阴阳剑柱灵力越盛，激荡越强，风压越厚。纵使谢云书被玄霄逼着，同样得出部分功力保住琼华暂时不坠落。 但琼华上升之速，此刻竟不减反增！ 之前已有不少门人亡于其下，此时超速升空，更令剩余之人胸闷窒息。最后连勉强一旁支撑的后进肃武长老，眼看着夙瑶落败，玄霄与谢云书交手也分毫不在意弟子死活。他不得不放弃飞升打算，摇了摇头苦闷哀叹一声，带着剩下几个被冻得不行的弟子，当即御剑化光逃离了阴阳剑柱。 毕竟，谢云书可不是实力不足的夙瑶，而是能完美运用望舒本源之人。他与玄霄此刻所激发的双剑共鸣，要远胜原作中凭依韩菱纱脆弱元神的力量。 可突然之间，谢云书忽然意识到了，一件对他来说绝对不能接受的——“好事”！ 不对劲！ 谢云书乃是修行化境的基础，并没有仙道瓶颈一说，只是缺足够真气修为而已。 玄霄能不能进天上仙界不好讲，可现在双剑灌注充足的能量，的确按量是符合天仙标准的。真等到了昆仑天光的大门口，谢云书到底算不算能成仙呢？ 万一昆仑天光开了门，那他岂不是要跟蜀山太清祖师一样，被接上仙神之界？ “草，不能飞了……” “你？！” 猛然想到这一茬，谢云书难得爆了句粗口，当即卸了被迫分出的，用来维系琼华飞升力量，重新把压力还给了玄霄。 就算不提神农大神的任务交代，谢云书也不想上天界受天规约束。 忆如还在林家堡等他呢！ 而对玄霄来说，他虽然刚刚有意威胁谢云书就范。可要玄霄彻底放弃飞升计划，犹然绝对不能。因此见到谢云书光棍撒手，玄霄也只能重新分出部分修为，继续维持琼华不坠。 但只要达不到玄霄九成功力的门槛，他又必须分心兼顾，留着与谢云书交手的余力，这琼华就根本飞不上去……两边突然这么一拉锯，反而使琼华进入失重状态，朝着下方加速落了下去。 而被谢云书亲手挫败之后，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夙瑶总算清醒了不少。她捡起佩剑拔剑四顾，发现除了一地尸骨，琼华的门人几乎都跑光了，不禁心头一片茫然。 卷云台剩下三个，一个走火入魔，一个无关外人，只剩她一个掌门。 飞升，飞给谁看？ 证明自己的能力，又要向谁证明？ 第九十五章 不复江河万古流 “什么都没了……” 夙瑶打又打不过，飞没飞上去。 琼华弟子跑路一大半，死了一小半。满派恢弘庄严的建筑，几乎倾倒一空，重新修缮不知须得多久。但这些都还好说，人心一去不返才是无望。可谓什么都没给夙瑶剩下。这风雪连天的景象，当真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偏偏这条路，是琼华自己所选，怪不了任何人。 她毕生夙愿，渴望实现三代人的诉求，无非是为了证明。就算她夙瑶资质不算绝佳，但凭勤恳踏实、上进争胜，也能向世人宣示，她依旧有成为一派之掌的能力，从而赢取众人景仰。 然而十分遗憾的是，无论玄霄飞升成与不成。留给琼华的批语，自此只会是一句“琼华覆灭以后，世出各种江湖人士，自称琼华旁支。概因修仙之心不死，皆为妄缘。”的评述。 到了这种地步，夙瑶心知在玄霄的眼里，她也不过就是个工具人罢了。派不上用场的工具人，以她跟玄霄十九年前的仇恨，夙瑶其实不必多想，也知道下场会是如何。 “玄霄，你好自为之……” “我何时指望过你？！” 双剑剑柱之中，两位剑主之间的争斗，早非旁人可以干涉。夙瑶心灰意懒之下，却不禁暗叹早该后悔，此刻唯有袖手旁观。 而见着谢云书不愿配合，玄霄盛怒攻心，终是魔根愈重，举手挥剑之态越不留情，将一身琼华剑技施展到极致。 他到底是琼华不世出的奇才，知晓双剑共鸣力量互分，等同给了谢云书不少外力。 纵使玄霄并不清楚，谢云书是怎样在短短十几日内，使得自身真气进了一大步。但在剑柱加持双方，这种特殊情况下。玄霄原本领先一截的修为差距，却已显得缺乏实质意义。 毕竟，玄霄又不能解开双剑剑柱，放弃飞升。那就唯有用更为精熟高深的自身剑术，将谢云书逼至极限释放出最多的功力，强行让琼华飞升，便是玄霄当下唯一的可行办法。 不过，谢云书额外求得仙梦护体的办法，此刻终于显示出它该有的威力。羲和与凝冰诀的阳炎之气，临身之际便为之削减不少。 而兼女娲仙灵护身，谢云书本身亦合阴阳，足堪抵挡炎冰之气霸道侵蚀，进一步弥补了自身不足。任凭羲和剑锋芒尽展，谢云书看似凶险无比，实无倾亡之危。 “论剑法修为，是现在的你更高更强。但论胜负……已然在我！” 郢雪横胸凛光，挡下一记羲和斩。谢云书巧借剑柱之功，身影不断飘退，却不离卷云台范围，吃劲同时却又将玄霄攻势化解，把炽热剑流散入空气，并不正面硬拼。 但，谢云书同样也清楚，他还不能把玄霄立即逼到忍耐阈值。否则玄霄自觉飞升无望，对谢云书来说才是最大风险。 所以，谢云书索性陪着玄霄慢慢飞，起起伏伏，始终保持着往上而去的架势。直到青空之上，忽而传来出尘词韵，一名脱俗坤道换了装束，披着一身米黄广袖衣袍，灰发随风摆动，大袖轻飘伴鹤影，踏着一叶轻舟迎头追上，俨然仙家中人，方才打破僵局。 人未至，烛照仙香入鼻，使得谢云书气血运转更见旺盛，经络真气运转，通达无阻。 女子一路目见昆仑地气崩坏，山河破碎之景，终明谢云书口中灾祸何来，遥望再见满地琼华尸骨。堂堂仙家盛地，一朝覆灭殆尽，令人不胜唏嘘伤感。 “一点青篁碧血，绘墨山河圆缺。独作桨边仙，我欲乘风来月。清绝，清绝，何处寻常不灭？” 谢云书闻声知其人，心头紧张情绪顿时一松，却又有些奇怪。这里又不是布袋戏，江真人你吟什么诗词啊，还居然是朝代都不对的宋词《如梦令》？ 不过他转念一想，仙剑世界的确是有定场诗的。连夕瑶那种神都有宋词，好像又不是很离谱。 唔，那将来谢云书要不要学酒剑仙，也整一个呢？ 谢云书这一分神，羲和剑见机而入。但看青篁剑纵空一掠，已是实打实的仙家气象。蜀山掌门，几乎都有接近仙道修为，而且绝非精怪一流磨时间上去的天仙。 丹修剑仙同擅攻伐，此时江静璇更踏足仙关，自已非同寻常。任凭双剑气势如虹，但玄霄对上天仙中人，难度不啻讨伐应龙，又岂讨得了便宜？ 青篁会羲和锵然拆招，自已举重若轻，江静璇清声质问道：“吾徒不知何处得罪，劳动琼华二位如此厚待？” “你是……不错，紫英曾经说过，他有一个丹仙师傅……” 先入为主认为谢云书只是骗剑之人，重光带回的消息也只是谢云书偶然去过神农遗迹，夙瑶便一直未将之放在心上。 结果，现在打了小的，真的来了老的，才总算让夙瑶清醒过来：“敢问尊驾何处仙修？” “绿萝山上绿萝女，贫道镜翾。” 依仙家洞天记载，绿萝山亦算人间福地之一，更常有仙踪传闻。谢云书早跟江静璇套好了词。就算后世清冷仙人尚未开宗立派，借此为名目，也不会有人怀疑其来历。 其实，现下蜀山最令人瞩目的，无疑还是太清祖师百年前飞升之事。江静璇这代理掌门，乃是春秋之后仙剑派时期的老不死，平时根本不下山。玄霄琼华二十二年几乎没出去过，半生心血都毁在了物理飞升这条路上，又哪里能认得江静璇是谁？ 何况，现在的卷云台，满打满算才四人？ 玄霄闻其来历，却仅发出一声冷哼：“你当是源自蜀地之丹仙？” 江静璇颔首道：“是。贫道无意与你争执，如今地气爆冲，琼华必须重新降回昆仑山脉，重整地气。否则地龙翻身，江河倾覆。方圆生灵，都将深受其害。” “呵，你已修得仙身，如此还要阻我仙道？” 羲和阳炎之气暴冲而起，将身侧染成炽热的红，玄霄怒发冲冠道：“我一生成于修道、亦毁于修道，纠结深不可解，此种心境，他人怎能体会？！谁都休想阻我登仙之路！” “体会……还要怎样的体会？满地尸骨因谁而亡，他们都已用命体会，该足够了。” 事实永远胜于雄辩。 地脉震荡。 琼华一地亡者殉难是实。 昆仑山下无数受灾百姓更加是实。 山上山下，为玄霄一人妄行而致死伤上百，还将祸及山下无数生灵背井离乡。 从来无心给他人说教，江静璇心有杆秤，当即将足下仙灵之力灌注琼华，顿使飞升之势彻底阻绝，压得琼华山门亦重新落回故址而坠。 而她只出一问，便让玄霄绝望，夙瑶彻底梦醒。 “我这徒弟都不是仙……如果照了昆仑天光就能成仙。那，千百年来蜀地丹仙、尸解仙不在少数。精怪仙兽自地仙功行圆满飞升，也常有听闻。难道独你琼华想得到举派飞升，我们那些仙人反不懂鸡犬升天之理？” 第九十六章 巨神天地谴! “事已至此……多言何益？” “确实，多言何益。” 江静璇的意思其实很明白。 假如照耀昆仑天光即可直接成仙，这世上早就全是仙，没有人了。这么浅显的道理，竟让琼华追寻三代而未觉，只能说当局者迷，早为私心蒙蔽，欲壑难填。 当然谢云书不会多提，其实他还真怕会在这成仙…… 可，饶是明知这一点，玄霄犹放不下二十二年苦楚，更难接受仙道追寻一场空的结果。无论再怎样心头怅然，玄霄总得最终做过一场，不撞南墙不死心道：“除非你能杀我，否则休想改我心志！” “那，请出手罢。” 并不愿赌玄霄绝望疯魔之后，是否会反过来以双剑加速琼华坠落。江静璇宁可冒些风险，赌注一招胜负，却必须是得百分百的把握，回身即对谢云书道：“小子，这一招，就算是我，如今也只能给你演示一次。而在成就仙身之前，只怕你亦无能运用，且瞧好了。” “是……” 不能让玄霄干扰江真人，谢云书索性以自身全部功力，并合双剑能量，维持琼华不上不下。 但借此之势，没了谢云书干扰，玄霄却也得以倾尽全力而为，羲和阳炎统合双剑之气，将高空云层全数染赤，火烧连天壮观非常，俨然不逊仙威。 可谢云书隐隐约约却已知晓，江静璇要演示的那一招到底是什么，因此半点都不担心。 此时蜀山太清祖师供奉三神器未久，别说没几个认识。就连蜀山内部，都满打满算不过五指之数，够资格了解其中内情。甚至大多一辈子都见不到真容，遑论外人？ 而江静璇眼下已成仙身，终于能够腾身而起，稍微运用三皇一体之上残留世间的神力。她竟光明正大召唤出三皇神像，动用了模仿三位元始神明之招。 女娲有灵，炼石补天，泥水造人，霎见五彩灵力洪流铸百尺刚躯，屹立卷云台上。 神农有灵，鬼枯生藤，生机骤现，合以巨人手中之斧，竟使琼华山门大地回春，百草盎然。 伏羲有灵，黎兽千光，赐以创生之力，宛若雷霆千重聚斧刃，悍然摧破天际阳炎炽热之息，是为三皇一体——精气神归一，还原盘古之象。 “巨神·天地谴！” 清喝啸长空，巨人手中大斧劈天而落，是天谴刑罚，亦是护世创生之道。仙身展神威，任凭羲和剑剑绝一时，与三皇相比依旧难堪重用。 三种神力，其中两种，谢云书都曾有过接触，不禁沉迷感受其变化。 下一刻，谢云书只见三皇一体当中的神农像，转过去面朝玄霄。紧接着天地一片昏沉，将火光搅得无处不是。紧随其后，谢云书自己更觉身下猛然一沉，突地加速下降，却是琼华难以承受两大高手，交击余波冲击。 所幸江真人一招用尽，很快降落下来，释放出自身仙灵之力，扼制琼华加速下坠。而此时此刻，双剑联阵之势，已在刚刚一招之后彻底瓦解，全靠着江静璇仙气维持，琼华方未自由落体掉下地面。 谢云书有感此点，当即脱口而出：“难道说？” “神力侵身，他已无救。” “……” 三皇神力的层次，实非凡人能够承受。哪怕玄霄练有归元真诀，也医治不了三皇神力之伤。 就谢云书的认知，夜叉族龙溟虽还不算魔界上层，但已是魔族八国佼佼者，绝对的中坚力量。就算他在人间魔气实力受到限制，仍是堪比修仙门派顶尖高手的存在。 结果，龙溟原作却被女娲守护兽的毒火焚身而亡。而与他同行的谢云书师姐凌波，甚至都没能抵住神农鼎散余神力，便宣告重伤不治。 就算玄霄靠着羲和双剑共鸣，暂时能够具备媲美天仙的外力。但江静璇亦是天仙，亲手召唤的三皇一体神元摧残下，却令玄霄绝无任何胜机可言。 冰气散尽，烈焰焚身，玄霄此刻面对的，乃是羲和影响心智，在人身修为崩解之后，带来的霸道反噬。一如夙玉当年不堪望舒折磨，满身冰冻卧床不起六亲不认，直到死前方回光返照的凄楚之景。 “……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万劫无期，何时来飞……” 蓦地，浓浓硝烟散去，显露出玄霄半跪于地，口中吟念着什么，在烈火焚身中谢幕的景象。二十二年修道歧路，十九年噩梦缠身。唯独前三载望舒羲和同修岁月，玄霄闲时独赏星河，与夙玉共品凤凰花的日子，或许才是他这一生唯一慰藉。 但也只有这最终一刻，玄霄方能放下心中质问，夙玉撇下他背离门派“悔也不悔”的念想，仅仅追忆往昔与夙玉的同修岁月…… “呵……至少……最后还能看一眼漫天星子……这剑……给你！” 青空深邃幽暗，可见星河倒悬。但随琼华降落，却也渐渐模糊不清。生机已然断绝，玄霄竟出乎夙瑶设想，将羲和直接抛给了谢云书。 可纵明了玄霄所思，谢云书却还是坚持说道：“我将来就算能成仙，也不为任何人。” “你……本不必为任何人。” 谢云书犹豫了下，还是认真补了一句：“其实这样挺好，至少不会让天河见到你狼狈的模样。” “呵，我这大哥，他现在认还是不认？” “照天河的憨直个性，大概不会不认的吧？” 谢云书也不知玄霄是否还能听见，回身只见白袍躯体在烈焰焚烧下，化作飞灰转眼融入冰雪皑皑，随风散入空中。 可对谢云书来说，他与江静璇还得将琼华山头放回去，然后梳理一阵昆仑地气。只可惜琼华这一块地气震荡，每个几百年根本补不回来。 而闹出这么大祸事，九天玄女没出来降天火，已经算烧高香了。以后，琼华恐怕再也没有四季如春的美景。过往仙家盛地，今后沦为寻常，一如最后的末代掌门夙瑶一般，只证明了世无常盛之理。 “你们……” “夙瑶掌门还有何指教？” 夙瑶沉默片刻，突把灵光藻玉扔给谢云书，道：“琼华诸多典籍与藏剑还在。你与慕容紫英既是好友，不如由你交他。” 谢云书道：“行，那你呢？” “三代仙道未成，徒留满地骸骨。夙瑶愧对万安殿列位祖师，已无颜留在琼华……” 撂下最后一句话，夙瑶御剑化虹，不知去了哪里。但对这么一个中庸的掌门，谢云书也实在提不起过问的兴趣。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储物贝里已多了三份丹药材料，却不禁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么快就要回去？” 第九十七章 先关个禁闭吧 “回去……咳，还要多久？” “真人你？” “巨神天地谴又不是什么寻常招数，老人家用着也很吃力啊。不过，我再活几百年还很轻松，只是未必能与你再见。” 就算江静璇已有数百高龄，纵使曾有沉疴未愈，但只要成就仙身，拢共千载起步的寿数还是有的。此番大伤元气，无非是得调养一阵子罢了。 不过，江静璇现在思虑重点，却依旧在谢云书身上：“你要回到哪个时候？” “这？” 江静璇摆摆手不以为意，笑骂道：“我不是没见识的蠢人，你又和女娲族人有关，自然清楚门中无记载的你，大略是穿越时空而回。现在，能直言了么？” “嗯。” 一般来说，为了防止被仇人找到线索，找到击杀幼年的自己。回到过去的人，往往都会配合“诸幻湮灭”之术，抹除所见之人记忆。 但对信得过的人来讲，说些笼统的消息，便没什么值得紧张。比如姜云凡回到过去时，草谷二十年来其实并没用被抹除记忆，对姜云凡的存在一直心知肚明，且还是默认接受了下来。 谢云书闻言释然一笑，坦诚道：“晚辈是蜀山第二十八代，二十七代蜀山医圣草谷门下蘅字辈入室弟子。” “二十八代……那么远……还是医圣。嗯，如此也能省我不少事。” 该给谢云书的丹籍上回已经给他了，江静璇略一思考便将最后的“赤雪流珠丹”丹方交给了谢云书，然后开了个玩笑：“本还想着看你亲自炼丹，现在想来你又要偷懒？” “赤雪流珠丹我一时半会学不会，却又急着带回去救人，唯有先请师傅出手炼丹。” 现如今修为大有进益，谢云书倒不是不想学，而是没那个机会。算了算处理羲和与医治林月如，就得用去两枚赤雪流珠丹。只有三份药材的话，草谷是否能一次功成，都是一个未知数。 这哪里能是给谢云书练手用的？ 江真人点点头，说道：“也罢……柷敔的孩子，我会照料她直到独立。等她能感应到鲲的印记，自然会去找你。” “那，麻烦真人替我谢谢柷敔了。” 谢云书与江静璇对答间，慕容紫英三人见得琼华重归昆仑，当即御剑而上。而一看遍地尸骸的景象，还是让他们倍觉惊心动魄，随即又感伤莫名。 谢云书交出灵光藻玉，顺便将夙瑶的交待一并告知慕容紫英。而云天河知晓玄霄死讯亦深感痛哭。谢云书自知时间不多，顾不得看他们伤春悲秋，当即对云天河和韩菱纱说道：“天河，我马上就得走了，所以得带你和菱纱去一个地方，那里能解决菱纱寿命的问题。” 云天河惊诧道：“你也要走……怎么大家都要离开？”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怎么，你不想替韩菱纱续命了？” “我……好。” 云天河看了眼韩菱纱，再天真都清楚该怎么办。只不过临别之际，韩菱纱大概也清楚谢云书差不多该滚蛋了，反而没了一开始的活泼，居然叹了口气，始终不发一言。 不过，反正琼华山上现在没人，谢云书索性大大方方，开启了龙潭通道入口，却还不忘改口称谓玩笑：“‘师傅’，我这就离开了？” “去吧。难道我还需要你操心？” “再也不见！” 随和写意地摆摆手，自此江湖别过不相闻。眼看谢云书带着三人进了归墟，江静璇却也没什么好奇或者分别的怅惘，只看向昆仑起伏的地脉，一阵头疼叹气。 “本派天视地听之术，竟然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但这次动静太大，要替小子善后，也终究得找一次在仙神之界的太清代为遮掩。” ———————————————————————————————— “这些东西，除了铸剑之用，其他麻烦紫英你转交了。” 进入归墟后，宿何如约履行了承诺。而谢云书卸下磐龙剑，以及龙鳞、鲲鳞两样铸材，和阴阳双阙、诸多珍惜药草一并交给慕容紫英。感觉到离开的时间点很快就要来临，没去管宿何怎么炼化神龙之息，谢云书只急着连续交代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具体的事我没法说清楚。总而言之，我不是现在的人。” “嗯。” 慕容紫英将所有事物，收入剑匣之中，而后问道：“你，不再去见见她？” “去也去不了。何况真要一等五百年，那见了还不如不见。” 谢云书看了看泛光的手掌，显然预示着即将踏上归程：“虽然很对不起梦璃，但对我来说，回去之后总能收到她的消息，所以你不用替我担心。你就告诉她，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将来，我会在唐家集开一间解忧堂，到时候她定能找到我。” “如此……也好。” 虽无再度振兴琼华之宏望，慕容紫英总得将门派典籍收整，一并流传下去，使琼华传承不至断绝。而收起谢云书的剑后，慕容紫英见谢云书形影将散，只得拱手致意道：“既受你所托，当不负此诺。” “呵，承君此诺，必守一生么……那，各自珍重？” “珍重！” 宿何会送他们三个出去，用不着他担忧。谢云书此行圆满，却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不过这次回程，倒没向前回一样陷入黑暗，只是人如轻烟散，转眼友人全作模糊轻幻，不复得见真容。 谢云书再清醒时，已经回到了闭关前的静室之中。 不过，嗅了嗅空气中的熟悉清香气，谢云书总觉得格外安定。等他站在屋子里定睛一看，屋子里分明摆放着李忆如日常用具，当场意识到肯定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云书你回来了。那，爷这就回去告诉忆如了。” 蓦地，锦八爷爬上室内桌子，一双黄豆眼和谢云书正面相对，幸灾乐祸道：“爷得提醒你，草谷仙长说要关你禁闭。” 怎么刚回来就这样……谢云书擦了擦头上的汗，道：“等等……忆如东西搬过来，但是都没住在这儿吗？” “前半个月在。这半个月和她爹一起回林家堡了，再有几天才会回来。” 锦八爷说完这话，也不管谢云书还想了解更多，一溜烟在地上打了个洞，便不见了去向。可这静室有了动静，自然瞒不过山上的大高手。 不过多时，和谢云书关系最好的熟人，最近都没怎么出去晃荡，一直“守株待兔”的罡斩，就“砰”地推开了门。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来有问罪的意思，反而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大咧咧跟谢云书勾肩搭背：“行啊小子，不声不响溜出去，认识了那么一个大美人。” “那个……” 来的这么快，你们搁这看守犯人呢？ 谢云书还想问些什么，结果罡斩却浑不着调，继续趴在他身上调侃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男人嘛，看见漂亮女人，多瞅几眼，认识认识才算正常。” “等将来碰到你命中的母夜叉，当心把你眼睛挖出来。” 好看不好看，是现在的重点吗？ 谢云书只当罡斩在放屁，接着往他身后瞥了一眼，装模作样赞叹道：“老谢你真性情啊！” “那可不是？什么夜叉不夜叉的，只要人长的好看，多看一会儿又怎么了？” “师弟……你给我出去！” 第一章 还是师傅好 今天的蜀山，还是那么阳光明媚，唯独等同密室当中的谢云书，只觉前途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 就像从梦里回到现实，谢云书此时才算真有回到日常生活的实感，就是这份实感总让他有些心惊胆战。 罡斩也不着慌，自然而然站直了身体，拍拍谢云书肩膀，说道：“咳，师姐，我不是想让小谢先放松放松么？” “不必，他得跟我走，先去面壁思过。” “……” 不管怎么样，现在这里都是草谷说了算。谢云书和罡斩面面相觑，只能离了这间静室，然后跟在一脸沉静的草谷身后，去了她的丹房一亩三分地。 蜀山群峰之间，常以铁链锁剑填上石桥相连，范围辽阔，一眼不着边际。不论处理药材，炼丹，储存丹药，乃至闭关清修，草谷都住在这边，因此丹房的占地规模其实不小，乃是在太清殿正西。 嗯，用来关谢云书禁闭那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等草谷把谢云书带过去之后，她却让罡斩直接吃了闭门羹，丝毫不给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师弟面子，非得独自处理谢云书的问题。 眼瞅着草谷不搭理他，谢云书还真当草谷恼火当中，一时大气都不敢出，唯有老老实实紧跟在她身旁，端茶倒水，捣药焚香，什么活都弟子服其劳。 “好了，不用刻意讨好我。回来就回来了，先冷静冷静。” “嗯？” “对我们来说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但对你而言才多久？不给你点时间清醒，直接去和他们相见，你能缓的过来么？” 结束了手头的工作，草谷才终于和谢云书说话。 她气质依旧淡静如海，却没像外表表现的那么冷艳漠然，拉着谢云书找了张没放药材的桌子相对坐下，然后便随和温婉地说道：“怎么，你真以为师傅会训斥你呀？” “那倒是没有……” 草谷是什么人，谢云书还不清楚么……刚刚，他只是孝敬尊长孝敬一下罢了！ 可不管怎样，谢云书都不能缺了唯一的靠山，当即把江真人给他的丹方和丹籍，以及三份赤血流朱丹的丹材，全部推到了草谷的面前，就差磕头讨好：“师傅，请笑纳。” “……这是？” 照顾弟子是照顾弟子，热爱主业是热爱主业。果不其然，草谷随便翻了翻丹籍，一双秋水明眸流盼之间，瞳仁格外明亮有神，不时看到恍然处，不掩欣喜眉飞色舞，津津有味沉溺其中。连草谷自己那乌黑如漆的发丝，在她时不时想到苦恼处，抬手揉按太阳穴打乱，都未有所发觉。 许久之后，草谷明眸灼灼发亮，盯着谢云书问道：“这两本书是哪里来的？” “江真人给的。” “江真人……你见过她了？！” 有关江静璇的事，柳梦璃并不知情，草谷自然无从得知。 草谷闻言极为欣喜，忍不住把两本丹书捧在怀里，珍惜异常地向谢云书重重点头：“这两本书我就先收下。等我全部琢磨透了，然后再找时间慢慢教你。” “都是师傅的，您不用急。” 彩虹屁可得拍准了，谢云书深有觉悟：“不过，赤雪流珠丹炼制得尽快。不然林姨的身子骨，只怕撑不了几年了。” “嗯，说的也是。” 提到林月如这一茬，草谷虽然明白谢云书的意思，但她赞同认可的同时，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啦，谆谆教诲道：“不然，掌门师弟夫人月如那一关，只怕你将来去林家堡，也不会太好过。” “呃……” 谢云书这下真要成流汗黄豆了：“不是，师傅，梦璃来送些东西，至于传得这么广么？” “广倒是不广，蜀山都没几人知道内情。可小忆如前些天与她碰头之后，主动邀请人家去了林家堡作客，你说我们几个能不知道吗？” 谢云书被说的一阵哑口无言，过了会儿才直问道：“那忆如她？” 草谷平静道：“小忆如看不太出来心情如何。只是知道你又失踪之后，平时她人在蜀山的话，就会住在那边等你回来。” “嗯……” 看这个样子，蜀山这些老前辈，倒是挺能接受穿越的事，一点都不带惊奇的。而一想到李忆如的行为，谢云书倒没什么局促难安，反而习惯了觉得——李忆如她一定会是这样做的。 草谷道：“月如的性子过去怎样，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小忆如是灵儿的亲闺女，对月如来说一直视为珍宝，更胜己出。所以你不必太指望，门中会有几人站在你这一方。” “……那李叔呢？” “这……” 草谷难得双颊飞红，倒不是以她年纪还会害羞什么，而是想到了李逍遥本会对外乱讲的家中趣事，感到特别的好笑而已：“据说，掌门师弟难得被月如闹了脾气，好一阵焦头烂额。毕竟，掌门师弟月中在林家堡，月头去苗疆嘛。除了祭奠灵儿，每次与阿奴相见也挺尴尬不是吗？” 谢云书扑哧一笑，然后勉强忍住，问道：“那这药的事？” 草谷语重心长地说：“等我炼好了，自然得你亲自送去。小忆如才多大，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不管将来你们这些年轻人怎样。但现在该怎样做，你得有数啊。” “这我知道。”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何况草谷不仅不老，护犊子还这么明显。 谢云书现在十分庆幸，他被草谷“关了禁闭”，否则什么都不知道出去，万一说错话得罪了人，那可就糟糕了：“对了，师傅，那些东西？” “哦，都在这。” 把慕容紫英打造的剑和剑匣，一并从丹房内室里捧了出来。草谷没有将之打开，而是对谢云书说道：“剑是难得一见的好剑，你自己回去再看。草药之类，我都重新移植好了，也不必你操烦。就是那阴阳双阙……” “门中有人要用？” “那倒没有。” 草谷似乎有些困扰，认认真真打量了谢云书片刻，道：“剑术与修行化境的变化赞且不提，就你现在的修为程度，差不多与玉书师弟相仿。再服用阴阳双阙，我得给你多调一些药补足，不然不够起效用的……” 剑术战力与练气修为，从来不是一回事。 像草谷在蜀山当代辈分排行第二，修为该是除了李逍遥与最年长的太武圣君以外最高，剑术却不及青石、玉书，更遑论罡斩了。而罡斩的剑术媲美独孤宇云，还要在专修天师符法的太武之上，只略逊于李逍遥而已。 所以，草谷说谢云书修为追上玉书并不过分。但这样一来，谢云书修为太高又不算好事。要让阴阳双阙改变体质的功效发挥极致，不把药效彻底激发不免可惜。 “这，必须得用赤雪流珠丹。” 柳梦璃给李忆如的介绍，应该没有那么详细，谢云书把有关羲和和望舒的事，和草谷一五一十解释了一遍，而后说道：“除了赤雪流珠丹，恐怕没什么办法，能同时调和双剑双阙。” “那就唯有如此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赤雪流珠丹都得炼制出来。草谷闻言亦觉有理，但还是有些跟谢云书有关的话，必须得跟他好好说道。 “云书，你总共入门不到半年，修为已经到了长老的层次。往后有什么打算？” 第二章 不当和尚 “我学李叔，反正不出家。” 蜀山对弟子门人的约束，千百年来一直在变化。一开始时，蜀山派并不严格区分入世弟子与出家道人，掌门也可以由入世弟子担任。 但自从第七代俗家掌门因情感问题，撂了担子不知所踪，导致蜀山发生重大变故。自那起始延续至二十三代徐长卿，蜀山派都要求掌门必须由出家道人担任。 而二十四代掌门常浩，眼高手低，不仅对妖存有偏见，甚至看不起女弟子，做得变本加厉。以至于前代掌门徐长卿兴盛蜀山的建设到了一半，转眼又停滞了下来。 而后经历混天魔尊之祸，蜀山元气大伤衰落不少。再经二十五代掌门过渡，制度虽还受常浩影响，却又往徐长卿时回调了一点，就这么一直起起伏伏。 直到二十六代掌门独孤宇云时期，因为发生了李逍遥与赵灵儿的故事，算是实质废止掌门非出家道人不得担任的规矩。李逍遥接任后，在太武圣君的辅佐下，又令蜀山再次走在振兴之路上。 不过，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混天遗祸与净天灭世两件灾劫，即将并着夜叉阴谋接踵而至。谢云书却很清楚，蜀山一个弄不好，轻则大动筋骨，重有封山之险。 因此，草谷有此一问，却也极为正常。她又不知道谢云书体内灵魂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当然万事都得小心处置。 毕竟在草谷看来，谢云书这修为一日一变，但对蜀山的熟悉认知，还远远跟不上修为进展。现在他又和妖怪扯上关系，草谷自然得慎重因应。 甚至，要是换做太武尊长独孤宇云时代，柳梦璃敢找过来的话，只怕已经在锁妖塔，被化妖水炼化了。运气差一点，剑圣脾气不好的时候，那就跟赵灵儿那几百年修为的玉佛珠险些一个下场。 哪里还能被李忆如请去林家堡？ 老剑圣到底是连女娲后人都敢抓的猛人嘛…… 所以，柳梦璃是绝不可能在蜀山的。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其实到了李叔这一代，除了赵姨的关系，因为李叔当初误杀狐妖、蛇妖夫妇，产生了后代狐妖苏媚和他家的情仇。蜀山对待妖魔已算极为宽松。我自问不会做出有违门规之事，还请师傅放心。” “你知道就好。” 草谷肯收谢云书做入室弟子，一是看重他天赋，一是觉得他省心。但现在看来，谢云书其实也没那么省心，还是挺能惹事的。 可到了关键时刻，谢云书到底算靠得住。草谷不疑有他，仅敦促道：“你与那位姑娘关系如何，我并不过问。但你要知道，蜀山对外时，无论如何都不能有妖。我们怎样宽待是我们的事。但在世人眼中，蜀山总得为天下表率。” “嗯，我理解。” 谢云书并不觉得草谷这么说，道理有什么不对。 蜀山的地位过于特殊，私下里怎么都好，明面上却不能做太多破格的事。原作中二十年后，包括草谷在内，李逍遥与其他几位蜀山七圣，过度放纵姜云凡和龙幽的结果，就是夜叉与姜承的净天教二度进攻之井封印，导致蜀山不得不结印封山。 所以，怎样把握人与妖魔相处的度量，一直是蜀山极为困扰的难题。 但这些对谢云书其实都好说，他现在至多去见柳梦璃一面，而后便得处理魔翳和他的恩怨，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儿女情长？ 谢云书既如此作想，遂道：“师傅的意思我会放在心里。对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神州大地有发生什么事么？” “与你有关的……欧阳英受武林公推，继任了武林盟主。不过下次的品剑大会，具体时间没定，你还要去吗？” “看情况吧。” 下一次品剑大会已经提上日程，也就是说姜承最多几个月后，就要去明州送请帖，开启整个仙五前传的剧情大幕。 谢云书点点头，说道：“假如义父那边有要求，我怎么都得去一趟。” “那到时候，你就与你凌音师姐同行？” 谢云书问道：“不必征询铁笔师兄的看法？” “无妨。罡斩师弟与我交好，铁笔又是他的徒儿。届时，我与罡斩打声招呼。不论怎么说，凌波姐妹与我更为亲近。凌音与你同去属情理之中。” “嗯。” 前一回是草谷带凌波去折剑山庄的话，那这次换人也很正常。铁笔与凌音还不够成熟，谢云书自问由他代劳。万一姜承走火入魔，很多事将更好调解，因此干脆接受了下来。 反正，有夏侯家的关系在，折剑山庄谢云书不去也得去。 谢云书道：“师傅，其他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有……而且和忆如有关。” “？！” 草谷见谢云书面色微变，不经意笑了笑，而后认真说道：“不用紧张，就是仙霞派清柔师太通传了一声，说是丢了辟魔锥和回魂珠。” 谢云书手肘抵着桌案轻托下巴，若有所思道：“那两件都是与混天魔尊有关的重宝，难道是韩仲晰？” “可是掌门师弟去过一趟苗疆，说在他身边没有发现两件宝物。” “两件魔器里面藏的是混天魔尊的力量，魔器本身却无关轻重。现如今与混天魔尊有关的，只有韩仲晰一个人。” 谢云书虽没公报私仇的意思，但绝不许有人碰李忆如一根寒毛：“清柔师太修为不俗，要从她手里偷盗魔器，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是……现场留有极为精纯的魔气，虽还不如具备蚩尤魔血的混天魔尊，却也非人间半魔能相提并论。” 草谷提醒道：“告诉你这件事，只是想让你之后当心一点。就算小忆如与你现在都修为尚可，总该小心为上。魔，毕竟是要比人强的。” “我知道了。” 有盗宝这种本事的人，谢云书看来，除了龙溟不作第二人想。也只有具备空间术法的龙溟，才能来无影去无踪。那毫无疑问，两件魔器的力量，一定会被魔翳利用。按照谢云书魔翳会利用伐天的打算，两件魔器大概率还是就在韩仲晰那。 不过和谢云书聊了这么多，草谷清楚很多事得先让谢云书有时间消化，遂语调轻松了下来，浅笑道：“今天就说这么多。你才刚回来，不用想太多。有什么疑难，师傅都会替你分担。” “谢谢师傅。” “行了，里面还有几间空房间，你就在里面休息吧。等我琢磨出了炼丹的手法，你再替我看护一阵。剑匣内i还有一封信，你自己看看。” “嗯！” 有草谷这么体贴照顾人的师傅，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谢云书捧起桌上盛放灵剑的剑匣，跟草谷告了声退。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和大家才半天没见，就要看到一封相隔几百年的留书。谢云书闷头走着，此刻终于切身体会到，柳梦璃当初看到信时的心情。 那，慕容紫英会给他写什么呢？ 云天河跟韩菱纱下了个蛋？ 第三章 正主来了 “望海潮……磐龙新铸，是叫这么一个名字啊。” 按照信中说法，望海潮重铸之时，慕容紫英的确已是百多年后仙身已就。之所以叫望海潮，因为重新熔铸的主材，乃是柷敔的本命鳞，更倾向于水属。 至于其他原因，倒是与词牌名无关。单纯是慕容紫英期许将来，执剑之人能有海纳百川，包容万有之胸怀，也算是来自故友的祝福与敦促。 “呵……还是这么严肃。” 望海潮的主材除了鲲的本命鳞。慕容紫英收拾整顿好琼华遗址，亦将剩下的应龙龙骨拆分了部分，用来熔炼承载衔烛之龙的鳞片。主要是衔烛之龙的鳞片太少，铸剑时又不像鲲的本命鳞积蓄百年源能充足，把它们用来作为兼顾五灵之属的辅材方是最佳选择。 毕竟，慕容紫英差不多知道望舒羲和在谢云书这，往后郢雪剑变幻莫测，这一点上由衔烛之龙的鳞片调和五灵，才最好不过。 至于那千年蜈蚣精的妖气，别说鲲和衔烛之龙，就是跟应龙比那都什么都算不上。唯独一丝王朝拨乱反正的气运，使得这望海潮多了些天地正气，也算是一件锦上添花的美事。 “磐龙原本就是和琼华剑阁当中，所珍藏的几口夏商周、春秋时代的青铜剑一个时代的神剑。紫英就算日后已是仙身，又有古姜国的天地神器铸炉可用，重铸只怕亦极为不易……也不知道他现在人在何方，待会儿倒是可以去天权书库查一查。” 如今相距不过五百多年，慕容紫英怎么看都不会仙逝。而天界严厉的规矩约束，大致也不符合慕容紫英秉性。他应是与徐长卿、傀儡婆婆等人一样，虽有天仙之能，却选择成了驻世之散仙，杳然不知去向。 谢云书如此作想同时，又将信继续看了下去，大略提到云天河二人日后广游天下。但因为没有短寿催命，韩菱纱对长生之道反不怎么积极，直到晚年与本就无心修仙的云天河归隐。 毕竟，求仙之事，一在意愿，一看天资。云天河志不在此，韩菱纱又没能成仙道。两人得以延寿下去，逍遥自在却也不错。 “……昨天的熟人，今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还真是物是人非。” 没想去深究二人是否还在世，谢云书纯当心里留一积极念想。这样一来，算上已经和李忆如见过的柳梦璃，所有故人的情况，谢云书也都有了些了解，总算心下安然。 “呼……先试试剑。” 望海潮的样式，依然乃是基于磐龙而来，只是剑身上的青龙磐柱刻纹，隐约多了水纹波涛荡漾，反若真龙入海之图案。 并不知道是否琼华风格如此，整柄剑比之以前较为细长延展。连带着望海潮以前剑格龙颚吞柄的造型，也被改成了带有鲲特质的流线舒缓，宛若鱼尾分叉一般。 而它握在手里不热不冷，似为永久恒温，与掌心贴合，确实非常舒适。再加上姜国铸炉铸剑，乃是量身定做，与剑主息息相关。谢云书只是一握，就有种血脉相连之感。 谢云书本想试着挥一挥，但他刚一运真气，就见到剑身两侧剑颚，陡然浮现一层细密鳞光。而随之而起的汪洋浩瀚气息，使得谢云书心有明悟。哪怕他什么招式都不用，只不过轻轻一挥，都不是这一排丹房所能称受得住的程度。 “还真是一口了不得的神兵……” 不用多想，谢云书也很确信，慕容紫英这一口剑，应是他的巅峰之作了。毕竟无论鲲鳞还是龙鳞，已经不是靠人力能收集的程度。再加上磐龙本身底子极好，铸炉更是常人不可动用。这一口望海潮却是让谢云书极为喜欢。 那假如再把郢雪与它相合呢？ “要不要试试杀了魔翳？” 谢云书可真是一个“大孝子”，翅膀硬了之后，第一个念头居然就是干掉便宜义父夏侯韬。但他随后转念一想，又觉得现在杀了魔翳没什么用；只会逼着魔翳在魔界的本体，重新施展缚魂之术，在人间物色寄体而已。 毕竟现在龙溟没死，只要有空间越行之术配合，魔翳有的是办法另外找寄体人选。杀他不过是逼魔翳化明为暗罢了，说不准还会连累同受缚魂影响的瑕，却没什么实质价值。 当然，以后要是有机会干掉魔翳一个寄体，谢云书肯定会毫不犹豫去做。 不为什么，只为念头通达，一个字——爽！ “暮菖兰……” 一想起魔翳就想起相关之人。谢云书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工作狂，明明才回到老家没多久，就又开始思考起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什么感情纠纷，哪里有干掉魔翳重要？ 他口中念叨的暮菖兰，乃是行走江湖买卖消息、受人雇佣的佣兵，也是仙五前的主角之一。暮菖兰选择这条路，乃是为了医治因为十六年前大地震，导致大地开裂鬼气进入人界，全村被意外鬼化的暮霭村家人村民。本质上来说只要给她钱，什么事都能办得漂漂亮亮。 原作之中，魔翳除了其他情报来源，也是依靠暮菖兰与夏侯瑾轩同行贩卖消息，得以及时获知姜承的动向，从而进行一系列排布。如此，魔翳方能将姜承逼入歧途，直至蚩尤真灵钦点姜承觉醒血脉为魔君。 不过，谢云书既然知道这回事，当然得提前收买暮菖兰。谢云书可是很清楚仙五前主角团有几个人的。只要暮菖兰被他收买了，那魔翳额外安排的棋子，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这事得尽快安排一下……除此以外，师姐那边……算了，随她去吧。” 凌波和龙溟的爱情，谢云书不予置评。就算最后凌波离开蜀山，真跟龙溟去了魔界，那也不算什么大事。但这次除非李忆如觉醒女娲神力，否则谢云书绝不会让神农鼎被夜叉国主盗走。 总而言之，任何会伤害到李忆如的可能，都得防微杜渐，扼杀在摇篮之中。神农鼎加生祭女娲族人修复水脉，等于让李忆如陷入危险。所以神农鼎绝不能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李忆如实在太小了。 像原作小蛮继承了忆如的全部天赋灵力。不类大多女娲后人婚后觉醒，或者随着岁月流逝、灵力自然增长觉醒。小蛮十六岁左右掌握女娲神元，算是压死了觉醒的最低年龄门槛。再小的话体质不成熟，就会像赵灵儿一样失控。何况赵灵儿还是与李逍遥结合，才会觉醒那么早。 顺带一提，李忆如八岁的时候，不算女娲神元加持，灵力总量就已在觉醒后的赵灵儿之上。而小蛮得益于此，刚觉醒时，便能运用女娲一族的补天术，已是极为难得。 可李忆如就算天生红发鲜亮，资质在女娲后人中都独树一帜，却没道理修炼都没几天，就能凭空觉醒吧？ 除非谢云书想要被404，然后吃牢饭，挨花生米，一套流程搞定。否则怎么着都强求不来，他只能先尽力护着小丫头再说其他。 这说曹操，曹操到。名义上谢云书是被草谷关了禁闭，但草谷又哪里会拦着李忆如。就谢云书休息这么半天的时间，她就乘着扬枭一路飞到了蜀山，旁若无人地闯进了丹房。 然后，李忆如什么都没做，就那么跟谢云书隔着一道门，相互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忆如？” 第四章 很难不喜欢 谢云书看不出李忆如此刻所想，只是自问他不在的时候怕是发生了不少事，难免会让小丫头心里有结。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有些忐忑，而且不见李忆如过来，总觉得今天很难给她摸摸头顺毛了。 但，虽说没有像前一次一样乳燕投林来个拥抱，李忆如却也并未像谢云书想的那样闹脾气，更多倒像是装的。 原地佯作生气等了片刻，李忆如被谢云书盯着看又不见他动作，很快一脸倔强顽固的神情就破了功。稍微往侧边偏过脑袋吐了口气，她轻轻咬了咬一口银牙，突然迈出了小碎步，飞快来到谢云书跟前，然后直起纤细小腰，眉心挤在一处，仿佛是要兴师问罪一般。 李忆如清澈的眸光直勾勾看着他，挺起青涩的胸膛一动不动，忽然伸出双臂一把搂住谢云书的胳膊，只那么俏生生往那一站。 下一刻，李忆如微微撅着红润欲滴的嘴唇，低头一开口就是大声叫魂一样的撒娇，当场便让谢云书绷不住会心笑了出来。 “我！饿啦——” “啊……嗯，我去给你做吃的。” 被谢云书牵着往外走，李忆如执拗地强调道：“过了两个多月，可不能太少。” “你说，我做。” “嘿嘿。” 就算平日里有些小性子，李忆如终究不是蛮不讲理，何况她对柳梦璃并没有什么恶感。家中长辈或许还有些人妖之别，但李忆如自小和苏媚相熟，却不会因为身份缘故，而对谁不搭不理的。 不过，被李忆如这一折腾，“禁闭”也算名存实亡。被她拉着找到草谷这边的厨房，然后请走了里面几位师姐妹，谢云书便按照李忆如的期望，就着现有的食材给她一道菜一道菜的做呗——反正蜀山人多，也不必担心浪费。 不一会儿工夫，李忆如香腮吃得鼓鼓的，把一口饼咽下去之后，才开始盘问道：“云书哥，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那位柳姐姐找到我，居然以为我是你女儿！” “……有这么回事？” 谢云书瞧了眼李忆如，笃信不疑地说：“没关系，再过一两年，你就要大变样了。” “那你是觉得我还是个小孩子咯？” “不，我就喜欢看你这样。” 谢云书答得丝毫不拖泥带水，化解了来自李忆如的第一波“刁难”。不过小丫头就算没想拿谢云书怎么样，但是流程总归要走一趟的嘛：“云书哥这次真的回到那么久之前的过去？” “真的……还见了当时的女娲后人。” “那，那岂不是我的老祖宗？” 李忆如停下了咀嚼食物，异想天开道：“难道她没有那位柳姐姐好看，不然怎么你……” “说话动动脑筋，小猪！其实，你家不管哪一代都非常漂亮，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忍不住捏了下李忆如柔嫩的面颊，谢云书已放下手里的活，没敢让李忆如把话说全，严正声明道：“呆瓜，我回去可是为了救你月如娘亲，又不是乱来。” “哦——” 李忆如吐了吐舌头，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聪明的脑袋赶紧以退为进，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云书哥喜欢柳姐姐吗？” “我……不太好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谢云书听李忆如这么一问，思前想后却还是大致能够确认，自己对柳梦璃绝没到喜爱的那个份上，于是很坦荡地对李忆如说道：“或许，梦璃是因为我救了她家人，或者我和其他人看待妖的态度不一样有所亲近。又或者她看到几百年来后她自己写的信，感动了她自己。她对我的好感比较明显。但我的话……应当还不能算完全的喜欢。” “这么平铺直述，云书哥好冷淡哦。” 女孩子的心思真是难懂。 谢云书自问只是实事求是，而且他这么说，怎么李忆如还不乐意了：“感动歉疚是有很多。其他……我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忆如追问道：“明明人家好像很想你来着？” 谢云书反口就问：“你就不想我了？” “哼~，很想。” 不过，李忆如点点头，也不知内心作何想法，又看似不怎样萦怀，紧接着就像寻常女生一样，出了一道相对难的比较题：“那，我对云书哥算什么？” 与其他人不一样，这对谢云书来说，好像并不算什么送命题。 他与李忆如的交流，仿佛永远都这么随便。谢云书不假思索，居然看着她半开起玩笑来，轻笑道：“你？充其量，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开心果嘛？” 出乎谢云书意料，李忆如竟然非常喜欢这个答案，思维回路果非常人能解：“唔……那很好啊！” “很好？” 不见谢云书神色莫名，李忆如心直口快，笑意盈盈地理所当然点头，然后双手交叠捂在胸口上，是那样的坚信不疑：“我是云书哥的开心果。那不就说明，假如有一天我不在的话，云书哥就不开心了嘛？” “……” 谢云书面色一怔，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解释。可看着李忆如的明媚笑容，他不知怎地就不想跟她拌嘴了。 李忆如，你是不是有个外号叫“你意如”啊？ 这话还带这么解释的，都给你赢完了。 下一刻，他心里温流一阵阵流淌，顺手拿起李忆如放在桌边的手绢，细心地给她擦了擦沾着油光的水润嘴角，小声问道：“那你要是不高兴，我不就没得高兴了？” “所以，云书哥你要负责哄我开心啊。” 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绢抢了下来，李忆如自己把嘴唇擦干净：“你要去见柳姐姐的话，我也要跟着一起去玩。” “你这是公报私仇？” 谢云书却也没什么好不同意的：“行，正好我没去过幻瞑界，到时候带你去看看？” “嗯！” 不过，虽然和谢云书聊了这么多，李忆如没怎么明着闹别扭。但显然她还是带着很重要的消息，来跟谢云书打小报告的。 把赶路浪费的热量补充回来，李忆如思绪一转，终于想起了林月如的交代，嘴里像连珠炮弹一样，说道：“对了云书哥/外公和月如娘亲都有些生气/把爹臭骂了一顿/听说你回来了/月如娘亲让爹好好教训你一顿给我出气/待会出去离开厨房的话要是碰到爹爹/爹爹大概会逼你出剑切磋/所以你自己要当心啊——” “不断句……累不累？”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小蛮这一套的确是从忆如这里学来的啊。 但跟李逍遥切磋，那不就是打假赛？ 第五章 这还真是传统项目 “这又是什么全新的骚套路，说好的祖传十招试炼呢？” 翌日，试剑坪上，两股剑虹如潮，当空交闪不断，引得旁人一片叫好。不知道其中内情的，还以为在踢球赛，观众席上座无虚席。但作为比剑二人之一的当事人，谢云书现在就特别难受，甚至从来没这么难受过。 经脉中的真气不断流逝，沉重的压力在万千剑光交击的每一瞬间，从谢云书的元神感应中传递而回。他以为打的是假赛，可显然现在看来，完全跟假赛没关系。 此时此刻，李逍遥亲自摆设的八卦剑阵压制下，谢云书竟不得不释放弥天霞光剑影，与无尘逍遥之剑意正面激烈碰撞，零距离体会蜀山当今臻至化境之剑，已经到了何种程度，然后只有一个念头——无从着手抗衡！ 没能第一时间赶上，罡斩急匆匆推开围观弟子，硬是挤进了最内观战圈，两手抱肩眉梢一挑，神采飞扬道：“哟，小谢的底子很厚嘛，这不是我跟师兄的玩法吗？” “修行化境名不虚传。就这种比斗方法而论，云书的真气确实极为凝练，连我都不能及。否则纵掌门未尽全力，也非他能苦苦支撑下去。” 平日里被罡斩惹得苦恼至极，玉书闻言心思一动，突然有了祸水东引的主意，点评过后意有所指道：“如此说来，往后罡斩师兄不是有了新的玩……切磋对象？” “咦，你这么一讲，的确是这么个道理！等以后有空了，就找小谢他打几架也是不错的消遣。” 罡斩本质是个武痴，在蜀山无人不知。几个同辈师兄弟，除了草谷都被他烦过。玉书这句话给出的意见，倒是正对他胃口。 不过，罡斩所谓的玩法，乃是彻头彻尾的极致拼血流，整个蜀山派也就他能跟李逍遥凑对比试。 往昔每当罡斩与李逍遥切磋打到兴起，就会用现在谢云书和李逍遥的这种拼法，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不倒——然而罡斩剑术还好说，但只要一比耐力，总归会是他先晕倒在地。 而这种比剑方式，简单来说，便是双方各布护身剑阵，激发自身功力持续不断积蓄剑光交错抗衡。而在真气耗尽前，双方不得御剑，只能凭手中单剑比招，寻觅近身致胜之机。否则一旦谁的真气先见了底，另外一边自然能轻松压制，使对手再无反抗之能，任人宰割。 可以说外斗真气修为，内比剑技高妙，元神御剑操纵同样不落，乃是一种全方位的比试手段。这种无时无刻不在维持的决斗，压力来自每一方面，自然而然会让谢云书产生无从抵御的感觉。 但因为谢云书除了仙霞阵法，还没怎么学蜀山本门剑阵。李逍遥索性以自身修为布阵，强迫谢云书使用御剑伏魔，由两人周身迸发万千剑气，极速消耗双方真气，直到哪一方坚持不住，便算落败。 当然，李逍遥明面上可是领了老婆“懿旨”过来的，事后怎么着都得“痛打”谢云书一通。 “云书，我这一剑你且瞧好了。” 早没了刚入江湖时的市井气，现在的李逍遥自是风度翩翩，一派掌门从容潇洒气度。他在这几年间，已然超越老剑圣与酒剑仙，成为真正意义上受人敬仰的天下翘楚，当今的第一剑。 光论剑法上的表现，以诛杀拥有蚩尤魔血的混天魔尊水准来看，李逍遥赫然更在寻常天仙之上，最起码徐长卿就远不如他。 因为徐长卿以御剑术使枪的水平，尚且不比与他同辈的师兄，真武长老常授强。虽然二十三代那位真武长老常授实在是个倒霉鬼。空有当时蜀山第一剑的名头，常授死的却毫无存在感，失去全身功力后被一堆里蜀山的妖怪虐杀了。 当然徐长卿最擅长的天师符法，比太武圣君还强不少，却又要在李逍遥之上。 而李逍遥的佩剑“无尘”，纵不如镇妖、魔剑之流，那也是号称“指天天崩、划地地裂”的上古神兵。要不是谢云书新得望海潮，光靠磐龙可挡不住无尘锋芒。 李逍遥话音甫落，丝毫不在意自身仍不断释放剑气于外，且永远压制在与谢云书所发剑气同样的数目，妙到毫巅地一一拆解，不浪费一丝自身功力。 与此同时，在确信谢云书无暇分心后，他脚下若生仙风迅影，提着无尘剑一步迈出，转瞬近身，快到令人无从反应。 谢云书警醒两人相互错身之际，望海潮顺从本能一格无尘锋芒，却见李逍遥顺手一推剑柄，竟使无尘剑以敌兵刃为支点，绕过望海潮剑身朝内“刺啦”内滑。剑尾顿时如同重锤一般，撞击在了谢云书的胸前。 所谓逍遥神剑，本身无任何定式，更不注重剑之用法。看似普普通通不着精妙，反像乱来胡打一气，却正和逍遥随性之意。这也是李逍遥结合年轻时的梦中天外奇想，以无数岁月领悟，绝非寻常可论。而这一点钝痛，瞬间加剧扩散全身，使得谢云书有口难言，近乎于窒息。 “唔——” “到此为止吧。小如儿，以后就交你保护了。” “？” 并不先解释谢云书的困惑，而是将漫天剑影消散，李逍遥说着把手按在他肩膀上，却也没有将自身真气渡过去消解剧烈痛楚，为老不尊道：“这一剑，就当是我替月如和小如儿出气，不然回去总不好交代。” “……李叔你不觉得你这话前后没逻辑吗？” “谈何说起？出气是真，托付也是真啊。” 与谢云书所认知的不同，其实现在李家真正做主的就是李逍遥。别看林月如偶尔会跟他耍脾气，实际上最后做决定的人一直是他。林月如至多提供一些参考意见，大多还是会同意李逍遥的最终安排。 但对李忆如，李逍遥却也没辙，只能叹了口气，云淡风轻道：“莫非你以为，月如当真会跟一个晚辈胡搅蛮缠？月如最了解小如儿，清楚以小如儿的性子，根本不听劝的。而我和……灵儿，也只希望小如儿平平安安。这样，你是否能懂得我的意思？” “知道了。” 那不还是林天南那一套，整出这么大场面，花了那么多特消费吓唬人呢……谢云书松了口气，当即承诺道：“这两年我也算看着忆如长大。谁想伤害他，我都不会放过。” “嗯，我下这么重手，也是让你明白。敢窥视小如儿的人，定然能为与我仿佛，甚至更在我之上。遇见之后，能避则避。” 不不不，谢云书觉得李逍遥太谦虚了。龙溟见了他都头疼跑路，被一路驱逐遁走。 最起码龙溟和魔翳，如不使用夜叉镇族之宝湮世穹兵，绝对没法在李逍遥手里讨好。 真正能打出必胜局的，从来只有觉醒蚩尤真灵的姜承……但姜世离那个时候，还能算作“人间高手”吗？ 李逍遥这种人简直是薛定谔的成仙，非要搁着玩苦情戏，就他娘的离谱——说来在谢云书上辈子也是趣事，当时游戏里一贫的剑神技能特效极为简陋，远不如万剑诀、天剑重置来的威风。结果有玩家专门问了这一点，得到制作人的回应却是，反正李逍遥已经是散仙了，划水归划水，但他自己就是剑神，还召唤剑神干嘛。 可谓节省经费小能手。 但李逍遥这么一讲也对。假如谢云书实力不足，别说保护女娲后人，不拖后腿都算不错。 只不过，对于李逍遥下手这么狠，有怨念的肯定不止谢云书一个。事先一声不吭的李忆如，这时候就不乐意了，挤了过来当场就朝李逍遥瞪眼一哼，然后死拖活拽地把谢云书给拉走了：“爹爹真过分，不理你了！” “……” 李逍遥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的样子——是不是许多年前见过？ 第六章 又是漂亮的大姐姐（求票凑个1000票） 老李这种一锤子买卖，揍人一顿的为难，对谢云书倒是挺好过的。可问题的重心又不在李逍遥，他再怎么出气，总归不是当事人嘛。 但，谢云书却不急着去见柳梦璃，准备带李忆如出去逛一圈之后，再去幻璃镜看望故人。 可谢云书的行为，却让李忆如有些摸不着头脑：“云书哥干嘛拿我小时候玩的面具？” “以备不时之需，带你去见个大姐姐？” 见谢云书很轻松的样子，李忆如十分敏锐地问：“……不是柳姐姐？” “不是。” “那云书哥可真是认识好多漂亮的姐姐喔。” “……” 谢云书怎么觉得，李忆如这直白不带吃醋情绪的反问，居然有点损人的意思呢？ 不过，找暮菖兰乃是既定的日程，为了让自己多一条情报来源，谢云书怎么都得去一趟。 而草谷要炼赤雪流珠丹，并非一时半会儿能准备妥当，该炼药的时候自然会提前通知。毕竟炼制神药一流，大抵要损耗不少修为。谢云书又不想看草谷元气大伤，真的成了萝莉草谷，肯定得等她大抵准备齐全了才能开炉。 除此以外，阴阳双阙与羲和一时处理不了，谢云书也不能真一直待在蜀山，索性就带着李忆如一起去找暮菖兰下个佣兵订单，然后去见见柳梦璃。最后回蜀山的时候路经渝州，谢云书再去新安当问一问，景天到底有没有遵守约定“还债”。 于是，两人去到碧溪村后，先是由谢云书通过提前打听到的渠道，花了百两银钱作为定金，指定约见暮菖兰。然后，他们就在碧溪村的客栈住下，静等着对方收到消息后来接头。 谢云书想了想，还是把面具收了起来，接着李忆如的话调笑道：“这面具做的真粗糙……太掉价了。就算有漂亮姐姐，也不会被它吸引过来。” 李忆如趴在桌上，嘟着嘴埋怨道：“都说了只是玩具嘛。小时候偶尔戴着玩而已，又不像云书哥你鬼鬼祟祟的。要不，云书哥你给我们一人做一个？你用八爷的，我用扬枭的。” 谢云书哭笑不得，猫头鹰吃老鼠是吧？ 才没有觉得谢云书真的是在等“漂亮姐姐”，李忆如的抱怨话听着更像撒娇。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让李忆如没想到的是，谢云书没等到正主暮菖兰，反而是一位头发深红身着广袖长裙，身材凹凸有致的艳丽少女，丝毫没有淑女公主的气质，大咧咧地走到谢云书这一桌前，“啪”地一声把一本秘籍按在了谢云书面前。 李忆如吃惊的目瞪口呆，脱口而出道：“还真有漂亮的大姐姐。” “哟，小妹妹嘴真甜。但，我可不是来找你算账的。” 长发如若一团火焰飘舞，将其人的泼辣气质，完全显现了出来，正是龙葵的另外一个人格。谢云书还是习惯叫她红葵，不然跟龙葵不太好区分。 红葵直截了当道：“知道我是谁吗？” “鬼力……小葵？” “小葵是你能叫的吗？” 提起袖子挡住下半边脸，红葵假装自己是个淑女，然后开门见山地对谢云书说道：“不管怎么样，天哥和你之间的债算是结清了。下面，就该算算我和你之间的账了！” “那个……我总觉得我没怎么对不起龙葵吧？” 谢云书先小声跟李忆如解释了一下，龙葵和景天到底是什么关系。李忆如这才明白，原来这看似双八年华的少女，已经是活了千年的老人家了。而且还算是她的祖奶奶辈分，不禁肃然起敬。 红葵却一蹙眉头，道：“当初我们说好的，你要帮我和天哥在一起。现在那个女人像防贼一样，别说是我了，就连小葵轻易都接近不了。这一点，你觉得你不用负责吗？” “没关系，反正唐雪见顶多再过些年头就去世了，到时候你不有的是机会？！” “胡说，我和小葵现在也是人身。他们去轮回的话，那我和小葵不又得做鬼啦？” 红葵着急跳脚道：“反正我不管，你得给老娘找一个一定能找到天哥转世的法子。不然天哥一转世，我才不想到处乱找。等一个一千年就够啦，就算我不怕寂寞，也不要一直这么下去。” 谢云书头疼欲裂：“你不是鬼族眼里的大姐大么……翻个生死簿还不简单？” “嘁，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天哥是什么人。就以蜀人耙耳朵的性子，天哥早就被唐雪见那个女人拿捏得死死的，平时不涉江湖事，连剑都不准碰。要不是我和小葵经常催促还债，天哥怕被雪见念叨，才没空理你呢。” 相比起温柔贤淑的龙葵，红葵可要精明许多，“再说了，你要是不清楚他上辈子是神将飞蓬，会专门跟他要债？” “那的确是知道的。” 谢云书非常宝贝地把秘籍收了起来，“可你明明清楚，飞蓬转世的消息，一定是天帝亲自过问。这种事，我敢乱来吗？” “谁管什么飞蓬不飞蓬，我只要天哥！” 龙葵追龙阳转世，追成了景天。红葵追景天转世，又要追成谁啊？ 要说比豪爽娇蛮泼辣，一百个李忆如加起来，大概都是比不过红葵的。谢云书又心系着正事，想了想只能先敷衍道：“你觉得我这一凡人，有可能帮你找到你天哥转世？” “我不管。反正天哥转世之后，你得给我补偿。” “唔，到时候我尽力吧。” 谢云书转念想到：“对了，你和紫英是怎么分开的？” “紫英……哦，是他啊。” 红葵一晃都好几百年没听过这个名字，当年的她还是一心保护龙葵的鬼体，并不像现在这样满脑子都是景天。 恍惚间流露出少许回忆之色，红葵手指点着光洁的下颌，说道：“自从琼华覆灭以后，他和小葵一开始先忙着安置散余的琼华门人。而后就跟小葵一起游历江河山川，一边修仙一边斩妖除魔，直到在剑冢落脚，日子倒也自在逍遥。” “然后呢？” 红葵难得有些生气地说：“小葵和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除了斩妖除魔，慕容紫英尤其爱剑，经常带着小葵闯一些古迹寻剑，经常能有巨大的收获，但也会招惹到厉害的对头。可为了一把好剑，他总是不在乎危险的。” 谢云书了然轻笑道：“呵，那还真是紫英的性子。” “我和他最后一次在一起的时候，他的修为应该不弱于成仙前的徐掌门了。只是之前为了修一把古剑，他耗损了不少修为有伤在身。迫不得已之下，我就用我的鬼力驱使魔剑，给他引走了敌人。” 红葵倒是不介意给慕容紫英解围，但她一想到谢云书是蜀山的人就很难受，当即睁大了眼恨很不平道。 “因为一路上鬼力四溢杀了不少人，后来还引来一堆修仙人士厮杀争抢。最后，我就很不幸的被你们第三代掌门抓进锁妖塔啦！” 第七章 你的身边都是我的眼线 “事情得辩证的看。要不是你进了锁妖塔，还未必会被重楼带出去，碰到你天哥呢。” “哼，我才不跟你说这些。好了，东西我送到了。反正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你身上的鬼力刻印没消失，我都能找到你。” 红葵把秘籍送来，算是解了谢云书心里魔剑跟慕容紫英分离的谜团。毕竟龙葵和慕容紫英相处的极为融洽，相伴百年风雨，可谓兄妹无间。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大概他们是不会分开的。 照慕容紫英的天资，就算要弥补自身基础，总结超越琼华先人前辈。但这样拖拖拉拉成仙，显然也不符常理。只能说他爱剑如痴，时不时费损功力，就算能成仙也没着急，才会蹉跎了许久岁月，直到青丝生白发。 比如原作中，慕容紫英为了修补近乎崩断的湛云剑，就累得自己伤倒在地。若非有龙葵守护左右，再多的功力都不够他折腾。 而就算与魔剑分开，慕容紫英往后应该也不会寂寞。毕竟他收藏于剑冢的剑极多，其中不乏类似湛云那种生出剑灵的灵剑。 “云书哥在想念朋友吗？” “嗯，他没事就好。” “但又来了一个姐姐。” 谢云书朝门口看了眼，说道：“那就是我们正等着的人了。” 女子身着淡青裙装，未有多余缀饰，料子贴身厚实，便于行走江湖。她双袖宽松自由，垂下时约莫到带着手套的指尖位置，也不妨碍运剑动武。裙装下摆高开叉，脚踏软皮靴。而她领口开得稍低，露出雪白锁骨，胸前纹着几朵紫兰半遮在肩衣当中，予人无限性感之遐想。 但不管装束有多熨帖其身材，勾勒出完美曲线。暮菖兰最为出众的，还是她那一眼惊艳的容颜。以及冷艳飒爽的气质。黑色长发单边结辫，柔顺披垂而下，她刚一走进客栈便格外引人眼球，让邻桌的人连饭都忘了吃了，尽盯着她流口水。 不过，她显然对此司空见惯，只在心中冷声一笑，仅仅按照接头人的说法，对上暗号，找到了谢云书那一桌，却不禁有些讶异道：“是你们要见我？” “不错。” 生意有生意的做法。谢云书现在却也不急用面具遮挡真容，还不如事后用诸幻湮灭模糊印象来得有效，只在周围布下隔音之阵，而后便邀请暮菖兰入座，道：“是我有事拜托姑娘。” “何事？” “帮我保护一个人，但期限会很长。” 没有必要让暮菖兰知晓太多内情，这样就算后期她暴露行迹也不至于走漏太多消息，谢云书想了想说道：“我想请你保护的人，乃是明州夏侯家的大少爷夏侯瑾轩。” “……可以，但雇佣我的我价钱可不便宜。” 暮菖兰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一下眼前二人组合。不论是谢云书又或者李忆如，都不像是走江湖的样子。但身为一个佣兵，不打听雇主的来历，也算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于是，她仍旧就事论事道：“具体数目得看，你说的时间是多久。” 谢云书道：“与其用钱，不如用药吧。” “什么意思？” “为了确保夏侯大少爷的安全，我肯定得多收集一些关于你的情报。你在佣兵界的要价很高，但看你装束却没有大手大脚的样子，甚至于近乎节俭。” 谢云书装作推测道：“看样子你不是吝啬鬼，这样做自然有其理由。就我目前所知的消息来看，你时不时会搜罗一些奇药，谅必是有需要的人有所求？” “……你调查我？” 暮菖兰眉关深锁，却不怎样意外，发出很“甄嬛”的一笑，别有心机地防备道：“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就这么信不过人?” “佣兵的嘴，骗人的鬼。姑娘生的这么好看，能在佣兵界立足。如果不是八面玲珑之人，早就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吧？” “呵，话说的好听，骗了不少妹子吧？” “……” 谢云书一瞧李忆如配合着点头，便干脆不多说话了。 就算暮菖兰不愿意暴露暮霭村的存在，但她平日行为若不引人怀疑，那未免太自欺欺人。虽然不知道谢云书调查清楚到什么程度，暮菖兰还是大大方方地提前声明：“我找的药天下罕见，须得医治人魂。就算是武林四大世家，只怕也没有收存。” “誓缘枝，或者说誓缘芝。” “？” 谢云书如实说道：“那是一种海外仙岛上才有的仙药，生得如同树枝一般的灵芝，能起到固魂锁魂的作用。任何与魂魄有关的毛病，用它都定然是有效的。” 暮菖兰闻言一时不语，倒不是觉得被人调查太多，而是不知信或不信，挣扎了许久才问道：“你怎么保证不是谎言诓骗？” “嗯……说再多你也不会信我，这笔钱当是定金，应该足够你保护大少爷一阵子。在任务结束前，他身边出现的任何可疑人物，麻烦都给我传递详细的讯息。” 随手丢出一个钱袋子，谢云书并不强求，反正只要断了魔翳的一条线就算赚到。至于魔翳会另外找谁打探消息，有暮菖兰这么一个懂行的人在，自然不会被外人轻易得手。 暮菖兰见谢云书出手阔绰，开口即是仙药之流，大略猜得出对方与修仙门派关系不浅，不免极为心动，于是潇洒一笑将钱收下，算是应了这份差事。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按月结算，概不赊欠。如果你说的药有用，事后我会把钱都还你。” “一言为定。” 如今有解忧堂作为进账，时不时有蜀山弟子下山历练顺便打工炼丹，谢云书赚到抽成勉强也算个土财主，在购置地产成家之前，并不怎样在意钱财的得失：“如果可以的话，除了夏侯大少爷以外，和他碰面的朋友，也请你定期都给我一些线索。” “好说！” 谢云书本还想着让暮菖兰做回双面间谍，顺便把姜承那边的活一起接下来。但他转念一思考，那样做实在风险太大，还不如就老老实实让她当保镖来得稳妥，不然被魔翳用术法反钓鱼就麻烦了。 反正真正解决问题的人，轮不到夏侯瑾轩他们。只要有足够的情报来源，谢云书便能及时处理，不必花多余的心思。 这样一来，就算暮菖兰的行踪动向被魔翳得知。但在魔翳的眼内，谢云书并不知道他的真正来历，顶多当谢云书是在暗中保护夏侯瑾轩罢了。 另外，等夏侯瑾轩出发去参加这一届的折剑山庄品剑大会时，他们一行人身边还会有罡斩随行，却不用怕发生什么实质的危险。 而一切阴谋最重要的症结，永远在乎那个人，而谢云书的目标也只有姜承。 因为真正的决定局势倾泻的，其实只取决于两个人——姜承觉醒则魔道优，忆如觉醒则人道昌。 所以，这两个都得靠谢云书去办妥了。 尤其是忆如小姐，不伺候好了可不行！ 第八章 说什么呢，整座城都是他的财产 “那，合作愉快。” “你给钱，我办事，两不相欠。再会！” 和别人这么交易后不礼貌握手，谢云书见暮菖兰收了钱就走，居然有些不适应没了上辈子的习惯。而在暮菖兰走前，谢云书征求到她同意之后，便使用了“诸幻湮灭”之术，模糊了客栈中所有人的印象，以免被有心人追踪。 不过这样一来，红葵主动把秘笈送到手，之后却不必再去劳烦景小楼。谢云书略一思忖，便对李忆如道：“真要跟我一起去见梦璃？” 李忆如很自然地就挽住谢云书手腕：“要的！” “……嗯，那就带你一起去。” 不管是出于私人关系上门致谢，又或者考虑银琥的相关处置，谢云书都必须去见一次柳梦璃。 不过，其实谢云书回来之后，他清楚拥有双华印的柳梦璃，该是能感应到他回到当下。之所以一直没联系，大概连柳梦璃都有些踌躇，这种情形下该说些什么吧？ “唉，准备好了，那就出发。” 头疼归头疼，该见面仍然要见面。先带着李忆如来到碧溪村郊外，等到确信周围无人偷窥，谢云书当即催动了体内护身仙梦，使得幻瞑界的紫晶石同源之力能够有所感应。 霎时间，一阵紫色雾华凭空而生，如梦似幻在碧溪旁，缓缓打开了一重门扉，但并不像幻瞑界的样子。谢云书和李忆如却也不怕什么，当即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左右打量起来。 不过这一次，却不像上回一样梦中空花一般虚无，乃是处于一片热热闹闹的妖怪城池中。而这里的时间概念，也似乎与外界并不一致。 此时恰是入夜时分，谢云书与李忆如刚一落地，就发现周围都是些形形色色的妖怪，或者留着兽形特征的类人，大呼小叫摆着夜市，招待来来往往的客人，竟是与人类社会没什么两样，俨然一片太平盛景。而这城池，仿佛扎根于一座庞大山系的主峰上，像是盛开的石莲一般将主峰包围了起来，隔绝了来自外部的侵袭。 “这里叫安隅城。” “偏安一隅吗？” “嗯，梦璃只是期望，能给其他妖族创造一片安生之地。这银琥已经存在了几百年，多亏云书你把它留给梦璃。” 蓦地，熟悉的温婉女声传入耳中，谢云书抬头一望，正见柳梦璃依着石阶而下。清黄明亮的纸灯照耀下，别添了几分重逢暖意，依旧是熟悉的装扮，令人怀念不已，相看两不厌。 只有真正见了面，彼此才明白，一切烦恼无非自寻而来。静默相视线许久，谢云书而后沉静地笑了笑，看似平常地问候道：“别来无恙。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我……一直很好。” 对谢云书来说，不过是短短数日工夫。可对柳梦璃而言，却是日日夜夜的五百年。 虽说身为幻瞑界如今的主人，柳梦璃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管治族人与外来妖怪身上。但这片幻璃镜乃是靠着谢云书的银琥为根基，集合了紫晶石的灵力，建立起了这么一座梦中之城。若说没有寄托她个人的任何思绪，却不免成了自欺欺人。 毕竟，她母亲婵幽天生排斥人族，哪怕是对恩人都留有几分防备。而柳梦璃与谢云书之间，还有些不清不楚，则更令婵幽反感。尤其谢云书出身蜀山的身份，几乎是天方夜谭搞笑一样，乃是横亘两人间的绝对天堑。 基于妖物对人类的敌意。等婵幽苏醒之后，柳梦璃索性便借银琥与幻璃镜，重新打造了一座梦幻妖城。数百年来，竟成了一片半妖与妖的乐土。而除了这片银琥庇佑的安隅城，城外山郊远水，依然处于幻璃镜内，但却不限妖怪纷争。 毕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乃是大自然的常理。柳梦璃再怎么和婉仁善，总不能逼所有的妖怪不吃肉，只吃素吧？ “这么一座城池……” 没想到无心插柳，居然真让柳梦璃把幻璃镜经营的有声有色，当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谢云书看着眼前热闹瑰丽的景象，差点都忘了，原作之中的幻璃镜可是大逃杀的试炼场。不过有银琥作为庇护，幻璃镜能脱胎换骨，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谢云书不禁暗想：要不要等姜承觉醒蚩尤血脉之后，劝他和欧阳倩带着无辜族人搬到这里来呢？ 可虽说梦貘拥有紫晶石后，在人间算比较强大的妖怪。但与魔族一比那就完全没有可比性。万一魔翳暗搓搓毁了这片安息之地，就算姜承再强和夜叉族翻脸，又救不回这片妖怪与半妖的乐土。 因此，安隅城只能当一切结束之后，安置人间半妖半魔的地点，而非一开始的根据地。 将来具体怎样操作，谢云书还得多多盘算…… “梦璃姐姐，山峰最上面的是什么呀？” “嗯，我也在银琥完全成年之后，才知道那里是神尊殿，供奉神农神尊的地方。” 每一株银琥成年之后，都会在城中自然生成神尊殿，以供妖兽感恩神农大神之恩赐。 就在谢云书沉思之时，李忆如之前跟柳梦璃见过，却也胆大的丝毫不见外，对眼前光怪陆离的稀奇景象，产生发自真心的浓浓好奇之意。 不过，柳梦璃秀丽的眸子轻转，眼角余光一瞥少女跟谢云书挽在一起的双手，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只能当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忆如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去看看？” “好呀！” 没什么深重多余的想法，李忆如就是没心没肺抛弃了谢云书，去和柳梦璃手拉手往神尊殿而上开始爬山。柳梦璃稍稍一呆，随后便牵着李忆如给她引路，有说有笑往上而去。 谢云书见状摇头失笑，由衷觉得和李忆如相识是最幸运的事，当即孤零零站在台阶下，朝着山上问道：“那，二位要吃点什么东西吗？” “串串，刚刚我看到摊子上有好多烤熟了的串串。另外，云书哥，我还要吃捣珍丸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虫子，没有产生灵智的妖兽肉，都成了别样食材在安隅城中的夜市售卖着。但从小就跟蛊虫打交道，李忆如才不忌讳吃这些，毫不客套地跟谢云书说出自己的要求。 “那，再来两杯桃花露吧。神州某处的桃花妖，举族迁住了进来，她们的桃花露和桃花酿，可是安隅城中一绝。” 闻声就觉得忆如吃太多有些油腻，柳梦璃当即提了一个小意见。但她转念一想，却发现一个好笑的事，当即忍俊不禁道。 “云书，你……你……好像，没有这里的交易货币呢？” 什么，谢云书刚刚收买了暮菖兰，此刻竟然是穷光蛋？ 可是，银琥不是山主输给他的彩头吗？ 第九章 微妙的改变（求个双倍月票） “所以，银琥还能活多久？” “按理来说，五百年过去，银琥的寿命已经快到了尽头。往后安隅城的守卫，还须由另外信得过的妖来担任。” 因为谢云书是个穷光蛋，最后不得不大家一起逛了夜市。然后三人才有说有笑，进了神尊殿参拜，看着中央藤茎交缠的神赐之物。听着柳梦璃详实说明，谢云书眼睛一眨不眨，追问道：“难道是因为紫晶石，银琥能活得更久一点？” “嗯，它很适合生存在妖界，加上吸收了紫晶石的灵力，因此要比一般的银琥寿命更久一些。” “那，银琥怎么生产后代呢？” 谢云书心想银琥既然是株植物，说不准能自体繁殖……不然人间的诸多妖界，哪里来那么多银琥保障，能在环境恶劣之地生存？ 但古代和现代的习惯，到底还是不太一样。一看柳梦璃和李忆如面色古怪，谢云书当即恍然改口：“抱歉，我不该在女孩子面前问这个。” “嗯……没关系。银琥自然死亡的话，最后会集聚力量，留下一枚种子重新发芽。但如果是被恶意破坏，就不会有后代留存，而是直接崩塌，归还天地。” “那真可惜。” 谢云书心想着银琥这妖怪这么奇特，柳梦璃大抵都是个人猜测，不可能清楚全部。要想得到确切的消息，谢云书看来只有回去后，靠李忆如去问一问神农鼎。 不过，经过一路上的见闻，谢云书也差不多确定，银琥绝对适应不了魔界那种炎毒密布的环境。更别提眼下魔界水脉干枯。把银琥移植过去，不亚于让它快速自杀。 那么，不能先解决夜叉国的难题的话，谢云书就只有从姜承身上着手。 犹豫了一下，谢云书还是决定问一问：“梦璃，假如日后我需要安隅城安置一些半妖半魔，能不能拜托你帮忙？”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套？” “嗯，不客套……” 虽然很多话，两人不能明说。但谢云书跟柳梦璃，彼此当谜语人又不是头一天了。相互明白彼此所想，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从谢云书话中听出隐晦的危险气息，柳梦璃忍不住问道：“云书接下来会很麻烦吗？” “麻烦……会是有的吧。梦璃，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归墟之中，所经历的那个幻境？” “这？！” 与魔有关的灾难，实非幻瞑界能承受。并不想把柳梦璃牵涉其中，谢云书索性拿私人之事说道：“我和幻境中的那个男人之间，将来有必须解决的恩怨。这种事情，可不好请你帮忙。” “都说了，你我之间，何必如此……” 鬼使神差地，柳梦璃依稀记起五百年前，关于伐天早已模糊的印象。 “原来，他喜欢的人就是忆如吗？” “嗯……” 其实谢云书想说伐天是魔头来着，怎么又扯到情感问题上去了？ ——————————————————————————————————— “幻境，什么幻境？” 跟谢云书去安隅城玩了一遭，过程很让李忆如开心享受，结局却让她心里有刺，一直被小猫挠痒似的，格外渴求得知真相。 不然，总觉得谢云书跟柳梦璃有秘密似的，还是跟李忆如自己有关的秘密。 但谢云书和柳梦璃，当着李忆如的面又不肯明说。只能等着跟他离开幻璃镜后，李忆如才拽着他的胳膊在碧溪旁晃来晃去，缠人地央求道：“云书哥你们在说谁喜欢我。怎么会有几百年前的人喜欢我呀？” “……那个幻境，乃是基于我的个人记忆形成。我和梦璃提到的另外一个人，就是韩仲晰。当时的幻境，是他率众攻上蜀山的样子，与在苗疆所见截然不像是一人。” “啊……为什么是韩大哥？！” 韩仲晰与伐天的威胁客观存在。 都到了眼下这个时间段，谢云书并不准备再让李忆如，全然置身事外。 刚刚在安隅城中，他既是在劝柳梦璃暂不身涉险况，同时也是让李忆如心里稍微有些预防，免得之后伤心太过。 不过，谢云书也不肯让李忆如为难，非得在两人之间做选择。那种从一个三角，跳到另外一个三角的关系，实在累的慌。 谢云书一点都不想李忆如那样，于是点点头说道：“因为，假如你不用功修炼的话，就不能救韩仲晰摆脱苦海。他的元神就要和魔人融合了啊。” “这样，差不多快学会了……唔，不过爹有说过，最近韩大哥的魔气封印还算稳固。而且我上次去见他的时候，韩大哥还是好好的啊？” “好好的？怎么个好法？” 联想起草谷提及的两件魔器的事，谢云书顿时心思一动，问道：“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 “变化？” 李忆如虽是不解谢云书的问题，却还是仔细思考，若有所思道：“云书哥你这么讲的话，好像前回见韩大哥时似乎开朗了一些，并没有像之前看到我和你突然晕倒在地。阿奴姐也说韩大哥他身体不错。” 为了让李忆如看开点，尽量让她放松，谢云书“恬不知耻”道：“那大概是我不在的缘故吧。” “呸——” 一听谢云书自作多情，李忆如可爱的地了吐下粉嫩的舌尖，用力推了推他的腰让他在前走，挡住脸上的红晕：“云书哥你真不知羞。” “那说正经的。” 李忆如“嗯”了一声，继续放飞思绪说道：“怎么讲呢，我就是觉得韩大哥主动了一点，找我聊天也积极了。可是阿奴姐姐却说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那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谢云书深信，既然李忆如能感觉到，那肯定就不是错觉：“聊什么？” 李忆如道：“除了一些你跟我的问题，大多都是爹爹在蜀山的事。很奇怪吗？” “他还问了我？” 问李逍遥的消息倒是正常。但谢云书自问跟韩仲晰不熟。总不能韩仲晰只跟谢云书见了一面，就把他当大情敌，时时刻刻都想打探敌情？ 可照韩仲晰老实木讷的个性，绝不会像李忆如说一样，旁敲侧击谢云书的消息。哪怕这份开朗，甚至只有李忆如这么熟悉的人，才能隐约察觉得到。 捕捉到其中蹊跷之处，谢云书忽然严肃道：“忆如，假如你韩大哥已经不是韩大哥了，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 李忆如推着谢云书前进的手不停，脚下却慢了一些，似乎经过了深思熟虑，坚信不疑道：“云书哥你说过，要救韩大哥的话，只有我彻底掌握分神之法。万一韩大哥变成邪魔的话，那我就再把他变回来好了啊！” “呵，你可真是……” 谢云书对她没什么奈何，嘴里泛着点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微妙情绪，问：“那，你觉得你韩大哥喜不喜欢你？” “啊……这……大概，可能？” 明明前几天才用柳梦璃刁难过谢云书……李忆如不太会装傻的样子，突然松开手站定，等谢云书转过身看着她，才手指点着朱唇，脱口而出道：“可是我的话，现在并不能接受呢。” “噢。” “你就噢——一声啊？” 李忆如突然反客为主，把谢云书给彻底将死：“哼，柳姐姐跟你还有一个仙梦随时可以开门去安隅城，那她岂不是随时随地都能见你，还能在梦里见你？” 谢云书实话实说道：“可是，因为离仙道将近，我不怎么做梦了。” “过分，那不是连我都梦不到？” “……” 和小女生怎么说都是错，谢云书赶紧岔开话题：“忆如，既然你觉得韩仲晰有变化，不然我们去找个人试探一下？” “谁？” “清柔师太。” 第十章 总归人魔两别 “啧，lv74……lv74是吧……” “快点走，云书哥你路上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什么，总算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而已。” 头一次看到李忆如等级比他低，谢云书还不能偷偷乐一下？ 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道理。算上之前谢云书留在蜀山的两个月，李忆如这四个多月在家里，修炼肯定修炼了。但她既不打怪恰经验，又没像谢云书那样用了一堆天材地宝，怎么快的起来。 何况，越是接近觉醒门槛，越是会有瓶颈压迫。李忆如的实际动手经验太少，灵力再多也很难运用明白，往后提升自然要稍慢一点。 要是这样，谢云书这次还超不过，那才是没地方说理去！ 当然，跟李忆如计较等级，其实没有任何探究的价值。只要她一觉醒掌握女娲神力，立刻就是媲美神界、魔界强大一层的顶级高手。 与此同理，就仿佛姜承一开始只是这剑山庄的弟子，连修仙门派的一员都不是，撑死了有个lv40多的武林顶峰水平。但只要他一觉醒蚩尤真灵，立马就具备了蜀山七圣不得不合力应对，必须以三皇神器制裁炼化的恐怖修为。 跟这两位血统流计较，那是计较不来的……谢云书能开心一天算一天。说不准等他请教过宿何之后，走通了清浊之路，就能彻底翻身了呢？ 而且，先定一个小目标，反正不被伐天超过就好！ 处理完暮菖兰的问题，又和柳梦璃先见了一面，谢云书现在颇有些无事一身轻。而既然知道伐天那边出了问题，谢云书索性就跟李忆如一起去了峨眉山，请教一番清柔师太。 “很多年没来了……可惜七七姐和小虎哥都不在，我只认识师太一个人，有些冷清呢。” 先去祭拜了当年为救她殒命的仙霞四奇，李忆如随后跟谢云书一起上了峨眉金顶。 仙霞派的立派时间不长，但清柔师太身兼人魔两家之长，在一众修仙门派中，亦算闯出了赫赫声名。 而因她与蜀山派渊源，两家一直和蓬莱守望相助。除了前几年千叶之祸，平日也没什么人敢来撒野。 不过，按理来说，伐天应该还算是清柔师太的长辈。伐天是混天魔尊之子，与清柔师太的母亲月霞柔，算是姐弟关系。 这么一来，谢云书就觉得怪了。说到底伐天只是半魔，并非纯粹的妖怪，本质上接近于人的寿数伦常。 那伐天这人好变态啊，都一大把年纪了，喜欢十岁左右的李忆如是吧？ “云书哥你脸色好难看？” “没有这回事，我们先去见清柔师太。” 自沈欺霜与王小虎游历天下找寻苏媚的下落，仙霞派内目前虽不见亲传，倒也不是没再收弟子，只不过没什么引荐必要。 清柔师太在见了两人的面后，先认识了一下谢云书，然后便一把将李忆如带到室内，喜悦不已地招呼道：“许久不见，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嗯，让贫尼瞧瞧……近来有刻苦用功？” “一点点啦。忆如当年还得多谢师太，不然我的灵力也没法激发梳理一遍呢。” “呵，那是你天资独到，贫尼可不敢居功。” 清柔师太笑着摇头，大略弄清楚二人来意，索性让门人上了两盏茶，便开门见山地说：“两件魔宝丢失，来人绝非苦境魔人之属。因为半魔之中，并无如此精通空间术法之魔。” “空间术法在魔界亦算稀有。人间要是见不到的话，那么对方的确是来自魔界。” 不提最擅长时空之术的重楼。龙溟的越行之术在魔界中坚都是独树一帜。既然清柔师太这般肯定，谢云书也算锁死了龙溟的身份。 但他今日来此，却是只为伐天而来：“师太，我和忆如今天麻烦您，是想知道当年的伐天，实力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伐天……他当年很强。不过应与我一样魔血不纯。何况前几年他就生死不知了，光论修为此刻应还及不上你。” 观察了谢云书一会儿之后，清柔师太思忖片刻，大致有数道：“可是，如果伐天得到混天遗宝，尤其是天魔剑和天罡印，就会变得极为棘手。因为他能完全接受内里的力量，届时恐会是蜀山大敌。你，问他做什么？” “根据当年记载，李叔追踪伐天元神到了白河村附近，便丢失了他的下落，之后又几乎同时捡到韩仲晰。忆如昨天又跟我说，韩仲晰近来性情有些变化，只怕……伐天已侵占了韩仲晰的元神。” “都说韩仲晰与魔有关……但最近竟有此事么？李掌门未能发现？” “忆如和韩仲晰最熟，所以才看得出来性情的些微改变。” 没有李忆如的话，一般人绝发现不了韩仲晰些许的性情之变。只要伐天装老实人，什么都不多说，就不虞为人看出端倪。 唯独他对待李忆如的态度，会是一个意外。 但大家都不是笨蛋，只要把所有线索串起来，自然而然能得出大概率正确的结论。 清柔师太沉吟道：“此事你们跟李掌门说过了吗？” “还没，我们觉得师太您跟混天魔尊关系最密切，所以才特地来向您请教。” “事不宜迟，贫尼立刻跟你们去一趟苗疆。” 清柔师太是想确定伐天踪迹。谢云书却是想着，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事，就不能一直把威胁放在阿奴身边。 纵使阿奴已算是苗疆如今真正意义的当家人，修为着实不弱。但要因为谢云书导致的蝴蝶效应，连累她被身边最亲信的人偷袭，那可真就麻了。 不过，谢云书打量了眼清柔师太，不禁问道：“师太的剑？” “无妨。欺霜现配着上古天绝剑，冰青剑已回到派中。贫尼取之一用即可。” 三人歇了叙旧的心思，为了尽快赶路，连云来石都没有用，直接御剑直往苗疆飞去。反正就是跨个千里路，用不了多久便到了巫月神殿。 谢云书不在的这段日子，融合了韩仲晰元神的伐天，不出所料已将琉璃花与辟魔珠内的魔力消化，实力大涨了一截，离完全觉醒力量也不算太远。 按照道理来说，伐天这个时候就该趁乱偷袭阿奴，然后找个机会另起炉灶了。 只是，志大才疏用来形容伐天，的确最恰当不过。 伐天确实受到韩仲晰很深的影响，自身对李忆如也萌生了不浅的好感，所以近来才拖拖拉拉，没舍得直接跑路，时不时还会撩骚。 但，他却也没想到，就是因为多耽搁了一阵子，便被李忆如察觉了些微的变化。可伐天毕竟与清柔师太算是同一血缘。还没等她彻底抵达大理，伐天便脸色一变，当即捏碎了求助讯号，传递给外界的部下。 而下一瞬间，正在茂密丛林中采摘药材的伐天，即见三人先后而落。为首者，正是他极为厌恶的清柔师太。但连李逍遥都没确凿证据，伐天虽惊不乱，依旧保持镇定道。 “忆如，你们怎么来了？” “韩大哥……你现在，还是我认识的韩大哥吗？” 第十一章 第一次的正面交锋 “忆如你在说什么。我，不是你韩大哥的话，还能是谁？” “那，你跟我回蜀山。等我熟练了分魂之术，就能彻底治好你的病。” 以李忆如当下的灵力程度，已经足够负担分魂术所需，但还需要些时间练习术法，减少施术时的风险。 只不过她这样殷切真挚的请求，却绝难得到伐天的同意：他一心所念，还要向李逍遥复仇，又怎么可能自投罗网？ “呵……呵呵呵呵……可笑，治病？我没有病，到底要治什么病？” 长久的静默之后，就算是无言的沉寂，都足以说明，很多事情已经悄无声息的改变了。 猛然用右手盖住表情狰狞的面孔，伐天仰面疯狂长笑，在李忆如眼里宛若一个陌生人般可怕。 但伐天就算是发狂，第一个要发的对象也是清柔师太：“我的好外甥女，与人类同流合污，你就是如此报答舅舅？！”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人，却直呼清柔师太外甥女，怎么看都极为古怪。但只是这么一问，却也等于直白承认，此时的韩仲晰不再是韩仲晰。 清柔师太闭目不见，忽道：“贫尼与母亲的看法一样。父亲姜清也对贫尼说过，我们本当只问善恶，而不该因种族纷争不休。父亲是人类、外祖母也是人类。魔尊那一代的悲剧，已经延续了两代人，何苦祸延三世？” “住口！” 伐天愤恨不平道：“若非你当初向着外人，五华山一役魔父岂会在李逍遥剑下形神俱灭？” “于公，孔璘屡屡作恶。于私，孔璘害贫尼父母不得善终。无论出于何种理由，贫尼不寻仇已是念情，岂有助孔璘、魔尊脱困的情理在？！” 清柔师太虽看似温婉，实则刚毅十足，就算实力不及纯魔，开宗立派亦有其本事。冰青剑寒光凛冽，清柔师太当即说道：“你若顽抗，贫尼亦难手下容情。” “……也好，我就让你这野种亲身体验一次，魔父威能到底如何？！” 混天魔尊就算不为魔界看重，那也是魔界高层实力强劲，以强者为尊，认为遗留人间的兽族不配为魔。但若因此小看具有蚩魔血的混天魔尊，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一点，其实魔界本身也很奇怪。具备蚩尤血统的存在，哪怕像混天魔尊这种修炼三百年，天赋不算突出的强者，只要进了魔界一旦异化，同样也非魔界中层以下能够抗衡。 可偏偏魔界就是瞧不起他们……这其中甚至包括姜承在内。明明姜承禀赋超常，就算是在被伏羲剑反噬元气大伤，历经苦战之后，仍旧能和夜叉族镇国之宝湮世穹兵同归于尽。 要知道姜承可没什么宝物护体，纯粹靠硬实力几度打上蜀山。这种存在要是进了魔界，那前途根本不可限量。但魔翳就真的从一开始只想着利用他，几乎没有考虑姜承这一把双刃剑反噬的结果，导致最后姜承跳反，惨遭翻盘。 只能说，魔界其实和神界俯瞰人族一个鸟样，对半魔与人间妖兽的贬低深入骨髓。可人家蚩尤冢中蚩尤真灵亲自点重的后辈，是区区魔族八国能够歧视的么？ 不是修炼岁月长久的魔尊、魔神一流，凭啥看不起姜承啊？ 与此同理，伐天如此自负，当然也有其缘由。混天魔尊实力极限，或许没有姜承厉害。但他几百年留下的重宝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这又不是姜承能够相提并论的了。 除了三魔器，天魔剑与天罡印以外，魔刀天咤同样出自混天魔尊传承，甚至有一套源于魔界魔神的刀法。而伐天的自信正来自于此…… 毕竟，韩仲晰跟在阿奴这边，学的正是刀法。而伐天同样极为熟练磨刀。 就算阿奴担心他魔性觉醒，更多教导韩仲晰的都是些医术。可伐天本身又没有落下经验武功，动起手来更见其凶威。 哪怕伐天手头没有趁手的魔兵，单凭一口据说出自魔族的玄冥宝刀，也足够施展两大魔器所蕴含的庞大能量。 不过，就在伐天不等李忆如反应，玄冥刀上魔火炽燃一瞬，谢云书已代清柔师太接下这刚猛一刀。 仅此仓促一击，即见魔火扫林原，霜剑彻九霄，将周围清出一片霜炎之界。虽然谢云书并未见过得传魔刀的王小虎，但他却可以肯定，像伐天这样的练法，才是最符合魔刀真意的张扬霸道。 伐天从不需要以正气驭魔心，因为他就是——魔！ “仙霞剑与魔刀……韩大哥，我和云书哥一定会救你。” 两种让李忆如格外熟悉的武功，此刻竟然是争相对立的处境。眼见着伐天露出真面目，李忆如先是一阵郁苦难言，但为了解救韩仲晰，她心念一转间，依然是什么都不管不问——大力出奇迹！ 刹那间，灵血咒的清圣之辉，宛若光波辐射而出，瞬间笼罩方圆丛林，使得天地魔氛霎时为之一黯。而与谢云书刀剑一交击，正惊恨于其不可思议的进境，伐天又感女娲灵力压制其身，全身疼痛难忍，登时不禁暴怒长笑道：“好，好好，你们二人勠力同心，是要彻底给我难堪？！李忆如，你还不明白吗？你曾经的韩大哥已经不在了，现在只有我——伐天！” “我不想伤害韩大哥……你，认输吧。” 对上二人之一，都足够难缠。伐天纵有万夫不当之勇，又岂是谢云书与李忆如联袂之敌？ 更何况，清柔师太早知李忆如善良心软，不忍下手，冰青剑倏凝千道霞光，灿然而现，撑天竖地一气贯顶，即要降妖伏魔于剑下。 谁知清柔师太得手关头，耳边忽传沉厚戏谑一笑。随后从她身上，竟现一道漆黑魔气无端离体，于清柔师太面前三丈外，凝聚出一道与她长的一样的漆黑魔影。 “秘仪·双生！” 隐藏在黑色斗篷、白色面具下的魔翳，自称枯木，悬浮于伐天身侧，开口隐约透着些许嘲讽，像是在激将一般：“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该在儿女私情上浪费时间。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哼——” 面对枯木的讥嘲，伐天再一看对面与他越行越远的李忆如，顿时急火攻心一言不发。而枯木此刻瞧了眼谢云书，却也不禁心生诸多感慨。 短短几个月不见，这义子竟已到了这等程度？ 第十二章 猝不及防的魔 “仙霞派掌门、女娲后人，蜀山高足……枯木何其有幸，能一日得见三位？可惜，此刻尚非你我一决高低之日，不如来日再会。” “你走可以，伐天留下来！” “呵，想要留人，却不是阁下光凭一张嘴就能做到。” 与狂躁激进的伐天相比，魔翳只要人飘在空中，那股难以言喻的阴戾深沉感，就会不自觉地散发充斥四周。而他体表出现的暗金光罩，也显现出其人并不畏惧突袭。 但他在人间的寄体夏侯韬，无法承受全部力量。魔翳此刻能施展的功力，却不比夜叉国都的本体，因此无论怎样筹算，只能以带人撤离为先。 这秘仪·双生之术，以清柔师太为始，轮过谢云书与李忆如，所创造的三个黑泥一般的幻影，便是魔翳复制目标能力，用以临时对敌牵制的手段之一。 虽然它们堪堪仅能抵挡一时，但魔翳也未想能当场将三人反杀。 而趁此良机，魔翳宛若悠游一般，单手竖胸捏印，瞬间在双方相隔之距离，召唤出若有冥火暗雷缠绕的数丈半径的漆黑魔力之球，并使之持续加速膨胀，蕴生着逐渐强大的精纯魔能。 首度与魔翳交锋，谢云书清楚夜叉祭司法力精深，绝非伐天当下可比。一刹那，谢云书气灌望海潮，剑锋起运一股吞天浪潮，直捣黄龙撒手奔电一般，递向枯木真身所在！ “秘仪·束魂。” 望海潮散发的神兽气息，转眼逼压而来，竟令魔气溃散不少。魔翳本就诧异于谢云书修为进境，此刻更讶于其手中神兵来历。 魔翳作为一个阴谋家，从不错放任何情报，对于人界新的知识也一直在努力了解掌握。否则，夏侯瑾轩也不会有机会，能够接触到那么多的仙术书，以及诸多传说秘闻。 自从魔翳进入人界，没什么坏事可干的时候，除了在夏侯家打理家业，便是博览天下群书，因此对人间各种神话掌故如数家珍。 可就算知道许多秘闻，魔翳也未见过真正的鲲，一时之间竟摸不清头绪。 但在正面交锋当下，魔翳何等老练，纵使脑中转过千万念头，人却已如魅影一般快速后退。 旋即，只见魔翳一手托天，庞然黝黑魔球当场生出巨大吸力，直接影响目标神魂意志，使得谢云书如遭重压。谢云书前冲之势顿时为之一滞，百步之内草木尽数摧折，地现深坑凹陷！ “没那么简单！” “哦？不如再试一次，秘仪·魂湮破灭。” 身停一刻，谢云书不假思索，郢雪再驭寒光从灵葫中一跃而出，与望海潮双剑交错，进攻连绵不休，竟使魔氛邪咒难以兼顾。 眼看谢云书不受限制，一剑直刺其身而至。望海潮与郢雪凛冽寒息，撕裂护身暗金光罩，魔翳忽而身影一闪，竟使身前积蓄能量多时的魔球当场炸开。 强大的冲击破，瞬间将五人立身之处席卷而过。所见之物全数绞碎一空，迫使两人各自拉开距离。 “……你当真让我惊讶。” 尘埃落定，各自站稳。负在身后的手掌，隐约可见血渍。魔翳终究是个术士，与人近身接战不免吃亏。而谢云书眼下实力，显已超出他计划预期所须。 另外一旁，李忆如翩然凌浮于空，衣裙仙袂飘飘，圣洁灵力荡涤魔氛，骤将双生幻影铲除，已然握得优势。 倒是清柔师太对上伐天，因伐天实力未全之故，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几位，来日方长，再会！” 临别之刻，魔翳亲见情势不利，毫不犹豫耗费大量魔气。心知久拖必有苗疆高手碍事，他当机立断，法印手诀迅速连掐，祭运秘仪·魔恸，使得天地之间陡然一片白光耀眼，刺骨魔息更是无差清荡方圆，将这一片密林彻底摧残。 谢云书心系李忆如安全，当即挡在清柔师太二人之前，全身真气渡入望海潮，只闻一声古老鲲吟，竟于三人周围布下一圈灵力不绝的碧水潮盾，持续削减磅礴魔气冲击，代为抵御魔能伤害。 与此同时，魔翳脚下骤见特殊空间法阵成型。令人无从逼视的白光下，龙溟已借越行之术，将两魔从苗疆带走不见去向。 不见敌人行踪，清丽之容首见愁色，清柔师太道：“十分强大的魔威……此魔断非人族，来历绝不简单。” 望海潮与郢雪各回各家。谢云书一看满地狼藉，立即反问清柔师太：“嗯，师太觉得，刚刚那人如何？” “他身上的乃是亡者气息，用的却是纯粹魔气。” 清柔师太认真思量道：“怕是灵魂寄体，并非全力而为，贫尼尚且不好评断。但与魔族相关，于人界来说便是多事之秋。” “云书哥，那韩大哥？” “别急，我们得先保证阿奴姐的安全。” 留着这么一颗定时炸弹太危险，谢云书轻轻把手放在李忆如脑门上，半俯下身温言安慰道：“只要不伤害到你自己。不管你想怎样做，我都会帮你做到。” “嗯。” 伐天既已侵蚀韩仲晰元神，那便不能寻常待之。但若没办法制止空间越行之术，来再多的人也拦不住龙溟行动。 谢云书道：“师太，今天的事我得回蜀山告知师傅等人。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 ‘无妨，贫尼便在苗疆待上一阵，以免伐天恼羞成怒。’ “如此……也好。” 谢云书想来清柔师太的话不错。伐天就算再怎样垂涎李忆如，但也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万一牵连到旁人就极为不妙——得想个办法限制龙溟的越行之术，否则人再多留不住人也没意义。 不过，就在谢云书他们准备安顿亲朋之时。撤走不久的魔翳与伐天，却也正为刚刚之事各自争执不下。 救助伐天，乃是为了利用他的身份与力量，却非给他当随身护卫。 为了刺激伐天报复动力，感慨几声后，魔翳不忘挑唆道：“看到了嘛，在你对李忆如朝思暮想之时，与她相伴的那人早已在你之上。如此沉溺儿女私情，当真有愧于你魔尊之子的身份。” “住口！” 极端的恼羞成怒，伐天顾不得沦为人下，强自辩论道：“若非我尚未找回魔父力量，又受限于此人身实力未全，岂是他能为敌？” “看不清自身能耐，才是你失败主因。” 装模作样长叹一声，魔翳冷笑道：“若你早听我修回全力，再广招旧部，暗中破坏四大世家与蜀山声名，收拢半妖半魔，又岂是如今遭遇？” “……你既如此直言，谅必已有安排？” 目睹谢云书修为日新月异，魔翳也产生了些许紧迫感，决意再试一次让姜承魔性激发，以便图谋后续。 决断下定一刻，魔翳立即说道：“以你之能，当能感应蚩尤血脉？” “哼，我虽非原躯，只是元神与韩仲晰相融。但魔父的蚩尤魔血，依然保留了几分。” “如此，甚好。” 第十三章 知道了敌人难缠那就吃药吧 “大致情况便是如此。” “仲儿他当真已经被伐天侵蚀了元神……” 苗疆发生的战况，不过短短半日，便已被谢云书带回了蜀山。 对于谢云书与李忆如亲见之景，李逍遥自无半分怀疑。而听闻伐天与魔翳最终逃跑的法子，李逍遥不由想起几年前，那个对李忆如图谋不轨的算命先生：“果然是那个人？” 太武沉着不改道：“掌门有何看法？” “此事不宜怠慢。往后三神器，不能再由弟子看管。” 李逍遥向草谷请托道：“我与太武师兄不日将镇守锁妖塔，时日长短将持续年许。为了以防万一，唯有请师姐代劳。” “嗯，我会暂时将丹房移至璇光殿。三皇玄台就由我亲自镇守。” 对于这种必须承担的责任，草谷责无旁贷。可谢云书却有些担心，说：“师傅，魔族之魔的实力非凡，只靠你一人怕是难以抵挡。” “无妨。且不提门中师兄弟守望相助。就算我被逼退进璇光殿内，魔人不通掌门师弟所布阵局之变，连三皇一体那一关都过不去，遑论窃取神器？” 草谷朝着谢云书笑了笑，示意他宽下心不必焦急：“再说了，现在林家堡也不安全。掌门师弟不如借助这个机会，将月如接上蜀山诊治。” “那师傅你？” “月如来的话，我刚巧得准备给你们炼丹，到时候不免折损一些修为。看守三神器封印，也好方便我疗养。” 草谷丝毫不计较个人得失，看着谢云书的眼神，满溢出温和与信赖：“等调和了双阙双剑，光论剑法，云书你就比师傅可靠多了。这样算的话，蜀山并不吃亏呢。” “那，我听师傅的。” 此时此刻，谢云书自然不会把林月如对他“沾花惹草”的少许埋怨放在心上，只由衷希望草谷能不要太耗元气：“那，有没有什么药能快步弥补修为损失？” “蓬莱应该有的。不过这事不急，我自己之后也能炼制，至多虚弱一阵子罢了。” 草谷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并不怎样在意：“我明白你是替师傅着想，但蜀山的未来，必定是看你们这些年轻人。这样，你跟我先准备炼丹。不然等太武师兄和掌门闭关镇守封印，对蜀山来说就危险了。” “好。” 其实草谷有一句话没有明讲，只要能治好林月如，便等同让独孤宇云和林天南不必在外奔波。 可老剑圣行踪不定，酒剑仙更是闲云野鹤联系不上，总归不能当作即战力来算计，还不如大家先依靠自己准备防御之策。 不过，谢云书既然确信伐天夺舍了韩仲晰，就不太想让他能夺回混天魔尊的力量，当即转向问询李逍遥：“李叔，当年混天魔尊的天罡印和天魔剑毁不掉么？” “那两口魔器被混天注入了蚩尤魔血，蕴含不少高等魔能。真要炼化自能做到，只是它们在蜀山时间尚短，需要一定时日才能损毁。” 李逍遥道：“为免有人趁虚而入，不如就将这两口魔器，一并镇压在三皇台。三皇神力照耀下，这两件魔器也难兴风作浪。” “嗯……蚩尤魔血。” 谢云书之前就奇怪，蜀山好死不死非要收集一堆魔器干啥。此时听李逍遥这么一说，也算明白了其中难处。 不过，谢云书依稀记得，原作中伐天最终受韩仲晰影响，不忍伤害李忆如，乃是用自身魔能催动两件魔器，导致它们相互全力碰撞炸开。 照此情形推论，谢云书若能说服姜承，自然也能靠他的蚩尤血脉毁之，避免伐天取回这两件魔兵。 前提条件是，姜承不能被龙溟忽悠。 在争取姜承的力量这一点上，谢云书与魔翳倒是极为一致。 要不是姜承眼下绝对接受不了人魔身份的转变，谢云书担心弄巧成拙。否则，他都想直接把姜承带到蚩尤冢，助他觉醒掌握力量。 只要姜承能彻底掌握蚩尤血脉，便不必太担心会被武林弱鸡们觑出端倪，自然就谈不上被刁难。 而就算人言可畏，谢云书又不是不会反向利用流言…… “反正，等姜承开始冒魔气，我就直接送他去蚩尤冢。洗脑的活，谁不会干？” —————————————————————————— 暂且不论伐天与姜承的事，既然决定了炼制赤雪流朱丹，谢云书与草谷也不耽搁。散会后，两人便按部就班开始了筹备工作。 所幸药材都早已齐全，省了这最关键的一步。其他琐碎的事项，也都有谢云书后辈的弟子处理，唯独主要任务几乎都交到了草谷手上。 不过，谢云书认真思考之后，自觉他底力比较厚，事后还有双阙和羲和本源弥补，并不怎样在乎控火的损耗，于是主动提出给草谷分担一些。 这样一来，谢云书就当打熬自己的精微控制力，顺带替草谷免除一些修为折损。真要碰到了难关，草谷也能及时接手，不至于出了岔子。 饶是如此，这赤雪流朱丹炼制依旧极为艰难，尤其对元神真气的损耗极快。等到他跟草谷从丹房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差点虚脱，花了不少本源灵气。 好在他们只炼了两枚丹，第三份药材算是留着作紧急应对。否则的话，草谷和谢云书都未必能撑得下去。 要知道就算是江真人，也不可能一次拼命炼两颗。毕竟她可没有一个修为差距不太远的副手，还要精通炼丹的人替她打配合。 不然的话，要不是容易伤着元气，这丹除了药材珍惜，又怎么可能只留下三颗传世？ “云书你直接吞服，我和掌门替你把关。” 喊上李逍遥进入三皇玄台，请出伏羲剑神力斩断羲和。草谷可不管别人想法，竟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服下一片七叶灵芝稍作调息，便索性一鼓作气，替谢云书守阵看护，免得他服药时出了什么差错。 “等你成功了，我才能安心休养。” “嗯……” 估算着自身修为损失，谢云书大概知道草谷的元气伤损不会太严重，于是也放下心来。 而见李逍遥颔首同意，谢云书也不矫情推脱，当即将双阙并着赤雪流朱丹一起服下，连带着羲和本源灵气一并收入元神。 出乎谢云书的预想，阴阳双阙并没有给人带来真气上的直接蜕变。 谢云书只觉得这股阴阳双流，自然而然散入气海，竟是在身体当中不知所踪。唯一的感应，大致就是霜炎交织变幻的元神，与肉身直接的协调程度，变得更加密切灵动了一些。 另外一边，有了前次驾驭望舒剑的先例在，这一次羲和调和却要简单许多。类似仙阳魔阴，羲和与阳属汇流，望舒与阴属同归，而后在赤雪流珠丹调理下，如同期望的融为一体。 甚至于连羲和灵力的消化，都没有再如之前融合望舒一样慢慢释放，而是彻底与元神合一。 不过，越是接近仙道的那个门槛，谢云书越对阴阳相融本身不甚在意，而是开始思考起神农神尊所言的清浊之道，渐渐陷入冥定之中。 而在外界，李逍遥只觉得谢云书身上的寒炎阴阳双流不过片刻就已消停，但随后猛然旺盛的清浊之氛，却令他深感疑问不解。 “这么浓烈的清浊之气……有什么用？” 第十四章 数据面板的存在感 “清浊之气如此旺盛……太清祖师所留天书之中，亦无有关记载。不过，掌门师弟难道不记得，天地清浊相融的剑气，威力非同小可？” “威力非同小可？” “不错。” “似乎隐约有些印象。” 草谷本还为一开始亲见谢云书仙路通途而喜，但听李逍遥所言又细心观察片刻，却亦有些忐忑不安。 因为，在谢云书身上发生的迹象，天权书库之中竟无任何比对先例，使得草谷脑海一片茫然无绪，完全没有个谱在。到是这清浊剑气，草谷还算有些了解。 但，李逍遥毕竟修为更深一些，思量少顷说道：“师姐，你以为是否会是这口剑的缘故？” “仙家手法却以妖族灵力为用，确实极为极端。” 草谷微微颔首道：“可我听云书说过，剑分两口，一寒一热，分别名为望舒、羲和。他失踪两月这段时间，之前已借一枚赤雪流珠丹，融合了一柄灵剑本源，并无任何异样。” “两口炎寒对立相生的剑，一对阴阳相融的双阙，再加上两枚赤雪流珠丹……当真奢侈至极。不过，就算是修行化境，要消化这么多的药力灵气，只怕也实属不易。” 李逍遥罕见感慨道：“都说海纳百川，百炼成钢。绕是如此，云书年纪不大，进展如此之快，对他将来也不知是好是坏。万一若灵儿当年一般……” “赵灵儿仙逝这么些年，掌门师弟依旧如此伤神。我知道小忆如与云书都与她关联匪浅，但掌门也不可沉湎往事太过，过度担心。” 草谷顿了顿说道：“不管怎样，云书的存在，已经说明灵儿圣灵尚在世间，掌门莫要一再伤怀，那样只会让灵儿圣灵难安。还请掌门师弟，多多珍惜身边之人才是。” “师姐误会。月如情深意重，我自不敢或忘。我只是觉得，不该由晚辈替我们承担。他们将来再强，再怎样青出于蓝，都不是我们撂下担子的理由。” 李逍遥摇头苦笑道：“可一旦新浪站在鳌头，我们这些前辈又都不得不让出顶梁之位。” “万物兴替，常理如此。晚辈成长是好事，掌门师弟本不必太护短。” “师姐不也不顾自身修为损伤，非得替云书护法？” “呵……” 刚刚的温言教诲，被李逍遥回敬于己身。草谷闻言不由哑然轻笑，旋即继续观察起谢云书浑身气机之变，突然咦了一声说道：“这清浊之气怎会与元神灵剑结合？” “结合……这个法子？” “看来师弟你也有了些联想？” 李逍遥神色凝重道：“与净念外法似是而非。” “当年蜀山五老以禁法净除邪念，并将邪念镇入锁妖塔，却导致了邪剑仙为祸天下。那邪剑仙最终邪灵大成，不仅有五老修为，更驾驭了镇妖、魔剑的两股清浊灵气。” 草谷一样表情肃穆，却又有些不大确信的样子：“可云书明明走的正路，怎会也是如此？” “妖浊之气锁住的是望舒与羲和。仙清之气相连的却是新生磐龙……或者叫望海潮。” 对于剑道极为敏锐，李逍遥绞尽脑汁思索一阵，突然隐约有了些许设想：“难道说，外法并非全然禁法……只是当初用的人不对，或者那时的修法尚不完善？” 草谷若有明悟道：“外法并非禁法……掌门的意思，净念之法只能算堂堂正道的劣化？” “嗯，云书可能走了另外一条没有前人走过的路。” 李逍遥深思许久，忽感释然发出淡淡感叹：“修行化境已是不易，平常人又哪里去找这样与妖灵深合的两口仙剑。除此以外，还要有双阙配合，紧密元神联系……就算是正法，这修炼难度也已大到出奇，非因缘巧合不能成就。” 如果没有修行化境的扎实底子，外加赤雪流珠丹融会贯通。 然后还要像谢云书一样，具备元神道剑与外物法剑结合的本钱，基本上禁法将只会是禁法，根本驾驭不了望舒、羲和双剑本源灵力，更遑论包容神兽法剑望海潮。 毕竟，谢云书这种修炼新法，本质与净念之法截然不同。 净念法驱逐的邪念，会吸收万物负面恶欲壮大，与使用净念法的本尊作对，一直试图掠夺本尊修为，坏人修行归于己身，从而强大邪念。 而李逍遥与草谷之所以认为，谢云书的修炼方式，与邪剑仙有些相似。却是见到这清浊同流系于元神的景象，的确与记载当中，后期大成的邪剑仙有些相像。 不过，谢云书这条路，已经由郢雪驾驭了望海潮的浩荡清流，又综合了望舒羲和材质与灵力能源的浊气。 这根本没有邪念放纵的风险，而是归于他一心操控。元神与灵剑浑然为一体，则可以任凭谢云书指使。 此时此刻，漂浮半空的郢雪，便时而变幻为望舒，时而变幻为羲和，但却没有任何生涩或者邪性，自然完美阴阳一体。 除此以外，道剑与法剑相合，更等同聚合四剑之威，实乃正奇相合之恢宏大道。 所以，李逍遥与草谷才会认为这一点与净念法有些似是而非，乃是一条更加光明完善的修行之法。 当然——其中难度也是出奇的大，寻常修仙弟子修炼的话，还不如老老实实走长生仙道，否则光是驾驭一口仙剑就够呛了！ 不过，任凭外人怎样猜测，肯定都没有谢云书自己清楚。他冥思融合元神清浊灵力同时，就算不需要他思考原因，系统的数据面板，还是能给他一个相对正确的答案。 【姓名：谢云书】 【身份：龙潭守护、蜀山二十八代入室弟子】 【lv：79（76%）（实81，炼丹虚弱状态）】 【状态：仙灵护体（女娲神力）、阴阳无缺、清浊同流（未完全）、五灵归一（未完全）】 【武功：夏侯枪法（融会贯通）、夏侯弓术（融会贯通）、穿云掌法（炉火纯青）、指剑双绝（出神入化）、蜀山御剑术-丹霞剑经（炉火纯青）、景氏修剑实录（心领神会）、巨神天地谴（未入门）】 【武器：望海潮】 【特异：通天灵剑——郢雪（清浊同流、五灵归一），主灵弱于枝干，登仙方可圆满。】 【仙法：蓬莱合江氏丹典（融会贯通）、水境·水系仙术（炉火纯青）、风源·风系仙术（融会贯通）、穿墙术、隐身术、纯阳丹道（炉火纯青）】 【评价：超凡脱俗】 丹霞剑经与景天剑法的评判有差距，自然是因为景天的剑境更高。对于这一点，谢云书是半点都不意外。 清浊同流未完全，倒也还在意料之中。郢雪受限于谢云书自身修为，压不下其他三柄灵剑那也很合理。 可是那个五灵归一，就有些让谢云书摸不着头脑了。 “就算成仙之后，也只能说有能力同时运用五灵，归一该怎么归呢？” 第十五章 总不能把自己炼死 “清浊同流有宿何帮忙解惑。但，五灵归一目前想来，只能靠自己去找办法突破。而且，看样子只要再多修炼一阵子到成仙门槛上，郢雪应该就没了这主弱支强的问题。” 不管怎么样，最起码数据面板上没说这次提升存在什么未知的隐患。想当初，就连被魔翳缚魂术控制时，谢云书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这次要是真有什么害处，谢云书同样应该有所了解才对。 既然暂时只见好处，不见坏处，谢云书就稍微留了个心眼，然后便打算离开璇光殿后，把剩下三本法术书都给学习了。 如今风、水二属的术法，谢云书已经十分熟练。剩下土、雷、火三系，本来成仙之前，由于属性生克的关系，土克水灵，土系仙术对谢云书应该很难习练。 但由于女娲灵力早早觉醒，谢云书的土系仙术资质就算一般，那也照样练起来没太大阻碍，至多威力不怎么样就是了。 不过，既然系统提到了五灵归一的事，谢云书心想着先把五灵仙术学全，一定没有什么错误。 反正，补强下功夫的是他自己，不论怎样都是血赚。而他这样能不考虑仙道瓶颈，还能有时间兼修大量仙术、丹道。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难道还能吃亏了不成？ “呼……多谢师傅和李叔了。” 谢云书将胸中一口长气吐出，郢雪随之归还于灵葫，约摸过了两个时辰，谢云书才算将药效灵力全部消化。 这点时间，对草谷并不算长。反而因为提前服了一片七叶灵芝，调理一阵子后，草谷的精神还好了不少。 此刻眼见着谢云书清醒，她当即和李逍遥把两人所见，据实相告：“云书，往后的道路，只能靠你自己。我与掌门的意见只能当作参考。在确定前路之前，你可须慎重思量。” “邪剑仙么……五灵归一，五灵归一……” 得亏有长辈点拨前路，不然谢云书一时半会可想不到邪剑仙这一茬。 毕竟邪剑仙在玩家的印象当中，是一个被重楼掩盖了光辉的“杂碎”boss。可实际来说，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邪剑仙之所以被看不起，纯粹是因为仙三的整体故事，属于遍地走的剧情线，一路上碰到的boss，常有神兽、，陪着景天打五五开的假赛。 但作为干坏事的大反派，邪剑仙的战绩半点不差。 他可是能屠杀蓬莱御剑堂、干掉蜀山五位半仙、损伤镇妖剑，差点杀了景天一次的人。最后邪灵大成的阶段，邪剑仙实力要远在一般天仙之上。 再夸张一点，真要比游戏数据面板，重楼人间划水状态的数据，其实不如邪剑仙厉害。 只不过，谢云书印象里的邪剑仙，总是容易跟邪魔外道挂钩，又被重楼呼来喝去十分丢脸，所以平时并不会把他放在心上考虑。 但只要认真一想，这老货能抽取镇妖剑和魔剑的灵力，导致双剑损坏，又怎么可能会是“弱者”？ 直到李逍遥和草谷这么一提，谢云书才脑中灵光一闪：“没错了，剑冢铸炉能铸造驾驭天地清浊之气的剑，使得邪剑仙实力大增。要不是最后镇妖剑重现神威克制邪剑仙，加上锁妖塔的五灵法阵坏了这股清浊剑气，邪剑仙都不一定会输。” “云书你有了想法？” 听到草谷问话，李逍遥也把目光投了过来。谢云书却极为苦恼，道：“师傅，李叔，你们觉得我把郢雪带到剑冢重炼一次，这种办法可行吗？” “可以当然可以。但，你拿剑冢炼元神，剑成了之后，你人也只怕……还是等你成仙之后，内固性命，外炼五金，再去想这个法子罢。” 李逍遥这话不必说全，谢云书也能懂会是什么下场。 难怪宿何非要等谢云书有了仙境修为，才肯对他明言清浊同流之法。否则就算他修行化境，本质还是个人，跳炉炼剑也太离谱了一点。 谢云书又不像邪剑仙不怕被炼，要走出一条没有前人试过的正路，也得承担相应的风险嘛。 “两位不必担心，我可没鲁莽行事的打算。对了，李叔，这本修剑秘籍你先收下，有空还得请你指点一二？” 景天的剑谱，谢云书看完之后，就被系统记录下来了。与其白白放在身上，还不如给李逍遥去琢磨。 而谢云书下面这段时间，并不想再一味提升修为。磨砺剑术，锻炼仙术，方是他眼下该优先去做的事。蜀山有太多秘籍，是谢云书没看过的。 而有李逍遥点拨乃至实战教导，肯定要比一个人闭门造车强。 李逍遥虽有些奇怪剑谱来历，但一看上面的剑法招路，虽与御剑术大相径庭，本质仍然与蜀山剑法同源而出。 等他听完谢云书解释，稍加翻阅之后，李逍遥亦想起李忆如提起过的景小楼，大致明白了景、李两家纠缠不清的缘分。 而这剑谱总结了不少深刻剑理，对如今的李逍遥刚巧合用。于是他将之收下后，便和谢云书师徒二人一起离开璇光殿，准备先安顿一下蜀山事务，然后再开始与太武准备闭关之事。 不过，三人离开三皇玄台，前往太清殿时，却见平日里较为活泼好动的弟子，一个个都如履薄冰大气不敢出的模样。他们看到了李逍遥与草谷，纷纷严格执弟子礼拜见，丝毫不见平日的随和自在。 “难道太武师兄又开始整肃门风？” 平日一个月在山门就十来天，许多事还是太武处置，李逍遥也算见怪不怪。但谢云书一瞧草谷端庄神色，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可能。 果不其然，三人刚一踏进太清殿，便见到大厅内左边站着太武、青石，右边立着罡斩、玉书。 唯独中央一人须发灰白，剑眉轩昂英挺，仙风道骨，卓尔不群。虽已似脸生皱纹，认真看去竟不比太武老迈。此人正是当年名誉天下的剑圣——独孤宇云。 独孤宇云的年纪远不满百岁，蜀山又擅炼延寿之药，他的身子骨还硬朗的跟。此刻似是隐含怒气，独孤宇云一双有神锐眼，灼灼看着李逍遥，开口即是严厉质问。 “明知韩仲晰与魔有关，你为何不抓？” “师伯……” 早该想到林月如没事，老剑圣一定会回来看看的。李逍遥暗自一叹，这下真是心软被抓了个现形，当真没地儿说理去。 老派作风的独孤宇云，可不跟李逍遥客气。要不是现在李逍遥才是蜀山掌门，他这长辈得给他留脸面，没法斥责，独孤宇云是真想发火。 深吸一口气，独孤宇云闷哼道：“混天魔尊的危害，你我都亲身经验过。你再怎样心软，都不该把危害放在外面。现在出了这档事，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此事我会担起责任，还请师伯莫要动气。” “责任……也好。你这就下山回林家堡。一年之内，不必回蜀山。” 独孤宇云不给李逍遥辩驳的机会，直截了当做了决断，快刀斩乱麻道：“之井封印加固，用不上劳动你这掌门，有我与太武即可。你这一身武艺，不把这妖魔家务事处理明白，回来也是碍眼！” 谢云书听到着却觉得不对，给李逍遥放一年假，这是处罚还是奖励啊？ 第十六章 少年人要知耻啊 独孤宇云说白了嘴硬心软。就算不改雷厉风行作风，他经过赵灵儿一事之后，已经没有年轻时那么执着人妖之别。 当然关于韩仲晰和伐天的事，独孤宇云却是坚信不疑，定然是李逍遥判断出了差错。 而根据事态的发展，谢云书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次是老剑圣说的对。 其实，独孤宇云暂时给李逍遥放假，正是存心给蜀山保留最高的战力。不然外人攻上山，掌门出不了手也挺搞笑的。 除此以外，蜀山到底不是旅游胜地，哪里有把林家一家家眷带上山门的道理？ 李忆如一个小的就算了，蜀山又不是菜市场，还得管一大户人家的的衣食住行。 既然如此，独孤宇云索性看在老友的面上，顺带体恤晚辈的难处，公私兼顾地把李逍遥“呵斥”下山，干脆给他放一年假保护林家。 如此一来，李逍遥没有派务缠身，也好盯住伐天后续的动作。 只是独孤宇云这番用意，肯定瞒不过一群人精。太武和青石都面无表情。草谷也很有涵养，至多只是面色清淡的站在原地。 可罡斩和玉书都有些忍不住笑意，而谢云书离得最远，已经不由自主低下头憋笑了。 “有何可笑？” 出乎众人设想，独孤宇云的矛头，下一个就直指谢云书，恨铁不成钢道：“好的不学，尽学坏的。我还没回来，林兄弟就收到一封信，跟我告状蜀山又出了个和妖怪纠缠不清的晚辈。想必就是你吧？” “……弟子谢云书，拜见师祖。” 虽然被殃及池鱼，谢云书现在也只能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向独孤宇云行礼：“弟子认识的里面，不存在秉性恶劣的妖怪，还请师祖放心。” “要是放在十多年前……哼！” 不管独孤宇云脾性有了多少改变，有些刻板印象还是不会更移的。但他现在毕竟不再是蜀山当家人，朝令夕改也有损李逍遥威权。 独孤宇云只得漠然一笑，然后置之不问：“你们这些后辈，一个个跟我这把老骨头阳奉阴违。罢了，蜀山派传到你们手里，将来怎样都看造化。我再如何气恼，也唯有恪守本分。” “师伯能回蜀山，实乃我等之幸。吾等岂有不敬之理？” 免得再挨冷眼训斥，李逍遥可不想乱接话，而是转口就问：“师伯，不知师父他老人家人在何处？” “司徒？” 独孤宇云突兀一叹，对酒剑仙是无可奈何：“师弟几年前就抱怨岁月不饶人，说要收心回山。看来你们也未曾得见。他怕不又是，不知在哪里灌了几斤黄汤，飘在江心当浮尸了吧？” “这……” “你担心他会被酒醉死，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把混天余孽抓住。” 独孤宇云半点不担心酒剑仙，极为自信道：“师弟他是什么修为，还能碰到什么难处？” “是逍遥多虑了。既如此，锁妖塔封印，便劳烦师伯与太武师兄镇守。” “嗯，门中若有要事，自有我等妥善处置。真有用到你的地方，难道我还会弃你这掌门不用？” 谢云书这个时候就很庆幸，得亏他把赤雪流珠丹带了回来。不然林天南成天在外奔波，忙碌着给林月如延寿。而独孤宇云作为他的挚友，收不到消息回蜀山，可是实打实的大损失。 而老剑圣给李逍遥开完了会，大家该散伙还是得散伙。只是谢云书本还想着陪草谷十天半月，等她缓过虚弱期再说。 但草谷却以林月如身体不能耽搁为由，让谢云书代替诊治以防不测。而去了林家堡后，谢云书自己也能有个不错的调理环境，顺带帮李逍遥找一找韩仲晰的下落。 临走之前，草谷还忙前忙后，又给他准备了几本仙术书、医书以及临阵应对之方，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可真下了蜀山，谢云书却觉得不太对劲。 李逍遥放了一年假，卧床多年的老婆要痊愈了，他肯定很高兴。 李忆如对林月如感情深厚，能看到继母痊愈也必然由衷喜悦。 林天南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也得喜极而涕才对。 至于谢云书……他好像去林家堡是要倒霉啊？ 不是，他一个夏侯家的崽，怎么就得跟着去林家堡呢？ 喔，蜀山不能见死不救，谢云书受点委屈也是他活该。 除了能跟李忆如朝夕相伴，他好像没其他什么好处。给林月如治病之后，那肯定是要挨一阵唠叨。 “别担心，月如娘亲人可好了。发生什么事，她得给我做主。” “嗯，我怎么会担心？” 怕是不存在的，只不过谢云书觉得到时候有些尴尬，不太好应对长辈的样子。而且李忆如这一句林月如给她做主的话，换一种方式来说不就是一定会为难谢云书么？ 不过，好在谢云书这次是随行医生，李逍遥已经代林月如出过气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一路上思前想后，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姑苏。离上一次来林家堡，算上在聊斋世界的时间，对谢云书来说差不多已经过了半年有余。 但林家堡的管家仆从，似乎对他并不感到陌生，甚至刚一见到李忆如身边的谢云书，就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大概，最近林家堡谈他的次数，也必往常要多吧？ 此时此刻，管家林忠刚巧在安排家中下人，将些新采买的绫罗绸缎，井井有条搬进门。结果他一眼看到三人结伴而回，顿时忍不住惊喜，朝着门内仆从喊了一声命令下去。 “快，快去告诉老爷，姑爷回来了！” 大概是提前知道，李逍遥这次回来，会带回医治林月如的神药。林忠这次的情绪，明显要比以前激动许多。紧随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还有小小姐和小姑……谢少侠也回来了。” 虽然前面那三个字没说全，林忠就及时改口。但后面那“回来了”三字，还是暴露了他真正的想法。或者说，林府上下对谢云书的看法。 看样子，李逍遥上次回林家堡，的确和林月如争执了一阵子。不然怎么林忠怎么什么都清楚，还也这么看待谢云书呢？ 那这个时候，谢云书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免得引火烧身，安安心心给林月如看病，当个听话的晚辈才是。 只不过，李忆如可没谢云书这么多心思。一想林月如即将康复，她就欢快地和谢云书手挽手，拖着他抢在李逍遥前面，就一路小跑着进了林府。 “云书哥，我们到家啦！” 嗯，到家了，要是林天南眼睛没瞪得像铜铃大就更好了…… 第十七章 修行人也有家务事 明明前一次来林家堡的时候，谢云书还跟林天南宾主尽欢来着，怎么这次就像进了龙潭虎穴？ 不过，林天南再有什么其他想法，都要以让林月如康复为第一优先。而且李忆如这摆明了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样，林天南那也真是完全没辙，只得要求谢云书尽力诊治。 等林月如好了，难道还有什么和谢云书聊不开的坎么？ 而林月如的病症，说到底还是被傀儡虫耗干了生机。当初圣姑虽以金蚕王和傀儡虫救回林月如躯体。但没过几年，林月如的身子便又垮了下去，必须以诸多药草蛊虫维系生存。 直到五六年前，李忆如取得混天魔尊的九转回魂珠，才算真正让林月如回魂复生。 但因为已经过了八九年，蛊虫与药毒长年积累太久，已经使得林月如身体颇有些积重难返的意思。 过不了两三年，林月如的状况便开始时好时坏。而她体内药毒千百种纠缠在一起，根本不是旁人能理透的。 任凭草谷费尽心思送来延寿丹药，却也解不开林月如这一身复杂药性，以及日渐干涸的生命之源，只能给她多延长一些寿数。 再则，当初锁妖塔损坏，导致妖物外逃。林月如身体状况如此难以调理，未必没有受当初锁妖塔灵力反噬的可能性在。 因此，如果没有夺天地造化的赤雪流珠丹，怕是只能求到鬼界去了。当然另外还有一条路，那就是重造一具躯体。但无论是求到重楼那边，又或者找一颗神树果实等等手段，都不是现阶段的谢云书能做到的。能有赤雪流珠丹，已经是万幸。 不过，就算是服用赤雪流珠丹，显然也不是大老爷们能扎堆围观。 除了留了一些贴身丫鬟，也就李忆如陪在林月如的房间里面，帮林月如清理经过赤雪流珠丹调和后，从体内排出的虫蛊药渣污物。 比起谢云书或者当初道臻的侄子，林月如这愈合的过程时间，那可真是够久的。 这也没办法，像谢云书他们这样的，对赤雪流珠丹要求的功能单一，药效发挥就快。 林月如这又要治头部致命伤，又要排毒，又要强身健体，还要补回她年纪该有的生机。要是能立刻药到病除，让人活蹦乱跳才是一件怪事。 饶是如此，时不时听到屋内丫鬟报喜，林天南也忍不住眼泛泪花，一时老泪纵横，丝毫不见前武林盟主的肃穆威风。 与此同时，李逍遥虽已年余而立，不怎样外露内心情绪，但他等了一日夜一动不动，唯独听到好消息时才松一口气的紧张感，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假。 至于最累的却是谢云书，他一来不能进门，还得隔着厚厚的门板，根据李忆如讲述的症状，不时思考辅佐加速药性起效的法子，甚至得隔着一张门指点李忆如下针。 要不是李忆如常和阿奴学习，这一关可就要费更多功夫。当然主要因为这位病人是林月如，谢云书才这么亚历山大，不敢有丝毫大意。 不过，累着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隔天，林月如又静养休息了一天，终于能甩脱丫头搀扶。连她自己都有些觉得梦幻而不可思议，急切地于李忆如的陪同下，在后花园里活动活动筋骨。 可想而知，林月如这么刚烈好动的性子，一朝脱得病痛折磨，当真叫一个蛟龙得水。 要不是大家担心她刚恢复不宜动武，只怕照林月如的性子，不把一套指剑双绝演练完，那是绝对不肯罢手！ 然而，等她好好和家人庆祝了一阵。林月如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居然就是驱散了一干佣人，私下在后花园单独和谢云书谈一谈。 “我找你聊天不为其他，就为小如儿。” 几天之后，林月如的气色已彻底恢复，显得光润水灵。她肌肤胜雪，眉如新月，鼻梁挺拔，一张鹅蛋脸如描似绘，宛若国色天香的圣品牡丹，与出水芙蓉、仙姿绰约的赵灵儿，全然是两种极端韵味。 尤其回了元气后，林月如顾盼之间神采照人。而三十年华不仅不会留下岁月痕迹，反添了成熟风韵。 只不过，林月如此刻乃是找谢云书摊牌的，又不是打扮给李逍遥看，下一秒开口即道：“不论如何，你替林姨治好了病，我都不该再为难你一个小辈。可就小如儿来说，你准备什么时候与她定亲？” “啊？！” “没什么可啊的。小如儿是还小，但先定个婚约也不是不成。” 就算不提赵灵儿的托付，林月如对李忆如的事也比谁都上心：“其实，如果没有伐天的原因，我对仲儿没太多的看法。但逍遥那个呆子，一开始发现魔气不对，就把他们两个分开两地。后来的事不必我多说，你都清楚。爹见你和小如儿情谊甚笃，才那样照顾你。可以说，我李家、林家的态度，已经非常鲜明。” “是，林前辈的指点，我一直感激于心。” 林月如点了点头，快言快语道：“那你夏侯家是什么想法？” “我家的话……义父自然是乐见的。只是想着过几年，等忆如年岁大些再具体磋谈。” 谢云书也不谎言欺骗，干脆实话实说。 魔翳能不愿意么？ 他巴不得谢云书今天就跟李忆如洞房，然后等女娲后人觉醒，去处理魔界水脉问题呢。 可别说谢云书和李忆如没到那一步。就算到了那一步，谢云书也不可能在有解决李忆如诞女衰老的办法前，去想一辈子的婚姻大事。 女娲后人诞子之后只剩十年寿命。别说长生相伴，就算和凡人比，那也太短暂了些。 谢云书不是急色之人，而且这个是单方面的事。但要真被两边长辈一撮合，时间长了不那啥，让李忆如自己怎么想呢？ 不过，和林月如商议这种事，还是给了谢云书一种上辈子，被七大姑八大姨逼着相亲的错觉。 古代好恐怖啊，他谢云书还算未成年呢，就要开始想传宗接代的事了。 但，谢云书并不准备照单全收，下一刻便又说道：“另外，我也想等过些年头，忆如不再这么孩子气，再问问她的想法。” “嗯……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林家堡确实没这个规矩。小如儿自己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林月如自己当年都把林天南气得够呛，此刻年长性情柔软了一些，将心比心自然也不会苛责别人。 不过，谢云书知道林月如一心想着李忆如的未来幸福，接下来难免还有很多话要问。于是，谢云书索性反将一军，道：“林姨，我和忆如之间有的是时间，并不急于一时。但，李叔那边的问题，难道你就没什么想法？” 被晚辈反问不觉得被冒犯，而且林月如大大方方也不遮掩，明眸一转脱口而出：“你是说阿奴吗？” 没想到林月如第一个念头是阿奴，这长辈的四角恋可不是他能管的，谢云书急忙摇摇头说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李叔为了你，其实不太肯成仙的。” 第十八章 不能让未来老丈人颓下去（求点月票打赏什么的） 对于李逍遥的真实想法，林月如作为风雨同担的枕边人，又怎么会不清楚？ 赵灵儿牺牲之后，从蜀山天权书库有关记载来看，李逍遥并未完全摆脱情伤之痛。否则，就不会有六七年前，孔璘利用画妖卷轴困锁他的事发生。如果再失去林月如，李逍遥怕是往后还会持续刻苦修行，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早不比当初锐意进取。 只不过前些年，林月如限于身体病危，就算知道却亦无法言明。此刻谢云书既然问了，林月如更不避讳，已半将他当作一家人，开门见山道：“成仙……有一件事，不知逍遥有没有对你讲过？” “什么事？” 回忆片刻整理好字句，林月如说道：“不算什么大事。我年幼时母亲去世，爹待我便极为溺爱。而且，为了让林家不坠武林声威，爹自小教我家传绝学。不到十三岁时，我在姑苏一地便已无人为敌，又过几年纵是武林名宿也非对手，是以当年确有些骄横。” “嗯……” 这叫自爆黑点。自己能说，但别人不能戳破。 谢云书可不会去指摘长辈是非，由着林月如继续往下说去：“而在我年少之时，曾有人给我相过命，说我将来，很可能去出家当道姑。就连独孤世伯都说我根骨极佳，当时可吓了爹一跳。再则，当时的爹年富力强，一心一意想要发扬林家堡声势。一听有人说我会修道，便想着用比武招亲，招上门女婿的法子将我留在家里。后来……后来我就不是很愉快地遇见了逍遥。” “那，林姨的意思是？” “我和逍遥约过，将来要吃到老玩到老。现在，是我履行约诺的时候。林家堡都已退隐武林，往后我们家有大把的时间。” 半分不见羞于启齿之情，一如霁月将明，大方无拘，林月如自由洒脱地微笑道：“放心，就算是为了灵儿，我也会照顾好那个呆子。至于你担心的问题……总归得多谢你带来的药。” “什么？” 谢云书的打算，其实是劝林月如修行蜀山一些延寿外法，争取个几百年寿元。反正蜀山有清冷真人的先例在，林月如不像李大婶垂垂老矣，天资又极为出众，找办法延寿其实没太大难度。 不过，一听林月如意有所指，谢云书这才没太在意礼貌的问题，认认真真观察了林月如一阵。 为了更实际直观，他索性开了数据面板，居然发现林月如并没有像他想的一样荒废，等级竟然高达四十七级。这种修为的话，比许多蜀山中坚弟子，都要强上不少了。 “是了……林月如是主角嘛，学会万里狂沙的话，已经在三十五级左右。等她和李逍遥、赵灵儿干碎镇狱明王，还得过了锁妖塔底部的七星盘龙柱，那就得至少四十开外。这些年吃的用的都是天地奇珍，她经过赤雪流朱丹调理体内药性后，生机修为反而会提升许多。” 谢云书心里一盘算，这才明白自己之前设想的有所偏差。赤雪流朱丹调理身体的最佳状态，乃是根据林月如的年岁上限来计算，然后化掉无用的部分，留下有用的部分。 由于丹效驱逐了药毒蛊渣，又把草谷和圣姑的药性积极的一部分保留。要知道当初林月如复生时，可是足足用了九条金蚕王，还不算各类奇珍。就算为了恢复生机消耗了一大部分，剩下的也足够支撑让林月如痊愈后，修为不减反增的。 当然，和阿奴、李逍遥、赵灵儿一比，仍然是仙凡之别。 不过这样一来，哪怕只是稍微修行一些延寿练气的法子，都足以让林月如轻松长命百岁。至于其他的事……谢云书自己还没成就仙道，哪里顾得了太多。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人人都会去想。但真想着手搓仙人……能做到的话，蜀山怎么会一地连入室弟子都不算的修仙门人？ 对此已然看开，林月如并不怎样上心，而是有些苦涩地说道：“其实，在你跟我提逍遥的事的时候，我才相信你是灵儿选中的人。” “为什么？” “只有她是最爱逍遥的那个，却还会这样惦记着我。连她都认定了你，我自也不好再多过问太多。往后，你总得善待小如儿才是。” “嗯。” 虽然谢云书本身不是这么一个初衷，但林月如误打误撞的推测，离实际也没什么太大差别。于是他也就选择闭口不言。而林月如往墙角瞧了一眼，却已有些无以为继，唯有叹了口气：“小如儿又在偷听，等你和她有了结论，再来跟我说吧。” “好。” 林月如都能发现用隐蛊的李忆如，谢云书自然更早一步知道。但两人都不当面拆穿。等林月如离开后花园回屋去，谢云书才对着空气咳嗽了一声，说：“蜀山掌门天下第一剑的千金大小姐，偷听别人说悄悄话很好玩吗？” “……我不是担心月如娘亲为难你嘛！” “隐蛊这么珍贵的蛊物，被你用来听墙角，怕是要气死你阿奴姐姐。” 既然被人发现了，换了一身粉黄襦裙的李忆如，便干脆撤掉蛊虫效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谢云书跟前，辩解道：“才不会，这都是我的蛊母自己生产的的隐蛊。对了，刚刚月如娘亲跟云书哥你说了什么呀？” “你没听全？” “就听到月如娘亲讲她和爹的事，前面没有……快说，快说！” 都快被李忆如快用力摇倒了，谢云书居然也没心思隐瞒，当着她的面便把林月如的要求复述了一遍：“喔，林姨问我什么时候让义父来定个婚约。” “啊？！” 李忆如的表情，和谢云书刚听到时一模一样。不过小姑娘的内心情绪想法，就和顾虑颇多的谢云书截然不同。 难得矜持地左右晃了晃，哪怕脸上像火烧云一样，李忆如低头用力捏着衣角，把指节掐的都有些发白，却还是执拗坚持道：“不管过几年，我都不要别人来提亲！” “真的？” “嗯！” 李忆如目光往天空一瞥，假装自己在看一对燕子飞过屋檐，大声强调道：“将来有的人啊，要是不主动跟我求亲，我就不、嫁、人、啦——” “听到了，听到了。知道你家后院大，影响不到街坊邻居，差点把我耳朵震聋了。” 纵使两边家长都有些撮合的意思，谢云书却依然是那个想法：“忆如，你喜欢小孩子吗？” 李忆如虽有些不解，但听谢云书这么问，却是正中她羞于启齿的小心思，垂着脑袋满怀憧憬道：“喜欢啊。要是等我长大了，肯定得生个女儿。我会把什么最好的都留给她。” “是么……” 就算女娲一族都非常重情，李忆如这三代，和紫萱偏于私心还是不太一样。后者为了三世爱人，选择封印女儿百年，直到最后才有所觉悟。李忆如却沿袭了青儿、灵儿的传统，自小为苍生大义出力，为后代宁可把自己的命给折腾没了。 谢云书此刻却想到了另外一个大麻烦。不像是原著，李忆如现在灵力摆明已经成熟。要是夜叉以魔族与人类冲突的大义，威胁心软善良的李忆如就范怎么办？ “按理来说，忆如灵力冠绝人间，应该快觉醒了才对。有什么不靠怀孕的办法，能让她再加速一点呢？” 第十九章 女孩子总会奇怪的立场一致 女娲后人除了婚后怀孕觉醒，自然灵力增长觉醒以外，最大的可能就是受到外来威胁刺激。但把李忆如置身险地，谢云书又不是神经病……而他本想求助柳梦璃，用梦术幻境欺骗李忆如试一试，后来一寻思只怕也做不到。 女娲神力这类能量，很难被低层次的术法迷惑。就算李忆如限于年龄见识，未必能立刻意识到，或者找出破解的办法，却也容易察觉到不对劲的异常。再说李忆如现在修为上去了，柳梦璃就算过了五百年修为，只怕也骗不了她。 所以，谢云书一时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这些铜钢果每一颗都得吃掉，知道了吗？” “……干嘛逼我吃药啊？” 小姑娘并不知道，为什么说了将来想要孩子的事之后，过了没几天谢云书就弄了一些药来，搞得李忆如莫名其妙的。 可谢云书却不像平时那么惯着她，而是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花了很多心思，专程拜托景家从归九堂专门为你收来的药。你现在灵力太过庞大，体质跟不上可不行。” “蛊母也会生出这些药呢，云书哥你浪费钱。” “太慢了。” 李忆如一脸无辜道：“可是药很苦的啊。” “这才是重点吧？” 谢云书想出的笨方法，就是给李忆如堆体力和精气三重属性。只有强健的体质，才能越快越容易承载女娲神力，稳健而高效。 这些药物什么都好，唯二的缺点就是又贵又少。哪怕是金甲蛊母，也不会常常出好东西，而是——随缘。 得亏景天上了年纪之后，促成了归九堂商会的成立。不然林家堡就算有钱都没地方花。饶是如此，这些对人永久有益的秘药，数量仍旧十分稀少，自然容不得李忆如浪费。 不过，为了哄李忆如按时间间隔吃药，谢云书也算拼了：“要不这样，仙炉灰、雷鸣石有助于五灵灵力增长，以及舍利子这种我来吃。你就负责消化八仙石、银杏子、试炼果这类的药，怎么样？” “唔……唔，好吧。” 虽然觉得谢云书不怕苦，吃药对他还有好处，算不得什么公平交易。但李忆如就是喜欢这种有谢云书作陪有人关心的过程，眼睛机灵地骨碌一转也就同意了。 于是接下来一两个月，谢云书便一边和李忆如消化药物，一边跟着李逍遥切磋剑法，将他亏空的那两级修为补了回来。 因为服用了一些有助五灵灵力的奇珍，谢云书其他三门五灵仙术，总算都顺利入门上手。唯独土系仙术实在菜的抠脚，承天载物这个治疗术法，用起来还没李忆如的气疗术厉害——也算是绝了！ 只可惜，神术之流上次还是赵灵儿教他。其他四门神术，大略只能等李忆如觉醒，才能从女娲遗迹获得完整传承。 而在这段时间里，伐天大概知道蜀山必然将关注重点再度转移向了他，武林上短期间内竟没有太大的动静。暮菖兰同时如约定期传回夏侯家的消息，以及有关四大世家的一些情报，使得谢云书足不出户，也能得知神州发生的大事。 这种风平浪静的生活维系了一阵子。直到突然有一天，谢云书通过仙梦双华印，意外收到了来自柳梦璃的一个消息，才算有了少许眉目，打破了长时的平静。 “我……” 带着李忆如来到幻璃镜，匆匆来到神尊殿，谢云书见到柳梦璃时，她的脸色依旧有些泛白，似乎精神上受到了不小冲击。 但这个时候又不能说什么，谢云书只能把责任往全自己身上领：“怪我不是。如果当初去归墟，没让你看到我记忆幻境里的景象。你就不会去追查他们。” “……还好，只是被术法反噬，稍微有些头痛。” “我给你看看。” 清楚柳梦璃只是不想为了危险的缘故，让两人之间变得生分，谢云书也没什么好办法，暗叹一声便先给她搭了脉，顺便关切道：“那两个人都是很厉害的魔。你一个妖怪，是看不到他们的梦境想法的。下一次，可别这么莽撞，一点都不像你。” “知道了……” 眼波缱绻地看着谢云书，柳梦璃也有许久未像现在这样与他安心共处。但想到梦中所见之景，又有李忆如在侧，柳梦璃还是先详实说道：“戴斗篷的那个魔，梦璃没有找到。与人元神相融的那一位年轻人，却还是走漏了一些消息。” 谢云书眨眨眼说：“忆如的术法，对妖怪也有不错的疗效。等她让你精神好一点再讲不迟。” “嗯。” 再怎样想迫切了解伐天的下落，谢云书都得先顾好柳梦璃。而李忆如也没在意谢云书和柳梦璃“眉来眼去”，当即以冰心诀抚平了她的精神创伤：“梦璃姐姐在梦里找到了伐天？” “是的，他的元神尚且不算特别稳定，有时候还是会有断断续续，属于人的梦境产生，才会给我发现空隙。” 柳梦璃道：“不过，那位的元神同时极为坚韧强大，就算是梦璃也不能轻易窥测。而且，你们口中的伐天身边有高人相助，很快就发现了我的观察，以后怕是不能替你们监视他们。” “不要冒险，他们都是魔。” 说到底强大靠的是紫晶石，而非梦貘种族本身。魔翳的元神本质，就不是妖能接触的。倒是伐天现在元神应当还有些不稳定，才会被韩仲晰的抗拒撼动，让柳梦璃找到了一些机会。 谢云书沉吟道：“那，梦璃你在幻瞑界的无数梦境中看见了什么？” “他们……似乎在想办法接触一个人。” “谁？” “姓姜。” 柳梦璃同样有些疑问地摇了摇头：“太过具体的内容我看不清，只知道他们提到什么蚩尤血脉之类的话。” “蚩尤血脉……我知道是谁了。” “是谁啊？” 李忆如可不知道，谢云书什么时候认识了有蚩尤血脉的人：“云书哥你有话就说清楚嘛。否则梦璃姐姐忍不住帮你，又要害人家受伤。” “……你上次见过的，就是折剑山庄最杰出的那位弟子姜承。” 怪了，李忆如跟柳梦璃站同一阵线真的对么？ 不过，既然都带李忆如见过暮菖兰，下一次的品剑大会日期又肉眼可见的临近，谢云书却也没什么隐瞒李忆如的必要：“姜承的身上有极为浓厚的蚩尤血统，只不过他自己还不知道。” “啊……可是人的好坏，和血统又有什么关系？” 李忆如莫名其妙地说。 “清柔师太也是带有一点蚩尤魔血的半魔，大家都还对她十分尊敬啊。” “忆如，清柔师太是混血的事，江湖上没人知道的。” 第二十章 子承父业的无间道 “是么……” “天魔教当初和蜀山那场恶战，人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而前几年孔璘为祸，又有千叶禅师窃占混天魔尊的力量，导致人间群妖作乱，横行于市井城郊，吃人的景象屡见不鲜。真要让别人知道清柔师太的身份……肯定会有没脑子的人去寻仇。” 虽然李忆如的看法正确，但世人的观念不能这么计算，何况还要加上血海深仇。 之所以原作中，魔翳能利用武林人士群情激愤，以及皇甫世家的私心，将姜承逼到走投无路。实在是因为有混天魔尊先例在，千叶禅师又假借名义兴风作浪，杀人无算没过多久。 这才过去多少年，能让人类对蚩尤血统没一点心理阴影么？ 所以，清柔师太从不在人前承认身世来历，只有李逍遥等关系密切的人知情，也是明白这事没法进行和平调解。 不过，关于魔翳和伐天会去找姜承的麻烦，谢云书是一点都不稀奇：“忆如，这事不要对外声张，知道的人越多，对师太和姜承就越不利。” “嗯！” 李忆如也不想清柔师太被拖下水，但还是随后问道：“那云书哥你有什么好办法？” “关于姜承的事，上次你见到的暮姐姐，会及时给我传消息。但人族这一方面，就有些难以避开魔族的耳目。” 谢云书也算是明白，他现在哪怕不肯让柳梦璃帮忙，那都是自欺欺人。于是脑子里蹦出个念头，谢云书说道：“梦璃，幻璃镜里面有没有什么比较厉害的妖怪？” “云书是想委托他们，找个机会接触你口中的……姜承？” “对。” 既然魔翳可以委身在夏侯世家，暗中筹谋一切。那谢云书也能在将来的姜承同伴中，埋下一颗钉子。他想把姜承忽悠来幻璃镜，或者利用一只银琥重新打造一座安逸的人间魔城，那都得潜移默化地去影响姜承的观念，不能一直给魔翳机会捣鬼。 谢云书道：“最好是独来独往的那种，不容易被人顺藤摸瓜的。” “有……是一只画妖。” “画妖？！” 对画妖这种妖怪，李忆如可以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顿时睁大了眼睛，说出很难不让人误会的话：“会勾引人的那种吗？” “勾引……” 柳梦璃并不知道，李忆如见过会变幻成各种模样，欺骗亲近之人的画妖，当即摇头否认道：“梦璃知道的画妖，乃是一名仙人墨宝之灵所化。他往常单独行动惯了，只是偶尔会来幻璃镜看望一下情谊深厚的桃花妖。” “那行，就他了。只要他能暗中帮我们看顾一阵姜承，事情就会好办许多。” 柳梦璃提的画卷妖，是幻璃镜的主角之一黛砚。他擅长使用枪、剑两种武器，为人孤傲冷僻，战力有着相应保障，与幻璃镜中生活的花妖颜彤关系甚好。虽然幻璃镜的故事，被谢云书一通乱搞搞没了。但这个妖怪还是活生生的，能帮上忙那是再好不过。 黛砚师承自昆仑八派之一的阆风，又是仙家墨宝之灵。在一众妖怪中，也有个中流以上的水准。黛砚平日遵循师门律令，秉承“诸恶莫作，诸善奉行”的训诫，因此在品行上绝对信得过。 谢云书心想柳梦璃都这么建议了，自然有她的道理在。并且仙人墨宝一流的画妖，修炼个几百年，怎么着都不会太弱的。 最起码，混个净天八尊以上的水平，还是没太大问题。黛砚我行我素个人风格浓烈，最好再带点眼高于顶的臭毛病，才不会引起魔翳怀疑。 何况就事论事的说，谢云书现在修为到了如今的地步。他也没必要欲盖弥彰，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能用的人就该用，没必要浪费手上的资源。 至于柳梦璃摆明了不肯置身事外，谢云书当即吸取教训，干脆就和李忆如三人摊开了讲，明说道：“蚩尤血脉就算在魔界都是一个传说。因为魔界的魔除了当年的魔尊，已经非常少有听闻与蚩尤有关的消息。但毫无疑问，凡是与蚩尤沾上亲近血缘的，那一定和强大分不开联系。” “魔界都不知道，云书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有了背锅的宿何，谢云书也不怕被人戳穿，理所当然地说：“我是龙潭守护，所以知道。” 李忆如头摇成拨浪鼓，表示自己不能理解：“什么叫龙潭守护？” “那是个很神秘的地方，等有空我再跟你详细说。” “噢。” 目前知道九泉存在的，天底下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谢云书就算并不忌讳和李忆如分享，但现在也不必急着说些重复的解释，而是选择转回正题：“正是因为姜承体内潜藏着强大的魔族潜能，才会被其他魔人盯上。” “……就像是，韩大哥那样？” “对，就像韩仲晰和伐天一样。有千叶禅师的先例在，想必忆如你也清楚，那种力量并不容易对付。而且最棘手的是，处理姜承的事不能动粗，不然让他遇险觉醒魔能，又对我们这边产生恶感，那就糟糕了。” 谢云书点头认可了李忆如的看法，说：“姜承的潜力，大概率还要在混天魔尊之上，如果被坏人利用就会非常麻烦。” 李忆如领会了谢云书的想法：“唔……可是，我听说折剑山庄那位在武林上风评很好。我们总不能没有任何理由的接近保护他，那样会显得很别扭的啊。” “否则的话，我为什么要拜托梦璃，找一只可靠的画妖帮忙？” 谢云书说道：“其实，敌人也知道这事不能让姜承产生厌恶感。否则很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平白无故招惹了一个厉害的对头。” 李忆如怪道：“所以，云书哥为什么不自己去讨好人家？” “我去讨好一个男人是吧？” “你不正经……不理你了！” 谢云书不开玩笑了，认认真真地说道：“姜承的秉性我很了解，刻意讨好只会适得其反。另外，等这次从幻璃镜回去，再去余杭看看你婶婆。然后我就带你一起去明州住一阵子，你看怎样？” “去明州？好呀！” 上次已经见过家长了，这次就更无所谓。李忆如也不认生，脆生生地一开口答应了下来，却又有些不解道：“可是，为什么要去明州呢？” “欧阳英前辈成为武林盟主已经盖棺定论，过不了多久就又要召开品剑大会。到时候姜承会来夏侯家送拜帖，我们有的是机会与他接触。” 一箭双雕才舒服。谢云书说着顿了一顿，然后补充了一句。 “平日姜承都在雷州，不怎么外出游历，旁人也很难有机会与他接触。既然知道伐天和那个穿斗篷的都在针对他，你说伐天届时会不会出现在明州附近？” 第二十一章 李忆如不用剑法是有原因的以及最后的安逸时间 “知道了，那到时候我们就把爹找过去，来一个瓮中捉鳖！” “嗯，有机会再说。” 就算没有李逍遥，届时罡斩……或者说谢沧行不出意外也会在明州。考虑到龙溟的存在，谢云书没李忆如那么乐观。但只要能击退一次魔族接触姜承，谢云书很多事便好独自去处理。 不过，谢云书带李忆如去明州，没法请柳梦璃一起去作客，属实有些遗憾：“梦璃，你的气息谅必已经被对方记住。为了幻瞑界和安隅城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要暴露了行踪。” “嗯……” 柳梦璃颔首同意，思忖过后却是心有所系地问道：“但，既然你们有空来了，不如也去安隅城的外面走一走。幻璃镜的规模不小。你想要请人住进来，总得在这附近调查一番不是？” “好吧。” 总不能人家帮忙受了伤，谢云书请求完之后，立刻拔腿就跑。于是接下来几天时间，谢云书便带着李忆如去了安隅城外看了看。发现这里的妖怪，虽然也有争斗厮杀，但总得来说，不至于像外界一样人妖对立。 但问题在于，妖怪们的厮杀争斗，除了满足口腹之欲，同样也会时不时，有些争夺领地、相互掠夺修为等，不符合人类善恶观的现象存在。这一点就算安隅城内严令禁止，并由诸多妖怪联手维护。可妖族的本性摆在哪里，城外的妖物就没那么讲道理了。 所幸，那一类嗜杀的大妖怪，与幻璃镜的环境格格不入，因此倒不用担心存在什么野心家。 不过，姜承渴望保护的半妖、半魔，大多属于抱有人类的生存观念，却又受到歧视的人。这样一来，只有安隅城里面，才算是完美符合姜承期望的安置地点。 可要知道，净天教鼎盛时期，足足有十万人之众。光靠一个幻璃镜，能安置的了那么多人么？ “唉，真正是令人头疼。” “我吹的曲子有那么难听？” “……不难听，唢呐很符合忆如你现在半大不小的俏皮气质。” 白天游山玩水，顺便教训城外不听话的妖怪。晚上三人就逛夜市，吃些好吃的，一时却也自在闲适。只是李忆如某天，看到谢云书和柳梦璃合奏怡情，非要央求着也学一个乐器。谢云书当即向她极力推荐了唢呐，不为其他，就图一个——有气势！ 可惜，李忆如不是笨蛋，没过多久就从城里人频繁捂耳朵的现象里，意识到了不对劲。但她还是把谢云书送他的乐器收藏了起来，忍住了将唢呐一掰两断的冲动，把气尽撒在了躲在一旁坏笑的谢云书身上。 不过，一些谢云书记忆中的神曲没让李忆如学会就算了，连《百鸟朝凤》都不会难免有些遗憾。但在幻璃镜休息这么些天，谢云书琢磨着差不多也该启程，遂放下刚刚浮现脑海的一些烦恼心思，主动问道：“这些天玩够了吗？” “够了。” “那我们跟梦璃告别之后，就先去余杭看婶婆。” “好！” 虽然幻璃镜很好玩，但李忆如还是想跟谢云书独处，也没经什么思考便点头答应了下来。而有关画妖黛砚的安排，谢云书可以及时和柳梦璃联络，因此并不急在一时。两人提出辞行之后，柳梦璃纵有些不舍，还是善解人意地与两人告别。 不久之后，谢云书带着李忆如回到余杭客栈。因为一个人住在仙灵岛太无聊，李大娘最近也都住在客栈这边，享受着李逍遥同乡香兰姐妹照顾，日子过得也算清闲舒坦。 可一看到李忆如这小东西，李大娘还是母性泛滥，把她搂在怀里好一阵嘘寒问暖，顺带敲打了谢云书一通。 嗯，最近类似的这种唠叨，谢云书已经习惯麻木了。像根老油条一样，由着长辈教训就是。在余杭陪老人安享晚年，有那个功夫抬杠，还不如遛狗—— “小黑，你现在学会了什么仙术？” “汪！” “小畜生，你连我的酒葫芦都敢抢！” 因为跟着李忆如叫顺口了，谢云书把她家养的那条大黄狗，也开始一口一个“小黑”的叫着。然而谢云书一不留神，居然在十里坡逗狗的时候，被大黄把腰间的纯阳妙道葫给叼了去。 谢云书不由额头冒汗：郢雪那个真酒鬼要是生气了，就算小黑是条灵犬估计也活不下来。到时候，爱狗人士估计就要含泪看到，晚间客栈的餐桌上会多出两盆狗肉火锅来。 “云书哥，别管大黄了，吃我一招斩龙诀！” “……” 别人叫“小黑”的时候，李忆如你又改口叫“大黄”是吧？ 不过，谢云书一听李忆如在后面呼喊，怎么这斩龙诀准头就歪的离谱，差点把在前面撒欢的大黄给误杀了呢？ “忆如啊……云书哥知道你天资出众。但以后在跟朋友切磋的时候，咱别用剑法了行吗？” “失误，只是失误而已。” 李忆如才不想被谢云书瞧不起，挥了挥手里的白河、寒秋剑，猛地又是一记七诀剑气，向着谢云书随便发了出去，结果却把天上路过的老鹰给打下来一只。 大黄看到之后，立刻对李忆如欢快的“汪汪”叫了两声，然后甩动尾巴把葫芦丢出去还给了谢云书，噗通扑入草里自己给自己加餐去了。 朝着谢云书摆摆手，李忆如得意而明媚地笑道：“我就练了几遍，云书哥你最起码等我熟练之后再评价嘛！” “我听过有准头极差的随缘箭法，就没见过有随缘剑法的……不是，你熟练度不够，也别拿我开刀。” 难怪仙剑二游戏本传里面，没有继承新仙剑李忆如四五岁，就精通林家剑法的设定。就算李忆如才练了几遍，但这准头也太吓人了，以后谁敢给她当队友？ “反正，云书哥你以后都会跟我在一起。明明是你要我好好修炼，怎么这个时候害怕了？” “倒霉蛋竟然是我自己对吧？” 没辙，谢云书有些哭笑不得，但正如李忆如所说，谁让是他非要她修炼的，此刻只能舍命陪君子呗：“我肯定陪你。但，我大概是能成仙的。你要答应我，最少陪我活足一千年，不准随便做为别人牺牲的傻事。” “才一千年？” 把白河寒秋收了起来，李忆如才不管会不会虐到趴在旁边的大黄，跑了过来就跟谢云书手拉手，面对面保证道。 “谁先死谁就是小黑！” “汪——” 第二十二章 都是为家里人着想嘛！ “一晃又是大半年没回家。上次放了瑾轩鸽子，也不知道他生气不生气。” “生气？不管看几次，都还是让人觉的夏侯家的宅子真大。住在这么热闹的地方，为什么要生气啊？” “但你又不喜欢。” 上次回到明州时，谢云书还需要担心，魔翳会不会对李忆如趁机下手。但到了今时今朝，谢云书已经不怎么在意安全问题。 一来是他自己和李忆如足够自保，二来也是随时会有长辈接应无须多虑。能够轻轻松松回明州，谢云书还是挺高兴的。 说到自保的实力，谢云书由衷发觉，不和别人动手较量，这练级速度就是上不去，比不了女娲后人那么稳定。 这几个月的修行的进展，谢云书就着实不如李忆如了。满打满算他也就是从lv79到了lv82，其中两级还是弥补的炼丹亏空。而李忆如虽然没追上谢云书，但却从lv74到了lv78，反而比谢云书又快了一些上去。 当然，两人吃掉的那些属性药，好处还是实实在在的，并不会受修行速度的影响。 不过，他最近为了给李忆如收加永久属性的药物，把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钱都给差不多花光，看来投资房地产事业的计划，又不得不往后延期：“忆如将来想住在哪里？” “仙灵岛不够我们住吗？” “这……” 怎么就直接默认两人人住了？ 走在回夏侯府的路上，谢云书想了想说道：“仙灵岛当然好，但是离市集太远。我觉得以你的性子，怕是耐不住寂寞。” “唔，云书哥说的也对呢。虽然能御剑飞行，可是周围什么人都没有，的确好无聊。那要不我们在萍溪村买一间房子吧。那里风景好，村民又热情。” “明庶门那儿？” “嗯！不要很大，够养一些灵兽宠物就好。” 富丽堂皇的大宅院，林家肯定是不缺的。而在唐家集，谢云书也算有了一块地，不怕将来没地方住。仙灵岛现在已经算是李家的财产，离群隐居的地方也算是有了。那么在萍溪村弄个世外桃源式的住所，听起来却也不错。 不过，就在谢云书想着这事的时候，突然腰间的葫芦一阵颤动，紧接着就听到城内的人群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李忆如“呀”了一声，当即拽了下谢云书的袖子：“云书哥，那边有人晕倒了呢。” “晕倒了？难道是……瑕？” 能让纯阳妙道葫如此激烈感应的，自然是被魔翳用同样的魔气缚魂之人。谢云书脑筋一转，立刻想到了倒地之人的身份。 而李忆如在拉了谢云书一下后，已经率先跑了过去，推开围观的人，先用观音咒给倒地的少女，稳定了体内异兆。可谁知道，李忆如虽然让她面色好了一些，但瑕的眉心随后却紧锁起来，似乎承受着相当痛苦的样子。 “咦？” “没关系，不是你的问题。我们先把人带回夏侯府，然后由我来治。” 李忆如的术法大多是圣灵之属，对于魔气天生有着驱散作用。可瑕的魂体现在乃是被魔翳的魔气束缚在肉体上。就算李忆如给瑕稳定了精神，类似这种祛除魔气的行为，却会导致瑕的魂体不稳，使得她变得难受起来。 旁观的人本还有些热心肠的，害怕谢云书跟李忆如是拐人的贩子。但一见谢云书取出一块夏侯府的令牌，当即便放了行。而谢云书也不耽搁，直接用妙道葫当载具，三人一起飞上了宅邸。经过门口守卫通报，便如愿在府中先找了间客房安顿。 而有谢云书在场，他本身兼具魔气之便，很快就让瑕醒转了过来。 “姑娘醒了？” “我……不好，我又睡着了吗？！” 迷迷糊糊左右打量一阵，发现眼前富贵气象，与自己平日住处截然不同。瑕急忙惊醒，还以为是半道晕厥，给别人惹了事情，当即不好意思地从床边一坐而起：“对不起，我给大家添麻烦了。如果让诸位破费的话，我一定会努力赔偿。” “呵呵，姑娘不必台在意。” 由于身体的异样，瑕的肤色很白，唇色不如常人鲜红，右眼角留有一颗泪痣。 黑厚密实的头发，被粗布红绳紧紧扎起长长的发辫，从左边自然垂落肩头。她的额前留着整齐的斜刘海，像是剪刀一绺剪出。腰间用大红布条编制成的粗红绳拉紧，瑕一身米色暖黄的松软行装，都是图个方便行走江湖。 “夏侯韬”打量一阵，说着瞥了眼闻讯而来的夏侯瑾轩，道：“既然我夏侯府见了姑娘病倒晕厥，自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瑾轩，你多关照一下下人，千万别怠慢了客人。” “瑾轩明白。” 本还想跟谢云书叙旧，夏侯瑾轩一听二叔这样讲，当即毫不犹豫应承下来。可谢云书却当众说道：“义父，这位姑娘的情况不太好处理。如果可以的的话，之后还是得请她跟我去一趟蜀山，那里应该有能彻底治好她的办法。” “哦……也对。云书现在是蜀山高徒，若有把握治好这位姑娘，那是再好不过。” 魔翳虽然已经开始忌惮谢云书，但对于治愈瑕的病症却是乐见其成。毕竟缚魂术在瑕身上，只能算起了一半的作用，尚非完全的复生。魔翳就算能够将之轻松夺舍，亦将受限于魂体结合不密切，而难以发挥力量。 此刻谢云书既然主动提及看病的事，魔翳自然不会拒绝，道：“怎么，近来可有碰到什么稀奇事，说与义父和瑾轩听听？” 夏侯瑾轩极为喜欢江湖秘闻，闻言当即附和道：“对啊，云书，你答应我的事没做到就算了。但神州地大物博，像你这样高来高去的，谅必见过许多有趣的事物？” “那是不少，什么不周山啊，八公山啊、昆仑仙山啊……见了许多鬼怪仙兽。你想听，之后我给你详细说说。” 这些都不是什么重点，谢云书转过身便直视着夏侯韬，贼喊捉贼道：“义父，我刚回明州的时候，有感应到一些若有若现的魔气。那位姑娘谅必也是受此影响才会突然晕厥。所以，我想带一些下人，在夏侯府周边布下一个净魔法阵，也好保护你们不被侵害。您看怎样？” “如此……甚好。” 捏着胡须的手指闻言一顿，夏侯韬随后含笑应道。 “可须我派人协助？” 第二十三章 卑鄙的我 “不用了。夏侯府习武弟子不少，懂仙术的却不多。再说有忆如在，有懂仙术的瑾轩帮我就足够了，用不上劳烦旁人。” “嗯，这些你最清楚，便由你来安排。” 谢云书的请求合情合理，魔翳总不能直说，夏侯府不需要仙法保护。而同处一个屋檐下，现在魔翳不免开始有些觉得，许多事情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其他暂且不论，光是那净魔法阵……就像每天大清早开门外出，结果门前的路中央，却被人用熬完的中药渣铺满了一地，散发着苦味的垃圾一样。 纵使一时伤害不到魔翳，那也够恶心人的！ 入夜，安排好瑕休息的事宜，魔翳透过窗户，抬头见到一只猛禽落入府中，正是谢云书所住的位置，顿时心下了然：“果真如此……该说你是太小心，还是太操心呢？” 明州城内的任何风吹草动，皆瞒不过这位夏侯府的二当家。暮菖兰时不时放飞传讯鹰隼，自然会被他观测到。而这一次甚至直接落入了家里，要是魔翳还没察觉，那才真是见了鬼。 不过，谢云书对此并不在意。而魔翳也不急着拔除这颗钉子，否则只会打草惊蛇：“云书修为大进，又在瑾轩身边安插了护卫。姜承那一方面，务须尽快执行计划。但陛下那边的状况……希望不要误事。” 此时此刻，龙溟大略已和凌波结伴而行，四处搜寻水灵珠以及能够挽救魔界水脉的异宝，以求挽救夜叉国危局。 暂时失去龙溟的奥援，如果不是提前救出了伐天，魔翳竟将陷入孤立无援的窘境，此刻不由暗自叹息：“早与陛下言明，吾族怀柔之策，会给夜叉增添太多不必要的负累。若能说服其余七国，人间本已唾手可得，又何须步步如履薄冰。” “大祭司为何事苦恼？” “呵，难得见陛下主动联络，可是有了什么眉目？” 突然出现在夏侯韬房中的人，要有避过谢云书感应的修为，又能让魔翳如此尊敬。除了精通越行之术的龙溟，也不会有其他的魔存在。 而知道龙溟深夜来此，必然做好了周全准备，不虞被他人发现端倪。魔翳轻轻一挥衣袖，亦将门窗紧闭，悠然问道：“瞧过周围的净魔法阵，陛下觉得我那义子能为如何？” “就上回所见，他已火候不浅。再观夏侯府左近阵局，在我八国也属上乘。大祭司，教了一个好义子。” 龙溟与魔翳在对外时，一向表现不怎样亲密，就连口头称谓也很公事公办：“蜀山得此良才，守备必愈发森严。就算是孤，怕也难以穿过诸多守卫，轻易取得神农鼎。” 魔翳赞同道：“我更听说，独孤宇云已经回到了蜀山。” “那一位剑圣？” “不错。” 从来就不看好龙溟的与人类和平接触的观念，魔翳直言不讳道：“陛下，拿不到神农鼎，咱们就没办法解决夜叉水源枯竭之疑难。诱导姜承，是这最后一步，勉强还不会引发两界冲突的棋。如若不然，微臣也只有与修罗联络，共谋入侵人间之策。” “孤……明白。” 魔翳肯忍气吞声在人间潜伏十多年，已经算给足了龙溟的尊上面子。而龙溟其实也清楚，如果女娲后人与蚩尤后人两条路都走不通，那就只剩下战争的唯一选择。 哪怕那是龙溟最不希望的一条路，到了事与愿违之时，他亦不得不痛下决断：“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孤听说，谢云书与女娲后人关系非常密切？” “……是。但陛下不可误会。我非常了解我那义子，有赵灵儿等人的先例在，他绝对做不出让李忆如怀孕觉醒之事。” “他代表不了女娲后人本身的意愿。” 为人君王的冷酷，在三言两语间，展现得淋漓尽致。 全然不在意是否是道德绑架，龙溟毫不迟疑道：“传闻之中，女娲后人皆有为苍生献身之情操。一旦事不可为，孤纵使以两界征战为要挟，亦要迫使李忆如明白，将因她一人意愿，而致多少生灵无辜而死。” “的确。为了夜叉，类似肮脏之事，微臣与陛下已做过不少。” 魔翳沉默一阵，叹了口气道：“假如死李忆如一个，就能全我夜叉上下，连带让人界免于战火，谅必她自己亦知个中轻重。” “如果李忆如能在夜叉无以支撑前觉醒，却也不必让事态发展至那种地步。” 龙溟不怕做这种令人不齿的事，但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并不会轻易去做。如果可以不做敌人，龙溟甚至不介意主动帮忙：“李忆如灵力已渐成熟，大祭司可有办法促使她觉醒？” “此事却不必微臣操烦。女娲后人觉醒从无定时，全凭个人机缘。” 魔翳稍微有些疑问地说道：“大略云书是担心李忆如的灵力太过庞大，于未成人之身反成负担。近来他不惜一掷千金，为她多方筹买补身奇珍。若云书缺少银钱，夏侯彰应会给他补足。但，李忆如是否能及时觉醒，却非微臣与陛下能够左右。” “那，暂时也就只能如此。” 说完龙溟期望，牺牲最少的方案。魔翳却亦有些话不吐不快：“微臣知晓陛下不欲妄动干戈，但魔界不如人间资源充足、幅员辽阔亦是事实。倘若和平谋取之法失败，不知陛下有何对策？” “一旦与人间开战，夜叉必是倾国之力。其余七国虎视眈眈，未必会给夜叉保全余地。大祭司一直留在魔界，除了越行艰难，不也因国务繁重，须得与……阿幽共同震慑外敌，难以抽身？” 纵使龙溟是当下八国武斗第一，却不代表论国力，夜叉就远在另外七国之上。争夺资源之事，在魔界可是屡见不鲜。一旦夜叉国力空虚，旦夕灭国也不是不可能。 龙溟道：“孤不愿赞同大祭司进攻魔界的提案，亦是顾及于此。” “可蜀山不断有高人回归、新人成长。微臣手上已渐人力不足。再不调兵来此，只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嗯……” 虽然清楚魔翳与他政见不一，可魔翳光靠缚魂之术行动，难以兼顾所有也是事实。龙溟深思片刻问道：“姜承何时会来明州？” “照微臣手中情报，他应已在来此地的路上。” “此行不容有失，孤会尽量争取机会策应。若有必要，只得临时抽调执宿疚业助祭司一臂之力。” 第二十四章 夜半三更的小别扭 不知不觉，明州暗流涌动，转瞬竟成了一切矛盾的斗争起始焦点。 不过，龙溟就算想带着魔族进入人间，却也没有那么容易。眼下之井封印牢固，裂隙轻微。就算龙溟精通越行之术，一次也就至多带上一两人同行，何况还要从蜀山眼皮底下瞒天过海。 因此，魔翳所说手上无人可用，绝非仅是一句空话。要不是有伐天可以利用，就算是魔翳也不免大费周章。 但，谢云书才不管别人怎么做，他在见到瑕的第一时间，就明白来自折剑山庄的请柬，不日将会被姜承送到夏侯府上。而到了那个时候，同样也意味着，姜承将来是怎样的命运，很快就要到达分歧点。 “瑕既然已经出现在明州卖艺，老谢和姜承应该都快到达明州了……” 谢沧行那边不需要谢云书关心。而姜承最大的风险，却是在从雷州赶往明州的途中。但硬要说有多危险却也不会，至多被魔翳利用别人，激发体内魔性而已。 真要让姜承成为武林公敌，那还得弄出一些“事故”，坐实了姜承的“罪证”才行。 “路上目前还好，有暮菖兰和黛砚暗中尾随，姜承尚且没有遇到什么致命之危。如此一来，明州这一次，当会决定未来走向。” “啪啪啪——” “……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我这里干什么？” 听到屋外的敲门声，谢云书也不用多想，肯定是李忆如。嘴里像是抱怨的反问，谢云书还是主动给她开了门，让她从门缝里钻了进来：“你可是名门世家大小姐，深更半夜往我这钻多不合适啊。” “有点睡不着。” “睡不着？” 谢云书把李忆如拉到桌边坐下，说：“上次来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睡不着了？” “许久没跟魔头打过架了。我才没有害怕，大概……有点兴奋，又有点不安定。” 没听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李忆如小腿轻轻一钩凳脚，挪到谢云书的同一侧紧挨着，然后径直把略显单薄的身子往他怀里一钻，伏在胸前闷闷地说道：“云书哥，你说伐天真的会去找爹报仇吗？” “会。” 之前在林家堡或者余杭都还好，有亲人在身边，李忆如不怎么会有小情绪产生。但自从离开幻璃镜后，少女知道谢云书想着在明州引出伐天，安顿下来后就不禁有些忐忑。 将李忆如小小的身子搂住，谢云书声音柔缓地安抚道：“但没关系，李叔能处理好这件事。我带你来明州可是放松的，别胡思乱想了啊。” “魔气……我知道的，云书哥没有乱说。很快，就会有敌人过来了吧？” “这倒是真的。” 虽然魔气的来源是魔翳，并非是李忆如猜想的伐天。谢云书却也不想瞒着李忆如。但看她这么扭着纤细的身子，有些别扭地往他这边靠着，谢云书顿了顿说道：“这样舒服吗，要不坐在我腿上？” “嗯……要的，侧着一边，难受死了。” 自从回到家这几个月，两人牵牵手倒是习以为常，却因为时常在长辈身边，很少有这么亲密的举动。谢云书上身略往前倾，右臂从膝盖窝抄住李忆如小腿，自然而然将她横抱起来，让她整个娇柔的躯体，重量全压在了自己身上。 男生和女生的皮肤触觉，永远都不太一样。李忆如又穿的是裙子，小腿肌肤细腻柔滑的触感，毫无阻挡地与谢云书手指碰在一起，令他不自觉稍稍揉抚后才松开。 他似乎此刻才彻底认识到，李忆如已不再是两三年前的青涩模样，尤其现在彼此熨帖一处，登时感到一阵心猿意马——小姑娘长大了呢，体量都修长了许多。现在他就算这样抱着忆如，她那没穿纱袜，白皙足踝裸露在外，踏着轻便布鞋的双脚，也能够到地面了。 谢云书大脑随后浮现的念头，却不是留恋不舍，而是莫名其妙地掂量了少女两下，弄得李忆如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云书哥你在干吗呀？” “稍微沉了一点……” 谢云书接着就让李忆如坐稳了，随她怎么舒适怎么调整位置，然后忍俊不禁道：“平时倒是没在意，几个月没抱过，忆如也长大了不少。” “什么长大了？” “……” “……” 被李忆如脱口而出的一问弄傻了，然后两人同时陷入沉默，谢云书愣了下，赶忙否认道：“是你大晚上的跑到我这边来，不然别人还以为我要对你非礼了呢。你在想什么我可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急着否认？” 不给谢云书套娃反驳的机会，李忆如连今晚找谢云书的正事都忘了，突然低下头有些心慌地对着手指，口中呼出的热气直往谢云书颈口钻去：“月如娘亲说了，这两年我会很快长大。那个时候，云书哥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不会，我答应你灵儿娘亲要一直照顾你啊。” 李忆如情绪还是不太高的样子：“那，假如没有两位娘亲，或者说爹啊，外公啊，他们的嘱咐呢？” 感觉话题越跑越偏，谢云书用手掌捂住李忆如侧颈，把她脑袋按在胸口说道：“行了行了，直到你老死我都陪着你。” “我又不会老死，云书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可我是女孩子嘛，月如娘亲说了，想这些很正常。” “你今天是不是肚子疼？” 脑子里灵光一现，谢云书话说到一半，突然一个临阵反击，让李忆如都懵了。但小姑娘居然真的不再多说其他，而是用两只小手揪着谢云书衣襟观察走线纹路，软软糯糯地反问道：“云书哥怎么知道的？” “你平时哪里有这么粘人爱闹？” 谢云书说道：“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以前你再怎么着，都不会在别人的家里逾矩嘛。很疼吗？” “我会术法不是很痛，就是有点烦躁……可是，云书哥你还懂这些？” 虽然被人贴心关怀很开心，但李忆如才不会那么好骗，万分警觉道：“有其他人教你了？” “那肯定没有。” 谢云书总不能说，这是初中生物必教的内容。而且这个时候，他再逗李忆如生气就太不识趣了：“我和师傅学医的啊，难道这还能不知道？这样吧。等你跟我聊完，老规矩，你睡觉，我给你守着？” 李忆如口是心非道：“那还是睡不着怎么办……” “给你讲故事？” “讲柳姐姐跟你的故事？” 第二十五章 钓鱼执法 在女孩子面临生理问题的时候，谢云书才不会笨到自己拆家，尤其那醋味都要掀开天花板了。 不过，李忆如既然睡不着，谢云书也不能强留她在自己屋里留宿。毕竟在夏侯府上，一些必要的礼仪还是得注重的。名节之事可大可小，但谢云书也不想给她招来风评上的不利。 于是，谢云书想了想便带着李忆如去看夜里的大海。吹海风对常人这时候会很难受，小姑娘身为女娲后人却没有撒谎，她倒不是觉得腹痛，纯粹就是心烦意乱的睡不着。而能和谢云书两人待一起，对李忆如的简单心思来说，就比什么都快乐。 夜里明州的码头，虽不如白天繁忙，还是会有一些搬卸货的工人来回忙碌。而谢云书和李忆如看海景，却也不担心会被别人误会什么。望着满天繁星悬挂夜空，谢云书没有给李忆如讲故事，而是就着未来可能发生的事，稍微给李忆如说明了一下。 “……所以别担心，杭州离这边御剑很快就能到的。有李叔随后打扎看护，说不准这次我们还能抓住伐天。” 两臂扶着栏杆，李忆如心头畅快了许多：“嗯，平时除了和云书哥修炼切磋，这半年多我也有尽心准备分神之术。只要能打败伐天，就一定能救回韩大哥对吧？” 谢云书先是点头，而后又有些为难地说：“抓住伐天是有机会。但是，万一伐天不肯放弃韩仲晰的元神，那会给忆如你增添许多风险。” 无论是当初紫萱将赤炎，分为周赤炎与燎日两个部分；又或者谢云书上次回去，拜托女娲后人替鲲分离部分血精创造出祈，本质上都需要得到受术者的配合。 但瞧伐天如今的态度，自然半点不像有愿意合作的样子。李忆如现在很难做出感化伐天的举动，对于韩仲晰而言，确实存在着相当的风险。 不过，谢云书还是补充道：“这些都只是旁枝末节。有神农鼎在，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救人。甚至于……还可以彻底抹去伐天的记忆。” “那样也行？” “总得试试嘛。” 伐天死前极为虚弱，因此元神夺舍韩仲晰很长时间没有成功，直到最后两人应该算是相互融合，只剩下单独一个魂魄。现阶段九成九由伐天主导，却不代表韩仲晰没有一点点的机会，获得意识上的临时苏醒。 九泉龙潭最大的作用，就是献祭记忆与存在进行公平交换。只要肉体、魂魄、意识都属于韩仲晰的话，那他自然概算作有独立能力自愿交换。如此一来，宿何理论上应当能允准同意这项交易，让韩仲晰舍弃多余的部分生命与记忆，从而彻底抹除伐天的存在。 当然，谢云书并不确定韩仲晰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但无论如何，都比现在强就是了。 把这些想法跟李忆如说明后，谢云书也算是有了两个可行的方案。这样到时候，他们三人总能做出一个清楚的了断，不会再留下任何后续牵扯。伸手揽住李忆如的肩膀，陪着她一起眺望远天幽黑的海面，谢云书却用一点都没有心绪起伏的口吻，成竹在胸道：“只要忆如你好好的，后面的事都交给我来办就是。” “嗯，可是，我肚子疼的时候你又不能替我疼。” “我还不能替你怀孕呢……” —————————————————————————————— 既然李忆如能说俏皮话，那么八成也算让她暂时安定了下来。而解决了一时的私人问题，又不必烦心姜承那边的情况。谢云书接下来需要关注的，仍然是瑕那边的进展。 瑕身体的病症，倒不是太难处理，至多就是去海外找誓缘芝费些时间。但这事其实不必要谢云书亲自去做，到时候拜托凌音和铁笔都行。 另外，谢云书也不想立即治好瑕。那样一来，等于给魔翳多提供了一个缚魂对象，一具能完美发挥力量的载体。 而因为一开始就准备正面处理姜承的事，谢云书就没想着阻止她与姜承相见。只不过瑕姑娘虽说出身贫穷，却也不是贪慕虚荣的性子。 连日以来，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突然多了一个蜀山高人伸出援手，愿意替她看好恶疾。而夏侯家的大少爷除了喜欢掉书袋，平日里待她也一直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不免让人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幻之感。 因此，瑕只在夏侯府待了几天，就有些浑身不自在，索性找了个由头出去卖艺筹钱，当偿还夏侯府的报酬，只等日子到了再跟谢云书去蜀山看病。 不过，谢云书算算时间，还想着去找谢沧行与姜承，就由着夏侯瑾轩带着几名护卫，半替夏侯府打理商铺，半时不时去留心一点瑕的状况。直到一行身着紫色短打的客人，不远千里赶到明州，即将打破明州的市井祥和之氛。 “哟，罡……” “嘘——” 路上行人如织，折剑山庄的弟子，其实并没有那么惹眼。反倒是路边胸口碎大石的卖艺人，更为吸引眼球。李忆如跟谢云书外出晃荡，一眼发现了躲在人群里逗平民百姓玩的罡斩，立马就忍不住伸出手指来，却被谢云书一把按了下去。 如期晃荡到了明州，谢沧行却没想会跟李忆如碰个正着。他可是想着在明州骗吃骗喝一阵，才不想被拆穿身份，被夏侯府请去作客，一点都不得自由。 所以，他一看到谢云书按住李忆如手指，心下顿时松了口气。然而紧随其后，谢沧行便听到谢云书私下传音道：“老谢，麻烦你跑一趟腿，去余杭那边通知一声李叔，让他赶紧过来。当然，不要跟的太紧。” “师兄？通知他做什么？” “请他接下来几天跟着我和忆如，有可能伐天会出现。” 谢沧行对着圈外看猴戏的普通百姓，并没有收敛脸上的玩世不恭，与谢云书的交谈却显得严肃郑重：“你确信伐天会出现？” “不确定。但不管他们会不会来，我都希望你们接下来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这次就是钓鱼……钓，就硬钓！ 不管魔翳他们有没有决定行动，等姜承魔性苏醒之后，谢云书都要找借口带姜承去一趟蚩尤冢，抢在魔翳和龙溟的前面，给姜承进行一番心里疏导。 那这一路上，魔翳他是追，还是不追呢？ 第二十六章 趁“虚”而入 “罡斩人在明州，今日机不可失。” “他怎会去明州？” “微臣与陛下并未与他见过，当仅是巧合遇见。但就算不是巧合，我们也不能错过这次间隙。” 谢沧行抵达明州没多久，魔翳便通过眼线获知了消息。此刻魔界夜叉国都祭都之内，身着华贵镶金暗蓝祭司法袍的魔翳，正与久日未归魔界的龙溟交谈，将连日所得尽数转告。 “按照云书的说法，李逍遥此刻人应还在杭州。只要陛下通过之井裂隙时，吾族配合从魔界这一方，朝两界封印发起猛击。之井封印动荡下，定能让蜀山内此刻修为最高之人，在摸清详细前分身乏术。” “……确是难得的良机。” 夜叉一国单方面，无法从魔界突破之井封印。可这一重要讯息，蜀山那边却不知详细。而已到了差不多加固封印的期限，独孤宇云与太武确如魔翳所说，大概率会镇守在锁妖塔废墟。 想要窃取出三皇神器，这种机会绝不能纵放。这些天从凌波口中套出的话极少，但龙溟却明白蜀山守备森严，错过这次机会，就很难还会有第二次。而只要清楚璇光殿的存在，便足以让龙溟从其他蜀山弟子口中，探知三皇神器的下落。 龙溟当机立断道：“大长老，事不宜迟，孤这便启程。” “陛下保重。执宿疚业，必要时当不顾一切，助陛下功成脱身。” 兵贵神速。龙溟有心争分夺秒，连本来想去探望一次龙幽的心都已省下，立刻在魔翳两员强将左右护卫中，使用越行之术穿行至于裂隙相连的魔界地洞当中。 自两界封闭以来，穿行人魔通道，除了上层魔神可以轻易做到，也只有通过一些珍稀的空间宝物，方能自由穿越空间。而魔界与神界亘古对立，自然不会顾及中下层的冲突。 但由于裂隙，许多年来一直是魔尊重楼镇守，处于神人魔通杀的状态，很长时间人界与魔界，都是老死不相往来。 直到前些年时，重楼突然不知所踪。魔界便派出另外两名魔将，负责固守裂隙魔界地洞之责。 可这样一来，这条路不再限制魔族进入人间，对于人类来说压力便陡然提增。所幸夜叉国在八国之中，确属最亲近人类的一个魔族国家。再加上精通空间术法的魔族不算很多，因此一直都相安无事。 当然，之所以亲近人类，倒不是全然是龙溟这一支主和派的功劳。与此同时，魔翳亦在暗中推波助澜，养精蓄锐积极备战；更令夜叉百姓了解人类风土人情，为日后夜叉挥军人间，慢慢做着准备。 从魔界地洞经过裂隙，穿越之井再抵达蜀山地界。龙溟虽如愿找到了璇光殿的方位，但在他孤注一掷闯入其中时，却未得到期望中的回报。 “你们，果真对天魔剑与天罡印图摸不轨。” 假如没有提前安排的话，璇光殿的守备对龙溟来说并不算什么，直到他遇到三皇一体才会被拦下而束手无策。可此刻有草谷亲自坐镇，等龙溟闯入阵法之中时，顿时陷入泥潭之中。 “……草谷居士？” “悄无声息闯入蜀山，不泄漏一丝魔气，不触动守阵机关。谅必你就是掌门师弟口中，那名曾经伤害过小忆如的魔？” 虽借阵法之便以逸待劳，未让龙溟轻越雷池，草谷第一时间依旧确证，龙溟修为尚在她之上：“掌门曾言，你比人间之魔强大许多，果真非是虚词。” “能得李掌门谬赞，我何其有幸？” 纵使行藏真容暴露，龙溟亦无心曝光自身根底，当即改了自身称谓，免得影响日后夜叉与人族关系，绝了妥协余地：“不错，我今日来此，便是为了天魔剑与天罡印。” “你们与混天魔尊有何关系？” “蚩尤血脉在魔界也是传说。吾族既知其相关，自该为他尽上一分心力。” 草谷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你言语或许为真，却不尽详实。小忆如与蚩尤血脉毫无相干，但你前回却以占卜为名接近，一路尾随至女娲遗迹，又为何故？” “呵，草谷居士细致入微，倒是我有刻意卖弄之嫌。但我魔族行事，何须与人解释？” 无心与草谷牵扯浪费时间，以免蜀山援兵赶至。龙溟一横十字妖槊指地而行，在满地金色流光中拖出刺目花火，猛然撒手便将手中长兵掷向草谷。 但见来人骁勇异常，草谷本身剑术不及青石，更不会选择与龙溟硬碰。 所以，面对猩红妖槊扑面而来，草谷身承强大魔风压身，却是不慌不忙，指捏先天八卦乾文诀，霎时引动璇光秘境之中，清圣神力压抑魔氛，使得龙溟难尽全功。 然而龙溟不待一招用老，锋芒毕露的妖槊刚被草谷借力阻挡，人已连踏数步突进破空而至。因征战而粗粝的掌心，用力紧握住十字妖槊中段。他将魔元满注其上，意欲碾压决胜。 不过，龙溟太过自信，又或者高估了面对三皇神氛压阵下，魔族所能动用的魔能威力。而草谷的剑术不算精深，那也是相对其余几位同辈之人而言。并且相较于稍逊一筹的剑术，草谷深厚过人的功力，方才是她始终心湖不惊的底气所在。 袖下秋水灵动一挡妖槊锋芒，草谷长袍鼓舞飞扬，吃力接招同时，任凭鬓边断落几根黑发。纵使落入下风，草谷受到巨大力道反冲，人已翩然向后轻飘卸尽魔劲，于璇光法阵中任由神氛消弭魔能，转眼落至三皇玄坛前方。 龙溟虽未怠慢片刻，脚下接续又是一槊突袭追击，即要败敌于兵刃之下。同一时间，执宿、疚业已越过草谷防线，得益于龙溟牵制强敌，即往高台上方几件神物抓去。 殊不料，就在此时，璇光殿内机关阵局启动，蓦然绽放出耀眼金光。刹那间，一尊高达数十丈，正面手捧伏羲剑的三相雕塑，竟若铜墙铁壁一般，俯瞰着两名魔将，口吐三重铁肃之声。 “三皇玄坛——不得擅闯——” 执宿疚业精擅合击之术，两名通体青紫的魁梧魔头，毫不犹豫挥动环杖魔兵，劈地发出雄浑魔涛，直往三皇一体发起进攻。 然而两道魔劲合流看似威不可挡，却在碰撞到三皇一体表面时，仿佛泥牛入海一般，转眼之间消散殆尽，被凝结的三皇神力全数湮灭。 三皇一体纹丝不动，旋即赫见伏羲像所捧石剑，绽放千重黎兽耀光，神威万钧，夺目回闪于玄坛之上。等到光辉稍一黯淡，龙溟竟错愕见到，执宿疚业两者体表，宛若火灼熔焚，显然已受伤不轻。 素少在人前展现出，与外表冷艳清幽相符的果敢气质，草谷斜提着灵剑淡漠断言。 “阵法不破。尔等将无处可去。无论是哪一件神器，都非你魔族轻易可染指之物。” 第二十七章 以为是个肉鸡 “蜀山，当真藏了了不得的东西——” 三皇一体，乃是当初锁妖塔毁灭之后，李逍遥重新修缮蜀山，将三神器转移供奉至璇光殿后，收集散余的神力所凝聚的阵法守卫，专以保护三神器为首要。 而这三皇神力塑像，自然也会——巨神天地谴。 一旦三皇一体显出形迹，便会攻击一切未经许可，踏上三皇玄坛的生灵。不仅如此，得益于璇光殿内法阵灵光加护，在攻破三皇一体外表灵光前，仙人之下更是难以动之分毫。 而随时间不断流逝，三皇一体还可持续汲取高台之上三神器神力，不断加强自身，使得闯关之人胜率越发降低，直至彻底败亡。 当然，这些有关璇光秘境的运作秘密，草谷自不会对龙溟吐露半分。在场三魔之中，唯独龙溟尚可与刚刚凝型的三皇一体一搏，却也无能将之摧毁。 假如执宿疚业能找到破阵之法，龙溟未必不能一试与当下的三皇一体决一胜负。 只可惜，现在没有凌波指点他破阵关窍，反倒是多了一个修为超凡的草谷为敌。龙溟本意趁虚而入之举，顷刻竟成插翅难飞之阵。 草谷道：“观那两名魔头动作，当是为了窃取神器？你口中的话，当真不尽不实。” “哼……” 练有越行之术，龙溟虽知情况不利，依旧岿然不动，冷笑一声道：“神农鼎本为吾族先祖所制，谈何窃取之说？” “神农大神虽是兽族之祖，但魔族却不仅限于兽族，更不曾教导过人兽相争。何况，三件神器皆非轻易能动用。任凭你是异界之魔，亦要之无用。” 草谷眼见着双魔动作，又听龙溟意有所指，眼中顿露恍然神色，不难想象道：“难怪你要接近忆如。现下人间，只有她才具备女娲神力，能够利用神农鼎轻松施法。” “……” 不言不语，唯有以行动，把握胜算。龙溟蓦然单臂前伸，背后浮现紫色魔阵，万千魔能霎时凝成无数光枪，排山倒海一般，往三皇一体发起连珠猛攻。 但见伏羲巨像分毫无损，唯独表面灵光闪烁不息。下一刻，霍闻灭字震耳欲聋，伏羲巨像竟使玄坛上空密布玄网，极度压抑三魔魔能，使得龙溟所发暗息洪流尽皆溃散！ “元始神明之力，纵使只是些许残余，也当真难缠。” 眼看“暗息御魔”难撼分毫，龙溟迫不得已横槊身前，施展夜叉秘法化出诸多飞链，封锁住三皇一体挪移空间。 但刚一正面碰撞，龙溟便觉三皇一体蛮力惊人，更随力量增强，不断突破魔链困锁。 而在此时，草谷已安步当车，莲步迈出御剑如一，攻向已受创伤的执宿疚业二魔。 “胜负未分，草谷居士何必心急？” “你……” 不容旁人干涉，龙溟勉力分心施为，妖槊煞气饱盈，煞岩荡万钧劈地，锋锐长兵拉出无数重叠虚影，疾甩如壁浑厚魔流，断阻草谷去路。 与此同时，执宿疚业抓住机会，眼见神农鼎近在咫尺，正待将之取走。谁知神力凝结之八卦图像，陡然于神农鼎前浮现，发出浩荡清光。 霎时间，高台之上圣洁光弹如雨横扫，两名魔人身受克制，唯有全力防备为先。绕是如此，相性死克，能为难以施展，两魔当场伤上加伤！ “先拿天魔剑与天罡印！” 趁虚而入并无差错，但未料算蜀山掌握这等运用三皇神力之法，龙溟心知事不可为，只得退而求其次。 不过，就在双魔动作之前，草谷已足踏虚空，樱唇开合念念有声，亲自催动璇光殿内机关法阵。 下一刹那，龙溟只觉魔链难阻三皇一体蛮横转动。璇光殿内浓厚灵光，竟蜂拥着汇聚向三面神像。紧随其后，又见三皇神像各施奇能，重聚精气神汇一之征兆，正是—— “巨神天地谴！” 有无主阵之人，三皇一体实力差别，就像智能与非智能的差距。而在蜀山主场优势，纵使龙溟实力惊人，却也不免托大之嫌。 此时此刻，他与执宿疚业便须承受极端后果。伴随魔链断裂之声，巍巍巨人手持巨斧，决然怒斩向三魔。 执宿疚业猝不及防，却已落入前后包抄之窘境。龙溟见状陡然爆喝一声，旋即召唤出一匹幽冥烈马，以鬼魅之势绕过草谷，十字妖槊更以袭天破穹之势，轰鸣如潮，冲向巨神天地谴。 得亏三皇一体凝型未久，草谷修为亦然输了一筹。否则光是神力克制，便足以令龙溟惨亏。 绕是如此，就在他竭力抵挡“巨神天地谴”时，草谷为求理清真相，自不会手下留情。 顷刻间，清喝朗朗，但见天剑横贯长空，风驰电掣诛敌要害，一击直指无从抽手的龙溟！ “嗯？！” 巨神天地谴神威未消，执宿疚业又觉背后璇光八卦又将再起攻势。两相取舍之下，执宿唯有舍身而为，拼着伤躯挡住天剑贯体，壮硕魔躯亦抱住剑锋，撞向身后八卦，暂抵一时。 另外一边，疚业趁机以魔气共鸣魔器，趁隙抓住魔能陡然一涨的天罡印与天魔剑，毫不迟疑即奔回龙溟身边，屈膝半跪无声恳求。 “执宿……汝之牺牲，定不白费。” 一瞬间的后悔浮心，龙溟旋即冷下决断，毫不犹豫施展越行之术。 突来昊光冲天，掩盖住魔人行踪。草谷面色一白，显然刚刚真气消耗不轻，亦无追击之意。她仅看着三皇一体缓缓消失，兀自独立原地调复元气，喃喃自语。 “璇光殿内神氛极盛，此魔犹能设法遁走……他这空间术法，当真棘手至极。” 这边草谷烦恼之时，带着疚业从蜀山脱身的龙溟不敢大意，当即二度使用越行之术，前往与魔翳约定好的位置碰面。 月黑风高，全身笼罩在墨袍之下的魔翳，陡一见只剩两人抵达，顿时心头一沉：“你们受伤了。” “……你我失算。蜀山确实一时空虚，但璇光殿内三皇塑像，却非常力可抗。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元始神明之力……” “我先替你们疗伤。” 若非龙溟功力超出寻常，断难力接三皇一体灭顶一击。但三皇神力对魔体的影响却是实实在在，不打半分折扣。 魔翳亲自感应疗伤艰难，不禁劝道：“陛下，若取神农鼎如此麻烦，或者只有打开人魔通道，方是唯一解方。当然，窃取神农鼎，也并非全然没有办法。” “大长老有何想法？” “……云书他本身，也是微臣备用的缚魂人选之一。若能杀他一次，未必不能为我所用。” 第二十八章 等的就是你（加更，求票，各种求） “不妥。” 虽然清楚魔翳的手法，有一定的操作实现的可能。但这样一来的话，等同绝了与蜀山的缓冲地带。就算将来能够偷到神农鼎，难道还能逼女娲后人给仇人做事？ 清楚魔翳主要目的，仍意在发兵人界。龙溟深思熟虑后，摇头否决道：“在孤与他们接触之前，此事只可当做最后一个备案。” “微臣明白。” 魔翳顿了顿肃然开口：“另外，姜承魔性已然激发，但云书却有意将他带往蜀山‘诊治’。” “怎样激发？” “他在见到我另外一枚缚魂棋子瑕的时候，意外觉醒了魔性。我那义子虽未明言，但他出身蜀山，定然能看得出来。不过，姜承表面只是有些晕眩，因此外人尚不知详细。” 龙溟断然说道：“不管将来是和是战，姜承与伐天都是不可缺失的力量。无论如何，姜承不能落入蜀山之手。” “微臣亦如此作想。” 就算想要入侵人界，魔翳也不愿让夜叉打先锋头阵。蚩尤血脉或许在魔界难以令群魔信服，但在人间却有相当大的号召力。唯有借助人间妖魔肆虐，夜叉方有乱中取利的机会。 瞧了眼两名魔将中仅存的疚业，以及他手中的天魔剑与天罡印，魔翳被面具挡住的脸看不出具体表情，道：“……可惜，伐天此人不堪大用。纵使陛下替他收集来魔器，将来也难以成事。” “孤并不在意他的意愿。但这几个月以来，伐天的力量应恢复了不少，加上天魔剑与天罡印，已堪为你我合作对象。” 龙溟言简意赅道：“再不济，伐天也能替你我牵制李逍遥。而拥有蚩尤魔血的他，更是劝诱姜承的不错人选。” “那这一次，希望他能物尽其用。” ———————————————————————————— “蜀山……” “姜兄不必担心。假如只是沾染到些许魔气邪祟，跟我去趟蜀山祛除就好，并不会影响你回折剑山庄，当世家栋梁。” 出了夏侯府，别了无关人士，只剩下谢云书、李忆如、姜承，夏侯瑾轩以及瑕五个人。直到离开明州城门，谢云书才稍微跟姜承提了一点有关魔气的事，免得被无关人士搅合。 那日与李忆如在街上，跟谢沧行说明了钓出伐天的打算后，谢云书便与李忆如回了夏侯府。而之后等夏侯瑾轩和瑕到家，在夏侯韬、瑕、姜承三方魔气共鸣之下，终于导致姜承体内血脉苏醒，产生了晕眩之兆。 只不过，谢云书假装替他把脉后，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姜承秉性稳重，武感更极为敏锐。他近来是否沾染过魔气，又或者走火入魔，姜承本人其实心知肚明，暗中已有了些疑问。 对于姜承魔性激发，谢云书自不意外。而他清楚姜承在做世家弟子时，曾坚持以人的立场，铲除了许多作乱妖魔。因此姜承身份调转，怀疑起自家出身来历，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另外一旁，未曾怀疑谢云书谎言欺瞒，仍当姜承只是偶然沾染魔气，而导致的走火入魔；出了门的夏侯瑾轩，更乐观地劝说起姜承：“既然云书说这么明白了，蜀山对沾染魔气之人，有良药祛除治疗。姜兄与他同去，定无任何差错。” “但，你们的安全？” 驱逐了脑中杂念，姜承本还须保护夏侯瑾轩等人前往折剑山庄。假如跟谢云书一起去的话，却会误了护送这一使命。 不过，已经在魔翳眼中，几乎挑明了暮菖兰是他雇佣的人，谢云书根本没想浪费这个人力。而画妖黛砚暗中看顾一两天，也不成什么问题。谢云书劝道：“没关系，我之前一直有请人保护瑾轩，只是没跟他明说而已。” “何时，何地？！” 从来不知情谢云书暗中做过这种事，夏侯瑾轩顿时满面吃惊之色：“我人在夏侯府，云书你何必专程请人保护我？” “那些都不是重点。” 谢云书正赶时间，才懒得跟夏侯瑾轩解释，专挑了一件事分散他的注意：“我跟你说，那个护卫可是武功高强的大美人，保护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文弱书生绰绰有余了。” “呃……” “……” 保镖这种工作，跟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夏侯瑾轩不禁自问，是不是他已经跟不上离家太久的谢云书的脑回路了。而瑕亦有些不知所措，她本还想着打包票照顾好夏侯瑾轩，从而偿还治病的报酬。结果怎么就又多了个护卫要来呢？ 不过，才不管两人想法，谢云书只是先想混淆夏侯瑾轩清晰的思维，让夏侯瑾轩该游山玩水就游山玩水去，免得把姜承的事搞复杂了。要知道夏侯瑾轩的脑子虽然很好用，可没有足够的实力，脑子太好用也是一件祸事。 下一刻，谢云书便说道：“行了，你们赶紧出发吧。说句不好听的，就照我御剑的速度，等我们三个来回一趟，你们都未必能走出凝翠甸。” “这——” 夏侯瑾轩这才放弃无用的思虑，有些难以启齿地敲了敲手指，赧颜道：“不瞒云书你说，若沿途风光优美，我是想多欣赏一阵湖光山色，大好山河。” 谢云书忍不住吐槽道：“要不是大伯不肯放你独自外出，你早就溜溜球了是吧？” 夏侯瑾轩目露莫名之色，绞尽脑汁也没理解谢云书的意思，对于新奇事物总是不免追寻之心：“何为溜溜球？” 谢云书满不在意道：“一个小玩意儿，类似空竹，有空给你做一个。” “那，何为空竹？” “玩具，玩具！” 现在是什么朝代，还没有空竹的么？ 陀螺是肯定有了，那应该空竹现在还不成熟吧？ 不是，自己干嘛跟着夏侯瑾轩的思路走，钻进历史的牛角尖。谢云书败下阵来，实在不能跟夏侯瑾轩盘根问底，当即投降认输：“反正，你要是觉得寂寞闷了，就在凝翠甸等我们一两天。这样一来，我跟姜兄都能放心。另外，瑕姑娘，我这次回蜀山，会要些丹药，给你暂时压抑住病症。” “啊，多谢。” “那么，隔日再见。” 既然夏侯瑾轩爱游览自然风光，谢云书才不会多想着他的闲事，于是放出纯阳妙道葫，等李忆如坐在他身边后，便邀请姜承一跃而上，旋即乘风入云，直往蜀地而去。 说来，蚩尤冢的位置，就在蜀山的正南方往东一点。所以这一路上，姜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一道亮丽紫光，陡然冲上九霄，化作赤紫剑光，洋溢出的魔煞之气，引起姜承体内魔血呼应，难以自控的从身周冒出深红魔氛。 一见此景，谢云书顿时喜上眉梢，同时请托李忆如先照顾姜承。 “就怕你不来！” 第二十九章 刚到手的装备就没了 “这就是天魔剑与天罡印？” 紫光充斥云层，魔威广播天地。但见天魔剑芒袭身而来，谢云书却半点不稀奇，反而一手抵住姜承后辈，道：“姜兄，全力！” “我……” 此时此刻，姜承正陷激烈魔考，完全没有深思的能力。一听耳边传来谢云书的吩咐，他当机立断将全身真气聚于掌心，并在李忆如的主导下，将外溢四周的魔气融入掌力之中，朝着悬空双宝发出凌厉一击。 混天魔尊的魔宝与武器，并不限制于谁使用。就像过去千叶禅师融合三魔器之后，一样具备超出常理的实力。甚至于林月如的复生，也是依托于其中之一。只不过蚩尤血脉越浓厚，使用起来才越得心应手。 原本伐天使用两大武器，理所应当最合适不过。只可惜他融合了韩仲晰元神后，这几个月虽然实力恢复了不少，但蚩尤魔血却还不如当年。更遑论，姜承体内的血脉传承，要比混天魔尊都要纯粹许多。 何况，天魔剑与天罡印作为混天魔尊的武器，虽威力惊人，本身却不像三魔器一样，蕴含了混天魔尊分出的磅礴魔力。 因此，随着姜承掌气发出的一刹那，谢云书同样化出郢雪，犀利无匹的剑锋，铿然与天魔剑当空一格，将它震向了纯阳妙道葫的位置。伐天本待隔空操纵，将之召唤而回。但姜承的真气刚一裹挟天魔剑，便使得天魔剑如受指引，倦鸟归林一般往姜承怀里投去。 “回来？！” “回不去了！” 谢云书怎会给伐天机会？ 他先用郢雪与天魔剑一撞，就是要轰散伐天在其上的灵力存留，哪怕只有分秒而已。 这样一来，姜承才有凭借血脉优势，取得失去控制的天魔剑的可能。而一旦见到天魔剑冲了过来，谢云书旋即掌放清光，袖中飞出数枚符箓卷住魔剑，将之收回储物贝中，隔绝了伐天灵力感应——之后怎么让姜承毁掉天魔剑都好说，现在总归得将这魔兵镇压！ 望着疾冲而出的伐天，谢云书若有所思道：“你们看来去过蜀山了？” “姜承，你乃蚩尤魔裔，怎可与人类为伍？” 拳心紧攥，伐天虽恼于二度丢失天魔剑，但他本身实力已不弱当年。双宝作用更似锦上添花，而非不可缺失。 何况，他今日来此截断谢云书去路，本就是为了劝姜承回归魔族，丢了一口天魔剑又能怎样：“当初蜀山对拥有蚩尤魔血的魔父，可是用了三十六天罡剑阵。你以为你跟他去蜀山，能有什么好下场？！” “蚩尤……魔裔……” 魔族本能趋从于伐天，但姜承本心却又对陌生人抱着相当的警惕。而刚刚李忆如助他将浑身魔气一鼓作气打出之后，姜承此刻虽有些脱力，人却渐清醒了过来。 耳闻伐天说辞，姜承不禁将目光投向谢云书：“谢师弟，他的话……” “蚩尤嘛？” 谢云书总得装装样子，总不能说自己早知道姜承是蚩尤魔裔：“既然伐天来了，那就说明他的感应不会错。姜兄的身世，或多或少会与魔有关。” “……” 姜承沉默以对，内心刚一挣扎不平，旋即又听谢云书编起故事，让他感觉好受不少：“不过，蚩尤血脉多了去了，跟你的善恶没什么关系。另外，伐天他在骗你。蜀山并不会对蚩尤血脉怎么样。甚至几十年前，锁妖塔没被破坏的时候，都是一位蚩尤嫡传帮忙看护的。” “胡说八道！” 伐天方欲辩驳。谢云书又加了把力劝道：“姜兄，你不能跟他们走。如果你愿意听的话，不如我好好跟你说说，几十年前混天魔尊与天魔教的故事。当然，伐天先说也行。” “有劳……” 清楚魔血出身，只怕已与蚩尤摆脱不了牵扯。而偏听则暗，兼信则明，姜承随后看向伐天。 纵使隐约觉得落入了谢云书的节奏，伐天却也不得不劝道：“当初我天魔教与人无争，分明是你们蜀山先决意以三十六天罡剑阵对付魔父，否则又岂有将来之事？” “你这一下跳到结尾太快了吧？” 谢云书慢条斯理道：“天魔教刚开始，并没有与人纷争之心或许是真的。但你们壮大之后，逐渐难以压抑野心，才会促使当初蜀山掌门做下诛杀首恶，挫散天魔教的决定。” “呵，说得好听。当年你蜀山追杀天魔教众，也不曾见得手软。” “都已经是敌人了，别说的天魔教多委屈一样。另外，封印混天魔尊之后，蜀山可曾再对剩余天魔教众斩尽杀绝？就连漏网之鱼的孔璘，当初也只是被独孤祖师扔进锁妖塔关押而已。甚至你伐天一系……连你这混天亲子，蜀山都给了几十年时间。如果不是六年前五华山混天破封之变，本也不会被李叔追杀清剿吧？” 谢云书不卑不亢反驳，旋即对姜承说道：“前些年，千叶禅师呼妖唤魔，结众作乱，食人肆虐于开封等地，谅必姜兄该有印象？千叶禅师的力量就是来自混天魔尊。而数十年前，混天魔尊势力之大远超千叶禅师，对人类的敌意也更加嚣张明显，四处肆无忌惮挑起纷争。姜兄难道以为，那些妖魔不该死？” “这——” 远的传说神话故事，很难给人切身印象。但当年千叶禅师为乱之时，姜承已经十六七岁，有了相应的阅历与江湖认知，自然对谢云书的话，更能感同身受。 毕竟，皇甫家当初就在开封，与千叶禅师的摩诃禅寺，同处一个地域。要说欧阳家当时没有提供援助，那就是自欺欺人了。当时姜承跟着欧阳英增长见闻，确实也见到过许多作乱妖魔，此刻自有衡量判断。 不过伐天一看说不过谢云书，却也懒得唠叨，干脆直切要害：“哼，可笑，谢云书你说那么多，改变得了姜承是魔的事实吗？” “姜兄他是魔又怎么样？六界之中，妖族魔族多了去了，难道我还把他们揪出来都杀了？”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 “你们怨天尤人觉得命运不公，别把什么责任都扔人族头上。这锅我们可背不起。” 第三十章 标题没问题了 “可笑，你一个人的好恶，改变得了人类对吾等妖族、魔族的偏见？” “我不想强调太多遍。无论太古时期，兽族与人族的纷争，又或者人类对妖怪畏之如虎的来由，责任从不全在人族这一方。况且，真正的妖族和魔族，大多不都活的好好的？” 当年为了争夺神农九泉归属，蚩尤分明自认为敌人是神族，却带着兽族率先讨伐人类，结果招惹人神联手，最终败走魔界。硬要说一切恩怨仇恨的源头，那也不是人族该替“神、兽”两族去背的。 至于人类害怕妖怪……公平的讲，总不能是人类喜欢欺负妖怪，所以人类才害怕妖怪吧？ 严格意义上来说，在人间活的比较惨的，一直是两边不讨好的半妖和半魔。但这些半魔半妖，往往天生带有特殊能力。一般人充其量敬而远之，孤立这些半妖半魔，谁又敢轻易招惹？ 不过，谢云书想了想又对姜承说道：“姜兄父母有留给你什么信物吗？” “师父曾言，他当初在野外捡到我的时候，除了一块铁牌以及可以辨认的‘姜’字，并无其他任何线索。” 姜承说着已将铁牌取出，谢云书顺带看了看，虽说不认识上面的字，还是一五一十地说道：“上面的确是魔族文字。不过既然也有人族文字，那说明姜兄的双亲之一，至少与人有关。” 姜承难掩失落道：“那我……是半魔？” “不太好说，说不定你是血统不怎么纯粹的纯魔。” 蚩尤血统觉醒之后，能不能算作半魔，谢云书也不确定。就像女娲后人与人结合之后，却一直是女娲神族，没有混血不混血的说法。 虽然不像女娲后人一脉独传，始终保持着纯粹如一。 与此同理，蚩尤与同为三皇之一的神农关系匪浅。只要姜承力量觉醒，纵使血脉纯度不如重楼，那也当彻底压过了不够强大的另外一半血脉。姜承或许不算完全的蚩尤血统，但按照魔翳的说法，一旦他将来修为大成，应该仍属于高等魔族。 不过，眼看着谢云书和姜承“相谈甚欢”，伐天就算再怎么不识大局，却也清楚不能任由谢云书把姜承忽悠回蜀山。武力打断交流带来的恶感，总好过让姜承偏向人类一方。 因此，伐天不愿再多说什么，这回学聪明了没让它悬空，当即将天罡印托在掌心，使之迸射浓烈紫霞，直往三人所在方位笼罩而去：“姜承，你绝不能被人类蛊惑。人界之中，人与妖魔之间的立场冲突对立，你自己难道不清楚？等你身带魔气的消息散播出去，天下将无你容身之处！他现在说再多好听的话，又能有什么用？” “这……” 一看姜承陷入踌躇，谢云书旋即又杀人诛心道：“奇了怪了，这里只有我们四人知道，姜兄的身份怎么才会被宣扬出去？哦，对了，姜兄，你恐怕不知道，伐天现在的身体，乃是他以魔族元神，强行夺舍融合一个无辜人类而来。” “什么？！” “妖言惑众。前回是我措手不及。这一次，我不会让你以花言巧语哄骗姜承！” 凝神戒备同时，谢云书张嘴又对姜承说道：“你说这人与你素不相识，为什么今天这么巧就来找你了呢？” “我……” 谢云书反口一问，顿时换来伐天暴起回击。真要论辈分，其实就连蜀山现在，都没几个比伐天高的。一旦摆脱了情感纠缠，伐天恢复往昔修为自然极快。魔血沸腾之下，伐天顿时展现出与当日苗疆一战，截然不同的森严气象。 不过，当日与伐天交手，谢云书自己都还没处理好剑和功力的问题。就算伐天现在魔功提升许多，但郢雪崭新神威，也与前段时间截然不一。 伐天一边催动手执的天罡印，欲以雄浑魔光压制蜀山破魔剑气。谁知郢雪清亮之貌倏然一变，竟呈现出幽深晦暗之色，见缝而入，鬼魅至极。 正邪相互生克之理，谢云书当然清楚。但郢雪早已仙魔互生，之前更脱胎换骨。光凭一个天罡印，又如何快得过瞬息之变，转眼已让郢雪适应了过来。如此伐天所催秘宝之能，便只能以扎实魔威，与郢雪正面交锋。 而刚刚说了那么多的话，伐天却差点都忘了，其实李忆如一直都在…… 蓦地，伐天耳边传来阵阵嘶鸣，赫见少女唤出几只御灵。只不过伐天甫有所觉，幽冥宝刀魔光陡炽，竟是豁力一刀斩出炎光万顷，一刹那即将御灵打散原形，回到了李忆如伞内。 当年龙溟隐藏实力就能做到的事，伐天盛怒之下，更能轻而易举做到。 这也没办法。 李忆如自己都不是八岁时的李忆如了。但五六年的时间，对御灵实力增长仍太过短暂。当初还算强大的御灵，现在已经跟不上伐天的版本，还不如李忆如自己力大飞砖来的有效。 但被李忆如配合谢云书困伏，伐天却更感扎心不已：“……李忆如，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由不得你插手！” “不，我和云书哥约好了，一定要找机会把你抓回蜀山。” 前回迟疑下不了决断，是因念及少时友谊。可，李忆如刚见了伐天与谢云书口舌之争，转眼又是魔攻突袭，明白这人已如谢云书所说，根本不是当初的韩仲晰。 而离开明州前些天晚上，李忆如又得到谢云书的承诺，定然能救回韩仲晰。她跟伐天又不熟，御灵还被他用魔力打伤，此刻自无留手的理由：“再说我和云书哥是一边的，干嘛不帮他？以前打千叶禅师的时候，我也是跟小虎哥、七七姐一起的啊。” “你——” 顺理成章的反驳，李忆如最直白坦诚的回复，却把伐天的心肺一起扎穿了。要知道，当初如果不是王小虎和沈欺霜，说不准混天魔尊真有机会脱困，东山再起。而偏偏沈、王这两人用的武功，都和混天魔尊息息相关，能不让伐天恼羞成怒么？ 另外一处地点，紧随其后而来的魔翳，本欲接近探听情报，却蓦地停下了脚步。抬起黑袍从袖中挥出一片漆黑亡息，使得前方太极剑阵浮现，魔翳心中疑问骤起，耳边玄铁重剑擦之而过，随即传来落拓豪迈笑问。 “哟，藏头露尾的，看来我今天抓到了一尾大鱼。” 第三十一章 准不准重要吗？ “……剑法媲美当年剑圣的蜀山罡斩长老？” 骤见谢沧行横插一手，魔翳顿知盘算落空。但任凭他智计百出，总不能无中生有，谋算到谢云书手上的信息情报比他还多。 饶是如此，一看到谢沧行拄剑而立挡住去路，魔翳便已清楚定是早早走漏了风声，导致今日满盘皆输。但他到底老谋深算，落入困境之中，犹然老神在在，道：“看来李掌门，已去支援谢云书？” “……怎么，你们不是一伙儿的？” 提前知会李逍遥后，罡斩两人便一直随后观察。而李逍遥甫一察觉龙溟踪影，便紧随其后跟了出去，就算抓不住龙溟，也要把他逼得远远离开。 至于罡斩这方面……谢沧行能与李逍遥大战七天七夜，仅仅落败一招，对上连全力都拿不出的魔翳，还不是十拿九稳？ 谢沧行也是老江湖，闻言更不含糊，两手往剑柄上一握，随时蓄势待发：“上次小谢可是说了，在苗疆有被精通空间术法的魔，将你与伐天救走。你该不会是想骗我，不是师兄见过的那位吧？” 魔翳心头一沉，面具下的阴冷面孔，却突兀地发出一声轻笑：“呵，是与不是，似乎与你我接下来的战斗毫无瓜葛？” “嘿，我就喜欢快言快语的。要是你没那么多花花肠子，那我就更乐意与你酣战一场了。” 从未小看过魔翳的实力，谢沧行眼观六路，无有放松警惕。而魔翳手指一拈混黑魔光，双生术式登时凝聚出与谢沧行一样的持剑墨色黑影，形成以二对一的局面。 “耍阴招？” 谢沧行防备魔翳之时，暗处忽见疚业洒出一条魔链疾射破空，缠绕住谢沧行左臂手腕。刹那间，一股灼热魔息瞬间蔓延谢沧行全身，使得他真气运转瞬息为之一滞。 下一刻，魔翳倏催秘仪·束魂之术，限制住谢沧行行动，使他一时动弹不得。而此时多了疚业这么一个擅长正面抗敌的盾牌，魔翳施法已不像上次一样颇多顾虑，转手之间全力以赴，惊见天降暗金魔纹法咒，以谢沧行为轴心扩散。一大圆四小圆环环相扣，浮现繁复花纹的魔阵，宛若泰山压顶一般覆垂碾落，方圆景物瞬间尽摧。 “秘仪·轮世！” “哈，我罡斩的剑，岂是肢体能限制的住？” 心知谢沧行乃是罕见之大敌，魔翳出手绝情绝念。但谢沧行忽发爽朗长笑，脚下太极剑阵陡然生出无数白金剑气，瞬眼将双生魔影撕裂消散。 剑者，为心之刃，护杀一念之间，不在掌中重剑。 罡气勃发，震散束魂秘法。强以罡炼释仙术，激发自身真气狂性，谢沧行剑道如此，面对三方杀阵，却也无所惧之。 但觉疚业蛮力超出人类想象，谢沧行不退反进，被束缚住的左手掌心，陡然朝向疚业，暴涨出一条长练般的裂穹剑光，将锁身魔链寸寸捣毁，反将疚业一举挫伤。紧随其后，谢沧行一鼓作气，将这浩荡雄壮的一剑，直刺苍穹灭顶魔阵，悍然崩出一块豁口来，突破魔翳封阵！ 魔雾散尽，天光照落。谢沧行人在日辉下，不由邪祟轻近。但魔翳眼看一招不取，却亦并不慌乱焦躁，转眼之间又从地上生出双生魔影，继续与疚业配合对敌。 “麻烦——” 术师与魔将的配合，互补短处，使得谢沧行也一时难以杀敌。三皇玄坛的执宿会死，大多乃是三皇一体与三神器的功劳。此刻疚业与魔翳配合，就算不敌谢沧行，亦大可从容退却。 不过，谢沧行并不灰心，只瞧了眼左腕上魔气烙印下的焦痕，从容不迫暗道：小谢，能否崩掉这班魔类一口钢牙，就看你那边的了！ —————————————————————————————————————— “多言无益，你今天可没那么容易逃走。” “逃，我何必逃呢？” 输人不输阵。 虽不见魔翳、龙溟支援，伐天心中已有警觉，清楚必然是出了差错。但在这种情况下，他更知晓谢云书与李忆如绝不会轻松放他脱身，还不如堂堂正正一较高下。 不过，此番玄冥宝刀再与郢雪交锋，已不似前回尚能一搏。但见轻灵剑光纵横来回，伐天每一度与之交击，总觉得会有一股清浊纠缠之气吞消魔能，使得他的魔刀难以尽展锋芒。若非有天罡印作为辅助，伐天竟愕然发觉，与谢云书动手，未必能讨到丝毫便宜。 这也是清浊相合之路，必然带来的变化。假如伐天的刀气，尽呈魔煞烈浊。那郢雪这一剑过去，则必然先以清气克魔，而后用浊流融合散失的魔刀刀劲，化为自身对敌人之用。 换作另外一方，如果谢云书的敌人走得是仙灵清气，清浊相容的剑光，则会以同样的原理，先以魔元刮散部分清氛，而后再以自身清流凝聚仙灵，归于这一记剑光威能。 等于每一招碰撞，都先天多占据一两成的胜算，变相加强剑招威力。 纵使谢云书目前还处于初步阶段不曾深入挖掘，更多是仰赖郢雪本身独特之处，决斗当下转化的能量不算太多，但也足够给他建立扩大一些优势。 不过，谢云书又不会跟伐天解释这些，依然专注于对敌。而既然他跟李忆如一起出行，自然不会真将她当作吉祥物。 就在一人一魔御空激烈交锋之际，李忆如忽然抬手一绕玉白脖颈，却见一颗圣灵宝珠被掏出悬挂胸口。紧接着，李忆如就从谢云书的储物贝中，取出了一根流淌着岁月痕迹、碧蛇蜿蜒缠绕杖端的亘古神器——天蛇杖！ “蛇纹之姬，圣灵之身——” 女娲一族三件神器，代代相传。 圣灵珠最大的功用，不仅在于内里蕴含历代女娲后人真灵与灵力，更在于它能辅佐李忆如，施展出许多她目前未熟练掌握的绝学。而在圣灵珠的引导下，李忆如沛莫能御的磅礴灵力，霎时宛若山海崩流，倾注于碧芒青翠欲滴的天蛇杖中，绽放出极致璀璨的瑰丽神光。 转瞬顷刻，在圣灵珠与天蛇杖的引导下，李忆如的灵力释放顺畅无碍，竟于云层之上，化出一名百丈高大气势威凛，手持偃月长刀的武神虚像，聚精会神将目标锁定在伐天。 “成功啦？！” 对自己的灵力强度有点没谱，李忆如控制住一部分，不然把伐天打死就难过了，但仍有些小脸通红地炫耀道：“云书哥，我跟你说，剑法准不准根本无所谓！” “……你现在想的是这个？” 虽然召唤出的武神像用的是大刀，但武神这一招却不折不扣属于女娲神族的剑系绝学。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李忆如还没觉醒，不然威力将不可同日而语。 而谢云书一听李忆如的话，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没错，这玩意儿一刀砍出去，要么挡得住，要么挡不住，还讲究什么准头不准头呢？ 第三十二章 不回头看爆炸 “你们——” 恶战之中，谢云书还有空跟李忆如闲谈。对韩仲晰而言，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武神的压迫实实在在，伐天此刻与谢云书交手，已是克尽全力。此时再逢武神杀招临头，任凭伐天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不付任何代价，全身而退。 但李忆如这一招波及甚广，就算是谢云书他自己，也无法立身风暴中央。因此他刚一发觉雪亮刀光戮敌迅发，将长空层云一截两断，谢云书便急速后撤，翻手之间又施展了一记巨剑凌斩，迫使伐天被牵制原地。 必须设法撤退—— 兔起鹘落，伐天先挡住刚猛迅疾绝伦一剑，仰首瞬间，武神刀光已煊赫异常地屠身将至。此时旧力用老，新力未生，伐天断不敢在这种情形下与之正面一碰，何况还有谢云书随时会补上擒拿一击？ 知晓不付代价难以抽身，骤一咬牙眼露凶光，伐天竟使天罡印陷入自毁，一时间弥天魔色竟冲淡了圣灵之气，无量紫色魔焰吞没六合，宛若凝聚成蛮荒凶兽一般，咆哮着直袭谢云书两人扑杀而去！ “倒也省事。” 眼见着伐天自毁魔兵，将天罡印威能一次性全部爆发出来。谢云书顿时清楚，这次大概是抓不住伐天了。可能让天罡印自毁，让伐天自断羽翼，又将天魔剑重新取回，已是相当大的收获。 毕竟，天魔剑与天罡印好说歹说，都是非常强大的魔兵。原作中，李忆如被天魔剑碎片伤到后，居然一直未能将之取出来，成了身体隐患，可想而知其非同小可。 因此，谢云书毫不犹豫令郢雪合于望海潮，旋即激发出鲲鳞护体之力，于纯阳妙道葫周边布下一圈水波盈盈的透明球型气罩——这也是鲲庇佑的一种方式，能将外界的可怕伤害，削掉相当一部分。而若是弱者的进攻，甚至打不破这一层防御。当然这鲲鳞水罩一般的防护气层，具体强度仍然得看使用者本身，而非一尘不变。 此时天罡印猛然炸碎，魔气狂澜一般喷薄而出。伐天看也不看，头也不回地远远遁走。谢云书将三人护在其中，加上李忆如催动圣灵珠施咒护体。两者结合，自能保大家安然无恙。 等到暗紫魔涛肆虐结束，谢云书懒得再去观察伐天去向。再怎么说，他这一次的目标都是姜承。不把姜承的事处理好了，其他什么都是空的！ “他逃了……” “嗯，看姜兄神情，应还有相当困惑？” 不急着前往蚩尤冢或者蚩尤冢，而是等李逍遥来此汇合，谢云书不疾不徐道：“有什么话，你大可直说。” 姜承犹疑少顷，随后问道：“谢师弟，假如我的身份与魔有关是真，那我……是否将来再也回不了折剑山庄？” 谢云书眼露了然，随后摇了摇头：“那倒是未必。” “但照你所说，不久定有人会四处宣扬我的身份。纵使师傅并不在意，却也难绝悠悠众口。” 姜承的顾虑十分实在。可谢云书又不是不懂怎么利用舆论，因此不怎么担心地说道：“没关系，之后我会请李叔明示四大世家，我们在回折剑山庄的路上，被魔人攻击。姜兄力抗不敌，身受魔气所伤，只能暂时留在蜀山调养一阵子。” “这？” 谢云书耸了下肩膀，道：“怎么说实话也是一门艺术。况且，蜀山的确有一件事需要姜兄帮忙。到时候，你会是以不幸被魔人伤害的英雄身份，回归折剑山庄。就算别人有所质疑，但有我们承诺作保，仍然是不妨事的。” “怎么做？” 李忆如好奇地问出了姜承的疑问。因为从刚才三人交锋的场面来看，姜承自问目前的他实在没什么能帮上蜀山。而在李忆如心里，他独孤爷爷在山上，谢云书敢这么胡来帮助半魔，回到蜀山肯定要被一顿臭骂的：“云书哥，你当心剑圣爷爷给你好看噢！” “不是，我又没撒谎，姜兄的确能帮上忙。” 不久之后，谢云书还没来得及解释。虽不见谢沧行来汇合，李逍遥却已冯虚御风而至，远远听到两人交谈，当即询问道：“你们在聊何事，与师伯有什么相关？” “事情是这样……” 谢云书把刚刚伐天来找姜承的经过，不分巨细地跟李逍遥讲了一遍。此刻得知姜承与蚩尤血脉有关，李逍遥登时也有些头大。 不过，李逍遥将来还当了姜承儿子姜云凡的师傅，对于姜承出身并没有什么偏见，只是沉吟片刻叹了口气：“也罢。云书你若有办法，独孤师伯那边，我会去尽量说服。可，蜀山不能做诓骗世人之事，这一点你须明白。” “我没准备骗啊！” 谢云书一脸冤枉，而后朝姜承使了一个眼色，道：“姜兄，蜀山替你作保，可是得承担相应名誉上的责任。望你日后，切莫忘却这些年来守正护人之初心。” “……嗯，我明白。纵我当真是魔族后裔，亦不会去伤害无辜。” 虽还不清楚谢云书的打算，但姜承对于这种要求，从来没有拒绝的道理，郑重肃穆地做出了承诺。但随着世事变迁，姜承立场改变之后，就算不伤害无辜，仍然存在着冲突的风险。谢云书深知此点，却不能现在开口打击姜承的积极态度，点了点头便算过去了。 “如此便好。” 临着带姜承去蚩尤冢前，谢云书想了想向李逍遥问道：“李叔，罡斩师叔他人？” “已经去替你办事。不过，他没能留下路遇的那名魔头。” “遇见魔头？哦，不妨事。” 魔翳这个化身死不死，对他都没太大影响。谢沧行没能杀就没能杀，谢云书也不在乎。 照姜承如今的状况，一两天肯定回不了凝翠甸。有谢沧行保护夏侯瑾轩，定然万无一失。而谢云书这边有李****加上他，三人带着姜承前往蚩尤冢，已足够畅通无阻。 没有浪费多余的时间，谢云书在路上和李逍遥说明了一通情况，不久便进入了蚩尤冢，过了炽炎池抵达祭魂陵。 甫一落地，姜承便只觉一股若有若无的呼唤，从蚩尤冢深处传来。李逍遥清淡神色一凛，眼露凝光道：“通道尽头，有一尊巨大的蚩尤雕像，以及一块内里蕴藏着难以置信惊人能量的巨碑。” “蚩尤之力……” 就算不提最不相干的李逍遥，谢云书与李忆如都各有感应。尤其谢云书手腕上龙潭钥环，也如受到了强烈刺激，罕见地浮现了出来，散发出阵阵清辉。而姜承的耳边，更不时浮现蚩尤呼唤，宛若幻听一般，回荡不已。 “咦，怎会有一个与蚩尤气息相似的人？” 蓦地，祭魂陵内焰光大作，却见一名火精凝形而出，背后巨爪宛若一对火凤鸟翅，翼张在左右两侧，正是借蚩尤冢修行的妖怪炎舞。 平日里，这火灵守护蚩尤冢的同时，也借助石碑里的蚩尤之力提升修为。凡是胆敢接近此地的生灵，不管是人是妖，都会被她辣手驱逐击杀，正如魔族遵循的信条——不强，则死。 不过，炎舞这回刚一闻到蚩尤气息，跳出来观察了一阵来到此地的四人，却没像往常一样非得闹着打一架。因为炎舞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除了那个跟蚩尤有关系的，其他她好像一个都打不过。 但这里是蚩尤冢，谁知道与蚩尤有关的人，会突然爆发出什么力量来呢？ “这种火候的仙家剑仙、女娲后人、神农灵力……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管了，我走啦！” “慢着，火灵珠是不是在你这？” 第三十三章 化被动为主动（群没了加更） “火灵珠……” 五灵珠自古以来，大多是由女娲后人掌握，偶有散失各地，亦不以为怪。其中水、土两颗灵珠，仍在苗疆。风灵珠此时应在唐家集附近，仙竹林中的守护仙兽岚翼手里，等待着女娲后人取回。唯独雷、火两粒灵珠下落不明。其中火的这一颗，便是在炎舞的掌握。 至于雷的那一颗，将来会被司雨天神神龙穹武找到，却还不用谢云书操心。 如果谢云书不趁这次机会，取回火灵珠的话。她说不准就利用蚩尤冢的空间裂隙，跑到魔界去了。原作之中，炎舞在被姜承击败后，便是通过此地祭坛，去到了夜叉国祭都的九黎祠附近。 “想要火灵珠……也行啊。只要女娲后人打败我，我就把东西给她。强者，才有发言权！” “强者？” “喔，你们都很厉害。既然这样，毕竟是女娲后人嘛，让我心服口服的水平还是有的。没办法，火灵珠给你们好了，记得以后要多叫我出来！” 作为偏向魔道的火灵，炎舞好战如狂，被谢云书喊停的第一时间，其实很想打上一架。 不过，她这话刚一说出口，猛地二度醒悟，根本打不赢。于是，炎舞非常光棍躲进了火灵珠里，漂浮着落在了李忆如的掌心。 少女还有些发蒙，明明她什么都没做来着，莫名其妙就又多了一个火灵宠物。但这样一来，苗疆也收回了三颗灵珠，总算一件好事。 与此同时，姜承身受石碑召唤，已捂着额头身不由己，步步走向蚩尤雕像。李逍遥观察一阵，略有些忧心地说道：“十六年前因未知能量冲击，导致神州大地发生一场大地震。自那以后，蜀山与里蜀山通道封闭，蜀山的之井通道，自此意外联通了魔界。观此地祭坛，应是曾经的魔界入口？” “嗯……此处虽号称蚩尤冢，其实并非蚩尤身亡之处。” 谢云书看了眼龙潭钥环，随后解释道：“当初神人兽三族大战，蚩尤最终战败，便是在此地的蚩尤祭坛，打通了人魔两界的通道，将剩余兽族引入其中。那块石碑，更由蚩尤亲自在里面注入了一分蚩尤真灵，因此饱含蚩尤的力量。” “蚩尤之灵……那，这位姜小兄弟，将来只怕难免受到其影响。” “没办法，我们总不能便宜伐天和那些魔族，让他们趁虚而入。” 承蚩尤真灵的意念，觉醒血脉力量，是姜承与其他蚩尤魔血后代的本质区别。而魔族天生具备狂性，也是一件必然之事。 而且，蚩尤作为兽族统领，影响到姜承性情大变，本是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没道理姜承会从稳重寡言的正直青年，突然变成想要统帅天下，给妖魔打出一片天地来的狂性之人。 不过，现阶段的姜承，还没被龙溟与枯木灌输中二思想，更没体会过天下无容身之处的绝望。谢云书尚且不用太担心，姜承会走向那条带领半魔半妖与人为敌的，最极端的道路。 李逍遥轻轻点头，骤然意识到不对，瞧了瞧谢云书和李忆如，道：“你们早就调查过？” “上次去折剑山庄，我就发现了有点不对头。后来专门有查过。只是限于蜀山立场，很多事不太方便实言相告，因此没有李叔你们说明。” “对呀。” 虽然和谢云书是共犯，李忆如其实知道这事也不算太早。但和谢云书站一条阵线说服老爹，少女自然还是无条件支持：“爹，这种和魔相关的事，当然我跟云书哥来办比较合适嘛。” “你们真是……蜀山曾经又不是没有妖怪弟子，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拍了拍李忆如脑袋，李逍遥道：“此事不太好处置。云书你想怎样对外界声明姜承的身份？” “蚩尤之力，是可以用来加固之井封印的。” “？！” 李逍遥闻言脑中灵光一现，顿有所悟道：“你是想像当初封印混天魔尊时一样，等姜承觉醒之后，请他耗费部分魔力加固封印？” “是的。” 当年混天魔尊被不完全的三十六天罡剑阵镇压，蜀山须定期抽取其力量，免得他恢复修为突破结界。这部分被抽取出来的混天魔功，都被灌入了之井中。 而自当年缘由未知的大地震冲击，乃至过了两三年锁妖塔毁坏之后，之井的之墙不时会产生裂隙。之后独孤宇云却意外发现，混天魔功足以用来加固人间于魔界的通道封印，遂顺势从中取用，补强隔绝两界的结界。 但自从李逍遥彻底杀死混天魔尊，这份力量来源就算断绝了。从那以后开始，李逍遥与太武圣君，须时不时以自身功力，修补之井封印，常常一次坐关，就得按年计算。 谢云书道：“假如姜兄有维护人界的功劳，蜀山便有替他澄清立场的责任。我想，这对大家来说，是一件合则两利的事。就算是独孤祖师，应该都不会拒绝才对。” “这样倒是可行。” 没任何理由地冒然给姜承打掩护，就算是蜀山都不能这么莽。 不然万一姜承突然跳反，那对蜀山声望将是巨大打击。只有姜承出过大力，才能给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蜀山师出有名。 除此以外，姜承一旦觉醒，额上会生出象征蚩尤直系血脉的魔纹。姜承又不比重楼登峰造极，能够做到收放自如，总得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为了人间舍命沾染魔气，姜承牺牲自我导致异变。这事只要稍一运作，就能赚到一大票无知之人的感动。 所以这事，谢云书没想着跟四大世家以及相关武林人士牵扯：他既然处于主导地位，干嘛要回过头去当皇甫一鸣的晚辈，放低了段位去和那些人争论呢？ 本来是优势的话，就没必要给别人发难的机会。 “云书哥，那边有奇怪的人来了呢？” 蓦地，李忆如打断了谢云书的深思。而他顺着李忆如手指方向看去，顿见到两名神色鬼祟的半魔，心惊胆战地望着这一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 除了姜承的思想指导工作，安顿这些半魔也是一桩麻烦事。 “还好也就一个村落的人，幻璃镜住的下……只是，又要去打扰梦璃么？” 第三十四章 好意思一再打扰人家吗？ “此地是……” “幻璃镜，它是一处妖界洞天，能够给半妖半魔提供庇护的地方。” 姜承的觉醒，没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但见他周身的魔气一时无法自控，谢云书与李逍遥商量之后，还是觉得地暂缓带他前往蜀山。而由姜承亲自出面，说服了覆天顶上居住的的半魔。之后众人便被谢云书一起，带到了幻璃镜里面。 与魔界的纯魔不同，被魔族歧视的人界半魔，并不局限于人魔，还包括人妖混血，甚至连兽族、妖怪都不例外。 这也是一桩历史遗留问题。蚩尤虽被尊为魔族共主，但祂本身的主要光辉经历，却并非在魔界书写，而是由魔界追封魔帝称谓。 这些成魔的兽族，天生就瞧不起人间的兽族。这样一来，人间半魔虽然憧憬魔界，却又与异界魔族并没有太多亲近之感。与此同时，因为蚩尤带走了大部分兽族，偶然来到人间魔族产下的半魔，远不如半妖，妖兽数量来的多。 那么分歧就来了。人间的神话当中，神农的存在历史，要比蚩尤更为久远，对兽族的影响源远流长。一旦进入了神农赐予兽族的宝地，这些所谓“半魔”，究竟会以谁为先呢？ 因此，这群之前在覆天顶抱团取暖的非人民众，陡然进入了一处安逸的地方，看着幻璃镜内来来往往的妖怪、半妖，不自觉就相互有了区分，与半魔混血站位分离了开来。 原本听这群覆天顶半魔，讲完有关人间魔族共主“魔君”的传说，姜承心头大为触动，正思索着怎样替这群可怜弱者，谋取一处安生之处。 可刚一抵达幻璃镜，队伍中的许多半妖与兽人，了解完此地的一些讯息后，竟纷纷往神农殿跪拜着拾级而上。剩下的少部分半魔面面相觑一阵，居然紧接着就随大流，前往神尊殿参拜神农大神，寻求庇佑去了。 至于传说中的“魔君”，跟肉眼可见的神农恩赐相比，谁更看得见摸得着，还用大家动脑子选？ 当然，“魔君”大人带他们来到这么一块福地，这群魔人定然还是感激在心，向着姜承的。 “原来……如此……” “他们求的只是一处安身立命之地，并非是一个神话、一个传说。姜兄如果不适合当一个领导者，就不要勉强自己去做所谓的魔君。” 带姜承来到幻璃镜见识银琥，也是谢云书给他做思想工作的一环——多不多他姜承一个，并不影响大多数妖兽、半魔的生存。他所见到的覆天顶半魔弱势群体，只不过是兽族这一大范畴定义的只鳞片爪罢了。 值此之际，李忆如已经拖着李逍遥，又去市集上采买特产去，给谢云书留了一些和谈的空间。谢云书趁机也就跟姜承，在幻璃镜中一边闲逛，一边认真聊一聊：“不容于妖怪、人族的半魔半妖，想要过的好一点，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幻璃镜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地方。” “我……” 眼见为实，目睹周围生灵和乐融融，不限种族差别。姜承不禁陷入长考，大为触动：“天下皆传蜀山斩妖除魔，谢师弟怎会与妖魔熟识？” “唔，我和此地主人认识的时候，她被一对人类夫妇收养。因此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人妖之别的观念。” “妖，被人收养？” 谢云书颔首道：“嗯，就像欧阳世伯收养姜兄一样。这种事在人间挺常见，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像我蜀山也偶有弟子，会选择下山与妖结合。虽然会被蜀山逐出师门，但只要不违背人伦常理，那就不妨什么大事。” “可是，近年来人类对妖魔的驱逐迫害？” “那是千叶禅师率领妖魔杀人造成的遗祸，过一段时间等人们淡忘了，自然会有所好转。” 姜承这刚一觉醒，思维就已经不自觉同情起半魔……谢云书加紧劝道：“如果姜兄这个时候挑起事端，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导致两边冲突加剧。这样一来，你不仅救不了同族，反而会害了他们白白丢掉性命。” “不，我无心生事。只是来此之前，我听覆天顶那些魔族所言，只要大家能率众前往魔界，便不必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不把心中疑问全数解决，姜承总是断难放下复杂心思。谢云书深谙此点，却仍从容不迫，对答如流道：“呵，谁跟你说去魔界就能高枕无忧？” 姜承奇道：“不然？” “魔界以强者为尊，弱者生杀夺予尽操高层之手，比人间生存环境更为恶劣。纵使姜兄血脉觉醒，在修行大成前，也难与那班顶尖魔神比肩。他们从不在乎什么蚩尤血脉有多高贵。更大的拳头，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不算是在危言耸听，谢云书单纯据实相互告：“另外，魔界虽有一些气候宜人的住处，但许多地方都受幽冥炎毒荼毒，比之覆天顶更不适合生灵生存。人间半魔，并没有纯魔不死不灭之能，去了魔界不过是送死罢了！” “此言当真？” “等你跟我去了蜀山，向神农鼎求证之后，便能明白我没有一个字是在骗你。姜兄可得想清楚，你要的是太平的生活之地，还是战乱不断的‘自由’。” 谢云书坦坦荡荡、信誓旦旦的说辞，倒是让姜承生不起怀疑之心。何况姜承能顺利觉醒，还是谢云书这些人有意帮衬。 姜承自问蜀山真要对他不利，大可在前往蚩尤冢时，便将他当场诛杀。那么此时此刻得到的答案，自然没有弄虚作假的必要。 被谢云书打消了一些蠢动的心思，姜承也平复了被魔气影响的神智，逐渐恢复了冷静清醒，没有大脑一热做出什么荒唐决定来：“此事，我会再作深入了解。谢师弟不必担忧，无论将来我怎样选择，都会征求过你的意见。对了，此地的主人？” “就在神尊殿里面。” 得亏前一回从幻璃镜离开，谢云书跟李忆如有在余杭、明州买一些伴手礼，不然谢云书还真不好意思空手上门。而明州港不时有异国他邦船只来往，谢云书便挑了些比较稀奇的香料，想来应是能让柳梦璃稍微开心一下的。 不过，姜承一见谢云书和柳梦璃见面景象，虽然没什么直白表态，但隐隐约约，总让他觉得有点类似他跟欧阳倩的平日相处模式。但姜承从非多嘴多舌之人，何况他自己在这类事上的处理也比较闷，不便发表什么看法。 只是，承蒙柳梦璃关照覆天顶半魔，姜承又是有恩必报之人，顿时深思起来。 “等这次回了折剑山庄，不妨问一问倩儿该怎样报答……可，倩儿能接受我的身份么？” 第三十五章 太可惜了 “就这些需要采买吗？” “嗯，幻璃镜大多可以自给自足。但一些人间的事物，还须云书你帮忙采购。” “包在我身上好了。” 因为提前跟柳梦璃打过招呼，幻璃镜的东南一角，专门空了一条街道出来，用于安置这些半魔。而在介绍过姜承之后，谢云书也没准备在这儿久留，仍得带姜承去蜀山处理后续，然后跟凌音一起前往折剑山庄赴会。 不过，谢云书还不知道，姜承在留意观察他和柳梦璃的关系。所以谢云书和柳梦璃的交流，依然如平常一样随便亲近。只是这份“亲近”，在处于类似古代社会的人眼里，可能不是一般的“随便”。将后来，姜承算是给谢云书找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只是姜承也有些困惑，李忆如和谢云书之间的密切关系，显然远不止于青梅竹马的程度。而看李逍遥的样子，似乎也没有介入这三人关系的意思，倒是让姜承有些不解。 “以后可以让幻璃镜和渝州商会交易，这样大家都有的赚，两全其美。” 不清楚姜承的心思，谢云书已继续按部就班，考虑起怎样完善两边物资的交易。将后来幻璃镜肯定要扩大的，总不能坐吃山空。 虽然幻璃镜没法当随时可以进出的传送空间。但谢云书作为两边的渠道桥梁，还是很容易做到保障两边沟通往来。而他的药店开在唐家集，和渝州的归九堂又距离不远，想要采买到足够的物资，那是半点都不难。 甚至于，谢云书转念一想，这幻璃镜妖界洞天，里面出产的许多灵物，带到外边去也能卖好些钱。将后来做个有良心的倒爷，总归是饿不死人。这样一来，幻璃镜不必入不敷出。人间商会又能多一条进项，怎么看都是合则两利的事。 回到蜀山的路上，谢云书把他的想法跟李忆如说了说，结果却被少女有些吃味的反问道：“云书哥真没出息，明明柳姐姐都说了，银琥本来就是你的。干嘛自己去做中间商呀？” 谢云书说道：“银琥是我的没错，但幻璃镜不是。” 李忆如揪住谢云书衣角，嘴里却道：“说不准，说不准未来也是呢？” “要不再分你一份？” “……坏、蛋！” 一瞧李忆如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谢云书就忍不住逗她。而听着李忆如跟谢云书闹变扭，李逍遥自己都有些好笑，倒是让姜承越发看不明白，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过，从幻璃镜离开后，蚩尤冢距蜀山本就不远，很快一行人便回了山门。 独孤宇云虽有些迷惑，李逍遥怎么突然返回蜀山。但一见到姜承之后，剑圣顿时勃然色变，两条剑眉轩举，伸出手指狠狠点了李逍遥和谢云书两下，恨不得当场拂袖而走。 可等李逍遥叙述完前因后果后，独孤宇云不禁回忆起了当年，误会南宫煌连累酒剑仙被逐出师门的前尘旧事，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叹息道：“也罢，就当是弥补以前过错。太武，命你门内弟子，将剩余的化妖水取来部分。” “是。” 锁妖塔废墟之中越往内深入，之井的煞气就越渐浓重。虽然这些煞气伤害不到姜承，独孤宇云让太武取来化妖水，当然有其用意，淡淡地对姜承说道：“你额上魔纹常法难消，乃因无以控制体内过于庞大的蚩尤之力。要尽快收敛魔性，唯有以化妖水配合我蜀山秘法，方能助你不在人前隐匿魔族出身。” “这……” 虽然，继承了“魔君”身份后，受到蚩尤魔念影响，姜承已经不怎样在意自己的种族出身。可他心里仍念着欧阳英与欧阳倩，如果有办法隐藏魔族痕迹，姜承便没有不去做的道理。 只是化妖水凶名在外，姜承仍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然而下一刻，独孤宇云便主动冷漠地说明道：“化妖水虽能炼妖，实则有利有弊。若妖物韧性强大，最终更能借之炼形为魔。你蚩尤血统极为浓厚，虽非魔界嫡系，在人间魔族之中也无人可比。这一点化妖水，于你已然无害，按我蜀山秘法施术，当能隐去额上魔纹。” “多谢剑圣前辈。” 独孤宇云冷哼一声，看着李逍遥和谢云书道：“不必言谢，要谢就谢他们多管闲事。堂堂一介掌门，尽惹些不让人省心的麻烦。” 谢云书赶紧补上一个好消息：“祖师，天罡印已经碎了，天魔剑也被我带了回来。” 独孤宇云闻言，冷肃面色终于缓和了不少，微微点头道：“你师父与那魔头交手，损了些许元气。稍后你自己去璇光殿看望她吧。” “啊，是。” 探望草谷必然得去，但谢云书也得以之井封印为优先：“那，接下来是否要让姜兄加固两界封印？” “不急。我与太武已着手修补，这一次暂时用不上旁人。你们若当真有心，不如去将五灵珠集齐。届时配合女娲圣灵，以及蚩尤之力重设封印，或能有奇效。” 之井所生的空间裂隙，总会时不时浮现。独孤宇云心忖一直修修补补也不是事，迟早有两界通道洞开的一天，因此打起了其他主意：“据闻当年女娲后人紫萱，曾以身合五灵之力生祭牺牲，修补锁妖塔。现如今蜀山与里蜀山妖界通道已彻底关闭，锁妖塔倒塌已非必须之物。等忆如觉醒之后，与这位小兄弟配合，应可极大加固两界封印。” “这，倒是可行。” 不论是紫萱把功力渡给徐长卿生祭修塔的结局，又或者重楼失去全部魔力的结局，都说明两人的力量，是能够对锁妖塔起效的。独孤宇云这个建议，确实更为稳妥。 除此以外，谢云书仔细一想不免也有些多余的担心：倘若全部依靠姜承的蚩尤之力隔绝裂隙。那万一日后姜承想着打通通道，岂不就等于引狼入室？ 相信姜承的为人是一回事，留一手又是另外一回事。而有独孤宇云做这个恶人，谢云书遂顺势下了台阶，对姜承道：“姜兄，看来这次你是白跑一趟了。不过，蜀山的承诺依旧有效。等你收敛了额上魔纹，我们便择日启程前往折剑山庄。” “有劳。” 有独孤宇云与太武看护，姜承收敛魔性的事，自然不必谢云书操烦。暂时安置好姜承，谢云书旋即便担心起草谷一再受损的状况，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不过，等谢云书赶到璇光殿，一见黑长直草谷人没什么事情，顿时松了口气：“还好，师傅没有变萝莉，应该伤的不重……” “云书你在门旁边，嘀嘀咕咕什么呢？” 第三十六章 你是神农鼎的爹？ “师傅，这两天有好一些吗？” “不妨事，你又惹独孤师伯生气了？” “咳，祖师应该不算生气吧？” 谢云书去锁妖塔废墟的时候，李忆如已经先一步过来问候，把之前发生的事都跟草谷详述了一遍。对于谢云书一再跟妖魔打交道，草谷都有些麻木了。 而她与龙溟交手之时，距离谢云书去姑苏、余杭都过了好些日子，草谷之前炼丹的修为伤损，已经弥补的大差不离。就算草谷不敌龙溟，又须催动三皇一体伤了元气，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不过，见谢云书与李忆如没过两天就回蜀山探望，草谷心底还是挺高兴宽慰的，没去计较谢云书刚在门口的念叨。 外人踏入璇光殿，会进入璇光迷阵幻境。但当下的话，这里就是一间宽敞古朴的大殿，内里摆设一应俱全，却完全看不到三神器的踪影，就像是一个普通清修所在。 等谢云书走过来后，草谷招呼着让他坐下，说道：“擅闯璇光殿的魔族，似乎对三神器有所觊觎。就算你很相信姜承为人，亦须防范那名魔族借机策反姜承，以对蜀山图谋不轨。” “嗯，我知道。等这次去了折剑山庄，我会替姜兄代为解释。另外，姜承他不会一直待在蜀山，对咱们没什么大风险。” 夜叉和伐天联手，不算什么大秘密。而龙溟又救过人，被李逍遥撞到一个正着。蜀山想要猜不到对方意图，那都如登天之难。只不过敌暗我明，适当戒备总归没错。 谢云书点点头，接着说道：“对了，师傅，我和忆如想用一次神农鼎，不知可不可以？” “你和忆如自己进去吧。” “不用闯关？” 草谷摇头说道：“七星降魔阵是对外人。或者未经吾等同意，才须闯关取用三神器。你既是蜀山入室真传，修为又不下于派中长老……你想让谁布阵让你闯呢？” “呃，这倒也是。” 虽说清楚草谷不会太为难，但谢云书仍觉得过于顺利。不过草谷爽快同意，当然有其来由：没有女娲后人，旁人不懂蜀山禁制，也很难使用神农鼎。 至于强行动用三神器的下场……姜承用亲身试验过，虽然能运用伏羲剑神力，却致使自身元神差点濒临崩溃。女娲血玉同样针对蚩尤后人，唯独仅存的神农鼎对妖魔尚算友好。 不过，相比起优待蚩尤血脉，神农鼎意外更偏向于女娲神族。原作之中，神农鼎对小蛮可谓予取予求。怎么被小蛮折腾，它都半点不生气，还会跟小蛮相互吐槽。 但它对魔族和蚩尤后人姜云凡，却只是保持中立地回答了一个疑问。连魔翳研究了二十年，使用了魔族古籍记载的多种方式，都催动不了神农鼎也是一桩奇事。 “这就是神农鼎啊……看起来普普通通，好像没什么稀奇的样子。” 得到草谷的允准，谢云书与李忆如接着只见周围一阵幻化，已经进入了璇光幻境。而两人有了通行证，一路上连守卫精怪都没碰到，顺顺利利地登上了三皇玄坛。 这一次，三皇一体并未现形阻拦。周围三尊守卫塑像，俯瞰着玄坛上的两人，威严而肃穆。但李忆如刚一登上最高的平台，打量了青铜墨色的古拙大鼎，开口就是一句气人的评价：“怎么感觉世俗寺庙道观里烧香的鼎炉，和它长得差不多呢？” “本来就是炼化万物灵力所用的神器，难道还能有什么不一样？” 伏羲剑仿佛亘古不动，永远恪持秩序，对外界动向始终抱以静默。女娲血玉一察觉女娲后人，倒是闪了闪，而后亦如寻常一般，漂浮在半空。唯独神农鼎极为不忿，通体突然发现出亳光，于它的正前方空气中，书写下一串文字驳斥。 谢云书见状一头雾水道：“忆如你看得懂吗？” “不用看啊……很好理解。” 说来也是奇怪，李忆如双亲都和魔、兽无关，但对神农鼎的意思似乎一点就通。 她就像天生精通兽族语言，能够自然理解用意，无须通过文字领会。李忆如突一生气，拉住谢云书的胳膊，有些委屈地说：“它在说我少见多怪。” 谢云书没想会是这个答案：“呃，会跟小姑娘贫嘴的神器，才是少见多怪。” “就是，亏它还是上古神器。” 谢云书一句话同时打趣了双方。但李忆如只捡好听的入耳，随后走到了神农鼎跟前，两手交握捏印，催动自身灵力。刹那间，看似沉寂无光的神农鼎，外表的光泽顿时变得灵动了起来，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李忆如问道：“云书哥，你想问它什么？” “雷灵珠在哪里？” 谢云书话刚一脱口，神农鼎也不必别人翻译的，径直就给出了几个上古兽文，非常干脆地给出了问题的答复。 李忆如随意地读了出来：“司雨在执，其利在西。” “其利在西……” 意思就是说，司雨龙神雷龙穹武能帮忙找到雷灵珠。谢云书沉吟又问：“那五灵珠集齐之后，能不能用五灵法阵加固两界封印？” 随着神农鼎所生文字变化，李忆如点点头，正面回答道：“可以的。但，它建议我们之后迁移璇光殿，再补上一层三皇封印。这样除非是特别厉害的魔神，或者通过偶然产生的裂隙，其他人就都过不来啦。” “可设置三皇结界的话，岂不是要将蜀山沉降下去，堵住之井的入口？” 三皇神器结界封印能够封山，这一点谢云书是知道的。但这样一来，似乎有些不值当。谢云书当即追问道：“难道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这一次，神农鼎快速地在空中写了一大串的兽文，连李忆如都理解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没觉得神农鼎这样有求必应有什么不对，少女更有些雀跃地说道：“它说不用的。等我们布置好五灵珠之后，只要五灵法阵稳固，就可以拿走五灵珠。五灵阵法延伸到之墙，与蜀山封山的效果一样。” “哦，也是……现在的之墙还没坏，有五灵法阵绰绰有余了。” 谢云书恍然道：“然后呢，三皇法阵怎么布？” “伏羲剑六界境界无界不破。神农鼎炼天地万物灵能。所以……需要用擅长封印、修补的女娲血玉做阵眼，最好再加上一部分蚩尤后人的精血力量，最为稳固不过。” 这神农鼎真的是兽族的神器么，怎么感觉在针对蚩尤血脉呢？ 第三十七章 他们考虑的真够长远 虽然，谢云书心里面吐槽神农鼎和血玉，都跟蚩尤后人过不去。但其实原理没有任何问题。 之井如今联通人魔两界，人魔通道内充斥着魔煞之气，又与人界清流相抵触。而之井的里面，并非是条实际存在、一成不变的通路，更像是由两界冲突的灵力凝聚而成的光道带。 三神器之中，女娲血玉乃女娲以自身血元所造，蕴含无边神力，能够兼容万物，倾向于庇佑人族。而蚩尤后人魔能充沛，不惧煞气影响。如此以女娲血玉承载蚩尤之力，便可两面调和，使得人间入口处的煞气与清气碰撞危害降低，再利用血玉本身设封之能，从而达到固化封印的作用。 “原来如此……” 不过，按理来说，就算神农鼎很喜欢女娲后人，那也不该是个话痨，连具体怎么操作，都讲解的这么清楚。 谢云书这时解了一桩困惑，旋即问出了蹊跷之处：“神农鼎干嘛这么帮我们？” “嗯，嗯……神农鼎它说，反正你得不到答案，还会去归墟找龙潭宿何问清楚，还不如它自己告诉你。” “哪有那么容易？” 宿何毕竟是龙潭泉魂，与那些神祇一样，除非是相关事务，否则都会选择不违天道运转的立场。除了上次龙潭抽成掉应龙浊气，回馈了一些清气给谢云书。其他时间，龙潭钥环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连谢云书自己都不清楚具体怎么用龙潭钥环。 不过，九泉守护也就偶尔能沾点便宜，不然监守自盗还要守护干什么呢？ 谢云书摇了摇头，驱散了脑中杂念，又想了想自身修行之事，提出一个心中疑难：“神农鼎，清浊合流如何作，五灵归一又如何作？” “……不是很懂。” 神农鼎这回给出的答案，就比较偏向于它平时猜字谜一样的回复。李忆如认真想了许久，才说道：“仙身铸就，清浊自合。五灵归一，其用在霆。它说云书哥就算成仙，也只能达成第一步。后面还有至少两步，才算接近功成。” “那我不是连第一步都算不上……” 虽然离成仙的修为没差多远，但后续还有好几步，属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从神农鼎给出的讯息推测，谢云书不难猜出，这条路宿何那边应已有了完整脉络规划。只是没有前人试过，只能由谢云书自己去慢慢推敲实践。 问完了自己的问题，谢云书大可自己去想，剩下的时间就交给了李忆如：“忆如，你有什么想问神农鼎的？” “有啊。” 李忆如一本正经，直白爽朗地开口就问：“神农鼎，云书哥他现在最喜欢谁？” “什么？” 这是白雪公主里的墨镜么？ 没想到李忆如搞这么一出，谢云书一时哑口无言。神农鼎似乎也没料到，女娲后人会这么的无聊，只能敷衍着在空中写了一个字符。 “真的？” 十分称心如意地搂着谢云书手肘，就差把他手臂给用力抱断了，李忆如随后又开怀地问道：“那，云书哥除了柳姐姐，还喜欢其他人吗？” “……” 谢云书一阵汗颜。这丫头是把神农鼎，当成情感问题小助手？ 可惜的是，这一次神农鼎似乎也受够了，确信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的价值，居然否掉了李忆如的询问。神农鼎此刻难得表现出，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更何况，神农鼎只是通晓世间信息，又不真连人与人之间的将来纠葛，都了解到细致入微，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情。 它神农鼎作为一个神器，那也是有尊严的！ 眼瞅着神农鼎不理睬她，李忆如顿时有些遗憾无趣，于是让谢云书把剩下帮姜承问的问题，全部答案以术法记录下来，免得有弄虚作假之嫌。至于姜承……自从血脉觉醒之后，他是能够认识太古兽文的，却不必担心姜承看不懂。 最后的最后，谢云书瞧了瞧李忆如，还是郑重地问出了心中疑惑：“神农鼎，女娲后人有没有生女不死之法？” “啊？！” 耳畔响起谢云书这样一个问讯，李忆如正设法与神农鼎计较的古灵精怪神情，突然从活泼脱线变得清和如水，默默依偎在谢云书身边，眼波暖柔地往神农鼎看去。 然而，神农鼎这次是真的没有现成的答案。等它将诸多信息写完，李忆如差不多也全部看清楚，而后略显失落地说道：“没有这个先例呢。神农鼎说，除非娘娘亲自显灵处理，别人没有办法。可娘娘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另外，至多会有母体过于强大，女儿不够茁壮难以负荷母亲灵力的现象，导致后代真元自毁而亡，存在灵力反馈给母体的可能。” “是么……” 这个母体灵力过于强大的标准，就是指代的李忆如……如果没有谢云书的话，小蛮诞生成长到了女娲神元传承的年纪之时，就会因为体质薄弱，差点被李忆如反向吸干真元去世。要不是李忆如下定决心自我牺牲，一次性传掉所有灵力，小蛮也不会有那么好的底子。 神农鼎的意思就是，生是能生，但要是后代小孩身体不够好，说不准不仅继承不了女娲神元，还会自杀反哺母亲。这样一来，母亲不死的问题，就算变相解决了。 显而易见，这并不是一条能实质解决问题的道路。 神农鼎似乎犹疑了一下，而后给出了另外一个答案。李忆如皱着眉头，掰着手指说：“最差的办法——九泉续命。九泉，和龙潭一样吗？” 谢云书道：“嗯，顾名思义，九泉有九个。” 李忆如点头表示明白：“神农鼎的意思是，雾魂的时间之隙，以及热海的生命能量，都能让我定格在临死之前，永续生机。” “饮鸩止渴，不行。” 这事根本不靠谱。雾魂内的时间停滞，等于无限坐牢，与外界全然隔绝。而热海的生源就算续给李忆如，仍然会被后代一直吸收。除非李忆如永远不离开热海，否则没有任何意义。 更何况，女娲后人对灵力的需求量……要是一直榨取热海的神农灵力，没多久大概就是六界灵脉变动，天地灾变不止，天神下凡警告了！ 这两种方案，都算被谢云书给否决。神农鼎明明没有情绪，但它表现浮动的灵光，却显示出它也有些无可奈何，最后给出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它说要是我们真想要个后代，那也得缓一缓。伏羲剑有撕裂境界空间之用，等我们足够强大，可以像当初蚩尤打通魔界通道一样，试着开辟新界域找办法……谁、谁要跟云书哥生小孩了？！” “我什么都没说……” 第三十八章 一家欢喜一家愁 伏羲剑无界不破，并不是止穿越空间、突破结界一类的能力，更多指向真正的破界。三皇除了性情仁善温和的女娲，神农与伏羲都时常会神游浩宇，寻觅崭新天地之秘。类似魔界便是神农首先发现疏通整理。 时空术法虽然稀奇，但六界懂得此道的却也不少，算不得什么大能力。就像龙溟寻隙穿境不算艰难，但碰到坚固的之井封印，同样也无可奈何。 而就算强如姜承，原作中建立净天教屡屡攻打蜀山，每次却都功败垂成。因此他后期才会改为争抢伏羲剑，以求攻破之井两界界限。 生儿育女的事，对谢云书来说尚且太早。再过个十来年，那也完全不急。不过，神农鼎所说的“破界”找救人办法的事，谢云书却暗自留了心。 虽然，谢云书至今没明白，他穿越世界有什么规律。但就算没有伏羲剑，谢云书总觉得，下次应该也能有机会去往其他世界。而且，这系统每次都能给他解决相应的问题，谅必下一次也同样吧？ “云书，你们出来了？” “嗯，该问的都问了。” 没有其他多余的问题，谢云书与李忆如，自然而然从璇光秘境中退了出来。 听到草谷的问询，谢云书当即回过神，把有关五灵珠和三皇封阵的情况相告，而后说道：“师傅，我和忆如待会去见一次岚翼，先从她手里回收风灵珠。” “你们须得留意，守护仙竹林的仙兽，神鹰岚翼的脾气不是太好。不过，小忆如现在应该能比较轻松地说服她。” 草谷微微颔首道：“岚翼在那守了很多年，就是等待女娲后人去收回风灵珠。蜀山虽知此事，但忆如她过往一直对修炼不怎么上心，因此一直未与她说明。” 谢云书闻言回头刮了下李忆如鼻尖，取笑道：“听见没，都是你以前不好好修炼的问题。” “才没有，我现在可用功了呢。” 跟谢云书从三皇玄坛回来，李忆如得到神农鼎的答案，似乎更他更亲昵了一些，反过来加油打气道：“倒是云书哥你得快快成仙啊。不然我永生不死了，你都只有几百岁寿命，那怎么能行？” “成仙的事……这个我自己有安排。” 谢云书脑海浮想联翩，忽对草谷问道：“师傅，我上次带回来的古丹籍里面，应该有记载九转金丹的炼法？” 草谷轻轻点头：“九转金丹很适合我的道路。等锁妖塔废墟与之井的封印高枕无忧，届时我准备闭关几年，以此成就散仙仙身。” “那它能给别人吃吗？” “不能，那是修者一生修为精粹所炼，怎可能给别人服用成仙？” 蜀山修法大体分为习武、炼气、养神三类。习武一道，却非世俗概念，而是囊括御剑、咒术、禁术、符箓四种，乃当下蜀山弟子最为热衷的一种修仙方式——因为能保障极高的实战能力。 但是，资质不够想靠这个成仙，其实难度挺高的……应该说，三类任何一类都不简单。并且单纯习武御剑对延寿效果不大，大多数蜀山弟子都会兼修炼气养神，以求延年益寿，长生驻世。 而草谷剑术相对其他长老不算“突出”，更倾向于炼气内丹，养神外丹法。当初仙剑派祖师，除了剑术过人，便是花费二百七十昼夜苦练九转金丹服用，从而白日登仙。对于草谷来说，炼制九转金丹，实乃最容易成就仙道之坦途。 当然这一次闭关，就得是毕生修炼心血总结，炼丹同时也在提升自我，以图成就一颗九转金丹。哪怕九转金丹算作外丹，但却和内丹术息息相关，与炼丹之人本身修行紧密联系，送给别人至多能助人长生，却无法让人成仙。 否则的话，当初仙剑派祖师爷大可多炼一些，那蜀山早就遍地是仙了…… “唔，听起来不错。” 一听草谷的意思，谢云书也起了梳理一遍自身修法的念头，于是提议道：“那要不到时候我陪师傅您一起闭关吧？” “你想和我一起吗？” 草谷细细打量了谢云书一阵，释然微笑着地点了点头：“也好。届时你应该差不多该到了总结自身修法之时，闭关一阵子对你同样大有裨益，说不准还会走在我前头。再不济，也能将你的炼丹水平提升一截。” “那我也要……” “行。” 一年见不到谢云书，李忆如只要动念一想，心里就有些舍不得，当即举手要求。而谢云书已经习惯了和李忆如形影不离。不仅如此，他也是巴不得她能耐心琢磨女娲神力，更不会推拒李忆如。 而把两人需要了解的事弄清楚，谢云书接下来要做的事就简单多了。等他和李忆如去仙竹林取回风灵珠，便可以和凌音、姜承一同前往折剑山庄。在品剑大会之后，大家结伴去楼兰古城转一圈，大概率能碰到穹武。 这样一来集齐了五灵珠，许多事情便能循序渐进办妥。 假如在楼兰古国真会碰到龙溟，谢云书也想迫使他摊牌，免得大家都不上不下的。 不过，姜承由蚩尤真灵刺激觉醒之后，蚩尤冢遗迹也随之坍塌。蜀山谢云书这边比较顺利，发现覆天顶半魔人去楼空的魔翳，心情就有些难言的纳闷郁结。 “蜀山怎会对姜承如此积极……” “看来枯木你也有失算的时候。” 不见龙溟在场，唯独魔翳与伐天看着满地狼藉，以及兀自挺立在废墟中的蚩尤碑，相互都不解于这次败得稀里糊涂。 虽然对伐天丢了两样魔兵极为不屑，魔翳却也没想迁怒于人，仅是反思此回差错：“云书和李家父女针对你，我能理解。但罡斩与李逍遥同时出现，就不免令人心生疑窦……除非他们提前知道我想做什么，才有可能预先设伏。” “难道是那个人走漏了风声？” 魔翳摇了摇头，隐去了龙溟动向：“龙溟不会轻易走漏风声，何况他从……回来只过了一天。蜀山如此精心设伏，更像早知道姜承有问题……难道说，去年云书去折剑山庄，就看出了姜承与魔有关？” “谢云书他没告诉你？” 此时此刻，魔翳难免觉得这条线放得太长，有些收之不住。而且谢云书常年在外，魔翳对他的认知更多是通过信件往来。略一思索，魔翳对此也有些疑问：“四大世家与蜀山虽有联络，但本质仍是江湖门派，与世外修仙之地相距甚远。不过，我们既然失败了这一次，下一回蜀山就没那么容易料中设伏了。” 伐天冷声道：“你想怎样做？” “你不想取回你父亲留在之井内的力量吗？” 第三十九章 到底吃了几碗粉呢？ “蜀山把守甚严，怎样取回？” “从蜀山这一侧自然难以成事，但从另外一侧便不算艰难。” 平心而论，魔翳并不太情愿让性情极端的伐天坐大。可眼看着姜承被蜀山拐走，就算他还想逼姜承入魔界，总得手上有棋可用。选择帮伐天继承混天魔功，那也是迫不得已而为。而由之井通道，吸取数十年来积攒的混天魔功，伐天届时必能更上一层楼，给李逍遥乃至蜀山带来极大麻烦。 魔翳道：“等你取得力量，聚拢残部发难，便可重新挑起人魔纷争。” “挑起纷争，怎样做？” 这两魔貌合心不合。伐天一心一意只想着报仇，却是想不通魔翳的用意：“就算不用你提，我也会主动报复。但对你来说，妖魔故意寻衅，不是等于将姜承逼向四大世家一方？” “四大世家内部也非铁板一块。何况，人与妖魔的对立，从来不在乎善恶，而在种族立场。只要双方杀红了眼，姜承再怎样坚持，也必会有所动摇。” 魔翳道：“这些年来，我刻意派人，营造四大世家与蜀山门人残害半妖半魔的假象，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以此起事，迫使人间魔族生出同仇敌忾之心。” 伐天略一沉默，道：“你原本期望的号召人选，应当是姜承。” “你与他都一样。姜承有蚩尤后人血统的优势，你也有天魔教立世的余荫。在人界，天魔教对妖魔的号召力，甚至还要好过久远前的魔君传说。” 从来求的不是姜承兴风作浪，只不过是想逼迫姜承打通两界通道而已。至于谁将人间浑水搅乱，魔翳压根不在乎：“欧阳英想借品剑大会，树立武林盟主的威望。不如就由你杀戮人族，而后直指姜承是魔。” “怎样做？” “与千叶禅师恩怨最深的，当是开封皇甫家。皇甫家号称书香传家，皇甫一鸣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若能以此提升江湖威望……凡是涉及妖魔之事，皇甫一鸣定会做那出头之人。” 魔翳思量道：“你去灭了上官家往雷州赴会之人，只留下上官信？” 伐天问道：“上官，为何不是夏侯？” “夏侯彰为人中庸老成。若无万全把握，并不会将事闹大。” 魔翳侃侃而谈道：“反之，上官世家位处西域，与神州外域接壤。专程远道而来，欧阳英更有照顾他的必要。上官信此人虽非恶者，却也对妖魔殊无好感。一旦家中蒙难，上官信定会与皇甫一鸣一拍即合，沆瀣一气，力求‘讨个公道’。” “好，我答应你！” 就算没有魔翳的图谋，伐天自己也会重新举起天魔教大旗，收拢人间妖魔。而能让蜀山和所谓正道武林焦头烂额，伐天更是不会客气：“我身份既已暴露，你可将五劫辟魔锥还我。” “如你所愿。” ———————————————————————————————— 对于现在的伐天来说，消灭上官世家实在再简单不过。因此只是单纯挑起事端的话，还用不着他亲自出手。 就在伐天借越行之术前往魔界裂隙，靠着辟魔锥威力破坏结界，从之井内部吸收回混天魔功不久之后。不远千里率众赶往雷州赴约的上官信，便倒霉地撞在了一众以天魔教为旗号的妖魔手上，只余零星数人逃出生天，匆匆逃亡折剑山庄告状去了。 “太武师伯说，之井的封印，无端削弱了一部分，其中内情怕不单纯。我们此行前往折剑山庄，除了观礼以外，只怕也许调查魔族动向。师弟，你我可得小心防备。” “师姐放心，我会办妥的。” 过了些日子，上官信所率门人遭厄之事，也经唐家集据点传到了蜀山。而一联系之井封印损耗，谢云书并不难猜到，定然是夜叉和伐天那一边有了动作。 不过，这几天谢云书已和李忆如从仙竹林取回了风灵珠，只剩下最后一颗雷灵珠，便可集齐五灵法阵所须。届时加固之井通道封印，就不必再大费周章。无论魔翳有什么算计，主动权总归在人界这一方…… 而算算时间，差不多到了赴会的日子，谢云书眼见着姜承已能将魔性内敛控制，遂向草谷辞行，与凌音一道，带着李忆如、姜承两人一路飞去折剑山庄。 相比起谢云书认知中严肃嫉恶的凌音，当下约莫二十左右的凌音还很开朗活泼，闻言点头回答说：“嗯，草谷师伯也嘱咐过，有什么事都交给师弟你来处置。我是第一次代表师门出席武林盛事。若有什么经验不足的地方，师弟你可不要跟师姐客气，一定要痛快点给我指出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师姐就当去看个热闹。反正就是一群人比比武，争个彩头罢了。” 欧阳家这品剑大会，都已经算是固定流程。只不过欧阳英这次被推举为武林盟主，摆得排场大了一点，才会广邀天下武林好手赴会。 不过，这次怎么都得给欧阳家一个面子。谢云书遂对姜承打趣道：“倒是这次比武，想必定是姜兄独占鳌头了。” “我……” 虽然很想谦虚一下，但姜承对自己现在的能力，已经算是有了初步掌握。知晓天下武林人士，都奈何不了他，姜承再客套就显得有些虚伪。而蚩尤魔念影响，姜承性格也张扬了一些，因此当仁不让道：“师傅养育之恩，姜承本该有所回报。” “呵，那到时候我也想和姜兄切磋切磋，不知能否如愿？” “自不敢推让。” 魔族本性尚武好斗的一面，姜承逐渐呈现了出来。而谢云书去也想借着比试的名义，试探一下蚩尤血脉到底有多强。当然两人在武林擂台上，都不会动用全力，但适当了解总归是必要的。 然而四人离开蜀山地界，沿途偶有停顿遍赏山河美景时，却时不时能看到一些山野妖魔聚集，更打出了追随魔君的旗号聚众生事。 仿佛一夜之间，神州妖魔似乎都已知晓，有人继承了蚩尤冢内的蚩尤之灵，开始四下搜寻起传说中的魔君，使得姜承心有所惑。 “伐天和那个有心人是想一举两得，让姜兄你两面不是人。姜兄这次回去可得见机行事。有什么话，让我来接，千万不要一时冲动，中了别人圈套。” 此时伐天部众，刚祸害了上官世家，就传出魔君姜承的消息，定然有人到处散播。谢云书不难想象，折剑山庄此刻内部，将会是怎样的景象，不禁暗叹在心。 “宴无好宴……” 第四十章 在第几层呢？ “姜承，你还有脸回来？！” “四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 白雪皑皑，梅花不分时节地盛开，傲霜挺立。但重回折剑山庄，迎面而来的欧阳英大弟子萧长风，刚一见到姜承就是开口不逊，丝毫不见身旁梅之高洁品性。 唯有一些未与萧长风拉帮结派的欧阳世家弟子，远远恭敬地叫了声四师兄，同时亦面带担忧地看着姜承，似乎知道萧长风来者不善。 不过，由于有谢云书与凌音同行，标志性的蜀山道袍让人一眼就能辨明身份。萧长风这个变脸怪，当即和颜悦色起来，似乎刚刚呵斥姜承的不是他一样，随后摆出一副谦恭架势，抱拳一礼道：“竟是蜀山贵客，折剑山庄有失远迎。几位远道而来，还请由萧某代为引见。” “无妨，我和凌音师姐只是来此观礼，稍后自当前往拜见欧阳盟主，不劳萧兄担心。对了，之前我与姜兄半道受到魔人偷袭，致使姜兄当时受伤，因此回蜀山休养了一阵。” 谢云书左右打量一会儿，直截了当不留情面道：“不知萧兄刚刚开口责难所为何来？” “这……” 萧长风平日里，就极为妒忌姜承与欧阳英女儿欧阳倩交往甚密，因此这次找到刁难的机会，本想着借人多势众，让姜承丢尽颜面。 但家丑不能外扬的道理，萧长风还是懂得。尤其蜀山地位特殊，萧长风要是自曝其短，定然要在欧阳英那边吃挂落。 他此刻只能赔笑两声，装模作样哀叹道：“谢兄却是不知。你们在蜀山之时，曾有妖魔半途截杀上官世伯，扬言叫嚣我们一日不交出姜承，便要让四大世家斩尽杀绝。江湖近来更有传言，姜承乃传说中的魔君，你说我等能不对他设防么？” “姜兄对我蜀山维护人间大有助力，自然会引来妖魔觊觎。四大世家开家立业数百年，该不会为几个邪魔放出的风声蛊惑？” 被一个大他七八岁的奸人叫“谢兄”，谢云书还是觉得挺肉麻的。而且他对萧长风从没什么好感，也懒得跟心胸狭窄的他较劲。 总不能先跟萧长风废话一遍，再进去和皇甫一鸣、上官信解释一通，谢云书哪里有那么多印度时间？ 值此之刻，曾蒙姜承指点武功的几名欧阳弟子，也从旁边走了过来，代替萧长风带人进入欧阳府。萧长风恨很不平地看了姜承一眼，却只能勃然不悦地一扫长袖。而他身边的徐世、徐杰，则开始编排起“趾高气昂”的谢云书。 “嘿，得意什么，不就是攀上蜀山李掌门的高枝了而已？” “就是。也不瞧瞧谁家才是武林盟主，就他一个夏侯弟子，也配看不起大师兄？” 萧长风一脸铁青，显然被两狗腿说破了心思。不过走在前面的谢云书，却没那么大度，毫不犹豫回头望了一眼，笑着揭底半讽道。 “等几位什么时候能试剑大会的擂台夺魁，自然就够资格得意了。不然，光狐假虎威有什么意思？” 谢云书去年来这品剑大会的时候，都还不是蜀山弟子。只靠武林绝学也能独占鳌头。他这一下把几人怼得无话可说。而且嚼舌根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萧长风只得呵斥了两人几声，满眼郁色地看着前方几人进了欧阳府。 不过，萧长风这点摆在明面上的排挤，根本不算什么大阵仗。听说姜承回来的四大世家家主，此刻同聚一堂，才是对姜承来说真正的难关。 “蜀山入室弟子谢云书（凌音），拜见欧阳盟主。” “两位不必多礼。欧阳英何德何能，能受蜀山登门道贺，实令欧阳家蓬荜生辉。” 这两天被皇甫一鸣、上官信追着盘问，已经使欧阳英有些焦头烂额。此刻见了蜀山来人，欧阳英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总算松了一些下来，微笑着客套寒暄了一阵。 而谢云书回蜀山一趟，耽搁了一阵子。夏侯瑾轩等人已先一步来到折剑山庄，对于近来四大世家内部的龌龊心知肚明，纷纷有些担忧地看这姜承。 不过，不给皇甫一鸣发难的机会，谢云书直接就开口定性道：“欧阳世伯，姜兄与我回蜀山，已得独孤祖师的认可。不知门外武林人士，怎会疯传造谣流言？” “独孤……谣言……” 换作李逍遥的话，皇甫一鸣或许还会拿前几年，画妖诱惑困锁他的事出来质疑。但天下间所有人都知道，剑圣独孤宇云对作乱妖魔痛恨至极。既然独孤宇云没拿姜承怎么样，其他人再当大尾巴狼，得有多能能耐呢？ 然而，门人死伤惨痛的上官信，却没皇甫一鸣那么老谋深算，忍不住质问道：“谢贤侄说得就不对了。蜀山天高皇帝远，哪里知道江湖上的仇杀纷争。想我上官家因为姜承被妖魔截杀，难道门人就白死了？” “上官世伯这话过了。蜀山不是皇帝，也清楚姜兄因何为人所忌。” 谢云书道：“残害上官门人的妖魔，分明是当初天魔教残党。诸位不追究首恶，怎又拿自己人问罪的道理？” “不错。冤有头债有主，云书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之前无人担保，又有舆论压人，夏侯彰还不好开口替姜承辩解，免得引火烧身。但既有了蜀山开口，夏侯彰当即站在谢云书这一边，挺身直言道：“上官兄、皇甫兄，既知作乱妖魔来历，我们岂能因一个不知真假，而且还是杀人妖魔那一方刻意渲染的消息，而误会姜贤侄？” “夏侯兄此言差矣。” 眼看着上官信被堵住嘴，夏侯彰又有人帮衬，皇甫一鸣终于忍不住说道：“无风不起浪。姜承若真正家世清白，那些妖魔为何独独为难一个人类？” “因为姜兄体质特殊，能助我蜀山隔绝两界封印，有些人急了罢了。” 谢云书也不避讳“夏侯韬”就在旁边一言不发，当机立断将真实的理由，用在了其他的问题上。 “一旦之井封印加固，寻常魔族便再难进入人界。天魔教虽是人间魔族所建立，但就我近日所见，想必与魔界之魔也有牵扯。万一让他们两面夹击，则天下危矣。” 听到这里，“夏侯韬”捏着胡须深思的手停顿了下来，不由陷入沉思。 这是什么意思，夜叉那边还没准备打通两界通道呢，蜀山就准备再建一堵更结实的墙了？ 第四十一章 把话说给爹听 “云书，你说得加固封印是什么意思？” 皇甫一鸣喜欢拿大义压人。谢云书亦不介意拿更大的大义压他。但伪装夏侯韬的魔翳，此刻却发声轻问道：“四大世家不比蜀山修仙玄奇。我们见识浅薄，你不妨替你几位世伯解释一二。” “是，义父。此事涉及蜀山隐秘，我也不能解释太多。只是姜兄体质特异，能够帮助忆如布置五灵法阵，从而加固两界封印。” 谢云书顿了顿说道：“那些与天魔教有关的魔族，几年前开始就一再针对忆如。姜兄不过适逢其会，被异域之魔利用罢了。若是人族陷入内斗，岂不因小失大？” “原来如此。” 欧阳英面色肃然，义正词严道：“几位家主。既然谢贤侄如此回复，想必蜀山已有妥善处置之方。我等切不可自乱阵脚，以免遂了天魔教余孽心意。” “且慢。谢贤侄，此事究竟是你一家之言，还是代表蜀山的态度？” 皇甫一鸣看似慎重地劝说道：“你与卓儿，夏侯贤侄一样，年纪尚浅，江湖经验浅薄，容易被人利用。欧阳盟主曾言，姜承乃幼时被他收养，究竟是何来历同样不知。对于妖魔一流，我等宁可多抓一人，亦不可纵放一个。” “世伯的意思是？” 皇甫一鸣正气凛然道：“不管姜承是不是魔，至少都不该由你一人而决。你同情姜承受妖魔牵累我等可以理解，但却不能感情用事。” “呵呵。” 倚老卖老是吧……谢云书淡笑一声道：“这就不必皇甫世伯操心了。有凌音师姐作证，此回我来折剑山庄，不仅是为欧阳盟主道贺，亦全权代表蜀山立场。” “这？！” 过往来到折剑山庄观礼的蜀山之人，就算是没有实权的长老，也不敢如此表态。而谢云书年不及弱冠，皇甫一鸣再怎样卖弄资历，都万万想不到他竟能得蜀山如此看重。 这根本不合常理……皇甫一鸣完全想不通，明明谢云书才入蜀山一年，凭什么就能得到从掌门、太武圣君、草谷居士上下一致认可。 然而，不管皇甫一鸣有什么想法，凌音已代为作证道：“师弟所言不虚。无论是掌门抑或草谷师伯，来此之前，都已吩咐将一切决断交由师弟定夺。” “蜀山……” 虽然很想喷蜀山实在荒唐至极，居然把处置权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但皇甫一鸣总不能指名道姓的说出来。 毕竟，武林世家虽然人多势众。但天下间对抗妖魔的主力，仍然是中央仙界的蜀山。皇甫一鸣只是想让欧阳英脸上挂不住，打击欧阳世家的威望，又不真的是脑残想独自去对抗天魔教。 这个时候把蜀山给得罪了……皇甫一鸣瞧了瞧凄惨的上官信，自然不会做出这等蠢事：“话虽如此，天魔教指名道姓讨要姜承，总要给天下人一个说法。否则不仅妖氛不止，更难团结武林同道抗魔之心。” “什么说法？” 皇甫一鸣轻咳一声，心不甘情不愿，说道：“姜承之事一日不解决，神州受到……谣言蛊惑的妖魔就一日不可能散去。如此一一来，再有天魔教兴风作浪，岂不是任由妖魔做大？” 谢云书奇道：“那皇甫世伯想怎样向妖魔证明？” “端由蜀山定夺。” 皇甫一鸣这意思，摆明了是想让姜承自生自灭，从欧阳世家滚蛋。假如欧阳英再来个大义灭亲，那就更好不过。 至于这样做会导致什么结果，皇甫一鸣并不怎么在意。反正高个子是蜀山，他只想顺势收割一波江湖韭菜的名利，给皇甫家涨涨声望罢了。当然这人鬼精一样，不可能直接当面提出这种要求，索性把皮球踢回给谢云书，让蜀山头疼去。 只可惜，谢云书来折剑山庄前，就已经经过了缜密思考，旋即不假思索道：“天下间，没有什么道理，是需要有理的一方，向无理的一方证明。最能尽快解决天魔教隐患的方式，绝对不是弃卒保车，又或让我们向妖魔证明什么。” “可姜承带来的风险实实在在，上官兄的遭遇就是一件实例。” 谢云书摇了摇头，同样也是在说给姜承听：“此事简单。只要姜兄率众击溃作乱妖魔主力，让他们明白，根本没有所谓的魔君。或者说，作乱的妖魔，也得不到姜兄的庇护……蜂拥而起的妖魔一旦产生怀疑，自然会开始从内部瓦解。” 知道姜承必然心有顾忌，谢云书接着又补充道：“当然，姜兄所要做的，只是铲除那些滥杀攻击人类的妖魔，而非见者就杀。毕竟一旦我们乱开杀戒，同样会引起妖魔的强力反弹，于消弭妖魔之祸不利。” “云书你……” 魔翳像是第一次认识谢云书一样，见他轻松拆解了这一道难题。要知道一旦姜承这么做了，不管以后姜承愿不愿意继承魔君身份，人间妖魔对于神话预言的魔君传说，都会抱有一定的怀疑。从源头上，算是打击了姜承在妖魔中的号召力。 可偏偏四大世家除了斩妖除魔，平日里也会做些惩奸扶恶之事。姜承就算现在立场两难，但对作恶之辈，无论人或者妖，也都不会手下留情。 因此，对于谢云书的说法，姜承并没有任何排斥，竟是主动请缨道：“师傅，对方既然指名要见我，何不由我与那班妖魔正面对质？” “姜承你……” 欧阳英踌躇片刻，忽下决断道：“既如此，此次品剑大会，不如就改为除魔誓师大会？” “欧阳世伯，我们目前的目的是平息妖魔作乱，而非加剧双方冲突。” 就算不去算妖界洞天中的真正妖族、兽族，神州大地上的半妖半魔，按照蜀山天权书库记载，包括妖怪、魔族在内至少以十万以上计数。否则的话，原作中纵有神州江湖势力应援，蜀山也不会那么吃力，险些在姜承和夜叉夹击下倾灭。 谢云书可不真想把事情闹大：“离千叶之乱尚未过去多久，怎可再陷苍生于战祸？” “但要引对方出洞，又岂能轻易做到？” 的确，以魔翳的深沉机心，怎么都不会让姜承顺心如意。但今天谢云书都当着“夏侯韬”的面，把自己的安排说得一清二楚了，那还需要干什么其他引蛇出洞的事呢？ “不必如此麻烦。” 谢云书胸有成竹，斩钉截铁道：“不管天魔教余孽伐天，和与他阴谋合作的异域之魔有什么企图。他们都将只剩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 一旁的魔翳若有所思道：“此话怎讲？” “秘密。” “……” 第四十二章 道士做得我做不得？ 魔翳这人多疑善谋，全部说得一清二楚，更会引起他的怀疑。这“父子”两各怀异思，却是谁都不肯轻信对方所言。谢云书转念一想，索性就在最后吊人胃口，纯当是蜀山不宜对外界吐露之秘，说不准反而会让魔翳心痒难耐。 不过，谢云书这人撒谎的时候，用的几乎都是真话。下一刻，众人就又见他补充道：“因为天魔教的缘故，蜀山之井的封印略有削弱。不过有独孤祖师与太武师伯坐关，一时半会儿尚不妨事。但我须请姜兄一道，与我共同找寻雷灵珠，方能弥补锁妖塔阵法所须。” “雷灵珠……如此，姜承你就先配合谢贤侄，先处理蜀山之事。” 欧阳英道，“至于江湖上作乱妖物，自有我等四大世家出面牵制。” “等等，欧阳世伯，有一事我须先知会诸位。” 谢云书和李忆如相视一望，随后提起了去年隐瞒未报的事项：“年前我跟忆如来此之前，曾在扬州附近游离，偶然见到有人以四大世家名义买卖妖魔，并对那班半妖半魔进行残酷虐待……但据之后观察，我却发现那些擅自抓捕妖物之人，实乃受人雇佣指使。” “雇佣指使？” “不错，忆如你来说。” 谢云书眼神示意了一下李忆如。少女回忆了一会儿，说道：“唔，当时我跟云书哥见到那些人把妖魔抓进山洞，拷打欺凌。但从他们彼此的交谈中，却偷听到那些伪装成名门正派的人，都是收有心人的钱做事。并且不限于四大世家，甚至还会伪装蜀山弟子。” 皇甫一鸣虽然是个伪君子，但却格外爱惜羽毛，绝不愿门人被妖魔拖下水：“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们被魔族灭口了，那些被关押的妖魔也对方给救走了呢。” 夏侯彰闻言冷哼一声道：“好一手一箭双雕，既挑起人魔纷争，又给天魔教余孽扩充了人力。无怪乎，近来天魔教与天下妖魔，一日之间就群起而攻，令人猝不及防。看来天魔教余孽图谋甚久，对姜贤侄势在必得。” “……” 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就在夏侯家来着……本来这事真要爆发，还得等姜承反水酝酿几年。但魔翳这次被被迫发难，只能便宜了伐天。而更令魔翳难受的是，蜀山或者说谢云书代表的蜀山，根本没有接招的意思。 果不其然，谢云书随后便道：“我提起这点，只是想提醒大伯和诸位门主。如若我们不控制门下弟子收敛，被妖魔所利用，只会给暗中之人趁隙而起的机会。” “那就这么算了？” 上官信憋屈不已道：“想我上官家弟子，从西域远道而来。这笔血债难道就白白放过？” “冤有头，债有主。伐天这个祸首还在，自然不能将他轻松放过。” 谁让上官信你没游戏头像呢…… 之所以要让四大世家收敛门人，谢云书当面指出这一点，根本乃是为了防止姜承听说四大世家与蜀山欺凌魔类热血上脑。至于四大世家私底下是否会公报私仇，实际上不难猜出，定然会有些不受控制的漏网之鱼。 不过，只要大势无差，旁枝末节就无所谓，更能通过武林盟约约束。 谢云书建议道：“欧阳世伯，您刚刚的意见，令晚辈受益匪浅。此回品剑大会，吾等当竖立姜兄为标杆，回敬那班作祟妖魔。不仅如此，四大世家更须严令约束门人，以歼灭作恶妖魔为主，不得滥杀，从而分化半魔与半妖内部。凡是有违此律者，皆须严惩相待。” “好！” 被皇甫一鸣和上官信闹得烦不胜烦，可欧阳英本人虽有些迂腐，对待姜承还算推心置腹。此刻谢云书既然给出了上佳的方案，欧阳英也不介意借蜀山大旗，行武林盟主该有之举。 不仅如此，欧阳英一直对姜承给予厚望，让他成为武林后起之秀的榜样，恰也合他心意。 欧阳英道：“谢贤侄，除此以外，你还有何想法？” “四大世家分舵遍布神州。既然妖魔可以煽动舆论，我们更能在各大城池中，散播流言，让作乱妖魔知难而退。” 谢云书顿了顿说道：“此事，蜀山与归九堂都会配合。” 夏侯彰心思一动道：“归九堂，可是新安当的景老当家，主导联络天下商会，建立的商盟？” “嗯，他们毕竟是世俗商会，分会密布各地。比起我们，更能起到掌握舆论的效果。景太师公与我蜀山关系匪浅，谅必不会拒绝。” 这次又不是上回对付琼华，为了保障蜀山大势不损，许多力量谢云书都没有借用。他现在手头一堆主场优势，谢云书若不灵活运用，岂不白费了自己出身？ 而见谢云书排布的环环相扣，不留间隙。魔翳就算不去追究谢云书所提及的“最后一次机会”，却也清楚很难有翻盘的希望——光靠一个伐天，怎么胜得了蜀山几个与李逍遥大差不离的剑仙？ “小处着眼，不能让他们找到雷灵珠。否则夜叉要攻入人间，将会面临更为坚实的封印。大处着想……谢云书的重要性，已经超过了姜承。虽说若能打击成为武林榜样的姜承沦为魔道，更能摧毁人族士气。但在蜀山关照下，又谈何容易？” 脑中快速冥想，魔翳暗中盘算，不刻已有定见。而他也是第一次，在“云书”两字之前多加了姓氏，算是彻底动了杀念：“蜀山平时忙于世外修道，罕见这类精于世俗争斗的掌门。他不过一个不满二十的年轻弟子，竟似对妖魔动向了如指掌，更能借势安抚四大世家……已不可留！” 纵使魔翳有意杀人，但他却明白不找出一个机会，怕是难以成事。最起码，姜承就不能跟谢云书同在一处。否则哪怕龙溟与他联手，都不可能战而胜之。 “雷灵珠……此事须知会陛下。既然陛下想要和谈，那我也最后给他促成一个，直面谢云书与李忆如的机会。” 暂时分不开姜承和谢云书，魔翳也不强求，心里已经谱算完毕，当即操控着傀儡“夏侯韬”，说道：“既然诸位已有共识，那夏侯世家自是当仁不让。倒是云书你，想往何处找寻雷灵珠？” “古楼兰。” 谢云书压根不怕魔翳能抢先一步。想让有数万年修为，满神州司雷布雨的神龙帮主魔族，不啻于痴人说梦！ 第四十三章 装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魔翳动了杀心，但谢云书每次回夏侯府，事先都抱持着十二分的防备。心知到了与夜叉冲突的紧要关头，谢云书怎么着都不会放松警戒。 不过，除了李忆如以外，包括草谷内在的蜀山之人，都只知道独孤宇云让谢云书思考修补封印，而非借三神器彻底封界。这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谢云书只要不暴露，那么一切都是值得。 更何况，这个提议还是神农鼎提的。外人想知道都没有门路，着实再保险不过。 当然，谢云书也存了与龙溟碰头之心，看看夜叉国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毕竟原作夜叉国甘心等待二十年，实乃龙溟死于女娲神降秘境的缘故。在封界之前与龙溟见上一面，同样很有必要。 说起来，李逍遥当了蜀山掌门之后，在大事上尽心尽责。但细节方面，就让人不敢恭维了。 从李逍遥继任之后，蜀山宁可下功夫把之井通道的封印，从地底拉到了锁妖塔废墟上层，却居然没肯下功夫重修一下禁地，杜绝煞气侵袭。 每到封印削弱之时，总会有一些魔异怪兽跑出来，闹得锁妖塔废墟至今仍十分危险。独孤宇云与太武圣君坐关，除了修补封印，还得把从空间裂隙里跑出来的妖魔鬼怪消灭。 只能说古代修仙人士，对神明仍存着太多不必要的敬畏。形式过于重于意义。 蜀山极为看重三神器传承，反而将它们束之高阁，平白无故多劳心劳力了一阵。直到二十年后封山，蜀山七圣才下定决心，利用三神器进行封界之事。 有点可惜……这种错，谢云书可不会再犯。 “多亏有云书你替姜兄圆场，否则不知会发生怎样的事来。” 翌日，在折剑山庄休息了一晚之后，也到了品剑大会召开的日子。连日来如同去年一般，折剑山庄内外人头攒聚，擂台上武林侠客较武结交就没断过。连跟着夏侯瑾轩过来的谢沧行都没个正形，天天与瑕一起摆摊赌博赚钱，到了夜里就喝个酩酊大醉，醉生梦死快活逍遥，让人无可奈何。 夏侯瑾轩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却仍担心着姜承，私下里跟谢云书说道：“不过，姜兄此回若能在大会上扬名立万，对他亦会是巨大的压力吧。” “有什么话你直说，我一眼都能把你看到底。” 谢云书无情戳穿夏侯瑾轩道：“不就是想跟我们一起去楼兰么？” “如何？” 夏侯瑾轩道：“你上次答应我的事可还没做到。” “这一路游山玩水还不够啊？” “神州大好河山，岂有看够之理？” 谢云书对此无所谓，倒是不介意让夏侯瑾轩随行，很记仇地说道：“可以啊，待会你上擂台把萧长风给干掉，我就带你一起去。” “……云书，擂台比武，可非我之长处。” “太谦虚了。” 早听暮菖兰说过，这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沿途碰到不少诸如驰雷兽一样的妖兽。老谢又得假装自己是条菜狗，一路上大家合力而为，可是好好磨练了一番夏侯瑾轩。而且去年谢云书就把灵石送给他了，要是夏侯瑾轩的术法还是赢不了萧长风，那才是一件怪事。 夏侯瑾轩的拳脚工夫几乎没有乃是事实，但他一手丹青仙术却极为熟练，对付一个萧长风其实已不在话下，只是他自己过不了心里那道槛罢了。否则的话，夏侯瑾轩未来又怎么能培养的出，日后的无垢守护顾寒江？ 不过，谢云书也就跟他开个玩笑而已。这品剑大会人来人往，并不止限于四大世家弟子比试。带着夏侯瑾轩往擂台处走去，谢云书察觉到大少爷正有些犯难。但夏侯瑾轩随后便看到，一名腰际用皮实的袋子，装着一口长剑，两截短枪的紫衣青年，已当众一跃而上。 “黛砚？” “你们见过？” 以他目前蜀山弟子的身份，其实已不合适主动下场。谢云书就没想让萧长风去恶心姜承，所以干脆安排了一个托。 可照黛砚的秉性，至多私下保护夏侯瑾轩，怎么会被他发现形迹呢？ 夏侯瑾轩道：“嗯，前些日子我们路经千峰岭，碰到了一群半魔。幸有黛砚出手，我们才能全身而退。” “呃……” 老谢可真懒狗的。谢云书心里刚这么一念叨，夏侯瑾轩随后便轻咦一声，赞叹道：“黛砚兄的武技与仙法结合，依然如此赏心悦目。” “那可不？他揍萧长风的样子的确很靓仔。” 对付这种成年大妖，萧长风可是半点办法都没有。谢云书又提前要求了黛砚得把事办的干净利落，照黛砚冷男本性可是不知道客气为何物。 黛砚压根没有给萧长风反抗的机会，三招两式就把他踢飞擂台之下，搞得萧长风灰头土脸，人仰马翻。 而黛砚乃是仙灵墨宝成妖，砍瓜切菜一样的剑路，虽看似有风火交鸣，总带些水墨韵味，格外合夏侯瑾轩的胃口。 结果出乎谢云书预料，夏侯瑾轩难得兴起拿着毛笔上台，和黛砚切磋了一下笔法。 而黛砚也很给面子的陪大少爷在空气中泼墨画特效，看起来花里胡哨的，光影效果十足。过了一会儿，黛砚才卖了个破绽，引大少爷上钩一剑横在他颈边，赞道。 “嗯，你比刚才那个废柴强多了。” 黛砚这句评价，可把刚丢了大人的萧长风气得吐血，居然在徐世、徐杰两个狗腿的看护下，当场晕厥了过去。 而一见夏侯瑾轩吃亏，皇甫卓念及两人交情，当即忍不住飞身台上替他出头。而观战席上的皇甫一鸣就高兴了：夏侯瑾轩都能跟这人纠缠许久，想必卓儿还是有几分胜算的吧？ 谁曾想，这一次黛砚虽然没有嘴上不客气，但击败皇甫卓依然没动真格。更气人的是，黛砚赢了之后，还把视线投向观众席，仿佛砸场子一般，平静却露骨地挑衅道。 “四大世家同辈竟如此不济，不知上官家可还能给我惊喜？” 连战三败外人，几位家主都有些脸上无光。可偏偏黛砚没用什么出格的招式，光凭武技就赢了三人。被黛砚当众点名的上官信就更难受了，一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惊喜，那可太惊喜了一点，他带来的上官门人走半道就差死光光了…… 第四十四章 五百年不见（章节改好了） 黛砚话说到这个份上，姜承不管对方来意如何，总得接下这一战。而一切到此地步，只要战胜了黛砚，差不多就已宣告姜承有了傲视四大世家的本钱。 原本，谢云书对他两人这一战，没什么观看的兴趣。毕竟连黛砚都是他找过来的托，胜负还有什么悬念呢？ 谁知道，黛砚妖族本性同样有些桀骜不驯，面对姜承之时竟主动显露化出画妖面谱，只露出一只金光璀璨的独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日漫死神虚化了，与几年前作乱的画妖颇有几分形似。 不过，好在这家伙虽然归于妖属，但本质乃是仙家墨宝之灵，出手之间周身仙灵缭绕，墨色染空，尽显飘逸疏朗。而黛砚掌心赤红如血的纤细长剑，此刻更生出水光潋滟，煞是好看，半点不见妖邪之兆。 谢云书见状当即“咦”了一声，给其余三大世家家主一个台阶下：“哪家来的仙灵，竟然作弄江湖中人？” “坏不了你们的擂台。” 刚刚脸色难看的三位家主，一见是仙兽游戏人间，那心里就舒坦多了。武林人士打不过仙家很正常。没瞧见当初林天南的弟子，都被沈欺霜随手一剑败得服服帖帖？ 不是大家太无能，只怪对面出老千嘛！ 除了谢云书指认以外，这几天谢沧行天天在这里骗酒喝，真要有什么问题早被他发现了。欧阳英见状也就省下复杂心思，却又担忧起姜承能否多支撑片刻。 此时的擂台上，天性孤僻冷漠，独来独往，黛砚只是真心渴望见识一二，传说中的蚩尤血统究竟有何超凡之处。 不过他并非不明是非的妖，就算尽展所学，也只是展现出有别刚刚与人对战时的技巧。 与昆仑阆风派略有渊源，黛砚腰间装着双枪一剑的剑袋，作用有些类似于慕容紫英的剑匣。而作为仙家墨灵，他天生擅使水、风、火三种五灵，并且与自身战技结合，根本不必施法念咒。这也是妖兽仙灵的长处，灵力运转几若本能。 不仅如此，黛砚的两套绝学，分为赤剑双枪，有名有姓的共计一十八招，搭配组合妙用无穷。而他师承阆风，更是精擅御剑之术，足可与开山劈地的诛邪石尊抗衡。 所以，谢云书确实低估了这只妖过了几百年后的实力。要不是真想见见蚩尤血统，黛砚其实并不一定会答应柳梦璃和谢云书的请托。然而反过来更令黛砚震惊的，却在接下来真正与姜承交手之时！ “黛砚不弱啊……可惜，姜承血脉觉醒之后，就算武技依然属于世俗。但姜承的反应速度与眼界见识，都已经大大超出了妖与普通修仙者的范畴……黛砚此刻就算只是比招式，过一会儿也同样赢不了姜承。” 仅仅看了开头片刻，谢云书就已作出如此判断。 擂台上，冰剑火枪绵密连环，飞剑如潮汹涌。黛砚起始数招毫不容情，剑气寒光密布擂台，转瞬即令姜承近乎无处可躲，看得台上欧阳英心惊胆战。 但与武林人士不同，谢云书与谢沧行认真观察之后，却已从细微处发现，黛砚根本连碰到姜承一下的可能都没有。眼下黛砚碾压姜承的优势，无非是姜承初觉醒，缺乏绝学应对，又未能使出凌驾黛砚之上的魔元，方才如此狼狈。 那么，没有绝学又能怎样？ 姜承兀然闭目凝神闪躲，看似无招架之功，实则已苦思自创之式！ “这位姜小哥的天赋有点……意外的惊人。但是，再过几年会是个挑战的好目标。” 谢沧行不像谢云书心里有底，此刻都不惊吓了一跳，但随后又捏着下巴，啧啧赞叹起来。 不仅如此，十分诡异的是，姜承所创的武功配合澎湃腾升的火属灵力，竟隐约反向克制住黛砚仙灵之势。不过又过了数刻时间，姜承竟已“艰难”扳回劣势，更在逐渐熟悉完善自身招式后，显现游刃有余之象。 与此同时，黛砚虽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深识大体，早已感觉姜承体内那股呼之欲出的恐怖魔能，当即轻描淡写使出一招“雾华经行”，双枪运水灵化龙，乘身踏空而去，徒留痛快之声。 “你赢了，我不是你的对手。” “……四师兄、四师兄真的赢了？！” 似乎对姜承的胜利毫无实感，众人竟陷入了无言的沉默。过了一会儿，稀稀落落的欢呼，才随着某个世家弟子高喝打破平静，不久即化作海啸狂澜。 落在眼界不足之人眼中，姜承可是经历了一番“苦战”，才逼退了游戏人间的仙灵。之前几名世家嫡传落败，大大伤了士气。此刻姜承取胜，那还不是众望所归？ 不过，姜承下一刻竟面向谢云书，拱手一礼道：“谢兄，可愿上台一试？” “这是姜兄的胜利，我就算了。大家正高兴，你又何必扫兴？” 本来，谢云书之前还想跟姜承试上一手。但在见识完姜承跟黛砚的比试完之后，几乎见了姜承眼下战技的极限，却已全然没了这份必要。 光凭招式较量的话，谢云书尚能稳胜。就算依照天权书库记载，老姜的武学过了五年彻底成型，也克制不了蜀山。那再上擂台跟他较量，对谢云书来说已经没什么价值。 倘若动真格的话，谢云书现在确实打不赢姜承……一旦姜承当真动用蚩尤之力，谢云书怎么着都得等成仙之后，凭借前无古人，超脱修行化境的罕世修为，才能与他正面抗衡不落下风：原作中老姜能打赢蜀山七圣，但拿着伏羲剑破封伤人伤己，打修行化境的儿子小姜，差不多六四，至多不过七三开，做不到完胜。他谢某人的基础比小姜要好上许多，又已兼容清浊双流，这个估算倒是大差不离。 现在不上不下的，跟姜承切磋了也没劲，还不如把时间让给这群武林人士，按照之前和四大家主谈妥的条件，宣扬姜承的声名。 随着品剑大会落幕，凌音提前一天便已踏上归程。而在跟夏侯彰请求之后，谢云书还是顺利地带上了夏侯瑾轩众人，一起前往楼兰逛上一圈。 不过，就在谢云书他们先走一步，前往楼兰找寻雷灵珠的时候。老谢又被孤零零一个人落了下来。但谢沧行见谢云书去了，本来也没想跟着，人醉醺醺地在雷州街道上晃荡，突然看到一个气息古怪的青衫少女站在面摊前，顿时吸引了他的目光。 “蜀山剑意……深不可测，这难道是哪位隐世仙人前辈？” 谢沧行一瞧面摊前，留着一头清新飒爽的短发，瞳眸青碧的少女，不禁心头一跳。但肚子饿了的大姑娘，似乎并不在意旁人观察，伸出一个手指对店小二说道：“一碗阳春面。” “一……姑娘这是要加什么？” “哦，一个荷包蛋。不对，要两个！” 第四十五章 挺沧桑的 “哪里有这么……青嫩的仙人前辈。” 谢沧行自问，他成天喝酒找架打，除了酒剑仙以外，在蜀山已经是排的上号的不靠谱。但如果眼前的少女当真是仙人，那这与人交往的稚气，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不过，谢沧行十分肯定，对方的实力远超寻常。就是为了攀个交情，以后有个切磋的对象，谢沧行也不会放过与青衫姑娘认识的机会：“老板，给我也来一碗牛肉面。小姑娘，你好啊？” “唔……你是，蜀山的人？” 眼瞅着谢沧行很自来熟地坐了同桌，少女毫不淑女，扒拉吸溜着阳春面。金灿的蛋黄都还有些没咽下去，她就含糊鼓着白皙的腮帮，碧色的眸子一望到底清澈动人，率直而笃定地说道：“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所以肯定是蜀山的人。” “喂，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味道不味道的。” “我哥哥的气息，还有蜀山的剑意，隔了老远就能感觉得到。” 吃着阳春面的少女，正是鲲鹏柷敔的女儿祈，坦率又真诚地给出笃信回复。 谢沧行应付得了各种老油子，对上少女自然不在话下。而一听姑娘提起蜀山，谢沧行顿时清楚自己没有猜错，哦了一声追问道：“你哥哥是谁，你又从哪里学的蜀山剑法？” “师傅教的啊。” 祈理所当然地说道：“难道人类的剑法，和神兽的力量一样，都是天生就有的嘛？” “……” 谢沧行忍不住一拍脑门，被可爱的姑娘当作笨蛋的感觉可真不好受。但老谢还是很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人类？” 祈青碧的眸子眨巴两下，不答反问道：“一人回答一个问题才公平。大叔，你姓什么？” “大叔……敝人姓谢。” “谢，蜀山？” “谢，高手？！” 把碗里的面汤美滋滋地干了，祈一听“谢”这个姓氏，当即兴冲冲地从包袱里取出一卷画轴，而后当着谢沧行的面把它摊开，比照了两下惊异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哥你已经这么老了啊。难怪柷敔说，你严格来讲该算我爹呢。” “噗——” 天地良心，他谢沧行这辈子连女人的手都还没摸过呢，哪里来的女儿？ 一口牛肉和面被谢沧行吐了一地，祈的情商到底是高是低。不过鲲鹏喜欢深海遨游，水很深，老谢他把握不住才是常理。 听到了这里，谢沧行也算明白，祈肯定是认错了人，而且很容易联想到了正主：“等等，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叫谢云书？” “诶，你不是？” 祈最后低头看着画像辨认了一下，恍然道：“唔，你的脸这么沧桑，的确不像哥的样子。那你知道我哥在哪里吗？” “……知道，下面你该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了。” “哦。” 见祈乖乖的一动不动，谢沧行总算找回了主动权，问道：“你刚刚你说自己不是人？” “对啊，我娘叫柷敔，是一头很大很大的鲲。” 谢云书怎么跟上古神兽鲲鹏扯上关系的？ 还有个女儿……或者妹妹？ 谢沧行沉默了一阵，还是不去追究这一茬了：“教你蜀山御剑术的是谁？” “是师傅啊。” “你师傅人呢？” 祈一皱秀挺的鼻梁，低头露出少许思念之色，说道：“师傅说，神界的太清已经替哥处理好手尾了。但为了维护天道秩序，希望师傅能够上去。所以，几十年前师傅就不在人间了。” 天上七日，人间千年。五百年的时间，对于仙神之界，无非转瞬韶华。 当初江静璇以天视地听之术，恳求太清祖师圆过琼华之变。等事情处理结束，差不多人间都过了几百年。而江真人既入仙神之眼，太清祖师索性便邀请其登天，也好彼此照应，免得卷入天界、神界琐碎事务，图个逍遥清净。 因此，祈几十年前就回到了柷敔的身边。恰巧这段时日，柷敔化鹏日期将近，在感应到谢云书回到当代之后，便让祈跨过大洋来到神州，给祈另重新找个监护人。 不过，祈虽然一直跟着江静璇修行，几乎不涉江湖之事。但比起原作中三岁幼儿状态，认知谈吐上还是要健全太多，至少不会被谢沧行当成怪人。 可饶是如此，谢沧行依然有些不解：“那你几十年前为什么不来蜀山？” “师傅说了。那一代的蜀山掌门常浩刚愎自用，让我不要去找他呀。” 祈随后掰着手指，一板一眼地说道：“况且，师傅还说过。我是仙剑派第六代弟子，五代掌门亲传。蜀山派从开派祖师开始，一直到现在的人，都没有我的辈分高。不管我怎么解释，别人都不会信的。还会因为我神兽后裔的身份自找麻烦，所以就回家陪柷敔等哥出现啦。” 什么叫仙剑派第六代掌门亲传弟子的含金量啊？ 这下谢沧行是真的头皮要炸了，也知道了祈的师傅是谁。 前回谢云书那是偶然穿越时空，大家都没当一回事。但祈现在的辈分，那可是实实在在从古代传下来的，蜀山到底认不认呢？ 给蜀山找个太上皇回去，就算是谢沧行也想都不敢想这事。 至于谢云书跟鲲鹏有染的谣言，那都根本不算什么！ “啊——” “怎么了？” 谢沧行正头疼着，怎么回去跟独孤宇云解释。祈却一股脑地站了起来，面朝大西北荒漠的方向，一点都不着急地抬头看着天边。 “哥的气息又跑了好远，我得去找他。” ———————————————————————————————— “这神龙的腰力这么足的么，一尾巴就把云来石扫出千百里……” 谢云书本想着从司云崖出发，在前往楼兰的半路上，就能跟神龙穹武碰上面。谁曾想云来石撞进一团雷鸣电闪的乌云后，都没给大家反应的时间，就突然被“超级加速”，转瞬坠落在了一片黄沙飞扬的干旱之地。 不过，这一次云来石上有三个人间高手，最终还是让云来石平稳落地。但一瞧周围一望无垠的沙漠海洋，谢云书就忍不住腹诽起神龙穹武。 天神老龙的心地的确是好，八成是想找人类修者把楼兰缺水，鬼魂作乱的困境搞定。可再怎么着，都该给大家一个说话的机会嘛。 然而不等谢云书和大家叙旧，刚刚云来石降落的庞大动静，显然引起了周围人烟关注。尤其正陪着龙溟四处搜寻水系至宝的凌波，更是一马当先找了过来。 只是这样一来，李忆如猛地“啊”了一声，也第一时间认出了跟在凌波身边的龙溟。 “是你？！” “……” 第四十六章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 约莫在十二三岁的时候，李忆如见过龙溟，并被龙溟刻下魔印，一路追踪到女娲遗迹，当时就险些遇害。 如今三年时间一晃而过，她对龙溟的印象并未减少半分，立即靠着谢云书全神戒备起来：“当初就是你，害得韩大哥魔气暴走，不然也不会被伐天夺舍。” “龙溟？” 平心而论，龙溟并不怎样在乎与谢云书世外遭遇。但唯独在凌波面前被抓一个现行，使他一时陷入了沉寂深思。 不过，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凌波其实隐约已察觉到，龙溟与人不同的异样。再加上李忆如当众喝破身份，她旋即亦联想到了三年前，与谢沧行路经杭州时，从李大婶口中听闻的那个算命先生。 “你是，魔？” “不错。” 凌波清冷的声线，依旧克制镇定，隐约遗漏的一点失落，却清晰传入了龙溟耳中。 但事已至此，龙溟也无任何辩解之处，站在原地岿然自若，无视了旁人异样神情，直视凌波双眼，波澜不惊道：“我曾对你说过，我需要找到解救族人的办法。女娲后人李忆如，就是仅知的办法之一。” “那伐天呢，伐天你要找什么理由？” 虽然很想龙溟心平气和的谈判，但谢云书总归是个人，是人就会有脾气。谢云书同样会动怒不平，尤其龙溟针对的目标还是李忆如。 不知不觉，谢云书已伸出左掌，掌心包覆住李忆如的右手五指，弄得小姑娘在人前都很难为情。可有人替自己出头，李忆如终归心底又甜又暖，于是便静看着谢云书与龙溟交涉。 压根没留意自身行为，谢云书尽量忍让冷静，道：“找忆如的事，你可以编一千种借口。与人联合利用伐天，难道就不是你主使？” “自然。” 纵使是与魔翳各自负责一种计划推进。但挑起人魔纷争，说到底都是为了夜叉，同样经过龙溟首肯的方案。 身为夜叉国王，龙溟总不能将责任推卸给臣属，何况是他自己允准的批示，遂一口应承下来，说道：“为了拯救族民，任何可能的手段，我都不介意去尝试。” 谢云书突然瞧着姜承，故作不知地问道：“那近来江湖上发生的事，包括逼姜兄入魔族，都是出自你和你的部署手笔？” “……姜承本是魔类，只是偶然沦落人间。蚩尤血统在我魔界也是高贵魔族，难道不该回归故土？” 要让姜承毫不动摇，谢云书就得从根本上，推翻龙溟的言词，随后拿出证据驳斥道：“兽族本出自人间，谈何来自魔界之说？何况，姜兄自小人在折剑山庄生活，从未得到过所谓亲人的任何一点消息关照，更遑论陌生至极的魔界。光凭阁下一句话，就想让姜兄倒戈向魔？” “呵，看似中肯之言，实则无时无刻不在疏远姜承与魔的联系。蜀山这一代，确当以你为首。但……” 脑中浮现魔翳的告诫，龙溟并非没有其他言词可以反驳，却亦清楚和谢云书狡辩无用。 既然如此，他不忘挑拨姜承同时，又按照魔之尚武本性，痛痛快快坦诚直说：“无论你怎样讲，人类都容不下妖魔。” “人容不下魔？” 谢云书忍不住发笑：“到底是人容不下魔，还是魔容不下人？你能不依靠武力在神州大地畅行无阻，人去了魔界行吗？何必拿这种只说一半的真话来欺骗姜兄？” “此言何意？” 姜承眼露疑问之色。谢云书径直说明道：“人间的人与妖魔之争，并不一定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冲突。而魔界不仅敌视人类，更从未看得起半妖半魔。只有纯魔强者，才配在魔界居住。” “当真？” 谢云书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当真。他魔界可不止是信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而是强者生杀夺予，弱者卑微祈活。要说弱一些的半妖半魔，在人间还能有生存余地。真去了魔界受到的歧视，何止人间这种程度，纯粹是找死罢了。” “所以，眼下无论这些魔针对的是姜兄，又或者天魔教残党，本质都是在利用世俗妖魔，挑起人间事端是么？” 虽无更多的证据证明，但夏侯瑾轩何等聪明，联系近来武林发生之事，差不多亦推算个八九不离十，望着龙溟匪夷所思道：“最近无论是天魔教亦或追寻魔君的传说，都在打着团结一致反抗人类迫害，回归故乡魔界的旗号。可，尔等魔族，诱骗同族进入陌生境地，却不言明其中风险。比所谓心机叵测的人类，更加残忍无情。” 龙溟摇头否认：“你错了，吾族离人间最近。只要他们进入魔界，我自然有地方妥当安置。不仅如此，吾族与人类习俗相似，并不会歧视半妖半魔。” “夜叉拢共才几十万纯魔，想要吞下人间十万以上的半妖半魔，你们吃得下么？” 谢云书也懒得跟龙溟敷衍其词：“当年魔尊重楼多次往来蜀山，明言时空之术并非小道。除了高层魔将。魔界八部之中，唯有夜叉王族精通空间越行之术。你能连续几次从掌门手中脱身，除了王脉龙氏当不作他想。” “你，知道的很多？” 龙溟首见诧异愕然，语气微妙道：“不过，我虽不知你是从何处得知我的来历。但只要姜承或者伐天进入魔界，与我夜叉合流，定能一改如今局面。另外，就算是半妖半魔，进入魔界亦将随时间异化，届时便能无分彼此。” “所以，那跟我们人族有什么关系？” 谢云书莫名其妙道：“在你达成目的前，人间要死多少人，半妖半魔又要死多少？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拿美好的幻想虚饰残酷，不觉得虚伪吗？” “此事好办。既然，孤与你都不想见到战争彻底发生，那你只须满足孤一个条件。” 没有隐瞒身份的必要，龙溟亦一改平日温和高雅之态，展现出王者威严，使得身侧凌波一时仿佛认不得身边相伴之人。 龙溟锋芒毕露道：“让女娲后人觉醒，修补六界水脉。” “等忆如觉醒，不必你多说，身为女娲后人该承担的责任，她都会去履行。” 从来就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值得一谈的条件，谢云书就算不提夜叉，单纯防患于未然，那也是蜀山该做的事。 可龙溟虽有些困惑，对方竟如此好说话，仍不忘补充条件：“一年以内。” “做不到，至少再过十五年。” 第四十七章 魔界秘闻 “十五年，是吾族无法容忍的期限。”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其实照如今的修炼进程，李忆如真要觉醒，就算没有外界危险刺激，十六岁都是大概率，二十岁之前则几乎是必然。 可万一过得太平日子太顺遂，加上她天生灵力过于庞大，体质需要慢慢补强适应。李忆如真就一直不觉醒了，那谢云书也没任何办法。多争取一些时间，乃是必然的准备工作。 更何况，真要跟人谈条件，从来就没有一开始揭出底牌的道理。而夜叉国至少还能撑过二十五年，谢云书以十五年为限，算是一个比较折中的价码。 不仅如此，谢云书又讨价还价道：“就算你们退回魔界，惹出来的妖魔之祸，人间都至少需要五年去解决，再五年消弭影响。凭什么你们挑起战争，我们还要替你夜叉族擦屁股？” “你根本不了解魔界如今的状况。” 龙溟思索道：“魔界八国，我夜叉离之井通道最近，原本生存的国土丰硕肥沃，较之人间亦不遑多让。但自从十六年前两界冲击之后，六界灵脉变动，魔界水脉畸变，原本还算相安无事的各国，已开始刀兵相向。夜叉由于地理位置，更成为七国虎视眈眈之要冲。” 谢云书好像有这么个印象：“你是想说，就算你答应，其他七国也未必同意？” “不错。” 为了争取更好的条件，龙溟亦不作隐瞒，道：“就连与吾族交好的修罗、罗刹两国，如今亦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十五年的期限，吾族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那就十年吧。你给我们人间带来多久的灾祸，就用同样的时间去偿还。我认为，这一点十分公平。” “不可能。光是近期，吾夜叉王城祭都，降水数旬已只余一旬。而在祭都之外，状况已更为恶化。魔界本处炎热之境，纵使魔族对水源不似其余生灵一般渴求，那也是越发极端之困境。” 按照人间标准，这种干旱程度，基本上已经是特大旱灾，民不聊生了。但魔族毕竟是魔族，就算是死后也会魔灵重聚，天生生存耐力与人就截然不同，却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况且，谢云书清楚的很，夜叉至少撑到龙溟弟弟进入人间，都没有灭国之危。区区十年对夜叉国来说，还真不算特别难熬。龙溟想拿这一点危言耸听，谢云书却是不会中计的。 不过，与他们同行而来的皇甫卓，本就为谢云书与魔祸根源谈判而不满，此刻已有些忍耐不住，当先喝问道：“既然双方都谈不拢，那又何必多说？云书，我们只要拿下首恶，自能给天下一个交代。” “呃……” 差点忘了皇甫少爷现在还是个热血青年，谢云书不禁委婉劝道：“皇甫兄，他若要走，我们拦不住的。而且他要是死在人界，万一夜叉国露出颓势，对人间将来也未必是件好事。” “怎么说？” “七国威胁一国，一国国力式微……你说会怎样？” 说白了，夜叉国能让其余七国一时不敢冒进，靠的是龙溟八国第一的过人武力，以及九黎祠内供奉的魔族上古神器湮世穹兵。 龙溟自己出事死在人界，魔翳为了政局稳定，还会尽量遮掩真相。但若与人结仇，那未来就不好说了。而要保障夜叉国的独立性，明面上夜叉得有一个王、或者摄政王才能维持起码的平稳过渡。 谢云书之前就有计算过，参考夜叉的国力水平。不去计算人间隐世的仙人，蜀山与人间修仙界，应对魔界八国的极限，至多也就在两三个左右。八国齐出，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而一旦两界通道洞开，会来人间的就不止是魔族中下层，甚至包括魔将、魔神。 万一再卷入天上的仙神，那乐子可就大了。 所以，谈判总归得谈下去……谢云书说道：“十年是基础的保障，时间再短我没法保证。” 不管残酷与否，又或者卑劣无耻，龙溟为国民着想，却也不在乎身后人间骂名，该说总是得说出来争取：“何必，女娲后人一旦受孕，则必然觉醒。” “行啊。你回去把你全家亲人都杀光了，我们再来谈女娲后人怀孕的事。” 不能接受的提案，谢云书不管怎样都不会去采纳：原作中，你龙溟自己最后都私心舍不得弟弟龙幽，慷他人之慨算个什么事？ 不仅如此，谢云书还非要把话挑明了：“就算是修补六界水脉，给你们神农鼎你们也拿它没办法。没有女娲后人，或者神农直系血脉，它根本不会给你们任何回馈。就是我蜀山平时都用不了。” 龙溟一怔道：“此话未免可笑。神农鼎乃吾族祖神神农之物。岂有女娲后人用得，魔族用不得的道理？” “所以，你们凭什么觉得神农认兽族，就一定会认魔族呢？” 谢云书抬手晃动了一下，外人不可见的龙潭钥环，促发了其中当初神农封印九泉时的灵力气息，说道：“我觉得我的话，比你们这些与神农毫无瓜葛的魔族，更加有可信度呢。” “神农灵力……” 魔族由人、妖、兽等等生灵，甚至包括偶然的神堕异化而生，并不一定与神农有关。当然夜叉乃是魔界的一大部众，理当拥有稀薄的兽族神农灵力。 魔界势力阶层分化，由各阶级魔族数目多寡，呈金字塔依次往下。自祖神神农、魔帝蚩尤为至高，从上往下依序为魔尊、魔神、（魔将）、掌旗使，直至八部统治者，以及一些底层魔族魔民。其中魔将更类似于一职位，而非实力地位，上至魔神，下至八国魔族将领，都可以以此为称呼。 魔神中的至强高层，或者具备蚩尤嫡系血统的魔，被魔族共尊为真正的“魔尊”。这一点，并不像混天魔尊自恃蚩尤魔血，在人间自立的称谓。 当然，如重楼除了是魔尊之外，同时也是魔神当中，与飞蓬相齐名的第一魔将。可从上古过渡到现在的话，已经没人会再称呼重楼将军了。 所以，魔神到掌旗使之间的实力差距，其实大到无法估量。精锐一流的溪风，能够与神将水碧镇压数千里水底火山喷发，在神州大地渡世救生。不过魔神之中也有人间跑过去的魔猩猩，那种不靠谱的货色。 弱一点的掌旗使屠肆，虽然算人间少见的强者，但也就横行里蜀山外围，欺负欺负当时五灵轮未觉醒的主角团。要知道五灵轮完满足以封印魔神兽中，与水魔兽齐名的火魔兽。屠肆蛮力再惊人，也过不了有三神器和五灵轮的表蜀山仙剑派。 至于龙溟……刨除他在人间实力限制来看，于魔界差不多也就是持平掌旗使的中坚水准，远谈不上触及魔神的地步。但他却也像人间的妖怪一样，早已激发了神农灵力，能够感受到谢云书散发出的类似气息。 因此，他一察觉到谢云书露出的神农灵力，不免有些奇怪：“你怎会与神农有关？” “我是神农神尊的传人啊。” “……” 这下别说龙溟，就是其他同行之人都不信。除了笃信不疑的李忆如，包括凌波和夏侯瑾轩在内，都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瞧我干嘛，我说的是真的！” 第四十八章 我师姐你八成是娶不走的 神农鼎八国用不了，谢云书是半点都没撒谎。最起码八国最博闻广见的魔翳，花了二十年功夫也就研究了一个寂寞，还得靠小蛮唤醒神农鼎。 所以，其实谢云书一直都很迷惑。魔界的传说记录，用神农鼎生祭女娲后人，能够修复六界水脉。但问题在于神农鼎不苏醒，它的神力不发挥，夜叉国又能拿它怎样生祭？ 想要生祭女娲后人，需要一个神力饱满的神农鼎。然后唤醒神农鼎，又需要女娲后人亲自去施法。那，魔界这是搁着死循环，等女娲后人自己献身？ 可假如女娲后人自己都愿意以身献祭，为什么她不自己用补天术去修补水脉呢？ 这一篇秘辛记载，更像是太古魔族先人，报复女娲大神假伏羲之令，命轩辕氏率人类与众神击溃兽族，居心叵测的误导。 毕竟要是有能强行催动神农鼎的魔族强者，那修补水脉也不是什么难题。谁会做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魔界曾经真要生祭过女娲后人，那怎么还会有李忆如？ 而神农传人的事……神农九泉守护之职，无分种族立场，都为神农钥环亲选。当然也有些家伙，是偶然靠血缚之术强行窃占九泉之力。那种存在往后的下场，往往最终免不了反噬，基本上结果不会太好，也不必算在神农头上。 之所以谢云书能动用神农灵力，本质上是因为太古神农失踪前，曾在九泉施加强大结界封印，使得神农灵力灌入其中。而天地九泉本伴神农而生，本身就具备神农灵力之特质。除此以外，连宿何都认定了谢云书作为神农神尊计划的执行者，这个隔世传人身份却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有些话没必要对旁人讲述得太细，谢云书于是说道：“姜兄上次应该见过银琥和神尊殿，他可以替我作证。” 姜承果断承认：“嗯，是有这么一回事。” “银琥……姜承竟见过神农祖神的神尊殿？” 谢云书回答了龙溟的疑问：“人间并不少与仙家洞天同列的大妖妖界，保留了兽族祭祀神农大神的传统，有神尊殿遗留有什么可奇怪的？” 龙溟问道：“孤只是疑问，你一个人类怎会与神农牵扯？” “神农神尊于苍生是大爱，并不局限种族之分。蜀山供奉三皇同列。又不像你们魔族，只认蚩尤一个。” 龙溟依照魔翳的判断，姜承绝非是像谢云书这类能言善道之人，断然没有虚言欺瞒他的必要。那无论谢云书与神农大神什么关系，至少他刚刚的说法至少有一定几率为真。 这样一来，除非全力支持魔翳的计划挥军人间，夜叉便只剩下等待女娲后人修补水脉这一条路。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魔界能将九泉热海带到魔界，必然能一改干旱困境。 但神界不管怎样，都不会坐视魔族再度独占一座九泉。所以这种途经是不可能通过的，而夜叉国也根本没那个资本。 既然如此，龙溟实际的进退余地很小。至多在等待时间上，与谢云书有磋商的空间。 当然与此相对，谢云书若不想旱灾不解，引起几十年后魔界全面入侵。等李忆如觉醒的第一时间，她也必须尽快修复六界水脉。 在这一点上，双方之间倒是默契统一。 不过，人间已经吃了亏，谢云书怎么着都不可能白让龙溟得寸进尺：“再退一步，我愿意将时间缩短为七八年，但你必须收拾好人间的烂摊子。” “你是指……伐天？” 谢云书点了点头：“不然呢？” “此事恕难从命。” 假如再折损了伐天，那夜叉国在人间能借用到的力量，就几乎全没了。身为一国之尊，龙溟纵使倾向于采取和平道路，却总没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的心思：“除非尔等人族，先履行修复水脉之事。否则孤不可能让步，替你们捉拿伐天。” “那就十年。” 龙溟叹息道：“暂时……便如此约诺。” 虽然清楚这份和平条约十分脆弱，但谢云书也不强求更多。就像他跟龙溟彼此都清楚，只要不想挑起神人魔三界纷争，修补水脉早是势在必行。其中差别，不过是夜叉国与人间牺牲多寡罢了。 保留着微薄的信任，谢云书瞧了瞧凌波，而后调侃道：“师姐与他同行多久？将来又作何打算？” “我……” 这可不比原作只是猜测，而是双方都已摊牌了身份。凌波就算对龙溟再有好感，此刻面临的抉择也要更见艰难。 然而，谢云书真的并不在意凌波喜欢谁，纯粹推心置腹地劝说：“凌波姐，我现在也不以师弟身份与你交谈了。这将近一年时间，咱们已无分彼此。而因为师傅与两位亲近的缘故，我一直都拿师姐们当亲人看待。就算凌音妹妹年纪，比我还要小几个月，我也懒得跟她争一些辈分上的事。所以，不管将来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反对。但丑话还是要说前头的。” “嗯。” 凌波默默一瞥龙溟沉肃面色，却是有些无可言说：“你的意思，我都清楚。其中轻重，自当有所衡量。” “不，我只是想提醒凌波姐你一件事。就算蜀山不追责，不代表魔界容得下你。” “？！” 要说人间容不下妖魔，那不过聚少成多的个例，远不及人间妖怪精怪一流的总体数量。可就算是看似与人族亲近的夜叉国，对待人类又能怎样？ 何况，最让夜叉无法容忍的，是凌波的人族身份会威胁到夜叉王血的正统。 就连魔翳在内，从一开始就都没准备过接纳凌波，而是想着如何“斩草除根”。连原作中龙溟死前恳求留凌波一命，魔翳都没肯答应，遑论现在？ 没办法，谁让龙溟是夜叉的王…… 谢云书说着盯着略微色变的龙溟，道：“这位夜叉之王，不可能与一个人类女子长相厮守。不管对他而言，凌波姐你有多么不同，他都不会反抗夜叉的族规。或者说，他们王族的长老团，都会迫使他放弃。我说的对嘛，龙兄？” “……不错。除了夜叉，凌波在我心里和另外一人对我一样，最为重要。” 但仍然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凌驾夜叉族之上。 龙溟不得不承认，谢云书说的全中。虽然觉得和谢云书刚刚还唇枪舌剑，现在却谈论这有些不合时宜，龙溟转念之间，还是给出了另外一个让谢云书讶异的答复：“夜叉王需要纯血魔族，可孤的后代并不需要。” “你能有什么办法？” “孤有一个弟弟，纵使不愿为王。培养一个后代王储，仍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龙溟想要龙幽跟谁成亲呢，罗刹公主红姬？ 第四十九章 离谱 这一代不行，指望下一代是吧？ 龙溟的意思浅显易懂。 夜叉族不愿意接纳人族女子为正统王后，那他就不跟凌波在魔界生子，把精力放在后一代身上。要知道龙幽已经快两百岁了，等龙溟解决了水患问题，差不多也该安排婚姻大事。 而夜叉、修罗、罗刹三国一向交好。夜叉出帅哥，罗刹多美人。罗刹国的魔女们，个个貌美如花、身材火辣。而且她们不吃醋，可以三妻四妾，龙幽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区区二十年而已。 等到龙幽有了孩子，龙溟就可以花个二十年调教，再让魔翳辅佐。夜叉国的正统传承，便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反正龙溟会越行之术，两界来往不是什么大问题，出大事了再回去不就行了？ 唯一的疑难，大概只有谢云书清楚：要是龙幽也不喜欢魔族，那该怎么办呢？ 不过，谢云书现在又变不出一个小蛮跟龙幽谈恋爱。龙溟想在八国内部给弟弟整个联姻，那似乎也无可厚非。 然而，明明之前相互就差刀兵相向，现在两边讨论的，已经是感情纠纷。皇甫卓旁观了许久，身为一个有涵养的高素质青年，已默默往楼兰城的方向而去。夏侯瑾轩稍一思量，亦只得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对姜承说道：“姜兄，下面既然是蜀山之事，不如我们就先跟瑕姑娘、暮姑娘一起，去城内游览一番罢。” “好。” 认真来说，姜承考虑到自己和欧阳倩的问题，还是挺想看龙溟怎么决断的。但这事毕竟是人家内部私事，姜承亦不方便干涉太多，遂与夏侯瑾轩一同往楼兰方向而去：“那个城中有一个极其浓重的鬼怨妖气，想必里面发生了什么祸事。” “有山精鬼怪？那……我们这次可是没来错地方。” 夏侯瑾轩对这些志怪掌故极为有兴趣，闻言却是不惊反喜，竟当即加快了脚步，丝毫不见平时文弱样。 不过，楼兰这个地方，曾为西域诸国商贸枢纽，一度极为兴盛，也难怪夏侯瑾轩如此感兴趣。后楼兰国因缺乏水源，渐渐没落。而今只剩下这座破败的王城一隅，尚有些居民生活。 可据传从前年开始，楼兰古城不知为何与外界失去一切联系。无论是他国游民，还是途经商旅，都是一去不返，杳无音讯，如同被这废城吞噬了一般，只进不出。 实际情况却是，因为楼兰古城缺水，城内的居民挖井，一不小心把古楼兰王的灵魂挖了出来。这楼兰王亡灵，要求子民献祭供奉，否则便不给活路。导致楼兰国自那以后，来往的商客全部被困在城中，几乎濒临绝境。 但不知为何，前段时间楼兰又陆续有了降水，稍微缓解了一下城中困境。目送着夏侯瑾轩等人远去，龙溟会跟凌波来此，也是为了调查，楼兰是否有能帮助降雨的水系至宝。 “你们有事的话，大可自便。我和忆如也有些俗务得处理，就不打扰两位了。” 凌波和龙溟的将来走向如何，并不急于一时决断。听到谢云书的话，龙溟略一斟酌，还是放弃了跟踪谢云书，去找魔翳提醒过的雷灵珠。 毕竟，两边刚刚才算达成了一致意见，现在再做出跟踪的行径，难免太不给彼此留颜面。龙溟自忖事不可违，还不如去与姜承接洽一番，然后再图谋更多。 而待一人一魔跟上夏侯瑾轩等后，李忆如却有些奇怪地问道：“云书哥，你不怕那个人，去跟姜承说坏话吗？” “说是一定会说的，但没什么意义了。” 许多事情从一开始就被打乱节奏，姜承现在根本没有走投无路的郁结。就算他会为龙溟之言所惑，却不至于钻那个牛角尖。 再说了，只要取得雷灵珠之后，把之墙给修补完整了。姜承就算有所动摇，那也无伤大雅。更别提谢云书还准备好了一堆说辞。 反正，什么难事都交给谢云书去思考。李忆如点点头，也不想费那个脑筋，唯独有些担心地说：“那个城里好像有妖怪呢。” “你还担心你凌波姐和姜兄打不过区区一个妖怪？哦，还有个魔中高手跟着，一拳一个妖怪不是问题。” 楼兰王虽然修为不俗，但已不被谢云书放在眼里。跟夏侯瑾轩他们去凑热闹没什么意义，还不如把攸关蜀山未来的要务先行处置妥当。 就算谢云书消灭了楼兰王又能怎样，难道他还能掉几件银鳞胸甲，重温一下脚男的情怀？ 回到了云来石的位置，谢云书按照中央山河图的地图所示，在司云崖与楼兰城之间，标记了一条直线。然后他便与李忆如一道，慢悠悠地起飞晃荡，沿途搜寻起穹武的去向。 之前天神穹武，把云来石撞到了楼兰，隐约有些借人类之手除妖，减轻一些私自降雨违背天规的天罚意思。此时此刻，祂应该就在云层上盘桓才是。只要路线大差不离，两人要找到穹武下落还是挺容易的。 果不其然，就在云来石飞天没多久，一阵暗无天光的雷云风暴，又将云层染成了一片漆黑。矫健蜿蜒的龙身，围绕着云来石周围起起伏伏，不久便见到穹武露出了祂金须炽电的头颅，暗紫泛金的龙身于乌云中飘忽不定，俯瞰着云来石上的两人发出沉声疑问。 “我乃司雨天龙穹武。尔既为女娲大神后人，因何无故拦我？” 谁拦着祂了……李忆如暗自腹诽，旋即抬头问道：“大家伙，你刚刚为什么撞我们的石头？” “呵，你这女娃儿小小年纪，也会斤斤计较？” 李忆如摇了摇头：“不啊，如果撞的不是我们的话，别人会很危险。” “多虑，我怎会无故害凡人？” 对于李忆如称呼祂“大家伙”，穹武并没有生气的念头，大略是认定女娲后人够资格如此称呼。穹武也没什么被人戳穿的恼怒，反而哈哈大笑道：“放心，我不过是助你们一程，并无伤人之心。” “哦，那大家伙你的心地真好呢。” 并不需要别人的评断，穹武腾身飞旋了一阵，忽而又问：“你们回头找我，只是为了问这些？” “不，我们想找回女娲娘娘的雷灵珠。” “雷灵珠？” 如果是凡人这么质问穹武，神龙定然会斥责人心贪婪。但换作是李忆如，穹武就没有多余的警惕。但祂心知天界神将过不了几天，就会带着天罚结果而至。临了前，穹武却也不介意放纵本性，与人玩闹一阵：“你想要雷灵珠，我可以帮你找到。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谢云书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条件？” “跟我打一架。赢了我，我就把雷灵珠找给你们。” “……” 谢云书无话可说，只能心里默念：你们龙族是不是都好这一口？ 但这穹武失去几万年修为后，随便重修一段时间，仅仅治好了天罚之伤，都能比太武圣君强上许多。现在这货万年神力在身，满神州司云布雨顷刻而至……那还比试一个锤子呢？ 同样的亏，谢云书觉得没必要再吃第二回，于是开门见山道：“这就算了吧。换个条件，您帮我们找到雷灵珠，忆如帮您找个将来的栖身之所，您看这样？” “栖身之所？” “天规处罚之后，得找个下家的嘛。” 第五十章 吃撑了 “你们如何知晓我已违背天条？” “啊，大家伙你违背天条了？” 只能说，谢云书和李忆如这一波配合的不是很好…… 不过这话题很好圆场，谢云书略一思索道：“楼兰已有百年罕有降雨。唯独这一年，尤其近半年常有雨水丰润。司雨天神又出没于此，其中因由岂难推敲？” “所以，是祂在给楼兰降雨？” 李忆如毫不掩盖内心钦佩，却又有些不解穹武话意：“可是，为什么说是违背天规？” 穹武豁达应道：“即便吾有润泽万物之能，亦要奉天命行事。天道运转，万物死生，自有其规律。岂可因天神一心，肆意更改？” “我不是很明白。” 李忆如摇了摇脑袋：“你又没有做坏事，根本不该受到天规惩罚。” “天规的存在，并非为了惩罚做善事的神，而是为杜绝神明肆意干涉人间之事。今日，我不忍见楼兰居民惨状，时常行云布雨。他日若有其他神明，因冲动妄为破坏，于尔等凡人而言，将是何等灾难？” 并不怨怼天帝规章，穹武心如明镜澄澈，漫不在意道：“况且既已私自降雨，我又何惧天刑加身？” 李忆如双眉微蹙：“那，处罚会是什么呢？” “轻则收去万年修为，重则堕入六道轮回。” “这么严重……云书哥，我们帮帮祂好不好？” 眼见着李忆如开口央求了，谢云书也就借坡下驴，颔首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天帝天规虽有些不近人情，但却极重善恶。司雨龙神其情可悯，谅必纵受天罚，也只是被罚没全部修为。可在人间失去能力，终归会十分危险。不如两全其美，相互帮衬。” “如此也罢。” 相比起其余冷情的天神，穹武的确极为友善随和，居然没有排斥的意思：“一切皆是天命注定，吾今朝所为，或许亦我的劫数。而以我性情，与尔等同行却也不错。” 李忆如惊诧道：“你这就答应啦？” “当初女娲大神为人类怒触天颜，以一己之力对抗诸天神将、击杀封印五灵魔神。共工不甘欲与天地同尽，女娲娘娘取轩辕剑定四极，补不周天缺。女娲神族得其神元，定亦不抹其光辉。” 穹武一卷龙尾，将漫天雷光打散，显出朗朗晴空，道：“我秉性不合神界律章。将来跟随女娲后人，谅必能见到无数强者。届时我重修神力，亦不乏比斗酣战之趣，又何乐而不为？” “……” 李忆如其实想说，她压根不喜欢打架来着。但少女内心柔善，格外怜悯老龙触犯天规，也不好意思直接拆台，免得让祂扫兴跑了。 谢云书虽然清楚穹武是条好龙。但这货下至武林修仙人士，上至跟天神一流都能享受战斗的乐趣，实在不是一般的无聊。 最起码衔烛之龙和柷敔，基本上都不会搭理悬殊太大的生灵。可穹武就沉迷虐菜局，美其名曰挑战强者。最好还是能跟祂修为被废后旗鼓相当的虐菜局，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但多一条神龙留在人间，怎么算都是人间赚的。何况从入门蜀山弟子，到上古神兽鲲，这边也应有尽有，不少能满足穹武需求的对手。 白给的神兽不要白不要，不管怎么着，穹武将来都会跟着女娲后人的……谢云书又不是笨蛋：“好，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您帮忙，找一找雷灵珠的下落。” “反正我已介入人间之事，也不在乎多这一桩。” 穹武猛然一个俯冲，由云端坠入地层，盘旋于神州西北之地，靠着天生雷电感应，很快就找到了散落在神州的雷灵珠。而雷灵珠散发着紫电狂暴之气，使得方圆霹雳惊走，电闪雷鸣不息。等穹武将它衔回之时，李忆如当即问谢云书要出，早早准备好的另外四颗灵珠。 一刹那间，五颗灵珠若形成奇妙呼应，灵力相互共鸣散发无色光辉，渐渐平息了雷灵珠的暴动。下一刻，李忆如竟操纵着五灵珠如五芒星阵一般，绕着她为轴心缓慢转动，直到两者灵力相互同调，方才将五颗灵珠重新收入体内。 谢云书有些奇怪道：“五灵珠是怎么被收起来的？” “五灵珠本质是天地间的五灵灵力呀，当然可以收起来。有需要的话，我们女娲族还可以靠灵珠结合自身灵力炼成内丹。” 李忆如也没什么炫耀的心思，率直地说道：“倒是云书哥你一定能够成仙，我就不给你炼内丹啦。” “没必要。五灵珠收回之后，对你身体有什么助益？” 谢云书这一句话问完，还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李忆如倒是干脆，就是有些干脆的过分，突然就捂住心口，往谢云书那边倒了过去，害得吓了一跳的谢云书急忙把她扶住。 穹武见状也不着急，想了想说：“小丫头有些不知轻重，都还没觉醒，就敢把五颗灵珠一起收回体内。尤其她本身灵力人间无人可比，体内女娲神元即将觉醒，本就快到了重要关头。五灵珠齐聚的神妙又远大于单颗灵珠。一下子兼纳这股天地至强之力，一时间承受不了了。” “我……” 大概没有什么，比吃饱了撑的，更适合形容此时此刻了。 谢云书心下一急，瞧着李忆如浑身难受，当即抄起忆如的膝盖窝，托住她的臀腰横抱而起；而后有些紧张地盯着她一脸痛苦的神情，突然见李忆如周身浮现起阵阵白光。 不自觉地往少女露在外，皎玉一般的小腿肚看去，谢云书似乎有发觉片片青麟若隐若现。但随着念头浮现，谢云书指尖伸及之处，依然绵软光滑至极，并未有蛇尾的触感：“这是要觉醒了？” 少女窝在谢云书心口，有些困乏地摇摇脑袋，然后闷头就答非所问：“……云书哥，没关系，你抱着我就不难受了。” “？？？” 蓦地，李忆如体表趋于炽盛的昊光，陡然黯淡了下去。刚刚浮现的觉醒征兆，又全然不见了迹象。她只静悄悄伏在谢云书胸口微微喘气，似乎还得消化一阵的样子。 不过，穹武倒是很善解人意，一半安慰一半关切，道：“她没什么大事。虽然没觉醒有些可惜，但外来刺激的影响，居然被内心的情感温暖弥平，可见你在小丫头心里的分量。” “啊，嗯……忆如没关系就好。” 穹武的解答虽然挺中谢云书心意。但事后思考一下，谢云书怎么听着老龙有一种，假如他不碍事的话，李忆如就能受刺激觉醒了的遗憾之感呢？ 不过，谢云书转念拉出了李忆如的数据面板，顿时心下一松，双喜临门。 lv99，觉醒瓶颈期。 第五十一章 其他的念头 五灵珠虽然没一步到位，直接让李忆如觉醒，但不仅将她修为提升到了当下极限，还到了觉醒瓶颈期，那往后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虽然近期李忆如不太能有明显的进步，但也意味着只要再加把力，她随时都可能掌握女娲神元，已经处于薛定谔的状态。唯一让谢云书有些心理落差的，大概就是李忆如的等级，又又又反超他十来级——这还是她没觉醒的情况下。 不过，反正迟早都是一家人。谢云书倒也已经看得很开。只等着李忆如彻底适应，从灵力爆棚中缓过劲来，将她那紧锁的眉关松开，谢云书才问道：“要不要我背着你？” “……为什么不能就这样啊？” “公主抱我是无所谓。但——” 李忆如怯怯地反问，她其实觉得这样挺舒适来着，不太情愿调整位置。谢云书又不在意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而且抚摸小姑娘的雪白肌肤还挺上瘾。而他点点头之后，转口还是严肃地说道：“因为，我们待会儿要先回一趟蜀山，你想被长辈看到这样？” “那好吧。” 一听谢云书这话，少女也不赖床，当即伸出双臂搂着谢云书脖子，然后双足轻飘飘落地站稳，整理好衣裙说：“可是，我们不先回楼兰吗？” “不必……楼兰城里面有楼王王的亡魂封锁进出。姜兄他们进去一时半会出不来，至少也要明天才能与我们相见。” 省得夜长梦多，谢云书可没准备等里面的人一起旅途结束，然后再去蜀山安排五灵法阵。要做就快刀斩乱麻，打上一个时间差，才能让魔翳来不及反应针对。 “如此，最后还要麻烦司雨天神送我们一程。” 比起御剑更快的，自然是让穹武像打棒球一样，一尾巴把云来石甩回蜀山。这样一来，谢云书与李忆如再回楼兰，也花费不了多久，睡一觉隔天再去楼兰城接人，都已经绰绰有余。 于是，在和穹武约定好，以雷灵珠为媒介，做下将来再会的承诺后。谢云书二人便坐火箭似地，光速回到了蜀山太清殿。谢云书也不耽搁，拉着李忆如马不停蹄，直接往锁妖塔废墟禁地而去，三言两语便把来龙去脉，给独孤宇云和太武圣君全部讲述清楚。 再然后，谢云书也不准备再等待旁人。等草谷将血玉取来，凭他们五人的不俗修为，又有五灵珠在手，已经足以重布五灵法阵。 行至锁妖塔断裂地基，煞气浓重之处，谢云书听着独孤宇云的描绘，不禁有些吃惊：“锁妖塔竟然还留着昔日的五灵阵眼？” 独孤宇云一贯铁面无私，此刻也难得流露出几分欣喜：“不错。当初镇狱明王，也就是我派殊明仙人，一意孤行以七星磐龙柱改变锁妖塔布局。但最初的锁妖塔，乃是以五灵法阵为灵力枢纽，自有阵法存留。” “得亏镇狱明王是个半桶水……” 当初殊明瞎几把乱改锁妖塔根基，连里蜀山妖界的路都想彻底堵住。他做出这种违背神界保障人间、妖界阴阳平衡本意，和天帝对着干的弱智行为。也难怪鬼差雷元戈烧点纸钱走后门，就把殊明给上面穿小鞋，变相派下天界看大牢了。 “前人罪愆，尽如烟消……天道有常不假，却亦不可小觑人力。” 与镇狱明王这人，独孤宇云也算有些瓜葛。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狗屁倒灶的事，老剑圣也懒得再提南宫煌和殊明仙人以前的矛盾，专心致志研究起五灵阵法来。 而在这些日子，独孤宇云已将锁妖塔禁地不时外逃的妖邪怪异给清除干净，此时五人布阵已不太妨事。但谢云书眼看着李忆如将雷灵珠率先嵌入一个阵眼，还是奇怪地问道：“祖师为何当初不布阵封锁，非要托到了今天才做？” “直到五六年前，之井通道都还算稳固。而小忆如的年岁太小，当时尚且驾驭不了自身灵力，遑论重布法阵……更何况，有前人先例在，老夫亦不欲再铸遗憾。” “遗憾……” 独孤宇云的意思大概就是指代，紫萱曾经为了封锁锁妖塔封印，牺牲自己性命的事。不过现在人妖通道已经消失，锁妖塔也不必重修。只剩下维护之井封印，却是不必太过忧心。 当然李忆如不觉醒动用神元，这一次五灵法阵并不会强到哪里去，魔神一流的存在仍然抵挡不住。不过挡个八国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真想要完美修补之墙，仍得等之后再加固一次。 就在谢云书与独孤宇云交谈当下，李忆如已将五颗灵珠，全部嵌入了五处阵眼。谢云书一看她想以自身灵力催动阵法，连忙提醒道：“忆如，天蛇杖、圣灵披风、圣灵珠。” “还有血玉。” “噢！” 不消片刻，草谷也已如期赶到，令血玉飘浮着，飞到少女面前。李忆如就算没有觉醒，靠着三大女娲神器加持，激发血玉内的无边女娲神力，也已足以发挥五灵珠大多功用。 除了四人各居一方阵眼以外，李忆如身处水灵珠方位，系上赤红裘披，手握天蛇法杖，身前圣灵珠瞬时绽放出清圣光辉，凛然若神。她将五灵珠内，天地间最为精粹的五灵之力引导出来，霎时生成五道异彩灵光，直冲幽幽深渊，灌入已经成型的法阵。 霎时间，盘古之心仿佛亦受影响，使得浑厚清浊之气往阵眼处蜂拥聚集，逐渐蔓延向塔下封印之墙，化作一张天地胎膜般，五彩光华流转的结界，逐渐笼罩住之井通道屏障，将其上细微裂隙缓慢修补。与此同时，女娲血玉的清灿光辉，亦点点渗入五灵结界，展现出其无物不封的特质，大大提升了封印的稳固性。 独孤宇云观察着奇异景象，忽然一起曾经的蜀山旧事，随后沉声提醒道：“盛极失衡……果如长卿长老所言，过渡繁盛对蜀山亦是负担。小子，待此阵布置功成，你与小忆如，切记将五灵珠分散保存，勿要让它们长时间聚集一处。” “好。” 最初的五灵珠，乃三皇以女娲为主难得齐心协力制作，纳周天无限灵力，用来束缚天地分离趋势的至高之宝。但结果却因五灵珠对大地灵力消耗过巨，险些使得大地彻底崩解，三皇最后选择将之归还本源灵力重返天地。 其后新生的五灵珠，已是神人大战时期，女娲封印五灵魔神重新制做。虽不复太古时期毁天灭地之威。但女娲宰了一堆神将、魔神，炼制出的神器又岂是好相与的。犹然除了少数存在，仙神莫可为敌。 每当五灵珠同聚一处，会主动汇聚天地灵力，得生人间至强之力。可聚在一起的时间一长，也有天地灵力失衡的风险。而蜀山五灵法阵一旦布成，已能自给自足。一如当初锁妖塔一般，能够自动吸收外界五灵灵力，修补阵法缺陷，自然生长消损，并不需将五灵珠强留一地。 眼下巫月神殿可以保管一枚土灵珠，神降秘境也可以用来保管风灵珠。火灵珠已经有炎舞守护，剩下雷灵珠将来亦会有穹武作为修行之用。唯独最重要的水灵珠，谢云书不准备再让李忆如放回神降秘境，而是随时带在身边备用。 等到五灵法阵圆满结成，往后锁妖塔废墟，便不会再有妖魔往外乱跑。算是省下每隔一段时间，蜀山就得浪费一两个半仙、仙道高手，去镇压锁妖塔废墟的烦心事。 “这样一来，蜀山高枕无忧的话……对付伐天不用动脑子，就用正义的围殴！” 第五十二章 隔壁的差异 牵系姜承的难题，算是处理了一半。剩下最多的危害，都集中在伐天的身上。而这也是接下来，谢云书必须关照的重中之重。 只是，本来谢云书想借着找雷灵珠的机会，把魔翳或者伐天逼出来的。结果龙溟选择按兵不动，倒是让他的希望落了空。可这样一来，蜀山二度封印结界大致成型，基本上已断了夜叉入侵的机会。再等蚩尤之力与女娲神力共同布阵，汇同三神器镇压通道的话，那就更没什么指望了。 就是不知道，魔翳真要对他发难，还能通过什么办法？ 除此以外，其他需要谢云书经手留心的事务，已经不算太多。就算不让凌音和铁笔前往仙山海岛，找寻誓缘枝炼制固魂仙丹。有谢沧行陪着夏侯瑾轩他们一起前往海外，那也至多不过五年来回，就能解决瑕的神魂问题，以及暮菖兰的亲人鬼体不死之症。 这么一总结的话，许多疑难已经迎刃而解。谢云书所要面临的威胁，的确只剩下魔翳与伐天。龙溟许下的承诺，在魔翳那边并不怎么买账，而且也不刨除龙溟等不了十年的可能。谢云书该小心还是得小心，千万不能最后阴沟翻船。 不过总体而言，人魔两界大规模的冲突，至少最近这三十年都不可能发生。至于谢云书印象中，仙剑七凶兽肆虐入侵人间，重临的情况……他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清楚详细，总而言之先让自己成仙就对了。 “忙活了这么久，是该顾上自己的修行，不然又落后忆如太多就不好了。说起来，破系统给了一个神农大神的大任务，结果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是逗我玩？” 【叮——】 【清浊同流第二步：前往古剑奇谭三的世界，收集一根充满灵力的辟邪王胸椎骨，斩杀一只大天魔取其魔核，获得女娲神血。】 【警告：不可携本世界女娲后人同行。】 【警告：不可轻易展现郢雪与望海潮。】 【穿梭位面开启时间，修行化境，内练长生，外固五金，仙身铸就一月之后。】 【任务奖励一：随身莲中境，已提前发放至储物贝。】 【任务奖励二：天地源金烈瞳金。】 【本次同行人数上限，一。】 “这——” 系统的任务目标很明确，意义也很明了，就是要帮谢云书拓宽未来之路。这么一来，宿何都还没跟谢云书明说什么，这系统居然学会抢答了！ 谢云书对接下来要去的世界，倒是不那么意外。毕竟两边世界观似是而非，逛一逛总归会有些收获。特别对谢云书这种走上前无故人道路的唯一仙来说，就更有其相应的价值。 但这次居然提前发放了奖励，就很诡异。而且收集辟邪骨……王辟邪乃是顶级大妖，在隔壁一般作为正派出场，这任务一看就是反派的作风，似乎和系统平日里表现出的画风不太一样吧？ 而且仅就任务奖励来说，任务一的奖励莲中境，可以默认为弱化版的银琥，类似于一个袖珍随身家园系统。对于别人来说，或许算非常珍惜的宝贝，但对谢云书来讲作用就不是特别大——他想去幻璃镜随时可以去，干嘛再弄一个小家呢？ 这样一来，跟任务所要承担的风险相比，似乎有些入不敷出，不太符合常理的样子。除此以外，辟邪王骨非主人生前自愿相赠而不得。辟邪死后，王骨亦会随风飞灰湮灭。 “赤雪流朱丹……” 谢云书目前唯一不得罪人的办法，只有一枚对仙妖皆有效的神丹。但赤雪流朱丹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条命。拿一条命去跟隔壁大妖异种辟邪一族，换根谢云书目前不知道干嘛用的骨头，到底值不值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难道指望辟邪王骨当个触媒，用来包容吞噬多种能量？ 真正让谢云书动心的，还是烈瞳金跟女娲神血，这两样绝对都是好东西。后者顾名思义，乃是古剑世界地皇女娲的神血。前者则是十神之一金神蓐收的本源元素清气。 但，饶是如此，难度还是太大了。尤其下回限制了谢云书的实力发挥。而系统为什么不让谢云书带李忆如，或者使用两口道剑、法剑的道理也很简单。 两边世界观看似类似，实则截然不同。神以下的仙妖还好说，神明以上就几乎是天差地别。 古剑真正的创世神，乃是开辟空间、分离混沌的始神盘古，掌握光暗阴阳、光阴之道的始神衔烛之龙。以及超脱两者之上，因果根源天地初生的创世火。三个条件齐备，才算有了创世的条件。烛龙唤醒盘古，吹燃创世火。盘古分离混沌，依循创世火之因果，从而万物始生，世界运转。 而古剑世界的初代三皇十神，仅是祂们世界盘古最后一口气分离出的清气所蕴化，更像是一种高等生命，与仙剑这边有着本质差距。包括古剑女娲在内，都仅仅只有影响命盘，不具备创造魂魄的力量。古剑世界的女娲造人传说，也只是女娲捏制泥人，以牵引之术重新承载盘古种人类的魂魄，重入轮回转生。 于此相对，仙剑三皇本身为盘古大半力量，剩余的盘古灵力也大抵在祂们掌握，某种意义等同盘古在世。万物生灵，仙剑各大种族，几乎都是三皇以自身大半神力造物化生，具备创造魂魄，开辟界域的创世之力。 硬要类比的话，盘古“死后”，仙剑三皇实质担负着古剑烛龙加创世火的职责。比如，古剑烛龙撑天沉睡，仙剑三皇束缚天地分离，便是一桩实证。 而极为微妙的是，古剑的盘古是真死了。仙剑的死没死透还不好说……盘古之心中尚存留盘古元灵，以及祂的护法天尊。什么时候仙剑三皇合一，重复盘古正宗，都不是不可能。不过仙剑三皇都以“暴毙、衰朽、失踪”的名义不理世事，追溯盘古就更加没有意义了。 因此，仙剑的女娲神元，其实是盘古精气神中全部的“神”，与精、气无关，乃是截然不同的一种高等力量。 另外，古剑世界观下的仙神，处于一个原因未知的衰退期。谢云书要是带李忆如过去，别提她现在没觉醒，就算到时候她觉醒了神元。限于年龄也会遇到极大的危险，完全得不偿失。 至于剑的话……古剑世界的伏羲，因为被“始祖剑·断生”划破过皮肤，对剑有ptsd，尤其是材料跟“神明”沾上边，又和魂魄之力有关的剑——哪怕只是雏形。 望海潮里面用了两种上古神兽的铸材，郢雪又是元神魂魄所生清浊同流，很容易给谢云书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就算古剑世界的神已经全部神隐，古剑伏羲有了天界神剑之后已不太在意，谢云书仍然不该去触这个霉头。 所以，系统这两个警告，却是来的很合时宜。 “下次居然准带个人一起帮忙，我带谁呢？” 第五十三章 这嘴死也是活该 其实带谁一起去最合适，谢云书不用多想，就有了确定的人选。古剑三的故事，基本上都是在梦境中发生。谢云书显然脑子很清楚，当然知道跟谁一起行动最合适。 只不过，上次才跟李忆如约好，以后有机会都带她去的。结果第一次，谢云书居然要和柳梦璃一起去其他地方，就属实有点搞笑又过意不去。 但该说还是得说，也不能瞒着李忆如。谢云书朝着此刻神采照人的少女摆摆手，走到了她跟前说：“累不累？” “还成。” “还成就是有点累。那，忙差不多的话，我们回去休息一会儿。” “？” 五灵法阵的运转，并不需要女娲后人一直维持。接下来的布阵工作，有剑圣他们一起看护着五灵珠凝聚法力，便足以保障结界顺利布置。 李忆如不明就里地被谢云书拖着就走，发觉谢云书握她手腕的力气有些大，心里不经意就产生了少许疑问，但还是乖顺地跟着一起走：“我们这是去哪儿？” “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以后就都归你用。” “神神秘秘的，云书哥你是不是要做亏心事啊？” 大概关乎情感问题，少女的直觉一直很敏锐，一把拽住谢云书小肘：“你再做亏心事，我就告诉月如娘亲了。” “呃，咱俩的事找家长多不适合。” “噢。” 李忆如被谢云书这么一说，心里甜丝丝的。但这一年的变化，少女似乎不再那么外显古灵精怪的娇蛮小性，反而变得有些矜持小家碧玉起来。 于是，李忆如稀里糊涂就被谢云书拽到了她平时住的屋子。紧随其后，谢云书也不避讳什么，从储物贝里把一颗黑色的莲种取了出来。然后按照系统教的使用方式注入灵力，找准内部的小空间，谢云书就和李忆如一起传送了进去。 “这里是？” 眼前是一片能看得到头的水面，脚下一片绿叶青葱，周围还有些裸露山岩，俨然一片袖珍海岛的空旷风景。谢云书揽过李忆如披着裘衣的香肩，开始陪着她畅想未来：“你说以后这里就当我们一个宅子好不好，养养灵兽啊，炼炼丹什么的？” “什么我们，你们的……” 对谢云书的回答心底挺中意，李忆如把天蛇杖丢给谢云书，两手背在身后交叠着，挺直了身子勾勒出姣好的曲线，灵动的眸子轻飘一转，浅笑着问道：“山清水秀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肯定又背着我有秘密！” “秘密不还都第一时间让你知道了。一个叫莲中境的小宝物，里面有一个独立空间，可以随时进出。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住肯定是够住了。” 不急着跟李忆如讨论将来穿越同行人选的事，谢云书认真地说道：“而且，你说要是以后我们碰到敌人，突然从里面跳出一堆帮手，是不是稳赢不输？” “那可有点坏。” 李忆如指头点着樱唇想了想，突然用两手摇晃着谢云书，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问道：“这样我们是不是能用这个法宝，抓住伐天呢?” “我就是这么想的。” 先假装自己是一个人，然后突然让一群高手跳出来，找准目标，一击命中，就能让敌人不存在任何翻盘的机会。 本来，谢云书觉得莲中境的作用有些重叠，但转念之间还是真香了——主要他的储物贝不够大。假如能带着莲中境载人往来不同位面，很多交易就可以方便进行，能够带回不少新鲜事物，用途其实还真不少。 于是，他开始思考起莲中境还能有什么用。而李忆如居然挺居家，掰着手指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云书哥，你说要不要在蜀山找些工匠来，或者请外公帮忙，给我们把里面改造一下啊？” “行啊，这里可以带人进出。咱们有资源不利用，岂不笨蛋？” 去虹芝屿搜寻固魂神药誓缘枝的事，谢云书真不准备亲自去做。 因为前往海外仙山，会发生烂柯之事。出海几个月，天下已经过了五年。五年的空白，足够让夜叉国重新布下太多的变数。谢云书可不想让眼下的大好局面，因为他一人的疏忽半途而废。何况，五年时间，谢云书都能成仙了。 所以，接下来，主要还得先让姜承和伐天率领的天魔教对上一阵，在人间树立起良好形象。谢云书就算没法立刻找到伐天，也不怎么急躁，只要看护好姜承动向就行。 那么，往后的五年时间里，谢云书除了准备炼制九转金丹。提前把莲中境里面改造完毕，多储备一些物资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龙潭钥环难得动了动。谢云书心头无端诧异，回来这么久了，他都没收到过来自其他九泉守护的消息，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有了状况。 “忆如，走吧？” “诶，去哪儿？” “去见一见九泉雾魂的守护者。” 九泉的重要性，永远大过其他。谢云书第一次在李忆如面前打开了归墟的通道，而后经由九泉内部空间，直接前往五百年不曾再访的土地上。 只不过，相比起过去起伏连绵的山峦，以及一望无尽的的林海。此刻的茂密丛林的中央，竟莫名多出了一大圈笼罩了一座山林的硕大焦坑，一看就是出了很大的灾祸。而在深坑的中央，还留下了许许多多道袍、术士法衣、法器的残渣，显然经过了一场激战恶斗。 而在谢云书带着李忆如一起出现的同一时间，火坑的中央陡然拔地而起一株万年悬铃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山主依然是以熟悉的素净白衣姿态，赤脚倚在树干的枝丫上。悬铃木妖向着树下两人招了招手，开口就是不幸之词：“哟，小子，本山主我要死了。” “死……” 谢云书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你不是雾魂守护，打不过还跑不了？” “打是打得过，只是失算了而已。” 悬铃木妖脸上突然失去笑意，郁闷不已地说：“这帮臭道士、方士，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份仙家九天凰火阵的阵图，偷偷摸摸躲了老远，从四面八方封堵了去路。再然后发生的事，就都在你面前了。我虽然能随时进入时间之隙。但悬铃木的本体，却被仙家阵法提前锁死，无法动弹。” “你没说你认识蜀山派的人，或者杀鸡儆猴先杀几个？”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况是仙道长生呢？” 山主叹了口气：“本来我也懒得动手，想拿蓬莱之类的大派名头，让他们知难而退。结果这些人听了之后，却突然像疯狗一样，反而加紧发动了九天凰火阵。这阵法一开，漫天火陨轰落，便足以摧毁整片山林。我如今的山神身躯没事，但却重创了悬铃木，于我大大有损。而且，之后他们眼看着我重伤，竟疯狂地宁可牺牲自己的命，也要抢夺万载木精心。” 知晓万年悬铃木的修为，还敢来抢万载木精心的，肯定是道士、方士里面高手中的高手，何况还是成群结队带着仙家阵法来的。眼看悬铃木妖说得言之凿凿，谢云书愣了一下，终于没当他在开玩笑：“你不会真要死了吧？” “原本只是元气大伤，后来我一时气愤不过，看他们连周围山林都要焚毁，气急发动了笼罩这片山林方圆的一日囚……大量消耗雾魂灵力，现在是雾魂要我死。” 谢云书神情微妙：这算什么，能跑不跑，自己把自己玩死是吧？ 妖怪一直打不过仙人是有原因的，大略智慧上的确不太行。不过山主似乎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竟然还有心情调侃谢云书来。 “小子，你上次带来的小梦貘呢，换口味啦？” 第五十四章 下一任人选 “瞧瞧这圣灵披风，瞧瞧这象征力量的红发。你堂堂一个万年大妖，居然不认得我家丫头是什么人？” “圣灵披风……是女娲后人？！可我是神农大神的九泉守护，难道非得认识女娲传人？” 被悬铃木妖噎个半死，谢云书抢在李忆如质问前头，两臂揽过她的纤腰，扣住少女平坦的腹部，略微强硬地把李忆如箍在怀里。李忆如刚想着说些什么，被谢云书从后面偷袭，突然陷入一股温暖包围，然后就被“我家丫头”四个字给安抚了。 “我和云书哥才不要你管!” 对外总得一致，对内之后再说。 李忆如用她后脑勺，使劲顶了下谢云书胸膛，嗔视了悬铃木妖一眼。说完她就十分依恋地往谢云书怀抱里又是向内一缩，然后两个小手包住大手让他搂得跟紧了些。 披着裘绒似的圣灵披风的李忆如，抱着就像一头毛茸茸的可爱宠兽，又绵又软，暖呼呼的特讨人喜欢。倒不是刻意转移注意力才这么做，谢云书隐约明了他早已不止是习惯，更是有些迷恋疼惜少女的这种感觉。 不过，在老妖怪面前秀恩爱，就像卖给瞎子看。谢云书转念一想，郑重问道：“你还能活多久，一日囚是什么？” “如果不解除一日囚，我应该还能活百多年。所谓一日囚，就是在这片山林内的十二个时辰会循环下去，永远停留在我使用一日囚的当天。” “自杀呢？” “复活，与一日囚阵局同化，最终失去自身意识，沦为十二时辰循环的一部分。” “呃……” 嗅着小姑娘发丝间的清香，弄得自己鼻尖都痒痒的，谢云书还是舍不得放手，正色了然地和山主交谈道：“意思就是，假如没有外力帮忙的话。你得维持百年的雾魂消耗，同时要承受百多年的雾魂反噬，直到失去自我意识，与这片囚笼永远化为一体？” “没错。” “那你还是很强的嘛。” 过度使用九泉雾魂，会导致神魂与身体器官的双重反噬，使得雾魂守护极速衰老。悬铃木妖布置这么大的“一日囚”阵法，居然还能维持百多年不死，已经着实不简单了。 所以，谢云书差不多明白了他的意思：“假如我们帮你解开阵法呢？” “几百年，上千年吧。但操纵时间之流的雾魂反噬，已经在这具山神身躯与元神内蔓延，我没法让衰朽停止了。” 悬铃木妖顿了顿说道：“找你，也是因为你是我唯一熟悉的九泉守护，能从九泉通道进出，不受一日囚所制。” 谢云书问：“我明白。对了，狐三太爷？” “两百多年前就已被我放走，省得扰我清净。” “哦。” 这悬铃木妖说了半天，原来离死还有千百年。许多妖怪都没他剩下日子活得长，真是白让人担心一场。 至于山主为什么不自己解开“一日囚”，实在是因为他没办法用自己之矛攻破自己之盾，只能求助于强大外力，方能解开雾魂之力。 于是，谢云书稍一琢磨，先借道把李忆如送到阵法的外侧，然后靠她不断往“一日囚”内注入天地灵力元气。 与此同时，谢云书不断将这部分外来灵力凝聚一处，直到超过“一日囚”的承受上限，刹那间漫天灵力轰然炸开，竟而钻入云层，引发倾盆大雨浇沃焦土，总算解除了这个变态法阵。 李忆如撑起自己的油纸伞，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谢云书身边。谢云书顺手把伞接了过去，然后就一起遮风避雨，看着悬铃木妖徜徉而下，沐浴在天地风雨之中。 “呼，舒服许多，之前可头疼死我了——” 山主虽然不怕死，但要是死得那么窝囊，仍然令他不能接受。可就算解除了身躯、神魂的额外负担，雾魂时间之流的反噬之下，妖身衰朽却已是必然之事。 触及时间的代价，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不过，悬铃木妖五百年前就已有些腻味，此番找谢云书来此协助，自然有他之用心：“小子，接住这个东西。” “这是？” “当然是无数人争夺的万载木精心。” 一块状若薯类根块，通体晶莹如玉的木质树心，被悬铃木妖直接抛给了谢云书：“我对如今的山神身躯还算满意，能再多活几百年也是好的。这东西就当是给你救我的报酬了。” 谢云书问道：“你不需要了吗？” 悬铃木妖摇了摇头：“万年悬铃木受损极重，万载木精心已经很难保存。就算本山主自己吃了，也会因为雾魂的缘故毫无效用，不如送给别人。” “那我就不客气收下咯。” 山主双手抱胸淡淡点头，漫不经心说道：“我也是瞧你离成仙不远，索性助你一臂。六界虽以五灵为正道。五行生克亦有其道理。木克土，木多土陷。土衰逢木，必遭倾陷。你服用之后，应当能弥补你不擅土灵的缺陷。” 谢云书从善如流道：“按照五行之论，不该是火生土？” 悬铃木妖道：“不然。你早水火相济，尤以水属极盛。若火生土有用，你的土属仙术早该修行有成。但木赖水生，水多木漂。依照五灵，土克水。依照五行，水生木，木克土。三者相互存依，方能解你困局。” “我明白了。” 虽说成仙之后，五灵术法都能使用，仍然存在威力差别。但除了女娲神族，严格来说没有谁能做到五灵归一。能够得悬铃木妖之助，弥补土系缺陷，谢云书也不矫情，坦然将之收下：“你似乎还有其他的话要跟我说？” “雾魂下一任的守护，你可有适当的人选？” 就算没有谢云书，悬铃木妖百多年后，也会将雾魂钥环传承下去。而他如今虽还有千百载寿命，终究会慢慢变老变弱。万一守不住雾魂，未免大大不美。 山主谨慎道：“我不能将之交给蜀山。人数过众，私念必繁。” “我也不可能从蜀山内部挑人。” 眼下蜀山已经有些重新兴盛的意思，谢云书考虑到过犹不及，绝对不能将雾魂之力带回。要不是他自己的龙潭功用，与神农鼎大为重叠；并且宿何本身不理世事，其实谢云书自己都不再适合一直留在蜀山。 否则的话，神界、魔界已知总共才占了三座九泉。人间现存的三口，蜀山想独占一口，再算上归墟中的龙潭，是在打谁的脸呢？ 第五十五章 谁跟谁更亲呢？ 凡事过犹不及。 而今知晓九泉之人，人间已稀罕至极。就算要挑一个九泉守护，最好也是挑一个孤家寡人，才能尽量避免走漏风声，同时不虞为私心窃用。 大量灵力元气引起的降水，已经渐渐歇止。悬铃木妖拍干了一身白袍，难得郑重说道：“不与你们再开玩笑，我是真认为小梦貘不错。” “不行，梦貘一族族群广大，历代族长都是以部族为首要。除非梦璃脱离部族，否则不适合当雾魂守护。” 涉及神农九泉之事，就算极为亲近之人也得分清轻重，谢云书摇头说道：“况且，她身上有保护幻瞑界的责任，怎么可能接替你的职责？” 悬铃木妖嘀咕一阵，无奈叹息道：“要不然，我刚怎会想要你尽快，让她辞去妖界主人的位置。梦貘族群不小，不缺她这么一个当了五百年的主人不是吗？” “……” 谢云书全当作没听到，考虑了片刻提出自身看法：“硬要说人选，你不觉得紫英更合适？” 山主讶异道：“那个琼华的后辈人居然没死？” “嗯，他成就仙身已久。几百年一过，剑术谅必已登峰造极，足够守护雾魂不失。” 谢云书根据天权书库记载说道：“大约八十年前，紫英还在剑冢与人结缘。而后得其仙缘的九州散人，更拜入我派成为年纪最大的入门弟子。我想找到他的下落，并不特别困难。” “那小子当真靠一己之力，走出琼华未有人成就之仙路……如此也好，以他清疏正直秉性，确实是守卫雾魂的最佳人选。” 仙道长生活个数千岁轻轻松松，悬铃木妖这般一想，倒也认可了谢云书的提议：“那我在这边再住上一阵，你尽快把他找来？” 谢云书沉吟一阵，点头应下：“可以，但我不保证他会接受你的要求。” “唔，先试一试吧。我就算衰老再快，一两百年巅峰期仍能保证，并不会立刻垂垂老矣。他若不肯答应，我再找其他人选。” “行！” 顺手而为并不算什么麻烦，谢云书本来就要去见柳梦璃；借她之助找一找慕容紫英的下落，同样算不上什么难事。 只不过，谢云书跟李忆如这么一走，可是苦了跟在他们身后，一路紧追的谢沧行。尤其有穹武帮忙超速飞车，兼之走九泉内部通道，谢云书他们来去极快，却害得祈和老谢来回兜圈子，完全摸不透谢云书在搞什么。 直到过了两天，两人来到这片山林。正靠在树上的山主鼻头一动，似乎嗅到了熟悉又危险的味道，当即俯视着树下茫然无绪的青衫少女问道：“大鱼的气息，你和柷敔什么关系？” “柷敔是我娘，你们认识？” “倒霉，这下真是小小鱼儿了……” 悬铃木妖不想搭话，干脆和本体一起钻进了土里，不再现身人前。连祈的追问，也纯当耳边风，彻底躲了起来。 谢沧行见状，一瞧没人解释之前发生了什么，实在不想再跟祈满天下跑来跑去，突地眼睛骨碌一转，心头有了主意：“祈小姑娘，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哥不久之后肯定会去。” “真的？” “嗯。” 白白跑了这么多次腿，连顿好酒好肉都吃不上，成天就跟祈吃煎蛋阳春面了。老谢这几天也挺辛苦，琢磨着虽然不能给小谢添麻烦，但也不能一直这么被缠着嘛。 再说祈一个“小丫头片子”，哪里有暮大美人赏心悦目？ 于是，谢沧行义正言辞地想甩锅：“你哥他和小忆如特亲密，之后肯定会送她会家。不如我就多跑一趟，送你去姑苏吧？” “姑苏……” “放心，咱们蜀山派的李掌门最近就住那儿，他们夫妇对异兽一流没有偏见。” “那好吧。” 虽然谢沧行穿得是邋遢了一点，但祈直觉还是很清楚对方是个好人，应该不会撒谎骗她。再则祈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是该和蜀山掌门见个面，因此同意了谢沧行的提议。 反正只要能见到谢云书，祈也不在乎这一天半刻。心思一定，她当即问道：“你说我哥和那个忆如姑娘很亲密？” “没错。” “有多亲？” 老谢头也不回，扛着自己的玄铁剑尽想着调头回家，话都没经大脑就已脱口而出：“那可亲了，比亲生兄妹都亲。” “……哦……” ——————————————————————————————————— “要不要吃一口？” “要。” 由于在外面耽搁了一阵，两人没有再回蜀山休息，谢云书跟李忆如召唤来云来石，就直接就进了莲中境，同时往楼兰飞了过去。 而在李忆如换下圣灵披风的时间里，谢云书已经把云来石上之前准备的屋内家具搬了进来，然后将万年木精心处理好。 但李忆如却仅试着尝了一口，就皱着眉头，把剩下的小半块塞到了谢云书嘴里，和他面对面坐着，右手撑着桌面拖着腮边，说：“好吃是挺好吃的，清清甜甜有点像瓜，里面又很绵粉一点都不腻。就是吃了以后，胃里有点发涨。” 谢云书取笑一声，已经痛快咽下了小半块：“自己不吃完，让我给你吃？” “就一点点……再说是云书哥你问我，要不要帮忙吃一口的。我早说了要嘛，你都同意了呢。” 原来这个问话，还可以这么理解。 不过，谢云书也不在乎，将来指不定谁吃谁的口水呢…… 而果如李忆如所说，这万年木精心刚一落胃，就仿佛一股凝聚成实体的精纯灵力，陡然间在胸腔间扩散了开来，蔓延进四肢百骸，奇经八脉。这草木精气最为养身，谢云书都没开一句玩笑，就不得不闭上眼，把另外半块一起吃了下去。 悬铃木妖保着东西保了万年，自然不会保个寂寞。要是有万年寿命，过一万年就算是头懂修炼的猪，都能飞升成仙了。 何况这悬铃木常年积攒下的精粹？ 万年木精心，铸剑是奇材，服用助长生，更令修为纯厚。虽说谢云书早不需要靠它来助益长生，但调和体内五灵灵力，增进功力大进仍然受益匪浅。 难怪天下间有那么多人，明知万年悬铃木非是寻常大妖，一旦听闻木精心的下落，就要前赴后继地夺取。 不过几刻过去，谢云书这段日子，没怎么增进的真气修为，竟是一跃大进，节省了他不少苦修时间。算来这万年木精心，居然使他长久没有动静的等级，径直跨过了90门槛停留在lv91，离最后的那条线越来越近。 没有挨过女娲后人仙术的毒打，谢云书现在有点膨胀，跃跃欲试道：“忆如，你再试一试我用泰山压顶的威力？” “唔，你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弄个小土堆砸人吧？” 第五十六章 以退为进 和李忆如比五灵仙术的威力，谢云书简直是伸着脖子套绳索一一自寻死路。别说他不擅长土系仙术，就算最精通土系的仙术，碰上李忆如那也是送的。 不过，闲暇切磋这叫情调。而且路上闲着也是闲着，练练仙术还挺有意思。等他们到了楼兰的时候，夏侯瑾轩一行已经消灭了楼兰王，开始得空四处采买西域特产。 但，这边大家各自出双入对，真正卖力气帮伐天出谋划策，重整天魔教的魔翳，却碰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难题。 那就是伐天这人取回混天魔尊的力量后，的确变得不那么听话，满心想着找李逍遥报仇雪恨。可问题在于，李逍遥眼下人不在蜀山。魔翳要借伐天之手，削弱锁妖塔封印的企图，便难以遂行。 因此，就在龙溟犯难怎样处置他与凌波间的关系之际，魔翳已提前一步暗中找上了他，商议起接下来的布置应对。但他听完龙溟的叙述，魔翳的心情却愈显阴沉。 “陛下……可是在与微臣说笑？” “孤乃认真之言。” 没给凌波窃听的机会，龙溟在周身设下魔元屏障，与魔翳的幻形打开天窗说亮话：“大长老，谢云书不知为何，对我魔界八国知之甚详。若要以情报蒙骗蜀山，恐难以如愿。” “对夜叉知之甚详？” “不错。” 龙溟深思道：“李忆如唤醒了神农鼎，只怕……” “据闻神农鼎，若认定求助者质询的问题值得回应，便会给出相应的解决之方。可纵使是如此神物，也断无无中生有之能。” 魔翳虽亦深感疑惑，但仍保持缜密思考：“谢云书知晓夜叉之事，绝不可能是从神农鼎处知情，定然来自其他的渠道。” “但，追究他从何处得知，眼下已无任何意义。” 龙溟一针见血道：“谢云书清楚夜叉在魔界承担的压力，便不可能在谈判条件上，做出太多的让步。” “如此说来，陛下与人界之人和平交涉的计划，该是彻底宣告失败？” 魔翳闻言不怒反喜，如释重负恳请道：“既如此，微臣恳请陛下助吾一臂，将夜叉举国迁入人间。若非陛下迟迟不肯带强将入人间，吾等又岂会如此被动？” “不可。孤已允诺等待十年。届时女娲后人觉醒，蜀山愿修补六界水脉。如若不然，则八国再共同挥军人间不迟。” 耳闻龙溟推拒之词，魔翳心中顿生不满，沉声道：“十年，陛下该当知晓，这十年夜叉将承担多少苦难。纵使只是多拖延片刻，都是夜叉子民忍耐受难。” “此事，孤又怎会不知？” 龙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可轻易向人间开战，对夜叉同样可能引发灭顶之灾。” 魔翳不以为然道：“吾国可与修罗、罗刹联盟，岂有畏惧之理？” “仅以牺牲多寡而论，等待十年总归要稳妥许多。” 彼此克制的争执，已经是一个常态。魔翳正想反驳，忽然想起伐天的问题，口气软了一些下来，旋即说道：“可若夜叉一让十年，伐天的天魔教定难抵挡蜀山。吾等一旦撤退，十余年辛苦尽将付诸东流。” “失去姜承这一决胜之子，伐天的确已不容有失。” 龙溟自然清楚不能将主动权拱手让人：“就是不知大长老，可还有保留十年后，天魔教仍有东山再起之机的办法？” “东山再起……” 龙溟这么一说，倒是给了魔翳一个启发。 不给伐天一个彻底的教训，魔翳自问很难完全掌控这么一枚棋子。既然龙溟已决意推迟十年，魔翳思忖片刻，便干脆兵行险着：“让伐天向李逍遥报复，最后救下他的性命。” “报复？” “陛下，谢云书有恃无恐，是因为他知道我们的底线。但与此同理，蜀山也不敢冒不修补水脉，魔界入侵的风险。因此，无论双方谁有出格之举，都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魔翳颔首应是，旋即意味深长道：“我们只是放纵，不插手他做任何事。他若复仇成功，对蜀山亦是打击。他若复仇失败，吾等将之带回夜叉，也能保下这么一颗棋子。” “那在人间的布置？” “微臣尚在夏侯世家，自可位居幕后操盘一切。伐天的部众等待他多年，难道在乎这一年？” 虽说极为不喜龙溟偏向和谈，魔翳亦不介意以退为进，从而驯服伐天这么一匹烈马。 “不让伐天放纵一回，他又怎能知晓，离开夜叉国的伐天，在蜀山眼内什么都不是！” ———————————————————————————— 楼兰一遭，大家乘兴而来，又乘兴而归，就连龙溟都有所斩获。 不过，谢云书回到楼兰和姜承交流一番后，发现龙溟虽有教唆，姜承担负起“保护人间妖魔”领袖责任的说辞，但总归而言一时效果不彰。 毕竟，人与妖魔牺牲的惨烈后果，谢云书已经提前打过预防针。姜承现在再怎么觉醒魔血，仍然不愿天下间刀兵四起，更不屑做宵小恶事，当下自然不会被龙溟左右。 除此以外，为了满足姜承蚩尤之灵“兽族统帅”意志的影响，谢云书专程跟姜承提了下，一两年后需要跟柳梦璃离开一阵，得将幻璃镜暂时交给他守护的意图。 届时若有羸弱的半妖半魔来投，谢云书觉得在必要的地方，开启一个入口接纳也不错，也能让姜承适应较为平和的生活。如此一来，姜承欣然接受看护重任，短期内却不会想到去建立净天教，庇佑天下半妖半魔的“宏大愿景”。 “去海外？” “怎么，接下来蜀山和四大世家，要处理天魔教的争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难道还想留下来打打杀杀？” 等从楼兰到了开封，先将皇甫卓送回了家，大家休息了一阵，便集合往蜀山而去。 既然姜承左右无碍，谢云书琢磨着总该兑现承诺，给暮菖兰提了提固魂药的事，顺带告知夏侯瑾轩此药对瑕的病症一样有效。这样一来，大少爷本就对出海远洋心痒难耐，一听谢云书说辞，更加不会拒绝出海远游。 唯独让夏侯瑾轩有些为难的，还是怎样说服夏侯彰：“可是，爹他？” “当下武林乱象纷呈，只要有蜀山作保，你想出去不妨事的。大伯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以及夏侯世家下一代传承，又不真想把你捧在掌心当个摆设。” 想要先让夏侯瑾轩离开，谢云书还有着其他算盘。 毕竟，一直让“夏侯韬”留在人间，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也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找个理由把他给赶回魔界！ 第五十七章 择日不如撞日 “什么妹妹？” “啧，听说是小谢跟头神兽养的，那可真了不得！” 站在蜀山太清殿外的正门前，碰到了恰巧回蜀山的谢沧行。谢云书这边刚准备去赶走魔翳，结果就听到老谢跟李忆如“大放厥词”。 好在，谢云书上次回来之后，这几个月的时间，早跟李忆如把自身经历讲得一清二楚。现在根本没被谢沧行的打趣之言给哄骗到，小姑娘哦了一声，才没有胡思乱想，点点头说：“云书哥跟我提过，那是鲲鹏的骨血后代，而且还是我家老祖宗给她接生的呢。” “原来你们都知道，这就没什么意思了。” 谢沧行有些遗憾地说：“对了，小谢，我可是热心又帮了你一个忙，已经把人送到林家堡去了。你待会儿送忆如回家，顺道就去看看她。” “林家堡……行。” 既然“祈”找了过来，那就说明柷敔那边的情况，已经需要时时留意，不能随意轻忽。但谢沧行这种见到跟谢云书有关的女孩子，就往林家堡的行为，值得好好批判一下。 谢云书说：“咱两谁跟谁？老谢我这边还有个忙，需要你帮一帮。” “什么事？”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把暮菖兰的同村亲人，需要固魂药祛除鬼气，以及瑕需要稳固魂魄的情况，详细地给谢沧行说明了一下，谢云书最叮嘱道：“我跟你讲，不把誓缘枝带回来，你这辈子都得打光棍。” 谢沧行一愣，还没理解什么意思，随后嗤笑着反驳道：“我一个人自由来去，想看哪个美人就看哪个，岂不更加自在快活？” “想看哪个就看哪个？” “没错。咦……师姐怎么是你？” 听见身后问话，谢沧行话说一半发现不对，连忙转身和赶来给太武、剑圣送丹药的草谷面对面。 不过，他和草谷熟悉的很，偶尔口出不正经之言，已经不算什么稀奇事，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谢云书刚刚可是专门跟独孤宇云请安辞行的。老谢还不清楚锁妖塔禁地封印修整结束，剑圣修补好封印后已然出关，所以刚刚的轻浮之言，可是一字不漏地入了太清殿内他老人家的耳中。 “师姐几天不见，气色似乎不错？” “我身体很好。” 草谷面色无波，微微侧过视线，淡淡提醒道：“师弟还请慎言，以免出口成灾。” “没关系，师姐你还不知我的脾性，我又不是滥情之辈，说说而已。养眼，养眼嘛。” 老谢就是和李逍遥混时间长，好日子过久了，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他这么一说，太清殿内登时传出一声勃然怒哼：“罡斩，你给我进来！” “……” “拜拜！” 眼瞅着谢沧行浑身一僵，谢云书无伤大雅地开了个玩笑，不顾老谢幽怨的神色，拽着李忆如闷头就跑，转眼下了太清殿台阶。而后，因为急着跟祈见面，安排好夏侯瑾轩出海的事宜，谢云书两人便一起御剑赶回苏州。至于云来石，他们现在不差飞行道具，就暂时交给夏侯瑾轩他们用了。 不过，正如李逍遥料想不到，伐天会真的不计代价找他报复一般。伐天也没料到，姑苏莫名其妙地就即将聚集许多高手。而在伐天主动找上门后，李逍遥为了避免殃及无辜，还有意将他引到琼姬湖上，久违重逢针锋相对。 乌云掩月，风起水镜平湖，潮涌骤起。相对御空飘浮，李逍遥为义子之情，心中略有踌躇：“伐天，纵使窃占仲儿之身，你也不可能再现当初天魔教之势。何苦枉费这一条性命？” “天魔教？” 伐天古怪笑道：“那种东西，谁又在乎呢？！你是杀我的杀父仇人，不杀你李逍遥，此恨永远难消！” “你想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不错。” 既然如此，那只要拿下伐天，天魔教之困，便不解而解。李逍遥闻言沉思一阵，周身剑意透体而发，决意速战速决：“若这是你要的结果，那我就给你一个结果。” “少瞧不起人！我已取回父亲的力量，纵使与你交手，胜负也在未定之天。” 辟魔锥引黑红魔雷，于湖上电闪如网，天象瞬息异变。伐天左手魔能催动，再见右掌轻旋七宝琉璃花，霎时涛涛湖水，结成璀璨琉璃，与魔雷交相辉映，宛若长蛟出水，配合庞大魔能两面夹击。 纵使只有两大魔器，但在混天真传魔功催动下，伐天此刻能为，竟丝毫不逊当年三宝加身的千叶禅师。 魔威煊赫，意欲碾压仙身。数百丈雷光奔腾疾袭，兼具水涛厚重之势。李逍遥心中一凛，周身剑光矫健如龙环身疾旋护体，口中念念有词，却见他竟率先动用天师符法，使得五劫辟魔锥莫名当空一滞。 原来，这五劫辟魔锥当初乃天师遗宝，虽被混天魔尊魔化释放邪性，但对妖魔同样极具克制效果。虽然它威力超出寻常，但无论人或妖魔妄动其内中力量，皆会承受极大风险。李逍遥多年前就与混天魔尊较量过，又怎会不懂三宝神异？ 就在天师符法召唤下，伐天只觉辟魔锥竟生反噬征兆，心头当即一惊。而奔向李逍遥的赤红电光，居然当场失去控制，顿时将周遭炸出连排通天水墙。 除了一湖水产，可谓炸了个寂寞！ 然而，伐天纵失一道攻势。另外一股以水为引的琉璃蛟龙，却犹韧性十足，仿佛兼具金玉之质，抵消不少御剑分光，魔气汹涌穿过重重水幕。 但见李逍遥一举无尘，轻描淡写下按剑锋，凛冽剑光皎若霜月，仙风荡荡，竟将水蛟齐中而斩，两面分崩离析，使得浑雄魔气震散四野。 一招不取，伐天意在攻心，当场大吼道：“李逍遥，你当真以为我会在乎你姑苏百姓的性命？” “……林家堡众人，自有抵御之能。” “呵，当初五华山上的修仙门派，都抵不过魔父一掌倾灭。区区一个林家，就凭一个林天南，也妄想拦住天魔教众？” 李逍遥回头望了眼姑苏城，却也没把伐天的威胁放在心上。要是换做几天前，或许他老李还得承担一点危险，一边保护姑苏城，一边对抗突袭而来的伐天。 只见着，漫天游鱼般的三寸念剑，像是湛蓝晶莹的小鱼儿一般，不时游荡在姑苏城上空。而后那些游鱼般的剑影，更印主人心意连成一条光带，时而变幻为一把光镰，时而幻化为水刃风涛，仿佛无有定向，但却威力无边，将城中妖魔余孽一气清剿！ “那位……祖师的剑法，还真是令人无从评说……” 第五十八章 一生一剑 平心而论，祈的剑法，虽然有名师教导，极为精准高妙。但更多仍趋从于本能，以及深不见底的神兽之力，而非靠剑意取胜。 说到底，祈根本不是什么仙人，而是将祝敔分离出的骨肉血气，专注一念修炼了五百年。而祈本身作为针对祝敔的武器存在，鲲当初分给她的力量，或许从量上不算特别的多，可五百年过后却也分毫不少。 不仅如此，甚至从质上而言，这份力量远超寻常仙人。 打个简单的比喻，祈现在就是加强版的燎日。当初狼妖燎日能与蜀山半仙不相伯仲，那祈现在更相当于一个有着超级杀手锏的“仙人”。 就凭天魔教这群残党，如何能够围攻林家堡得手？ 不过转瞬之间，周天青虹陡然一收，宛若雨幕涤净魔氛，将甫起的动乱弥平。然而清流风暴未息，竟而疾旋成团，宛若皎镜悬挂空天。 下一刻，霍见天际云涡耸动，顷刻生成可怕至极的龙卷风旋，伴随寒冽冰涛霜意，与琼姬湖遥相呼应。席卷而来的风啸，陡将平湖搅动无尽狂澜。 祈撒手释放风暴一瞬，居然人在城头半蹲着，捂住了短发下的两只耳朵，仿佛她都有感乱风空天的声势，连自己都不想听上一次。 庞大无边的龙卷袭来，李逍遥身影匆忙后撤，使得伐天首当其冲。两大魔宝交叉身前，迸射出刺目绚烂的紫霞长光。 霍然，雷霆惊爆轰鸣长空，将城中酣睡之人尽数警醒。紫白双色交闪晃眼，伴随此起彼伏的震荡巨响，伐天身处风暴中央，唯有以毕生魔功强守，任凭锋利风刃戮身切割也不能放手，艰难至极地挡下这一记绝学强攻。 饶是如此，一人独斗两大高手，伐天不免后继乏力。更令伐天心头一沉的，却是随着一声鹰啼长号。他最不想见到的两人竟在此刻来到，意外截断了伐天的后路。 “你搁着放螺旋手里剑呢？” 一望无垠的平湖中央，露出深不见底的庞大漩涡，久久未曾散去。 远远跟自己素未谋面的“妹妹”打了个招呼，谢云书没想到伐天会来送人头，也没想祈居然跟李逍遥先后打了伐天一个措手不及。 难道谢云书期望只是回家探亲，就会看到敌人自己送上门来，狂妄自大落入包围圈，然后一点压力都没有，随随便便就打败了敌人吗？ 没错！ 如果还有这种好事？那请再多来一点！ “忆如，抓他！” “嗯！” 不过须臾之间，一对二的局面，就变成了一打四。大势已去已不足形容，插翅难飞才是伐天脑海唯一念头。 眼看着李忆如浑身上下，散发出圣灵清光，将两大魔器的魔威都压得黯淡了下来。伐天顿时明白，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李忆如也已今非昔比。 不愧是女娲后人…… “抓？李忆如，你不想要韩仲晰的命了么？” “我？” 李忆如朝谢云书对视了一眼，旋即又笃定地掉过头，坚决不改地清亮作答：“我们大家都在，你根本逃不走。上次就说过，韩大哥，我会靠自己的手自己救回来。” “怎么，你还做着强行分离我跟他元神的美梦？” 已经有些绝望的破罐子破摔，伐天忍不住讽刺道：“痴心妄想，我宁可自毁元神，也不会让你遂心如意！” “那你就毁给我们看看？” 压根不理会伐天动摇人心的言语，谢云书力拔望海潮。今日的佩剑，似乎在与祈同处一地时，显得格外雀跃。尤其处于琼姬湖上，滔天未散的水汽，更令谢云书与望海潮如鱼得水。 刹那间，人挟九霄崩天之势，伴随冲霄鲲吟，从扬枭的身上扑杀而下。凛冽寒光一剑，骤从天空一气贯顶，直捣黄龙锁死立足水面的伐天。任凭魔者极运魔功，连遭重击后的伐天，却也难挡摧枯拉朽的攻势。玄冥宝刀铿然一格望海潮顷刻，伐天只觉右腕一阵剧痛，整个人便已被谢云书压入深水，浑身酸麻不已。 “一个当年连死都不敢，暗行鬼祟夺舍的胆小鬼，现在反而吹牛不怕死？” “你懂什么？只要能杀了李逍遥，舍尽一身又何妨？” 知晓生路无门，伐天竟而不顾一切代价，宁可拼着折损肉身精血亏败，也要从谢云书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群魔恸！” 磅礴魔元扰动，他释放出全身煞气，连伐天两臂蚩尤魔纹，都变得灼红燃烧，从水底一跃而出。 玄冥宝刀拼作一刀之功，伐天竟而放弃了全部的防守，将魔刀最终一式，瞄定了不远处的李逍遥，颇有些玉石俱焚的疯狂之意。 然而，为了照顾李忆如的情绪，谢云书怎可能让伐天做出这种事，毫不迟疑横身一拦，抢在准备提气接招的李逍遥之前，看似不顾自身安危：“你，不会真以为除了忆如，没人有办法治得了你？” 这一刀之决绝，集聚了伐天此刻全部的魔能，几乎不再考虑保命撤退的念头。伐天不由一怔，完全不能明白谢云书挺身力挡的道理。 但紧随其后，伐天便已预见得出，对方定然有着十全的把握，才会这么拼命：“什么？！” “祈！” “哦——” 蓦然仰首发出一声长啸，谢云书呼唤起城头上的青衫少女。而刚刚就已通过契约，明确了谢云书的身份。 祈甚至不必谢云书通过语言关照，便已遥遥感应出一切需求，乖巧安恬地冲上云端，旋即闭起双眼，两手交握在胸前。 霎时间，祈的心口处，散发出离离昊光。下一刻，雪亮三角圆环般的雏形不断放大，瞬息扩散成覆盖住视线内整片天空的光阵，给人黑云罩顶城欲摧的压迫感，宛若天罚怒动，令人惶恐难安。 就算强如伐天，此刻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妙，孤注一掷地加速前冲，须臾拉近了双方距离。 “那是？！” 一口剑。 一口透明昊白，无形无质之剑。 一口蕴育了五百年，来自上古神兽的力量，也足以制裁神兽的神剑。 剑为百兵之首，所使者甚众，锋锐者有之，灵动者有之。 所谓念剑，盖剑为心刃，因念成剑。 一生一剑，适予一人！ 就在威力未展的无形之剑出现的一刹那，胜负生死都已失去了议论的价值。唯独响应其力量的望海潮，兀自脱离了谢云书手掌，嵌入了光剑正中的核心位置—— 归一！ 第五十九章 这种事，交给哥去做就好了啊 皎若月华的剑，从阵法中缓缓降落。直到望海潮引导方向，使得璀璨的神光朗照乾坤。这一刻，天地噤了声，晃浪不息的湖水，倏然重回如镜一般的平湖。狂烈的魔焰定格成静止，旋即烟消云散。仿佛一切的喧嚣，都已从人世抽离。 遥遥有感，鲲鳞互应。仅此一瞬间，体型大过城池的鲲影，仿佛从云端窥探人间，而后只发出一声悦耳鲲吟，便令这一往无回的剑锋，无声无息以最简单的“刺”，从空中斜着似缓实快地，飞向了迎头冲向敌人的伐天。 这一剑落下，使得狂魔一切的努力，仿佛飞蛾扑火，全部沦为乌有。 最令伐天绝望的是，他甚至不觉得有任何疼痛，更没承受到任何力量冲击。只见到在这柄剑的光耀下，手里的玄冥宝刀，无端碎成了亿万齑粉。而五劫辟魔锥与七宝琉璃花，也彻底失去了光泽，坠入了湖水之中。 这就是仁善无私的柷敔留给人间，专门克制她这样的上古神兽的后手，一把沛莫能御的旷世神剑。同时，也是她最珍视的女儿——祈。 此时此刻，祈，自己就是那口最强的武器，无人能直撄其锋。唯一能选择怎样动用此剑用途的，就只有与柷敔缔约的谢云书。 而望海潮与祈的强烈共鸣，更是使得这股力量无限扩散。敌我差距眨眼已然悬殊到了，不再需要靠比拼见证结局的地步。 就连本想趁机救人的魔翳，都放弃了让龙溟冒险的提案：“原来，那就是……鲲的力量？” “太古神兽鲲——纵使类比魔神，祂应当都算强大。人间，怎会还存在着这类神兽？” “太古时代的事，没有讨论的意义。鲲寿命悠长，纵使活过太古、上古，都不足为奇。当初也并非所有的强者，都随着天帝与世隔绝。” 魔翳摇了摇头，掐死了所有救人的妄念：“不过，那个女娃儿应该并非是鲲鹏本身。否则，她根本不必要大费周章，才取出这样一口剑来。” “就算是人间，也承受不起神兽肆意妄为的代价。她想化出这样一口剑，定然也难以持久。” 虽然猜中了真相，龙溟也没有任何再插手的欲望。付出与收获已不成正比。既然伐天难以挽救，那魔翳和龙溟，只需把握剩余的天魔教力量，不必去考虑太多。 因此，两名魔类按下蠢蠢欲动之心，静观着这一剑的后续。 蓦然间，谢云书心知韩仲晰的身体，已经被伐天摧残的命不久矣。所以这一剑隔空斩落，竟是无伤一草一木，仿佛一团虚影一般，斩透了伐天的前胸后背。 云淡风轻，疏星朗月。水依然是一汪静谧的湖水，映照着空中皎月，澄明清澈。只随一剑撕裂湖面，映破了长久虚妄之物。 明明是威力无匹的神剑，居然收放自如地操纵在谢云书手里，不遗漏一星半点多余的威力，仅摧毁伐天的意识。 紧随其后，被这一剑斩身的伐天，仿佛陷入一片满是清光泡沫的虚幻空间。坚韧的魔之意志，也根本兴不起抵御的念头，在归于沉睡黑暗的第一时间，便随着意识境中的无数浮沫点点碎裂，渐渐归于虚无。 “忆如，分神术。” 一剑瓦解了魔功，弭平了纷争。谢云书却清楚，伐天与韩仲晰的灵魂已经是一体。这一剑不伤万物，斩魂灭魄，使得伐天意志消散，却也自然会透支韩仲晰的魂力。 李忆如见状当即乘着扬枭飞了过来，命令扬枭接住谢云书与韩仲晰两人，旋即右掌竖在胸口，不断催动圣灵光辉，束缚住即将溃散的伐天魂魄。 与此同时，韩仲晰的意识已压过伐天，逐渐苏醒了过来。而随着分神术的施展，他与伐天竟分隔开来，一者呈现独占原本的血肉之躯，一者则只剩下精纯的魔能能量。 “太好了，唔——” 虽说强行将一个人划分为二，尤其伐天失去抵抗能力，对李忆如已经不算什么难题。但大量的灵力耗损，犹然让她发出一声辛苦闷哼，差点乐极生悲从扬枭背上掉下去。 谢云书见状，急将手头未用完的剑光，反手掷回给城头上的祈，然后一把横腰扶住朝后跌坐的李忆如。与此同时，李逍遥见状也落在扬枭背上，撑住了即将倒地昏迷中的韩仲晰。 反倒是，此刻亭亭站在姑苏城头的祈，行事十分干净利落，将谢云书未用尽的力量收回体内。紧接着，她就用着一手标准的蜀山飞仙术，凌虚与空飘然而至，同样踩在了扬枭的背部。 “咕咕咕——” 一次性承载落了五个人，扬枭难得发出抱怨的叫声，承受了它本不该承受的压力。不过身为一只仙兽，这点重量还是负担的了的，扬枭这一叫，至多被大家当成此刻难得的调剂。 “忆如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伐天的魔元太多，分离起来有点累。” 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李忆如轻轻往谢云书怀里一靠支撑着，旋即朝韩仲晰的位置望去，满怀忧虑道：“云书哥，韩大哥他？” “他和伐天元神融合太久，根本的本源已经毁了，至多不过再活十年。” “嗯……” 纵使救到了人，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明知故人只余十载阳寿，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仍然令人心痛扼腕。李逍遥唤了声“仲儿”，却也不想太让几人为难，于是对谢云书说道：“我送仲儿去苗疆医治，你们回林家堡。” “不用我们帮忙吗？” “仲儿对小忆如……要是见到小如儿和你，此刻才不利他休养。” 李逍遥叹了口气：“等他好上一些，我再征求他的意见。” “也好。” 这种给人难堪的事，谢云书没必要去做。目送着李逍遥御剑远离，谢云书依然将李忆如揽住不放，但跟祈隔了五百年照面，总归得说说话寒暄一阵：“祈？” “我在。” “柷敔她怎么样了？” 祈面无表情点点脑袋，一板一眼地平静道：“柷敔她挺好的，就是离化鹏不远。所以她让我找你，将来什么都听你的。” “什么都听我的？” 谢云书自问也没什么非得祈去做不可的难事。不过伐天的魔元还得收回来，谢云书遂取出上回收归蜀山的天魔剑，将半空悬浮的纯粹魔能尽数承载，而后瞧了眼怀里的李忆如，说：“祈，帮帮忙，还有两件魔器刚刚掉到了湖里。” “好呀。” 听到谢云书这么恳求，祈当即走到他身边，“横刀夺爱”地把李忆如搀扶着抢了过去，然后比了个请的手势：“我会帮你照顾好她，哥你可以去了~” “去了……” 怎么这用词就这么不吉利呢？ 第六十章 发家致富靠妹妹 “哥，我要那个。” “糖葫芦？” “嗯！”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别管昨晚发生了什么离奇传说，姑苏城内的百姓要讨生活，那就还得如平日里一般早起。但因为昨晚之事，黄纸香烛的销量高了许多，时不时见人前往山寺求神拜佛，或者请道士上门驱邪。 而把两件魔器回收，谢云书三人回到林家堡休息了一晚上，隔天就带着祈逛街，顺带了解五百年来，祈和柷敔是怎样生活。 “拿着。” 没了伐天这么个脾气暴躁的敌人，大家都轻松了许多。 谢云书不太能吃甜的，给祈和李忆如一人买了一根，然后就看着心满意足的祈问道：“真人飞升之后，有什么嘱咐你的事情嘛？” “嘱咐？师傅说，她在柷敔身边布下了先天八卦阵。只要有妖怪碰到柷敔的话，一定会被发现。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就都交给哥你去处理。” 祈闷头对付着糖葫芦，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对了，师傅还让我把很多药都送给你。” “药？” “是啊。我带了好大一包药。里面有神机四枢丸、烛龙内丹、玄天异果，幽檀凝心香，还有九转再造丹。” 都是些珍贵至极的仙丹神物，看样子江真人走前还是留下不少好东西。虽然说没有赤雪流珠丹有些遗憾，但这几样丹药的稀少程度，却也不遑多让。 说起来，不周山那条神龙应该早就功德圆满回天界去了，以后天柱也不知道换谁来守。上古神龙的内丹结晶，往后人间应该算是断了来路。 虽然参照衔烛之龙的个性，流在外面的本来就不会有几粒…… “哦，还有些零嘴。” “零嘴？” “铜刚果平时被我吃完了，只剩下银刚果和金刚果。师傅说你上次走得太急，应龙筋和它的胆都没处理完，都有好好保存起来。除了这些，其他就是几颗千年蟠桃、万年蟠桃，还有五叶草之类的吃的。” 铜刚果是加体质的异果，银刚果和金刚果顾名思义，是铜刚果的升级版。看样子，李忆如将来又有东西补补身子，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把她给吃吐？ 果不其然，李忆如一听到铜刚果的名字，脸色顿时有些发青，连手里的糖葫芦都觉得不再那么酸甜可口。 而应龙筋与凶兽胆，分别能大幅提升人的力量与身法。至于蟠桃按年份不等，则可以永久额外增补人的仙术威力。五叶草就比较玄学，是用来加吉运的药物……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按照祈的说法一般的蟠桃和三叶草、四叶草，大概都成了她以前的零食。 不过世间大多数的病症，有紫箐玉容膏和天香续命露就已经差不多够了。谢云书也没怎么在意，说：“多谢真人，走前还惦记着蜀山。但，祈平时就吃些鸡蛋面吗？” “对，师傅只会做这个。偶尔她外出之后，会给我带些点心。” “……这很合理。” 不能指望一个修道人，专门给祈去研究料理烹饪。难怪祈在世外活了五百年，居然对人间的美食没什么了解。 然而，江真人仍然把祈养成一个半大孩子，谢云书还是想不到的：“她没带你出去走走？” “有啊，可是我都跟在师傅身边，没什么要我去做的。而且，师傅她走之前说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交给哥去做就好啦。” “……” 虽然谈吐还算自然，但祈怎么能有当甩手掌柜的自觉呢？ 不过就凭祈她的情商……就算能够独立自主，大略还是很难融入世俗。 谢云书也不强求：真放她一个人到处在神州晃荡，急得未必是忽悠她的骗子，八成是被她用奇葩逻辑打败的对手。 只是，难道他以后不管去哪里，都得带着一个拖油瓶？ 不行，最起码下次去的地方，绝不能带着祈到处乱跑……她可真是一口神挡杀神的剑，哪怕局限性有点大，只对柷敔威力最猛。但潜质确实摆在那里，实在不容轻忽。 “哥在想什么？” “我得让你多交几个朋友。” 祈本身没有社交恐惧症，只不过是没怎么和人打交道罢了。谢云书摸摸她的脑袋，嗯，这是难得的福利，以后真有一个妹妹可以随便玩摸头杀，而且不会反抗：“既然你都和老谢见过了，以后不如也住到蜀山去吧？” “蜀山……好。” 其实，对于蜀山祈一直挺好奇。就是前些年常浩风评问题，闹得祈都不想去。现在既然有谢云书担保，那她却不必要避讳什么，当即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原本，谢云书是想让李忆如回家休息一阵。毕竟最近些天发生的事，实在令人有些应接不暇。可不管是处理魔器，又或者给天魔教余孽收尾，都不得不让人再忙上一阵。 于是在林家堡待了三四天，三人便一起动身飞往蜀山。而抵达门派的第一时间，安顿好祈之后，谢云书就利用职务之便，麻烦一些师弟下山，采买许多炼丹的药材。一时之间，丹房附近的储物室，都被塞得满满当当，就等着谢云书这股东风去把它们消化了。 见着谢云书忙来忙去，李忆如顿时有些不明就里：“云书哥你买那么多药材干什么？” “练练手，等过段日子，我得闭关炼九转金丹了。” 眼下伐天已亡，再把魔翳赶回老家，谢云书就该准备闭关事宜。但，虽说他平日里炼制一些难度中等的丹药，已经能够靠他“独特”的手法，大批量生产。 可炼制九转金丹就不是那么容易……此九转金丹，不是同名的疗伤圣药，而是真正意义上成仙之径。前一回跟草谷炼个赤雪流珠丹，好悬就没把人给累死。谢云书估摸着，炼制这九转金丹，不花大气力，估计拿不下来，还是先再精进几分再说。 况且，谢云书想多炼些丹药，却也不是纯粹为了提升炼丹能力。最关键的是，下次去古剑世界的时候，这些副产品可是能帮他节省好大一笔经费的。 虽然原因未知，但似乎古剑三的世界，人间浊气越发浓重，连带着修仙势力逐渐落寞了下来。原本野外随处可见的疗伤药化香果，都变得不那么常见，更遑论其他上乘的药品。 “下次当个倒爷，似乎也不错……忆如，你今天的金刚果吃了吗？” “呃，刚果来刚果去的……下次是不是还有玉刚果，珍珠刚果，翡翠刚果？” 听到这个就难受，李忆如捂了捂自己的胃部，连忙摇头。 “云书哥，今天我们用应龙筋做一顿筋头巴脑吧？” 第六十一章 后勤工作不能怠慢 由于清剿作乱妖魔，四大世家的几位家主，过几天要来蜀山碰头集合人力。谢云书就没下山，开始料理起祈带回来的好东西，以及两件魔器、一把魔剑，外加浑天魔功。 那一整条应龙的龙筋，都够蜀山上下吃顿大锅饭了。谢云书一寻思，他的身法速度、出剑速度都不慢。反正这东西对他而言，几乎已经作用不大，并且超级难吃，还不如留着制作法宝。而凭应龙的凶煞之气，制成一条缚妖索，对付寻常大妖都是手到擒来，也不算白费工夫。 于是，谢云书索性留了必要的一部分下来，多余的就送到了伙房。为了尽可能发挥药效，谢云书还专门请草谷一起参谋了一下，给全体加了一顿药膳大餐。 至于应龙的凶兽胆……能够一直保留至今，只能说明连祈都难以下咽。 不过，考虑到此物能大幅度提升肉体力量，谢云书还是苦着脸没有浪费，哄着搂着李忆如一起受苦，把这东西给勉为其难消化了。 所以，现在臂上能跑马没什么问题？ 本着一人受苦，不如有难同当的精神。这一份凶兽胆，干脆就由几位长老和高阶弟子均摊。尤其是青石服用了凶兽胆后，好一阵子都没想搭理谢云书，也不知道对他的白内障有没有什么帮助？ 至于蟠桃这玩意儿，谢云书就当吃水果了。他现在兼修的比较多，多吃一点蟠桃能省下他不少修炼仙术的功夫。五叶草这种加吉运的东西，不管有用没用，先全部吃掉再说。 除此以外，分配完剩下对修为大有进益的药，谢云书也和李忆如开始修缮莲中境。整体庭院的设计，已经由谢云书自己，也就是蜀山负责阵法布置。林天南又专门请了名家设计，就差工匠动土开工了。而莲中境的前两位入住的灵兽，就是夏侯瑾轩在楼兰城附近碰到的草泥马。 这羊驼看起来一点用没有，实际上只是装傻，而且还会教别人“羊驼踏岳”这么个技能。游戏里，需要进入开发山才能学到，用起来就是召唤无数头羊驼幻影“咩咩咩”地撞向敌人，威力大小总得来说还是看个人灵力强度。 它被谢云书带进来之后，平日里除了犯蠢卖萌，也就是吃草、吃草，闷着头吃草，要不就是对人展现出无辜的“囧”字脸。 除了“神兽”以外，第二只黑白交色的灵兽除了吃竹子，其他什么都不会，而且还非得吃有灵力的紫竹。听李忆如说，这只熊猫乃是攀关系过来的，是她从紫竹林所救的黑白熊里面的一只…… 所以，当年的神州江南江宁的附近，为什么会有熊猫聚集地紫竹林呢？ 谢云书只能这样评价：“这两玩意儿，只能浪费粮食。” “可是，挺可爱的啊。” 作为女孩子，李忆如和祈的口味，肯定倾向于外观听话温顺的。就算是李忆如的蛊神和雷兽，那也跟丑挂不上钩，反而会给人强烈的安全感。 就比如，祈一直带在身边的灵兽，就让谢云书无话可说。 因此一听祈的辩驳，谢云书立刻问道：“那祈，你把这只飞老鼠带回来干嘛？” “它会做窝，不是哥你说要建房子？” “可是这老鼠更喜欢拆家啊。” 祈带回来的虹鼯，颜色像是花栗鼠，是一只长着两只毛茸茸蓬松尾巴，并且在尾巴分叉处，呈现出多彩虹色的靓丽鼠精。这小家伙漂亮是非常漂亮，可爱也可爱至极，当个暖手宝更是不错。 唯一的问题就是，在游戏里面，这货就是新人杀手，算是比较棘手的一个初级boss。而且，虹鼯喜欢四处收集材料，给自己做好看的窝。每年都要做，不做就难受的慌。要是打造老巢的材料不够好，它甚至会去抢劫人类商队偷东西。 但，值得庆幸的是，虹鼯的胆子并不大，一受到攻击就会变成庞然大物，浑身散发出刺眼的虹光，飞在天上吓唬人。两只前爪更像是锋利的镰刀，完全不见一点友好——虽然它从来只吓人，不伤人。 谢云书有些麻木地问道：“它怎么愿意跟着你的？” “它路上抢我吃的。我说公平起见，要吃掉它，不准抱怨。它就跟我回来了啊。” “呜咿唔咦？！” 这理由很强大。所以，虹鼯明显不是自愿的吧？ 看到李忆如的第一时间，虹鼯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大救星，径直跳到了她的怀里，委屈巴巴地伸出爪子，朝着祈指指点点。 李忆如对谢云书说：“虹鼯觉得祈吃不完，很浪费，才偷偷拿了一点。要不云书哥，我们就把它留下来养着吧？” 祈睁大眼奇怪地问：“我怎么会吃不完食物呢？” “确实，祈是海量，根本不用担心吃不完的问题。” 谢云书可懒得为一头飞天老鼠，得罪两位少女。 不过，虹鼯十分擅长找寻上等的筑材倒是不假。比如上等的铁杨木之流，都能给你嗅出踪迹来。 难道它是土木工程毕业的？ 既然它喜欢做窝的话……谢云书指着有小山高的木材、石料，对虹鼯下了命令：“小老鼠，这里的活交给你了，设计图案已经有人帮忙，你来负责施工。” “呜咿唔咦！” 来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虹鼯一瞅周围这么多好材料，早就按捺不住蠢动之心。灵兽的施工效率，要远比人类高出许多。既然祈把它带了回来，谢云书也省得请外面的工匠了。 比起只会吃草的羊驼，只会啃竹子的熊猫。这只彩虹鼠，不仅会卖萌讨好人，更懂得不少仙术知识，在灵兽之中还是极为靠谱的。算上李忆如的小黑，将来有两只灵兽看家，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但李忆如养了那么多只御灵，总不能再养吧？ 一念及此，谢云书给祈找了点事做：“以后他们都给你来养。” “噢。” 相比起养宠物，祈更在乎它们好不好吃。但谢云书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就点点头：“哥你不给它取个名字吗？” “你说叫什么好？” 谢云书其实觉得虹鼯这个名字已经很好听了，没必要画蛇添足。但祈居然还挺热心，一拍掌心说：“不如叫它储备粮？” 储备粮……虹鼯被吓出来一头冷汗。祈的良心，大大的坏。 李忆如观察了虹鼯一阵，也瞎凑起热闹来：“它的异色尾巴里面，还有一圈粉色的螺旋，就叫它棉花糖吧？” “……” 这不都是食物吗？ 不去纠正她的奇妙逻辑，谢云书瞪大了眼看着自告奋勇的李忆如，只得哑口无言。但虹鼯，也就是“棉花糖”，居然十分配合地连连点头，认下了“棉花糖”这个名字。 真没骨气！ 谢云书自己倒是无所谓，转念想起隔壁世界似乎有一群黄金飞天鼠。虽然它们不像虹鼯有多高的战斗力，但拿虹鼯去配种，然后整一支建筑施工小队应该不错？ 被谢云书目光诡异的盯着，虹鼯突然双腿有点发酸…… 第六十二章 废品回收再利用 “云书哥用天魔剑，会不会很危险？” “对别人很危险，对我这样的就刚好。” 安置好了莲中境里的灵兽，谢云书就开始收拾起两件魔器，一件魔宝。自从被龙溟暗中偷走了两件魔器，清柔师太也清楚怀璧其罪。虽说她姜婉儿修为不弱，但仙霞派整体并不算什么大派。清柔师太斟酌过后，干脆也不再收回最后两样魔器，全权交由蜀山处理，让前尘旧事尽皆烟消。 三样魔物之中，天魔剑的威力最大，上次能从伐天手里轻易夺回，多亏了有姜承血脉机缘巧合共振的帮助。否则的话，这玩意儿落在伐天手里，他大略的确是有能耐跟李逍遥掰掰手腕的。 因此，谢云书最优先处理的，自然也是这一把天魔剑。 天魔剑的整体制式，与龙葵献祭的魔剑有些相近。剑柄宽厚，剑身粗长，宛若一把两肩略短，线条怪异的十字架，通体漆黑如墨，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浓浓的紫红色煞气魔氛，显得邪异十足。这件当年混天魔尊的得意魔兵，就算对之井上的神力封印，都能造成一定的威胁，可想而知其中蕴含的强大威能。 一般而言，寻常人根本驾驭不了这口天魔剑。但谢云书本身神魂里，就融合了极为淳厚的魔元，阴阳变化更是只在一念之间。此刻谢云书把它抓在手里，竟有种如臂指使的顺畅之感，丝毫不受阻碍，倒是一桩意外之喜。 大概唯一令人遗憾的，就是谢云书的确不太喜欢这把剑的凶恶造型，也远没有郢雪的心神相连的默契如一之感。而要发挥这把剑最大的威力，还得费劲付出一定代价，用龙潭的神农灵力驭使，显得不是那么方便。 饶是如此，之后前往异境他乡，就算动用不了望海潮与郢雪。谢云书也不必担忧，太过压抑自身功力发挥。 不过，仅仅依靠一口凶煞十足的魔剑，终究还是有些让人无法安心。 毕竟隔壁世界的伏羲，不仅忌讳彼世的第一口剑“始祖剑·断生”，同样不怎么喜欢后来人类铸造的七把太古凶剑。但在有了神剑“昭明”以及五帝之首剑后，伏羲算是放宽了一些对“剑”的包容心。谢云书倒也不必在意，带着一口魔剑，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当然，谢云书慎重思考过后，还是将分神术分离出的，伐天最后遗留的混天魔功，分别重新注入了忆如从仙灵岛取来的九转回魂珠，以及战利品五劫辟魔锥里面。 五劫辟魔锥本是天师重宝，只是蕴藏着危险的邪性，某种意义也算仙魔合一之物。这件魔宝或者仙宝，释放出的正法雷光，无论对妖魔抑或修仙之人，都能起到极大杀伤，比起天魔剑其实更适合谢云书。只不过这玩意儿算是奇门武器，谢云书还得向清柔师太请教催动的方法，当作一手突袭奇兵倒是不错。 至于为什么挑选九转回魂珠，而不是失去能量的七宝琉璃花……九转回魂珠能真正做到起死回生一次，选哪个还用问吗？！ 这两件魔宝，一件主攻击，一件主辅助，可谓攻守兼备。剩下一件副作用是点石成金，能批量化生产玻璃、玉石的七宝琉璃花，除非特别缺钱的时候，否则谢云书是不准备动用它的。 “还有一两年的功夫，足够我把天魔剑上，太过显眼的魔氛煞气炼化一部分，省得去了哪里都被视为魔人。” 李忆如点点头：“嗯，到时候我再用我的血，帮云书哥洗涤一下魔剑？” “你不怕疼吗？” “你怕我疼啊？放心好啦。女娲神血能让水魔神兽进化，配合一下云书哥重炼天魔剑，也一定没有问题。” 事实证明，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比起浪费蜀山人力，专门看守天魔剑，不如让谢云书随身带着用。过两年李忆如觉醒，女娲神血的真正效用，就要超过她娘赵灵儿了。把天魔剑净化成娲皇荡魔剑，那是一点悬念都没有。 对于谢云书这样抉择，只要不伤害谢云书的身体，李忆如总归是无条件支持：“云书哥，那几位世家的叔叔伯伯，都已经到了蜀山。我们要去看热闹吗？” “我义父来没来？” 李忆如摇了摇脑袋：“没来。听说夏侯家的二老爷身体不好，在家疗养呢。” “疗养？” 魔翳他要疗养个鬼。 既然夏侯韬没跟夏侯彰来，只能说明他在忙着安置天魔教的余孽。 谢云书心里明镜一般透亮，摇了摇头说：“不去，我们准备抓人。” “还要抓人？！” “对，忆如你和祈跟我一起走。” 为了照顾夏侯彰的面子，这事不宜请太多外人动手。蜀山声势太大，人太多了对夏侯府名声有损。虽然祈有些奇怪，但大家都还是年轻人，有三位算得上人间一流的修者，花这么大阵仗去解决一个魔翳化体，已经足够给他面子了。 而只要“夏侯韬”一死，基本上一切就尘埃落定。几年后魔翳能不能卷土重来，压根不在谢云书考量。除非谢云书菜到五年没有丝毫进步，李忆如也没觉醒，甚至还得姜承跳反。不然单靠夜叉一国，应该已不具备侵略人间的能力。 现在夏侯瑾轩还在山上，等之后谢云书帮他说服夏侯彰和老谢一起出海的事，大家便可以一起回明州一趟。而要让夏侯父子不起疑心，用“病重”当借口的夏侯韬，一定会留在夏侯府中。 不过，谢云书知道魔翳死是死不彻底，但夏侯瑾轩却不清楚。 不管怎么说，谢云书都得照顾夏侯父子对夏侯韬的亲情感受。只有让他们产生了，夏侯韬乃是被邪魔附体，早已死在魔翳手里的概念，才能激起他们同仇敌忾之心。而后他们又不至于为夏侯韬的死，而跟谢云书之间产生隔阂。 等到驱逐了魔翳魔魂，夏侯府只要对外宣称，妖魔趁虚而入袭杀了“夏侯韬”，掩盖下魔翳借夏侯府作乱之事，一切便算完美落幕。 至于怎么逼魔翳现形最稳妥…… 谢云书上次可是在明州夏侯府附近，布置下了看似只有监视驱邪用的净魔法阵来着。 届时，谢云书只要稍微改一改阵眼，在明州周围事先布置的净魔法阵……立刻就可以变成诛妖灭魔的天罡剑阵。就算不如三十六天罡那么厉害，但对付一个魔翳化体，依然稳如老狗！ 第六十三章 黑发人送白发人 “出海，多久？” “这，海外仙山路途遥远，少说也得数月。” “数月……不行。” 夏侯明州主家，只有夏侯瑾轩这么一根独苗。夏侯彰就算再开明，涉及开枝散叶、家道传承还是挺顽固的。任凭谢云书怎么劝，都没能让他大伯松口。 不过，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谢云书也不急躁。反正他的打算很明晰，等夏侯彰见了“夏侯韬”不幸暴毙，就知道在妖魔混乱的态势下，让夏侯瑾轩一直待在家里其实挺危险。 毕竟，夏侯彰又不清楚一旦伐天和魔翳不在人间。天魔教的余孽就只剩残党，连秋后的蚂蚱都算不上了。 而夏侯彰之所以不肯放夏侯瑾轩出去浪，除了心疼亲儿子以外，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在：“二弟他身体抱恙，瑾轩若不留在明州，这么大的家业，将来由谁打理？” “家业……” 夏侯彰一针见血道：“你现在都是蜀山嫡传了，难道还能回来帮衬？”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谢云书恭维道：“瑾轩年龄尚不及弱冠。这才外出多久，大伯有些杞人忧天了。何况大伯春秋鼎盛，夏侯府还离不了您顶梁。况且，有罡斩师叔同行，他的实力在蜀山都是前三，怎么都不会有危险。” 夏侯彰笑骂不得：“我现在都不知道，把你小时候送到给别人家里看顾客栈，到底是不是好事。一张嘴尽会挑好听的讲，一点都不像蜀山那些仙长脱俗。” “仙长仙长，说到底都是人。我又没想出家，总得学些人情世故。不然上次在折剑山庄，我就不会给皇甫家主留面子。等他家炼出那口满是煞气的千年长离剑灵，还不知道又想争个什么呢。” “慎言！” 虽然清楚皇甫一鸣好大喜功，夏侯彰平日里从不轻易得罪人。但被谢云书这么一提，夏侯彰口风终于有了稍许松动，大概也不想夏侯瑾轩涉及这些权欲之争：“瑾轩的事之后再议。你这次回来，可得给你义父好好诊治。他的身子骨，前些日子刚有些好转，如今又沉疴发作。如此反复，却也不是个事。” “义父的‘病’，我自当——克尽心力。” 夏侯瑾轩他们一行人，乃是乘坐云来石出行。但有些话不方便对外人明说，谢云书则找了个借口，带着夏侯彰御剑疾飞，与他聊着这些话题。 而现如今凭谢云书的能耐，顷刻千里都算慢的了。只不过得照顾长辈，谢云书也就放缓了一些速度。饶是如此，谢云书还是在夏侯瑾轩他们前面，跟夏侯彰先一步到了明州。 按部就班执行起之前盘算好的计划，谢云书遂对夏侯彰直截了当道：“瑾轩他们还没到，不如我和大伯先一起检查一下明州周围的阵法？” “嗯，也好。” 之后就得调派人手，协助欧阳英收拾江湖上的烂摊子。夏侯彰临走之前，总得将明州老巢给整理干净了，否则不是惹人笑话？ 对于谢云书的提议，夏侯彰欣然接受。而随着两人在明州周边布置，夏侯府内的魔翳也感觉到了异常。尤其谢云书早就声明过，会事先在明州布下净魔之用的法阵。魔翳为了防止有什么蹊跷，自然还是里里外外做了提防，把明州灵气充足的角落都清扫了一遍。 因此，谢云书刚检查完第一处阵眼，魔翳便收到了魔灵通传消息。魔翳心念一动，原本只想照常卧床伪装。但他一思及龙溟的提醒，忽然觉得谢云书手上的情报可能不止那么多，而且有些莫名的不安。 于是，魔翳便准备暂舍缚魂肉身，先坏了净魔法阵的一角。然后，他再营造出夏侯韬病入膏肓的假象，幻形隐匿暗中观察变化。 “有人动过我的阵术……不过，也没关系。” 谢云书真要保护夏侯府布下净魔法阵，当然不会只是在明州周围布置。而且魔翳这种细心入微之人，又怎么可能放过明显的破绽，不去搞破坏？ 此世从小到大，谢云书一直把魔翳视为头号心理阴影，那自然有什么用什么，绝对不会有一星半点的低估小看。 他们这对名义上的父子，可从来没有真“父慈子孝”的心思。真要到了生死相向的时候，谁又会对谁留情呢？！ 不过，无论魔翳怎么猜，都没法立刻猜到。谢云书可不仅只想保护夏侯府，而是动如雷霆不惜代价，把夏侯老宅毁了都在所不惜，一出手就想要拼命，彻底摧毁了他的附体傀儡。 不然，谢云书人都到了明州，此刻不主动出击，难道还真留个定时炸弹，等着见招拆招是吧？ 一念及此，谢云书当即将之前夏侯瑾轩的房里、夏侯彰的房里、李忆如住过的客房里……哦，管他呢，反正夏侯府每个角落，到处都有，事先偷偷藏匿起来的的剑符全部引动。 流浪地球还知道饱和式行动呢……布尼玛的局，干碎魔翳这化体就完事了！ 从便宜义父魔翳的身上，谢云书其他什么都没没学会。这些年从只懂几招粗浅功夫，提心吊胆成长过来，偷偷隐忍搞破坏还是学了个七八分。他谢某人这段时间，在夏侯府进进出出不少天，早准备好跟魔翳掀桌子了。 这些剑符一旦受激开启，将净魔阵中的灵力吸纳一空开启剑阵，便会牢牢锁死魔氛。凭借蜀山心法镇魔特性，不管魔翳想做任何事，都得先突破这一层弥天剑光之阻。 有那个时间，谢云书早到了魔翳的面前！ 这倒不是被动阵法，需要魔翳去触动。而是谢云书压根就没想等魔翳跳反，只要安排完姜承和伐天，下一个就必定是夜叉大祭司嘛。 所以夏侯彰都没来得及弄清楚，谢云书口中“有人动过阵法”意味着会发生什么，就见到明州最高处的半山腰，陡然冒出一股浓稠的漆黑魔雾。 紧随其后，只见无数剑光纵横，圈圈相锁，环环相扣，如影随形疾追在后，竟如跗骨之蛆，不容魔气蹿逃而出。甚至于，连夏侯府偌大庭院，都在两者纠缠下，眨眼被摧毁了小半边。恍若黑白分明的阴阳鱼，相互纠缠不息。 “不好，二弟？！” 一看自家宅邸出了事，夏侯彰顿时心头一惊，抽剑提气，急怒不已：“有妖魔作祟？！” “旧的不来，新的不去。大伯，救人为要！” “对，速去救人！” 都到了明州外围，谢云书一手抓住夏侯彰肩头，不过刹那便进了夏侯府。夏侯彰忧虑心切，疾往夏侯韬的后院住处，连施轻身功法跃过院墙，却只见到院内一地狼藉。 但此刻魔翳脱身失败，反被剑光给困住，根本顾不上伪装。“兄弟俩”搁着相互对上眼，夏侯彰一看到“夏侯韬”双眸漆黑泛金，登时心头拔凉拔凉的。 谢云书一剑斜指向“夏侯韬”，“悲愤至极”地高声吼道。 “义父？！大胆孽障，还不从我义父身体里滚出去？！” 第六十四章 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却要杀我？ “孽障……” 这个词可扎心了。想他魔翳魔界纵横数百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窝囊气？ 不过，大概的确是习惯了机械地理性思考，“夏侯韬”打量了谢云书一眼，居然开始检讨起自己的失误所在，以及审视起这便宜义子的行为动机。 “我至今有个疑问，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并没有被谢云书充满“真情实感”的高声一喝给糊弄到，魔翳此刻大脑镇静不变，先看了眼夏侯彰，然后面朝谢云书，言之凿凿道：“你连番破坏我的计划，那绝不可能是意外。” “破坏什么？我不过是检查了一下净魔阵，想不到就钓出了你这条大鱼。看你的装束，应该就是一再与我蜀山作对，操纵天魔教的幕后黑手吧？” 入戏得深，谢云书皱起眉关，开始给魔翳罗织罪名，沉声激怒不平斥责道：“尔等妖魔，就算落入这种境地，仍不忘挑拨离间，当真可恨！” “挑拨离间？” 虽已披上黑色斗篷，却未用面具遮脸，魔翳十分熟练的操弄着“夏侯韬”的声线，温声脉脉对夏侯彰道：“大哥你心内又觉得，这近二十年来的夏侯韬，到底是谁呢？” “二弟……” 惊疑不定地望着“夏侯韬”，夏侯彰一时不敢妄动，却是难以分辨对方身份。但仅此一瞬空隙，夏侯彰的脚下便已生出黑色魔流，将他粘在了原地，浑身动弹不得：“你？！” “云书，你怎会做出这种蠢事，居然敢贸然在夏侯府胡来妄为。义父这一次，可得最后给你再上上一课。” “住口，窃占身份，擒人为质，卑鄙无耻。免在那里假惺惺！” 谢云书痛心疾首，满怀敬仰道：“想我义父，为夏侯基业夙兴夜寐，兢兢业业，殚精竭虑，使夏侯家蒸蒸日上，神州之上声名广播，世上谁人不尊称一声二门主？为家族未来，义父不辞辛苦，诲人不倦，因材施教，府内下一代人才济济，英才辈出。何况，义父待我恩重如山。如此高风亮节，克己奉公，岂是你一个阴谋宵小，小小魔头能伪装得了的？” 对夏侯世家这么上心，不就显得他魔翳在夜叉国不务正业吗？ 这吹的有点过分，连魔翳自己都尬到听不下去了：“呵，巧舌如簧。可惜，这本是你我之间的事，你不该卷入夏侯府的无关之人。” 弹指之间，先解开了夏侯彰所中魔道术法，谢云书道：“事实证明，连你这种罪行罄竹难书的魔头，都认为我不会在家中留剑阵。否则，你又岂会轻易落入罗网？” “……” 魔翳闻言不由哑然：他确实没能猜到，谢云书这种蜀山中人，竟然会在夏侯府内部，布下这种充满杀伤性的剑阵。 毕竟就算剑阵富有灵性，不会伤及旁人。但卸下伪装的魔翳，可不会再在乎什么人性，甚至一直对人族充满鄙夷。两边一旦发生冲突，势必殃及池鱼，导致无辜之人死伤惨重。 他魔翳可不在乎以人为饵，逼迫谢云书头尾难以兼顾。 不过，既然谢云书这么说了，魔翳心忖他必是有了解方：“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与大哥两人冒失入府擒我，到底有何能耐了。” 反正不管怎样，魔翳心知这一役此身难保，也不在意“夏侯韬”这具缚魂傀儡是否将来还能派上用场，居然隔着两界壁障，通过魔道诡术释放出全然魔威。 过往为了保障“夏侯韬”的行动能力，又受限肉身不能动用全。现在都要走了，他魔翳还要顾及肉身损害作什么？ 魔翳脑中瞬息千转，心知谢云书莫名其妙把他钓出来，绝不可能只是一件巧合，而是蓄谋已久。 这也巧合，那也巧合，巧合全对夜叉国不利，这合理吗？！ 想要一个监视生祭目标的眼线以及后备肉身，结果这个眼线却跟李家真的勾搭上了，还莫名其妙解除了缚魂术。勾搭上蜀山李家也就罢了，他魔翳也不在乎撮合谢云书跟李忆如，但他们怎么能不肯下崽呢？ 不肯下崽那也行，反正魔翳又不像龙溟一样指望，立场死敌一般的女娲神族，会愿意帮助魔族。可姜承怎么能被截胡？ 更何况，谢云书这边不顶事就罢了。伐天这货又是个为了报仇，根本不在乎其他的疯子。疯就疯了吧，他伐天居然还去找落单的李逍遥单挑，被反包了饺子送了命。 这还有天理王法……噢，魔族不信这个！ 结果现在倒好，魔翳不仅手里的牌自己飞了，还得落入这等凶险境地。不把谢云书这个对夜叉国情况如数家珍的家伙给宰了，魔翳以后回到祭都，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过往肉身难以承受的魔功，现在魔翳都不要钱一样的豁力以赴，势要以夏侯韬肉身崩毁为代价，也得斩了这个“不孝子”！ 刹那间，黄白交错的光罩宛若不破之壁障，于魔翳身周流淌着金沙般的色泽。他轻轻一挥手，夏侯府内各处，乃至整座山峰，都被漆黑的魔雾掩盖，充耳尽是怨魂凄凉叫声。而明州城之人，更觉天色陡然昏暗下来，形成不见尽头的乌云，笼罩在整个城上。 此时此刻，魔翳心冷似铁，眼寒如冰，谈笑杀人，断无留情之念。他唯一有些遗憾的，大概就是弄不清心中疑问——谢云书到底哪里知晓那么多秘密的呢？ 不过，人一旦死了，其他就都无所谓了！ 谢云书是，他亦然…… “云书我儿，你若破不了此阵，夏侯家千百亡魂，可将日日夜夜向你索命！” 谢云书此刻哪里还肯被再占便宜：“呸，你只配给我义父当孙子。有我在，你谁都杀不了。” 腰间镇魔灵葫剧烈颤动，却是有感同源魔氛。谢云书二话不说，赫见郢雪冲天而起，通体霜白银光熠熠生辉，竟是不断收拢作祟魔灵，归于其细长剑身。 此诛妖灭魔，仙魔合一的通天灵剑，本是借用魔翳王脉魔气脱胎换骨，此刻察觉周遭无穷魔气，更若龙归大海，欢快非常。转眼之间，郢雪竟将魔阵魔气吸纳不少，而后霜华剑体陡然一变，呈现出叠叠晦暗玄光来！ 而让魔翳深感恶心的是，谢云书这么一变灵剑。由于此剑与他魂识相连，近乎仙人的元神之力猛然变化，居然当场反客为主，释放出浓烈魔性。就算谢云书不懂魔界奇阵，无法让它反噬阵主，但要让阵法临时停摆，却还不成什么难题。 “原来我自小身上带的魔气，乃是你暗中算计。” 免得旁边一脸震惊的夏侯彰误会，谢云书还得顺道略作解释。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熟强，熟弱？” 第六十五章 强人锁男 “何妨试上一试？” 不能让谢云书投鼠忌器，虽说有些棘手，魔翳却还有着疚业这么一个强大部下。而区区人族世家子弟，又岂能与骁勇善战的魔将匹敌？ 当然，魔翳现在主要心思，根本不在去针对一些世家子弟。和疚业联手把谢云书给杀了，可比摧毁一个夏侯府要有价值的多。 脑中已有定见，魔翳清楚谢云书既然到了明州，那便意味着随时可能有奥援来到，绝不能长时间浪费。 因此，他当机立断，先熟能生巧使用“秘仪·双生”之术的威力提升版“幻灭重生”，复制召唤出两个谢云书与夏侯彰的魔影，并命令他们前往魔阵之外大肆破坏。而他自己则老神在在看着谢云书，随时准备舍弃肉身殊死一搏。 “大伯，这里交给我。麻烦您去疏散门人，不能让他肆意妄为，伤及无辜。” “有我在，率众对付两个魔影，不成什么难事。” 夏侯彰肃穆颔首，停顿片刻闭目长叹一声，决绝不已道：“倘若二弟无救，你心内毋须有任何负担。一切结果……由我来承担！” “……云书明白。” 到底是江湖成名的世家家主，夏侯彰在大是大非上，却不至因私情而左右立场判断。 眼下他的“二弟”，明摆着连夏侯门人死活都不顾，可想而知早非昔日血亲兄弟。夏侯彰此刻一听谢云书请托，亦果敢决断出了残破后院，去往阻止两个作祟魔影。 而就在夏侯彰离去的第一时间，魔翳合掌一拍，霍见粗长魔链破空而至，直锁谢云书臂弯。但察恶风袭身，谢云书脚下一点侧身闪开，望海潮出鞘入手，借力一弹疚业魔链，顿时将长链击飞出去。可与此同时，谢云书受到刚猛霸道力道冲撞，动作稍稍慢了半拍。紧接着又见疚业挥动沉重兵刃，万钧压顶杀至。 谢云书催动鲲鳞光罩，却见疚业拼着皮肉受损，也要舍命撞开水灵防护。 紧接着，谢云书心思一动改了主意，居然无端收起了鲲鳞护罩，好似难以支撑被魔将摧毁一般，放任疚业冲入阵前。 目不旋踵之际，谢云书提剑一格重兵，只觉脚下岩层开裂百丈蔓延开去，不禁由衷惊赞叹：“好大的力气！” 要不是之前吃了应龙胆，谢云书还真比不过这魔人的一身蛮力。也难怪无论是前一次老谢，又或者将来的龙幽，被执宿疚业的魔链锁住，一时间都动弹不得。 可，魔翳才不管谢云书在想什么，抬手又是翻云覆雨，漫天黑潮若烟龙盘旋扫尾，冲散剑符之阵，势欲一举灭敌！ “尔等人类，不过是六界三族中最渺小的种族，弹指灰飞烟灭。挑衅一位不计代价的魔，将令你后悔莫及！” 不惜代价，即为不顾后果。魔翳魔能滔滔不绝，漆黑阴邪魔力，转眼即将山峰包裹，飞蹿出无数鬼魂亡灵，全数扑杀向谢云书一人。仿佛地狱之门洞开，涌现密密麻麻的魑魅魍魉，渴饮人血，吞噬魂魄。 “魔灵渡生！” 六界虽以五灵灵力为基，阴阳二道亦分别囊括两类术阵。眼看魔翳出手即是阴属极上之法，蜂拥而至的亡魂，极欲啃肌噬骨，淹没方寸立足之地。 谢云书心思一定，左手五指法诀一变，竟同聚五灵之象。霎时间，周身五股灵力汇聚阳极征兆，正是五灵净邪之法！ 兔起鹘落，极阴极阳两大术法，隔空碰撞，一时竟难分高下。任凭黑色魂灵之流，奔潮一般冲击。五灵净邪之仙法清光，总如阳照雪化，使怨魂尽作袅袅青烟。 魔翳一看谢云书术法如此老道，比起几个月前更有进步，不由心中升起曾经有过的荒唐念头：“这后生当真不是住攻剑道……罢了，那又何妨，灰阴魔爆！” 不管如何，逼迫谢云书应接不暇，总是无错。魔翳脑海杂念浮现，也不过瞬息而已。 下一刻，天际无边黑色雾瘴，陡然剧烈膨胀开来，宛若一轮无法逼视的烈日，即将在夏侯府上空轰然爆破，摧毁周遭一切景物！ 这种阵仗下，谢云书为了保住他家基业，就算不能留手“杀了夏侯韬”，谅必夏侯彰也能理解。 虽然一直说，拿夏侯府钓鱼让魔翳安心待着，最容易一抓一个准。可到了这种关头，谢云书总归有些吃亏，不能坐视自家人受到损伤。一旦让魔翳彻底释放魔能，夏侯家的不动产，估计要随着半片山腰，全部化作断垣残壁。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是这么个道理。但总有些人认床，住新家不踏实不是？ 一刹那间，谢云书元神之力暴动，郢雪骤然纵空锐鸣不止，径直冲入黑白流转的光轮中央，随即催化太极剑阵。两股阴阳剑息流窜，缓缓抚平灵力躁动，消化着魔翳攻敌必救之式。 电光石火之际，觑见谢云书甫运真气抵御“灰阴魔爆”。疚业按照魔翳指使，竟强行冲到谢云书的背后，旋即高高举起两臂，险些奋力拍碎他的脑袋。 然而，纵使被望海潮护体灵光所阻失了准头，魁梧壮硕的疚业也终于抓住机会，用他那两条粗壮巨臂，将谢云书用力给箍在胸前，欲使其闭力不支。 “虚转幻轮术！”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明州天地一片漆黑，魔翳竟不予谢云书片刻喘息，使出终极魔式。覆盖上空的黑云，全部化作三道鎏金魔纹阵法，如同致命三角共同封锁。 巨轮不从逆阻的转动，预示命运将不由人。只待时间一到，魔翳便要将全身魔能，倾泻到谢云书身上，囊括夏侯府甚至山下方圆人烟，不惜让疚业与之同赴黄泉。 而随着术法趋于完成，“夏侯韬”的肉体也濒临崩溃。明明谢云书都还没碰到魔翳，他好似就受到了极大创伤一般，连连咳嗽不止：“用疚业一命，换你一命，值得！” “你们魔族……还真是好战如命，又爱拼命。” “不过被杀死一次而已。待我收回疚业魔魂。至多过些年头，吾即可助其魔灵再聚。死，只有卑微的种族，才会存在这类问题。” 除非相争，抑或专门针对魔族魔灵。否则强大的魔，魔灵不灭，魔族不死。执宿上次只是倒霉，碰上了三神器罢了。 魔翳为达目的，甚至不吝一己之躯，何况是一名强悍魔将？ 蓄势即将圆满，魔翳赫然已胜券在握，即将催动决杀一着：“被疚业禁锢动弹不得。你那元神一剑，还能救得了自己么？” 蓦地，谢云书答非所问：“绝招读条没人打断爽不爽？” “嗯？！” 放疚业撞近身前，只是谢云书参照前两次与魔翳伪装的“枯木”交手时，最后表现出的鲲鳞水罩守御强度略高一丝。 而吃过万年木精心和应龙胆后，谢云书无论修为还是体格，比起之前可要强上许多。 刚才谢云书凭自身力量，都能接住疚业一两次重击，又何必损失鲲鳞护身之法？ 可惜这些私人情报，魔翳都收不到。 快要成功的时候，也是离失败最近的时候。 肉身已渐虚弱，此刻全力施法，魔翳又彻底弄垮了“夏侯韬”的肉身，哪里还来得及变招？ 闻言顷刻，魔翳居然一时精神恍惚，没能立刻想到蹊跷之处。当然想不想得到，都已来不及改写结局。 谢云书才不管魔翳作何想法，只闻一声鲲吟之后，晶莹水环磅礴之势由身而发，抗拒着疚业荡漾开来，竟将彪悍魔将径直震飞出后院。 倏忽弹指，风驰电掣，谢云书纵身疾掠半空，一把握住蓄势多时的郢雪剑，抓住魔翳魔力用老，难以中断施法的关头，身如离弦之箭，鬼魅一般与之错身而过。 喉头凉意未尽，却无滚烫热血喷涌，只有意识从迷蒙中清醒。魔翳气力一泻，心知战中错判，随后耳畔再传大局底定之声！ “救个屁，当然选杀你啊！” 第六十六章 家务事 “老年人就该滚回去养老。义父，好走。” 到头临了一刻，谢云书还是违心地叫了一声义父，不知是在讥讽警告，又或者摆脱威胁的轻松告别：“不过，如果你敢再对瑕下手，我也不介意再送你回去一次。” “瑕……” 此时此刻，众所瞩目的景象中，赫见到夏侯府半山处，黑云陡然被太极图案分隔，紧接着一道昊白光束冲开阴霾，露出两人一墨一蓝两人踪影。 下一刻，只听魔翳喉口气音嘶鸣，闻言仿佛确证了内心所想，而后便仰面而倒，直挺挺地裹挟着一团黑雾，栽倒在了残垣满目的乱石堆中，兀然失去了全部的生息。 与此同时，身处祭都王殿的魔翳正体，陡然用力一捂胸口，显然此回受创不浅，却又不得不接受被逼回魔界的这一事实：“他知道瑕也是受我缚魂的一员……难怪对我布置了如指掌。难道人界当真有能精算未来之事物？” “大长老？” 这一边人间宿体出了状况，很快魔界魔翳就已施法传讯给龙溟。不过等龙溟越行而回，眼中所见，已只有痛苦屈膝的魔翳，再无疚业身影。 龙溟见状当即目露凝光，肃然不已问道：“你的缚魂术被破，那疚业？” “疚业落单在夏侯世家，八成已难回归魔界。” 魔翳深吸一口气，勉强抚平了伤患疼痛，道：“我那义子下手极为果断利落，绝不会留下后患。此番害夜叉损失两名强悍魔将，实乃微臣之过。” “执宿疚业亡命，非大长老一人之责。任谁也料想不到，蜀山不仅藏有三神器，甚至还有三皇一体那等人造神物。低估蜀山，孤当与大长老共同担责。” “执宿疚业毙命，于我夜叉而言，不啻雪山加霜。” 相比起族人损失，魔翳更看重夜叉将来：“夜叉已然落入被动，非得陛下时常露面，方能震慑七国蠢动之心。” “孤，明白。” 当时伐天意外死于鲲之神剑，就已意味着一切大势已去。龙溟要么选择组织八国联盟攻入人间，要么就只能等待女娲后人觉醒修补水脉。 眼下夜叉国又损失了两员魔将，君臣二人其实心知肚明，暂且只能蛰伏几年，等情况稳定了再谋其他对策——就算想要策反姜承，那也需时间动摇他之心智。 而对于谢云书的行为，魔翳心中亦有看法，沉声说道：“虽然谢云书威胁微臣，不能以缚魂术针对瑕。但微臣怀疑，他已驾驭了夜叉王族魔气。往后纵使微臣尚能在人间缚魂，亦容易被他觑出端倪。” “驾驭魔气，事态竟发展到如此地步？” 魔翳认真思量道：“断然无错。他的元神先天一炁剑，能在魔元与仙灵之中，自如切换。真气一转魔氛，纵使是与微臣相比，也未见分毫逊色。” 绝不认为魔翳只是玩笑之言，龙溟思忖少顷回复：“大长老虽非龙氏直系，在夜叉亦属王脉。谢云书若真修行了魔气……蜀山怎会容许他如此行事？” “除非蜀山愿解答迷津，否则将是无解。” 就看双方目前的关系，而且还是涉及修行之秘，要是能从谢云书嘴里得到准确的解答，那才真是天方夜谭。而对于魔翳来说，不能得到谜题的答案，可比被人挫败要难受。 一想到这里，魔翳难得有些意冷，却仍尽力振作：“既然一时难以进攻人间，便只能先由陛下与微臣共同合作。” “凌波那一边……孤会试着多探听一些情报。至少女娲后人灵力何时成熟觉醒，尚须继续跟进。” “那微臣静候佳音。” 不管有多少意见偏歧，君臣两魔之间的协作，终究没有任何隔阂。只是龙溟一想到谢云书提起过的凌波的问题，难免有些心绪复杂。而既然回到夜叉，不管公事私事，龙溟都想着去见一见龙幽，改口换了私人称谓：“……舅舅，你对阿幽将来有何看法？” “……他还是老样子，武术术法已然不俗，唯独越行之术离大成还差些许火候。不过，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对政务仍旧全不上心，毫无为王之质。” “阿幽性情如此，孤亦无心强求。” 龙溟道：“不过，孤既回到族中，往后当携之访问诸国。至少罗刹与修罗两大盟邦，他须有所认知，与友邦王族熟络。” “嗯。” 虽然不太看得上龙幽惫懒之性，魔翳为夜叉国之未来，也清楚任何一个精通越行之术的龙氏，都将是国之中坚武力。眼见龙溟有意栽培龙幽，他自是乐见其成，稍解被逼回魔界的苦闷。 不肯承担王之重责，龙幽总该为夜叉做些什么吧？ 魔翳道：“若能加深三国邦交之谊，也可稍解夜叉独对七国之困局。二殿下年近两百。将来联姻，亦不失为一条路。” “便……依舅舅之言。” —————————————————————————————— “二叔……” 夏侯瑾轩从未想过，这次从外面回家，居然连家都被打没了。没奈何，同行的一众朋友，只能安置在明州城内其他院子里暂住。 不过，破财是小，失亲是大。夏侯瑾轩和夏侯韬之间的叔侄关系，可比谢云书和魔翳的“塑料亲情”要实在的多。因此一听说“夏侯韬”是被魔人附体而亡，除了满心沉甸甸的郁痛，夏侯瑾轩亦不禁生出对妖魔的愤懑之情。 “按照罡斩道长的说法，此魔潜伏夏侯府已有不少时日。你二叔……可能早已不是你二叔。” “二叔他自小待我情同父子。血浓于水之情，岂能释怀……爹，我想留下助大家平定魔祸。” 不管夏侯瑾轩有什么想法，这次见到真正魔中高手，夏侯彰也有些心惊胆战，不由后怕若是此獠对夏侯瑾轩动杀心，夏侯家阖府上下，怕是无一人能逃得毒手。 看了看独苗夏侯瑾轩，夏侯彰又联想到谢云书的提议。为了保护夏侯瑾轩，他当即拒绝道：“瑾轩你不必留在家中。罡斩道长与你们同行出海，我也能放心。待丧事结束，你们就即刻启程吧。” “可是——” “没有可是。何况，天魔教的幕后黑手与主脑，都已经被揪了出来。难道还有什么非你不可的？” 父子两心思调转，却终究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夏侯彰一甩袖袍，阻止了夏侯瑾轩辩驳，而后瞧了眼“悲痛麻木”的谢云书，拍板敲定道：“戴孝、除魔都有云书去做，你都答应了人家出海，怎能食言而肥？” “……” 斩妖除魔倒是没什么，可谢云书突然一头问号，他这“戴孝”是做给谁看？ 诅咒在魔界的魔翳暴毙？ 第六十七章 百日之变 由于夏侯府一地疮痍，加上还得忙着赴欧阳英的约。“夏侯韬”的葬礼，虽然谈不上一切从简。但就江湖人的角度来看，却也算不上什么大葬。 毕竟夏侯韬被邪魔附身这种事，对外肯定不是那么吉利，对世家声誉也有影响。要消除对明州百姓的不安，夏侯彰还是没搞得太复杂。 不过，作为“夏侯韬”的义子，谢云书怎么都逃不了披麻戴孝一条龙服务。纵使他自己都觉得极为荒谬，可这个流程总得走上一遍。 而等夏侯彰率着一众子弟离府，响应欧阳英等人号召，剪除神州作乱妖魔之时。谢云书还得留在废墟上，组织府中门人重建宅邸。 至于谢沧行他们……除了李忆如以外，谢云书连祈都让她跟着夏侯瑾轩出行了——来回一趟海外仙山虹芝屿，对当事人来说不过几个月，不算太长的时间。可万一出了海难，老谢一个人忙不过来，凭祈在大海里的优势，便能算得万无一失。 而谢云书不久就要闭关，实在没空照看祈，算是两全其美之策。 当然，既然魔翳、伐天都已不在，剩下天魔教里面大鱼小猫三两只，也不必谢云书亲力亲为。既然他之前已提醒过欧阳英，目前该以平息纷争为首要。兼之有姜承在，剩下来的事基本已宣告尘埃落定，不会再出什么大岔子。 所以戴孝七期，合计七七四十九天，谢云书遂耐心留在夏侯府，一边处理一些杂事，一边自己勤加修行，外带钻研丹经。 虽然说这些天，连续与伐天、魔翳交手，外加收了疚业的人头，谢云书这砍怪拿到的经验，对他等级上也就多升了一级而已。毕竟离仙道那个坎越近，需要沉淀梳理的修行成果就越多，纯粹增加实战经验，并不能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 之前已经决定与草谷一起闭关二百七十天，谢云书又不是真心替魔翳守孝，该提前准备的工作便不能耽搁，免得到时候主攻“九转金丹”时，碰到些不必要的疑难。 饶是如此，谢云书看似寻常的清修，在同门弟子严中却算得枯燥乏味。眼看着谢云书对“夏侯韬”去逝这么上心，丝毫没有因二门主被邪魔附身而心生嫌弃，平日一点都没有偷懒放松愉矩的行为。大家心中敬仰肃然之情，不禁油然而生，齐赞孝道楷模。 而等到出孝之后，谢云书一时也没急着去哪里，继续看着工匠重新修缮夏侯府，顺带监视莲中境中虹鼯的动静，静候夏侯彰凯旋。 就在这段日子里，姜承与皇甫卓，已真正意义上成为，四大世家的杰出后起之秀，在平息各地魔乱中出了不少力气，表现卓越。而由于身份立场缘故，姜承并没忘却将一些未曾作乱，并且生存条件艰苦的半妖半魔，介绍到幻璃镜中居住。 包括离折剑山庄距离最近，千峰岭上率领山寨众人的厉岩，就是原本会成为净天八尊之一的血手，都被姜承力量折服。自然而然，成天缠着厉岩的“毒影”结萝，也是有了老公忘了娘，只跟黑苗蛊婆打了声招呼，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倒是欧阳英的大弟子萧长风，运气不太好的嗝屁了……谢云书发誓，这事真不是他干的。毕竟凭他的身份和一个小喽啰计较，那也未免太掉价了一点。 因为姜承江湖声望愈隆，这萧长风嫉妒心作祟，各方面都要跟姜承互别苗头。 某次在姜承得胜而回后，眼看着欧阳倩和姜承越走越近，萧长风心下恼恨气急，偷偷摸摸组织了一大队倾向于他的人手，前往某处天魔教分舵剿灭妖魔。 但这货心思阴暗，下手毒辣，逼得群妖绝地反扑，更运气不好的碰上了玄火——也就是谢云书和李忆如第一次去扬州时所见，原本该隶属“净天八尊”，最倾向于魔翳的妖魔高手之一。萧长风贪功冒进，结果反而导致同门伤亡惨重，最后逃命时遇见与玄火形影不离的八尊之一的“幻月”，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 等欧阳英得知此事的时候，幻月与玄火早已逃之夭夭，哪里还会原地等死？ “唉，魔翳对你萧长风真是天克。难不成是因为我前段日子给魔翳守孝，大长老冥冥之中显灵，萧长风才那么倒霉？” “那个很讨厌的人死了……云书哥你很难过？” “怎么会？我又不是圣母婊。” 从山下搬运材料还挺费事的。谢云书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和李忆如一起出了门，帮着运送了一些筑材上去，然后看着一群工人修房子。 一听李忆如询问，谢云书自忖萧长风不死，将后来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多想一个心胸狭窄的死人，谢云书还不至于那么无聊，当即转看向李忆如：“这些天住在莲中境陪我，等大伯回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不无聊，就当是和你一起修行了。” “那可别后悔，之后我还得闭关。说到修行……” 谢云书打量了李忆如一眼，说：“你的灵力怎么还在提升？” “云书哥你问得好奇怪。我一直在修炼，灵力当然会进步啊？” “是么？” 谢云书这么一问，却是因为李忆如的等级还在涨，可“瓶颈期”三个字，却依然碍眼的停在那。 而谢云书和她朝夕相处，还是能从细微处发觉，少女的进步实实在在，并没有像他之前设想的一样停留不动。 可曾经见过独孤宇云和李逍遥，这些修仙修到了lv99的。谢云书不禁疑惑，就算战斗力达标先道，并且各有高低的高手，也没见他们像李忆如这样还能继续提升等级啊？ 其实这很正常。人类觉醒女娲灵力，从而晋升为为仙。 而女娲后人天生就是用女娲灵力，觉醒之后乃是催动女娲神元，与人的评判标准上限自然不同。只不过李忆如觉醒之前，很难触及到“神”这条线罢了。 就在谢云书遐思之际，天上忽然飞来一弯月轮，却见凌波姐妹结伴而至，出乎意料的来到明州。 “凌波姐姐？” 凌波会主动来明州，谢云书不用多想，大概也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李忆如轻一呼唤，谢云书等她们刚一落地，照眼瞬间，便开门见山问道。 “师姐是在头疼怎么处理和龙溟的关系？” “嗯。” 这下好了，才当完大孝子，又要做情感纠纷助手？ 可他谢某人平日都是被人催婚的货啊…… 第六十八章 大哥不笑二哥 “小师弟，你可得好好劝姐姐，别让她跟魔族跑了。” 对于凌波未来的意愿倾向，最发愁的肯定是她的亲妹妹凌音。因此得知了凌波与龙溟的事后，她立即想到了那天在楼兰的当事人谢云书，不管不顾非把凌波拖到明州。 双方刚一照面，凌音就一把揪住谢云书，不依不饶道：“我们人族和魔族相恋，决计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何况，那个魔族还是那种身份？” “啊……” 现在的凌音还没年满十八，比起将来可亲人活泼多了，尤其粘她姐姐凌波。而之前跟凌音学过音律，谢云书和她关系还算密切，却不好拒绝帮忙。 不过，其实谢云书并不觉得，凌波会继续为龙溟提供蜀山内部的情报。毕竟龙溟的需求一目了然，就是要修补水脉，拯救族人。 凌波又不是为了爱人，能做出伤害同门之事的人。况且凌音指出的“身份悬殊”问题客观存在，谅必凌波自己都甚是为难。而她与龙溟目前尚未相互表明心意，还谈不上到凌音忧心切切的程度。 先挣开凌音的玉手，谢云书稍微有些为难地左看看、右瞧瞧，瞅着李忆如双眼一眨不眨盯着他，只得叹了口气，先将凌波姐妹带到会客厅，各自备了一盏茶慢慢聊：“凌波姐下定决心了吗？” “决心……” 难得在人前展现出些许不安定，凌波脸色依旧恬静，摸索着茶杯杯沿的手指，却已出卖了真实的情绪：“师弟，此言何解？” “我只是觉得你得认真想清楚，龙溟到底算不算你的意中人。” 谢云书自己的事都还拎不清，唯有从理性角度帮忙分析：“毕竟，你有好感的，应该只是那个挡在你面前，扬言保护族人的他吧？” “我？” “反正，千叶之乱后，人间最大的妖魔之祸，就是他们夜叉搞出来的，也得到过龙溟的首肯。如何衡量龙溟的话，还请师姐自己把握。” 谢云书只劝这么一次：“如果他所谓保护族人，是以牺牲人族、半妖半魔无数性命为代价。我只是担心，未来师姐当真于心能安吗？” “……” 凌波沉默不言。凌音却还要再泼一盆冷水，再加把劲：“姐姐可别被那人花言巧语给骗了。万一将来魔族与人界再生碰撞，姐姐又要如何自处？” “这？！” 说一千道一万。这一点矛盾却是最实在的。 龙溟又不是为了爱情，会完全抛下夜叉的魔。一旦两界发生什么冲突，到时候最为难的肯定是凌波。就算凌波选择离开蜀山，也改变不了这种困境。 这也是谢云书虽然没想棒打鸳鸯，却从来并不看好他们两人关系进展的原因之一：“一切还须凌波姐你自己取舍。人魔之别、亲朋永隔不相来往，受魔族歧视等等代价，都是你必须考虑周全的。否则，将来可没有后悔药。” “有劳师弟点醒，我会自行斟酌。” 凌波目光一黯，却还是问道：“可不论如何，修补水脉事关六界，我仍须留心。” “这事涉及两界纷争，我自然没必要故意拖延。可是，急也急不来。只要忆如觉醒，随时都可以修补。忆如不觉醒，咱们也没办法。” 谢云书摊手道：“不过，忆如上次差一点就能觉醒，应该快了吧？” “嗯，如此就好。” 凌波想了想又道：“至于龙溟……我会向师伯请求，将来不再处理涉及蜀山机密事宜。” “这——” 一见谢云书眼露踌躇，凌波却慢条斯理，平静无波道：“草谷师伯待我姐妹情同母女。我虽无叛逆之心，却也不想让她难过。不如我主动退让，方不至令师门为难。” “我知道了。” 凌波这么决定，却也无可厚非。假如能接触的隐秘太多，不管当事人主观意愿如何，芥蒂隔阂已成。凌波还不如选择主动避开，免得被人怀疑，徒坏了各自情分。 不过，既然凌波这么决定，那么她也等同于直言，往后除了水脉之事，不会替龙溟传达任何涉及蜀山的隐秘。这样就算凌波修为大成时，进不了蜀山核心圈，但当个赋闲的长老，仍是没什么悬念。 而与龙溟之间的烦心事，凌波也不想再让凌音操烦困扰，点点头转了话题，向谢云书问道：“对了，年前去往唐家集寻找师弟的那位女子，近来似乎未曾再听闻她的消息？” 依稀记得草谷提过柳梦璃，凌音忽也来了兴致，眉心一蹙道：“是呢，难道师弟你也学姐姐？可是，我蜀山虽非没有人妖结合的先例，但你还有小忆如？” “呃……” 事情突然变得不对劲起来。谢云书头皮一麻，视线游移道：“差不多吧。人家怎么说都是一个小妖界的主人，总不好天天与我见面。” “对呀，至多云书哥自己，可以天天偷偷摸摸，去找人家见面罢了。” 谢云书目光一斜：“怎么好大的醋味？” 邻近而坐的李忆如侧过脑袋，不去看谢云书卖起傻来：“谁吃醋了？” 谢云书有样学样：“厨房的醋坛子翻了而已。忆如你在说什么吃醋？” “……” 一见两人这么拌嘴，显然平日相处极好。凌波姐妹却也不便再深问，谢云书跟柳梦璃的纠葛。但凌音还是得有个表态：“小师弟，你可得记住，蜀山上下只支持小忆如哦。” “你搁着买股呢？” 柳梦璃和龙溟又不一样。梦貘与世无争，甚至吞食噩梦与人有益，不存在什么立场为难。谢云书摇了摇头：“我心里有谱，师姐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管好我自己？” “李叔是不是丰神俊朗，卓尔不群啊？” “掌门？” 凌音瞧了瞧谢云书，奇怪道：“掌门乃蜀山少有的一代人杰，小师弟你提他做什么？” “这……” 调侃失败，难道现在凌音还没偷偷暗恋李逍遥？ 不过林月如和阿奴都活着，她是什么机会了…… 谁知道，谢云书这么一胡思乱想，居然会引火烧身。凌音突然神似恍然，晃了晃手里的霜玉箫，惊讶不已道。 “难道小师弟你想学掌门？！” 第六十九章 摊牌了 “原来云书哥是想学爹爹一样，娶两个妻子啊？” “可不敢乱说。凌音她开玩笑而已，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噢，那就是两个都不够？” “……” 给凌波做思想工作，结果她们走了之后，谢云书却给自己惹了一身腥。 但被李忆如没完没了的追问，谢云书自己都不好意思反驳了，只得回了一句：“忆如你怎么说的这和你没关系一样？” “我？” 站在夏侯府的大门下面，李忆如抬头两眼望天，却也没看到有燕子鸟啊之类的飞过，假装不当回事地问：“你成亲而已，和我有什么相干？” “我还想等某人过了十七十八的，就去府上提亲。你这么说，我可就不急了。” “你提就提，谁答应嫁给你了？” 伸出雪肤外露的小臂拐过谢云书的胳膊，李忆如贴近靠着谢云书，然后装模作样咳嗽两声，口是心非地说：“再说了，你还想学爹爹！” “啊，这，没什么学不学……而且李叔对你灵儿娘亲一直念念不忘，不然你阿奴姐……对了，有一件事。我是真得给你提前说一声。” 感觉李忆如没怎么有情绪，谢云书琢磨着都快闭关，也不能始终让她蒙在鼓里，于是郑重其事道：“忆如，再过两三年，我可能得和梦璃出去一阵。” “去哪里，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李忆如愣了下，却没像她刚刚跟谢云书闹别扭一样，流露出多少吃味，只有浓浓的不解。而后凭借过人的直觉一下，她居然一下猜到了重点：“难道云书哥你又要像上次那样突然消失？” “差不多吧。” 谢云书点点头，半真半假地说：“神农神尊让我去其他地方取几件东西，那里对你而言比较危险，所以不能带你同行。” “有多危险？” 谢云书坦诚道：“可能碰到别的女娲大神。” “……那不就是娘娘？” 李忆如不禁不害怕，相反还很好奇：“这样的话，云书哥更该带我一起去嘛。” 谢云书摇头说道：“不一样的。你应该知道陨星吧？” “知道啊。降妖谱里面有记载，是一种六界之外的生命修炼成魔。六界之外……” 一听谢云书这么打比方，李忆如顿时恍然大悟：“那边的神祇和我们六界的神明没关系，是异界的生命？” “对，你的血脉很麻烦。这样很容易羊入虎口，所以不能跟我一起。” “唔，我知道了。之前我无聊去景爷爷家玩的时候，翻过一些手札。里面有提到，可能天上的那位最厉害的天帝，都只是伏羲大神的一个分身。真正的伏羲大神，说不定早已经失踪，去探索宇宙之究极……” 仙剑三皇到底去了哪里，实在是未解之谜。这种事就算是李忆如说着，都有些心有余悸。 她虽然有些可惜，却也不显得灰心，更央求着谢云书说：“不提那位了，那下次能不能去一个我能去的地方？” “好。” 等李忆如觉醒之后，很多事就没必要太避讳。谢云书一口应承道：“但是这次不行。” “梦璃姐姐怎么就可以？” “她只是一个妖啊，不会引起神明的注意。” 谢云书认真问道：“所以，你会不开心吗？” “还有两三年，我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莫名其妙地盯着谢云书瞧了一阵，李忆如两眼眯成弯月牙儿，竟还能达观开朗地取笑他：“反正你还是最在乎我……怎么云书哥你做贼心虚呀？” “真的没有？” “就算要不高兴，那也得两年后再说。” 能过一天快乐的日子，那就先过一天，何况还有两年多那么久。她才懒得时时刻刻伤心。哪怕过几年哭成花猫，李忆如现在都不在乎。说完转过身往谢云书怀里一钻，李忆如立即忘了刚开始还在追究谢云书效仿李逍遥的事。 “到时候你不把我哄开心，我就不让你走！” —————————————————————————————————————— 出乎意料，比较顺利地说服了李忆如，谢云书还算庆幸。而不久之后，夏侯彰亦带着一众弟子回到夏侯府。在和他做过仔细交接，谢云书便启程带着李忆如，回到了蜀山，紧接着就开始跟草谷准备起炼丹必须之物。 想要炼制“九转金丹”，虽然大多依赖炼丹者个人修为，不必像许多神丹一样，有极度苛刻的药材需求。可一些必备的丹材，谢云书还是得和草谷准备齐全。 所幸，老早就在准备这件事。经过将近半年的采买，草谷早已将药材备齐。而确认了李逍遥休假没有结束，独孤宇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山，谢云书和草谷才安下心，在闭关静室内预备了诸多日常必需品，开始调理各人精气神，以图一蹴而就。 不过，为了不让谢云书每次都偷偷溜出去玩，李忆如也下了狠心，非得努力觉醒不可，于是就打算住在静室外面一间，也好随时照应谢云书：“草谷姐姐和云书哥安心闭关，我就在隔壁……有什么想要的，跟我说就好。” “嗯，再过两年，忆如也是大姑娘，知道疼人了。” “什么大姑娘……他还是当我是小孩子。” 嘟囔一声之后，李忆如就帮助两人以术阵封死了门，免得受人打扰。而在回到蜀山之后，谢云书早和草谷推敲过“九转金丹”的炼制手法。真要有什么问题，那也只能在过程中慢慢琢磨。 由于这是个人仙道之总结，全然仰赖外力也不可能。两人各取一张蒲团，随后便趺坐于丹炉前，不以明火强炼丹材，仅以元神精气外放，蕴化毕生修行。将内丹修行成果，尽作一颗外丹吞服，方为大觉道果。 只是，谢云书本打算和草谷互补不足，结果他因底子太好，居然一下子就过了四转，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仿佛曾经走过一遭一般——噢，他的确干过这事，还是当初在聊斋世界，借老蜈蚣的势拼命的时候干的。 虽然两边力量层级不一样，但道家玄门之妙理，就算表现不同，终归殊途同归。何况蜀山供奉着三清神像，自然不会偏差到哪里去。 而九转金丹法，在神州传说中流传不少。虽说仙剑派创派祖师成仙介乎春秋战国，所传内丹法更适合蜀山，与陈朴、吕洞宾之流不尽相同。但从吕洞宾身上，谢云书上次可是薅了不少羊毛。 所谓一转降丹，二转心火肾水**，三转四转分养阳阴。谢云书早阴阳融合，自然初始顺风顺水。不仅如此，他早已仙肌玉骨有成。就连五转换骨，六转换肉，七转换五脏六腑，谢云书修炼后续三转，也仅仅花了四十九天时间，便新借天地五灵之力，再度伐毛洗髓，二炼筋骨脏腑，重走了一遍仙路，将一身真气转化仙灵，使得修为大进，成就外丹雏形。 只剩下八转育火，九转飞升之事。 “老吕的理论水平真特娘高啊……” 第七十章 你的意中人会踩着七彩祥云吗？ “这个世界五行并非根基，需要用天地五灵灵力，再走一次仙路。” 虽然前七转都很顺利，几乎等同仙道将成。但第八转，谢云书所要面临的境况，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参考。 原本丹至八转，外部骨血筋肉，内部五脏六腑，皆受淬炼脱去凡俗。而谢云书等于连续两次，以不同程度的灵力，完成这一过程。 通体元气相连，行周天之息，丹胎似赤龟朱婴。阴阳纯化共感互生，人体仙身仿如太始成天地。精气神自然如一，初生丹中炁火，以神水拂炼不至五蕴燥热，宛若泠泠清泉沐之，水火调济合和，乃为“丹火发来烧内境，泠泉涌处浴猴孙”。 这一过程一般需要九日，直到神水与丹火相融，一口外丹吞入丹田，便为大功告成。就算是修行化境，大抵也就身躯更加强健，成就仙道之时起点更高，前路更为广阔而已。 可对谢云书来讲，这才算到了一半。他本就修行化境为基，闭着眼睛到这里都能成功。而要走出诸仙未有之路，谢云书还须再经两到三步。 第一步，便是他得自赵灵儿的纯种女娲神血与天生灵力相容，无分彼此一齐化进外丹胎婴。当初在聊斋世界，到底灵力本质来源不同，不能算全然无漏。此刻受到仙化过程刺激，六界五灵灵力蜂拥而来，最易与女娲神血灵力结合，顿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就在九转金丹生变之际，静室外喂养御灵的李忆如，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若是有人看到，定能见其周身隐隐泛出白色亳光。与此同时，三皇台上女娲血玉，亦陡然闪过一阵灵性光辉。 不过，李忆如也就稍稍被影响了一下，之后便又恢复如常。而精修中的谢云书，只觉天地五灵如臂指使，不似未成仙道时互有高低，信手拈来只若等闲。这一过程，居然足足维持了七十二天，方才告一段落。那一枚殷红外丹，此刻更流转着些许神光，熠熠生辉，非比寻常。 而等女娲神血彻底化入外丹，下一步即见郢雪应声而出，全然散作先天一炁，不多不少黑白各半，仙魔相生相克，两气清浊交融，各从一侧印入丹胎。 霎时间，蜀山之上，天光涌动，似有雷霆奔闪，白日生电，却是迟迟未落。而之后八十一天，蜀山方圆竟无片刻黑夜，始终亮如白昼，仿佛周天异变。 “除了太清祖师，受天帝接引登仙。过往派中长辈修成仙身，未见有如此天象。而妖物蛟龙一流，据闻化得真龙之身，方须经受雷劫蜕形。” 太清殿前，观察了这一变化已有数日，太武与独孤宇云却也摸不着头脑，唯有默默推测：“如若云书曾做有伤天和之举，理当早已天刑罚身，怎会始终未有动静？” “该是无罚……” 独孤宇云修为较之太武更高，隐约对仙道之事有所预兆：“小子所走的路，未有前人走过。吾等能见人仙前程，当为一大幸。至于神界动静……自殊明之后，蜀山再未与上界联络。但一人成仙之事，尚不必忧虑上界操烦。” “是。” 蜀山本处神树根系，清浊之交，对谢云书修行大有裨益。此刻拓开仙道坦途，更将周围清浊灵力，源源不绝，融入外丹之中。 谢云书此时方才体会到，元神之剑注入外丹，竟令其轻灵厚重共举。所谓清浊并济之剑威，并非是他不成仙身时，削敌之力为己用的奇巧妙用，而是一股介乎虚实之间的力量，兼具清浊两种特质。 不过，谢云书如今还在金丹九转，却也顾不得试验剑气特质，依旧全神贯注不动。直到先天一炁全然汇入外丹，剩余来自望舒、羲和的阳炎、阴寒灵力，亦随之与丹结合，不复外显，全然如一。 此时此刻，八转将近功成，丹成九转，只余最后一步。谢云书以心住息，而返归本源，兀然睁开双眼，看向悬浮于外的丹胎，只觉其上赤霞流转，竟与赤雪流朱丹有些相像。但隐约缭绕的黑白雾气，却又为其倍添了几分神秘超然。 直到谢云书做好准备，他陡然长吸一口真气，霎时外丹如若活物一阵跃动，自行跳入谢云书丹田当中。霎时间，磅礴仙家道果，顿时将早已调整至巅峰状态的肉躯升华。生腾不息的仙灵之力，于蜕去凡胎桎梏的元神，焕然崭新气象，使得白昼天光陡生异变。 “嗯，云书哥？” 冥冥有感，灵光一现，谢云书却主动推开静室之门，仿佛李忆如之前设下的封阵并不存在。而在少女眼中，谢云书却似对她视若无睹，冯虚御风直上霄天。 下一刻，原本白日雷鸣的景象，陡然为之一改，仿佛天门洞开，祥云瑞涌，百鸟飞朝。而在谢云书耳中，却已响起威严沉肃，是否愿入神界的天音传讯。 不管神界抱着何种态度，谢云书总没有设想对方居心叵测的必要，只是婉言拒绝登天邀请。紧接着，即见漫天彩霞之中，陡然分出一朵祥云，于苍穹上打了几转，便停在了谢云书的面前，其上更有一枝仙草，似是表明对谢云书之看重。 独孤宇云不禁怀念感慨道：“蜀山已有数十年不见祥云出没。曾在蜀山故道偶有停留的祥云，也早已不知所踪。” 所谓祥云，并非特指天象异变。而是据说在修道之人成就仙果之日，会天降祥云，载得道者飞行。祥云本是天界诸神的坐骑，乘之即可任意遨游，自由往来于天人两界。而此祥云极富灵性，未曾脱去凡骨之人无法乘其飞升。这些祥云，过去时常会出没在蜀山故道，也是一大特色。 说白了，天降祥云一是一种吉兆，二是两界的通行证。老徐和清冷仙人之所以没有，实因前者是紫萱在徐长卿寿数临终前，靠自身内丹硬喂上去，隐约犯了鬼界忌讳。后者则被殊明偷了功力重修，还担心殊明一直在上面给他穿小鞋。反倒是殊明仙人这种货色，能够往来天人两界。 不过这些都与谢云书无关，他脚下轻轻一踏瑞彩祥云，将其上仙草取在手心，而后便飘然一转回到了丹房位置。 然而初看到一脸担忧，却明显比从前高过半头，出落的水灵灵的红发少女。谢云书第一时间居然呆了一下，好悬没把李忆如给气着了。 “你，谁啊？” 第七十一章 数据化才是好文明 李忆如闻言刚想用法术，把谢云书从祥云上打下来。结果谢云书抢先一步，居然伸手挥出一道灵力，把她给托着上天，机智地一把搂了过去，不给她“抱”起伤人的机会。 “哼，云书哥你好过分！” “我不认识谁，也不能不认识你嘛。这朵云多有意思，带你出去转一圈？” “嗯嗯！” 一般人乘坐不了祥云，但李忆如显然不属于此列。足下像是踩着棉花糖，却又不显虚浮不踏实，软和又舒适，比起御剑飞行可安逸多了。 李忆如被谢云书一手抱着，先像是发怒的小羊一样，用光洁玉润的额头，重重锤了锤他胸口两下。而后又舍不得再下狠手，目光一瞥谢云书手里的奇珍，李忆如不由问道：“这是什么呀？” “柳仙人手里的仙草，给修道者飞升成仙用的。” 柳仙人乃是前朝皇帝，亲手种植并赐封的御柳，沾染了人间帝王之气通灵，吸收日精月华历经千年而位列仙班。神界所赠下的这株仙草，便是柳仙人平时蕴养而来。修仙之人食之即可白日飞升，寻常人得到也能不惧百毒，延年益寿，实乃不可多得之珍品。 不过，李忆如先是点头示意了解，却还是稀奇不已道：“虽然蜀山五老之前的蜀山历史，遗失许多，很多成仙记载均已丢失。但……以前蜀山也有成仙的人，没听说神界还会送东西啊？” 谢云书不答反问：“以前修行化境的只有太清祖师一个……你再想想他老人家发现过什么？” “呃，三神器？” “不错。而当初的五灵轮，虽然不知是哪代祖师做的，但也与神界有关。我虽然拒绝了神界的邀请，但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 谢云书想了想说：“据说，越是厉害的仙人，会有越多的仙童天女跟班。我什么都没要，送我一株能助人成仙的仙草，又不算什么。” “噢，可是……只有一株。” “先给你婶婆好了。” 没有的时候，从不奢求，有了之后又嫌少，实属人之常情。 毕竟僧多粥少，谢云书和李忆如长辈又不止一人，只能以长幼之序来排算。无论大伯夏侯彰，抑或林月如都正值壮年，还没必要考虑那么长远。至于林天南也时常有延寿丹药服用，尚且不必忧虑。 这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成仙方式，肯定不如正统仙人。而那些所谓的如意仙童，属于上界打工仔，只是真正仙人的侍从。虽然位列仙班享有仙人寿数，但也就是个打酱油的。 不过，假如只是给李大娘找个延寿的法子，又不强求飞升上界，在人间安心养老、含饴弄孙也还不错。 而李忆如不怎么肯白要谢云书的东西，想想说道：“要不要我炼灵珠内丹还你？” “不用，太费你灵力。” 成仙之后，许多事情都好办许多。就算想延寿，谢云书难道炼的丹，还能比草谷差了不成？ 这种小事，实在用不上李忆如花费数十年炼一颗内丹，给别人成就仙身。 而知道谢云书是心疼他，李忆如也不知怎么地今天特别想被谢云书抱着，主动用两手环住他的腰，脸颊一侧贴近他心口问道：“好奇怪，今天云书哥抱我，就像被娘抱着一样。暖暖酥酥的，舍不得放开。” “……” 我当你是未来老婆，你当我是你娘？ 虽然没被李忆如用暴力手段出气，但她这句话还是让谢云书有种五雷轰顶之感。不过他刚把赵灵儿赠他的一点神血消化未久，李忆如会有这种感觉也是情理之中。 等过上几天，成仙未久尚未完全驾驭的仙灵之力抚平内敛，基本上李忆如就不会有这种错觉了。 谢云书咳了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你想多靠一会儿，就多靠一会儿好了。” “嗯嗯。对了，仙人……和修道者有什么不同？” “差距其实挺大的。” 只有真到了这种水准，才知道天仙和地仙，全然不可同日而语。而天仙与天仙之间的差距，更不可道以理计。 弱的像是殊明仙人，对上人间不算顶级的高手，都拿不出太大优势。强的像梦貘偷到的一片仙人碎梦，都足以通玄造化，虚实结合造出一片奇幻洞天来。 天仙介乎人、神之间，乃是传说中除了天帝敕封以外，修炼成神的必经途经。 为了直观体现出这种差距，系统还专门把单纯的数字表示，改成了仙阙九重的设定。既然谢云书暂时不准备去神界转悠，用昆仑西王母一系的九重仙的形象描述，还是挺容易让人理解接受的。 根据仙四计算法，除了昆仑三界天登仙之路，西王母统辖的天上仙界内，仙人按照实力与地位，公分九重天分居各层高低仙阙。仙人之间，俨然阶级壁垒的意味浓厚，很有天界规矩森严的架势。谢云书对此自大为不喜，但用来数据化比照实力，倒是极为客观。 至于蜀山……蜀山直接和神界对接。除了殊明仙人那个爱抱大腿的，老徐随随便便都撂担子不敢了，包括在地上宅着的清冷仙人，也没听说谁成仙会失去自由？ “唔，最底层的仙，应该就是那些如意仙童、普通的花草精怪之流？” 不论及战斗力，这批花草成仙，去了神界也就当个天女、仆从，连一般正常天仙都未必算得上。真若计较等级，其实有些甚至不足lv100。这一批存在，大概得上了天上仙界熬上许久许久，才能有机会达到进入二重仙阙的门槛。 系统以示明确区分，完全数据化，方便让谢云书一目了然。索性将这些战斗力不足的战五渣，全部划到了底层一重仙的设定，不予计述。毕竟如意仙童这种货色，都成了路上的小怪，无法说他强还是不强。 天仙二重，方为天仙正统，由lv100-lv129，拢共10+20，合二为一，算30级一阶。这也是蜀山不成仙道，却又具备仙人战力的人，大体所在的实力范畴。而天仙三重则为lv130-159。就算是李逍遥的战斗力，大概也就刚摸到三重的边。天仙四重是lv160-lv199……以此类推，一直到天仙九重lv460-lv549。 至于神明的实力……神明之中，其实也存在像“如意仙童”之流的这种货色。他们的实力，肯定远不到lv549。而谢云书现在离神明的世界还离得远，暂时却没必要去提及。 不过，光讨论数字太麻烦，系统干脆就按照天上仙界仙阙九重描绘，给人直观差距。谢云书如今刚成仙，便已是lv160，大致算在仙阙四重起始的位置。 与此同时，考虑到姜承自身的武学传承，虽然蚩尤真灵激发他的纯粹魔族力量，比起谢云书还高上一些。但他怎么也得过上四年，姜承在等级上，才会超过此刻的谢云书。 可四年之后，谢云书琢磨着他怎么都该把神农大神交代的事办成一件才对……届时，两人之间的胜负强弱，又得另行计算。 而经过系统这么一比对换算，姜承战力四年后，约莫在仙阙四重的中间位置，也难怪他能击败蜀山七圣。 毕竟，原作四年之后，罡斩一死，七圣当时真正有仙道战力的，只剩下一个一贫李逍遥，外带修为深厚的太武。除此以外，草谷功力折损，青石、玉书估摸也就九十上下，离仙道差些火候。至于凌音和铁笔，当时还是晚辈，则更弱上许多。而七圣使用三神器布阵，靠一贫与太武合力，越上一重仙阙的差距，封印乃至灭杀姜承，倒是合乎情理。 并不知道谢云书在看数据面板，李忆如等得无聊了，于是摇了摇谢云书胳膊娇声央求道：“云书哥现在到底能做到什么呢？” “想看吗？那，我给你看个好看的！” 第七十二章 变还是不变呢？（求月票） “好看的？” “你瞧着就是。” 在蜀山群峰之间，找了一片容易施展的位置。此地地处悬空山周围，天地清浊灵力极为浓厚。谢云书取用也甚是方便。轻轻放开李忆如让她站好，谢云书随后就把那颗“莲中境”的种子取在手里。 下一刻，只见他猛然调动自身仙灵，方圆五灵灵力光华登时长盛不息。与此同时，莲子更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鲸息吞噬着被汇聚而来的灵力。虽然裙摆都被仙灵之风吹得摇摇晃晃，李忆如自己却不觉得逆风难受，反正往谢云书身边靠着就是了……她依旧眼睛一眨不眨，兴致勃勃打量着这枚黑褐色的莲子变化。 不过短短瞬息，这枚莲子竟似发芽一般，长出枝茎立叶。又过三刻间，竟而开出一朵古朴黑莲，栩栩如生，当空绽放，通体晶莹，流淌着琉璃色泽，与它之前看似破败的模样，大相径庭起来。 “这算什么？” 李忆如好奇不已道：“让死掉的莲子开花，变戏法吗？” “我给你的聘礼呀。” “噢。” 谢云书把黑莲往李忆如手里一塞。李忆如闻言先一口应得干脆利落，随后却整个人傻住了，都没反应过来谢云书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推辞拒绝，就直勾勾把黑色莲花握在了掌心。 过了一会儿，她才如梦初醒一般跺了两下不着罗袜的素足，手执莲茎鼓着香腮，结结巴巴地说：“云、云书哥好可恶，拿一朵……一朵莲花，就想当聘，聘礼！” “你嫌少啊？” 把丫头逗得口不择言，谢云书忍俊不禁道：“都说门当户对，夏侯家肯定能出得起其他聘礼，一定能让你家满意的。” “呼，我不管，不理你，我上当了！” 李忆如双颊像是抹了一层火烧云。但她已不像几年前那么会使小性，又说不出什么违心的话，只能耍起无赖用力揉着裙装衣角，矜持地扭过身子小声嘀咕道：“哪里有用一支莲花，就想骗人家过门的嘛！” “所以，这肯定不是一支莲花。” 小姑娘人越大，脸皮越薄。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怕李忆如真要钻地洞……谢云书见着却也有趣，也不太为难她，只是捉住了李忆如握着莲花的娇嫩若羊脂玉般的手腕，而后催动自身仙灵，顷刻间两人既已入了莲中境内。 “这里？！” 本来还有些在意谢云书的话，李忆如视线环身一扫，竟愕然的发觉，原本只有一座小土丘的地域，竟而悄无声息拓展了开去。一座高山巍然耸立，方圆广阔，其山脚处更多出一片空旷，足够容纳一座村庄的田地来。而原本让虹鼯搭建的住处，却处于此山之下，一片小桥流水的谷地之中。 与此同时，这一片山谷对面，竟有着一条蜿蜒水流横亘隔绝，对面还有一片肥沃之地，尚未经过细心雕琢。饶是如此，这个洞天之宝的容积，也比之前大上太多了。 “好大啊……” “对，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原理，但是我似乎可以做做洞天法宝了。” “真的？” “是。” 虽说，谢云书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捏着下巴说：“这个我估计得研究许久，才能弄懂个中玄虚。好在梦璃给我的那片仙人碎梦，能让我从幻璃镜的构建过程中，详加揣摩其中原理，否则就只能靠自己琢磨了。” 李忆如听得不是特别明白：“听起来不算很容易的样子？” “难倒不是很难。只是我刚成仙，很多都得从头开始体会参悟。将后来没有谁可以参照，修炼进展不会那么快。” 所幸御剑术的上限够高，还能一直修炼下去。而且，谢云书还可以砍怪拿经验升级，却也不必担心修为进步蜗牛爬…… 但想这事现在有些多余，谢云书驱散了脑中杂念，立足当下说道：“当初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时，便是分离清浊化天地。而我记得水碧、溪风，也能凭莫大法力在神州之上，建立起巨大的浮空之城，历经千百年而不坠。虽说法力强弱有差距，但莲中境里本身有现成的内部小空间，我要使之扩展一些，却还不算困难。” “唔，大一点也好。不然以后住在这，大家都得挤在一起……有客人的话，也好方便招待呢。” 既然谢云书这么一说，李忆如接受起来却是很快，已经开始以这儿的女主人自居：“就是只靠一只虹鼯造房子，能造得过来吗？” “不急，慢慢来吧。” 目前谢云书也就纳清浊二气，汇五灵根基，从而塑出死物大致轮廓。再细致一些的活，怎么着也得过些年头，他才能得心应手。 而且，但凭谢云书现在的修为，想要创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福地洞天，还是万万做不到的。无论是灵力浓度抑或生态的多样性，谢云书现在都差得远，也就能做些自成空间的法宝出来。 不过，新鲜劲过了之后，李忆如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急忙“啊”了一声问道：“云书哥，草谷姐姐呢，她没跟你一起出关？” “我才闭关二百一十一天，师傅要出关怎么都得再过两个月吧。” 谢云书说着顿了顿，有些忧心地说：“而且，师傅就算服用了九转金丹，应该也不能像我这样立刻就活蹦乱跳出来，还得出关消化几年也说不准。” “怎么那么麻烦？”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仙道这种事强求不来的。越是着急，越是不得门径而入。” 虽然相信草谷有迈入仙道的能力，但要花费的时间，应该不会少了。就算是蜀山，每一代够资格成仙的，其实也屈指可数。唯有围绕在掌门核心那一圈的绝顶人间高手，方有机会冲击仙道。 像包括常浩在内的之后那两代蜀山门人，甚至都没人成仙。当然，这也是因为那两代运气不好，碰上了强盛时期的混天魔尊，导致最杰出的弟子姜清惨死在锁妖塔内。 七圣这批人严格来说，都已经算是特例。光从和李逍遥差不多大，却入门稍晚的罡斩，居然能剑术直追李逍遥，堪比剑圣，就能推知这一代资质有多离谱。 不过，接下来再无剧烈战事，草谷不必依靠一人独立撑持蜀山结界，谅必也不会修为大幅倒退，导致身体异变。而固魂药的炼制，谢云书不准备再让草谷接手，否则太耗她精神修为，又得拖延许久修炼岁月。 这样一来，草谷八成不会变萝莉。可谢云书又不在乎这个。哪里有为了满足自己好奇心，而让草谷心头不爽快的道理？ 只是谢云书想是这么想，他也无所谓。但草谷变萝莉乃是来自大宇宙的意志，怎么能不变呢？ 可惜再过一个月，他谢云书就得暂时离开六界，也没机会等到草谷出关了。 “算了，我们先回去吧。先把应龙筋炼成法宝，不然来不及了。” 第七十三章 馈赠之物（最后一天求月票） 由于上次把仙宝镇天弓送给了云天河，谢云书手上除了他自己的佩剑，就只剩一口天魔剑和辟魔锥可用。五劫辟魔锥倒是非常不错。而且他如今成仙以后，终于能完全驾驭五劫辟魔锥，统合其中邪性，发挥出与它天师重宝地位相符合的威力。 但天魔剑总归用来有点怪，与他身份不大相合，也跟郢雪望海潮定位冲突了。不把应龙筋主要部分制成一件仙器，光放着那里吃灰，实在太过奢侈。 不管怎么说，那条凶兽应龙五百年的生命力，所凝聚的三发应龙龙晶炮，居然能够打掉柷敔一些鳞片，本质上凶兽元能还是极为充沛的。 由于得赶时间，谢云书仅稍微花了点心思制作，采纳九阴穹光，聚极北苦寒之地的雪虹，淬炼坚韧至极的应龙龙筋。而后再用应龙皮鞣制，炼制出一条还凑合的仙器来。凡是被其捆住的目标，只要够不到半仙水平，那是想都别想跑。 只不过，谢云书总觉得这玩意儿再改造一下，倒是可以送给未来丈母娘林月如当鞭子用。可惜的是，林月如根本没足够催动它的灵力。谢云书也就随便一想，就把这条被他取名为“琼霄伏龙索”的仙宝收在腰际作腰带。而后再佩上一枚蟠龙玉佩当挂饰，更是相得益彰。 而要说省心的话，到底还是纯阳妙道葫与郢雪省心。反正紧跟谢云书的元神长进，只要他修为进步，郢雪与妙道葫的威力就会随之提升。不像天魔剑、伏龙索之流，想要继续提升，还得重新炼制，麻烦至极。 可不论怎么说，光从法宝武器上来讲，谢云书已经武装到牙齿了，不至于当个裸奔仙人。算算时间，也就剩下十天半个月。谢云书可还记得，宿何让他在成仙之后，还得再去归墟一次。除此以外，姜承、柳梦璃那边也得抓紧剩余的时间。免得一个月的时限到了，谢云书都没忙完…… 因此，谢云书在炼制好伏龙索后，便与李忆如一齐去往了龙潭。 “你的修为进展，着实不慢。” 对于谢云书把李忆如带进归墟的事，宿何似乎并不在意，刚见了人就开门见山道：“你既已成仙道，对于清浊二气有何看法？” “我还没试过威力……” “那不妨在此一试。” 宿何的声线依旧机械淡漠：“龙潭之中的龙骨，曾用于制作九泉钥环，质地足够坚实。” “嗯。” 谢云书也不矫情，去担心是否会毁灭九泉。且不论有神农亲自布设的强大结界，光是有宿何在这里，都不可能随便让他搞破坏。 当然，谢云书也不会真动真格全力以赴，而是估算着将差不多的仙灵之力催动，于两指之间催生出一股凌厉剑芒。此时成就仙身，比之从前更为从容不迫。剑芒倏化郢雪之形，应声轻灵飞速而出，朝着一条归墟中的矗立龙柱奔腾而逝，转眼斩在其上。 刹那间，坚固的龙柱，竟铿然断折。漫天金色沙粉由其之中喷射开来，化作当初被谢云书所斩的应龙之形，却是通体金光熠熠，乃龙潭无尽记忆之流，转瞬还原之形貌。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双方实力差距，渐有悬殊颠倒。而此应龙，已不复强韧凶兽体魄。纵使宿何复原应龙实力，甚至借助龙潭内的记忆之流，另外设下结界防护。谢云书这一剑过去，仍能有效捕捉到它之躯体，随之虚实转换，靠着精纯仙灵，轻松突破结界，将之磨灭败亡，重新散作粉尘。 “不出意外……” “剑中虚实，存乎你一念抉择。对手选择以实为应，你即可以虚剑化入。反之亦然，令敌防不胜防。而天地清浊之剑，本身犀利无匹，较之寻常剑光威能倍增，先天独具优势。” 宿何道：“当初你蜀山邪剑仙，依靠魔剑、镇妖清浊相融之邪剑剑气，便曾逞凶一时。” “我知道。可那时邪剑仙的邪剑，似乎是被五灵法阵损毁？” “清浊相融之剑，在这一步虽有斩裂空间结界之威，但仍将受限于五灵法阵。毕竟自盘古开天分清浊为始，五灵灵力便已是六界根基，与清浊之道无分高低。足够强的五灵法阵，也同样能将天地清浊之剑损毁，还望切记。” 宿何一扬手中权杖，将归墟内的一切恢复如初，道：“因此，虽已是前无古人，但你才只算完成神尊交代的第一步。” “第二步呢？” “找到更丰沛的清浊之气来源，助你更进一层。而后，你方能从我手中取得，足够支撑你完成第二步的必要之物。” 宿何道：“六界人间，犹以清气为主。纵使你蜀山地处清浊之交，但离神界太近，清气较之他处依然极盛。而人间妖界洞天，却几乎不存浊气浓烈，足够与蜀山比拟的地方。” “我明白了。” 浊气哪里最多，肯定是魔界。但魔界那个鬼地方……之前才得罪了魔翳，谢云书可不敢指望魔翳会待见他，还是不能急着去给自己添堵。那么留在人间的话，又去哪里找合适的清浊同聚之地？ 就在宿何提到这一点的时候，谢云书当即联想到了隔壁世界，地处魔域的“光明野”。那里位于人间常世与魔域的交界，乃清浊之气交汇混沌之地，最是适合谢云书修行……系统安排的任务，难道还真是一再量身定做？ “光明野？” “嗯。” 虽然谢云书什么都没说，但只要是发生的事与想法，宿何都一目了然，也并不在乎界外稀奇之事，只当寻常：“异境之旅，无人照看，你须珍重。” “这我肯定清楚，我又不想自己送死。” 宿何略一停顿，又用冷漠至极的口吻，径直说道：“女娲后人离觉醒不远，你不必替她操心。” “……” 宿何这种不等别人提问，就直接抢答的坏习惯，的确挺膈应人的。不过既然他这么说，谢云书也就放下心来：“冒昧一问，您说的大神留给我的东西是什么？” “一点神农大神的精血。” “啊，那我岂不是得成魔？” “神农大神是神，并不是魔。” 宿何接着竟然用了丝毫不像玩笑的语调，说出了让谢云书差点以为他在开玩笑的恐怖提议。 “或许，届时你可以再试一试，靠自身女娲灵力神农血去催动伏羲剑，会是怎样的结果。” 第七十四章 上一辈再不努力，下一辈就要超越啦（六月求票） “女娲神力神农血，再加一把伏羲剑，我怎么感觉像在作死呢？” 三皇精气神合一，想想都有种惊悚的感觉。这可不是利用蜀山三皇台上的三神器……那玩意儿其实暂时没人能独力发挥全部威能，更像是在吃保底。就像过去的五灵轮、镇妖剑一样，寻常情况下蜀山绝不会轻易动用，也不是一般人能催动。 虽然宿何的提议很令人心动，谢云书还挺有自知之明。这事其实不太容易办到，或者说谢云书一时半会是真不敢胡来。 自己脑子里幻想一下是可以。但目前来说，就算只是一滴神农精血，谢云书都不知道该怎么使用。也难怪宿何会要求他变强一点，再去龙潭取这滴神农血。 不过相比起伏羲剑，其实谢云书最有兴趣的，还是伏羲注入精气的神树之果。那玩意儿要是能吃上一颗，才是血赚不赔。但就算是在神界，神树之果也极为贵重。假如没有什么特殊的机缘，大略是摸不到神树之果的。 也不知道系统什么时候奖励他一个果子？ 另外，还有一点，谢云书有些奇怪的是。宿何所说神农精血，必然是神农亲手留下。那么他体内赵灵儿最后留下的一丁点女娲神血，定然是不足与之完美融合的。这样一来的话，将来他的功体不又得失衡了吗？ “原个叫宿何的大叔，看起来还挺好说话的……” “嗯，他只是很会说让人不高兴的大实话。” 话虽如此，纵使一时想不清楚神农用意，谢云书能从宿何嘴里确认李忆如离觉醒不远，心底下仍十分高兴。难怪丫头裙下一双白皙玉腿越显修长。而她那纤细非常，盈盈一握的腰枝，在少女体态渐渐长开婀娜玲珑的曲线以后，越来越有水蛇腰的味道了……这很女娲后人。 似乎感受到了谢云书的目光，李忆如低头瞧了瞧自己，感觉没什么问题，不禁嘟囔道：“云书哥你在瞎瞧什么吶？” 谢云书理直气壮道：“没什么，我在给你量身高。” “……” 李忆如吃过上次的亏，这次可没上当。但她却没咋咋呼呼，而是两手往身后一背，绷直了挺拔的脊背，原本走在谢云书前面，随后略一踮脚转到谢云书身边，大大方方说道：“哼，云书哥这么不正经。以后有外人在的话，裙子得穿长一些的。唔，明明这件衣服身量应该刚合适才对？” 那是你腿长了啊……谢云书道：“怎么，只想给我一个人看啊？” “想的美……我，我只是觉得云书哥要是在人前丢人，那多不好意思。而且，因为云书哥一直都很迁就我，我想着也该迁就一下云书哥……” “你还怕我出洋相？” 这显然不可能是李忆如的主要意思。 功利一点的说，和女娲后人谈恋爱，永远不用担心她们那么极情的性子，会后悔喜欢一个人。 但相比起这种纯理性的思考角度，谢云书本身就一直很喜欢逗趣李忆如，此刻心头一阵好笑又觉温软触动，掰过她的肩膀一把揽着，附耳由衷道：“别，我就乐意迁就你。以后该怎么样，你还继续怎么样。” “可是，长大了之后，总该淑女一些的啊。” 谢云书说话不经大脑：“你月如娘亲还会教你这个？” 李忆如“啊”了一声，仰起脑门顶住谢云书下颌，像是抓住了他的小辫子：“噫，你居然说我月如娘亲坏话。” “难道不是吗？” “喔……” 李忆如一想也对，而后偷偷摸摸小声回答道：“云书哥我跟你讲，月如娘亲她私底下，也会穿好看的衣服给爹看的哦。” “呃，这个我就没必要知道了。” 谢云书突然问道：“我只关心，忆如似乎没以前那么爱闹了？” “哪里有？我以前闹脾气都是有理由的。而且，我觉得我这么倔，还挺像月如娘亲，毕竟小时候都是学的她的嘛。” 李忆如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显得意兴阑珊，两手捂在心尖露出追思之色，有些较真地思索道：“不过，后来跟云书哥见过阿娘，渐渐得就会去想，阿娘是怎样的人，我又该是怎样的……以前爹爹他伤心的时候，只会在天权书库看着《女娲志》哭啊，很少对我讲阿娘的事。我只知道她是一个很温柔，又很坚强的人，虽然很好奇，却没有清晰的印象。直到几年前见过阿娘，才……” “嗯……” 其实见与不见赵灵儿，李忆如的性子都会慢慢变得像她。遗传自李逍遥的人小鬼大，始终没有变化。而出身带来的富贵娇宠，日益会随着时光隐没。凸显出婉约似水的神韵，与古灵精怪巧妙的结合在李忆如的身上，俨然得自于赵灵儿，却不见林月如的飒爽洒脱。 不过，总觉得提起了一件不好的事，让李忆如情绪低落了下来。谢云书赶忙说道：“好了，往后有我在，不会让你像你娘一样去与魔神搏命。” 李忆如就算心头美美的，也要让谢云书后悔：“噢，成仙的人说话口气就是大！” “你这丫头，会说话就多说一点，我爱听……对了，我们再去一趟折剑山庄。” “嗯！” 仙人的顷刻千万里，那可就真的是顷刻千万里。谢云书不久带着李忆如来到雷州。此时的折剑山庄，死了萧长风和他的跟班之后，弟子的整体氛围都焕然一变。再也没人为了恭维大师兄萧长风，在背后对姜承指摘议论。 何况，姜承还是消弭魔乱的大功臣？ 这么一看，皇甫一鸣想动摇欧阳家的地位有点难啊。将来皇甫卓一个人，就算有长离剑灵，又怎么搞得过姜承，还有…… “这位是？” “慧慧，倩儿的妹妹。” 看着庭院内，抱着一名两岁粉嫩女孩儿的欧阳倩，姜承眼里满是柔色：“也是师傅第三个孩子，欧阳家的三小姐。” 欧阳倩是欧阳世家的二小姐，隔了快二十年欧阳英又有了欧阳慧……欧阳盟主果真老当益壮，欧阳夫人当高龄产妇，也非常人所能及也。 佩服，佩服——难怪欧阳慧资质那么好。 谢云书心里对将来巾帼不让须眉的欧阳慧，还是挺有好感的。而且，双方头一回见面，谢云书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拿。 看看，出人情就算是在架空年代，那也逃不过去…… “这块天禄辟邪玉就当作长辈的见面礼吧。” 第七十五章 我的力量借你一半 虽说欧阳慧该算是同辈，但本质上不会有人真拿她当同辈论交。要不然上官世家将来，也不会先让上官信的儿子上官雅，去找欧阳慧提亲，而后再去找小一辈的唐雨柔提亲。 和谢云书稍微推拒了一下，姜承便替欧阳慧收起了天禄辟邪玉。这件雕刻成瑞兽的通灵饰品，游戏里就是提升战斗经验获得量。现实中，除了可以镇灾辟邪，对于修者练气习武之进境，也能起到节省时间，事半功倍的效用。欧阳慧将来可是欧阳世家的顶梁柱，赠予武林子弟自然再合适不过。 不过，欧阳慧现在太小，还在牙牙学语。谢云书也就捏了捏她略带婴儿肥的脸蛋，然后便对姜承说道：“姜兄，有一个忙得拜托你一下。” “何事？” “唔，你能暂时离开折剑山庄一段时间吗？” 谢云书认真说道：“我和梦璃过几天得外出一趟，那个地方可能需要你照看。” “……无妨。” 虽说近来人忙事多，姜承受蚩尤之灵影响，对于妖兽半魔仍旧十分上心，闻言当即一口应承下来：“却是不知你需要外出多久？” “我不太肯定，但两三个月应该要的。” “好，若只是数月外出，我可以向师傅请求。” 正好有些话想跟谢云书商议，姜承毫不犹豫允诺，而后在得到欧阳英同意后，便暂时辞别了欧阳倩，三人一同前往幻璃镜。 原本，李忆如一听谢云书很快就要出发，还想提醒他仍该有一年时间的。可她转念一想才两三个月而已，倒也没那么纠结舍不得，就当谢云书外出斩妖除魔好了。 结合紫晶石灵力与仙人幻梦，幻璃镜历经数百年的建设，其实光论大小的话，已经远要比幻瞑界大出许多，算是一个完整的妖界洞天。其间除了安隅城这座供奉着神农神尊的山上城池，附近另有七座山脉相连，更是田地、山林、溪河密布，春夏秋冬四季流转，一如外界自然。 可对妖怪来说，这点地方就又算上不上多大。毕竟兽类领地意识严重，一旦占山为王，那就比人类野蛮血腥多了。 兽性、兽性……虽然常常是骂人的话，经验道理总结出来很少会出错。可想而知，妖兽血脉中的原始本能，那是何等凶性。 所以，在安排了许多人住进安隅城后，姜承自己已有些发觉，再往后内部的空间可能就不太够，因此才立即同意谢云书来此一叙：“此番清剿天魔教残党，有发现不少受人排挤的半妖半魔。如今安隅城内已安置下数百，再多下去，只怕会与本地居民冲突。” “所以，姜兄应该明白，就算你将这些半妖半魔带回魔界，同样也无济于事。” “嗯，有些事，是我之前想得太过理想。” 这可不是人在和非人争生存空间。假如这些半妖半魔连比较喜欢和平的妖怪都争不过，再去魔界岂不是自寻死路？ 这一年过去，姜承逐渐也看清了这个现实。现实当中生存竞争的残酷，比什么花言巧语，大义名义的哄骗，来得要直观的多。但饶是如此，该解决的问题，仍然得解决。否则考虑到幻璃镜的人口承受极限，就不能再往里面带人了。 不过，既然谢云书已经成了仙，稍微扩充一点幻璃镜的空间，已不再那么困难。 “双华印……” 刚见迎面走来柳梦璃，谢云书忽然抬起手，使得久久隐匿的双华印，陡然浮现而出。柳梦璃只觉一阵轻灵之气自体内涌现，似乎持续加注在仙梦之上，转化为她的妖力。竟令本已消耗至谷底的幻梦仙灵之气，有了新的力量来源。 所谓双华印，乃是将妖力变为一种拟成一种名为“噬力”的特殊纽带，联结在镜主与受印者之间。常理而言，柳梦璃作为此地主人，能够轻易制住受印之人，以便掠夺其功力。 但谢云书这仙身成就之后，柳梦璃与他的强弱差距，已经不是靠双华印就能弥补。而就他俩之间的关系……双华印显然也不会被她用来对谢云书不利。 “云书？” 甫一发觉多出一股力量来，柳梦璃没有丝毫欣喜之色，反而迷惑担忧地看了过来。谢云书也不管其他，当即询问道：“梦璃当初是怎么建造幻璃镜的，能不能再扩建一些？” “扩建……幻璃镜吗？” “嗯，最好是一片能建个小镇的空地。” 由于倾向于人类的社会构成，安置半妖半魔，并不需要像妖怪一样，给他们分配一大圈无人领地，让他们学会自给自足仍是必要的。柳梦璃对此自然心领神会，理解了谢云书与姜承的需求，于是轻轻点头鼓动全部妖力合以仙梦。 刹那间，埋葬在幻璃镜中的紫晶石，陡然炸裂而开，形成一条艳紫的光带，朝着柳梦璃所在位置落去。与此同时，庞大的风压随着妖力催化仙梦，织成一条清光明黄的长流，由黑发飘舞的柳梦璃身上散出，与紫色晶光纠缠一处。刹那迸生出一股足以开辟空间的恢弘伟力，宛若能令石树开花，另造生机一般。 只见到紫虹与清辉交错，宛若螺旋纠缠不息，不断延伸在幻璃镜的边界，撞在漆黑的虚空之中，慢慢构建出实际的“物质”。同一时间，谢云书亦感觉到自身仙灵剧烈消耗，可想而知拓建一个真正的洞天，可要比改造“莲中境”困难的多。 在此过程中，梦貘本身的力量，却不是那么重要，更像是一个梦境的设计师，规划着两股交缠的力量，所要“碰撞”出来的现实空间，究竟是以怎样的形式诞生。 到了这个时候，谢云书差不多也明白。紫晶石内充沛的浊气灵力，与仙灵幻梦所蕴含的纯粹清流，方是构建幻璃镜的主要力量来源。而幻璃镜并不完全存在于现实，更像是依托人界的虚空洞天。 不过，梦貘一族，有能偷取仙人幻梦的禁术还算正常。但紫晶石的强度，就有点诡异了：这紫晶石居然能和上等仙灵共鸣，产生“通玄造化”之能，虚中生实，搭配仙梦之力，硬生生建造出一片幻璃镜来。 那么，当年梦貘着实是走了天大的好运，才能意外遇到一大片的紫晶石空间，从战力低微的种族，一跃而为强大的妖种。 “嗯……” 刚一这么想着，谢云书头就是猛地额头一疼。紫晶石反正是外物，花费消耗随便怎么造。他的仙灵之力却是实实在在的流失，急忙叫停：“停吧，有点吃不消了。” “云书哥，这么快就吃不消了？” 李忆如观赏着远处阡陌纵横凭空而生，乃是兴头正浓的时候，闻言却还是一把扶住谢云书胳膊，关心道：“那剩下来的地方，要不下次再来做？” “你当做蛋糕呢，这能随便做吗……” 第七十六章 肯定得去啊 “嗯，很难……几百年过去，紫晶石遗留已然不多。” “不多了吗？” 紫黄双色的光流，陡然应声而散。柳梦璃这么一说，谢云书细细想来也对。毕竟大部分紫晶石的灵力，原本也只够让冰火双剑支撑琼华飞升之用。梦貘一族又耗费了几百年，创造幻璃镜谅必也需求颇多，自然不会还剩下多少。 不过，打造一个完整的妖界洞天，比一直龟缩在幻瞑界里，其实要更有发展前景。毕竟紫晶石总有消耗光的一天，到时候再在贫瘠的地方生存，显然也不适合梦貘一族延续。 谢云书思索着已从仙灵之力剧耗中调整过来，先对姜承说道：“姜兄，那块地想要守住，得靠你用实力，暴打一顿喜欢占地盘的妖怪。不然他们是不会放过这块肥肉的。” “嗯，我明白。” 蚩尤后人客串一回驯兽师，这很合理不是吗？ 谢云书才懒得管，接下来这群半妖半魔，会怎么处理这块新地。总得来说，肉千万不能喂到嘴边，否则斗米恩市米仇的事，仍旧会重复上演。 等半妖半魔人数一多，一些恶习难免会显露出来。何况这里面不排除有卧底和混子……谢云书可不觉得姜承能动脑筋，清醒地处理掉那些人：“你那位兄弟唐风，应该会是一个好帮手，不如请他来给你搭把手？” “唐兄……他的确颇通人情世故。若能有他相助，与外界经商互市，亦能为大家谋一条生路。” 唐风本来会是净天八尊之一的“无天”，同时也是五代女主唐雨柔的父亲，现在估计还在继续跑商。但得姜承邀请，以他二人过命交情，将来还是儿女亲家。唐风必会义不容辞，来此替姜承打点上下一切。 这样一来，除了掌握幻璃镜绝对权限的柳梦璃，再有武力上占据绝对优势的姜承，幻璃镜很长一段时间应能高枕无忧。毕竟此地借梦术转虚为实，在外界寻常是找不到通道的，却也不怕被不法分子，从外部率众攻破。 而处理了姜承的麻烦，谢云书接下来就该阐明自己来意。但这话就没必要当着姜承的面直说，谢云书左右看了看，还是对柳梦璃说：“那我们仨还是去神尊殿？” 李忆如提议道：“云书哥累的话，不如去吃点东西？” “嗯，就依忆如去安隅城内喝一碗槐蜜清酿？” “那行吧。” 上次听说谢云书闭关一年之期，但瞧如今不过大半年，谢云书便已出关。再观今日变化，想必他大有进展。柳梦璃由衷替他开心，心底下亦为久别重逢而喜悦，自无不可欣然应允。 而两位姑娘都这么说了，他谢云书难道还能拒绝。于是三人一行撇下去探望半妖半魔的姜承，兀自进入了安隅城。他们在街道上买了些点心，每人配上一壶槐蜜清酿，寻了个僻静地方惬意享用，谈天说地一阵才开始正题。 “好清甜啊……梦璃姐姐，这是什么槐蜜做的？” “是云书的旧相识送来的蜜。” “女萝岩的那群小槐妖吗？” 谢云书心思一动道：“他们也到了幻璃镜？” 柳梦璃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甚唏嘘道：“差点只剩青槐一个。虽然云书那一次你已提前示警，但居巢国纵使选择明哲保身，半年多后仍被修行者所灭。” “唉，居巢国的长老真是个老顽固。我都说了，巢湖那里出了天象异变，肯定会有修仙者去调查，要他们早点搬家。果然人类的话，妖怪只会选择性的听……噢，我没指责梦璃你的意思。” 见柳梦璃眼神示意不要紧，谢云书转念一想道：“青槐，我记得他是个体格壮硕的槐树妖吧？他和那群小槐妖有关系？” “青槐就是槐米呀。” “……” 难得有点茫然，谢云书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不是，槐妖它们小时候不是灰蓝色，头上长草的四足小动物么？” “槐妖与你所想不同，最幼年为兽形，而后化为槐种长成槐树，沐浴日月之灵而为成熟妖体。”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神农大神当时造兽族的时候，是不是就在那随手用气力捏，所以数量才最多。只要能动的不管是植物、动物都算是兽，强弱禀赋完全随缘？ 难怪菜的菜，强的强，简直没道理可言。 谢云书暗自腹诽了一声，却也不怎么在意青槐和槐米的联系，直言正题道：“咳，那个梦璃……言归正传，这次我和忆如来找你，是想请……请……” “请什么？” 当着李忆如的面，约另外一个绝色美人外出，怎么着都有些难以启齿。谢云书闷了几秒钟，还是一鼓作气地说清楚：“我得去一个异界境域，可能得劳烦你一下，借你梦术协助一阵。不知你是否得闲？” “我……” “过程可能有点危险，但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 谢云书补充道：“你就当跟我一起游山玩水好了。” 隔壁世界的大妖与大魔，实力大多在一个水准浮动。只有一些譬如王辟邪的特异强大妖种，方能与大魔之上的天魔抗衡乃至轻松取胜。但饶是如此，最强的妖族共主相柳，也依然逃不过被三皇十神之一共工封印的下场。而辟邪倾举族之力，更险些于两名始祖魔进犯下覆灭。 在隔壁世界，与仙界世界观不同的是。天魔之上的始祖魔，与天界神明永远占据高位，非仙妖所能企及。除了相柳以外，哪怕是号称灵兽之首，凌驾仙妖之上的应龙悭臾，充其量也就打伤四名带天兵封堵的仙将闯出重围，碰到真正的神明却只能跑到不周山求庇护。结果还惹出了应龙钟鼓与双神大战，导致天柱崩塌的祸事。 而利用紫晶石修炼五百多年，继承了婵幽妖力，与梦貘自太古遗传的梦境之力的柳梦璃，已不是一般的妖类。何况她还能借谢云书仙灵护身，除非运气不好落单碰到天魔一流的敌人。否则就算跟谢云书同行，她亦应无太大危险才是。 不过，相比起谢云书这么从危险度上考虑，李忆如就比较直率：“梦璃姐是不是在担心家里人啊？我听云书哥说，你母亲对他很有意见？” “不是，我又没见过梦璃母亲……” “那我们一起去见一见？” 带着李忆如一起，去跟柳梦璃见婵幽，这个提议怎么就那么怪呢？ 第七十七章 这事麻了 作为一个在天空中打转的绕界小天体，幻瞑界每十九年接近人间一次。只要内部不出什么大问题，自然也没有强大梦貘不能来回的道理。 不过梦貘一族不喜争斗，素来偏安一隅，为了防止被人发现，甚至以幻术结界掩盖住妖界本身的存在，方少为世俗所知。当然今时不同往日，早已不是曾经妖力微薄的自己，柳梦璃要带谢云书与李忆如回去一趟，却还是挺容易的。 然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纵使已经过了几百年，梦貘一族对外来人类，仍旧抱着十万分的警戒忌惮。所幸作为幻瞑界的主人，柳梦璃在示意谢云书真仙身份，与李忆如女娲神族的出身后，守卫便收起了太多防备，一路通行无阻。 整个幻瞑界作为一块悬空浮陆，其实疆域并不是很大。总共就囊括一片荒芜的幻瞑界外围，以及旋梦这一块族众安居之地，最后就是幻瞑宫与里幻瞑宫。 幻瞑界作为一个妖界，如果没有紫晶石的话，实在有些名不副实。族群数量不过千数，大多不擅斗法，灵力低微的甚至无法化形，也难怪不怎么愿意下界。若非柳梦璃自小在人间长大，怕是亦不会有接触人间的主动行为。 “原来梦貘是长这样的啊？” 沿途走来，不时见到背脊、尾部披着紫色长毛，通体灰黑细长，仿佛狐狸一般的梦貘。李忆如满眼都是新奇，情不自禁看了柳梦璃几眼，探究之意溢于言表。 因为有谢云书在侧，柳梦璃难得有些局促，轻拨了一下鬓边云发，却还是略微窘迫地咬着红唇，说明道：“梦璃自出身以来便是人形，并无化形之说。” “啊，为什么？” “怎么感觉忆如你很遗憾？” 谢云书不以为怪地说：“妖族本是兽族进化而来。血脉纯厚的妖族，返祖现象便会越重。嗯……我说的祖是神农神尊。” 李忆如惊异道：“是这样的嘛？” “天权书库的《六界书》里有记载，人类往往称高等的妖可“修成人形”，实际并非如此。那只是兽类随着血脉纯化，修为增强，使自己的外形轮廓，更接近三皇之一的神农。” 说白了三皇都是类人始神，所造生灵无论怎么变，都脱离不了祂们的范畴。而柳梦璃出生时就是婴儿，可想而知她本身在梦貘一族中资质亦算绝佳，倒是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李忆如似懂非懂低下头，瞧了瞧自己的两条腿。谢云书见状当即抬手拍了一下她的后脑，提醒道：“别看了，听说娘娘在神界的时候，也是人形。蛇尾要么是某种力量象征，要么是从神界下凡之后沾染浊气的某种外观变化，于娘娘而言无关紧要的。” “哦……还是云书哥你知道的多。” “都说了，书都放在那里，你自己不去看。” “反正你会看。有什么要了解的，你告诉我也不迟啊。” 能当个甩手掌柜，当然是选择“躺平”比较爽快，李忆如理所当然地说着。而在此时，幻瞑宫内的婵幽亦感应到妖界来人，当即派出六将仅存二人之一的归邪，前来接人进入。 相比起其他梦貘，一身黑甲背枪的归邪，看起来对人类更加敌视。哪怕有柳梦璃担保，依然摆出一副冷脸态度，不假辞色。 不过，谢云书又没想和归邪攀交情，他摆臭脸就随他去呗。只是片刻工夫，一行人便入了幻瞑宫中。而早已卸下妖界之主重担的婵幽，她白发亮丽如昔，容颜华贵照旧，看上去没什么伤势，也谈不上憔悴于族务。可给谢云书的感觉，却只有一种日薄西山的寂寥。 “暮年……” 毕竟过去了五百多年。梦貘一族，发现紫晶石的光景，约莫有千多年，期间传过数代。婵幽并非第一代梦貘，她的力量亦然得自于前代传承。 而梦貘一族的寿命，纵使根据妖力强弱大有高低。根据谢云书的了解，他见过的冥月、璇冰两位梦貘一族的长老，子女只过了一两百年就已垂垂老矣，白发苍苍。 那么婵幽少说活了近千年，期间最少还有数十年伤了根本…… 似乎对谢云书的心思，婵幽亦有所觉，不禁轻哼一声，却也未放在心上：“璃儿竟与一一位仙人结识，却不知是她之幸，抑或不幸。” “我……” 婵幽现在已不是幻瞑界之主，叫前辈什么的又不怎么合适，谢云书一时竟不知该怎么称呼，总不能叫祖奶奶吧？ 而婵幽并没有人类那么多礼数，开门见山道：“不论如何，当初的事，是吾族欠阁下一份人情。” “我没有居功的意思。” 谢云书道：“您不必放在心上。” “吾族免于受难，乃是事实，你也无须谦让。而妖界之主的位置，我早禅让给璃儿。你称呼我大祭司即可。” 像谢云书这种不到二十岁，已经是仙人修为的怪胎，婵幽也不想被他乱叫称谓。而以修为高低而论，她传承完梦境之力后，如今虽已不如柳梦璃，但修为仍处于一众梦貘之上。在众长老中，凭前任妖界之主的威严，高居大祭司之位，也没人会置喙指摘。 不过，谢云书今天并非来此专程了解梦貘内务，索性将此行邀请柳梦璃外出的来意坦诚。而谢云书原本还以为，婵幽会严厉驳回，然后相互磨好一阵嘴皮子，最后给出一定条件，才能请出柳梦璃同行外出。 结果，婵幽下一句话就让谢云书所有的准备落了空…… “所以，你准备好迎娶璃儿了？” “娘？！” “云书哥……” 柳梦璃显然没料到。李忆如更是怔然莫名。包括归邪、奚仲两只老梦貘，都一脸惊诧地抬头瞧了眼婵幽，而后又看了看柳梦璃，最后盯着谢云书不动。 这也太不对劲了。 难道，婵幽见了他谢云书和李忆如黏一起，不该用此为理由，借机让柳梦璃死心么，死心塌地经营幻瞑界，怎么还带反着来的？ 总不能是以退为进？ “大祭司，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不愿意？” 第七十八章 令人头秃 “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太突兀了。” 左臂都快被李忆如用力掐紫，谢云书哪里体会不到丫头心里的惶然不安。况且婵幽也不像乱撮合对象的人，不管于公于私话都得说明白。 当然，还得照顾到柳梦璃的情绪……那不如就先问出大家共同的困惑。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您以前那样排斥讨厌人类，怎会突然想到结亲之事？” “不错，作为一族之长，哪怕是璃儿也不该为儿女私情左右。可就算我再不喜人族……如果璃儿中意的对象，对梦貘一族延续有利，那就该另当别论。大多数妖虽不比凶兽、神兽，没有媲美仙神之伟力。但就血统而言，仙玉妖仍旧对等。” “这——” 婵幽的话十分现实，谢云书脑筋一转，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果不其然，婵幽下一刻就说道：“光是仙人幻梦、紫晶石，梦境之力的结合，攸关梦貘一族的兴盛，我就没有不作退让的理由。而有你在，吾族至少能有数千载安然无忧。” “您可真是……精打细算。” “既是两全其美之事，我又何必枉做恶人？” 婵幽就是那种标准的为了种族延续，不惜一切代价的统治者，更不会在乎人类的看法：“璃儿她等你五百年，日夜费心照料那些药草，心意不问自明。想我梦貘一族较之人类纵寿元悠长，却也不过千百。你当真对她无动于衷？” “我……” 婵幽的话太过露骨，露骨到让柳梦璃都有些担心，会让谢云书产生恶感。 但有些窗户纸一旦戳破，就没那容易么以“不愿意去思考”为理由规避。谢云书皱眉沉思一阵，叹了口气道：“可是这样像交易一样的联姻，不是让两边都难做？” “难做？” 婵幽瞥了眼李忆如道：“璃儿与我说过，你心里一直中意这个丫头。我梦貘一族虽不比娲皇神裔，却也没有血脉延续之障碍。你究竟是要这个丫头短命而死，还是要与她长相厮守？” “娘，你太过分了！” “过分？我只是陈述事实。” 婵幽面无表情回望着少见怒色的柳梦璃，道：“当然，你是族长，现在一切都由你决定。我不阻止你与他外出，但他如何作想，仍得看他自己。” “云书哥……” 李忆如晃了晃他的手臂，仰首两眼祈求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有没有后代什么的，谢云书他真不着急。况且当众解释这种事，就有点像在欲盖弥彰。 只是，他太清楚李忆如的性子，只怕她心里最介意的就是这一点。谢云书不得不承认，婵幽这话虽然很讨人厌，但也戳中了李忆如的心头要害，此刻唯有尽量安抚道：“不要太在意，我一定会给你找到续命的办法。” “何必呢？” 婵幽语带深意道：“我们是妖，并不在意你与谁在一起。无论是女娲后人短命，给你留下后代，往后你与璃儿同处。抑或你与璃儿诞下子嗣，待她千百年后消亡，你仍有无尽岁月可与这个丫头相伴。我想不到任何你拒绝的理由。” “我觉得，在你用利害关系说明之后，今天也没指望得到答案？” “……” 婵幽自然清楚，她今天的话有违待客之道，甚至称之越俎代庖都不为过。但她并不介意当这个恶人。而在这种情况下，想得到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方案，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谢云书道：“不管怎么样，梦璃有任何需求，我都责无旁贷。如果你仅是担心幻瞑界，那就不必多虑了。” “包括一个强健的子嗣？” 婵幽顿了顿说道：“我族终究要有传承。以璃儿的资质，下一任族长必然由她而出。你总不该也不能让璃儿一直等下去……又或者，你一点都不在意她和谁有了结果？” “够了，娘。云书，我们还是出去走一走。” 话说到这份上，未免令人尴尬。原本邀人来此作客，只是为了招待游玩。柳梦璃亦未设想，婵幽会说出这么一番说辞，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总无法当做无事发生。三个人都心烦意乱，完全没了游览的兴致。绕了旋梦之地一周之后，柳梦璃才正容劝道：“今天娘说的话……云书你不要放在心上。与你外出的约定依然作数。” “我……” “生就生嘛。” 李忆如突地打断了话题，自暴自弃地说：“皆大欢喜，反正也没什么不好的。”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是是吧……谢云书苦笑道：“你要是别眼眶红彤彤的，或许更有说服力。” “哼，这个时候云书哥你还取笑我。” 闷着头死挽着谢云书手腕不放，李忆如往往这么说话，那就是真的生气了。可这事是谢云书惹出来的，后果只能是他自己承担：“不是取笑你。刚刚大庭广众的，有些话不能说。现在就事论事的讲，我又不需要替夏侯家开枝散叶，那是瑾轩去做的事。对于后代子嗣，我真没那么紧迫的需求。” 李忆如问：“真的？” “嗯。” 李忆如再问：“不是安慰我？” “不是。” 李忆如一锤定音：“可我喜欢小孩子啊。” “……” 这个就没办法了。 要不是李忆如会生子早死，谢云书也不至于诸多为难。而日渐长大的姑娘家，也有回到孩子气的时候，谢云书只能一步一哄。瞧他两人相互拌嘴，连柳梦璃看着看着，也散去了心中阴云：“云书，我少说还有数百载可活，你……也不必将娘的话太当真。” “反正，我的承诺都算数。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讲就是了。” “好。” 默契地不去多提其他，却是不想再坏了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柳梦璃说道：“既然如此，三日后我在幻璃镜等你出发？” “嗯。” “那个，梦璃姐姐，你们梦貘真的需要王支延续血脉吗？” “……并不一定得结合生子，暮年时再用血脉铸就也无妨。” 虽然不清楚李忆如为什么这么问，柳梦璃还是给出了一个相对精确，不至令人为难的答案。 李忆如接着却又自己挖坑自己跳：“听起来不是什么好办法……那果然你娘说的没错呢。” “这并不是错不错的问题。” “没关系，反正你们要一起出去几个月嘛。” 这话刚一出口，那酸意就泛滥成灾了。李忆如瞅了眼谢云书，嘟着嘴说道：“不提了，我先跟云书哥回去准备准备。” 谢云书问道：“准备什么？” “把今天的事，跟你师傅草谷姐姐说一说。” “师傅她还在闭关呢。” “……那就找剑圣爷爷！” 第七十九章 是该挨雷劈的 现在又没有可以抓妖怪的锁妖塔。李忆如说要找独孤宇云告状，那也就是口头一提。她刚一从幻瞑界回到蜀山，就把这个抱怨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仅如此，接下来两天时间，丫头非旦不跟他闹脾气，反而还会做些点心之类的东西，很贴心地送给谢云书品尝，让谢云书都有些受宠若惊。 直到临行前一天晚上，李忆如沐浴完夜里摸进了莲中境里，看着这两天提心吊胆，还在谷中院落里收拾物资的谢云书，突然旧事重提道：“云书哥，你欠我两件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不论是回到几百年前几个月，又或者闭关大半年，谢云书都碰巧错过了李忆如的生日。当然和李忆如一起生活三四载，谢云书自不会忘却那么重要的日子。就算错过这两个日期，谢云书也都事后加倍补上了。 不过，知道李忆如心情不那么美丽，谢云书倒是宁可少女跟他胡搅蛮缠，也不要突然那么温柔贴心。现在她又变成以往的性子，居然还让谢云书心安许多。 唔，有个能在娇俏可人和温婉贤淑之间来回切换的未婚妻，那感觉是真的不错。 谢云书问道：“说吧，要是补给你还不够，你要提什么条件？” 刚洗完澡，酒红的秀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李忆如像是一朵出水芙蓉，往前靠近了谢云书一步，还是有些羞赧道：“那，那你把头低下来。” “你想亲我啊？” “……” 话本里说的这个时候，难道谢云书不该配合的俯下身子，怎么还不按常理出牌呢？ 李忆如微微撅了下嘴角，然后鼓足勇气上前两步，轻轻踮起脚尖，高举起两条细腻嫩滑的臂膀，搂住谢云书的脖子。然后，少女将她那水润欲滴的唇瓣，笨拙又用力地印在谢云书侧脸上，接着像小兔子受惊一样退开。 干完这事就当起鸵鸟，李忆如垂着脑袋往谢云书胸前一扑：“这只算……补上一次。” “……好。” 默默地揽着小姑娘的腰，鼻尖水露清香萦绕不绝。谢云书两手经由忆如腋下，适度又轻柔地抚摩着少女的粉背，任由身体熨帖着感受着娇躯柔滑美好，情难自禁道：“那个，忆如。” “怎么了？” “这次，真的长大了。” “啊，噢……” 山谷里的几只灵兽，都很识趣地遛到了山上，免得遭受无妄之灾。而不仅没有松开环着谢云书后颈的两条玉白长臂，李忆如闻言反而更近了一步，闷过头又把自己往更里面塞进他怀中，：“云书哥喜欢吗？” 虽说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只能抱一抱不能有实质进展，谢云书又不是柳下惠：“你都羊入虎口了，我还能不喜欢的啊？” “那你今天陪我睡。” 似乎知道说错了话，李忆如随后睁开怀抱，往后退了两三步，认真补充道：“就是睡觉，什么都不做的那种。” 大略是真被婵幽给吓着了，李忆如有些慌不择路，口不择言。 十分理解少女的混乱心绪，谢云书心下又感动又好笑地问：“什么都不做……你知道怎么做么？大晚上的你在蜀山失踪，不是等于告诉别人去了哪里吗？” “我不知道怎么做啊。什么规矩礼数，我才懒得管。” 李忆如言之凿凿道：“谁让云书哥前几天让我生气。那第二件生日礼物，就是让你对阿爹他们解释去嘛。” 反正李忆如都快十七了，他谢云书就算得走正规流程，难道还能吃了亏不成：“行，明天我就联系大伯，让他准备相关事宜？” “可你明天要出发了啊？” “那我今天先哄你睡？” “嗯嗯！” 虽然姑娘是大姑娘了，但有时候执拗的孩子气，依稀还能见到过往影子。可不论是哪一种，经过前两天的事，谢云书都可以肯定，他心里确实极喜欢李忆如。 不过，哄她睡觉可是一个遭罪的活。这倒不是说李忆如胡闹，而是有个活生生的少女在怀里乱动乱摸，谢云书还偏偏不能乱动，那晚上就很难受。等她蜷缩着身体安心睡着之后，谢云书才能把她当个抱枕搂着，沉沉入眠。 翌日，李逍遥瞧他两人的眼光就有些微妙。但瞧着自家闺女胳膊肘别说往外拐了，连两只脚都有一只踏进了别人家门，就算是蜀山派第二十七代掌门，那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很难说该高兴还是生气……李逍遥一“气”之下，之前始终徘徊不前，好些年没有走出的最后一步，居然当众迈了过去。 没办法，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修成仙身对他而言本属一蹴而就。 李逍遥近来老婆活了一个，剑术又有进展，更见闺女快乐长大。他精神头没那么颓废，很难没有任何进益。 在谢云书临走之前，两边自然经历了友好的磋商，定下诸多约束。其他杂七杂八的事，那还得长辈夏侯彰出面，才能跟李大掌门对等交涉。 然而，虽说一切都朝着积极的一面发展，可谢云书毕竟是得出差一阵。临别前，李忆如倒是展露了她像她娘赵灵儿的一面，表演了什么叫决堤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明明前几次失踪，小丫头都不会哭成这样来着。 果然，亲身跟谢云书送别，仍然让她有些脆弱。一脆弱，情绪就剧烈起伏，一起伏，长久以来积蓄的灵力，就像山洪爆发一样，将绑着长发的珠花发带全部震脱。在众目睽睽下化出一条晶莹蛇尾，连那满头赤发亦散着神性光辉张扬于风中，把李逍遥都吓了一跳。 “忆如？” “嗯……” “人已经走了。” “爹，你说云书哥会不会又在外面遇到其他的女孩子啊？” 什么觉醒不觉醒的，哪里有感情之事重要……大概猜得到李忆如的心思，李逍遥推己及人，却也没说得太重，好言安慰道。 “小谢他自有分寸，你尽可安心。再说出门在外，不都得讨个吉利？小如儿现在可是觉醒的女娲神族，惹怒了你岂不是要挨雷劈？” “爹就会逗我，谁要劈云书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言出法随，就算隔了一个世界，谢云书突然有了一种要被雷劈的预感。站在一片金秋灿黄的广袤原野上，望着一堵金柱光芒冲天的严实巨门。 谢云书居然真的有要被雷劈的预兆。 嗯，不是错觉，而是真的要挨雷劈…… “梦璃，你先设法进去。外面有魔物得处理，就当是个登门礼，免得人家怀疑我们动机。” “你自己当心。” “没什么，就一些下等魔物而已。你进去之后，也好方便说明来历嘛。” “好。” 虽然不知道现在什么日子，但从魔域光明野上进入天鹿城的却邪之门，始终纹丝合缝。大略辟邪王城天鹿城最近是不那么容易进。只怕还得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然后再和里面的辟邪一族解释。 撂下最后一句话，谢云书掉头就走，落在光明野的空旷位置。而甫一凭仙梦确认，柳梦璃以梦术沟通进了城，谢云书抬头就见到云涡密布，不时有雷霆电光闪现。 “我怎么忘了这边的天仙，是得先成地仙渡三劫的……一连三渡么？” 第一章 误会，都是误会 古剑世界，仙妖修炼皆须渡劫。后世地仙圆满之前，更须经历三劫，方为真正位列仙班。其中第一劫皆为雷霆灌顶，后两劫则根据修士因缘不同，而生其他变化。 自先秦以降，根据拔仙台舞仙盏会记载，修仙界鼎盛时期，历届出现的三劫圆满仙人，拢共只有五位。二劫仙人合计二十八位，一劫地仙则计一两百位。地仙之流已为仙身，却也大抵千载寿数，并无永生之说。 因此，虽然天下修仙门派广开修仙之门，光是地仙这一道坎，就拦下了九成九的修士。到了古剑三这个浊气大盛，人间灵力枯竭的时代，连上乘的修仙高手也已凤毛麟角。 要说古剑后世地仙修三劫这一过程，其实与仙剑世界地仙实力设定，倒是大差不离，都算高低起伏难以判断。强的未必逊色后世天仙，弱的也就真的菜。 古剑世界，拉跨的地仙，像是玄妙观灵虚真人，仰仗伪劣仿冒法宝翻天印，号称渡过了第一次雷劫殛顶，却被修炼没多久的修行弟子钻空子打死。强许多的如太华山南熏真人、天墉城紫胤真人在二劫上下，则稳稳能与强大妖类交手，乃至占据上风。 而太华山开派祖师赤霞真人份属全才，在距离古剑三的时间点一千多年前，就已传闻将渡三劫而神秘失踪。她在一劫之时，即可剑出开山断崖，惊才绝艳，显非寻常后世地仙可比。 大略也就卸下执剑长老身份，退隐昆仑潜修的紫胤真人，或许有望在人间常世灵力衰微之前，踏过三劫圆满。而古三距离古一约莫有八九百年，参照紫胤真人的年纪，要么渡劫为天仙飞升，要么已溘然仙逝…… 总而言之，刨除赤霞真人这种个例，除非渡过三劫位列仙班，否则一二劫除了寿命悠长，前路更广，光论战力未必就比某些顶尖修仙之士更强。 譬如太华山清和真人，一生少有刻苦修行，却能与大妖乘黄温留鏖战数日夜。一人一妖力战不缀，削平四座山头，最后方以清和真人棋差一招落败。天墉城第十二代掌门陵越，虽开天墉城数百年盛景，剑术卓绝，却始终难以放下心中执着，最终未成地仙，满百岁而辞世。 至于后世三劫仙人，与上古仙、太古仙究竟有多大差距……其实不太好判断。毕竟太古仙人之中，也有伏羲根据个人癖好，随随便便以神力渡化接引的仙人。反倒是那些靠自身修行的，诸如广成子之类的仙人，修为较为有说服力。 但总体来说，太古仙将、上古仙人，实力要高过后世地仙不少，乃是确凿无疑。至少太古仙人争斗动辄余波即可毁坏城池，就远非当下地仙散仙可比。 不过讲这么多，也就意味着谢云书他来到这里第一件事，绝不是和谁谁谁见个面，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渡劫。 “一劫为雷劫，后两劫呢？” 三劫除了前两劫固定，后两劫并无定论。可以是水劫火劫，也或许是情爱纠葛，一切只看天意。像紫胤真人的第二劫，便是古一男主百里屠苏带来的“煞”劫，被大妖魇魅占据主场优势偷袭，伤了元神意志，煞气难除，长久闭关不得痊愈。 但谢云书这样的，光靠第一次雷劈肯定不得劲，半点危险都没有，那还不得三次一起来？ 而在魔域之中，最容易带来危险的，永远都是——魔。 魔域之中，除了强大无比的始祖魔。其下，分别为能短暂引动天象异变的天魔（大天魔），而后则是大魔、真魔，以及无数没什么神智的下等魔。 蓦然，万里晴空的光明野，陡地彻底黯淡了下来。无穷的黑雾，不知从哪里涌现，将满目金黄蒿草的光泽都给遮盖住，随即一众不成人形的魔怪蜂拥而至，显然来意非善。 “我……继承了瑾轩的乌鸦嘴？” 一瞧漫天阴云来袭，谢云书顿时有些头大。万一里面多来几个大魔，对于渡劫当中的他，其实还挺碍事的。毕竟强大的大魔，几乎有着地仙水准。渡劫过程中分心旁顾，实乃一大忌。 眼见此景，他也没怎么掉以轻心，当即将三样魔宝取出，专以浊气对敌。天魔剑随心而发，恢弘紫光过处，围殴而来的下等魔纷纷暴毙，留下一地碎裂魔核。而后九转回魂珠虹光闪烁，持续吸纳着魔能，使地上紫红魔核碎裂消散。 直至天上轰霆始动，只见朱赤之电飞掣而下，谢云书疾将五劫辟魔锥催动，昂然电鸣迎头而上，却是不肯退缩半步，也要硬扛住这第一波雷劫。 “好在是在光明野。不然进了魔域深处碑渊海，碰到大天魔可就糟糕了。” 说来这事也挺搞的。 常世的仙人大抵修炼清气。而一旦成仙之后，会受到空间法则排斥，便更加难以进入魔域。偏偏谢云书这家伙，兼修清浊，怎么渡劫都无所谓，结果刚巧在天鹿城门口。 这种情况下，会让天鹿城怎么看待，其实也是个大问题…… —————————————————————————————— “只剩下……一天。” 辟邪与麒麟一样，在传说中都为瑞兽。因此虽被归类为妖族，辟邪一脉却自告奋勇，来到了这片陌生的大地上。 所谓魔域，乃是一片与天地人三界常世对应的异域，内部无数空间交错，疆域广阔，复杂程度远胜于人间。魔域之中，盘古浊气极盛，于修行之人大为不利。唯独光明野天鹿城，建立在清浊平衡之交，算得上一块难得福地，却也是魔族攻入人间之要道。 自建立天鹿城至今，辟邪一族在光明野扎根已有数千年。曾经的光明野，乃是一片漆黑幽暗之地。直到辟邪一族凭自身空间异能，开辟出一片适合生存的地域，方在魔域之中安下根，长久守护着人魔两域的通道。 而在数年前，当代辟邪王玄戈，十分不幸的碰上了强大无比的始祖魔。辟邪天性好斗，纵使遇到魔中绝对强者，亦无胆怯畏缩。结果玄戈重伤而回天鹿城，却是经年不治，连王辟邪强大的肉身恢复力也已失去，腰腹处一道伤口始终能见血色浸染白袍，已然时日无多。 若非有为复生前代男主百里屠苏，偶然来到此地的女娲灵女风晴雪医治，玄戈只怕活不到今天就得一命呜呼。 “晴雪姑娘……取骨之事，恐得稍后。” “王上？” “自天际流星倾坠如雨，魔类异化愈强。昨日方经恶战，今日又有魔物来扰。” 站在王城高处，眼看着天光渐暗，魔潮来袭。玄戈不经意地捂住腰腹，却已下定决心。 “天色有异，光明野上有天魔，不能让他攻入天鹿城。” 第二章 离天下之大谱！ “可昨日王上甫铲除异种魔，伤势已难压抑。若再与天魔交手……” “生死有定，早一步，晚一步，已无差别。辟邪本为杀伐之剑。我身为王，责无旁贷。” 自从昨日清扫光明野魔物而回，玄戈便只剩下两日性命。答应了要助风晴雪引渡百里屠苏荒魂，玄戈无意毁约，却也做了有去无回的觉悟。 此方世界，无论是苏生之术、缺陷极大的不老药，都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复活”之法。 纵使是神明之中，也唯有地皇女娲，能够以牵引命魂之术，重新将魂魄引入新的躯体。而百里屠苏魂魄乃是荒魂，不能正常轮回。其中辟邪之骨，便是引渡荒魂的必要一环。要取辟邪一族的骨头，则须在辟邪愿意的前提下，活体取骨相赠。否则辟邪尸体感风而化，将与天地同归，不落痕迹。 但对玄戈来说，死期赫然肉眼可见，却也不在意这么一块王骨。他已从人间找回孪生兄弟，只要北洛能顺利从地底古厝回廊返回，当有能力以王剑加持天鹿城防护大阵，以免被魔类趁虚攻破。 “霓商，等魔潮退去，记得去光明野取回王剑与辟邪骨。” “我记下了。王上……请多保重。” 纵使取剑一说，已表明玄戈必胜的态度。可此行大概率有去无回，已是夫妻二人心照不宣之事。但要稳固王城人心，气质高雅端庄的霓商，依旧保持着镇静。 玄戈纵有诸多歉疚，此刻亦唯有淡然点头，旋即以裂空之法撕破空间，径直来到光明野外围。 “天象异变……周围尚有魔覆爪与魔目爪徘徊，果真是天魔来袭？” 充耳尽是魔声吼叫，玄戈抬头极目所见，却是一道暗红云涡中，持续有雷霆劈落，轰然命中旷野上的一团漆黑浓雾。而在浓雾周围，更见无数邪魔相互撕咬，朝着中心处疯狂而去。 所谓魔覆爪，乃是半人多高的如同巨大手掌一般的魔类，实力位于大魔层次，灵智却不算太高。天魔一流的上层魔族，极喜欢驱使魔覆爪与魔目爪，甚至在战斗关头，还能将魔覆爪魔力收归己用，加强自身战力。 虽不知浓雾中内部情形如何，但从天象异变以及几只魔覆爪推断，八成与天魔有关，总归对辟邪一族乃是威胁。玄戈一手从背后取下天鹿剑，毫不迟疑身影迅猛突进，抬手即已数剑挂锋连转，突破群魔重围冲入黑雾之中。 “王辟邪……还是一只重伤的王辟邪……” 黑雾之中，隐匿未发的，宛若伏地丑陋四脚兽，秃头异形一样的魔物，怪异纹路密布皮肤，一个个肉疙瘩堆结着。甚至在体表还长着猩红的眼珠，光是看一眼就会令观者感到渗人。同为大魔，高等心魔的灵智已不比人类逊色，深谙精神操控之道，此刻目睹玄戈冲入迷雾，登时计上心来。 “一个奇怪出现在魔域的人类，和一头濒死的王辟邪。嘿嘿嘿，让他们互殴而死，我就能坐收渔利。” 光论战力，高等心魔纵使明知玄戈濒死，谢云书在渡劫，也不敢随便闯入中央。但对它来说，利用精神异能施展幻象，乃是最轻车熟路的操作。 而此时此刻，谢云书正碰到了一个，比之雷劫更大的麻烦。不是心魔，不是魔覆爪，而是他手里的武器。 原本，谢云书想凭自身优势，拿天魔剑在魔域如鱼得水，这个想法是完全没有错的。就算是在光明野渡第一劫，同样没什么大问题。 甚至得到此地天雷淬炼，五劫辟魔锥原本魔威含雷法，雷法藏邪性的特制更显圆融，连带着正奇相生的威力，也随之提升了许多。 但就在谢云书催动天魔剑，乱砍偷袭的魔类正起劲的时候。他突然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怨恨，随着浊气魔能大盛，陡然间从天魔剑中传递而回，隐隐产生了反噬之兆，顿时令他起了不妙的念头。 所谓第二劫确实是魔劫，但并非是出自魔物扑杀的劫难，而是来自这口真正的——天魔剑。 此方世界有个很赖皮的设定：强烈的怨恨执念加上神血，再加上浓稠的浊气，就是始祖魔诞生的必备条件。虽然天魔剑只是一把“剑”，但这类武器，在古剑世界一直都受到优待。就算天魔剑一时半会儿生不出匪夷所思的魔头，但威力暴涨成可怕至极的凶剑，仍然没有什么问题。 天魔剑来自于混天魔尊，一个对上一般天仙都能占据优势的蚩尤魔族。而在混天魔尊死后，这把天魔剑上自然沾了不少他的怨念。偏偏谢云书还亲手杀了他儿子伐天，从那以后，混天魔尊的执念能不恨上他么？ 除此以外，天魔剑中有微薄的蚩尤魔血，谢云书的女娲灵力又蕴含了一点女娲神血。随着谢云书在雷劫中持续杀伤群魔，魔核中的精纯浊气纷纷汇入了天魔剑中，登时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异变。 魔域缺浊气么，显然不缺…… 哦吼，三个条件都凑齐，那结果就爆笑如雷了。 “真他娘绝了！别这样啊，哥，你就不能跟五劫辟魔锥一样老老实实升级么？” 要是天魔剑只是逐渐凶威暴涨，煞气冲天，谢云书不受外物干扰，慢慢炼化镇压它，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难点在于周围不时有下等魔、真魔、大魔一流，持之以恒地扑杀过来。 天魔剑把它们杀了都是小事，持续跟九转回魂珠抢能量，掠夺魔族浊气提炼自身，才是一个棘手之症。 假如等第一次雷劫结束，谢云书估摸着这把天魔剑也要彻底发疯，煞气满盈，调头砍它现任主子了。到时候再想将之镇住，谢云书非得耗损相当功力不可。 不过，谢云书这一念头刚动，黑雾之中陡然冲出不速之客。快如奔霆的灭法之剑，仿佛燃烧着生命一样，发散出璀璨的金辉。但在谢云书眼中，却像是一个异种强大魔头，手持着长枪杀了过来，凶狠异常。 与此同时，玄戈眼中却是一名类人天魔，催动着三件强大魔宝，更以一把喷薄出赤红光焰的可怕魔剑，献祭了千百魔类……这家伙出现在天鹿城外面，搞出这么大阵法谅必图谋不小，可想而知玄戈心中惊悚。 不管谢云书有没有想搞波大的。他玄戈仅剩一天性命，根本顾不了许多，当即孤注一掷一剑汇聚泰半辟邪妖力，朝着谢云书直捣黄龙，势在必得豁命戮杀。 刹那间，只见天魔、天鹿双剑，碰撞在一处。金色的妖火，血红的魔焰，像是要将彼此都燃烧殆尽，化作一团交错的龙蛇，顷刻将方圆数里黑雾焚尽，连带内中真魔以下魔物全数毙命。包括满地魔核碎片，都不复存在。纵使是魔覆爪一样的大魔，也都纷纷重伤逃遁。 战场中央，没想到对手是这种家伙，居然防住了他的剑法。玄戈一剑错身过后，不由伤上加伤撑剑而立，自身腰腹伤口顿时撕裂，生命力已不可遏制的快速流逝。 “原来，你就是我的第三劫啊。” 此方天地渡劫，危险远大过所得，否则三劫天仙也不会那么稀少。好在玄戈重伤濒死，实力不比当初强悍。不然就算防的住剑招，谢云书只怕也很难接下他巅峰时期的辟邪妖力。 饶是如此，谢云书一样低头吐出一口淤血，显然同样受伤不轻，根本没料到对他出手的，居然是天鹿城的当代之王，不由苦笑一声道。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第三章 借你排骨一用 “你……竟是天仙？” “不然呢？” “你既是天仙，又为何要在魔域渡劫？” 魔域有天仙这种事，正常就不可能想象得到…… 刚刚那一剑，玄戈有意决死而为，此刻已无多少残余妖力。兼之内伤爆发，几乎已经失去了续战之能。但辟邪好斗之血冷却，玄戈随便一思考，就知道自己是被暗中的大魔误导，无端招惹了一名强敌。 而谢云书现在也挺郁闷的，第一次雷劫还没结束，偏偏被玄戈一剑打伤。现在还得继续挨雷劈，却不得不同时分心稳固伤势。唯一好的消息，大概就是天魔剑和天鹿剑相互碰撞一次后，暂时偃旗息鼓，不会再给他添加更多的麻烦了。 饶是如此，谢云书与玄戈却还得面对来自高阶心魔的威胁…… “咯咯咯咯，一个令大天魔无比忌惮的大妖，一个修为莫测在此渡劫的仙人。今日我何其有幸，将能同时收下二位性命？” 几丈大小、六足爬虫一样的心魔，慢慢从暗处爬出，匍匐甩动着巨大尾巴，小心翼翼上前，嘲笑亦是伺机发动必杀：“仙人进入魔界，避开空间法则，一定是伏羲老儿针对魔界的阴谋。若能将你抓住送到碑渊海，几位大天魔大人，定将予我大为嘉奖。” 谢云书处变不惊，凝神调息自身伤处：“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连人间美食都吃不了，要嘉奖有什么用呢……况且，我可不认识伏羲。再说，几个大天魔还想对付伏羲，吃饱了撑得？” “哼，伪装成轻松的模样，就想瞒过我的利眼？” 自认王辟邪纵使将死，凭恃妖族强健体魄，也必然有着绝地反扑之能。这头高阶心魔，始终围着谢云书打转，看样子存心要拖到玄戈伤重不治。在那之前，它却想着先把谢云书给料理了，免得这诡异的仙人渡过雷劫，凭空多出几分能耐。 肌肉挤成一团的巨大兽尾，猛然奋力甩出一道魔风，即欲试探谢云书所剩手段。谢云书却不骄不躁，丢出几张天师符箓，反被心魔重重甩击一轰而散。 心魔见状血口大张，在谢云书周围吐出诸多黑色粘稠痰状物质，顿时笃定不已：“只能靠外物对敌……你的虚弱，将是致命之伤啊！” “要不你再近一点？” “近一点？我偏不！我要让你慢慢绝望而死……” 先用口中的分泌物，限制住谢云书动弹的空间。 虽说确证谢云书几无反抗之力，这心魔偏要等到天上又是一道赤雷轰在辟魔锥上，方才猛然一跃而起，趁机用自身利爪，隔着数丈间距，挥舞出银灰色的魔光，倏忽砍向谢云书的脖子。 但在此时，谢云书腰际突然冲出一条飘带，琼霄伏龙索猛然穿过心魔下身，将它六条手足连同躯干一并束缚，捆成一团粽子似地，令它啪地摔倒在一摊黑色的粘液上。 “你可以偷袭我，但不准恶心我。自己的吐出来的自己吃去吧。” “黔驴技穷，以为区区一件法宝，就想限制住我吗？” 出自自身的粘液，理所应当伤害不到心魔。它庞大的身躯一阵闪烁，察觉被伏龙索限制，竟欲跃上半空，靠精神力施展幻术，变幻身形攻击谢云书。可就在此时，谢云书已并指一拈眉心。 心魔只觉躯体陡然不由自主，竟遭伏龙索强行拉拽到谢云书近前。但它自认体格强壮，断然不会被对方一击而死，否则谢云书没道理始终按兵不动。 然而，虽说天魔剑暂时不可动用，回魂珠专业不对口，辟魔锥还在挨雷劈。谢云书内忧外患下，最后能对付高阶心魔的困敌手段，看似只剩下伏龙锁一个。 不过，只要不在天地人三界常世，谢云书便不必太忌讳被神界关照。实在遇到危急之时，尚有与他一体的先天一炁通天灵剑可用。当然若非必要，郢雪最好还是不要暴露人前，因此将心魔拖过来才显得犹为必要。 就在心魔撞向身前三尺，张开狰狞獠牙，要将他头颅咬断之时。谢云书右手中指食指并拢，骈指引出元神诛魔之剑，不咸不淡点中心魔额骨中央。同一时间，五劫辟魔锥失去谢云书功力支持，扎扎实实挨了这一记雷劈，顿时自由落体落在他腿上。 高阶心魔只觉额头一凉，旋即只闻一声讥刺，便只觉一股仙灵清气澎湃而发，从它壮硕胸腹巨口当中，射出千百条昊白清辉。 元神诛魔之剑，本身就针对心魔这类精神特长妖魔。无边剑锋在体内纵横，就像是绞肉机一样。心魔难以承受其威，登时被瓦解意志，留下一颗魔核，溃散成一团魔气。 “笨比，你见过用的法宝，全是魔器的仙人吗？” 回魂珠将魔核内的浊气吸收，谢云书干掉这个不速之客，再向玄戈看去，却见他已然进气多，出气少，怕是没几刻钟可活了。 这在光明野上渡劫，实在不能算作顺利，难怪都说三劫艰难，危险重重。五劫辟魔椎倒是得到了淬炼，但最后关头被雷劈了一下，又得恢复一阵子才能重新运用。 天魔剑从一口强大魔器，变成了一口满是凶煞之气，对谢云书怀有惊人怨念的的骇人凶剑。而且只要在这方天地，就会一直异变下去，这算亏了还是赚了呢？ 大概只有九转回魂珠吃了一个饱饱，算是单纯的利好的生意。 “回去之后，一定要把你这口天魔剑变成娲皇荡魔剑。” 不管究竟值不值得，谢云书只能将几件魔器收起来，先专注于处理玄戈的事上。 不过，还没等谢云书主动开口，玄戈已主动说道：“可否劳驾一事？” “送你回天鹿城？” “取我骨头，送剑与它回城。” 玄戈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刚刚那一剑爆发，不仅消耗了妖力，最关键的是伤口血流不止，估计是支撑不到回程。而不管谢云书是何居心，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回去……还是你自己回吧……但是，排骨能不能多搧一面下来？” 肉痛至极地取出来此之前，专程炼好的最后一粒赤雪流珠丹。既然玄戈都在他前面提及取骨之事了，谢某人也不好意思不占这个便宜。 “有我在，你想死也死不了。” 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 第四章 你想对我老公做什么？ 在赤雪流朱丹和九转回魂珠之间，谢云书斟酌了许久，还是选择用赤雪流珠丹。毕竟玄戈的伤势，乃是始祖魔造成，非简单复生就能处理。 纵使九转回魂珠确有起死回生之能，只要保住玄戈的魂魄，就能保证他完整回生。但问题在于玄戈本人的身体依然残缺受损，始祖魔带来的伤势不曾愈合，妖力与身体机能便不足修补内外伤。 这样一来，就算复活玄戈，他也会很快暴毙，等于做了无用功。另外一方面，辟邪的妖体太大，并且感风即散。谢云书可没把握复生玄戈之前，有足够的时间修补辟邪的妖身。 那么谢云书要救玄戈，就只能使用对仙妖皆有效的赤雪流朱丹。不过在那之前，谢云书还是先给他灌一瓶天香续命露，免得玄戈在被取骨之后，泻了最后一口气而死，那就太过乌龙了。 看着他腹部血红一片，谢云书奇怪地问道：“你们辟邪住在这个地方，天天和魔打生打死，都不指派些同族专门研究药理么？” “吾族生性斗狠，纵有族众修习辅佐之术，于我而言也无济于事。何况，辟邪少有前往人间，采买药材多有不便。” 感受到枯竭的生机，略微延续了一丝。玄戈此刻就算还分辨不了谢云书用意，但至少可以确信对方不是什么恶客……虽然那个搧排骨的玩笑比较奇葩，令人费解。 说来，天鹿城建立在魔域与人间的通道口上，时时刻刻都要面临来自无数强大魔类的进攻。要说历代辟邪王没有考虑养伤治病的问题，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辟邪妖体自我愈合能力极强，小伤小病用不太上。最起码玄戈的王妃霓商，就是一位偏于此道的辟邪王族支脉。 但，妖怪毕竟是妖怪，不能指望它们有多擅长丹道药理。或者说除了正面战斗，要求天生能自我恢复伤势的辟邪一族，去思考将医术拔高到与战力等同的重要性，那就未免太为难它们了。 甚至于，连天鹿城护城大阵，这种攸关辟邪生死存亡的阵法。几千年过去，除了靠王辟邪妖力维持，居然连个懂乾坤阵枢的辟邪都没有，还得去人间找姬轩辕的后代才能整明白，认真说来这事也挺离谱的。 明明当初姬轩辕在帮辟邪一族，修建守城大阵之后，包括其后代都有留下部分涉及阵法原理的典籍……难道辟邪一族除了北洛，都是学渣？ 而玄戈这种能够诛杀天魔一级的妖中强者，在人间几乎找不到。由于伏羲关闭天界之门，导致神仙与修仙界几乎隔绝，所谓的仙丹妙药，随着年代推移，灵力衰弱，变得愈发稀少。 想要治好一个王辟邪的濒死重伤，又哪里有那么容易？ 否则这几年，玄戈也不必靠风晴雪一个外人延命，哪怕只是杯水车薪…… “你要我的王骨何用？” “于我修行有益罢了。我倒是没想要你两边肋骨。主要问题在于取你胸椎，剩下与脊椎相连的一堆肋骨可能会损及脏器，清理起来比较麻烦。” 辟邪骨的用途尚且不明朗，但也不妨碍谢云书一五一十说：“你得争分夺秒，与其浪费时间慢慢处理，不如一起取下来。” “于理而言，我伤你在前，险些坏你渡劫之事，还你一根辟邪骨本无不可。而你纵有天仙修为，救我这样的王辟邪，谅必也要付出极大代价……可须我替你做什么事？” “那，之后就请你帮忙跟我一起杀一头天魔咯。” 辟邪骨能够靠交易获取，杀天魔取魔核就得承担极大风险。谢云书人生地不熟，又不可能真单枪匹马杀进存在几头大天魔的碑渊海送死，找上玄戈帮衬，互惠互助才是正常逻辑。 “……好。” 大天魔虽然是非常强横的魔族，就算玄戈见过的也绝对不多。但他连始祖魔都舍命挑战过了，哪里会怕这样的敌人。 对于谢云书的这个条件，玄戈欣然允诺接受。 反正死不死就看今天。玄戈身为辟邪王，从来不乏冒险精神。他当年跟霓商结亲，就是带着未婚妻杀入魔域深处，在漫山殷红如血中求婚，而后还把敢对他逼逼叨叨，反对婚事的长老会都给解散了。 活着，有老婆，有孩子，有兄弟，还有族人…… 死了，什么都没有！ 那还迟疑什么？ 玄戈痛快决断：“要我怎么做？” “先把上衣脱了吧，然后躺下，交我就是。” “……” 还好两人一个是王辟邪，一个很正经的仙人，不然这话挺让人误会的。谢云书的想法很简单，他要剮掉玄戈胸前一片骨肉，总不能连衣服一起动刀，解开衣袍是标准程序。 “你这剑可真排外……” 天魔剑用不了、望海潮用不了，郢雪也用不了……结果玄戈的天鹿似乎除了王辟邪，也不太能接受外人使用的样子。 谢云书无奈之下，只能在储物贝里翻了一柄祈用剩下的水秀剑。毕竟王辟邪是王辟邪，想砍断他的骨头，也不是一般的手术刀能行。水秀剑传说是在千年寒洞中自然成形，来历无人知晓，这种特质显然对谢云书还算趁手。 “你再服下一枚七彩玉灵芝。这里毕竟是魔域，无尘无菌是不能指望。吃了这东西，能让你多些体力，免受外毒入侵。” 最后叮嘱了一声，谢云书刚连挥数剑，掀开了玄戈的胸腔。白光连成一片银雪，紧接着好大一根椎骨，连着两排肋骨，登时血淋淋的飞上半天，踏实落在了他的手心。 “王上！” 伴随极怒悲痛的惊呼，“嗖”的一声半空射来一枝夺命利箭。眼看着天鹿城外天象异变结束，忧心玄戈处境的霓商当即来此遵循约定取剑……当然主要还是关心她丈夫安危。 现在谢云书不上不下的，手里托着玄戈的一片胸脯连骨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血手人屠呢。这一幕映入霓商眼中，那还不是人赃俱获？ “霓商王妃，切莫冲动。” 就在霓商即将发出第二箭的时候，柳梦璃已及时阻止。谢云书一甩水秀挽了个剑花，将这一箭挡飞天边，旋即将这口上好灵剑放回储物贝，再把盛放赤雪流朱丹的盒子打开。 谢云书怕玄戈妖力太强来不及消化，这次干脆就以自身仙灵催发丹中药力，直接从洞开的胸腹口散入躯干血肉，蔓延至通体百骸。 只是，眼睁睁看着空荡荡的胸口，长出新鲜的骨茬包覆住内脏，再生出骨血经脉来。就算玄戈始终一声不吭，谢云书都觉得皮肤一阵鸡皮疙瘩。 “日哦，看着就疼……” 第五章 活还是交给弟弟去做 “这……王上他？” “他的情况还没完全稳定。” 赤雪流珠丹的起效上限是仙妖。而玄戈在这一列中，都已经算得上是强者。想要治好他的伤势，非得药效全数发挥不可。 面对霓商期待又惶恐的问询，谢云书简单说明道：“玄戈就算伤势恢复，肉体复原。几百年的妖力，也得慢慢调养一阵子，才能彻底弥补回来。” “没关系。活着……只要王上活着，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握在心间交叠的双手终于松开，霓商款步蹲下身，替玄戈擦去脸上血渍，满怀感激道：“抱歉，是我误会了阁下的善意。王上得救，霓商感激不尽。如若有需要赔罪之处，霓商断不推诿。” “不用，他已经付了报酬和答应我一个条件。” 谢云书转身往却邪之门方向看去，问道：“天鹿城在魔潮之中，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刚刚这位姑娘好心以梦术构建结界，配合乾坤阵枢尚不妨事。” 谢云书往柳梦璃看去，关心道：“那些大魔还是挺厉害的，梦璃你没关系吗？” “还好，大多魔物似无意志神智，困于梦中更会自相残杀。到是云书你所说的大魔，城中似未得见。” 柳梦璃一眼扫及谢云书胸襟褐色血痕，道：“血……” “没什么，渡劫的时候，被魔族偷袭罢了。” 没必要再提玄戈的误会让人担忧，谢云书摆摆手提醒说：“对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只怕都会有魔族侵扰。天鹿城的防备，可能还不宜放松。” “云书是知道怎样一回事？” 明明两人都来自异域，该对截然不同的风土文化一无所知才是。柳梦璃不禁有些奇怪。但谢云书知道的越多也就越令她安心，于是便耐心静听其解释。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据前辈典籍记载，传闻每几百年，到天星尽摇，群星陨落之际，魔族就会变得比素日更强。而魔域与常世之间的空间通道扭曲，也会出现的更为频繁。具体原因尚不可考，于人间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影响。不过，那些暂且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个多月，天鹿城可能随时都得面对魔族侵袭。” “若王上妖力复原，靠他妖力当能催动完全的护城大阵。可若由王上支撑大阵，只怕……” 天鹿城大阵要守护整个城池，对能搬山移岳、跨越空间的王辟邪来说，负担也极为沉重，定将损耗大量妖力。 而这两个月内，魔族极大概率会变出异种。真魔强化为大魔实力，大魔中出现魔力接近天魔的异种魔，绝非个例，不能等闲视之。 因此，一边想让玄戈恢复，一边又要维持大阵无疑是不现实的。天鹿城必须设法加固改良乾坤阵枢，方能防患于未然。 谢云书考虑一阵说：“这里毕竟是魔域，浊气浓重，不适合清气阵法运转。天鹿城的人魔通道，还算清浊平衡，可惜也无济于事。我就算帮忙布置几个阵法，也不太适合维持运行。” 当初姬轩辕布阵，乃是综合了辟邪的妖力特质，花费不少时间。谢云书仓促之间，哪里来得及重新布置。 再说了，谢云书就算想帮忙改良阵法，那也得先等北洛去了人间。毕竟王辟邪中还有个挺讨厌的设定：孪生双子之间的妖力，会本能的互相吞噬。 这种现象只会出现在孪生子当中。隔着几年出生的辟邪血亲，却不存在这种棘手的问题。 而玄戈少时，曾无意识吞噬过北洛妖力，差点要了北洛的命。正是为了这一原因，王辟邪孪生双子只能择一留在天鹿城。 于是，北洛年幼时便被送往人间。期间还涉及到辟邪内部长老会的权力斗争，险些让北洛被同族刺杀于人界，再也回不了天鹿城。 所以，一旦双王相见，就玄戈现在急需妖力补充渡过虚弱期的状况，很难不对妖力不曾完全觉醒的北洛，造成致命的威胁。 关于这一点，等最难熬的生骨期过了之后，玄戈已清醒睁开眼，躺着与霓商对视道：“或许不久之后，我就不能再留在天鹿城。” “诶，王上何出此言？” “辟邪一族只有一王，北洛已是下一代继任者。我这名王辟邪，本该效仿先王，前往魔域深处历练。” 每一代辟邪王就任后，前代老王大多会进入魔域修炼，偶尔会有回归，但大多战死在魔域深处。 而玄戈与北洛这对孪生双子，却注定只能留下一个。 其实，本质还是几百年来对兄弟的歉疚，令玄戈不愿再一直独占辟邪高位。 关于这一点，谢云书一个外人无从置喙，突然想起来手里还托着骨头，当即说道：“留两根骨头，其他的妖力你自己吸收回去吧？” “嗯……” 只要赤雪流珠丹，让玄戈强大的肉身自愈能力恢复。接下来重回巅峰，就是一个水磨功夫。 玄戈闻言勉强在霓商搀扶下坐起身，重新批好上衣，旋即掌心飘出一团金色的火焰，落在那一块骨肉之上。经由淬炼只留下一根胸椎骨，以及一块足以引渡荒魂的骨骼。其余骨肉筋血，皆在灵力被吸干后，于风中化为飞灰。 “北洛继任前，尚须取得全族上下信任。王剑之中还有我的部分力量，相信他能启动大阵。” 霓商迟疑道：“王上不欲回城中养伤？” “孪生互克，暂不能回。” 玄戈道：“大略再有半日，北洛应能从古厝回廊返回天鹿城。届时有霒蚀君跟随，他应无性命之忧，足以稳固时局。” “那你？” “我与他另有约定。” 看着谢云书，玄戈直截了当道：“若说哪里有大天魔，碑渊海便是一方魔域豪强势力。” 谢云书谨慎问道：“有几个？” “辟邪一族固守光明野，并未与碑渊海主动接触，我也知之不多。但，千载寿数以上的天魔，当不在少数。不过，他们内部应非铁板一块。” 除了罕见至极的始祖魔，大天魔在魔域已是绝对的高层力量。而碑渊海能同时存在许多位大天魔，一方面证明这方势力之强盛。另一方面，也说明大天魔并不会随便做出肆意攻杀，白白消耗力量的行为。在魔域这片乱战之地，有其安身立命之道。 玄戈道：“碑渊海大部分天魔，对天鹿城似无攻伐意愿。但也有部分主战天魔，尤以近百年来的新血为主，对吾族虎视眈眈。” “新血？” 近百年成为新晋大天魔的，玄戈口中应该就是指代，好战嗜血的赤厄阳。但凭赤厄阳一个，谢云书其实不觉得，他敢做出冒然进攻天鹿城的举动。 毕竟原作中，赤厄阳月余之后战死天鹿城，没过多久碑渊海就发生了内乱。可想而知，碑渊海内部同样存在着分歧争端。只怕支持赤厄阳的那一方，极为不满高层大天魔不出兵天鹿的决策。 谢云书沉思道：“碑渊海里少壮好斗的那一派，是不是有扶持者？” “你，应该听说过传说中涿鹿之战时，与天界战龙应龙悭臾，同样大放异彩的魔龙？” “你别吓唬我……”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魔域是有魔龙的。” “……就像近两千年前的魔龙燎煞？” 第六章 好意思被叫大哥哥？ 古剑世界的龙种，大抵出自衔烛之龙一系。但龙族纵使出身高贵，却也只能自弱而强，并非一蹴而就。由最弱小的虺为始，五百年化蛟，千年化龙，再五百年化为角龙，唯有角龙方能入不周山修行。角龙再修炼五百年，则可进龙穴试炼，若能承受创世火考验，方可蜕变为仙兽顶端的应龙。 因此，应龙与角龙地位实力皆差距极大，数量更是稀少至极。而自烛龙之子、世间第一条应龙钟鼓与水火双神恶战，导致天柱崩塌，不得不与衔烛之龙共同撑持天柱，陷入沉眠死寂之后。不周山的应龙越发少见。其中部分分布四海，成为四海龙王，领受天界分封。其余龙族下落不明，却也人间难觅其踪迹。 唯一可以确信的是，不周山疗伤神药龙血草逐渐绝迹，已然象征着龙族退出历史舞台，几乎成了不争事实。十年前，风晴雪所找到的龙血草，纯度完整度都不比古时，无法治好玄戈的伤势，一再证实了这一推测。 而魔域内的魔龙燎煞，来历神秘，据说乃是一头魔域本土诞生的邪龙，实力强横至极。曾以一己之力，抗衡神农座下女仙蓝瑶期等，人间五大当世顶尖仙家高手，以及包括赤霞真人在内的一众修仙人士。 结果，那一战，虽以魔龙燎煞落败作为结局。但五大仙人其中包括一个上古仙人，却被魔龙燎煞一个照面突袭死了四个。蓝瑶期自己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便可得知魔域魔龙的实力。 一听玄戈提到魔龙，谢云书闻言问道：“如果是那种和燎煞有关联的天魔，那必然是个好战分子？” “你所说的魔龙燎煞，离如今太过久远。但碑渊海的天魔之中，的确有一条龙形天魔，在天魔中也算强悍。如果，你有意将他诛杀，我不介意奉陪。” “嗯……” 玄戈毕竟是头王辟邪，就算当了辟邪王之后，很多事情不能由着性子乱来。但有一个挑战强者，并替天鹿城铲除一名潜在敌人的机会，玄戈天性中好战斗狠的一面，就会直观呈现出来。 谢云书认认真真陷入沉思，开始考虑起接下来的道路。 他目前所需要的，还剩下两件主要事务，乃是不得不做。一者是斩杀一名大天魔取其魔核，这一点最简单的办法，是等剧情自然进展，捡漏干掉一定会兴兵侵犯天鹿城的大天魔赤厄阳。这样虽然没什么难度，但却有让人间人类被大反派搅乱的风险。以谢云书的性子，定是不愿为之。 那么，跟玄戈一起找个碑渊海的硬茬子干掉，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件事，就是试着接触风晴雪，而后前往地界幽都，尝试与娲皇神殿内的地皇女娲对话。毕竟在谢云书看来，想要取得神明血液，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难保女娲不会提什么苛刻的条件，自然须得提前准备。 一念及此，谢云书遂向玄戈问道：“那你不要紧么？凭你现在的状态，碰上天魔中的强者还很勉强吧？” “光明野对我并无危险可言，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谢云书颔首道：“嗯，那我去过娲皇神殿，然后再回来找你汇合。” “既如此，北洛那方面，还须劳烦照看一二。” “小事。” 现在的人间，别说修仙人士，就连背剑的剑侠，都已不是太多。北洛到底是王族直系血脉，去人间找加固大阵的办法，就算碰到什么敌人，随随便便爆个种，那也能逆境反杀。有没有谢云书策应，其实并无所谓。 不过，谢云书从自己来的地方，准备一大堆物资用来交易，不去一趟人间的确血亏。毕竟现在的常世，虽说是架空的朝代，但也已经发展到了约莫至明朝时期。各方面的基础，都要发展进步了许多。多带点特色物品回去，能提升点生活水平，顺带带动生产力进步，又有什么不好呢？ 而见谢云书答应得爽快，玄戈却问出了闷了许久的迷惑：“我有一个不解。人魔两界的空间法则，会限制仙神与魔类通行。你究竟是怎样来到魔域？” “就像这样。” 不打消玄戈困惑，估计很难让他放心。谢云书也不在乎，干脆就将一身清灵仙气摇身一变，全部化成了浊气阴煞魔流：“仙不仙、魔不魔的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只是个人类罢了。” “人类？” “我们那边人类的修仙方式，可能和你想得不太一样，不用太奇怪。就算成了仙，那也是人。” 玄戈见状一时想不到话该怎么回，也就默认了谢云书的答案。就算眼见不一定为实，但谢云书能自由往来两边，那就没什么问题。 将天鹿王剑交给霓商，玄戈依稀记得光明野边缘有一个山洞，作为暂时的落脚点没太大危险。若天鹿城生变，他也能在第一时间驰援。 而对于天鹿城这样一个结合了东南亚风情与欧式建筑风格的城池，谢云书还是挺感兴趣的。 跟着奉剑而回的霓商，一起进入天鹿城，沿途的辟邪将领勇士，大略都误解了玄戈的下场，纷纷默哀致意。但细心的一部分战士，发现霓商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明显的哀伤，又各自纳闷不已。 但，霓商也无意挨个解释，只是领着谢云书两人朝前走着，直到路经慈幼房时，才稍微驻足停顿：“大家刚刚都没事吧？” “有岚相大人保护，霓商大人，大家都没有遇到危险。” 被问话的辟邪战士，主动回答了疑问。谢云书看着慈幼房附近，孩童大小的男女辟邪，不由好奇地问道：“听说辟邪幼年会维持很久，他们这些年就一直长不大？” “不会。有天鹿城灵力供养，大部分孩子开智并不算晚，只是成长有些缓慢。或许，看上去他们尚且年幼，但都是能与魔族对抗的战士。” 霓商像是在看着未来的希望一样，深感欣慰道：“除了欠缺经验与磨砺，他们并不比谁逊色，甚至更懂事理，没有多少孩子气。而且，他们大多已有几十岁。只是下等魔时常成群结队，尚且不是他们能应对。” “哦？” 谢云书是觉得小辟邪挺可爱的，蹲下身朝着一个落单的小孩，随意招了招手。由于玄戈安然无恙，霓商的心情正好，也耐着性子莞尔旁观着谢云书的举动。 不过，她自认以辟邪的警惕性，断然不会有人搭理谢云书这种哄小孩的伎……俩…… “大哥哥，你是外面来的大人吗？” 轻而易举忽悠到一头小辟邪，谢云书托着下家伙的大腿根，稳稳地把它抱了起来，感觉也没比正常小孩重嘛。 霓商见状不禁愕然不已：“这？” “先到先得，一只脆皮金蚕王。” 第七章 第一次被薅羊毛 油炸过的脆皮金蚕王，富含蛋白质，入口酥脆，香而不腻，主要还对服用者大有裨益。谢云书用这个当零嘴诱惑小朋友，实在是有些奢侈又卑鄙。 至于为什么要油炸……那得去问李忆如。论败家，还是她比较会败家。 而小辟邪虽然长大的速度不快，吃东西消化倒是挺快的。虽然不太明白辟邪妖力的增长模式，但谢云书还是不难看出小家伙的气息，十分迅速变得更为绵长而富有韵律，就像一下子把药力都吸收了一样似的。 谢云书也不怎么在意，突然发现小家伙一个劲往别处打量：“在看什么？” “那个……” “哪个？” 谢云书瞧了瞧手上佩戴手环的位置，恍然地让色泽暗金的龙潭钥环浮现出来，说：“这个？” “嗯！” 和龙潭的联系，早在来到这里之后就已经断了，只剩下一些神农灵力残留。现在的钥环看上去，只是一枚材质特异的手环而已。况且别人想抢都抢不走，谢云书也就随便让小孩摸一摸。 而在这时，由于玄戈长骨生肌过去了不少时间，后来又等玄戈渡过相对危险的阶段，他们回到天鹿城已经过了大半天。 玄戈兄弟北洛以及与他同行的王族战士羽林，也加紧脚程返回了天鹿城。北洛的模样与玄戈神似，只是兄弟二人一人身着洁白王袍气态威肃，一人穿得黑不溜秋的不羁随性。 不过，大概是谢云书那一剑剔骨头太狠，孪生双子自有血脉感应。北洛差点痛晕过去，虽然看似不在意玄戈的存亡，还是心急火燎地找到了霓商，不见平日的轻松淡然，一看到她手里的剑就沉声质问道：“玄戈他人呢？” 霓商想了想还是据实以告：“王上……王上伤势沉重，决意行险入魔域深处最后一搏。这是他留给你的天鹿，希望北洛你能继任王位。” “进入魔域深处？王位……这算什么？！” 大人聚集多了以后，慈幼房其他的小孩，都在长者的领导下回了屋，免得影响王族的交谈。 现阶段的北洛，对于年幼被辟邪一族抛弃人界两百多年，然后又被莫名其妙打昏带到天鹿城继承王位，心里仍有诸多不满。要不是和玄戈赌剑一战落败，他还不愿意履行这一条件。 结果他去了一趟古厝回廊，多了一个应他要求隐身看不见，却始终形影不离的妖怪跟随，被玄戈安排得明明白白。回来之后，北洛又发现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见了。但相比起复杂的愤怒情绪，北洛内心更多的，还是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兄长的担心与无奈：“把他的担子撂下，一个人远走高飞，给小爷我找一个大麻烦？” “北洛，请你相信，王上他绝不会辜负辟邪一族的职责……咦？” “真有意思。” 霓商正愁着怎么说服北洛，突然感觉到一旁的辟邪妖力发生了变化。辟邪的妖力虽然霸道无比，但包容性却也极强。 这方天地的妖兽、仙兽，都是盘古开天后自然诞生，并不存在什么造物主。可，神农灵力却又偏偏是最适合妖兽的能量。那些许钥环表面的神农灵力，被小辟邪吸收之后，居然化作一股纯粹的兽能融入了体内，隐约有使小家伙觉醒辟邪妖力的意向。 柳梦璃一旁观察道：“似乎还有点不够？” 谢云书眼睛一眨不眨：“要不梦璃你也试一试？” “嗯。” 柳梦璃见谢云书逗着小孩有趣，干脆也一起参与进来。 于是，她取出一小块紫晶石，放在小辟邪的两手之间，旋即激发了紫晶石内的纯粹能量，使得它一并被小辟邪吸收。紧随其后，谢云书就惊奇地发现，小家伙全身开始冒出一团团金白色的小火苗，霸烈却又像是洪涛一样柔中带刚，过了片刻才隐匿消失。 “……” 霓商和羽林见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眼前令人惊喜的一幕。 而被谢云书抱了许久，虽然不是主动要求，却亦察觉这样薅客人的羊毛似乎不妥，小辟邪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又觉得身体热烘烘的，赶紧一跃而下往霓商身边钻去。 霓商略带责怪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还不回去？” “唔……” 小家伙这下倒是不说话，径直往霓商身后一躲。 谢云书眼见此景，悟了。 难怪是个落单的小辟邪，没人跟着她玩耍。原来是玄戈和霓商两个崽子当中的一个，也是一头王辟邪……嗯，玄戈有两个孩子，年龄相差十多岁。这个小的少说也是个几十岁的崽。 不过，两孩子虽然有为王的资质，但血脉潜质上都不如玄戈与北洛。 可吃起好东西，王辟邪血脉影响，其实也挺贪婪的……除了年龄小自制力不足，又有大人在场没有危险的因素，无怪乎她会被谢云书一招手就上当。 “那个，霓商王妃，请问风晴雪姑娘人在？” “因为刚有魔潮攻城，晴雪她应在离火殿前方不远，替一些伤员诊治，请随我来。” 霓商道：“你认识晴雪姑娘？” “不认识，我只是有事需要见一见娲皇的灵女。” “好。” 没有忘记此行正事，谢云书先向北洛点头示意，没见到玄戈请托帮忙照看北洛的魇魅云无月化形落地也不奇怪，接下来就随霓商去见风晴雪。还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北洛稍一思索，还是跟着一起行动。 “晴雪姑娘。” “霓商大人。” 近九百年的时光磨砺，风晴雪早不是当初初出茅庐，充满活力的懵懂少女，变得对外界变故宠辱不惊起来。 而自从祈求女娲，得到灵女一般久远的寿命，度过漫长岁月，风晴雪淡泊了许多。装束除了内里南疆风格的服饰依旧，外面还披了一层米黄为主的灵女兜帽祭服。 不过，自从来到天鹿城十来年，她还从未有人专程寻访，此刻一听霓商话意，不禁困惑道：“幽都不待外客。请问，你欲往娲皇神殿何为？” “居然还得手动么？” 虽然有隔着魔域距离的缘故，但有灵女作为桥梁也没有任何反应。就算女娲沉睡，这神力衰退的有点过分了啊？ 明明风神飞廉还在满世界找对象转世，和人类谈恋爱呢。 谢云书和风晴雪非亲非故，地界幽都又不让外人进去……他无可奈之下，也只有运起自身的女娲灵力，掌心散发绵绵清晖照耀前方，尝试自己发起沟通。 “得罪！” 第八章 娲皇的思路令人费解 前面就有提起过，神仙与魔族受限于空间法则，很难深入彼此疆域。而伏羲迟迟不曾彻底剿灭魔域，也正是在谋求让神仙妥善进入魔域的办法，因此很长时间未有动静。 幸亏天鹿城处在人魔交界，女娲神力经由古厝回廊下的空间裂缝，尚可附身灵女身份的风晴雪传递凭依。而在中皇山地底幽都的娲皇神殿内，长久真身沉眠的地皇女娲，若有若无的感应到来自地界族民传回的讯息，竟是罕见酝酿着磅礴神力，似乎将要从枯寂中苏醒。 幽都内，十巫与众灵女发觉异状，先是面面相觑，而后各自面色庄重地在娲皇殿内依序站列，静候暌违已久的娲皇传信。 与此同时，离火殿前的风晴雪，陡然间大袖飘飘，双眼紧闭似是失去了意识。当初，风晴雪以放弃姓氏与后世轮回为代价，换取灵女一般长久的寿命，却又不履行侍奉女娲的义务，得以自由行走在人间大地，找寻复苏百里屠苏之法。 虽说女娲宽厚不曾苛待风晴雪，但有必要时，依然能即时借用其身。 再睁眼时，风晴雪的眼神倏然一变，乌黑发辫无风而动，显得极为空无幽远深邃。纵非俯瞰着众人平视依旧，却已透着神明的高邈，直抒胸臆道：“吾乃女娲，异境之人，请随我单独一叙。” “如娲皇所愿。” 还是风晴雪面貌，女娲凭依之下，却已是截然不同另外一个意志。谢云书召来祥云，载着自己与地皇附身的风晴雪远上高天，直到耳边除却呼呼大风以外，已不闻任何动静，方才停下飞行。 面对面相望，“风晴雪”或者女娲平静开口问道：“异境神嗣，尔有何所求？” “神嗣？” “你的身上蕴有稀薄，却极其强大的神血。虽微少至极，终与凡人不同。” “这样啊……” 这事该怎么开口解释？ 谢云书是把女娲大神叫醒了，一时却没了头绪交谈，总不能跟女娲直接求东西吧？ 不过，既然女娲这么问了，谢云书也就借坡下驴，先不卑不亢聊几句：“娲皇有所不知，吾界生灵几皆为三皇所造。若说是神嗣，谢云书愧不敢当。” “三皇，哪三皇？” “天皇天帝伏羲、地皇神农神尊，以及人皇……女娲娘娘。” “为何是人皇女娲？！” “呃……我们那边的三皇分出天地人，只因伏羲创造神族，神农创造妖兽，娘娘造人罢了。” 纵使刚才通过风晴雪接触时，女娲有感应到自身灵力奇妙波动，但从谢云书口中得到这样一个回答，仍然十分意外。而且地皇和人皇的排名调了个位置，伏羲却雷打不动，更让此界的女娲大神有些不是滋味。 嗯，古剑世界的女娲是个又憨又呆的存在，虽说本心慈善温和，却时常会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骚操作。 要知道古剑世界，最喜欢和伏羲抬杠的，就是这位女娲大神。并且和仙剑那边不同，仙剑女娲是外柔内刚，真到迫不得已的地步才选择跟神界开战，而且一出手就大杀四方。 死在或封印在仙剑女娲手上，根据传说版本不同，目前已有水淹神州灭世的共工、玄武、青龙、白虎，五大魔神兽，旱魃，其他的五灵神，凶星恶神无算……简直是行动宣告态度的代名词。什么神啊魔啊的，通通都被干碎了。 这边古剑女娲，与伏羲不对付已久。她对于天帝肆意制定天规，并严令万物照办，极为忌惮不满。因此，能让伏羲少赚三核两枣，女娲都会主动去争取。然而真到了要开战的时候，她却又每每选择退让，息事宁人。宁可自己苦一点，也不让别人受害。 譬如，伏羲震怒于蚩尤滥杀奴隶战俘的强盗行径，并掌握能威胁到神的始祖剑，勃然处死了古代安邑部族首领蚩尤及大部分城民，后将“始祖剑·断生”束之高阁。 过了些年，女娲就开始担心伏羲，是否还会继续谋求，安邑残部、龙渊部族铸造的七口凶剑的力量。或者伏羲不能继续容允龙渊部族之人存于后世。 于是，她说动了飞廉，暗中联络龙渊部族的三位凶剑剑侯长老，里应外合将七大凶剑偷了出来，一并封印在天下七大清气极盛之处。 但根据《龙渊残卷》记载，这事也是个超级赔本买卖，最后闹得信仰女娲的女娲部族，与龙渊部众和她一起，全部被逼退入地界幽都，永世不得再见天日。 堂堂三皇之一的女娲经历补天、牵引人类死者魂魄再造女娲种人类，为了封印凶剑，居然一时衰弱到，连同风神飞廉一起，被伏羲一派的木神句芒，率兵侵门踏户，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最后还是夜神阎罗协助，才让女娲顺利退到地界，建立起幽都，并立誓不再踏足人间一步。 这还不算完……最操蛋的问题在于，女娲封印七大凶剑，也不是为了利用其中的力量制衡伏羲，而是想找“始祖剑·断生”的剑灵，同时是铸造者的襄垣寻求解法，将凶剑里面囚禁的无数魂魄释放出来，然后再将七口凶剑毁灭。 结果受女娲庇护前往地界的龙渊部族，却几乎都不买她的账。除了少数明事理的，大多在幽都发表着“不自由、要战争”、“全怪女娲多管闲事”、“迟早有一天要杀神”的“豪言壮语”。 不仅如此，关键在于为了铸造七把剑，龙渊部族甚至牺牲了十万条以上的无关之人的性命，根本谈不上无辜。 把自己搞残废成这样，庇护恨包括她在内的神族入骨的龙渊部族，女娲大神到底图个啥呢？ 就像为了和伏羲抬杠而抬杠一样，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也就这位女娲大神能做得出来…… 不过，事已至此，女娲却也没有什么后悔，此刻闻言，也只是对造物一说极为好奇：“造人，是怎样造人？” “以血玉……也就是蕴含女娲神力的神石，吸收天地灵气。而后，娘娘将自身血液、灵力，与土、水混合，用杨柳枝条点化，依自己模样塑造甩出来的生灵，便称呼为人。” 谢云书顿了顿说道：“像我们这种觉醒了女娲灵力的，便被称呼为仙人。” “所以，你们异境的三皇已然掌握了魂魄？” “嗯……他们平时根本不管这种小事。轮回一道，其实都是由与神农大神伴生的寒髓，掌生定死。” “那你可能复活百里屠苏？” 都说眼见为实，女娲想起附身之人身份与处境，随口就提了个问题。 谢云书听着一愣。 说起来，百里屠苏肉身好像还在桃花谷的水潭下面保存无损？ 荒魂能不能完好复活……这活没试过，不知道啊……谢云书也没把握。 “为什么娲皇这么问？” “晴雪这个孩子，魂魄之力虽还有些年头，但时间也已不多。” 第九章 试一试就试一试 “也就是说，娲皇希望我帮忙复生？” “同时也是验证死而复生之术是否存在。” 此界魂魄，起于虚空，由天河星辰宫与忘川地幽宫中的命盘，决定魂魄命运。三皇十神虽有影响命盘之能，包括女娲在内，却都无法真正独立做到死而复生。 假如别的神明，或许会有研究谢云书的念头。但这位宽仁的女娲却不会：“晴雪要令百里屠苏重生，终究要回到娲皇神殿。届时由我施术，引渡铸魂石中的荒魂，而入肉身。但辟邪之骨所铸的肉身，初时却未必稳定，更须时间长成。” 总而言之，按照桃花幻梦风晴雪自述。就算百里屠苏复活，风晴雪的魂魄之力却快到头。就算两人能团圆，也未必有时间相聚多久。 而如果能缩短这一过程，那么就算只有最后一世，至少是个完满结局。 反正，谢云书最终都是要去娲皇神殿的，对此没有拒绝的理由：“好，我愿意去幽都。” “那，你所求何物？” “娘娘的一份神血。” 按理来说，这样的话称得上亵渎。可女娲却不以为意：“神血。非我不愿，而是……” 谢云书道：“我知道娲皇目前神力衰退，妄动真身只怕不利。如有其他交易条件，在下也愿意替娲皇达成。” “你，在当下人间虽可横行无阻，但要助我……” 三皇十神全力施为，化作巨人真身，足可震荡数千里神州大地。 原本女娲心想，凭一个天仙，恐怕没什么能帮到她的。但既然在魂魄一道上，异境连人类都比他们这些神祇强。而女娲甚至自认，在魂魄一途，她都不如铸剑师襄垣。 从一开始，她就不像伏羲一样认为神仙高人一等。女娲更认定，三皇十神只是较之人类无比强大的生灵，而非无所不能之神，于是便改口不耻下问道：“你来此界之前，当有准备交涉之物？” “嗯……一口神杖。” “神杖？” “圣灵天煌杖。” 要说动女娲，自然不能拿大路货来骗人。不过女娲三神器是那边李忆如的传家宝，自然不能带到这边来。而这口圣灵天煌杖，作为紫萱的终极武器，寄宿着天神之力，仅仅换取女娲部分血液的话，应该算是足够了。 说白了，女娲之所以迟疑，是因为她无时无刻不得继续消耗神力，维持幽都的环境消减浊气，从而适合族人生存。而培养灵女与十巫，也是一件麻烦事。如果能减少她的损耗，自然能腾出部分力量来。 谢云书道：“此物贵在威力恒定。善用者使之，可媲美仙神。不论是补天岭的寮族咒隐与司命，又或者幽都十巫，应该都能用上？” “补天岭有我所留圣物，尚无必要。而相较于外物，我对你更感兴趣。” 是否接受条件不置可否，女娲转而善心提醒道：“也罢。纵使神力有所衰退，神血于我却不算为难。可对常人来说，你未必能承受。” “我暂时没想直接拿自己试验。” “待你前来幽都，我尚有一些疑问，须由你协助释疑。” “便依娲皇之请。” 女娲神血肯定是打包带走等研究透了，谢云书才会从宿何那里探听使用办法。哪里有主动接触神血的道理？ 当初人族蚩尤挨了伏羲神血，直接人和魂魄都被融化。谢云书就算已是天仙，未必不能承受，但不该冒的风险还是不会去冒的。 不过，女娲仍有一事尚需叮嘱：“你虽能自由来往人间，却也等同入了天界之眼，只怕此间多有不便。” 觉得女娲有些杞人忧天，谢云书反问道：“可是娲皇，我记得天界雨神商羊，能够看见未来之梦预示。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不妥，恐怕不论怎么做，都是逃不掉的。” “如此……也对。那，我便在幽都，等待你的来到。” 女娲对伏羲的成见已深，但只要稍加深思，就能梳理清楚。何况天地人三界，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谢云书最多在这待两个月，等上面天界发现再决定怎么处置。他早就跑路了，根本没必要考虑太多。 至于其他的事，那就得等会面之后再谈。女娲心有决断，遂从风晴雪身上抽离凭依。而谢云书眼见此景，也以祥云载人而降。 只是此时，北洛与霓商有话讨论，已经提前离开。谢云书取出九转回魂珠，对刚刚恍惚回神的风晴雪道：“晴雪姑娘，你的铸魂石？” “玉衡……在这。” “借我一用。” 一般来说，被铸魂石吸收的魂魄，很难将之取出，但也不是没有例外。至少当初姬轩辕，便以铸魂石做成养魂树，收集北洛前世缙云残魂养魂，使之命魂艰难转生为北洛。而上古四大人族强者姬轩辕、缙云、巫炤、嫘祖皆非仙神。谢云书真要取出魂魄，却也不是极为困难。 观察一阵带有红色血丝的洁白玉衡后，谢云书便催动九转回魂珠的法力，将内中荒魂引渡而出收纳于九转回魂珠。 不过，见柳梦璃对此全无所知，谢云书索性便在此过程中，将有关风晴雪的故事讲述了一遍：“百里屠苏的魂，实际上是两个人的。就算不是荒魂，他也不可能正常轮回。” “嗯，苏苏的命魂四魄得自太子长琴，剩余魂魄属于韩云溪……” 突然间，不等风晴雪话说完，天色又是猛然一黑。平息不到一天的时间，外界魔潮又开始进攻天鹿城。谢云书转身一望诸多辟邪战士，已经开始疏散住民。柳梦璃亦迟疑问道：“云书，我们要帮忙吗？” “没关系，北洛能行。要不梦璃你布置一下结界，减少一些魔族带来的数量上的压力？” 大魔以下的魔族，除了以多为胜，对上辟邪一族没有任何优势可言。柳梦璃最擅长的阵法结界，参考她娘婵幽重伤下的水平，一般下等魔、真魔过来，光靠数量那是绝对攻不破的。 饶是如此，在金色的天鹿护城大阵法网空缺位置，补上了幽幽梦幻紫霞结界，柳梦璃仍有些忧心：“可我看刚刚那一位侠士，似乎……” “只比普通人强一点？” “嗯。” 谢云书漫不经心道：“他多砍几只怪就能变强，辟邪妖力激活觉醒快的很。要不我们去慈幼房照顾小孩吧？” 柳梦璃一怔问道：“云书你最近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突然，很喜欢小孩子？” 第十章 那就教个徒弟好了 “我一直很喜欢小孩子。这不，家里还有个半大的呢，只是不急着自己生而已。” “仙人可以生育？” “……不至于不能生吧。明明妖怪和仙人一样，都只是升华了神农与女娲灵力而成啊。总不该妖能生，仙人不行？” 谢云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倒是最后那一句强调，却令柳梦璃会心一笑。谢云书才不会说，大概李忆如最后几天临走前，总在他耳边念叨小孩子之类的事……唔，这事之后去幽都的时候，也可以问一问地皇女娲，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不过，眼下到处都是群魔乱舞，也不是谈这些的时候。虽说真魔一般不会给辟邪带来致命威胁，但时不时从浓雾中发起突袭，仍旧十分危险。 就在三人行进之时，天上森然魔气从大魔撞出的空洞中，一落地就是几个雾刃魔，凝聚魔气化为兵刃，各自带着一群下等魔，悍不畏死地围杀了过来。更有不少逼近箭光穿梭之地，显然是朝着慈幼房去了。 掌心突然浮现出箜篌，柳梦璃玉指轻拨弦音。随着琴音入耳，隔着遥远距离传递，临近慈幼房的魔类，便纷纷不再动弹。须臾之后，更陷入本性中的狂乱，相互厮杀起来。 “很漂亮的梦术。” 如同黑雾一般聚散如意的魅影，舞动着长蛇一样吞吐不定的妖光。甚至有时连武器都分辨不清，仅仅偶然闪过一片羽甲流光，便从一排不整齐的魔族队列中穿过，碎尽了一地的魔核。 恬淡不惊的评断之后，霒蚀君稍一驻足，略显中性的耐看容颜惊鸿一瞥，旋即继续身化一团迷雾烟霞，紧追着北洛的身影离开慈幼房，一路追索了过去，始终形影不离。 “她的精神力非常强大，那位是？” “霒蚀君出身魇兽一族，是一位四千年的大妖，已是一位强大的魇魅。” 得到外人分担压力，霓商的压力缓解了许多，顿时喘过一口气：“魇魅以精神力为长，可依心意随性变化，身化无形，侵入生灵意识以其精神为食。被吸**神者，往往会精神识海衰竭枯死。不过，霒蚀君与一般的魇魅不同，并不会伤害无辜。” “简单来讲，魇族种族本身和梦貘刚巧相反，大部分伤人随性，肆无忌惮不懂克制。而魇兽初生时极为弱小，等长成魇魅之后，已是一方大妖，时长作乱得手不留痕迹，极为难缠。因此，魇族在人间其实并不怎样受欢迎。” 谢云书转口又道：“但是，据说霒蚀君在北境享有盛名，曾庇佑一城人、妖，与大妖穆狩鏖战一战而胜，故而得到当地群妖尊称为霒蚀君。” “仙人都如此广闻博识？” 霓商问道：“霒蚀君来到天鹿城已有数百年，外界应少有人知。不知阁下仙寿几何？” “呃……两百多，两百多……” “与王上相仿？” “大概，大概……” 谢云书到不是担心报出自己“二十出头”像是在炫耀，而是在辈分上会吃好大的亏啊。现在的天鹿城除了他以外，就没有一个年龄在二十的。难道要跟辟邪宝宝比年龄大小么？ 一见谢云书被问到吃瘪，柳梦璃忍俊不禁道：“霓商王妃，你若劳累的话，不如由梦璃再奏一曲，驱散附近魔类？” “那，有劳……” “还是我来吧。” 听柳梦璃谈箜篌好听归好听，但是辟邪一族嗜战如狂，说不准周围的战士，也会受影响熏熏欲醉。那样一来，可就有些适得其反。 要清小怪，那还是得用aoe全屏伤害才对劲嘛！ 转手取出玉箫，谢云书甫一吹动，方圆清风骤起。紧随其后，伴随激昂旋律，宛若刀兵从戎，鼓舞辟邪族人的士气。下一刻，诸多飞天天女虚影凭空而生。仙音缭绕间，只见笼罩上空的天女散花绽开，一道逐渐盛亮的光柱，陡然从花心处凝聚，自阵法顶处贯穿而坠。 清光过处，乐声萦耳，魔物不存。正是如同轨道炮一样的——穹光破阵曲！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何况下等魔、真魔比起一般小妖厉害多了，那经验也不少……练级就让北洛自己去乾坤阵枢找心魔练去，反正最后还是得靠天鹿护城阵法，才能把敌人全部挡在外面。 不过，谢云书不能破坏城市里的建筑，总还有些真魔漏网之鱼。剩下来的，交给别的辟邪战士，那也没什么打紧。 见到谢云书收起长箫，柳梦璃默契交接，素指浅按拨弹。司幽琴结天地之气，乐声悠远绵长，润万物于无声，转眼抚平燥烈气息，驱散残留魔氛。 谢云书笑道：“配合一如既往的好。” 但从箫音中听出些许勉强，柳梦璃关切道：“你既有伤在身，何必如此耗费真力？” “小问题而已。要是不在乎内伤，我就不会选择用仅以灵力施展仙术了。” 反正慈幼房这边没有危险，剩下的漏网之鱼也不成气候，接下来只要等北洛重启天鹿大阵，一切就都搞定。而辟邪一族盛行慕强心理，谢云书这么做，顿时让小辟邪们翘首以望。 只不过，大多数跟外人不熟，没人引导还是不敢过来。唯独上次抱过的小东西，凑到了谢云书的跟前，跃跃欲试伸出手指：“大哥哥……” “怎么了？” “那个。” “箫？” “我想学。” “呃……” 显而易见，辟邪未必有多么喜欢音乐。穹光破阵曲的威力，才是最吸引妖的。但教不教这事不取决于谢云书，而是该由霓商决定：“霓商王妃，我能教她么？” 其实照北洛不受拘束的性子，霓商不难推测出。两个王辟邪孩子里面，将来只怕还是得挑出一个继承王位，难免会有竞争。而就谢云书所知，北洛与云无月也确定不会有生殖意义上的后代。 那这个小的要是有人教导，霓商自无不允许的理由：“这……我族剑法便是承自人族。按照族中规矩，并无不可向人类求学的规定。只是，是否太过麻烦客人？” “没什么，我也没教过妖呢。” 都已经是仙人了，哪里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得遵守。类似王辟邪这样的徒弟，可是一点都不好找。谢云书眼珠一转道：“要不梦璃我们一起教她吧，看看谁的曲子更适合？” “你在故意为难？除了魂梦魅曲，我的曲子并不强调杀伤，怎样与你相比？” “都学，都学！” 小孩子就是聪明，打小就知道全都要。谢云书与柳梦璃相视一笑，当即蹲下来说道：“行啊，不过做我徒弟，得取个另外的道号……我这一辈道号，都和药草有关，有什么好听呢？” “半夏怎样？” “半夏……天南星……既是药草，又和星星有关。玄戈也是星星的名字，得给玄戈一个面子，总不能把他闺女拐走了，还不给他留个纪念。” 第十一章 两个伤员 “半夏？那，大哥哥就是人类说的师傅？” “你底子这么好。将来我走之前，一定还天鹿一个厉害的徒弟。” 王辟邪不一定是辟邪王。辟邪王却一定是王辟邪。可辟邪王族，大多也不是王辟邪。 玄戈和霓商的孩子，之所以血脉略弱，主要还是霓商属于战力不强的那一支，后代难免受其影响。但无论怎样，王辟邪就是王辟邪，只要顺利成长觉醒妖力，将来就注定会是天魔以上的强者。 说来此界妖族，修炼浊气的热衷于战斗，修炼清气的与万物为善。而天鹿城建立在古厝回廊上方，属于清浊交汇之所。但天鹿城的辟邪毫无疑问，几乎仍是修炼浊气为主。同修清浊的妖怪少之又少，但往往无一不是开辟新路的罕世大妖。 所以，对调教一个这样的小徒弟，谢云书还是挺感兴趣的。刚巧天鹿城又是建立在清浊平衡之地，最适合修行他的功法。 只是要令半夏妖力适合发挥，谢云书还得再调整一下仙霞剑法。毕竟当初清柔师太故意把魔族的那部分剑法，改成了适合人类修行，总体来说还是偏向人类多一些。现在指导妖怪修炼的话，还得再改回去一点。 “霓商王妃，半夏能跟我走一阵子吗？” “嗯……可以。” 反正眼下天鹿城并不安全，霓商权衡过后，确信有谢云书与柳梦璃保护，她女儿是绝对没有危险的，因此一口应承了下来。 而就在此时，乾坤阵枢的位置，陡然朝着穹庐，发射出一道金黄光柱。紧随其后，天鹿城外，光明野海岸边的辅阵阵法，随之完全开启，伸展出诸多石瓣向内包裹，将天鹿城守护于金光烈焰之内，使得护城大阵的效果提升至极限。凡是再试图入侵天鹿城的魔物，都会撞在一层仿佛金焰构成的半球光网防护罩上，顷刻间便已燃烧殆尽。 “辅阵一旦开启，对王剑内的力量将会加剧消耗……怕是撑不了多少天。若非魔族异化变强，天鹿城本不必将之启用。” “这就是为什么平日天鹿城不一直保持辅阵运转？” 听着霓商的解释，谢云书瞧着城外魔族逡巡不去，大致也清楚天星尽摇，对于天鹿城的确凶险至极。不过一般而言，只要辟邪王没出差错，那天鹿城也不会太多魔族发现，维持阵法两个月也不算太大的困难。 只能说，玄戈不小心碰到始祖魔，实在是运气太差了一点。 一会儿之后，一团黑云从乾坤阵枢穿梭而下，将昏迷不醒的北洛带到慈幼房，旋即消散无踪。不等风晴雪上前查看，谢云书随手取了一粒丹药给北洛喂服下去，不消片刻已令他醒转过来：“不要紧，脱力而已。” “妖力消耗过巨，北洛你得尽早休息。” 惊讶地瞧了眼谢云书，霓商却没想到对方的丹药对妖也如此奏效。不过只要意识到谢云书是仙人，霓商却又没那么多疑了，当即严肃叮嘱道：“这一次，你将两百多年无意识积攒的妖力消耗一空，于你也是不小负担。” “妖力？” 仍然不太肯接受妖的身份，北洛摇头问道：“不必那么麻烦。霓商，直说吧，要我怎么做？” “先休息一晚。想要修复加固阵法，并不急于一时。” “你……哼。” 有玄戈在光明野作定心丸，霓商并不急着告知北洛有关轩辕黄帝的事，而是尽到了嫂子该有的本分，强制要求北洛休息一天。 被几个和辟邪无关的人盯着，北洛这些年在人间生活倾向人的一面呈现，也就不再嘴硬别扭拒绝霓商的安排，而是向谢云书颔首示意道：“北洛，多谢。” “谢云书，这位是我的同伴柳梦璃。” “你们都是人？” 谢云书道：“我是人类，她是梦貘妖。” “梦貘？” 蓦地，无形的空中现出长发如瀑、长裙装女子的模样，云无月端详了柳梦璃少顷，兀自开口。但她的声音却不像出自喉咙，更像是从对象的心底响起：“你与我见过的梦貘并不相同，气息明澈更近似于人。但这份如梦如幻的气质，确又与梦境相仿。” 柳梦璃浅笑回应：“我与云书来自异域，与此地妖怪生得不同，亦不足为奇。” “魔域广阔无际，纵使是我，四千年来，也有许多秘地未曾踏足。” 在魇魅之中亦属异类，云无月也不是特别喜欢思考，心境极为淡泊。之前就对魇魅极有兴趣，柳梦璃同样相互打量一阵，忽然说道：“你有伤在身？” “是。” “那我先替你疗伤？” “好。” 虽然在古厝回廊下休养了四百年，但辟邪一族并不擅长精神层面的研究。云无月的伤势也一直未曾痊愈。而参考时间间隔的话，四百多年前说不准也是恰逢天星尽摇，云无月八成是吃了魔族异变的亏，不然不至于伤的这么严重，不得不托庇于辟邪一族，利用古厝回廊的混沌气息疗养。 而魇魅一贯独来独往，要找到一个精通精神力的“医生”诊治，那可真是太难了。既然遇上了柳梦璃，云无月也没拒绝推辞，径直就接受了柳梦璃的提议。 目送两人暂离，北洛不禁皱眉，不经意地关心道：“云无月还带着伤？” “不奇怪，随心所欲地与大妖、大魔交手，总归会马失前蹄啊。” 谢云书随口一说，而后对霓商道：“霓商王妃，不知可否见识一下辟邪的剑法？” “辟邪的剑法……” “要不这样吧。等大家休息一阵，谁愿意挑战我，我都接受。” 除了天魔魔核、辟邪骨和女娲血，谢云书既然来了这边，肯定得多收集一些修行方法。缙云传给辟邪的剑法，便是其中之一。毕竟是号称有一剑灭法之势的人族第一剑，不取其精华难免可惜。 而除了缙云的剑法，还有一口青铜剑的剑灵，精通万里龙庭、历乡学宫、太华山、天墉城，四大顶尖剑法。不触类旁通，实在有些可惜。天墉城的人剑合一谢云书熟悉类似的，剩下三个却得找机会试上一试。 这也是蜀山一贯的修行方针，只要不是巧取豪夺。天下各类修行方法，都可以收集归整。而后再以正法、外法、禁法区分。弟子则其优者修行，方能新血不断，及时调整适应世间变化。 “半夏待会儿看好了，师傅给你一招一招演示。” “嗯，师傅这么厉害，大家肯定都赢不了。” “……你还是辟邪么？” 第十二章 废物还得利用 “和你这样压抑自己妖力的剑法打真没劲。” “你这样让剑飞来飞去的打法，也简直是耍赖。” “你不会飞怪我咯？” 天鹿城的剑法，传自缙云，但却满是辟邪的风格。斗狠、骄傲、悍不畏死、张扬，又粗矿，满是流离战场上的硝烟味。虽无缙云剑灭法度的声势，但剑招精妙却仍十全保留，依照每个辟邪的不同喜好，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风格。 虽说还算不错的剑法，但终归不比当初。从应垒、羽林，直至岚相，谢云书一一比过，却每每在将对手逼至极限时罢手，点到为止，想输都输不了。直到北洛休息结束，一时兴起挑战告负，才结束了这半天的比试。 没办法，北洛用一把普普通通的无争剑，剑法也只是人间的剑法，那有什么较量的意思？ 对于北洛的说法，谢云书可不能接受：“我怎么用剑是我的自由，你管它是被握着进攻，还是凌空飞出去伤人？” 北洛输人不输阵，道：“这话倒是合小爷我的胃口。剑术，就是该随心所欲，无所不至。不过你的剑花里胡哨，可不像是用来伤人的架势。” “能杀敌的叫瑰丽不可方物，不能杀敌的才叫花里胡哨。简单朴实的剑招，如果赢不了对手，那就不能叫返璞归真，只有一个字能形容——菜！” 要装逼，还是等你北洛觉醒妖力，与前世记忆结合之后再说！ 谢云书才不惯着他，逗弄发色金褐，正在揣摩剑招的萝莉：“半夏，你说对吧？” “师傅厉害，现在当然师傅说了算。但是，北洛大人将来是王。等他不再妖力微弱，那说不定未来就是他说的对。” 谢云书哭笑不得道：“徒儿你可真是个好墙头草。” “……” 这几天北洛对“妖力微弱”这四个字已经有些神经过敏。北洛脑袋稍微一偏不去看他侄女，道：“都说仙人坐忘淡情，你怎会是这样一个仙？” “你知道为什么千多年来。一劫地仙有个两百，二劫地仙就十不存一。到了三劫圆满天仙，就不满十指之数嘛？” “答非所问。” 北洛一愣，却是没听说过其中理由：“我只听过前人，佛是虚名，道是妄立之言。这种修仙之事，却从未思考过。” “因为人性与修行之道背离，故仙道难成。就像你现在一样，不能正视内心所得、出身身份，虽未必会自毁，却因违逆初衷，很难持续进步。” 谢云书道：“此界修仙求清净忘情，拔仙台的仙灵更曾有言结缘需斩缘，三生三世尘缘尽灭，太上忘情，修行才能更进一步。” “所以，我才说这与你毫不相干。” 瞧了眼一脸困惑反驳的北洛，谢云书不疾不徐道：“可，后世修行者成仙皆为人深修而成，太多执着难抛。有不肯淡看前尘的，放弃了修得仙身的机会。譬如太华山的沈湘君，始终要求弟子不可独善其身。若天下遇大变，当舍生就义。” 北洛若有所悟道：“本该如此……我懂你的意思了。” 修仙淡情少牵挂，看似无拘逍遥，但修仙者若刻意求取，却未必当真合乎初衷意愿，有违初衷自然渡劫艰难。而踏身红尘的修者，纵使合乎本心，可后两劫不再是固定的雷劫，历劫红尘，劫难重重，本身又何尝不是凶险磨砺？ 这样一来，除了天生适合苦修淡情的修者，基本上就没几个能顺利成天仙的。当然前两者若真能成仙，那也必是有大机缘、大毅力之辈。可惜千百年过去，拢共十位数都没有。 一想到这，谢云书心忖也难怪姬轩辕拒绝了伏羲赠予，太阳草炼制的成仙仙丹。这种泯灭大多数人类情感，只遵循天道规矩的生命，到底还能不能算作是人呢？ 北洛眉心一紧道：“如果只有一心清修的才能成仙，那这修仙修得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你得问常世天界上面那位。” 身在魔域之中，也不用担心什么话不该说。 这次得支持女娲大神……谢云书指责的自然就是伏羲：“天界那位希望仙神部众，皆恪守其规矩而行，淡情寡欲，体会‘天道’运转，放眼大局大势，轻看私情小义。仙人最初，大多由他以神力渡化，当然得遵守他的规矩。” “无趣。” 这种修仙方法，定然是北洛所不喜的。而他脑子里灵光一现，忽然向谢云书抱拳一礼，不像平时惫懒吊儿郎当：“谢了，算我承你一个人情。” “想开了？” “想开了。” 天鹿城的灵力，开始往北洛身边集聚，任由他取用吸收。北洛不再拘泥于妖力的限制，心境潇洒不羁已迈出一步：“我和辟邪的恩怨另说。但，我要是一再执着于妖的身份，岂不和你口中苦苦挣扎于渡劫的地仙散仙一样，只是让自己陷入煎熬罢了？” “正是这个道理。” 北洛了然道：“所以你修仙的办法法门，并不用遵守上面那位的规矩？” “对。” 具体的详细，涉及个人修行之秘。北洛没有多问，本也不必多问：“我明白了。我准备与云无月一起启程前往人间，你呢？” “霓商王妃不是给了你回音符？” “有事再找你？” “嗯。” 这边阵法该改善一下，还是得改善一下。谢云书好歹是大派出身的天仙，连之井的封印都见过，难道还能比一些阵法都不精修的轩辕后人差了？ 再说了，北洛接下来具体会去哪，谢云书了如指掌，随时都能跟上去，并不急着跟上。 北洛闻言也不强求，丝毫没有耽搁的想法，解开一点心结后，即与云无月准备启程。 而谢云书亦不耽搁，当即改动了一下乾坤阵枢的几处阵眼，将只能靠中央一处王剑输送功力的阵基，分散压力为九道备用阵眼。一旦事有不谐，总该能有个临时替补的不是？ 阵法阵法，哪里有靠一个人维持的道理？ 按理来说，姬轩辕出身人族，本该知道齐心协力，团结才是力量。乾坤阵枢的这个布置，起头就有些问题。 大概，这一点姬轩辕当初布阵的时候，或许是实力差距太大，过于高看王辟邪的超凡实力，又或许当时王辟邪的数量比较多，而错判了辟邪一族面对的敌人更加强大。 现在谢云书这么一改，就算没有王剑维持，只要有几个水平差不多凑合的，就能临时顶住。那些被玄戈强行退休的长老会成员，好说歹说都是王族呢，当个充电宝总没问题吧？ “霓商王妃，你觉得这样改怎么样？” “多谢先生。只是，当初我与王上的婚事，就被长老会一致反对。若再让他们当苦力……” “那是小事，玄戈的剑能说服他们的嘛。” 霓商缄口不言，这似乎太欺负老辟邪了…… 第十三章 梦莲 “人类的世界，真美丽。” “鄢陵是花都，所以比其他的县城，装点的更加漂亮。” 在天鹿城一直待着也没什么意思，改善好阵法之后，谢云书便带着半夏，和柳梦璃一起来到了人界。鄢陵地处中州开封，城外不远有伏牛山脉，另有一条河流“湖水”，北接阳平。 不过，刚进入人间，谢云书就已察觉天地间的灵力陡然降了一截，远不如天鹿城充沛。无怪乎三百出头的北洛，在人间有两百年蒙昧不开智，形同野兽。而浊气方面，虽然稀薄了一些，但总体比起清气来说还是强上许多。 鄢陵此城繁花似锦，城中居民大多懂得种花卖花，胭脂香粉与染织行业兴盛，建有祭祀染布技艺祖师爷梅葛二仙的小庙，算是一处繁华城镇。谢云书道：“此地特产丰富，梦璃要不在这里采买一些香料和绸布？” “嗯。” 难得有空一起逛逛街市，柳梦璃欣然接受谢云书的邀请，只是先有些困惑地看向北方：“云书，北边似乎有一种奇特的灵气波动，隐约有些不祥。” “半魂莲么……” “什么是半魂莲？” 谢云书解释道：“半魂莲是一种神秘的，盛开在湖面上的黑色莲花，会与最近的天星尽摇相互呼应，产生一种独特的力量。两者力量大盛，可入侵常人意识，使之沉睡不醒。大多数人的梦，会在这种虚实之间的力量影响下，逐渐相连，梦境成“域”。” “原来是执念而生的梦勾连，相互之间拼凑起来。这样的话，应当不能长久维持下去。” “嗯。除非用能加强半魂莲功效的梦魂枝，才能长久固定一个人的梦。” 心思琉璃明镜，知晓谢云书不会无的放矢，柳梦璃当即追问道：“所以，这有什么害处？” “梦域起于宿主执念，本身没有太大的害处。而且只要天星尽摇结束，一般持续两个月就会休止。但半魂莲的来历与魔域有关，在天星尽摇的加持下，两界通道频生。魔域的魔族往往能借助梦域为通路，从而谋求进入人间。” 谢云书补充说明道：“等到梦域通道被打开，到时候就算铲除了半魂莲，那也没什么意义了。而且，魔域的魔还可以通过‘镜’为通道。半魂莲种植在湖面上，使得湖水川河表面富有灵力，等于成了一个富有灵力的镜子。弱小一点的魔，便能借此攻入人界。” “有人在故意构建通道，放魔族进入人间？” “对。” 柳梦璃明眸闪烁，樱唇轻启笃信不疑道：“那，云书你想我帮忙吃掉这些梦？” “可以吗？” “当然可以。” 梦境本身就是梦貘一族的食物。相比起魇魅编织幻境攻心，食人精神，轻松游走于梦境之间。梦貘吃梦时，却完全不会伤害到梦境主人，只当让对方做了一场美梦。而鄢陵目前做梦的人不多，柳梦璃清除起梦境来，自然显得游刃有余。 当然，谢云书既然早知道有关半魂莲的事，却没有急着处理，实在是因为半魂莲的分布地点实在太多了。与其一个个去找，还不如先从鄢陵起始，毁掉暗处的恐怖分子布置的一个地点，试试能不能把对方引出来。 毕竟，反派里面那个小只的，脾气有些暴躁的样子…… ———————————————————————— “巫炤，怎么了？” “鄢陵的那一批半魂莲，被碍事之人摧毁。” “谁敢坏我们的事？！” 阳平一处黛色山崖上，俯瞰着城镇山川的邪魅男子，突然眉梢一动，嘴角隐约流露出不悦。与之熟悉依偎在他身边的少女，亦同样有所感应，闻言不禁一跃而起。 这一男一女，脸色苍白缺血，仿佛长久不见天日。男人胸前挂着诸多骨头饰物，身后的羽披肮脏沾血，仿佛刚从土里挖出来一样。但从其妖异俊美的面孔上看，却不难得出此人生前身份之高贵，一举一动都带着上位者的气势，令人不敢轻忽。而他那眉心的猩红竖眼，愈显诡异非常。 这个男人，正是四千年前，号称西陵八百年最强鬼师，与姬轩辕、嫘祖、缙云，名震上古的巫之堂鬼师——巫炤。 原本巫炤与姬轩辕、缙云乃是挚友，而后却为嫘祖与西陵灭亡反目成仇。 当初，魔域入侵人间，敌我力量悬殊。因姬轩辕兼顾大局，须驰援另外一方部族。西陵嫘祖又主动要求放弃外界援军，决意携西陵勇士死战困守西陵城。轩辕丘有熊部族虽仍派出一队战士支援西陵，但终未能及时全力救援。结果在那一役，西陵自嫘祖上下，全数死于魔族围攻。 那时，巫炤被魔族困于乱羽山来不及回援，等到西陵时却只见一地尸骨。因深悔自身力不能及，巫炤意难平心性扭曲，而迁怒于姬轩辕的轩辕丘上下。 自那以后，巫炤便已疯癫，更对未能第一时间救助西陵的缙云与姬轩辕恨之入骨。最终，由于巫炤报复社会肆意杀害人族，缙云只得忍痛将之头颅斩下处死。 不过，巫之堂残党极为敬畏尊敬巫炤，竟于其死后遵其布置，全数祭祀执行苏生之术。以巫炤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为代价，助其从死亡中苏醒，继续报复人魔两方，以求让人间沦为魔族炼狱。 而除了巫炤以外，女子看起来约莫十三四，身量矮小许多，清甜精致的面孔，却有着常人未有的戾气，同样对西陵覆灭耿耿于怀，极为痛恨现下的黄帝后人：“要不我去把他们杀了？！” “司危，看出半魂莲异样的人不少，但能任意消化梦境的却极为罕见。” “是之前那只魇魅？！” 前两天追踪黄帝后人，刚被云无月暴打一通，司危极欲复仇的同时，也有些心有余悸：“她不是被巫炤你打伤了么，怎么还能破坏梦境？” “不是破坏……而是——消化。” 巫炤说道：“魇魅虽一样能操纵梦境，但靠妖力强行破坏梦境，终将反噬梦境主人。况且，上次遇见的那只魇魅，并不像大多魇族一样，热衷这一路数。她，似乎更倾向于正面的战斗。” “那就是另外有人搞鬼？！” 因为都是死而复生，巫炤的脸上细微的血管肉眼可见，仿佛青筋一般暴起。而司危则是手臂上宛若静脉曲张，衬托的她精致的容颜越发惊悚：“那你还阻止我去铲除他们？反正，这个世界没什么值得留恋，管他是谁，全部该死！” “见，总归是要见的，但你不行。” 司危不够强…… 巫炤极为谨慎地吹响骨笛，旋即只见道一只仿佛血乌鸦一样的黑毛鸟，落在了他脚下的泥地上：“巫炤，急着找我，是给我找到上好的魂魄了吗？” “鸤鸠，去鄢陵。” 第十四章 钓鱼佬永不空军 对于司危这个深得嫘祖喜爱的孩子，巫炤难得的十分宽容耐心。而鸤鸠这个与他缔结契约的“盟友”，巫炤却并不在乎它的死活。 一来，在被巫炤豢养之前，鸤鸠乃是由血气极重的战场上的弱小亡灵聚合而成，寻常的方法杀之不死。二来，这只扁毛畜生经常意识错乱，对巫炤也谈不上忠心耿耿，作风更欺软怕硬，极其喜爱看人类互相残杀，一张破鸟嘴可谓恶毒至极。 “又是一只辟邪，又是一只辟邪……这种恶心的妖怪，怎么到现在都没灭绝，一次都能碰到两只了？唔，上次遇到了一只辟邪，那巫炤要找的人，肯定和这只小辟邪有关。” “小辟邪的身边，还有两个人类……不，有一个是妖，但是我从未见过这类妖物。算了，管他们是谁，肯定和之前那只辟邪有关没错！” 落在飞起的屋檐上，鸤鸠的嘴巴叫唤个不停，不知在跟虚空中谁的幻影对话：“巫炤，这个辟邪的神魂一定很美味，快把她抓来给我！” “如果你能像你聒噪的嘴一样利索，自己早该能娴熟猎杀。” “我可是你的盟友，巫炤。我给你干活，你也不能让我饿着。几千年了，我已经几千年没尝过魂魄的滋味啦！” 巫炤并不搭理鸤鸠，反而自言自语道：“自那两个盲蛭死后，本已丢失了那只辟邪的踪迹。但，他们后来进入阳平梦境，又被一股令人玩味的精神力引走……眼前这只小辟邪，或许的确是一个线索。而那两人的实力，亦该试上一试。” 所谓盲蛭，乃是巫炤的一种术法。通过挖掉活人眼珠，在其大脑之中植入盲蛭，从而将活人制成言听计从的傀儡，并能够向施术者传递被寄生之人，一路上所感知的信息。 前些天，司危为了报复黄帝后人，私下跟踪北洛在人间认识的黄帝后人——小女孩岑缨，结果反被救援岑缨的云无月击败。虽然后续巫炤也出手打伤了云无月。但北洛也在此战中觉醒了部分妖力，顺利带着三人通过空间裂缝脱身。 丢失了目标踪迹，巫炤便以盲蛭之术跟踪。谁知在空间的另外一边，盲蛭恰巧落在莫名出现于魔域的鼎湖黄帝陵内。之后，突然冒出了形似缙云的幻影，并没有给巫炤追踪太久的机会，就在两只盲蛭观察到更多情报前，将盲蛭轻松诛杀。 这样一来，巫炤便丢了北洛的行踪。 不过，由于半魂莲并非近期才栽种，更不仅仅是只在鄢陵、阳平才有。而巫炤在阳平的布置，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人们编织的梦域逐渐稳固。 北洛一行人刚从鼎湖黄帝陵回归，却意外进入了梦境中的阳平，结果竟又在巫炤的眼皮底下，无端消失不见，过了一段时间才回到现实当中。 但，最后带走北洛一行人的精神力，隐约让巫炤有些熟悉的感觉……那种异样，使得巫炤确实有些想继续试探的意思。 然而在真正的计划的稳妥之前，巫炤还不想亲身入局，于是便差遣了他苏生之后，随便收下的半妖小弟贺冲，去试一试对方的成色。 “小丫头，姿色不错。识相的跟我走，免得都吃苦头。” 此时此刻，谢云书三人正在鄢陵内的湖畔钓鱼消遣。结果一条鲈鱼没钓到，一位满身匪气，手持怪异刀刃、留着两撇胡子的短发大汉，倒是不出意料的上了钩。 不过，对贺冲这个区区的盗墓贼，谢云书可没亲自出手的兴致，当即散发出灵识，寻找着附近的非常动静，试图挖出幕后之人：“半夏，打败他，很简单的。” “笑话，拿一根竹竿就想打败老子？不给你们一个教训，往后道上哪里还有我贺冲说话的份。弟兄们，跟我上！” 贺冲所属的江北古考会，与黄帝后人岑缨隶属的博物学会，乃是天生的对头。而所谓的“古考”，实际就是盗墓，刀尖上舔生活。 贺冲这人在绿林道上风评极差，杀人害命不过眨眼。他为人够狠，最近却也够走霉运，一不小心盗墓盗到了巫炤头上，而后虽勉强保下了一条命，却不得不对巫炤言听计从。 说来贺冲也是光棍，既然反抗不了巫炤，那就不如从巫炤身上薅羊毛，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能主宰别人的生死。 当然为了活命，他就算不能违逆巫炤的意愿，却也保持着狡猾本性，依然不忘偷奸耍滑。现在这些的“兄弟”，都不过是他雇用的市井无赖罢了。只听他一声令下，这些临时招来的跟班，就都往钓鱼中的谢云书冲了过去。 至于贺冲他自己，则十分厚颜无耻地冲向了半夏——反正巫炤要的仅是这个小娃儿，凭他半妖的矫健身手强壮体质，一手刀光银亮飞快，凶残不留余地的落向半夏颈部，定能轻松拿下——只要还是活的，抢到人就遛，总归是风险最小的选择。 然而，和之前连续击败贺冲两次，用剑法斗刀法的北洛不同。谢云书可没给半夏灌输过，只能用技巧对付敌人的念头。 再弱的辟邪，总归都是要比下等魔厉害。而王辟邪虽小，尚且不足支撑乾坤阵枢。可半夏在天鹿城自然发育了几十年，就算年龄还不够成熟，那也具备王的潜质。她此刻释放出的妖力，却比贺冲这个半妖霸烈强横太多了。 就在贺冲箭步疾冲，持刀跃进突袭的一刹那，只见到半夏澄明的双眼一眨不眨，手里如同竹枝一样的剑身后发先至，与贺冲手里的锋利刀刃铿然一格。 半夏竟是以更快的速度、更精确的准头，更蛮横的力道，一鼓作气将贺冲挡飞了出去，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屁股栽在石子路上滚了几滚，弄得自己灰头土脸。 不愧是贺冲，永远的辟邪经验宝宝，已经给北洛送两次战绩都不够，还要再送一次。想必之后完全妖化，还能再送上几次经验吧？ “师傅，他好弱啊。” “嗯，是弱。” 半夏现在用的这口剑，并不是什么上佳的灵剑，不过是用千年竹的竹身所做，竹柄处宛若竹叶开花，青翠晶莹。传闻清风掠过，这千年竹的竹叶划过磐石，便能令磐石一断为二。因此给半夏练手，却也足够坚韧犀利。 但看着贺冲滚地而去，随便把泼皮无赖丢下水的谢云书，竟出乎身旁柳梦璃的预料，对半夏问出了一个，本不该让她在这个年纪听到的问题。 “那，敢杀人吗？” “敢啊，难道和杀魔有什么不同？” 第十五章 没救西陵，那为什么活着呢？ “你这丫头能区分得清楚人和魔吗？” “如果不是能像师傅一样和平交流的人类，那就跟魔族一样都是敌人。父王说过，既然是辟邪的敌人，那不管是什么种族，妖也好、魔也好，战场相遇就不能迟疑。” “倒像是玄戈的风格。” 本来还以为半夏会有些迟疑，结果她回答的清脆利落，反让谢云书有些惊讶。不过辟邪一族上下，就算是辅佐居多的霓商，都不忘持箭弯弓上战场。半夏有此自觉，却也不算出人意料。 于是，谢云书指了指倒地喘息的贺冲，道：“杀人就算了，先去废了他。” “嗯……” 嘴炮打得响没用，总得实践试一试。但谢云书可没那么无聊，非要逼着小女孩去杀一个半妖。在鄢陵这类繁华市镇当街杀人，就算不怎么在意世俗官府，那也是会招来不少麻烦。 可不论怎样，贺冲都还算个可以一用的狗腿。就在半夏行动之前，空中突然从各个方向，传来一阵阵破风声。并不局限于骨刺的死物，从四面八方化作利刃，顷刻向着湖畔的三人疾射而去。 万点寒光掠眼袭身，谢云书却不为所动。手中钓竿轻一甩出，那在阳光下折射出水色清光的鱼线，便像是一条飞舞的长蛇，曲折如意当空数圈一振，即将锋利绝伦的巫术杀器，全数击落在地。 紧随其后，谢云书意动顷刻，霎时仙灵化剑气，疾追趁隙夺路而逃的贺冲。 北洛已然妖力觉醒，半夏也试过手，就不再需要这么一个跟不上成长的精英怪了……难不成还真养经验宝宝？ 不管这半妖将来如何，现在不把他杀了，总不能留着他继续祸害无辜之人！ “咦……梦璃，麻烦你了。” “嗯。” 蓦地，一个像是土方块堆叠成的怪异傀儡，横亘在了剑气的前路上。虽被一往无回的剑气拆得七零八落，终让贺冲找到了间隙继续逃跑。 不过，谢云书拿定注意除掉他，就没准备放他离去。看出有人干扰谢云书伏敌，柳梦璃指尖轻挑无弦司幽。奔命而去的贺冲只觉一阵头晕目眩，通体酥软，却还是跌跌撞撞跑了出去。仿佛柳梦璃的琴音，未曾奏效一般。 但作为当事人，柳梦璃自然清楚，魂梦魅曲绝非贺冲所能抵御。而要追踪到贺冲，只需从梦境着手即可。 只是，柳梦璃从不喜欢肆意杀伤，也不想当街引起混乱，刻意放了贺冲逃离一段。若他能够自行悔悟，还能有一线生机。否则的话，魔魅一般的曲调，将由贺冲的精神内瞬间爆发，令其无觉而亡。 早知道柳梦璃是这样温善之性，谢云书也不奇怪她会这样做，而是放眼看向湖水上方，对着宛若不存在的人影，开口说道：“挺令人意外的。” “意外我会现身？” 从不将贺冲生死萦心，虚实模辩的幻象，仿佛一层白影游荡人间，踏过湖面，若远若近。巫炤骑在獍妖骨骸上，语调处变不惊：“这里是鄢陵，你这样的人不会与我交手。” “难怪你有恃无恐。如果对周围破坏代价不大的话，我试着将你留下却也不是不行。” 仔细观察过巫炤之后，谢云书不难得出这一结论。 他们两人一旦交手，破坏的范围不取决于谢云书，而在巫炤有多丧心病狂。但就算再怎样控制威力，顷刻间将鄢陵搞得遍地疮痍，那也在所难免。 巫炤这人虽刚刚苏生，实力不比过往，也仍至少是在二劫地仙以上的水准，寻常大妖大魔与他更有着本质差距。而巫炤本不以近身武斗攻伐见长，算上变化多端，千奇百怪的巫术加持，未必比生前弱上太多。只不过随着他的计划进行，巫炤还是会逐渐衰弱，但——不是现在。 说来，此界上古人族对灵力接受的程度更高，比起后世修仙之人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就算巫炤、缙云、姬轩辕三人，并未选择修仙问道，光论战力也足以斩杀大妖大魔，已然逼近了天仙一层的实力，实乃惊才绝艳之辈。其中缙云接受辟邪之力后，更曾在身体崩坏前，一剑压服某修仙门派三百年。 巫炤身为巫之堂八百年一出的鬼师，纵使正面战斗不如以上两人，但层出不穷的诡异术法，却使人不寒而栗，丝毫不逊半分。加上西陵旧址的诸多手段，他说不准还真能与天仙、天魔斗上一斗。 因此，他虽然错愕于谢云书的搅局，却犹镇定自若，妖眼不睁，淡然说道：“后世灵力日渐稀薄，偶然所见的修仙人士已不堪入目。能见到你这样一位真仙，实令我倍感惊异。” “可惜我是你的敌人。” “除了司危，这世上早已没有谁，不是我的敌人。” 根本不在意阐明自身态度，巫炤略一停顿，干脆开门见山：“你与北洛是何关系？” “萍水相逢的朋友。” 巫炤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从容不迫地说道：“不急，我们总有交锋的一日。” 谢云书注视着巫炤：“我觉得今天就挺不错。” “是么？那只辟邪身边的魇魅，可是受了伤。” “肯定不严重。” 清楚巫炤意在攻心，谢云书却知晓之前柳梦璃有帮云无月治过伤。就算云无月失去了声音并非全盛，但巫炤同样不是全盛，云无月断然不可能在他手下伤的太重：“相较于此，你在利用梦境试探北洛什么呢？” “试探？” 巫炤不再针对辟邪与魇魅兜圈子，像是认定了什么一般，茅塞顿开：“挖走半魂莲干涉梦域搭建的人，果然是你们。如此说来，你们有与北洛随时沟通的办法。” “那是自然。” 就算暂时没有，那也得有，让巫炤投鼠忌器……谢云书胸有成竹道：“这些梦境一看就不正常，除了骗骗对此了解不多的人，还能瞒得过谁的眼睛？” “尔等仙神，总是如此。在人类不需要时，饱享祭祀香火。在人类遇危时，却从不见踪影。” 突然遇到多管闲事的仙人，这种胸腔内油然而起的郁闷之感，使得巫炤忆起几千年前，嫘祖孤军奋战不幸牺牲殉城市的憋屈惨状。 而对姬轩辕击鼓祈求上苍仙神，降临人间除魔援救西陵，关键之时一无所得的无能。巫炤更是打心底痛恨。连带着除了魔族以外，人与仙神，同样是他牵连记恨的对象。 西陵不在了，那其他任何人事物也就不再重要。后世人间再美好，与他巫炤有什么相干？ 最好人与魔全部死光，连天界的神明也不能幸免，才是巫炤苏生之后的余生所求。 什么叫脑回路清奇的恐怖分子，那就是一般人理解不了他的思维，报复反社会就是这样才带劲…… “仙神，同样该死。” 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 第十六章 萌 彼此确认了敌我的立场，巫炤没有怀着当场动武的打算，留下挑衅一般的宣战之词，旋即便融入空气消散无影。 “那个人的身上有种腐败的气息……” “就像是死人一样？” “嗯。” 石板路上，还留着丹书岩咒的残渣。而被谢云书丢下湖的混混，却没能再度爬起，成为了被吸干血液，沉眠水底的干尸。 巫炤这人喜怒无常，但在面对谢云书时仍未轻心，不着痕迹地杀了几个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作用的人类，弥补他尚有些亏空的身子。而那股淡淡的血腥腐味，仍然不可避免地闯入了三人的鼻腔。 “这湖的鱼……算了，还是别让别人知道了，省得反胃。” 挥手扫入一梭子冰棱，将亡者封冻固定在湖底泥层下方。谢云书可不想以后鄢陵的人，都得吃死人作肥料的鱼，而后跟柳梦璃稍微说明了一下巫炤的来历。 至于钓鱼的兴致，那是半点都没有了。 “总而言之，那人是亡者苏生。鄢陵周围的阳平附近，正好有他的陵墓，碰到天星尽摇影响，让他死而复生了罢了。” “原来如此。可是云书你主动引他过来，不是等于打草惊蛇？” 这可不像谢云书的风格。柳梦璃睿思明晰道：“将来，他一定会更加针对你。” “都是仙人了，就算巫炤针对我，我也没什么可怕的。” 又不是前几次，总有高手压一头。谢云书就是觉得，有了什么样的实力，就该有什么处事方针。该有的谨慎必不可少，但没必要再如履薄冰似的，显得自己格局浅薄。 更重要的是，巫炤手里的棋子拢共就那些。天鹿城那个叫玄戈的辟邪，足够弥平所有变数。谢云书也就能愈发放开。 谢云书道：“不管怎么说，放任半魂莲起效，都会导致鄢陵受害。就算有些忌惮巫炤，总不能见死不救，对一城百姓受害坐视不理。” “嗯……” 如果放任不管，半魂莲一旦搭建起人魔通道，整个鄢陵都会魔化。无论植物、妖物都将被魔气沾染，成为妖魔的乐土，不知多少人得受害。那个时候再担心巫炤的威胁，可就无济于事了。 柳梦璃知晓了详细，随后轻轻颔首问道：“那我们下面去哪里？” “去阳平，跟巫炤对着干。” 都已经挑明了立场，谢云书也没划水的心思。 只是一直让柳梦璃跟着东奔西跑，谢云书心里着实挺过意不去。何况阳平那边还有星宫辰仪社等诸多门派修仙弟子驻守，目前并不必非靠他去对付谁不可。 于是，谢云书回头瞧了瞧热闹的街道，然后环视一周发现没什么人来找他们麻烦，便对柳梦璃和半夏说：“这里染坊出的布料可是一等一的好，想必这里的成衣店也不错，要不一起去看看？” “你，陪我们去买衣服？” “不行吗？” “嗯……当然可以。” 虽然古代男人去买衣服，是显得挺不务正业的。但谢云书上辈子又不是没见过，他有一位朋友怎么给女生大包小包一起拎的，难道还在乎这个？ 柳梦璃莞尔调侃玩笑道：“是云书你近来没衣服换了，想让梦璃给你好心做一身？” “哪敢劳动妖界之主给我裁衣裳？不过，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啊。” “此言当真？” 劳烦柳梦璃那么多事，谢云书还是挺有自觉：“难得出来一趟，总该四处看看风景。而且，半夏虽然穿的料子不错。但辟邪一族毕竟不常来往人间，干脆就一起多买些她喜欢的嘛。” “我也有？” 辟邪一族的服饰颜色，要么是金百，要么米黄，要么灰黑。虽然看着挺整洁华贵，可辟邪那么长的寿命，部族又不小，一天到晚大家就那几个颜色换来换去，实在有些审美疲劳。 半夏怎么着都是个女孩子，闻言顿时有些忍耐不住，说：“跟师傅，还有师娘一起去买衣服？” “我跟梦璃在用你比赛呢……得叫二师傅。” —————————————————————————————— “唔……” “嗯？” “那个……” “哪个？” 阳平泠泉书院附近，刚从旁边的一株树上，小妖乌金燕的老巢乌衣国返回。北洛一行人便碰到了来阳平不久，却已等候多时的谢云书几个。 只是跟着北洛一起行动的另外一个小姑娘，似乎对趴在半夏肩上的虹鼯很感兴趣，在北洛与谢云书他们交流时，一直打量个不停，就差忍不住蠢蠢欲动的双手，亲自上前摸一摸了。 而等岑缨给虹鼯结束描摹，半夏凑到她身边惊叹地看了眼栩栩如生的画作，猛然醒悟了过来：“你很喜欢师傅的棉花糖？” “嗯，嗯！” “要摸摸它吗？” “我，我也可以？！” 岑缨本是鄢陵人，岑家在鄢陵也颇有些名望，相传乃是黄帝后裔的一支。只不过岑缨与一般的女孩子不同，对女工之事全无兴趣，反而喜欢挖掘古代历史，风水堪舆之道。 虽然家里一直反对她进学，岑缨却一直坚持了下来，之前一直和博物学会的同伴一起，四处进行着搜集史料考古的工作。 正因于此，岑缨早先得罪了盗墓贼贺冲一伙儿，幸亏有北洛搭救才幸免于难。之后因为阳平的老师葛先生沉眠不醒，她便跟着北洛他们一起行动，四处找寻着破除梦境之方。 岑缨相貌甜美清爽，灵动的眸子有股寻常大家小姐没有的活泼。为了平日行动方便，岑缨一直穿着特制的皮靴，连她穿着的衣服双袖，都被她用剪刀裁开，在背部绑成了一个蝴蝶结。由于经常在外行动，洁白的四肢也已都晒成了麦色，却不显黝黑，反而平添了几分朝气阳光。 闻言凑近半夏身边，岑缨指指点点道：“这是什么鼠啊……以前都没见过呢？” “师傅说，它的种族是虹鼯。” “鼯鼠？那不就还是飞天鼠，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像呢？” 虽然虹鼯不像原天柿一样会种地、做饭，洗衣服，但是它可爱，懂建房子，还给人摸啊。 可爱又可以撸，那才是重点！ 实在按捺不下内心的喜爱，岑缨先是小心翼翼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两下虹鼯头顶。见虹鼯非但不抵触，还用头顶磨蹭了两下岑缨的掌心。少女顿时忍不住把它抱在了胸前，像撸猫似的把它从头撸到了尾。 一见岑缨极为开心，半夏难得像适龄的女孩子一样，炫耀道。 “除了虹鼯，师傅那里还有黑白熊和奇怪的羊驼呢。” “奇怪，有多奇怪？” 第十七章 护老婆你是在行的 “有吃的就跟别人跑，真是一个小白眼狼。” 看到虹鼯被岑缨一粒粒松子喂着，明摆着有些乐不思蜀，谢云书瞧了一眼也没在意，继续跟北洛聊巫炤的事：“我们在鄢陵和巫炤碰过面之后，你们可得当心一点。接下来，他必然会加强梦域内的攻势。” “巫炤？果然是他。前几日我们和岑缨进过一个地下墓穴，墓的主人就是巫炤。那么，既然连鄢陵都见到了半魂莲，那他又在阳平构建梦域意欲何为？” “构建人魔通道，引魔族入人间，爆发两族大战。” 把了解到的事直接告诉北洛，省得他再做无用功，谢云书接着补充说明：“对了，天鹿城的大阵，我已经修整好了，你不必太在意。” “既然如此……那还要我来人间做什么？” 谢云书被北洛整尬住了：“你来人间主要目的原来是修大阵啊？” “……” 北洛轻咳一声，这话就不多提了。自从碰到了岑缨以后，北洛做的事基本上就围绕着梦境打转，不是在解救梦域中的人，便是时不时除除魔，走在对付巫炤的路上。 最起码就谢云书所知的，直到这一代剧情故事结束，北洛也只带岑缨去观察了一下乾坤阵枢，外力加固什么的是统统没有。至于天鹿城大阵最后有没有修好，那可真的只有天才知道了。而谢云书又不是不懂阵法，帮天鹿城加固一下大阵，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毕竟，当今阵法之道式微，原理需要好些年才能研究透彻。而岑缨成年之后直接出海巡游，回到神州就嫁人生子四处游历，八成也没时间去搞懂这天鹿城大阵的运作方式。 而一听到谢云书修好了阵法，岑缨立刻两眼放光放下了虹鼯，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说：“请问，您懂得我家祖上传下的阵法吗？” “还好。虽然黄帝的是《归藏易》。但我师门精修伏羲先天八卦，总归原理相通。” 谢云书随便说道：“你想学的话，可以送你几本阵法基础钻研，对你应该很有助益。” “真的？” 岑缨先是喜出望外，而后又有些犹豫地说：“可是，无功不受禄。大家江湖偶遇，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没什么不好的。当今天地异变，浊气日益大盛，清气稀薄。修行已是不易，很少有人再兼修阵法。” 从泠泉书院旁贩卖字画的地方，随便买了几本空白书册，谢云书直接用仙灵在上面书写出部分阵法基础修行之道，然后交给了岑缨：“难得你感兴趣，既然喜欢的话，那就送你。真想帮我什么忙，不如请你家长辈帮我大宗采购一些商品，方便我带回家。” “谢谢！” 对于谢云书这一手神乎其神的手段，岑缨已经打心底心服口服，把几本书卷珍惜不已的收到小包里，却又有些奇怪地问道：“你这么厉害，还需要买寻常百姓日常用到的东西吗？” “我买它们不是为我自己，而是要让大家都受益。虽然只是一些小道，但能省我不少时间。” 岑缨稀奇地说：“但我看那些修仙门派，比如星宫尘仪社的那位凌星见道长，在帮我们除魔的时候，有用过许多世俗见不到的新奇物件呢？” “制作成本和普及难度不一样。修仙人士能做到的事，百姓哪里能轻松达成？何况，现在的修仙界比起千年前，可要退步多了。” 一千年前的常世修仙界，最起码有十来位一劫、二劫地仙，甚至还有位列仙籍的仙人，阵法神通浩如繁星。就是敢来一两个天魔，那头都要被锤爆的。 换作现下，星工辰仪社的凌星见，能够串联太和宫、太华山等门派同道一齐除魔，却找不到真正精通阵法的人帮北洛的忙。当初太华山有四五位地仙，现在却连个能深研阵法的人都没有，可想而知已经没落到了什么程度。 “修仙人士也会如此在意世俗吗？” 岑缨迷惑道：“虽然在妖魔入侵的时候，那些道长都会出面。可很少见到像您一样的人呢？” “他不是人，他是仙。仙人嘛，总有些耐不住寂寞的。” 北洛突然插话拆台。谢云书却不接受：“仙人仙人，到底还是人。梦璃你说是吧？” 柳梦璃颔首附和：“嗯，至少在我们一族看来，仙人依然是人。” “仙人？一族？” 岑缨问道：“那，这位漂亮姐姐也……和北洛、云无月一样吗？” “我是梦貘。” “貘？” 突然瞧着岑缨又露出渴望的目光，北洛连忙神手一弹岑缨脑门：“小孩子家家，别总想着去看妖怪原型！” 谢云书也跟着强调了一下：“梦璃一直是人型，你是见不到梦貘的样子了。” “可是——” 真的很想看嘛！ 岑缨不好意思地垂着脑袋，突地灵机一动地问道：“神话传说之中，梦貘以梦为食，那岂不是阳平的大家有救了？” 谢云书点头同意：“梦璃的确能帮上不少忙。但，有云无月在，摆平梦境不也应该很简单吗？” 云无月摇了摇头：“不，除了魇族天生的法术，我并不精通其他术法。梦境之事，终须从域主源头解决。” 岑缨说：“之前我们进乌金燕的乌衣国，云无月把我们变得比燕子还小，差点被一群妖怪小燕子欺负了呢。” “咳！” 虽然云无月并不在意，但听到这种让她难堪的黑历史，北洛当即重重咳了一声，故意岔开话题：“我们去乌衣国，是因为阳平有一位叫余梦之的姑娘昏迷不醒。她是与一只叫越三郎的乌金燕成婚……” “还是我自己来解释吧。” 蓦地，站在墙角旁听到现在的一只乌金燕，猛然间变成了一个穿着简朴的挺拔汉子落地：“三年前是我与她两情相悦，执着于向余梦之求亲。虽然她一再推辞，后来却终于被我打动。我原本以为能与她长相厮守，谁知在结亲当晚，被她一刀刺入心脏，险些丧命。” “啊？” 这种事，柳梦璃怎么听着这么似曾相识呢。只是上次看似情深义重，最后翻脸的是欧阳明珠和厉江流，这次换成了乌金燕越三郎和余梦之……内情绝不单纯！ 柳梦璃朝着谢云书瞧去：“云书？” “毫无疑问，看似相爱的新婚燕尔突然翻脸，这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内幕。有其他的妖物鬼祟装神弄鬼嘛。” 第十八章 夜长庚终究只是小角色 余梦之与乌金燕越三郎的姻缘，之所以会是悲剧，起因于另外一只与云无月认识的魇魅夜长庚。 虽说云无月待人宽善，但在整个魇族之中，她却是一个妖中异类。与梦貘不同，大多数的魇魅，都像夜长庚一样，喜欢折磨玩弄目标，极度自私自我，基本上与善良搭不上边。甚至云无月的声音，也是被夜长庚以卑鄙的伎俩欺骗得走。 只不过，夜长庚比较倒霉，不仅没能融合云无月的声音，反而还导致自己的实力受到影响，变得更菜了一点。 而在余梦之与越三郎的恩怨中，夜长庚也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 最初，越三郎某次路遇行侠仗义，救了一个夜长庚看重的猎物，破坏了魇魅长久的玩兴。 自那以后，夜长庚便换了针对的目标。在他发现越三郎与余梦之交好时，夜长庚故意下手，让余梦之的父母得了“不治之症”，并告知余梦之只有乌金燕的心头血，才能解救她的父母。 虽然，余梦之一开始时，未曾想过要害越三郎，更委婉拒绝了越三郎的求亲。但在夜长庚赠予梦魂枝，放大了人心的暗面之后，余梦之受到邪念影响，为了父母康复两相权衡，最终还是决定答应越三郎的求亲，更在新婚之夜以夜长庚所赠的匕首，强取了乌金燕的心头血。 纵使，她并不知如此取血对越三郎关乎性命，余梦之毕竟做出了杀人行径。越三郎重伤逃回乌衣国，三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懊悔深恨，只道余梦之此女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他。但念及男女情念，越三郎终究没有选择报复。 一直到今年此刻，余梦之重病陷入沉梦，才有了北洛前往乌衣国，找寻越三郎了结前尘之事。 谢云书却不在意余梦之下场如何，但这女人要是执念未去，会被巫炤拐走改造成一个被魔气侵蚀的道中小boss。厉害不算怎么厉害，就是挺烦人的。 所以，谢云书并没有放任余梦之去死，而是用还神丹解除了她精神上虚弱。再由柳梦璃配合，稍解了这个女人身体的病症。至于她跟越三郎最后怎样结局，那就不归谢云书去管。 谢云书可不能接受，这种连商量都不商量就被外人蛊惑，偷偷摸摸杀老公的女人。但不管怎么说，都没有资敌的道理…… “这就是梦魂枝？” 谢云书手里拿着的，乃是一根看似普通的木枝。 梦魂枝作为半魂莲的半伴生，并没有多大的稀奇之处，但功效却极为独特。它不仅能强化半魂莲构建梦域的效果，更可使施术目标陷入长久的美梦或者噩梦，直至死亡之刻。当年太子长琴的二魂三魄，以渡魂之法的转世欧阳少恭，便曾恶趣味的以此为实验品，在鲛人身上做实验，让他们陷入长久美梦，直至精神枯萎寿尽而亡。 除此以外，假如碰到术法极其精深之人，更能以梦魂枝为媒介，将目标改造成承受魔气侵染的怪物，凶煞蛮暴至极。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北洛和岑缨……还有半夏都睡着了？” “他们被梦魂枝的效力影响，应当是有人故意操弄。” 离开余梦之的家不久，北洛回了一趟他的莲中境之后，谢云书便察觉到一些诡异的异状。却是之前接触到梦魂枝，使得北洛几人都陷入沉睡。几人中只剩下三个不受梦境影响的人，还能在阳平城中自由行动。 天色阴沉沉，像是即将下雨一般，云无月不以为怪，更已发觉了潜藏在暗处的目标：“有一只魇魅躲在暗处，他应该就是暗算余梦之的罪魁祸首。但，你们在这，他好像不敢过来。” “大致位置呢？” “往朝鄢陵方位的城门而去……” 北洛被普通猎户追杀的景象，他可没准备去偷窥，谢云书果断拍板：“我去追，梦璃，你们留下照看阳平，顺道唤醒睡梦中的人。” “好。” “嗯。” 云无月的回应一如既往的寡淡，唯独在想到即将进入北洛梦境时，面色稍微有些微不可查的波动。而谢云书略一思索，还是没把梦魂枝给毁了，而是送给柳梦璃，然后便驾云直追夜长庚而去。 但因为鄢陵的布置，被谢云书提前一步破坏。巫炤近来在阳平这片聚灵地的活动较多，谢云书刚一追上去，就见到夜长庚不幸的被巫炤两人抓个正着。 蓦地，天际一道惊雷轰然，电光随着雨幕，将天地闪成一片白光耀眼。坐在墙头上的司危，甫一抬手遮挡眼帘，正想再看巫炤拷问夜长庚，陡然间天上一股清风拂来。小丫头心性不大，本事却不小，顷刻间已引自身之血为刃，朝着半空劈出数道黑红刀罡。 “谁——巫炤？！” 然而，兔起鹘落一瞬间，巫炤刚意识到不妙。但别说分神顷刻，就算是全神贯注，他也未必挡得住谢云书蓄势临空一掌。只落后了半拍的工夫，巫炤回首一瞥，霍见谢云书径直迎着刀罡而上。 仙人这雷霆一掌下去，别说穿云了，那是连几条街都得随便报销，当场就将血刀摧散八方。谢云书飘然抢近瞬间，一手掐住司危的脖子，闭其血脉巫力，免得司危胡乱蹦跶。紧随其后，谢云书便把司危扔进了自己的莲中境中，不给她与巫炤交涉的机会。 电光火石擒人而下，谢云书刚一站定，便望着巫炤压制下的夜长庚：“真是巧啊……” “确实巧合。” 原本谢云书只想逮住夜长庚，结果居然在阳平城外碰到了巫炤。上次没见到司危这个拖油瓶，跟着巫炤一起行动。那这一次遇到，不论怎样都不能放过机会。 毕竟司危虽然是个“弱者”，那也得看跟谁比。与人间的修仙人士与寻常百姓比，她的危险度可半点不小。 不过，谢云书此行的重点，仍然是夜长庚：“打个商量，你把那只魇魅还我，我就把这个小姑娘还给你。” “你以为，西陵人会接受敌人的威胁？” 雨下沉默一阵，似乎酝酿着愤怒的火焰，巫炤最终却保持着冷静面容，并未理会这一交涉条件：“如果将这只魇魅还你，那才是司危所不乐见。” “这可由不得你……” 水秀剑握在手心，谢云书瞧了瞧城外满是涟漪的雨中长河，指向巫炤：“这次，这里，乃是山郊野外。” “怎么，仙人想要杀我？” 身下的獍妖骨架不安的躁动，巫炤戏谑亦似自嘲。 “何不一试？” 第十九章 不死之巫 所谓苏生之术，看似将巫炤死而复生。但之前就有提过，此界并无真正意义上的复活之法。巫炤能够亡者苏生，除了要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一旦过度使用灵力或者与人激烈交手，都会减少他持续存世的时间。而只要巫炤“活着”的时间越短，他能预设的危险布置便越少。 因此，不论逼他耗损大量巫血灵力，抑或抓住夜长庚夺走梦魂枝。谢云书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此番与他交手的机会。 “你似乎对这场对决期待已久？” “不期待。但看阳平的梦域将成，抓你总是应该的。” “哦？” 獍妖乃是一种能够撕裂空间的妖物，巫炤之所以选择以其骨骸为坐骑，也是看中它这一能力。骑乘獍妖骸骨之上，一边控制着夜长庚，巫炤本欲突入阳平，却觉聚灵地天光乍亮，恍如白昼一般。先天八卦纳周天清流，固守四面成型，竟是不予他闯入城终的机会。 此时人间已经灵力衰微，纵使道门阵法尚有防护之效，给巫炤时间破解仍不算难。但在与一名仙人交锋之时，再想破阵以人为质，那就有些痴心妄想。 十分显然，巫炤并不是个像他挚友兼仇人缙云一样，喜欢莽进去狂战的斗士。眼见事不可违，他立即带着夜长庚如同鬼魅一般，飘忽地闪烁到稍远一点的山头上。而后免得夜长庚妨事，巫炤竟将他放开禁锢，任由他先夺路而去。 结果，谢云书看都不看，当场举剑直追夜长庚。就在剑卷漫天雨帘，宛若天河倒悬似的，长长的水涡连天而下，即将奔袭吞没夜长庚时，巫炤却在关键之刻发出一声沉吟。 “果然……是为了梦魂枝么？” 三方之战属于狭路相逢，但巫炤拿夜长庚还有用处，尤其涉及到梦魂枝，却是不肯让谢云书将其当场击毙。 夜长庚虽然胆小如鼠，可魇族成年艰难，一旦成为魇魅，那就定是个大妖，再弱也足以与修仙界顶级修者，甚至弱一些的一劫地仙较量。 当然碰到紫胤真人那种，就只能被镇魇之术打得魂飞魄散了……他之所以能在人间横行无阻，实在是此时的人类修者之中，已经少有能与大妖抗衡之人。 不过此时此刻，夜长庚还是非常清楚，追杀而来的仙者，实在不是他能力敌的对手。但就在他惶恐的躲入深山关头。那一片山头的悬崖部位，陡然亮起了一阵血眼光辉，朝着天空迸射出一股黑血潮水一般的光柱，瞬间爆发出恐怖的破坏力，将半边山崖彻底削断，轰鸣着栽入地上河中，将湖水齐中截流。 “那里……是何人在战斗？”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传到了阳平城内。不过有先天八卦阵守护。一些灵力余波冲击，却还不至于波及附近。 但接到师兄弟传讯，从梦境中来到现世的星工辰仪社下一代掌门凌星见，抬头往战斗爆发的方向望去，却不禁对身侧的师弟说道：“宗师弟，人间多久未见过散仙争斗？” “怎么着，都有三四百年了吧？” 凌星见兴致勃勃道：“嗯，那些事情几乎都已经成了传说。不想灵力衰微的如今，我等竟还能有幸亲眼见证一次。” 对于他这个年龄刚满十五岁，却被钦定为下一代掌门的“师兄”，宗平是半点都不敢怠慢：“……师兄，现在该关注的，难道不是阳平处于冲突的边缘，随时可能殃及城中居民么？” “笨蛋。高人都布下了阵法，那就信他。现在组织居民疏散跑出去，那是嫌死得不够快？” 虽然为人性情有些欢脱，凌星见依然沉稳，处变不乱，打量着浮现阳平上空的八卦阵局：“这阵法似与伏羲八卦有些关联，倒是和太华山的布置略有相似。只是如今的太华山，怕是也没有这等实力的仙人了。” “仙人如此盛威，那与他交手的那人……” 宗平细思极恐，有些不敢言说。凌星见却直接戳破了窗户纸，双手抱胸道：“若是无误，那人八成就是阳平梦境异变的罪魁祸首，实力恐非我辈修仙弟子能够望其项背。” 宗平点点头，附和道：“不管怎样，还是希望仙人此战能够取胜。” “嗯，等这一战结束，当去结交一番……一剑斩杀断崖，该是何等仙姿豪气？” 凌星见这边怡情遐想评头论足，山上与巫炤激斗的谢云书，却碰到了来到人间的第一个麻烦。 当然这个麻烦，对于所有人都是同样，没有厚此薄彼。只不过巫炤本身修为并非全盛，受到的影响远没谢云书那么大而已：“看样子，这人间稀薄的灵力，让你这样一位仙人的剑威，亦不免大打折扣。” “彼此彼此，对付你还是够用的。” 天地之变，乃是时代不可违逆的变迁。连辟邪这种妖族，吸收不到充足的灵力，进了人间后都得痴愚两百多年。这世间如今的灵力浓度就这样。纵使谢云书能借用浊气施展剑法，但总体而言仍比平常得降低三四成威力。 何况身处人间，谢云书那几口剑器都不能妄动，就更有些束手束脚。不过这种负面影响，对于大家都是一样，也没什么公平不公平可言。 谢云书道：“那只魇魅倒很聪明，居然没丢下你直接逃跑。” “逃？” 巫炤阴戾轻笑道：“他很清楚，逃不出你我的指掌。与其如此，不如与我一起对付你。” “就凭他？” 腰间伏龙索飞射而出，如同龙卷蛇缠，追缚逼取夜长庚。但这魇魅身化迷雾，却是虚实不定，跑路还是有一套，时不时化作轻烟淡雾，在周围飘忽不定。 可谢云书只是为了省事，让夜长庚一边跟法宝玩去。他下一剑声势之浩大，却又比方才更胜一筹。只见被巫炤力量侵染的漆黑雨空，陡然凝结出百丈冰剑，霜冻之气若将山河封冻，连周围温度都降低了几分。 冰水横亘天穹，下一刻疾式直落巫炤心胸，却见巫炤周身猛然爆发出一轮嗜血虹光，将山峦摧垮倾塌。但，浩荡霜雪隐约冻结巫血运转，使得这一术法难至极限。然而就在残余冰剑戮身之后，巫炤的伤口却缓缓化冻，渐渐将之弭平愈合。 “破不了苏生之术，你就杀不了我。” 第二十章 挺令人唏嘘的 以不死之躯示人，巫炤无非是想令谢云书知难而退，保存下更多实力，留待后续开启两界通道。 但既有意消耗巫炤底力，谢云书却是毫不理会巫炤所言，下一刻将周天雨珠尽作冰棱剑锥，铺天盖地覆盖住巫炤身形所在范围。 眼见此景，巫炤紧闭的眼皮下，不可见的无色瞳子似乎动了几下，而后以手指散血为引，将身边飘散旋转的骨片挥洒而出。紧随其后，便见谢云书身侧无数血瀑潮涌爆开，不再像之前的血眼，固定方位之后才将巫力喷薄出去，而是一环扣一环，有如跗骨之蛆，在空中留下一蓬蓬连续的血花，持续绞杀敌人。 不过，纵使巧用精妙之至的巫术，迫使谢云书一时未能追击。巫炤将那攻向自身的仙灵之气化去，却也明悟一再拖延下去对他终归不利。 “死缠烂打，可是会令人不耐。” “呵！” 剑速远胜嘲声，谢云书甩脱巫咒追击，下一刻单手运剑，另外一手迅速捏诀，惊见河中土石晃动矗立起一根粗壮石柱。 而随谢云书不断以指行空，清辉符光现形，一个一个刻在凭空造出的石柱之上，尚未完工已见用心：“杀你，或许一时半会难成。但把你绑在镇魔柱上，总有耗尽你力量的一天。管你什么术法通神，也没办法无中生有。” “一时一地之胜负，从非我所在意。” 一旦巫炤这样讲，虽然预示他仍有其底气，但也意味着——他要跑路了！ 纵使不曾睁眼观察镇魔柱，可其上散发的罡正诛邪法力，仍不免让巫炤极为厌恶。心知不能让谢云书将其完成，巫炤骑着獍妖骸骨，瞬息穿越空间，向着镇魔柱发起抢攻。 漆黑的诡针，连成一条肉眼难觅的丝线，像是寻腥而入似的，射向谢云书。而后在镇魔柱下方，乍然再度出现血眼图像，意欲将之一鼓作气摧毁。 可就在黑针疾射而来时，谢云书却陡然收回了抢攻夜长庚的伏龙索，旋即使之如同游龙一般抛出，即欲在巫炤施法之时，将他束缚不动。 夜长庚虽逃得一难，却也清楚此刻要脱身，必须仰赖巫炤惊人实力。难得没有夺路而逃，夜长庚咬牙下了决心，竟以魇魅异能催动梦魂枝，欲将谢云书拖入意识之境。 “不笨，却还是愚昧不堪。” 既然谢云书能追夜长庚而来，巫炤就不觉得夜长庚有能让对方入梦的本事。口吐矛盾之词，巫炤却还是借这一瞬间空档，避开了伏龙索缠身索命。但琼霄伏龙索虽是落空，却直直撞在镇魔柱矗立之处，将巫炤刚刚积蓄完成的术力震散。 与此同时，谢云书稍一恍神，剑花起手一挽，竟使周遭如坠寒冬腊月，令人刺骨生冷。倾力一剑光寒四野，容不得巫炤闪躲。 有感肌肤钝痛，冽冽清芒逼身，巫炤唯有鼓足浑身巫力，故技重施似地，由其躯体爆发出一轮血月一般的惊涛狂潮，悍然一阻水秀凛凛催命。夜长庚心知再不走，就再也走不了，当机立断跟在巫炤身后，踏入了獍妖骸骨开出的空间通道内。 “我们，还会再会。” 空气中，留下数滴乌黑的淤血，滴落潭水之中。巫炤虽是受伤，终究带着夜长庚逃走。 而只要大量消耗了巫炤巫力，那就是赚到！ 眼看巫炤豁力退去，连夜长庚也一并不见踪影。谢云书将乱石断树梳理一净，稍微复原了一下原地地貌。不久之后，即见几道身影御剑而来，降到谢云书面前。 “星工辰仪社凌星见，携众门派弟子见过前辈。” “不必多礼。” 谢云书摆摆手，随意说道：“刚刚是和一个劲敌较量，不过让他负伤走脱了。他在阳平附近应当还有不少布置，你们不能掉以轻心。” “可是湖中那种怪异莲花？” 凌星见道：“我等早已组织门人，将阳平周围水域的莲子、莲花挖出。但仍有部分莲子深埋淤泥之中，只怕一时半会难以彻底根除。” “太麻烦了。” 巫炤这一个计划，的确颇为棘手。可要说全无办法，那也不尽然。谢云书沉吟道：“你们懂得禁灵法阵吗？” “禁灵？” “阳平是聚灵地，所以会有诸多妖物精怪留恋。与我交手的那个魔头，之所以在阳平构建梦域，也是此地灵力极盛，较为省心。” 谢云书简单明了地解释道：“但换一个思路，你们应当能够想到。只要让这里的灵力暂时散去，不足以完成他的计划。那么，阳平周边的危机，便能迎刃而解。” “不从处理莲花、莲子出发，而是从根本着手嘛？” “嗯，这些莲花乃是受天星尽摇，也就是最近天象流星坠落的影响，所以一次性冒出这么多。这一次的天星尽摇极为猛烈，才使得半魂莲生长极为迅速。可，只要是植物，终究会受到灵力的影响。它们的成长，总归要有养分来源。” “原来如此……” 凌星见虽刚满十五岁，但身为将来的当朝国师，自然不缺聪明脑筋。可他一听谢云书如此说辞，不仅没有高兴，反不禁苦笑一声道：“前辈说笑了。这么大的法阵，就算能够布置，限于吾等能力，我们的人手怕也是不够。” “啊……” 谢云书瞧了瞧凌星见，转念一想就跟在凌星见身边的师弟宗平，只是沾染了一些魔气，就差点扑街的水准来看……可能现在修仙界的落寞水准，还要超过他的预期不少。 要知道凌星见天资卓绝，已是钦定星工辰仪社下一任掌门。跟在他身边的宗平，怎么着都算星宫辰仪社的精锐弟子，结果碰到零星的下等魔、真魔都顶不住…… 只怕如今修仙门派的长老、掌门，除非蹦出几个老怪物，差不多也就唯有组起队来，才能跟魔域的大魔打上一打了。 一念及此，谢云书忽而往凌星见身后的妙法、御剑两支弟子看去，问道：“贵派几位真人呢？” “几位祖师早已不在太华，生死成迷，前辈与他们乃是故识？” “呃……” 没，也就上辈子推副本的时候，被反派的帮手、脚男这一边的二五仔南熏真人，用云龙击殃及池鱼，gg过好几次罢了。 谢云书摇了摇头，说：“我才二十来岁，哪里见过贵派几位掌门？” “二十岁……太华的几位师兄，过去贵派正阳、合朔两位真人，临近渡劫时多少年岁？” “大概，三百左右。” 凌星见一听这才正常嘛，难得绷不住松了口气：“前辈真是幽默，竟与我们这班晚辈逗趣。” 谢云书耸肩。 说假话有人信，说实话不信是吧？p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最 第二十一章 发财啦 谢云书得亏没跟这些修仙门派的弟子讲，他已经不是地仙。不过说来仙人这个身份，在这边还是挺有用处的。起码一众修仙弟子，全部很听话的按照指令，在阳平周围布设几个阵法阵眼，而后根据谢云书的指点，一个个的找准方位，将方圆数个城镇全部囊括。 最后，再由谢云书一体统合，使得阵法彻底成型，激发屏蔽灵力流通。这阵法说难也不难，就是把阳平聚灵地的聚灵风水，转换为排斥灵力。只要维持两个月，等天星尽摇过去，剩下的半魂莲也就不算什么。而对阳平城镇内的普通居民，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毕竟现在的人类，几乎都不懂灵力运用。在此期间，修仙人士进出城镇，虽然无法从外界吸收到大量灵力。但大部分人也不会在城镇中动武施展术法，平常都在山门修行，基本上没太大的需求。 只要熬过几个月，就能避免一场劫难，对整个常世来说，自然极为划算。届时再拆掉这个禁灵的术式，那就能让一切回归正常，几乎没什么损失。 “云书的心情很好？” “还不错。” 处理阳平的事，费了不少手脚与时间。但收获也颇丰……最起码那些内含空间雏形的莲子，就能当作上好的交易品。 因此，对于布阵之事，谢云书一直挺积极的。事后，谢云书还专门上街买了两个小包，其中一个装得满满当当，另外一个则干瘪了许多，一齐交给了柳梦璃：“少的这一个，是我专门挑出来可以当莲中境用的莲子，多的一个适合栽种，就都交给梦璃你啦。” “这么多？” “毕竟是种了好几个城镇的水域。从里面挑出来的莲子，给了些北洛，还分了一部分送给那些修仙门派……不过他们派中假如没有地仙教导的话，只怕普通弟子也用不了。但，该给人家的，还是得给出去这部分报酬。” 莲中境内的空间，处于虚实之间。没有魇魅或者辟邪这种，一个懂得梦术精神，一个擅长空间方面的大妖，基本上利用不了。 唯有临近地仙以上修为，并且对清浊空间之道颇有钻研的得道之士，方能有效使用莲中境。譬如千年前的“桃源仙居图”，便是一个小小的山水洞天法宝。但其他仙家弟子总归出了力，谢云书也不能厚此薄彼，大家各按出力多寡分润一些，总归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一听谢云书这么解释，柳梦璃顿时心有所思：“这些都是送我带回去的？” “紫晶石快要用完了的话……总得找些东西补充底蕴。虽然不像紫晶石能极大加强妖族的灵力，但半魂莲对梦境有所助益，想必对你们梦貘一族是极有用处的。” 紫晶石矿脉再怎么庞大，也跟不上梦貘一族几千年消耗。如果使用半魂莲能增添梦貘一族入梦的力量，无疑是一个很好用的臂助。最关键的是，只要没有出大的差错，半魂莲终究能一代代生长，不必担心会灭绝的问题。 不过，柳梦璃心里明镜一般，口中问道：“在请我来这里之前，你就都想好了？” 谢云书不置可否作答：“我不过是考虑到这里需要你帮忙，所以才请你援手罢了。” 盯着谢云书注目许久，柳梦璃将信将疑道：“总归是提前知道这里有这种植物，才会预料到梦域生变之事才行？” “那，倒是没错。” 眼看着推脱不过，而且他们两太懂彼此想法，谢云书唯有干脆承认：“本来，我就想带找些内部有空间的莲子。但既然对你有用，那就再多收集一点带回去种好了。” “嗯。” 一贯都是如此相处模式，柳梦璃习以为常地微微点头，然后发问：“和那人交手之后，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先把人间剩下的梦域搞定，然后尽快帮北洛解决巫炤的问题。” 司危那个小姑娘，谢云书可没一直关着，而是交给了北洛处置。几千年前，云无月虽然没见过西陵巫炤，但总听说过这两人的存在，自然能看顾好司危。 而具体杀还是不杀，那就不必谢云书去操心了。 跟柳梦璃之间没什么可隐瞒，谢云书顺带解释几句，而后直截了当道：“风晴雪想等天鹿城危机解决，再回中皇山幽都拜见女娲娘娘。而我和玄戈有约定，一起斩杀一个大天魔。两件事可以一次解决。” “这要怎么做？” “巫炤身边有只叽叽喳喳的呆头鸟，巫炤应当很快能从它的记忆中，得知北洛前世的身份。北洛，就是缙云的转世。” 谢云书顿了顿说：“下一个梦境，我们必须放任巫炤一点。这样他才能从中找到缙云、姬轩辕的线索，而后决意复仇。前回巫炤打伤他们，致使北洛落入鼎湖再进经天轮梦境。那个遥夜湾经天轮的梦境域主，就是姬轩辕。” “引蛇出洞……你说的巫炤，就那么痛恨北洛与轩辕黄帝？” “不用引。恨，倒是真的恨。” 对姬轩辕和缙云这两个人，因为怪罪几千年前二人未全力救援西陵与嫘祖，巫炤定然会倾力报复。谢云书琢磨道：“巫炤跟我一战之后，势必会损伤苏生之术的根本，并消耗大量的灵力。他想再对付我们，定然将要借力而为。” “魔域。” 既然巫炤挖空心思，想要在鄢陵、阳平等城镇，开辟出两界通道来。那巫炤下一步的打算，其实挺一目了然的。 柳梦璃似已笃定：“你故意逼他去做？” “我哪有那么坏，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夜长庚既然跟着巫炤跑了，那巫炤势必要借夜长庚的嘴，去与碑渊海的大天魔沟通。不过考虑到夜长庚与谢云书交过手，也一定会在巫炤的安排下，向碑渊海的大天魔，夸大仙人介入的可能。 虽然，仙人难以进入魔域，在魔域乃是一个常识。可碑渊海的老家伙们，其实还挺谨慎的，估计仍会将谢云书纳入考量。 这样一来，天鹿城所要面临的天魔，应当在两到三位……再多也不可能，毕竟大天魔就像是天仙在人间，魔域当中也十分稀少。碑渊海作为一方大势力，总要留下几个大天魔看守老巢，那才正常。 而假如只是两三位大天魔…… “玄戈与我一起出手，当能一击而胜！” 第二十二章 经天轮 虽然有玄戈作为王牌，那也得等对面先发牌，这边才能一顿反打包饺子。而在那之前，谢云书略一琢磨还是去经天轮内，见一见梦域的主人姬轩辕，干脆让他、缙云以及北洛的恩怨，尽早一气全数解决。 当初，西陵被魔域攻破，嫘祖也战死之后，现场残留着浓烈的魔气始终散之不去。而西陵城的下方又好死不死，正巧是与始祖魔蚩尤有关的安邑残部、龙渊部族的旧址。为了防止西陵生变，姬轩辕决意在他死后，以他自己的身体，镇压西陵魔气延祸四方。 而由于姬轩辕的命格，乃是天元一气格，配合他所精研的阵法，以及诸多异宝，半魂莲、梦魂枝等。他的精神神魂生变，竟凭强大的精神力，构建了绵延四千年的梦域。连带着处于西陵中的躯体，亦未完全死绝，一直处于一种非生非死的状态。 不过，那也是过去几次天星尽摇，未曾被有心人利用。而这一次天星尽摇极为猛烈，梦域变得不再稳固，常有魔域之魔借梦突袭，比起过去更为凶险。再加上巫炤刻意操作，灵力风暴席卷梦境，就算是姬轩辕也有濒死之危。 “这里就是遥夜湾，很漂亮……” 夕阳下的黄沙碧海，连接高天，金光璀璨，绚烂夺目。遥夜湾作为姬轩辕梦域前灵境，与其他梦域联系的枢纽，时常有在梦中生存的种族路过暂住。 这些年来，生活在梦域之中的种族寄灵族，便一直驻扎在遥夜湾，半是安居，半是守卫着经天轮，不被有心之人干扰。他们是一支舍弃身体，“灭身寄灵”，只以精神修行行动的种族，故能长久生活在这片梦域之中。 所谓前灵境与原灵境，简单打个比喻，就是一个人的浅层梦境与深层梦境。遥夜湾就是姬轩辕精神浅层意识与外界的联系口。而他真正的浅层意识，需要经过遥夜湾半空悬挂，如若日月凌空的巨大经天之轮进入，方能真正进入赤水河一窥端倪。 “也很危险！” 挥手杀去几只魔类，谢云书仰首翘望着硕大无朋的经天轮，而后对北洛说道：“你要去处理铁匠印铁山那边的梦境？” “你们呢？” “我和梦璃直接进经天轮。到时候，梦域里面的主人应该会去帮你。” “那，就此分道扬镳。” 阳平梦域作为一个大梦域，比起鄢陵已经大致稳固，因此并不能像鄢陵一样一次性全解决。 之前消灭了半魂莲的危害，而后诸多门派的修仙弟子，便开始以遥夜湾为中转站，通过云无月的聚灵阵来往诸多梦境，协助解救医馆中昏睡之人摆脱梦境执念。作为这一代的主角，北洛与云无月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谢云书主要目的不是做这些，干脆就等北洛他们离开后，径直对寄灵族的族长风里霜说道：“风族长，我们想拜见姬轩辕。” “您是仙人……在您进入遥夜湾的第一时间，那一位就让我带几位前往鹿溪。” 遥夜湾、赤水河是黄帝的意识浅层前灵境，鹿溪才是姬轩辕精神意识真正所在原灵境。 对于那位轩辕黄帝，风里霜发自心底的仰慕，却也只敢仅止于此。但对黄帝的需求，她总是不打折扣的完成。 本来谢云书还担心，与风里霜非亲非故难以取得信任，怕是还须靠柳梦璃施术，才能进入姬轩辕的原灵境。 但身为几千年前的人杰黄帝，姬轩辕对于自己梦境中往来的人，固然了如指掌，遂事先知会了风里霜，接送谢云书几人进入黄帝的意识深层原灵境——鹿溪。 就在众人闯入经天轮的一瞬间，谢云书他们没有经过被姬轩辕用来坑杀魔族的赤水河，而是直接来到了一片安祥宁静的世外桃源。 及目所见，溪水潺潺，草木丰茂，偶有几只小鹿，食草其间。彼方溪水流经的花草树木下，传来一阵阵弦鼗闲乐，清脆悦耳，颇有些“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的野趣。 “登门拜访，不带些礼物可说不过去。这杯水酒，就当是请阁下的了。” 谢云书取出一盏晶莹如玉的九霞觞，浮空如燕轻点溪水半满，飘忽飞驰由下而上，落在姬轩辕所坐树下。黑发浓密长至腰际的轻瘦男人，停下了拨弄弦鼗琴的手指，嗅着久违的清香气，豪气干云一饮而尽，连声赞叹道：“几千年来，我是第一次喝到这样的美酒。纵使杜康仍在，亦不如其万一。人族，果如我心中所愿，始终在进步，令人倍感宽慰。” “那你可就错了。好的不是酒，是这里的水。杯子是九霞觞，西王母的酒器。哪怕是最无味的水盛着，都是最极品的佳酿。” “……果真？” 就算只是酒器进步，总归也是人类进步不是？ 结果没想到谢云书刚来，就跟他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将九霞觞收回之后，谢云书已带着众人走近。他什么都没说，居然先毕恭毕敬向姬轩辕郑重端庄一礼，而后迎着他错愕目光，道：“不管如何，你是人族先祖，当受我一拜。” “你……也是人族修成的仙吧？” 仔细端详对方片刻，姬轩辕不移不让，目光澄明笃定：“只有人族修成的仙人，才会像你这样对人族抱以好感。” “这次你没猜错。” 谢云书说道：“不过，看样子，最近你过得应该不好？” “人总有寿尽之刻，我也不例外。” 对谢云书不将他当先贤供着，能够平等的对话交流，姬轩辕还是挺满意的：“历经数千载风雨，赤水河那道我创造的意识，差不多也快到了消散的时候。你今日来此，当是有所求？” “求，的确是有所求。” 为了避免误入梦域的下等魔类，意外闯入人间作乱。姬轩辕在他梦域中的前灵境赤水河，分离出了一道意识，与他的妻子嫘祖幻象住在一起，时不时以弓箭诛杀魔族。 这道意识，也是姬轩辕为了满足自己的两个遗憾：其一未能救出嫘祖累其战死终老，其二为了兼顾大局，他罕有亲上战场奋勇杀敌。前灵境作为梦境域主精神的折射，姬轩辕心有所念，才会呈现出赤水困魔这样一处囚笼来。 而对于分离意识这个法子，谢云书确实很感兴趣。 “我想向您求取广成子的斩三尸之法。” 7017k 第二十三章 没有闪 “这种办法斩出来的意识，虽然能自如行动，但却没有记忆。” 对于广成子仙法的利弊，姬轩辕颔首示意了解之后，并不保留藏私，十分爽快地教授给了谢云书：“况且，这个化身只具有精神力量。在外界会弱上许多，未必合你之用。” “我明白，猴版化身之术嘛。” 古剑世界的斩三尸，和洪荒流就不是一回事，说白了就仅仅是一道执念化身。当年姬轩辕与缙云时常去找广成子听玄论道，虽然不曾踏入仙门，却还是得到了不少广成子的指点。 而姬轩辕虽然精神力强大，但并没有真正踏上修仙之路，参考这一术法造出来的分身，就显得缺点更多。譬如离开精神境域之后，去到现实世界实力会大打折扣，就是一个不可避免的弱点。 不过，谢云书对此倒是早就有了解决办法，当即向柳梦璃拜托道：“梦璃，能不能借用一下梦见樽？” “你……” 虽然清楚谢云书的用意，却还是不知道内心曲解了什么，柳梦璃犹豫了一下，才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梦见樽。 这梦见樽乃是梦貘一族的宝物，可将对人的思念之情注入梦见樽，借此诞生出一名与目标完全一样的傀儡。 但是，有失便有得，这个傀儡口不能言，也没有多少心智。但他却能如常人一般行动，能够陪伴在思念此人之人身侧，甚至参与激烈的战斗当个可靠的保镖。而当思念者渐渐淡忘此人后，傀儡便会自动消散无踪。 柳梦璃又一迟疑，再三确认道：“云书，你真要让梦璃使用梦见樽？” “我只是想试一试用这个傀儡结合三尸法，从而做出一个比较厉害的化身来。” 谢云书瞥见柳梦璃明眸之中，旁人难以窥测出的踌躇之色，脑中当即灵光一现，由衷地脱口而出：“别多想，我活的好好的，又不是个死人，干嘛让傀儡去陪你？” 柳梦璃：“……” 状况外的半夏：“……” 不大理解的姬轩辕：“……” 不管旁人有什么想法，也从不认为谢云书是在口不择言，柳梦璃闻言却是心头一定。纷纷杂念尽去。绵柔挂帛轻扬间，霍见柳梦璃口诵润耳咒音，旋即离离深紫光芒，由柳梦璃眉心抽离，极速注入梦见樽内。 “万灵悉来，神光映幽！引诸方想愿，入梦见之樽——无中而出，虚空即有！” 像是从梦见樽内，倾倒出一股记忆源流，转眼之间就拟成一个惟妙惟肖的，与谢云书一模一样的人形。但下一刻，谢云书便根据姬轩辕传授的“三尸”之法，将一股精神执念，斩入梦见樽所造的傀儡之中。 就如同当初幻璃镜，由梦貘禁术与仙人幻梦所造，产生了通玄造化之神异一般。 这一次，两股仙与梦之力甫一结合，便使得这个若有似无的傀儡，瞬间拟成了稳定的实体。不仅如此，谢云书与之仿佛一体。 虽然化身使用的，乃是精神力量与梦貘一族的灵力，但总体来讲无疑算一个不错的战力化身。而凭他自己身上的双华印记，亦无须时时劳累柳梦璃，随时随地都能靠自己维持住。 但要一直放个化身在外面，自己和自己面对面，总归还是挺奇怪。至于具体战力如何，谢云书也不能当着姬轩辕的面去实验。 下一刻，谢云书竟以仙人幻梦之能，试着将这个傀儡收回己身。只是这样一来，来自女方的缱绻心念，亦如潮水一般回转心间，令他有些始料未及。 一幕幕，一幅幅景象，宛若走马观灯，纷纷流淌内心脑海，无法忽视，也未想略过……虽说有些不知所措，但谢云书亦未闪避，无分巨细一览而过，任由心神徜徉其中，代入体会似水情丝，须臾神思纷飞彻离现实。 旁人只见到谢云书陡一静默，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姬轩辕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凭他在精神一道上的研究，大略还是猜出了这两人间的术法，牵扯到了神魂记忆。 “信，我都看完了。” “……” “那个，两次的信内容，还真有些不太一样。” 过了一阵子，谢云书从遐思中回神，兀自叹了口气，而后又像平时一样自如打趣。而听谢云书一出声，居然就提起了被她随着花灯送走，又在几百年后重新梳理的两批信笺，柳梦璃的娇艳面容，难免有些局促羞窘。 思绪纷繁迭乱，柳梦璃一时却无从开口。主动走近伸出手去，包覆住柳梦璃白皙掌面握着，谢云书与她并肩而立：“我们……还是像过去在一样，找个闲暇私下再说？” “嗯……好。” 话当着姬轩辕的面聊，实在是有些煞风景。强自镇定下心神，柳梦璃轻轻抽出五指，柔弱无骨的翻转过掌面，将手心手背调转了内外，温柔地与谢云书的手挨个扣住，含蓄回应：“时间，还有很多。现在，应当先跟这位先生说完正事？” “是该这样的。” 稍微收敛了一下发散的心神，谢云书整理了思绪，而后对姬轩辕道：“多谢，这个术法对我十分有用。” “我本还想请缙云身边那位魇魅替我凝练元神精神。现在看来，却是不必。” 姬轩辕亦不多窥测对方隐私，温和含笑道：“不过，只靠那道分神对抗被我引入赤水的魔族，情况已经变得十分危险。” “临走之时，我们会帮你清除掉赤水河前灵镜中的魔族。”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但在那之前，有关巫炤的事，还是得跟你说清楚。” “巫炤么？” 对于这位曾经的盟友，姬轩辕的心绪亦变得极为复杂：“他定是在四处搜寻西陵的下落。假如我们能快他一步，或许还能阻止他肆意妄为。” “那我们现在已经快了这一步。” 数千年过去，西陵的地点又被姬轩辕刻意隐藏了起来。就算最熟悉西陵的巫炤，想确定西陵的旧址，仍须找诸多算师共同推算，方能挖掘出具体的位置。 而眼下北洛实质已经成了一个饵食，前往另外一个梦境勾引巫炤上钩。等巫炤发现北洛缙云转世的身份，又得耽搁一阵找寻西陵的时间。 趁此机会，谢云书只要先把姬轩辕带出去，那么就能让姬轩辕先一步去处理西陵遗址，免得巫炤找到地方，又要在城中的阵法里面捣鬼。 “提到西陵，不知能不能向你请教一下，灵矩之眼当初是怎样建造的？” 这种自动防御的对魔激光塔，用来作为防御设施还是挺有用的。 第二十四章 挖坑不填最该死了 “仙人也会好奇人类的造物？” “对我来说，人，永远在仙之前。” “这样……可是，灵矩之阵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 所谓灵矩之阵，乃是一种内中陈设灵矩之眼的机关，需要配合阵法使灵矩之眼感应外敌，锁定之后射出红色光线追踪，将妖魔格杀的一种装置。 不过，看谢云书对这样一件东西感兴趣，姬轩辕却有些不解地问：“毕竟，灵矩之眼耗费灵力甚巨，建造花费太大，对仙人而言似乎不太值得。” “但可以交给一般的修者保护人间城池村镇。况且，技术本身是可以改进的。” 西陵有现成的样品，错过了就太遗憾了……谢云书胸有定见，侃侃而谈道：“或许天下之大，仙人大可去得，却很难做到时时刻刻反馈危机求援。如何防患于未然，并保证拖延有效的应急时间，便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时间？” 似乎是想到了当初魔族入侵人界，不得不临时抱佛脚以闻天鼓向天界求助，却终究未能及时救下嫘祖的遗憾，姬轩辕心头一阵怅然，认真点头道：“嗯，人，终究得靠自己。指望上天，旦夕可亡。等安置好西陵遗址，我们和缙云一起去一趟百神祭所。” “依你之意。” 百神祭所号称是轩辕丘祭祀众神之处，实际上却是姬轩辕广招天下人族强者，以灵矩之眼为技术雏形，所建立的一个连通大地灵脉的法阵机关。 此机关以中央九个灵力井为枢纽，并采昆仑玉为主要材料，数千年来吸收天下山川灵力，积蓄了浩瀚的能量，乃是一种能够一次性清扫整个神州区域魔类的究极法阵。 不过，相较于这类大范围清扫大魔以下魔族的机关，谢云书关注重点，却还是主要集中在技术原型灵矩之眼上。 一来，仙界世界神农九泉的存在，并不始终固定同一方位，汲取灵力供给另建的百神祭所不太可行。二来，百神祭所积蓄能量耗时太长，花费的资源是一个天文数字，投入与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何况现在又不是几千年前，修仙界对抗的手段并不缺乏，实在没必要建设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大型建筑。常世之所以变得衰弱，也不是因为人族变弱，无非是大环境的变迁。一旦天地灵力稀薄，就算空有百神祭所，那也很难与强敌对抗。 碰到真正的强敌，终究还是需要伟力归于己身的个人，或者人类在技术上有了突破性的革新，才比较靠谱。 而要让姬轩辕精神稳固进入常世，柳梦璃接着又以梦术施为。众人之后先去了一趟赤水，将被姬轩辕引入梦境的魔族全数击杀。 临走之前，姬轩辕最后看了眼赤水河畔，山上自己的分神以及妻子嫘祖的幻象，像是下定了偌大的决心，终于踏出了属于自己的梦境，进入了阔别许久的人间。 “你说要在阳平多逛一逛，还是即刻启程去西陵？” “既是正事紧要，回头闲暇之际，再来游历人间山川城镇，岂不更能安心？” 街头巷尾，人行如织，似是未受前些日子惊变的影响，显得热闹繁华。站在阳平城的门口，姬轩辕满眼好奇，打量着来往行人身上，所携带的无数新鲜事物。 不过，念及巫炤的存在，他仍将重心放在西陵之事上。谢云书闻言，亦将分离不久的化身散出，而后招来祥云：“有他带着你，神州山川都可瞬息来回。” “多谢。” “那，我们就去渭水剑炉了。” 从根本处理西陵问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这一代最后剧情属于半烂尾，巫炤挖了一堆坑害人魔两界的坑，结果直到他被北洛杀死之后剧情完结，都没有太多的提示。 谢云书差不多处理完天鹿城的事，就得去找地皇女娲，而后回归六界。虽说北洛一直有暗中照看岑缨到暮年，人间应当没出什么大岔子。 但，既然不清楚巫炤在哪挖了坑，那就不给他挖坑的机会。 走反派的路让反派无路可走。不然，鬼知道巫炤还会干出什么来！ 而之前从姬轩辕的梦境鹿溪离开时，谢云书他们也经过了遥夜湾，从风里霜口中得知。北洛已去往得桐，找寻渭水剑炉梦境域主印铁山，梦境精神执念所在的弟子肖瑾。 不过，这一对师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其中师傅印铁山为了铸剑，不惜杀师、杀亲友，杀弟子，用来殉剑铸剑。而他最心疼的徒弟肖瑾，实际上已经被他杀害。 现在活着的“肖瑾”，其实是肖瑾的孪生兄弟肖瓒。由于两人长得相像，印铁山错把肖瑾当成了肖瓒，许多年前便已殉剑。 结果，等到肖瓒逃跑之后，印铁山误以为“肖瑾”背叛了他，并偷走了他的剑谱，导致他无法重现前人高妙铸艺。恰逢阳平梦域诞生，印铁山陷入昏迷沉睡，执念梦境便呈现了这一景象。 整个渭水剑炉之中，布满高热岩浆，常有被烤焦的尸体爬来爬去，令人毛骨悚然。而要唤醒印铁山，便须找到印铁山的徒弟“肖瑾”，也就是住在得桐的肖瓒。 北洛他们前往得桐，就是根据印铁山的那边的线索，搜寻“肖瑾”的下落。 “那个肖瓒，一样会用各种动物血肉魂魄铸剑，是个赞同他师傅印铁山的理念，杀人铸剑的烂人。假如有机会的话，不要给他时间辩解，直接宰了就是。” 由于上古的安邑开了一个坏头，自始祖剑·断生诞生以后，从龙渊部族流传下来的铸剑之法，似乎就代表着威力与凶煞。许许多多铸剑师，不再钻研剑本身的铸造技巧，而是沉迷于以强大生灵魂魄殉剑，以其强烈怨气，打造出旷世凶兵来。 包括渭水剑炉在内，只要一得到古法记载，就非得试一试魂魄铸剑。 “这些人……脑子都有病！但，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倒是调查的很清楚。” 刚从得桐回来，就听到这样一个消息，隐约感觉到肖瓒有古怪的北洛，私下和谢云书一碰头，便得到了确证。 北洛毕竟是妖，天生有着一股凶性，闻言却又有些犯难。这难处，却不是下不了干掉印铁山和肖瓒的杀手，而是当着岑缨小孩子的面，对印铁山师徒动手实在太残酷。 北洛问道：“人都已经带回来了，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 “烧烤啊。” 反正印铁山又不会束手就擒，谢云书不假思索地给出了一个答复。 “你跟印铁山对上，肖瓒一不小心被波及掉到剑炉里，那很合理。喜欢铸剑的人，就让他在梦里把自己给铸了嘛！” 第二十五章 真巧，你也会人剑合一啊？ 肖瓒和他师傅这两个取人魂魄，杀人铸剑的货色，死一万次都不为过。但在北洛他们行动前，谢云书专程又单独去了一次得桐。 毕竟，在谢云书的印象当中，这个村庄里的几百个居民，后来也不幸被巫炤引来的魔族杀害。 而到青桐除了事先预防，谢云书不为其他，还想找出肖瓒在山上发现的。临近某处昆仑玉祭坛，位处山腹铸剑炉中，灵物自晦隐藏着的一柄古剑——青桐。 青桐剑的剑灵名唤又麐，之前在北洛找来时，就已隐约感应到北洛佩剑太岁的凶戾。 但又麐沉睡已久，当时将醒未醒，遂未向北洛发起敌意进攻，本来得等到下一次才会向北洛下战帖。谢云书这次专程来找他，除了对四大传世剑法很感兴趣，顺路也想挖个墙角。 只是又麐这个剑灵，和北洛一样又装又傲。不把又麐给打服了，他连正脸都不甩你一眼。 谢云书可不打算，慢腾腾地被他一步步测试，于是在清除了得桐附近的异常灵力之后，来到山脚下抬手就并指发出一道剑光，把那一处的山腹给前后击穿，以势力压将青桐古剑逼了出来。 “数百年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类，就如此扰人清梦？” 额头上纹着展翼凤纹，用一系着银铃的红绳梳着高辫马尾，一身白袍横腰背剑的男子，面孔却一点都不娘气，透着一股子孤高冷漠。 又麐如同一只展翅的凤凰，从山洞缺口处滑翔而下，稳稳站定，凝视着谢云书一动不动。仿佛没经过他的考验，还不配跟他交流似的。 不过，要装，就得比又麐更加能装！ 谢云书正眼都不瞧又麐，侧过身负手比出五根手指，清淡地吐出几个字：“废话免了，我只给你五剑挑战的机会。” “哼，太华山，御剑道！” 虽然本来就已经醒了，并且想着外出游历一番。但又麐被人打上门，依旧极为恼火。 饶是如此，凭他高傲性情，依然在出剑之前，报上剑法来历。只因又麐一直认为，如果连他收集来的剑术都打不过，那就没资格和他真正动手。 结果，这一次，又麐是真的撞上了铁板。 为了试探对手实力，也是为了速战速决，又麐甫一出手，即是剑出云龙诀。这一招出自《神虹飞星篇》，乃是云龙击的完整版本。又麐刚一悬身竖剑于胸，即见纷纷剑光重叠而生，宛若三环套月连环扣锁，剑气层次分明，可守可攻。 但对又麐而言，此刻败敌才为首要。他一手顶住青桐剑尾，身后数重剑环随之呼应，无穷剑影瞬息呼啸而出，旋转着剿杀向谢云书，欲使之插翅难飞。 看似一招，实则暗含三连虚实相掩的招数！ “御剑九诀名不虚传……但纵使沈湘君在世，又能耐我何？” 太华山剑术，善驭剑气为用，虚实相应。又麐这一剑直捣黄龙，与积蓄的剑气搭配，出剑之时，若飞星流陨，神虹经天，飘忽莫测。 虽说，又麐没有全部将之使来，谢云书却已窥出个中奥妙。毕竟沈湘君本人，也就是一位不知是否渡过三劫的散仙。《御剑九诀》纵使高妙，对谢云书来说已足够窥出几分精奥。 他先并指随意挥洒，将袭身而来的三道剑圈清光全数打散，一指将之挑飞各处。但在此时，又麐猛然发出一声爆喝，即见他正前方突然见到一道浩荡冰流，伴随庞然霜冷剑芒，向着谢云书一气冲刺而来。 然而，对此已有预见，谢云书却将功力灌注水秀，以寒制寒，将这道庞大剑芒凝冻迟滞。可就在下一刻，又麐已持青桐，凛然杀入谢云书身前三尺。只见谢云书将水秀剑轻一下按，被他迟滞的冰霜剑气竟当场爆开，以攻对攻破解了这一记杀招，迫使又麐抽身后撤。 “万里龙庭，斩幽之阵！” 霜剑炸散四方，又麐一剑不取，翩然而退。 他冷厉的瞳孔中所倒映的，却是那散射四方的剑气。紧随其后，又麐若有定见，身影一晃再晃，居然在各个方向，布置下无数魅影，分别收拢散离的剑光，二度将之操纵。纷乱剑势似乎不着章法，仅欲以混乱剑光，压制住中央谢云书。直到对手力竭之时，再图雷霆反击。 “阵是好阵，但还——不行。” 又麐攻而后守，谢云书索性转守为攻。顷刻避过杂乱无章的剑光罩身，鬼魅一般欺近剑灵面前，提手大袖广纳周天之灵，谢云书竟是一剑突刺又麐眉心，磅礴难挡。 掌中所提之剑锋芒吞吐不息，谢云书此刻给又麐的唯一感受就是：假如他要给了谢云书出招的空档，那他就再也没有施展斩幽之阵，以逸待劳加倍奉还的机会。 “厉乡学宫，橘中剑！” 电光石火之间，又麐不愧是一代剑术大家，广采众家之长，竟于险而又险的关头，强自变远攻为近战。 名为橘中剑的剑术，相比起万里龙庭与太华山剑法，就显得简朴扎实了许多。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宛若极为注重近身不留间隙的豁命搏杀。 可在谢云书出剑之前，被又麐迅猛挥斩又麐，三段暴起抢攻。谢云书不仅不曾慌乱，索性将水秀剑，上善若水依势而走的质地特征发挥到了极致，手腕因势利导竟如水流般自然而然，引导着又麐毫无间隙的三段劈、刺，斩一一落空，而后反手一击将青铜剑灵再次逼退。 “昆仑山，天墉城！” “啧……这个我可太熟了。” 虽然游戏里面又麐没放什么天墉城的招牌技能，但这一套人剑合一的剑术原理，谢云书实在熟到不能再熟悉。 因此，此刻一见又麐空手画圆运转周天剑光，紧接着在太极八卦缭绕下举剑而起，于青霄之上形成擎天剑轮，而后身与剑合，万劲流转，残身亦残敌。功行圆满之刻，只见又麐顶着百丈半圆剑光锋芒，将全数剑气叠叠相合，誓若万重剑劲扑敌，一往无前。 “空明幻虚剑？” 这招威力的确独树一帜，但考虑到出招者的火候与承受能力，其实挺好破解的…… 灭顶之势倾天而坠，谢云书却一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转过身信手拈来，化出几面漂浮不定的凝实剑影，给人强烈的安全感，用以承受住空明幻幻剑的正面冲击，正是——九幽淬寒剑。 两股力量相撞顷刻，迸发无边星火溅射。谢云书凭着深厚功力，竟是半步不曾退让，更见游刃有余。 反倒是又麐这一招还没使完，居然身体受到持续不断的强烈震荡，仿佛每一剑刺向敌人，都有一股对等的剑气逆袭而回。控制不住幻虚剑万劲流转的剑意，又麐竟是被自己的剑法所伤，当场青桐脱手，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不懂放盾返，你会个锤子的人剑合一。” 7017k 第二十六章 挖，都可以挖（二更求票） “用其它剑法，或许你还有再战余地。但空明幻虚剑重攻不重守，凭你现在的剑灵之躯，无疑是自取败亡。” 又麐生前乃是一头瑞兽凤凰，不幸被一群铸师殉剑成为青桐剑灵。而与他生前的灵兽躯体相比，毫无疑问又麐已大不如前。 不过饶是如此，他能与妖力部分觉醒的北洛几乎不分伯仲，有个大魔地仙的水准仍然毋庸置疑。 可，就算有极为上乘的剑法，又麐受限于剑灵之身，已难以将之用至极限，或者说很难收放自如。而空明幻虚剑对出招之人要求极高，凭又麐一介剑灵驱使，碰上谢云书这种深谙此道的强敌，便不啻于用鸡蛋砸石头。 原本谢云书还想瞧瞧又麐自身的剑法。但非常不凑巧，又麐四招就已落败。不过如果目的能成，将来有的是机会切磋，谢云书也就随意问上一声：“最后一剑，你出还是不出？” “技不如人，何必自取其辱？”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又麐却也光棍，将青桐别回后腰，并不在意一时得失。他高昂着头颅，显然逼格不能丢，毫不吝惜地吹捧道：“当今天下，人族之中，当以你为第一。” “妖族里面也还有一对兄弟剑法很强。” 听出又麐的弦外之音，谢云书有意挑事：“你要是有兴趣，不如去试试他们的成色？有一个你还见过的。” “妖……是上次那个青年？” 又麐若有所思道：“他上次并没有发现我，你来找我又为何事？” “简单，你想活吗？” “戏弄之词，未免超过。” 生灵魂魄一旦被抽取铸剑，就算魂魄仍然完整，剥离之后也只能化作荒魂不入轮回。又麐闻言不禁大为不悦：“当初以诡道害我铸剑之人，在青桐剑成之日，便被我全部诛杀。” 谢云书不为所动：“我来自异域，有见过剑灵修炼成鬼仙，而后重铸肉身的先例。” “由鬼灵成肉身？！” 谢云书提起的自然是龙葵。当初龙葵殉剑，苦修千年，只为重新从剑灵修出肉身。虽然最后因为一个意外，不幸失去了化人的机会。但之后又有重楼帮忙，使得双葵分离各获完整形态。 但就算龙葵功亏一篑，事实却证明这种修炼方式可行。而对又麐来说，没有什么比当初翱翔九霄时的畅快更为令他心动，哪怕是如今挚爱的剑术也不行。 又麐目光一阵闪烁不定，终于不再装腔摆谱了：“我怎样确信你说的是真的？” “那个人我认识。” 催动体内龙葵的鬼力刻印，并使其中血肉气息散发而出，谢云书对又麐道：“这样，你应该能相信我并非虚言。而我派极擅长点剑化灵，以你能够离剑自由行动的修为来看，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重获肉身。” “我等瑞兽凤凰，岂可与人类相提并论……” 化出肉身的难度，对人类或许不算什么，对灵兽可就难说了。但这个时候嘴犟，只能是口是心非。没有任何拥有灵智的生灵，愿意魂飞魄散，连入轮回的机会都失去。 要知道就算成为剑灵，与凤凰本身上万年的寿命相比，同样不值一提。大多数时间，又麐都在沉睡。只在人间出现值得一观的剑法时，他才会游历天下，观赏人世变迁。而最近几百年，他甚至都懒得苏醒，亦是在减少自身的损耗。 毕竟，他可是一个从有熊部落时期开始，就已经存在的剑灵。岁月的流逝，影响虽不如人类一般明显，可终究也有消亡的一日。 又麐沉默一阵，已然有所心动：“假如你说的是真的，又需要我替你去做什么？” “做什么却是不必。” 谢云书直截了当阐明来意：“我只是想带你回门派，将你所见过的剑法一一记录成卷，留在书库之中，给予后人参考。假如你有空暇，帮我指点指点派中弟子即可。” “听起来……不是什么为难的工作？” 又麐当然清楚，他脑子里那一堆顶尖剑法的价值。不过他本身是个瑞兽出身，对人类的剑法没那么稀罕。甚至他之所以能得到这些剑法，八成也是强行找人切磋，比试赢回来的。 指望一个凤凰敝帚自珍，那也太不靠谱了一点。何况这事还牵扯到他能不能重修肉体，回归凤凰这一种族本身，又麐心中的倾向，实则已一目了然。 不过，在答应谢云书之前，他还是迷惑地问道：“观你的剑道造诣，似乎已不需要再学习这些剑法。” “学无止境。剑法这东西，虽然不是越多越好。但只靠门派闭门造车，显然也不行。” 谢云书亦不藏私，坦诚分享道：“我派剑法虽极为高深，大多数人能学其只鳞片爪，便已受用无尽。可问题在于，并不是所有人的悟性，都适合同一门剑法。” “哦？” “照本宣科并不可取。从创派伊始，我派剑法无名，只概括以御剑术称谓，以及几招由浅入深的定式为教导之用。具体剑法如何施展，只凭个人发挥所长。每一代惊才绝艳者，必有各自独创秘剑奇招。” 谢云书认真道：“同样，也唯有找到适合自己的修行方式，再吸取御剑术中于己有利的精义，方能走出一条通仙之路。” 又麐心有所悟：“这样想必极为困难？” “千百弟子之中，每一代也就出几个人吧，能否成仙还得看机缘命数。” 无论在哪里，成仙都不只是把剑法修到一定程度，就一定能成的。练剑成仙虽快，却也颇为艰难，相应的寿数不够，练气功夫就有些缺失。而像草谷就是慢而稳的那种典型，哪怕吃了九转金丹还得温养些年头，但胜在踏实嘛。 不过，这些话跟又麐谈没什么意义，谁让人家是头凤凰呢？ 谢云书道：“我看你对每门剑法都已吃透，已然炉火纯青。但似乎在使用各类剑法时，并不能做到剑之所至，从心所欲。” 这倒不是说又麐仅是在依葫芦画瓢。那种错误，只有资质不够高，剑术不够深的人才会犯。谢云书所指，是这些剑法的优势精髓，并未归于又麐自身根本。 又麐乃是剑术大家，可终究本身是灵兽，对剑道的喜爱没有一个系统的基础。在又麐看来，这些剑法只是一种精妙的剑法，更像是一种收藏，而未将之彻底融入自身所学。 否则，刚才过招用天墉城剑法时，又麐就不会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谢云书所用的九幽淬寒剑，其实是异式同理。 “你想，能修回肉身又能增进剑法，还有比跟我走更好的买卖吗？” 第二十七章 战俘怎么处理呢？ “好，我同意跟你走。” “那，能否再拜托你干掉一个人。最好，能够不让一个年龄不大的孩子担惊受怕？” 虽然看似还得选择取舍，但内心的天平倾向哪一边，已经不问自明。眼下天地灵力越发稀薄，常世剑灵的存在，是否会受到灵力影响，实在是一个未知数。 又麐甚至不需要太长时间的思考，就接受了谢云书的邀请。至于谢云书是否会欺骗一口剑……又麐已经被殉魂铸剑了，谢云书骗他图什么呢？ 而能取到这样一口剑，无疑是谢云书此行目前为止，最大的一笔财富。虽然说，又麐对谢云书本人的实力没显著提升，可却能惠及许许多多的后人。 这桩买卖，实在做得太值了！ 不过临走前，谢云书抬头又瞧了瞧，被他打穿山腹的铸炉所在，忽而补充了一个请求：“我提及的目标，就是这里用活物铸剑的那个铸剑师。” “渭水剑炉的后代……已如此不堪了么？” 八百年前，又麐还曾游历过渭水剑炉，对当时开派不久的渭水剑炉一众铸师甚是欣赏，否则也不至与铸剑炉内的一堆废剑作伴。 但是，自从渭水剑炉一脉，得了魂魄殉剑著术的一些笔录记载。这群人就开始不下心思铸剑，反而琢磨起杀人之道的捷径。到了如今这个年头，渭水剑炉一系彻底没落。传到印铁山师徒手上，更已丝毫不存人性。 而当初便是被人铸剑献祭，又麐心中怨气虽已宣泄不少。可既然谢云书这么要求，他也没有推拒的必要，于是毫不犹豫地应道：“你想他怎么死？” “去渭水剑炉的梦境，让他自食恶果。” ———————————————————————————— 虽然说，谢云书貌似与又麐聊了许久，并且还动剑过了几招。但从得桐进入阳平大梦域，依然只是顷刻工夫而已，依然能赶上北洛那边的场子。 不过，考虑到巫炤的存在，想要故意让他发现姬轩辕，谢云书此回没跟着进入梦境，只由又麐一人前往接应。至于谢云书自己，则继续料理被北洛撇在阳平，由星工辰仪社弟子看押的巫炤同伙，西陵祭司司危。 入了渭水剑炉梦境之后，等姬轩辕的化身射了一箭破阵，引走了巫炤后。在北洛、云无月，与彻底入魔的印铁山激烈交锋时，又麐当场化作一只火凤冲进了梦境，用它那宽阔燃烧的羽翼，将躲在岑缨身旁的肖瓒，“一不下心”扫进了印铁山梦境中的炉子里，使得大家瞠目结舌，不得不暂时罢手。 “啊？！” “剑谱，我的……剑谱？！” 猛然反应过来，是谁掉进了炉子里。印铁山被巫炤弄得失去了神智，现在精神彻底疯魔，只对殉剑铸剑之事着迷。 而对他这个不孝徒弟肖瓒的死亡，印铁山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忍，反而眼放精光，嘴角展现出诡异的笑容。 要知道，这渭水剑炉里的活物，除了外来者，都是些浑身焦黑暗红的行尸走肉。骨瘦如柴的印铁山亦不例外，仿佛一具干瘪枯瘦的黑色骷髅，两颗眼珠都凸了出去，一眨不眨盯着肖瓒与铁水熔和无分彼此，慢慢灌进了一旁矗立岩浆中的铁人模型之中，似乎等待着神剑降世。连刚刚狂怒锤杀的敌人北洛，都被印铁山抛在了脑后。 “嘁——他们师徒，原来就是这样铸剑。” 本来还觉得巫炤与印铁山棘手，北洛此刻一见印铁山像失心疯一般，全然不顾他们这些碍事者还在场，一个劲地扑向了铸炉附近，目不转睛盯着炉中橙红的铁水流淌而出。 然而，无论印铁山怎么念叨，那些铁水都没有依照他的心意指示，成为一口旷古绝今的剑。渐渐地，印铁山从一开始的激动，逐渐变得绝望，连带着意识精神都产生了崩溃的征兆。 眼见此景，云无月眼神虽波澜不惊，却用谨慎的口吻说道：“他的精神力已濒临枯竭，随时可能死亡。” 北洛微微点头：“失去全部理智，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没有搭救的必要。” 岑缨心有余悸拍拍胸口，问：“可是，北洛，刚刚那只凤凰，将肖瓒撞进了火炉呢。” “既是事出有因，与你无关。岑缨你也不必自责。况且，得桐陈家孩子走失的，那只叫黑漆漆的大狗，说不准就是被肖瓒铸剑所用。此人同样居心叵测，死有余辜，不必介怀。” 对待晚辈的时候，北洛便不见了与人对呛的咄咄逼人，转身收起太岁，慢条斯理地劝慰起岑缨，顿了顿又说：“那个山洞里面，还有人的尸骨。这个家伙，只怕也是个用人铸剑的混蛋。” “……真的？” “嗯，这一路上我始终觉得不对劲。本来想借印铁山的口，试一试自称肖瑾的肖瓒，到底存着什么居心。” 北洛说着视线已投向又麐：“但来了不速之客，将他扫入铁水之中，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便是遥夜湾梦境的主人？” “不是。” “不是你，难道是刚刚射箭破阵之人？” 北洛捏着下颌想了想，问道：“那么，你又是谁？” “受人之托，免得你伤在别人手里。” “呵，受伤？所以，是谢云书？” 想起之前谢云书提及，会找寻遥夜湾的主人等来此帮衬的事，北洛不难联想个八九不离十：“我怎么不知道，他认识你这么一个人？” 又麐居高临下道：“他告诉我，你的剑法不错。刚刚一观，确是个好对手。” “只是不错？” 北洛全不跟又麐客套，冷傲回敬：“比过一回，你就知道‘不错’这个词太过空无。” “北洛，我们是不是该先离开这？” “嗯。” 虽然装不能忘了装，但听到岑缨小心翼翼的询问，北洛四下一打量，也觉得在印铁山的梦境里交手，实在有些不合时宜。毕竟巫炤的去向，仍旧令北洛心头难安，于是几人抛下印铁山，任由他精神枯竭而死，之后便去往阳平汇合。 结果一照面，谢云书就有些苦手地指着不老实的司危，问：“所以说，这个丫头北洛你到底要怎么处置？” “我……” 按理来讲，照北洛的性子，早该私下把乱杀人的司危带出去，避过岑缨的视线干净利落给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有种对司危的熟悉感，使得北洛难以痛下杀手。 不过，不等北洛拿定主意。孤身前往西陵遗址，重新布设阵法的姬轩辕，已跟着谢云书的化身如期而返，当着众人的面跟他打了个招呼。 “许久不见，缙云。” 一听姬轩辕这么称呼，刚把化身收回的谢云书，却不禁左瞧瞧云无月，再看看北洛。 乱改剧情的坏处就是这样…… 缙云、云无月，北洛，这三个身份该怎么办呢？ 7017k 第二十八章 恩怨的起点 “是你，真的是你？！姬轩辕！！！” 相比起儿女私情，这边司危刚一看到姬轩辕露面，一直冷厉不合作的表情，一刹那就变得狰狞扭曲。但对司危可怖骇人的脸孔，姬轩辕却无多少惊讶情绪，仅仅平淡直视道：“司危，数千年过去，你们依旧放不下西陵之恨。” “……数千年……姬轩辕？” 这姬轩辕一露面，除了让北洛与云无月一时相顾无言，司危暴躁怒喝以外。岑缨一张懵懂俏脸，更满是措手不及，从未想到会在今时今日今地，见到这位传说是她家祖上的轩辕黄帝，却是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 一时之间，现场倒是乱了套了。唯独司危依旧歹毒地盯着姬轩辕，恶狠狠地咒骂道：“当初如果不是你们轩辕丘不曾全力支援西陵，嫘祖就不会死，西陵更不会毁于一旦！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你们早就不活，你还能怎么杀他？” 总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谢云书赶紧将声音与外界隔绝，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后对司危说道：“沧海桑田，这个人间早不是当年了。你要复仇，也根本没有复仇的对象。” “死……哼，巫之堂的苏生之术，永续无断，你们永远杀不死我们。复仇？姬轩辕牺牲了西陵，换来如今的人族延续。可其他的人族贱民，与我们西陵又有何干？” 一点都没有觉得危险，司危见到姬轩辕后，竟是跪地怒极而泣：“苍天有眼，既然让我们找到罪魁祸首，那我与巫炤就一定能杀死姬轩辕，毁掉他珍视的人间！” 看着咬牙切齿的司危，谢云书却是不以为意：“永续无断……只怕未必。巫之国的刑罚之术虽然难解，但并不是没有破法。” “你们，去过巫之国？！” 对付死鸭子嘴硬的小女孩，就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而像司危这种杀人如麻的偏执狂，不攻破她的心理防线，那任何肉体精神上的折磨，都是无济于事。 谢云书继续诈唬她：“你骗骗别人还行，想骗仙人岂非痴人做梦？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过上一段时间，你得不到血肉补充身体消耗，迟早也会化作尘土。”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们遂心如意！” 司危狠话撂得斩钉截铁，说明她已想要自尽，免得受寇仇羞辱。 海外巫之国的苏生之术，作为一种残忍的刑罚，本身严禁被施术之人自杀。而西陵的巫之堂，乃是后来巫之国流落在外的，于西陵定居之人所建。连带着苏生之术似乎也已有所改进，不像过去一样严禁自尽。 所以，假如司危自尽的话，并非不可能做到。可让她这么一个杀人狂称心如意愿以偿，似乎又太便宜了她一点。 谢云书心念一定，当即一指头点中她的额头，扼制了她强行用巫之血自毁，封困住她的精神，而后说道：“几位要是再拿不定主意，那我就要用我的办法来了。” “什么办法？” 身为上古时期的人族首领，姬轩辕就算于心不忍，在面临抉择时却终究不会被私情左右。司危这样的反社会份子存在，无疑对无辜之人是巨大的威胁。 就算现在有修仙门派弟子看着她，可让大家永远守着她寸步不离，自然也不太合适。何况巫炤尚在人间，一直这么晾着司危，不仅算不上解决问题，反而会招来风险。 谢云书思量片刻，心中有了腹案：“既然他们用半魂莲构建梦境，想要引狼入室，让魔族入侵人间。那，能不能请姬轩辕你将心中最真实的嫘祖印象呈现，然后我们把她拉入西陵的梦境。” “司危……最敬仰爱慕的就是嫘祖。” “那就让她最敬爱的人，亲自用行动回应。” 对付司危这种不惧刑罚之人，哪怕找个刽子手把她千刀万剐，都没有任何意义可言。谢云书向姬轩辕提出的意见，便是直接从精神上瓦解司危的疯狂意志。 当然，这样也有可能会产生反效果——一旦嫘祖在梦境中表现出不顾一切，与西陵同生共死的举动。那时再亲历西陵城覆灭的景象，未必不会让司危连嫘祖都恨上。 可在历史之中，西陵城全体军民乃是自愿与魔族封城交战战死。假如司危亲眼目睹，巫之堂与西陵背道而驰，大概率心灵的防线将会彻底崩溃。 甚至，嫘祖兼顾大局的表现，本身就是对巫炤与司危无理行径的最大讽刺。一旦长久以来的坚持，旦夕之间尽成泡影，那种虚无的绝望深渊对司危而言，比任何刑罚都要来的刻骨铭心。 “就，这么做吧。” 在针对巫炤之前，不把司危这个后顾之忧处理，的确很有风险。姬轩辕稍一考虑便点头同意，旋即便向柳梦璃恳请道：“还须再次劳烦这位姑娘。” “嗯。” 虽说姬轩辕与嫘祖乃是夫妻，但要让嫘祖的形象尽可能真实，柳梦璃略一思忖，竟是以梦见樽为引，吸收了包括姬轩辕、云无月、太岁中缙云的前世记忆片段，以及司危四者的共同记忆，凝聚成一个有血有肉的虚体。 不知想到了什么，柳梦璃微微停顿，又从谢云书那里去了部分记忆，用来构建梦境。 然而这一次，并不需要像之前做个傀儡。下一刻，柳梦璃一扬衣袖，却见片片飞花似幻，转瞬之间，周围肇生翻天覆地之变化。 “梦影雾花，尽是虚空，因心想念动，方万物有生。随之，虚实乃成！” 一座座古老的建筑，瞬息拔地而起，彻底改天换地，构建出上古时最原始的情景。紧随其后，一个个具体的人影，依据司危等人的记忆，仿佛全部鲜活了起来，回到了巫炤率人前往乱羽山镇压魔族的不久之后。 相比起后世城市的规模，满是巨石堆积的西陵，或许不算庞大。但能够浮空移动石板，宛若一架架能自由升降的载人悬梯，来往高低错落之间，充满了另类的玄幻之感。无处不透露着，西陵走在前沿的技术研究。 不过，就算是强大的西陵，也有面临灭顶之灾的一日。夕阳的昏黄，捎来了不安的讯息。身着羽盔披甲的嫘祖，依稀如同往昔，宛若一个女战神，翘望着即来的风雨。 姬轩辕不由自主将目光投了过去，本想着这只是一个幻影，谁料到嫘祖竟如活人一般将犀利的视线投注而回。 “轩辕，你怎会出现在西陵？！” 7017k 第二十九章 真的嘛？我不信。 “梦璃没有用任何幻术欺掩，梦境中的嫘祖依然保持着自由的思维。不过，她虽是你们记忆中的嫘祖，却只能算是不完整的部分，并且永远停在了战死西陵前的日子。是真，是假，还须诸位自行斟酌。” 在嫘祖大马金刀走近之前，柳梦璃稍微解释了一下情况。姬轩辕从未想见，会在处置司危的过程中，以这样一种姿态与嫘祖重逢，一时不禁怔在了原地。 不过，背着兵刃走近的嫘祖，却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她身着兽皮禽羽为甲胄，带着一顶兽角高昂的头盔，脸上以白骨嵌合的面具，仿佛象征着千秋战功，以及西陵部首的彪悍骁勇。 可在面对姬轩辕时，嫘祖虽不忘正事，却还是卸下了骨面，露出因饱经风霜而略显粗粝的端庄面孔。下一刻，只见嫘祖正视着姬轩辕，但又不能人前使他丢了尊上威仪，开口即克制着万丈恼火道：“近来那些奇怪的魔族入侵人间，众人正疲于应付。你是轩辕丘的首领，怎可丢下有熊来到西陵？！” “嫘祖，我……” 纵使明知嫘祖并非真实，阔别已久的姬轩辕仍在思量后，用曾经与她对话时一般无二的态度交谈，甚至毫不避讳地说：“现在的我们，都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意思？” “这里，是几千年后的梦境。” 未意姬轩辕如此平述，旁人都不禁朝他看去。唯独嫘祖默然一阵，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忽地豁然一笑，说道：“原来如此，我们都已经是埋葬在过去的人了啊？” “果真如果是你，就不会大惊小怪。” “连这些魔物都已习以为常，梦境又有何足道？” 口气里没有任何波澜，嫘祖下一刻心情反而轻快了许多，向着周围一一打量过去，首先就看向了云无月：“你是……魇魅，还有太岁。虽然没见过你，但应该是缙云提过的那只小兽。” “缙云对你一直心存感佩。” 四千年的漫长岁月流过，对于云无月而言，缙云如今亦只是个尚未释怀的记号，而非无法放手的执念。面对嫘祖的问询，云无月瞳孔一片真诚，恬淡地回道：“他有与我说过一些西陵之事。” “是么？” 过去的缙云，并不相信存在长久不变的情感。虽然嫘祖一直有劝说他改正，但直到最后算得上与缙云关系亲近的，除了姬轩辕、嫘祖、巫炤，也就只剩下一个云无月。 不过，当时的云无月处于幼年，还是只脆弱的黑蓝色飞天蚂蚁。缙云从未将之带回有熊或者西陵，因此嫘祖亦未正式与她见过。 但此刻掠过云无月的面孔，嫘祖的视线旋即看向北洛，道：“带着太岁的青年人，你是？” “辟邪一族，北洛。” 纵使仍未能接受辟邪的身份，可要让嫘祖明白出身来历，免得她将他与缙云混淆，北洛还是主动报上了出身。 姬轩辕见状不由莞尔：“北洛是缙云的转世，他尚未取回残魂内的记忆，因此对我们并不熟悉。” “……我刚就奇怪，太岁认主不会认错。他的个性，可说是与缙云南辕北辙，截然不是一人。但，终究是我的后辈。” “随意。” 作为一个强大部族的首领，嫘祖不缺应变的智慧。看得出北洛对缙云身份十分在意，嫘祖与姬轩辕相看一眼，便未再提缙云的过去，而是有意识地地做出了区分。 北洛对此倒是极为满意，嘴角若有若无勾起些许笑意。 紧接着，嫘祖又挨个和谢云书几人打了个招呼，最终看到了尚未醒转的司危：“司危她，怎会也在这里？” “司危几千年前就已死亡，在你面前的只是用苏生之术复生的亡魂。” 谢云书简单明了地将后世阳平放生之事，以及西陵即将陷落的事转告嫘祖：“姬轩辕他们下不了手，所以希望你来开导开导她。” “荒唐！那，就请你让她恢复清醒。” 听到巫炤与司危丧心病狂的行径，嫘祖当场怒上眉梢，气盛至极。谢云书闻言亦不耽搁，当场解开了司危的意识封锁，让她从寂静中醒转。 不过，没等司危睁眼看清眼前一切，只听到“啪”的一声，火辣辣的痛楚，瞬息从脸上发作，使得她清醒了过来。 “嫘……嫘祖？” 捂着通红与死白交织的面颊，司危却丝毫不觉疼痛，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伟岸身影，旋即猛烈摇晃着脑袋，难以置信道：“不可能，这是梦，这是姬轩辕想要骗我弄出来的梦！” “是梦，但你与巫炤依然对不起西陵，是你们让众人的牺牲成了笑话。” 仿佛过去疼爱司危的不是自己一样，嫘祖身为上位者早有决断，语调虽不见冰冷，却尽显疏远漠然：“纵使是战死，西陵也不会原谅，擅自将刀对向同胞的人。” “你，你不过是个骗子！” 黑色的血雾，化作一条黝黑的长鞭，司危仇恨地瞪了姬轩辕一眼，即欲朝嫘祖发起进攻。但就在此时，一队战士突然加快脚步来到嫘祖身边，声调急促道：“嫘祖，西陵城内出现一条通道，里面不断有魔物涌出，大家死伤惨重。” “魔物……开启城内灵矩之眼，减轻众人压力。派人疏散平民，众军随我迎敌。” “是！” 雷厉风行地下达指令，嫘祖却是看都不再看司危一眼，便在传讯之人的跟随下，往发生魔族侵入的城中危境扬长而去。 不知为何，司危见状，突然心里难受已极，只因心知接下来，将会发生何等惨事。左顾右盼片刻，无论司危再怎样不肯面对，在见到一切摆设与她印象如出一辙，每一面孔都与她记忆相符合之时，亦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她最爱的西陵。 纵使只是一个梦，那也是她司危不允许别人破坏的梦…… 西陵的一草一木，比任何外人都重要！ 咬牙一狠心，司危不由自主迈出脚步，像是一头灵巧地豹子，追了过去。 姬轩辕却不禁心头一沉，略有些忧伤地说：“她终究还是过去那个孩子。” “是孩子，但也是无法赦免的罪人。” 虽有少许共情，北洛却依旧如此判断，而后看向谢云书：“无能挽救这样一段历史，本就是司危难以放下的自责。经过这个梦境，她要能想明白，自然会歉疚悔恨离世。她若依旧钻牛角尖。那这里的每一个景物受到的破坏，每个人的死亡，对她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别说的这里和我们无关一样。” “何意？” “诸位就算想探究过往历史，也别忘了这里是梦境。越是凝实稳固的梦境，往往亦意味着风险，以及足够令强大魔头通过的通道。” 察觉到越发浓重的魔气，谢云书善意地提醒道：“这可不全是看戏，会有真正的魔入侵。” “至少能再看一眼嫘祖，再看一眼西陵。” 姬轩辕取下背上的乌号弓，并不觉有什么危机为难，仿佛每一秒都是圆梦的恩赐。 “过去做不到的事，今天，一定要做到！” 7017k 第三十章 疯子也是不一样的 西陵虽然是一方大城，但那也只是放在上古来说。彼时地广人稀，除却聚拢而来的平民，西陵族这偌大城池中的战士，至多也不过几百人编制。 但在古时，不战，则死。西陵民风彪悍，在整个轩辕丘亦属翘楚，某种意义上等同全民皆兵。可对魔域入侵的魔而言，终究仍显不足。 “城中打开了一条人魔通道，必须得先将它关闭。” 在场众人，无一亲历西陵覆灭一役。然而碰上魔域之魔，却也没什么得多说的，直接从头杀到尾就完事了。 与此同时，哨楼岗位上布置的灵矩之眼，已经射出灼烧魔族的赤红射线，追逐着越发密集的各色百盻、幽隐之类的下等魔族，靠高度凝聚的灵力，将之扫荡击杀。 只是从数量上来看，堵不住城中人魔通道，这些魔族依然会持续不绝的涌出，更在发觉灵矩之眼的威胁后，化出一团团迷雾高飞而起，往灵矩之眼机关所在扑了过去，尝试从根本破坏西陵的防御设施，根本不在乎无智的下等魔性命。 姬轩辕一箭朝空劲射而出，瞬息击毙十余只下等魔：“依照后世的理论，灵力越强盛的地方，形成的镜面通道，就能承受越强大的魔入侵。当初西陵城破，引来诸多强大魔族。除了龙渊旧址隐藏的威胁，可能也是因为西陵汇集了太多灵力。我去帮嫘祖，北洛，劳你照看平民。” “嗯，有这么多人同在，这些无智蠢魔不算什么！” 就算是梦境，姬轩辕也不愿意伤亡太重。 当初嫘祖虽然战死西陵，但封城之举最终还是杜绝了魔族入侵人间。现在多出这么多顶尖高手，要是还不能尽快封堵住缺口，那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而难得有机会了解一些缙云的消息，北洛挥剑杀敌之时，时不时会听到西陵的战士提及缙云的名字，顿时心痒难耐，不过片刻即与云无月、岑缨一同，去往保护西陵城中平民。 “半夏，你可是辟邪王族中，有着为王资质的辟邪，靠近这里的都交给你了。” 只要不冒出大魔以上的魔族，谢云书也不准备参和小徒弟与魔族的交战，干脆当个甩手掌柜。 半夏虽然天资不如北洛，可却吃过谢云书随身带来的神农灵力和对妖族大有裨益的紫晶石，外加上天鹿城灵力供养了几十年，成长发育却要比北洛幼年顺遂许多。 这种乱战的情况，虽然极为危险，但也特别能磨炼辟邪的妖力。半夏听到他师傅吩咐，居然一点都没有胆怯，接过青桐便兴冲冲地冲杀向了城中的魔族。 而在姬轩辕前往支援嫘祖之后，谢云书刚把青桐交给半夏，即将视线投向了西陵高处悬在楼阁外部的平台，遥遥开口道：“既然来了，怎么不与你的熟人照面？” “你们，竟敢打扰嫘祖？”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姬轩辕欣喜于能与嫘祖再会。 而哪怕是同样深恨姬轩辕与缙云的司危与巫炤，也会抱有不同的情感。 本就痛恨姬轩辕与缙云入骨，此刻更觉无从饶赦，巫炤紧攥着拳心，并不像司危一样喜怒极端，而是怀着一股纯粹偏执，以及逆鳞被触碰的恨火喷发：“西陵，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现实当中，你也找不到西陵了吧？” “之前在渭水剑炉阻挠我杀了那只辟邪的人……又是姬轩辕搞的鬼？” 在司危被擒，自己受伤之后，巫炤便想着将剩余的力量，放在找出西陵打开两界通道上。但因为之前贺冲被柳梦璃下了梦术，由于他始终不知悔改，竟是当着巫炤的面突兀暴毙。 剩余的考古会盗墓贼，对巫炤来说却不怎么合用，只能当做探路收集情报的盲蛭。无论他怎样想挖出西陵旧址，都始终难以如愿以偿。 此刻一听谢云书提及西陵，巫炤因姬轩辕、北洛的身份，而剧烈波荡的内心，更是愤懑难平：“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回心转意？” “指望你回头的，顶多就姬轩辕和缙云。就算是如今的北洛，也不会对你有丝毫怜悯。” “北洛……那只辟邪？” 巫炤嗤笑道：“姬轩辕对他倒是尽心尽力，费尽心思助缙云转世。可若当初的西陵……” “自欺欺人。就算是现在这个梦境，我们一时间都杀不光魔物。” 就在谢云书说话的当口，一头心魔竟指挥着诸多雾刃魔分散杀出。柳梦璃尚有些担心半夏应付不了，却见小丫头在交战间隙，身侧不时流散出白金的火焰，将雾刃魔绞杀。战至兴起之时，似乎是察觉心魔是个难缠的敌人，半夏竟是化为了辟邪的原型，朝天发出一声高昂吼叫。 王辟邪的火焰，各有不同。玄戈是金黄色，北洛是略带暖意的橘黄色。虽然与她父亲玄戈相比，七八米长的身量，只能算是一头奶凶的小猫咪。但利爪按在心魔身上的瞬间，冒出的白金色火焰，却挟着辟邪天生克制魔族的灵力，使得心魔居然难占上风。 不过，对半夏来说，尚未成年的劣势依然存在。等她专心对付心魔时，其余的魔族便无暇顾及，不得不由柳梦璃与化形而出又麐，分别策应解决。 “当时的西陵，只有嫘祖一名顶尖高手加上灵矩之眼。就算缙云来了这里，碰上诸多大魔围攻，也根本无济于事，改变不了大局。” 指着周围的战况，谢云书直戳巫炤的内心：“你的意难平，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臆想。” “你们从来不明白，我根本不在乎谁对谁错。唯独西陵……西陵不在了，那就让世间的一切随之陪葬！” 深吸一口气，巫炤看着安顿好民众，折返而回的北洛，道：“既然你们一再破坏我的计划。那作为你们伪造西陵的回敬，我会送给你一份大礼。北洛……是么？” “是又如何？” “天星尽摇结束之前，你会看到魔族从天鹿城下的混沌通道，进入人间。当初西陵经历的痛楚，我都将加倍奉还。” 蓦地，巫炤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司危，此番闯入梦境，也是想着借此机会将她救走。谁知道，不等巫炤吹动骨笛，将司危截带至身边。从对魔族疯狂杀戮中恍惚回神的司危，依依不舍地对熟悉的人事物贪慕不已，提出了一个令巫炤心情微妙的问题。 “巫炤，梦，是能一直存在的吗？” “司危，这里都是假的。” “假的又有什么不好，至少西陵的大家都能在一起，不是吗？” 7017k 第三十一章 天魔的阴影 巫炤与司危最大的不同，在于司危仍是个心智不健全的半大孩子。可巫炤的复仇执念，不仅仅在于西陵的覆灭，抑或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家园，更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 他最不能原谅的人，正是巫炤他自己。 因此，巫炤不会被梦境所惑，司危却会沉溺其中。越是与魔交战，见到每一名认识的战士被魔击杀，司危就越沉溺于过往的痛苦，越舍不得离开这一场有望重圆的美梦。 纵使明知是虚假，可眼前一切又显得太过真实。司危甚至产生了，只要能渡过这一次的魔劫，这梦中西陵便能永久和平下去的念头，进而一发不可收拾。 可面对巫炤的视线，她却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巫炤，我没有背叛西陵。” “嗯，你没有背叛西陵。” 并没有责怪的语气，巫炤的人情感念，始终令人难以捉摸，此时亦然。他并不强求司危跟他离开，而是漠不挂心地说道：“你只是做了一个选择。” “你……” “无妨，既然你想留下，那留下便是了。” 纵使是几千年前未曾殉城，在有熊苟活的西陵族人，也全部被巫炤逼着做出要么自尽，要么与姬轩辕为敌的抉择。 司危与他相伴多年，巫炤总归有着部分深刻的感情。而就算让司危留在这个梦境里，至多不过是从苏生之术中解脱，而后尘归尘、土归土，烟消云散。 复仇，或者，死亡。 对两人来说，从来没有第三条道路。 既然司危走不下去，那就让她永远沉眠在梦中，就当作这些年来陪伴的报酬，不予追究。 如此作想的巫炤，很快当众说道：“让他们随你一起，共同留在西陵！” “留下来……好，呵呵，留下来，咯咯咯~” 捂着惨白面孔上的黑紫嘴唇，司危先是一愣，而后听懂了巫炤的话意，居然没有任何排斥，反而欣喜异常地连连点头，再不掩饰彻底的疯狂，抱着腹部蹲下，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没错，西陵这么美，该让姬轩辕和缙云陪我一起留下。这样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再也没有比这样更好的结局了。” “祝你，做个好梦。” 强敌环伺之下，巫炤十分清楚难以带走疯癫的司危，于是做出了一个最有利于他的选择。 蓦地，强大的灵力风暴，随着巫炤的巫术激发，从阳平大梦域中激荡开来。而为避开灵力席卷，巫炤干完此事之后，当即抚摸着胸一弯腰，算是与司危做了最深切的道别，身影即刻从西陵梦境中消失无影。 北洛见状却有些一头雾水：“巫炤他想做什么？” “他想让阳平梦域彻底坍塌，等灵力风暴席卷此处，不仅是西陵这一片梦境，就算是我们也会葬身其中。” 云无月感受着外部梦境的变化，平静地说道：“哪怕是在梦境之中，一样存在着致命危险。” “那我们是离开，还是？” “为什么要离开？” 谢云书也挺莫名其妙的：“梦璃编织的梦境，和阳平的大梦域就没连一起。巫炤怎么做，都不会影响到这里。” “……” 听到谢云书如此表态，所有人都沉默了一阵。特别是刚以为能将复仇，与心愿同时达成的司危，心情就仿佛过过山车一样，从惊喜的顶点跌落至谷底。 而看戏看到此刻，谢云书也不拖延了，剑光衍化周天，倏衍清气浩流，摧枯拉朽扫荡群魔，丢下司危留在原地，一步一步走向西陵梦境中两界通道之处。 “那里是？” 谢云书回答了好学的岑缨：“这处城中水源，已经因为富集灵力，而成为一块实体的‘镜子’，等于打开了通道。无怪会有魔族前仆后继，持续不绝跑进来。” 西陵那一战最后的结果，乃是西陵封城，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当时嫘祖最终战死。西陵的机关灵矩之眼也几乎全部损毁。大战之后，西陵更被淹没在无穷魔氛当中，不得不靠姬轩辕死后躯体镇压，才能稳住魔气爆发。 由此可见，西陵几千年前之所以城灭，不见更多魔族从通道外涌，应当并非嫘祖殉城守住了最后的防线。而是，谢云书眼前这块“灵镜”的灵力消耗殆尽，重新变成了普通的水面，不足以支撑更多的魔族闯入人间，使得通道自然而然关闭。 几千年后，巫炤心心念念想回到西陵，亦正是为了重新开启这一条通道，从而达成他引发人魔战争，摧毁人间的目的。 不过，在这梦中能试验一次解决办法，谢云书自不会错过大好良机。由他驾驭冲天而起，星罗密布的剑光，遵循太极阴阳之位，无穷无尽竖直插入每一头魔族身躯，而后栽进硬实的“湖镜”，层层叠叠，不余间隙。 自此之后，凡是想突破通道界限的魔族，都会像撞在一层雷霆电网上一半，被流窜不息的剑罡给绞杀。纵使强壮一些的大魔，一时之间亦难越雷池半步，只能艰难地攻击着阵法。 但，谢云书并未直接驱使剑光展开封印，而是将水中灵力疏通四方，使得“镜面”的灵力加速流逝，令其归于平凡的湖泊。那些来不及撤回魔域的魔族，竟有部分被齐中截断，留下半个尸体在人间，旋即不甘心地退回了魔域。 “他们到底还是不会轻易死亡……” 虽未亲眼目睹一切，巫炤依然通过离开前留下的眼线，看到了梦境中的进展。而此刻的他，已然不在人间，竟是借助獍妖穿越空间的异能，来到了无尽魔域之内。 纵使早有预料，北洛与姬轩辕不会轻松败亡。巫炤仍不免有些遗憾，尤其失去了司危这样一位好帮手、好同伴，好后辈。但对巫炤而言，继续摧毁人间的计划，依然不可更易。 蓦地，一股旱烈之气冲撞袭向身前，巫炤伸出手在骨牌上画了一个圈，催生出血光琰琰挡在身前。但来者却似不容弱者正视，狂霸厚重的浑浊魔焰，滔滔不竭冲击过来，使得巫炤唯有退避三舍。 “咦？” 可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容示弱。巫炤口中默念，主动伸出手向着天际，召唤来流火陨石冲击来敌，迎难而上不守反攻，像是有意展现出自身实力。 而释放魔气的主人，似乎没想到一个人类会有如此坚持。但来者在轻咦一声后，抗在他肩头的沉重长刀，陡然在半空划出一轮新月，竟是将燃烧着的巨石一斩两断，炸开魔域的昏暗天地。 浓烟滚滚中，一道两米多高的魁梧魔影，举重若轻地挥动了两下爱惜不已的魔兵，算是勉强认可了巫炤的能力，而后报上自己的姓名。 “碑渊海，赤厄阳！” 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 第三十二章 赤厄阳怎么会是笨蛋 “一个人类胆敢深入魔域，不是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就是心怀叵测，别有所求。你，是属于哪一种？” 厚实的刀身指向巫炤，一身血袍散发雄浑的魔力，灰色的头发根根如同利刺狂野，面色粗犷的赤厄阳，纵使认可了对方实力，却还是觉得巫炤的提议有些天方夜谭：“你让一只魇魅来找我，就是为了阐述你不可行的妄想，消灭辟邪一族？” “天鹿城并不像你所想一样，依然是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至少，如今的天鹿城内并没有可称为王的辟邪。” “没有王，那岂不是更加无趣……老东西一直要求我谨慎对待，想必天鹿城的王辟邪是有两把刷子的。” 赤厄阳是个好战的大天魔，但因晋升刚过百年，仍受到碑渊海内老资格的天魔的节制，无法尽兴一展所长：“不过，如果没有王辟邪的话，老家伙们应该再无理由不让我称量称量辟邪的斤两。” “若你有意，天鹿城在光明野的屏障，我会帮你解破。” “哦？” 赤厄阳高昂着头颅，猩红白瞳的眸子流露出些许不信任：“我现在最奇怪的，乃是你区区一个人类，为何要对辟邪一族下手？换作任何人来，敢对我讲有一个人类要对付辟邪，我都会当他是在痴人做梦！” 巫炤面不改色道：“我只想目睹，失去辟邪一族作为屏障之后，暴露在外的人魔通道，会引来多少魔族入侵人间。” “通道……原来你是个聪明的疯子。” 给魔族当带路党，赤厄阳只能认为巫炤的脑回路，实在不是常人能理解。 赤厄阳这头大天魔，更喜欢与强者较量，其实对入侵人间的兴趣不是很大。但古厝回廊下的人魔通道，确实对魔族意味深远。谁掌握了这条路，往后就能占据主动权。 只不过，自从姬轩辕替天鹿城布置下阵法，掩盖了清浊交界的混沌气息后，绝大多数魔族都感应不到天鹿城的位置。 而碑渊海作为光明野的近邻，若能趁着天鹿城空虚之时，将之一举拿下，必然是大功一桩。结合利弊说服天魔中的老一辈，自然不会再阻止赤厄阳挑衅天鹿城。 赤厄阳揉捏着黑色的下颌皮肤，声调玩味道：“天鹿城……天鹿城，如此，倒是不妨一试。” “在你决定之前，我还得提醒你一件事。” 并不觉得这次只靠赤厄阳一个，能让天鹿城伤筋动骨，巫炤随后补充道：“与下一代辟邪王同行之人中，有一个可是渡过三劫的仙人。” “仙人又怎样？” 赤厄阳不以为意道：“受到空间法则的影响，仙神无法轻松穿越两界。辟邪在人界的盟友，在魔域毫无作用。” “若那个人能自由来往人魔两界呢？” “来往？！” 不论是天鹿城的人魔通道，又或者一个通行两界的仙人，都是巫炤引赤厄阳……不，应该说是碑渊海上钩的诱饵罢了。 巫炤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按照我从梦中窥测到讯息，那个仙人应在天鹿城逗留过。” “要是真有一个仙人，那可总算有些意思了。” 欺负妖力不成熟的辟邪，赤厄阳并不觉得多么有趣。只有对手够厉害，才能挑起他的战意。 当然，假如巫炤所说都是真的，单靠他一头大天魔，显然不足以入侵天鹿城。 想到了这一点，赤厄阳顿时语带威胁，反问道：“该不会，你只想袖手旁观？” “破除光明野上的屏障，需要消耗我大量的灵力。我现在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长时间的战斗。” 找了个令人无法区分真伪的借口，在展现完实力后，巫炤又毫不在意的展现出自身“虚弱”的一面，令人难以揣测其深浅，而后不卑不亢道：“又或者连光明野屏障都被破除，你们碑渊海仍破不了天鹿城？” “哼，这就是你们人类的激将之法？” 赤厄阳并不如何着恼。只是单纯觉得可笑：“无论是光明野屏障抑或守卫天鹿的阵法，都只是你们人类的小道而已。力量，才是魔族赖以生存的根本。” “拭目以待。” 巫炤并不在意赤厄阳的轻慢藐视。一旁的夜长庚听着两者交流，有些压抑不住的瑟瑟发抖，实因大天魔的威压，着实令他难以抵御。 不过，巫炤已然舍弃了一切，自不会对此有所反应：“你们碑渊海能有几位天魔出战？” “几位？” 赤厄阳虽然是个直肠子，却不代表连这点保密的基础常识都不懂。眯着眼凝视着巫炤片刻，他却还是不觉得区区一个人类，就算知道碑渊海明面上的内幕，能够算得什么大事：“用不了几位。这两个月魔族力量大增，只要带上两头异种孩子，就足够让天鹿城应接不暇。” “异种……” 天星尽摇持续的过程中的，魔族的力量自上而下，都有相当的增进。所谓异种，便是得益于此产生异化的魔族。 其中强大的异种魔，更是拥有着天魔力量。玄戈前段时间在光明野屏障附近，诛杀的生有魔眼的异种，便是其中的一只。 虽然这些异种魔大多没有理智可言。但要是如今的天鹿城里，连个天魔水准的辟邪都没有，任何一头异种都足以摧毁一切。 可深知魔族的对手绝非毫无理智之辈，巫炤又道：“碑渊海将因你的轻慢，付出不菲的代价。” “代价？” 赤厄阳亦不客气，狂笑着呛了回去：“你该不会以为，碑渊海与光明野毗邻而居，却始终相安无事。只是因为老家伙们单纯在忌惮辟邪？”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碑渊海虽在魔域深处，但离天鹿城却绝对算不上远。可两者之间很长时间未曾爆发大战，除了天魔们忌惮王辟邪，还须提防其余魔族势力以外。同样是因为，一旦辟邪孤军深入，亦然将有去无回。 而原作中，北洛明明打不过赤厄阳，冒着妖力崩溃的后遗症，也要“开挂”连续突破极限，誓死将之斩杀。自然不纯粹是因为战斗，唯有生死作为结局。更在于，北洛心里非常清楚——一旦把赤厄阳放回去，将天鹿城空虚的事实说明，那天鹿城才是彻底完蛋了。 此刻听到巫炤的嘲讽之词，赤厄阳当即冷笑一声回道。 “放心，真要有一个仙人，老家伙们之中，应该会有感兴趣的。” 7017k 第三十三章 黄帝有几个妻子呢？ 魔域中的魔无穷无尽，梦境中的魔却终有尽时。在谢云书阻绝了梦境中的两界通道后，西陵梦境的鏖战亦随之告一段落。 城门处，被如血夕阳染红的地平线尽头，出现了属于巫之堂的队列身影。明明见到西陵无事，松了一口气的司危，突然意识到即将回来的人之中，将会出现的是谁。 那里，将包括她所熟悉的每一张面孔，巫炤、怀曦，甚至还又——她自己。 “原来，这些早不是我所能拥有……终究，只是一个不属于我的梦。” 别人的梦再美，却没有给她留下空闲的位置。 猛觉无处容身的司危，远眺着看到从城外即将回程的“巫炤”与“司危”。 复仇的路回不了头，离开巫炤也不容后悔。在内心醒悟深感苦涩的同时，司危四肢指尖的尖端，已随着执念的动摇，无法强撑继续苏生的术法，开始寸寸飞灰，逐渐蔓延到躯干，而后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夕阳照耀下，司危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化作枯灰的蝴蝶，散作粉尘，融入风中。 “结束了。” 对司危来说，死去的人回归大地，才是最终的归宿。亲眼目睹一切，谢云书也放下心，随后便见着巫之堂的战士，跟随“巫炤”回到城中。 说来还挺搞笑的。 之前大家在跟巫炤司危生死相向，此刻却碰到梦境中的巫之堂众人。 但梦中活着的巫炤、司危，脸色却比以苏生之术复生的鲜活许多，一见到嫘祖安然无恙，就撇下了外人上前问候，分毫不在意礼数周到的模样。 不过，谢云书搞定了司危的善后工作，接下来只要根据梦境的构成，在里面搜刮能用得上的技术知识，花费掉的这段时间便完全不亏。至于和梦境里的人打交道，那就还是算了。 而由于是借助姬轩辕和司危两人的记忆，西陵许多技术层面上的记载都极为详尽。光是西陵的这些上古阵法与机关技巧，就是相当大的一笔收获。 “真是可惜，不能拆一个样品带回去研究。” “小缨子你就别想带这个样品了。灵矩之眼毕竟是用灵力作为驱动，现在人间灵力都已经那样稀薄，给你样品其实也用不了。” “可是，我们能根据里面的灵感，来推敲出适合现在人类能够运用的技术啊。” 之前忘提，“巫炤”一行人回来后没多久，“缙云”也到了。所以，北洛主动去与“缙云”照面，连带着云无月也一起过去。有闲心研究西陵技术的，却只有岑缨和谢云书两个。最多算上知书达理的柳梦璃作为陪同。而半夏则耐不住性子，跟着北洛一起去请教剑法。 当然，那两位妖怪，大概率对这些灵矩之眼的技术，也是毫无兴趣。 瞧着岑缨在架子上翻动着甲骨，或者比较稀少的兽皮，谢云书恍然说道：“你看不懂是吧？” “……” 虽然研究过古代的符号文字，但要说岑缨能把这些玩意儿一次性全搞清楚，那也太开玩笑了。 这个时候，就显现出系统的重要性。像这类知识性的记录，只要谢云书想要，那都会自动翻译过来，详实无漏地记录在数据面板里。 一瞧岑缨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谢云书当即说道：“不懂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懂。况且有姬轩辕在，他也能帮忙翻译，何必带什么样品回去？” “姬轩辕……谢前辈，直到现在，我都没法相信，他是我的祖宗。” 谢云书漫不经心道：“四千年过去，本来就和你关系不大。何况看姬轩辕对嫘祖的感情，你跟他有没有血缘上的联系都说不准，大概率只是有熊部族居民的后代。” “唔，瞧那位前辈的样子，的确不像有些记载里一样，有那么多的妻子。” “虽然没有离谱的传说那么多……可四个总还是有的吧？” 黄帝的传说太多了，但除了元妃嫘祖，应该还有三个妻子才是。只不过这八卦起来有点伤交情，谢云书也没敢多问，仅仅随口说那么一说而已：“这都不是重点。你是你，姬轩辕是姬轩辕，管那么多做什么。” “嗯，对了，北洛和……缙云又是什么关系？” “北洛是缙云转世啊，之前你应该听到过。” 谢云书把上古那段故事，大致给岑缨讲述了一遍。结果这丫头却操起了其他的心，眼珠灵动一转，说道：“那，刚刚北洛跟云无月去找缙云……岂不是？” “大家都是成年人，哦，妖了。你还怕他们拎不清轻重？” 之前谢云书还担忧北洛绕不出转世的弯子。但眼下三位当事人能有最直接的会面解决，那么想必并不必旁人操心北洛和云无月的感情问题。 相较于此，岑缨就更直率，手指点着腮边，又往柳梦璃望去，说道：“是呢。就像两位一样，一个是妖，一个是仙，照样走到了一起。那么，北洛和云无月也能一切顺利吧？” “噗……” 来到这里这么久，不像之前每次都有人做媒，谢云书都快有些不习惯了。结果听到岑缨这么直白的说词，谢云书略一琢磨，却也不再推辞否认，当着柳梦璃的面，思索少顷说道：“虽然我们有我们的问题，但和北洛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 “小孩子家家，别管大人的事情。” “你怎么也跟北洛一样搪塞！” 本想退后避过谢云书拍她脑门，但岑缨哪里让的开，脑袋瓜发出“砰”的清脆响声，顿时忍不住做出了防卫的姿态，抱怨道：“说起来，我还挺羡慕柳姐姐的。做妖的话，小时候就不必像我一样，受到家里的拘束了吧？” 谢云书道：“那倒不是，梦璃自小也是被养在深闺的，跟你家家境条件应当差不多。” “啊？” 岑缨奇怪道：“那，一个仙人是怎么跟一位生在名门的小姐牵扯上的呢？”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 被岑缨打破砂锅问到底，谢云书也有些头秃。但柳梦璃似乎觉得这话题有趣，始终就没有帮谢云书解围，又或者她自己也想听一听答案，抿着朱唇含笑淡看。 而岑缨很是执着地竖起了一根手指，强调道：“我只问这最后一个问题。” 谢云书闻言也就故意逗她：“小缨子喜欢看《白蛇传》吗？” “喜欢啊。” “那我喜欢妖怪有什么不对？” 7017k 第三十四章 不一样 喜欢谁这种事，没必要跟岑缨聊太细，不然就没完没了了。 而且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外加一只叽叽喳喳怪鸟的巫炤，此刻必然还在策划着阴谋，一直留在梦境耽搁时间，却不能实际消除隐患。 “接下来，我要带北洛去百神祭所。那里有缙云的养魂树，无论北洛想了解什么，都能从中得知一切前因后果。” “那就预祝几位一路顺风。” 在西陵梦境中，彼此都有所得。 可，姬轩辕到底是人族黄帝，并不会长时间沉溺于嫘祖重逢的梦境，在魂魄精神力难以支撑前，仍想着尽上最后一份心力，于是主动提出与谢云书分头行动，请北洛一行协助前往百神祭所。 只要百神祭所启动，目前神州上冒出来的魔族，都会被一次性清扫干净。而在那之前，还得等岑家与其他修仙门派，寻找一些当年轩辕黄帝的后代，用来给百神祭所注入灵力。 好在玩过游戏的谢某人，对这几支后代身份尚算清楚，配合着众人行动，很快就找出了包括西陵怀曦后人怀庆在内的几人。 至于其他的事……谢云书不准备再留着人间。就算巫炤可能在人间杀个回马枪，可谢云书只要把化身留下，那就能随时因应。然后，他便在岑缨协助下，跟柳梦璃在人间采买一阵，便直接去天鹿城找玄戈，准备去找天魔的晦气。 虽然有跟着忙碌一阵，柳梦璃却觉得总体来说这次旅程，和外出踏青没什么不同，反有些挂怀北洛他们的安危：“我们这样回天鹿城，云书就不担心出事？” “能出什么事？” 重新回到光明野上，魔域内充足的灵力，不禁让人浑身舒泰，与在常世之时大不一样。 让半夏去和她妈见面，谢云书和柳梦璃一起出了屏障踏上光明野，也自在了许多：“他们几个大妖外加黄帝，搞定百神祭所很轻松的。” “百神祭所是种很厉害的机关？” 谢云书点点头：“那是相当厉害。不过，百神祭所只针对魔族。要是妖怪找人族的麻烦，可就没什么办法了。” “妖怪……我瞧此界人世的人族与妖族，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冲突？” “因为人世灵力渐趋稀薄，这方天地的妖怪，逞凶斗狠的那部分兽啊，妖啊，多已生存在魔域。活在人间的，大抵是一些能与人为友，专修清气的好妖。” 一边等待玄戈前来汇合，谢云书一边说明道：“不像一千年前，人间妖族与修仙阵营厮杀十分惨烈。妖吃人、人炼妖丹的景象，可是屡见不鲜的。” “原来如此。” 柳梦璃恍然颔首，如幻的眼波一转，忽而声线轻柔发问：“那……云书你在西陵梦中对小缨子说的话，可还算数？” “算数啊，我一直都挺喜欢妖怪。” 这偌大的光明野，连个扰清净的人都没有。谢云书也没含糊其辞，而是从容不迫地严谨道：“咱们那又没谁规定，仙人不能喜欢妖怪。” “可是，会让蜀山那边为难吧？” “不当掌门就行。” 谢云书挺光棍的。 反正，老李现在意气风发，谢云书才懒得去抢下一代掌门位置，给自己找一担子没必要肩负的责任：“相比起自己的感受，梦璃还是会更顾虑一些大局？” “你……是觉得我在跟娘妥协？” “那却没有。我只不过是觉得，忆如和你真的很不一样。就算是关心人，她也大体是从私人角度出发。” 谢云书索性明朗道：“我很能理解你的想法，但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怎么说呢，不是将立场视作胜过一切的人。” “这，当初云公子和菱纱也说过，大家和梦璃相处的时候，总会有些莫名的压力。初始之时，我总不明白这从何谈起。但听你之言，想来还是血脉与身份影响，让梦璃本能考虑族人与客观的环境，使得旁人难以亲近。” 谢云书不敢苟同：“不，我觉得没那么复杂，其实就是你太漂亮了，才让有些人不太敢接近而已。” “……” 柳梦璃似有所思，听着谢云书的话，顿了顿当即话头一转，进一步问道：“所以，云书还是更喜欢忆如那样的女孩子？” “忆如不一样。应该说，你们本来就不一样。” “怎么说？” 要是换做其他女生，在进行私密交流的时候，谈及另外一个女生，大多无疑会生气。 但柳梦璃却更想弄清楚谢云书的想法，反倒是不怎样在意这些，依旧耐心聆听着。 谢云书想了想答道：“和忆如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自然而然迁就她。而和梦璃你相处，虽然我们都能相互了解彼此想法。但只要不是当面说出来，或者付诸于行动，总归没有一方是主动的。” “因此，偷看了梦璃的记忆，让你心有感念，此刻才如此剖白？” “唔……一半一半吧。” 这话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而感应到玄戈的气息接近，谢云书只得暂时打住，不久两人即与玄戈照了面。 此时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玄戈的精神已振作许多。而从他衣服也换了新的，精气神俱足的样子。不难猜出霓商王妃，势必在众人不在天鹿城的时候，私下里给玄戈送过补给。 谢云书亦不耽搁，直截了当道：“一切都算顺利，只是很可能天鹿城接下来会碰到大麻烦。” “北洛传讯给过霓商，提醒她要提防一个叫巫炤的上古人类。” 玄戈稀奇道：“他一个人族能怎么做？” “凭他一人定然不够，但能忽悠大天魔来进攻天鹿城。假如他在算计的时候算上了我，那么进攻天鹿的大天魔很有可能不止一头。” “省事。” 丝毫没有畏怯的样子，玄戈闻言却是自傲依旧：“刚巧可以助你斩一头大天魔。” “这么嚣张？看来你恢复的很好。” 一听玄戈如此直言，谢云书就明白，这家伙有天鹿城附近的灵力支撑，枯竭的妖力恢复必然相当迅猛，已经不惧大多天魔一流的敌人。 有这么一个盟友，那就是令人安心。玄戈亦不多谦虚，仿佛理当如此：“辟邪一向是这样，敌人强，我们就比他们更强。退让，可守护不了天鹿城。” “这话倒是真的。” 几千年来，天鹿城不知经历过多少魔域入侵。光是天星尽摇，魔族异变就得有将近十次。要不是不小心碰到始祖魔，玄戈不至于差点死掉。 不过，玄戈这休养生息舒服，谢云书琢磨着他也该是时候，借个地休整备战。 “在天魔进攻之前，我想借你城下的古厝回廊，修炼一段时间。” 7017k 第三十五章 干架之前先升个级 盟友的实力越强，天鹿城的胜算越高。玄戈既有心斩断碑渊海的爪牙，给辟邪一族立威威吓魔域群魔，自然没有拒绝谢云书的道理。 而古厝回廊下的两界通道，由于地处清浊之交，富有极为混乱的混沌之气。除了部分极为偏好混沌的弱小之灵，绝大多数妖怪，都不太愿意接近。甚至就连辟邪种族本身，如果贸然进入古厝回廊，也会遇到一定危险。 不过，对谢云书来说，这就是个天然的修炼宝地。哪怕只是十天半个月，也足以让他大有进益。毕竟在光明野外连渡三劫，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趁此机会梳理一下也没什么坏处。 “五劫辟魔锥……正巧可以重炼一下。” 以往五劫辟魔锥，正直之人用了会被邪性影响，魔性重的人用了又得担心反噬。但在魔域用这件魔器挡了灾，经历过雷劫淬炼，它正邪相容的特质，已变得越发圆融。 此刻处于清浊之交，谢云书并不放过机会，干脆就以自身功力为引，汇聚着周围清浊之气，重新调和辟魔锥内部能量，使得正魔两极稳固平衡状态。 而天师道最擅雷法符箓，谢云书索性便扬其所长。紧随其后，他将自身先天一炁灌注其中，发挥通天灵剑郢雪诛魔雷光擅场。不过几日，已使两者结合，辟魔锥威能更增。 之后，便由它吸纳周围的略显狂暴的混沌之气自行淬炼，消除本身邪性戾气。 至于最好的催化剂，谢云书也早准备妥当了。 “半夏，再喷口火。” “嗯嗯。” 天鹿城的王剑天鹿，和缙云的佩剑太岁，都融入了辟邪的骨血。这份力量又凶又霸烈，同时又对魔物有强烈克制。 这样一来，王辟邪的血火，用来淬炼属性对搭的辟魔锥，自然再合适不过，正是相得益彰。就是谢云书这么利用童工……万一玄戈知道了，不清楚会不会想打谢云书一通。 “伏龙索你得知耻啊，看看你的前辈天魔剑，同样跟我一样有杀主之仇，它怎么就知道上进呢？” 虽然琼霄伏龙索上次能独立逼得夜长庚焦头烂额，已经配得上它仙人之宝的身份。但谢云书眼界高了后，无疑对它的威力还不够满意。 特别还有一口持续异变的天魔剑作为对照，那伏龙索就更有些赶不上躺。但琼霄伏龙索毕竟是简单炼制，比不上天魔剑情有可原。何况天魔剑也有天魔剑的坏处，这股怨恨执念在魔域不断放大，着实是一个潜藏的隐患。 不过，谢云书也就准备拿着它最后打一仗，然后就彻底封印起来，等回去之后让李忆如来给它做个全方位的除菌除害。 “用天魔剑砍死一个天魔，应该能让它再变得更强许多……只是，我要那么多剑做什么呢？” 瞧着紫光浮动，魔焰嚣张吞吐的天魔剑，谢云书虽然念叨着，手头动作却分毫不慢，先以与它同源的五劫辟魔锥，镇压住天魔剑近来吸收的魔域浊煞之气，紧接着，谢云书再以自身之血蕴养，部分消解天魔剑的恨意。 但这种行为，无异于饮鸩止渴。可谢云书在这个世界，至多再用上天魔剑一次，而且还有其他神兵可用，打赢了差不多就能回家，并不需要考虑太多。 处理完几件法宝，九转回魂珠如今安置着百里屠苏的魂魄，倒是不宜多动用。谢云书随后便耐下心，专心致志开始登仙以来，头一次最深入的修行。 之前在天鹿城外光明野渡三劫，没怎么整理自身仙身蜕变，甚至还被玄戈砍得一剑内伤。此刻在混沌通道内，有大量清浊交融的混沌之气，可以用来充分提高自身仙灵，着实是难得的体验。 这些年来，除了受限于声音未复，始终难以痊愈的云无月，有在古厝回廊下方的白梦泽调息。这里的混沌之气，几乎没有谁动过，实在丰盛的有些满溢。既然是备战大天魔，谢云书自然也不会客气，干脆敞开来调用这里的灵力。 一旁的半夏，还在老老实实听他师傅的话，继续淬炼五劫辟魔锥，结果却险些被狂乱灵力刮起风暴给掀翻。 但辟邪毕竟是辟邪，很快就稳定住兽体。半夏只见到一清一浊两股灵力长流，分别从左右灌入谢云书体内。它们经过初时的紊乱，不久便化作长久稳定的灵力供应，飞快融入仙灵之躯，提升着谢云书的修为。 就这么过了一些天，谢云书感到进展有些变慢时，意识亦逐渐恢复清醒，而后就自己看了看数据面板。 “都lv164，这么快升了4级，这升级效率可真够可以的……” 自从成仙以来，谢云书还是头一次感到这么踏实。毕竟仙身铸成之后，这修炼的速度，几乎就是蜗牛爬了，跟以前没法比。 其实这样很正常，姜世离修炼五年，仍是蜀山七圣能够封印的敌人。不管如何，谢云书想要跨越境界，怎么着都得按年精修才对。 一来没那么多对等的敌人，足够给他刷经验。二来也实在是仙人的修行，动辄以百年计算。纵使谢云书寻到宝地修炼，区区一两个月，到底不太可能有太大进益。能一下子升4级，已经算外挂给力，天鹿城千年积攒的混沌之气够多。 而既然一时没法再快速提升，谢云书亦不急着继续闭关，收功调息将几件宝物收起来，然后便叫着半夏一起去处理天鹿城的最后一个隐患。 “这是？” “我得把王剑取给玄戈，天鹿城大阵总得找个临时顶替的东西。” 玄戈总不能空着手，去和强大的天魔对抗。而天鹿城的护城大阵，需要王剑里面的王辟邪之力支撑。一旦将它取走，天鹿城几乎就成了不设防。因此无论如何，谢云书都得提前做好准备。 找到霓商几人一起来到乾坤阵枢，谢云书取出了圣灵天煌杖。不过这一次就没必要修改阵法，而是直接催动圣灵天煌杖即可。 毕竟，就算里面寄宿的天神之力哪怕不多，远不能跟蜀山三神器、女娲三神器等流传不知多少年的太古神器相提并论，那也是一件实打实的神器。 再猛烈的大魔以下的魔类冲击，几乎都是挠痒痒。就算有一两个异种天魔，长时间的震荡会飞快消耗无人驱使的神器力量，但撑个一两天仍然不成问题。 因为某种意义上是地皇女娲的灵女，对此颇为熟稔的风晴雪，有感这股散发着无形威压的神力，首次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神明的力量？” “嗯，要不晴雪姑娘试一试？” 7017k 第三十六章 巫炤是不是瞎子 “不行，它似乎需要一种独特的灵力催动。” 假如风晴雪能提供协助的话，天鹿城将能更稳妥一点。可圣灵天煌杖作为一件神器，本身对使用者灵力要求就极高。关键的是，这玩意儿还是紫萱用的。就算紫萱当时自闭视听，用不了女娲神力，那八成也是得靠女娲仙灵方能发动效用。 因此，对风晴雪无法支撑其运转，谢云书亦不意外。毕竟她所传承的地皇灵女之能，与圣灵天煌杖要求的女娲灵力不是一种能量。 于是，在谢云书将天鹿剑拔出阵枢以后，原本包裹着天鹿城的辅阵机关，即将如同凋谢的花瓣凋零入海之时，谢云书猛地将全身女娲灵力灌注杖中。 霎时间，圣灵天煌杖海蓝色的圆珠顶端，陡然浮现出一圈皓白光轮，长明不熄。顺着玄戈王力消退的乾坤阵枢脉络，新一波的浩大伟力随之发散了出去。转五行，化五灵，而后方形成朔亮的透明屏障，宛若一层无形的玻璃，重新驾驭住辅阵，使得阵法再度稳固。 眼见此景，谢云书用一粒收集到的真魔魔核，甩手将之掷向这新生的屏障，却见其在撞上之后，仿佛陷入了泥淖，在生生不息的圣灵之气中沉浮，慢慢被削弱溶化。 “它不像辟邪一族的力量那么霸道，并不会令撞在上面的魔族直接被火焰雷霆一般的辟邪之力蒸发。但作为一道屏障，圣灵天煌杖已经合格，足够挡下更多的敌人。” 借助阵法之助，神杖能更加轻松地，将内中神力发散到天鹿城各个位置，不需要强行靠神器蕴藏的力量，去施展内中蕴含的天神之力。 不过，大概是受到刚刚天鹿城改换阵法的影响，游荡在天鹿城附近的魔族，像是嗅到血腥味了一般，纷纷从空中扑杀而下。没过多时，整个天鹿城上空，便已被漆黑的魔气染墨，四处都是逡巡不去的嗜杀魔族。 霓商见状不免有些惊心：“当真来了？” “离天星尽摇结束不剩几天，它们真要动手，也就只能把握这最后的机会。” 哪怕是寻常的雾刃魔，在天星尽摇的顶峰期，甚至都能异化成实力直追大魔的极刃魔。真要攻破天鹿城的防御，无论是大天魔抑或巫炤，都会挑在最有利于魔族发挥的当口。 因此，毫不意外魔域之魔会趁隙出现。但谢云书想着改阵，不仅是因为天鹿城需要庇护，同样在于巫炤与姬轩辕对阵法研究师出同门。 一旦遇见魔族入侵，天鹿城对巫炤而言，便有如入无人之境。现在有圣灵天煌杖撑起另外一道迥异的屏障，却不是巫炤一时半会儿能够解破的了。 “梦璃，你们留在城里，我这就去与玄戈汇合。” “嗯，你们当心。” 对付大天魔颇为凶险，除了两辟邪兄弟，谢云书也不准备借力其他，而后对霓商说道：“王妃能联系上北洛，现在就召唤他回来吧。” “我会即刻与北洛联系，您与玄戈请谨慎行事。” “好说，我跟玄戈还怕大天魔不够分呢。” 谢云书这一句话刚一说完，矗立在光明野的屏障，便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似乎连天鹿城亦若有所感。 心知外界屏障有巫炤搞鬼，八成坚持不了多久，谢云书交代完一切，当即带着天鹿剑，御剑疾飞出了天鹿城。 “好大一头魔……” 刚从城中飞出，几条粗壮的触须，便扑面甩了过来。谢云书二话不说，天魔剑魔焰纵横，瞬息了断了几根袭身的“鞭子”。 这鞭子也就粗了一点，大概宽度比谢云书身高都长。 瞧着这异魔触须跌落深渊，谢云书紧急腾空折返，找了个稳当的落脚地，抬头一望此魔光是体型就有几十丈，宛若一座小山丘高大，吸附在光明野屏障之上，不断用自身的魔气，侵染天鹿城的第一道守卫关卡。而它隐藏在浓浓雾气下，躯体表面的庞大紫色眼球，方是其真正的要害所在。 至于谢云书刚刚随手斩断几根触须，对于这仿佛一座浮空土堆一样的异种魔眼而言，几乎就无关痛痒。只因这类堪比天魔的强大异种，虽然只能招呼真魔以下的魔类随行。但只要魔相互吞食的本能存在，它便能快速吸收麾下的魔力，用来修补己身。 不过—— “杀一头异种掉的魔核，到底算不上斩杀天魔呢？” 本质而言，异种都是受到天星尽摇影响，才会拥有这么庞大的魔力。谢云书对它算不算天魔，心里也没数。 可要确证结果其实也简单——砍了就是！ “咣——” 蓦地，就在谢云书握住天魔剑，想要给魔眼修剪修剪之时，他兀见一道血色魔影一跃而入，持着宽阔铮亮的长刀铿锵一格天魔剑。强横的力道反冲，瞬间爆炸而开，将双方同时反向震散。 “巫炤原来真是个瞎子，连你是仙人和天魔都分不清？” “赤厄阳？” 相比起异种魔庞而不精的魔力，赤厄阳这一刀高度凝聚的力量，要远比异种更具压迫感。而一听谢云书张口就说出了他的名字，赤厄阳顿时想叉劈了，误会道：“哼，看来我猜的不错。如果不是原本就是魔域的魔，怎么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字？” “你说是，那就是！” 误会就误会吧……谢云书干脆将全身仙灵清气尽转魔氛，连带着天魔剑上沸腾的紫红魔焰，仿佛连天空都烧着了一般。 这就是天仙、天魔一流，足够短暂影响天象的实力。 “如此绚烂的火焰……你的兵刃，我赤厄阳要了！” 赤厄阳兀然欺身上前，泰山压顶一般的刀罡，挟带着崩山断河的力量，霸道凶猛力压而下。谢云书此刻却有些奇怪：北洛一直不出来，总不能想着捡人头？ 不过，北洛之所以还没回来，其实是因为他的裂空技术不够稳。他跟云无月从常世穿越回来，一穿就穿错位置，居然落在了巫炤与夜长庚的身旁，弄得沉闷的气氛更加紧张。 “缙云，取得百神祭所的记忆后，有何想法？” “缙云是缙云，我只是北洛。而我跟你的恩怨，将在今日结束。” 千钧一发之际，巫炤如似不觉危机，淡淡发问。北洛却的回应却更直接利落，拔出太岁即指着夜长庚道。 “云无月，先取回你的声音。” 7017k 第三十七章 少废话，砍了就是 百神祭所一行，北洛除了解决身份上的困惑。最大的收益，却是得自缙云残魂带来的力量。相较于原作，北洛没有吸取到玄戈死后残缺的魂力，但提前获得了缙云的遗留，并且保留着持续的成长性，不会因妖力崩溃而十年不得寸进。 如此一来，倒霉的就只有被迫与巫炤狼狈为奸的夜长庚。 “北洛……与我相比，云无月只是一只更擅长伪装的魇魅。她待在你身边，不过是在等着你松懈机会，好一举榨干你的魂力精神。与其跟她一个伪善者合作，我只看利益，你何不与我立下契约？” “像你这样反复无常的魇魅，也配？” 魇魅之间，无法置对方于死地。正是清楚这一点，北洛才会主动挑上一个大妖中的弱者，而非与巫炤堂堂而决。也只有先替云无月取回声音，北洛才能专心致志，与巫炤解决绵延自上古的恩怨。 因此对于夜长庚气急败坏的诱导，北洛全然嗤之以鼻。而夜长庚倒是光棍，心知光靠魇魅在精神上的特长，压根斗不过北洛，索性变幻出魇魅的本体。 乌黑色肢体披着流转蓝色荧光的甲羽，宛若一头拟人的昆虫，夜长庚一边用他如同利刃的锐爪发起凌厉猛攻，一边试图扰乱北洛心神：“这样的魇魅，你也会喜欢吗？” “啰嗦。” 夜长庚的举动，非但不曾替他换来瞬息的逃生空档，反而令北洛下定了杀心。融合缙云残魂后的他，剑法除了往昔人类老师教导的无争风格，同样兼合了辟邪一族的好战因子与缙云的鬼神皆斩。 但其实这几种剑法的区别，在夜长庚的眼里却完全看不出来。夜长庚只觉得北洛的剑，根本乱而无章。可北洛才不在意夜长庚的意见，快不可辨的剑法，随着金火缭乱入目，顷刻即已使得夜长庚无暇招架。 “北洛，我们……” “没人告诉你，你话太多了？！” 剑风把夜长庚不及出口的话堵了回去。下一刻，夜长庚只觉四周尽是剑影，旋即本能将左臂挡在胸前要害，登时剧痛袭心。 北洛绕着夜长庚迅猛一转，收拢住一圈火焰专注一刺，“吞竭”之式令其无从遮挡。流动的金火附着太岁，一剑卸掉夜长庚半边甲羽，使得夜长庚伤口流下湛蓝的汁液，赫见剑不容情。 就在北洛一着得手之时，另外一旁的巫炤二度对上云无月，情况却与上次截然不同。 “你，变弱了许多。” “在你们预料之中，不是么？” 乌云难蔽月辉之华。 最初苏生之时尚能占据上风，但巫炤现在对上云无月，却已讨不到太多便宜。 连续大量消耗灵力，对于苏生之躯亦是极大负累。巫炤心知肚明，若这一次攻破不了天鹿城，那接下来无论如何，这一次都将失去复仇的机会。 不过，在与赤厄阳交涉时，已经言明对方会有仙人搅局，巫炤依然镇定。感受到光明野辽阔苍莽的美景，将被魔火肆虐一尽，巫炤处变不惊道：“虽不能让缙云对我当初际遇感同身受，但毁了天鹿城，定也能让他痛苦难挡。” “随你。” 雾气中穿梭的节鞭，夹带着霜寒的冰冷，云无月不为所动，略向光明野屏障的方位睨了一眼，而后又将兵刃奋力曲折甩出，摧散袭面而来的歹毒的黑针骨片。 “我，只负责看牢你。” ———————————————————————————— “你到底是不是天魔……” “你猜？” 光明野的上空，虚空处出现了一块如同龟裂的玻璃一样的破口，持续不断地涌出魔类，向着光明野屏障，陆续不绝地扑杀了过去。 魔势汹汹，和谢云书的短暂交手，让赤厄阳非常痛快。但这份痛快之中，却也藏着灵他难以忽视的隐忧。 “你这种乱放剑光的剑法，完全不像魔族之人，确实像是老东西们提过的修仙人士。但我可没听说过，有哪个仙人能像你一样举重若轻，自如地驾驭魔气。” 挥刀直逼谢云书的刹那，赤厄阳质问同时，心头却为刚才一时大意轻视剑气威力，而落下的伤口惊疑不定。 依照常理而言，根据魔域过去的一些记录，人族的仙人虽擅用御剑之术。可分化出的剑光，大抵却没有高度集中的威力，对魔族强横的体质无足轻重。 可谢云书的剑气，却令赤厄阳极为难受。明明是浊气戮身，结果造成的伤口分明是清气的效果。而最让赤厄阳难以接受的，却是谢云书的剑气内息，似乎天然对魔有着强烈的克制。 “没办法，就跟辟邪的火一样，这是种族特长，你学不来的。” “哼，你觉得我会在乎？” 和其他大天魔不同，赤厄阳挑起纷争，就是图打个爽。得不到明确的答案，赤厄阳也分毫不在乎，紧接着全身爆发出一股赤红魔氛，身后登时浮现出三只大魔级别的魔爪，长刀过处仿佛搅起一团赤红的火轮旋风，大开大阖，威武雄霸。 “二连大风车……这个我熟。” 赤厄阳一转抡刀强取不得，回身又是刚猛一转，却皆如谢云书所料，被他灵活避开。 当然，赤厄阳的刀法，自不会像游戏里一样，只有夺命三板斧。可平心而论，大天魔的刀法仍然更像是实战而出的战技，千锤百炼一般的实用，少了一些精妙细微。 正因如此，赤厄阳背后融合的三只魔目爪，除了增添他本身的魔力，亦可弥补他这一方面的不足。 不过，谢云书最擅长的就是大范围输出，多几个魔目爪，少几个魔目爪，又有谁会在乎？ “你见过这么大的剑么？” 以往都是虚化天剑，这一次谢云书却一反其道，竟脱手令天魔剑送入云端，使得漫天乌云都被熊熊蒸腾，染成一片凄紫艳色。云涡之中，但见一柄长逾百丈巨剑悬空，旋即斜指向赤厄阳，即将疾贯而落。 面对这般强横招式，赤厄阳兀自兴奋，却突然很扫兴似地，将长刀扛在肩膀上。 碑渊海内有主张谨小慎微的，自然也有主战派。赤厄阳晋级才百年，还不够资格在碑渊海做主。 一个能自由出入人魔的天仙也好、天魔也罢，总有些人会感兴趣。而得到了巫炤的传讯，赤厄阳虽然嗜血斗狠，但其实对于上层的指令，依旧遵守的十分到位。 “等你临死之时的绝地反扑，应该会比现在更有乐趣吧？” “你等不到那个时候……” 异种虽然拥有天魔水准的实力，却不具备天魔的清醒神智，还不具备保证赤厄阳能一举攻破天鹿城。谢云书自然明白，除了赤厄阳，他另有强大帮手。 毕竟碑渊海内，至少有不下于三四位的天魔，并且相互之间总有一两个不对付。 否则的话，原作中巫炤把赤厄阳忽悠出来送死送掉了，里面的魔族要是铁板一块，那还内斗个寂寞呢？ 因此一见赤厄阳收手，谢云书极速展开灵识，突然间天剑朝向望着海崖一转，擎天剑光便如飞瀑紫练一般悬空挥洒，朝着几乎不可察觉异样的虚空劈落。 然而下一秒，只见到万点星火迸发四野，紫色的极光掩地扫境，居然未曾越过那一片虚空，宛若中了一处铜墙铁壁。直到天剑全力消散，空中徒留天魔剑长久魔煞余韵，赤厄阳方向彼方，一位从虚无中显现真形，头生龙角的魔人望去。 无视了赤厄阳的问询，对方的目光却一眨不眨，始终停留在谢云书的身上，发出了“证据确凿”的断词。 “你的身上，有类似龙族的味道？” “我认识的龙可多了，谁知道你说的哪个？不过，倒是砍过一次神龙。”p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最 第三十八章 伏羲的仇恨得拉稳啊 “神龙？笑话，除了烛龙大人与钟鼓大人，谁还配被称为神龙？” 严格意义上来讲，此界唯一的一条神龙，就是创始之神衔烛之龙。其余包括应龙在内，都不能以神龙概括。 而作为例外的应龙钟鼓，实则是烛龙力量的延续。否则光以钟鼓的心性，当初连龙穴创世火的考验都过不去，要论资质只怕还不如悭臾。 若非衔烛之龙在危急关头，赐予龙息救了它的命，钟鼓根本活不下来，更遑论成为隐约超越三皇十神的大神通者。 不过，谢云书倒是真遇到过衔烛之龙，虽然和这里的不是同一条，但也不是仙兽应龙能够碰瓷的。 因此，谢云书依旧漫不经心“信与不信。等我斩了你，你不就清楚了？” “千多年前，你们群仙围攻燎煞，却奈何它不得。今日谁给你的底气，敢与本座争锋？” “你是应龙还是角龙？” 谢云书不答反问，却见一人从他手中接过天鹿剑，形成以二敌二的阵仗。对面头生龙角的魔族，甫一瞧见玄戈露面，瞳孔稍一收缩，已然敛去部分轻视神色。 玄戈直截了当地说道“它未必是魔域本土之魔，当是许久之前从常世而来。” “辟邪王竟然侥幸未死？” 人，站在这里就是答案！ 玄戈兀自说道“我曾有耳闻，碑渊海除了新晋的赤厄阳，还有你这样一头外来之魔，撺掇碑渊海向外扩张。没有你的支持，赤厄阳说服不了那几位老资格的大天魔，来掳天鹿城的虎须。” “它们就是太小心……有我在，众魔齐心协力，攻破天鹿城根本不算什么难事。本座，角魑。” 相比起手持锋利长刀，一身血色战袍的赤厄阳。自称角魑的类人魔物，全身似乎披着一层漆黑的鳞甲，并没有持着任何武器。 他那棱角分明，写满桀骜不驯的面孔上，摆明了认定自身龙甲，即是最为坚实之守护的态度。而在他手腕处，之前天魔剑砍中的那部分，居然只斩出深刻的裂痕，未能将之穿透。龙族身躯之强韧，由此可见一斑。 角魑毫不避讳地说“今日就算你们一起，我也一定会拿下他。” “巧了，我也对屠龙很有兴趣。” 谢云书道“角魑，听名字并不像是应龙，那没事了。” “你懂什么？” 对于仙神有着天然的痛恨对立情绪，角魑毫不客气地驳斥道“自从钟鼓大人撑天柱死寂沉眠，龙穴就几乎没再诞生过应龙。伏羲老儿节制各方，竟让我等龙族遵命而行。四海龙王几个背叛钟鼓大人的家伙，不配被称为应龙！” 当初经过与祝融、共工一战，天柱倾倒，钟鼓豁命撑立，力竭沉睡。此间巧合太多，不论伏羲有意无意，最后都摘了最大的桃子。 要知道当初的龙族，仗着钟鼓庇佑、烛龙余荫，一个个都不把仙神放在眼里。存在一些龙族原教旨主义的魔龙，似乎也没什么稀奇。 而按照巫山神女的记忆，上古时天界之龙已经不少，反而不周山到现在没什么龙了。可参考不周山龙族当初崇尚自由，飞天遁地无所不至的本性来看。钟鼓沉眠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秘辛，实在令人不敢深入细想。 伏羲不会存有坏心，却不代表不想限制龙族。钟鼓的力量令伏羲心有余悸。有机会让龙族遵守天规律令，本就是天帝治理常世的一环而已。 毕竟，龙族的两个大靠山都倒了，该招安的应龙又招安了部分。剩下数量较多的角龙，究竟还有没有机会前往不周山龙穴经历创世火考验，实在是一个充满玄学的未知数。 特别是，从风晴雪采摘不到完整的，需要暮年龙族浇沃的龙血草医治玄戈这件事来看……角魑的愤恨抱怨，虽然出自单方面的偏见，却也不是没有其来由。 “哼，当初补天一事结束，不周山龙族不久四散。本座宁死，都不会向尔等天界众神屈膝。” “所以，你的确还是头角龙。” 古剑世界的天界，哪怕跟魔域打出脑浆，谢云书等砍了一个大天魔，拍拍屁股就能走人，那也管不着后续不是“摸不到仙兽之顶，我跟玄戈照杀你不误。” “哦，看来你也知道我龙族凌驾仙妖之上。” 角魑叉腰冷笑，像是听到天大笑话“可惜，当年本座就有机会进入龙穴。只不过不愿投效天界，才进入魔域修炼罢了。” 怨恨同样也是一种力量。 既然无缘以龙穴创世火进阶，角魑选择进入魔域，辗转四方，自也大有提升，走上邪龙之路。 这么些年下来，角魑深入魔域定大有进益，否则不可能光靠鳞甲，就接下谢云书一剑。它就算还不是应龙，那也差之不远。 而如果说辟邪是妖兽中的天花板，那应龙更凌驾于仙兽、妖兽之上。可只要不是此界应龙，谢云书琢磨着他跟玄戈联手，仍然问题不大。 谢云书念头一定，此刻再听角魑嚼舌头讲古，便没有太大意义。说白了，进入魔域的龙与始祖魔一样，大抵对人间与天界仙神，都存有强烈恨意与侵略意愿。 思绪及此，谢云书当即将天魔剑握紧，对玄戈道“你要多久消灭那头异种？” “杀异种不是什么难事。” “那我先拦着这头天魔，赤厄阳和异种交你？” 两人如此肆无忌惮交流，仿佛视天魔如无物。赤厄阳登时怒极反笑，身后三道魔爪，顿生嚣狂魔焰，横冲直撞西向敌。 “我改主意了，既然你们如此轻视大天魔，那就让孩子们给你们好好上一课！” 异化之魔千奇百怪，大魔之中亦算上流的瞬魍，在天星尽摇影响下，同样得到不小增幅。 随着赤厄阳指令从魔域通道内一跃而出。瞬魍的头颅密布数十只血眼，仿佛一头大好的舔食者，前肢生有坚韧的膜翼，刚一露头就高高竖起躯干，朝着两人吐出一片紫色的毒雾。与此同时，扒在却邪之门上的魔眼，亦陡然发出暗淡的虹光，与魔目爪等形成三面合围之势。 电光火石一瞬，谢云书、玄戈左右闪开魔眼魔光冲击。旋即，玄戈一振双臂，辟邪焰解之力瞬弭魔氛，将几头魔目爪一并毙杀。 与此同时，谢云书面对瞬魍扑杀，却是行云流水催动新生的辟魔锥，霎时一道夺目殛雷，给瞬魍来了个口爆，连带着瞬魍体表流动的紫色闪电，一并裹挟了进去，直接把它从内部给炸成了粉。 谢云书和玄戈，一个专业诛魔，一个天生辟邪，又都是天魔级数以上的强者，算上克制的话，要杀大魔那还真就是砍瓜切菜，杀狗一样简单，压根不怕什么群体围殴。 不过，就在两人各自杀敌顷刻，赤厄阳翻天一跃，崩山一击坠顶轰落。玄戈虽新力未足，天鹿剑亦然横前一挡，眨眼地裂山折，身陷土埋，依旧不改眉色。 另外一旁，谢云书也被角魑一拳突袭，还没收回五劫辟魔锥。人却受到猛烈冲撞，仿佛卡车撞行人似的，将他迅猛弹飞了出去。 不管如何，龙族肉身的强悍，都是无与伦比。哪怕谢云书专门吃了许多加属性的天地奇珍，和这头老龙相比仍然有绝对差距。 可谢云书身虽后撤不止，敏捷异常还手一翻，天魔剑所发滔天魔焰，已由一条连成长线的剑光，凝聚针对角魑腕部之前被天剑一斩的位置，迅雷不及掩耳风雷疾贯，迫使角魑横臂挡拆。 数息之后，就在在谢云书落地卸劲同时，亦撕扯掉角魑的几片坚硬厚鳞。但角魑的身体，却仍完好无损，依然并未负伤。 谢云书不由暗想到底不愧是逼近应龙的强者，这甲叠这么厚……天魔剑打魔龙，好像没什么优势啊？ “混账……你杀过龙，还吃过龙？！” 参考魔龙燎煞以前，一个照面就扑死了四个没防备的仙人先例。角魑见谢云书完好无损，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仔细打量了起来。 这不看不得了，一看角魑就气着了。谢云书这腰间的凶龙气息，虽然看起来不如他强，但却有种应龙呼风唤雨的底蕴在。而角魑转念一想，谢云书这身体素质，显然也不是一般仙人该有的，两眼顿时就变得通红起来。 他本就对谢云书势在必得，而今近身一交手，觑出些许端倪，那更视谢云书为杀同族的寇仇。 不过被角魑误会，谢云书压根不在乎。再说，敌人虽然想多了，好像结果也没猜错。 无垢附近的那头凶兽应龙，活着的时候是菜了点。可死后不仅龙血化作的龙晶，被用来提供琼华飞升的燃料，庞大的灵力还供给谢云书升级。之后龙筋被做了一条仙人法宝，龙骨铸剑用，龙肉还能用来调理身体。 要是没谢云书，应龙五百年的生命之源，都够发动浮空堡垒驭界枢，当超级破城光炮用。 谢云书怎么一算，那头凶兽应龙死了居然比活着还厉害……只能说有正统龙族修炼之路不走，走凶兽这条路就不对。 但这些跟角魑就没有提太多了。 谢云书开门见山道。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进入魔域，修魔突破角龙瓶颈，杀你之后，也会掉魔核吗？” 《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请大家收藏(.)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十九章 情况变得不对劲起来 谢云书提出“魔龙掉不掉魔核”这个问题的时候，受到惊吓最大的却是赤厄阳。 魔域之中，老一辈的大天魔，能够压着他这种新晋百年的晚辈，当然不是因为摆资历、秀辈分，而是它们具备能稳压一筹的实力。而像角魑这样的外来者，想要在碑渊海立足，更不能凭套关系，唯有展现出过人的能为。 所以，谢云书话音还未落定，愤怒的魔龙咆哮，登时冲天而起。紧随其后，一尾虬结盘旋的魔化角龙，瞬间从人形化为灰黑的长龙，身姿蜿蜒来回，俯瞰着芸芸众生。 “又麐，麻烦你去牵制下魔眼。” 异种魔这种伪天魔，一直趴在却邪之门上，始终是个隐患。谢云书转手将五劫辟魔锥交给青桐剑灵，而后即见又麐身化一条赤焰火凤，参天冲云奔驰而去。 仙兽出身，虽成剑灵，但毕竟境界还在。又麐现在正巧与异种魔眼相反，相对缺少力量。可有五劫辟魔锥在手，情况又将大为不同，就算又麐杀不了异种魔，至少能够拖住一段时间。 不过，察觉谢云书安排应对，角魑却未即刻发起攻击，而是翱翔九霄之上，于天色诡变的光明野上空呼云唤雨，不久风云突变，突然飘起如血一般的水滴倾盆而降。刹那间，周围的魔氛似乎变得更为稠密，而谢云书的仙灵与玄戈辟邪之力，却似无形黯淡了几分。 “当心，这水有腐蚀妖力之能。” 应龙能够呼风唤雨，改变天象。这头深入魔域谋求突破的角龙，居然能影响如此大的范围，显然它之前所说为修炼而入魔域，并非无中生有。 这凄红的雨水尚未落地，玄戈便已鼓足自身妖力，于体表顶出一层灿金色的辟邪虚体。然而金火与黯雨交织，像是不断蒸发一样，冒出如雾的蒸汽，一时竟僵持不下。 如此一来，面对如此大范围的魔雨，又麐想要缠住异种魔的难度，无疑又增添了许多。不过就在此时，骤闻一声雄迈兽吼，却见太岁一剑疾飞，挡下了赤厄阳迅勇一刀。 “回来了，就去解决麻烦。” 不去追究玄戈怎样从失踪人口活过来，北洛的锐眼牢牢钉在赤厄阳身上。只因刚才仓促一交锋，太岁居然被反弹而回，北洛伸手一握，脚下不由自主倒飞出去，显然与赤厄阳尚有差距。 不过，杀了夜长庚取回云无月的声音，巫炤那一边已然稳如泰山。而经过短暂热身，北洛此刻战血沸腾，当即对玄戈道：“你去砍了那些杂碎，我能撑住。” “自己保重。” 并不怀疑北洛的能力，玄戈却也清楚，只有他尽快消灭异种魔，才能解决天鹿城的危机。但赤厄阳反有些扫兴，道：“又是一头辟邪，看你与他长得相似，谅必也是一位辟邪王族。但你与玄戈的力量，未免差得太远。” “杀你，足够！” “呵，希望你能让我玩得尽兴。” 角魑呼雨而降，使得局势此长彼消。但在环境不利之时，心知此役已非玩闹武斗，赤厄阳并没有留手的念头，磅礴的血色刀光隔空一斩，却使北洛一退再退。 力量上的悬殊，直观存在。可北洛越是舍生忘死，他额头上的王徽光芒，便越显璀璨。渐渐地，北洛的脚下，宛若流淌出金色的沙粉，逐渐开始适应赤厄阳的猛攻。 而与此同时，就在角魑降下血雨之后，它亦从苍穹俯冲直逼谢云书而去。狂暴的力量随着龙威扫荡，将血雨卷成风暴，把大地上的石柱、黄树全部摧折。下一刻，角魑龙尾奋力一甩，把高崖彻底撞散落海，粉尘扬上高天，而后再度昂首抬头，一张血盆大口蓄积着能量，紧追谢云书不放。 可对大家而言，御空飞行已如家常便饭。龙身庞大无匹，是优势，同时也是短处，会留下太多无法兼顾的间隙。谢云书轻而易举便已穿梭过雨幕，避开了这一尾巴的横扫袭身，翻袖即又回以厉色，天魔剑一举逆势而上，抵住猩红暴风。 但弹指瞬息，角魑下一爪已劈头罩脸而来，谢云书有感对方口中龙力惊人，当即以参考土灵珠而来的土系仙术，转眼拉开一段距离，仿佛瞬移一般，到了角魑的尾端。 这一爪落空，崩碎大地千步之后，角魑眼见血雨即成，也不再维系龙形。为图方便化人而降，不再给予谢云书腾挪空间，角魑死咬着半步不放，步步逼近，滚雪球一样要凭修为优势，找到谢云书功力运转空档，试图一击毙命。 可令角魑深感不解的，明明谢云书身在血雨影响之下，却分毫不见力衰之象。甚至就连他护身仙灵，仿佛也根本没有多少损耗。 除非以刚蛮力道震散护体功元，偶以锋利龙爪劲风割破谢云书衣袍，造成些许皮外伤，角魑一时间居然拿谢云书没有办法。与此同理，谢云书光用天魔剑，拿对方一身龙甲却也没辙，双方战况居然胶着起来。 不过，谢云书打着打着，发觉角魑占据上风却没能摧枯拉朽击败自己，他已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头：“你的进攻没了一开始的猛烈。维持这种诡异天象，对你消耗不小吧？” “你？！” 要说谢云书兼修清浊，能够免疫角魑的buff，那无疑是天方夜谭。可摆在角魑面前的，却实实在在是对方游刃有余的样子。 说好的龙族血脉优势呢？！ 就在角魑困惑举棋不定之时，谢云书却意识到了主因。下一刻，霍见他将天魔剑收起，周身浊氛煞气却越趋浓烈，使得对手更显迷茫。 刹那之后，谢云书兀然一点眉心，竟引郢雪横空出世。与此同时，望海潮亦随之上手，与郢雪当空一合，迸射出耀眼清光，驱散了部分血雨。 反正差不多该是在打最后一架，谢云书就没想放这里的魔逃走，不一展所长，难道还把自己给憋屈着了？ 宛若相互呼应一般，谢云书刚将望海潮竖直举在胸前，手腕上的龙潭钥环陡然绽放铜金色泽，与衔烛之龙的龙鳞彼此加持。 这一次，不再像以前是动用鲲的滔天之力，谢云书头回展现出望海潮另外一种威能。 同样一口神兵，在持有人实力的不同阶段，所能呈现的威力，却亦大有不同！ “五芒·镇邪破！” 全身仙灵尽注一剑之威，谢云书毕生功力，不要钱一样倾泻而出。望海潮迸射五色霓霞，当空构织出壮丽五灵法阵。 要知道老龙调用五灵灵力，皆在一心随意变幻。不是仙人，不能五灵俱全，根本无法模拟出这一招的几分神髓。 况且当初老龙喜怒无常，说打就打，给龙鳞只是一时兴起，跟柷敔贴心教导完全不一样。揣摩出望海潮这个妙用，可是花了谢云书不少功夫。 就在五道霞光宛若旭日净化一切之时，一道亘古苍莽之龙息，兀然化成庞大无际之龙形，将光明野上空完全遮蔽。虽然徒有其形，不见其实，可那份远远凌驾天魔之上的浩瀚神力韵味，却使得众人完全不敢掉以轻心。 “始祖？！” 曾经有幸与绝望之敌交战过的玄戈，两个字当场脱口而出：“不……是比那头未能杀我的始祖魔，还要强出许多的龙息。” 认真来说，谢云书这一招仅仅只是模拟招式罢了，远谈不上具备神龙之威。 可来自血脉上的天然压制，使得角魑一时恍惚，进而错判此招力量。但面对这样的龙息压迫，角魑本就压根生不出反抗之心，却是莫名其妙地浑身颤抖，单膝跪地，把赤厄阳人都给整麻了。 “您，是哪一位……神龙大人的祭司？！” 7017k 第四十章 不讲武德 “祭司？” 这角魑打到一半，不仅不再继续，居然还半跪了下来，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可一听到角魑的称谓，谢云书忽然联想到，此界不周山龙族的确曾经有过一个龙族祭司——古时钟鼓一时兴起点中，打造出始祖剑·断生的安邑部族铸师，蚩尤的兄弟襄垣。 谢云书此时此刻这一剑，显而易见调动了神龙之力，会令角魑产生这种想法也极其自然。角魑虽在魔域修炼，实力已超出角龙，可对神龙仍然保持着天生的敬畏，不敢对上位者有任何不敬。 何况，谢云书摆明了不是，随随便便能格杀的仙人。角魑会做出如此决断，谢云书仔细一想，却也不足为奇，合情合理。 然而这样一来，赤厄阳瞥见角魑下跪，顿时心头一阵拔凉。走神当口，赤厄阳被太岁划过面部，才发觉北洛的辟邪之力，已进入完全觉醒的阶段。 “与我生死相搏，你也敢分心？” 不存在后顾之忧，北洛剑术挥洒越显自如，缙云魂力融合迅速，终于逼近突破的关隘。 虽然看似是短短一两个月，北洛便突飞猛进。实际作为一头三百余岁，神智蒙昧两百多年的王辟邪，幼年本能积攒的高质量妖力却亦不少。只是早年始终压抑妖力觉醒，北洛才会裹足不前。 眼下各方面已脱胎换骨，再加上前世所得，与本身辟邪血脉觉醒，北洛甚至还拥有来自巫之国的源血传承。在与赤厄阳短暂激烈交锋之后，他体内的几种力量，登时在沉重逼压下，加速了王辟邪觉醒进程。 那橙金色的烈焰，燃烧着致命之美。赤厄阳倍提魔功，试图扳回怪异劣势，然后势如破竹杀敌的打算，竟被北洛神出鬼没的身影尽数拆解。 先是以戾啸爆发妖力，强震赤厄阳意识精神。而后在赤厄阳挥刀抡斩之时，北洛竟不移不惧，悍然用挂锋之式以攻对攻，宣泄出一腔高燃战意！ 短短片刻，情势急转直下。但，最令赤厄阳感到焦急的，却是玄戈竟未花费多少时间，便化身王辟邪本体，将异种魔焰烧成灰烬。 这样一来，不管玄戈参与抑或不参与，对赤厄阳而言，局势已变得九死一生。 “角魑，你怎能背叛碑渊海？！” 以角魑对仙神之痛恨，这种对仙人下跪的行为，简直没有任何道理可言。赤厄阳刚还听到角魑斥责谢云书杀食龙族，怎么就这一会儿就彻底反转了？ 倘若没有角魑的协助，赤厄阳虽不怕死，但当下根本没有撤离的可能，那又是何等绝望？ 谁曾想，角魑居然充耳不闻，仅是向着谢云书郑重致意：“我实不知龙族何时诞生了新的神龙，请您原谅。” 望海潮这一招蓄而未发，谢云书灵思一变，想了想说道：“我认识的神龙，未必如你所想。难道你就不担心，那位神龙一样遵循天道而行？” “天道……始神亦是如此。我只是不忿，凭什么这世间万物，都得照他伏羲老儿的规矩来。” “呃……” 谢云书一时不知怎么解释。 这该怎么跟角魑说明，自家那边也是天帝说了算呢。虽然和这边喜欢定一堆规矩的伏羲不太一样，仙剑伏羲纯遵循天道运转，除非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几乎就是个甩手掌柜，可地位明显要比龙族更高。 角魑要是知道这回事，岂不是得气疯？ 所以，谢云书干脆敷衍道：“我认识的那位神龙，千万年前即已得道。不过，我不是什么祭司，只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未知那位尊神名姓？” “不太清楚。” 要是跟角魑提到“衔烛之龙”四个字，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亵渎始神的行为，怕是他马上就要翻脸。谢云书又不傻，于是继续说道：“我非此界中人，而是来自异域。在我们那里，龙族修炼与这边不太一样。就算你问我，我也没法和你说明白。” “那我是否可以当面去问？” “你找不到他的，而且我没办法带你过去。” 像这种危险份子，谢云书可不敢随便做出承诺，还是让他留在魔域，继续祸害魔域的魔好了。 眼下玄戈已三下五除二，干掉了异种魔眼。不管他们兄弟怎么消灭剩余魔族，赤厄阳那边都已十拿九稳。 就是不知道，赤厄阳这次临死之前，还有没有抒发“金色的火焰啊，真是炫目”，像是现代诗人感叹一般的心情与机会。 然后，谢云书随即听到了角魑的意见，心忖大概是不会了…… “遗憾。但你既是神龙青睐之人，我也不能再对你出手。” 没能得到期望的答案，角魑无疑十分失望。可下一秒，他竟然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令大家都意想不到的建议：“天鹿城今日难破，不如你我合作灭了碑渊海那几个老顽固？” “……” 还有这种操作？ 外来物种，果然有灵活的道德底线啊！ 不过，谢云书却是误会了。碑渊海内部本非和睦一体。既然巫炤能忽悠一个赤厄阳，引发碑渊海乱局。那角魑这种家伙，自一开始就不可能安分。 既然不能顺遂心意攻克天鹿城，又得不到精确的神龙讯息，角魑索性就替自己谋算道：“我们有四个人，足够让碑渊海分崩离析。拔掉那几个老顽固，以后碑渊海归我，天鹿城亦能高枕无忧，你看如何？” “你，我，玄戈，还有北洛一起？” 碑渊海的本土天魔再强，单体上限肯定高不过玄戈。如果角魑再一反水，算上谢云书一起的话，攻破碑渊海并不是无法做到。 而且比起赤厄阳的魔核，显然碑渊海的老天魔的魔核质量更高……谢云书闻言不禁心头一动：“玄戈，你觉得呢？” “自无不可！” 魔域最重要的，永远是生存，而非武者较劲。 以前玄戈独力支撑天鹿城，当然不敢做孤军深入的事。但眼下难得兄弟齐聚，又有强大外援协助，若不将碑渊海隐患抹消，倒显得玄戈这一为王之人不够格。 决心拿定，玄戈倏然持剑疾冲，兀与北洛错身而过。黑与白的乱影，将赤厄阳夹在中间。天鹿、太岁两口兄弟剑，各从一边震断长刀，旋即左右封颈，伴随漫天缭乱金火，堵住了大天魔不及出口的怨恨之词。 “城里阵法上空似乎还有一头异种，我先去杀了它，然后便前往碑渊海。” 第四十一章 且看来日 赤厄阳的魔核，呈现出深红赤血之色。谢云书光是摸在手里，都有一种狂暴浊气不时涌动。那些随着赤厄阳而来，进攻天鹿城的魔族，似乎对此物渴望不已，却又不敢轻易接近。 为了保险起见，角魑随即当场身化魔龙之形，扑上天一个不漏地命令这些魔全部原地不动，免得它们回去通风报信。 一直与巫炤对立的云无月，忽有所感，对着身侧来人问道：“结束了？” “嗯，只剩最后一件事。” 玄戈回转天鹿城，无疑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喜事。而众辟邪士气大振，则毫无疑问宣示大局已定。但对北洛与后来从人魔通道赶至的姬轩辕而言，却还剩一个人必须得面对。 一见到北洛来到云无月身旁，鸤鸠当即用双翼遮住丑陋的头颅，蹲在獍妖骸骨的头颅上，颤巍巍地惶恐叫道：“巫炤，巫炤，大事不妙，我们快逃吧？” “至多不过是重复上古旧例。鸤鸠，你害怕什么？” “额……我反正又不会死，有什么可怕。只是那种被囚禁黑暗中痛苦、无聊，你这个死在过去的人，又怎么能理解？” 纵使处于绝对劣境，鸤鸠依然不改话痨本性。眼见巫炤被四面包围，插翅难飞，它居然又大着胆子，向与它缔约的主人发起嘲讽。 但这一次，它却没了之前的幸运，忽然身不由己飘了起来，被谢云书一手擒在了掌下。巫炤居然连管都没管他，只因北洛与姬轩辕，显然比谢云书更有吸引力。 “喂，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找巫炤报复，不要殃及无辜。我只是听命行事，听命行事而已！” 鸤鸠胆怯求饶，却听不出半分怯弱的样子。谢云书心里清楚，这多嘴多舌的死鸟，也就是仗着自己是个魂魄杂糅体，打死一次还能复活，才这么嚣张。 对它谢云书可不会客气：“吃人魂魄的扁毛畜生，还谈得上无辜？” “什么食人魂魄……” 畏畏缩缩地一低脑袋，鸤鸠狡辩道：“巫炤这个小气鬼，每次都只让我吃些边角料。我说，反正这不是我的本体，你又杀不死我，何必浪费时间呢？” “你是觉得妖怪不屑拿你开刀，就是杀不死你？” 这鸟本事不大，恶心人是真的恶心人。为了防止巫炤的苏生之术解除后，鸤鸠会替他私下执行一些计划，谢云书并不准备把它放走，而要从源头解决隐患。 于是，他把自己专门给鸤鸠做的小号镇魔柱拿了出来，然后麻利非常地把它给绑了上去。 这傻鸟本以为谢云书是想无聊给它帮上用刑，还准备叽叽喳喳再嘚瑟几声。结果没过片刻，它杂乱的魂魄，便被克邪清流梳理通透，登时产生了衰弱的征兆。并且不是单个魂魄的衰竭，而是整体全方位的消减，受此惊吓的鸤鸠，顿时变得神经质起来。 “不好啦，我要死了……” “你死就死，管我屁事？” “死死死，要死大家一起死，谁都逃不了！” 鸤鸠乃是诸多战场亡魂凝聚诞生。 这鸟一旦碰到真正的威胁，就会变得口不择言，平日有巫炤稳定还好些，现在脑子里纠缠在一起的残魂意识，顿时打起架相互攻讦起来，居然连谢云书都给忘了。 不过，镇魔柱实在是针对邪武魂魄的最佳消灭办法。原作中连伐天那种等级的元神，都能炼化到死。而鸤鸠本身并不强，彻底斩草除根，花不了多少时间。 稍加处理之后，谢云书便把它临时栽入了莲中境，等过段时间再去管它，而后向北洛几人看去。对于巫炤这位故人，无论是姬轩辕，又或者北洛，都有太多的感触。 可作为当事人的巫炤，此刻却睁开了一片空白的瞳眸，定定地望着姬轩辕，然后看向北洛：“取回了上一世的残魂，你已明白前因后果。” “是。” “那你还不动手？” 北洛沉声道：“我与你，永远不死不休。但，缙云不会后悔杀你的决定，却始终难以释怀……” “释怀什么？” 巫炤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讽刺的笑音，而后漫不在意道：“纵你杀我百次、千次，我亦不会在意。这，不会是结束……且看来日。” “巫炤，我，大概也要转世去了吧。” “姬轩辕？” 蓦地，姬轩辕打断两人的交流，阻止了北洛与巫炤纠缠不休，却得不出任何“正确”答案的争吵，只是简单说道：“你的复仇，将来再也不会有人在意。” “嗯？” 对于与嫘祖是夫妻的姬轩辕，比起缙云，更为让巫炤痛恨。但自从苏生以来，他尚未与姬轩辕正式说过什么，此刻却听到他如此告别，不免觉得有些可笑：“怎么，你是担心走后，世上再无人可以制我？” “不，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在我转世以后，这世上最后一个与你有关的人，也将不复存在。” “？！” 先是在人间，后是在魔域。巫炤苏生以来，所犯下的每一桩血债，都不会让姬轩辕产生，这人还有救的念头。 姬轩辕并不会像北洛，因为缙云与巫炤的深刻交情，而对他苦劝不止。上古时的人族首领，始终着眼于大局：“司危走了，缙云走了，等我再离开。不论你怎样苏生，这个世界，终究不再属于一个复仇者。” 唯有姬轩辕，能让巫炤产生剧烈的触动：“你，在嘲笑我？！” “不是嘲笑，仅仅是一个事实。你所有的复仇，都是在背弃西陵。嫘祖渴望的一切，如今的人族都已实现。你那双痛恨他人、痛恨自己的空白双眼，却什么都没看见。” “……” 纵使心有触动，巫炤闻言却依旧痛恨，疯魔不化：“呵，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要毁了你一手缔造的人世。到了那时，你当真还能如此淡然？” “一股子刻骨的哀怨，可半点都不像当年纵横天地的鬼师。灭掉人世……你只是在与我赌气？这，不是我的人世，而是人族千秋。千百年后，无人还会记得你在向谁复仇。” 似乎看淡了一切冤仇，抑或是对将来人族无比的信赖，姬轩辕豁达轻笑道：“自你死后四千年苏生，已经没有缙云，却还会有北洛。再过数百年、数千年，纵使你尚能苏生，纵使没了北洛，没了我姬轩辕，亦还会千千万万的其他生灵，阻止你的妄为。” 巫炤冷笑道：“你太高看如今的人族。” “如你所说……且看来日。看似清醒的你，实则比司危沉溺过去更深，一直停留在过去。” 背身不予多言，像是已做了最终的诀别，不去瞧巫炤最终的结局，姬轩辕放眼光明野的高天阔地，不知着目何方，满怀畅想冀望。 “黄帝可以死。我，看不看得到将来并不重要，但总有人类奋力向前，替我去看。你呢，又在等谁去看？” 第四十二章 别忘词啊 巫炤最终还是死在了北洛的剑下，宛如当年被缙云所杀一般，一来一去好似一个循环，呼应着当年。而姬轩辕最终的话，到底对巫炤有几分作用，那就只有天才知道了。 不过，正如姬轩辕所说。不管巫炤还能苏生几次，总会有人去阻止。 何况，巫之国并没有真正的永生之法。苏生之术，仅仅是一种痛苦的刑罚。就算是巫炤能熬过漫长岁月，却终究有亡命消散的一日。 真要比寿命，巫炤说不准还活不过有几千年寿命的北洛呢……杞人忧天，实无必要。 “那头角龙似乎对你口中的神龙念念不忘，你就这样不管了？” “不然呢？等晴雪姑娘整理好，我和梦璃就准备跟她一起出发前往中皇山了……难道你还想放角魑通过人魔通道？” 又过了些日子，天星尽摇已经结束。此时再度于离火殿聚首，玄戈不禁又谈起了数日前的事。 覆灭碑渊海的那一役，对谢云书等人而言，显得过于轻松。实在是谢云书与两头王辟邪在外面开大招，角魑还趁乱给带头的老天魔来了一下狠的，想要输掉这一仗实在很难。 死了赤厄阳之后，角魑又反水。碑渊海拢共也数不出两位数的天魔，哪里挡得住四人里应外合，还先手被偷了家？ 但是最后，碑渊海还是跑掉了一个大天魔。 主要原因在于，玄戈见角魑如此凶残，说翻脸就翻脸，觉得以后这家伙重整碑渊海，未必会是一件好事，干脆给这头角龙留了个隐患，让它们自己玩去。二来有个逃跑的大天魔，渲染王辟邪的凶名，亦可震慑魔域外敌，至少往后一些年头，应当不会再有强敌来犯。 而对辟邪来说，用不了百年，北洛便能稳住妖力，将近日突飞猛进的力量整合，追上玄戈也指日可待。 不仅如此，再过三四百年，玄戈的两个孩子差不多都已长大，能够支撑天鹿城大阵。届时天鹿城有四头王辟邪，就算玄戈与北洛孪生双子互噬不能常见，但遇到危机总能彼此照应，守住古厝回廊下的人魔通道，已然不成什么问题，可谓稳如泰山。 此时与谢云书交谈，玄戈亦是一身轻松“两百年来，天鹿城少有如此安定。总归要向你道一声谢。” “没什么，各取所需罢了。” 一枚天魔的魔核，和三枚天魔的魔核，可不是一个概念。助人亦是助己，谢云书收获却也不少，甚至还超出了所须“对了，你们兄弟……之后到底谁当王？” “王是北洛，但这几十年依然由我摄政。” “我说过我对当什么王没兴趣。但他一直要求，也只能勉为其难” 似乎是觉得谢云书听不明白，北洛一听话题聊到他，当即自己解释道“这些日子，我得先让师傅他们颐养天年。另外，云无月与辛商城的一位大魔有生死战约。只是因为她声音未能取回，那个大魔始终不曾来下战帖，到时候我得一起过去。” “那是应该的。” 北洛毕竟比玄戈多几分人味，给老人尽孝也是分所当为。而之后他要跟着老婆跑，亦并不出大家的意料。 辟邪一族的事告一段落，谢云书调过头，又对姬轩辕问道“听说你要转世不是那么容易，可需什么帮助？” “北洛之后会与云无月助我。你既还有其他要务，就不劳你这位仙人操心了。” 姬轩辕和煦一笑婉拒，而后说道“我还有一些时间，想多教小缨子一些阵法奥妙。之后在人世畅游，最后多看几眼三千红尘。” 谢云书了然道“那我们倒是可以作伴。小缨子，我该教给你的都给你了，我就不再送你什么礼物啦。” 岑缨用力点头道“嗯，前辈已经指点我许多。等回了人间，我和爷爷定会好好招待。” “那倒是要的，我还得多买些特产呢。” “对了，之前我老师葛先生有请北洛他们收集魔气和妖力，做了一把能够杀魔的灵火铳出来，前辈要瞧一瞧吗？” “好啊。” 反正去中皇山这事不是很着急，谢云书刚巧可以多转几圈买买买，顺路去一些修仙门派多交流交流，争取把莲中境给塞满了。至于灵火铳……属于一种针对魔族灵力特性构成的一种改良版枪械，谢云书倒也有兴趣弄一把研究。 倒是剩下一个徒弟，谢云书想想也不好什么都不留，斟酌片刻朝着小姑娘招招手，将自己的一些剑术心得，以及半夏当日就喜欢的一些音功曲谱放在了她手心“梦璃的梦术是种族特长，你学不会。这些我自己的感悟，自己平时有空记得多看看。” “师傅以后不回来了？” “很长一段时间，应该不会了吧？” 谢云书一寻思，除非短期内破系统另有什么任务给他，否则应当不会再到天鹿城。但这次的任务奖励，连天地源金的烈瞳金都给了，还能见到女娲真身。就算以后有什么任务，那谅必也得是高难度的上古时代，很难再见到这些故人。 不过，谢云书琢磨着假如有朝一日，他自己也能做到像神农一样开辟疏通魔界，跨境之事或许也不必依赖系统，于是话没说死，鼓励半夏道“等你真正有了为王的实力，就能像你父亲一样穿越空间。说不准，我们还能再见。” “那，半夏一定会努力修炼，做一个像父王一样厉害的辟邪。” 半夏捏紧了小拳头，显露出后辈才有的朝气奋进。姬轩辕见状，似亦有感于新血不断，奋勇不缀，忽将弦鼗置在膝上，静静弹奏一曲以抒心意。 “弹三弦一点都不欢快多没劲。就算快死了舍不得，也该要不来一曲沧桑豪迈一点的《天予风流》，要不吹个唢呐嘛。” “天予风流，不独于我……呵呵，百代千秋，吾道不绝，人道永昌。” 转世之前要说有任何不舍，姬轩辕也不会是怕死，而是遗憾不能再人族的日新月异。但转世说不准依旧为人，能够重新参与其中，却也未尝不是另外一种乐趣。 下一秒，姬轩辕的面前突然摆出了一坛“百日醉”，而后又看到众人皆有，更听见谢云书说道“这次是人族酿的美酒，不用西王母的酒器逗你了。用精神力浸染过，你也可以喝。” “哦，那我可得好好品一品。” 醇厚酒味，令人闻之欲醉。姬轩辕先是浅尝品咂，而后细细回味，却觉着一股酒劲很快上头，居然敞开胸怀开始跟北洛聊起，当初有熊部落缙云相关人物的趣事。 过了一会儿，见姬轩辕都已有些失仪，就差自爆嫘祖怎么压服缙云和巫炤，以及他的家长里短了，谢云书赶紧提醒道“喂，说词啊。” “词？” “对，就四个字的那个。” 姬轩辕又喝了一口，头都有些晕乎乎的“四个字，说什么词？” “诸君，共饮。” 将洞箫取在手里，谢云书莞尔调侃道。 “你戏份都杀青了，还不让我吹一首《千秋》？” 《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请大家收藏(.)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十三章 诈尸的办法 “九转回魂珠属于魔宝……百里屠苏魂魄里的煞气被它吸收了一部分，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从天鹿城回到常世，谢云书没急着去鄢陵，第一件事便是跟风晴雪，前往桃花谷取出百里屠苏的躯体。经过将近九百年，百里屠苏的身体依然保存完好，封禁于一块水下的血色水晶之中。而在他的身旁，焚寂古剑安静无声地矗立着，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凶性。 对于这口传闻上古时，媲美仙家之剑的上古凶剑，谢云书手头神剑实在太多了，兴趣却是不大，仍然以救人为先：“不过，假如不用辟邪之骨复生的话，那他原本的身体就得先净除煞气。” “净除煞气？” 谢云书颔首回答了风晴雪的疑问：“嗯，听你的说法，你们当年与欧阳少恭最后那一战。百里屠苏受伤虽重，尚不至于身亡。最关键的问题，还是焚寂封印解开之后，散魂带来的影响。” “是……当初欧阳少恭，为了夺回太子长琴的一半魂魄，继续转生渡魂，将我擒捉至蓬莱遗迹。苏苏为了与他对抗，亲往天墉城求紫胤真人解开体内封印，却只剩三日可活，魂魄便会化为荒魂散去。最终，他为了让大家逃生，勉力催动煞力，用腾翔之术将众人送走，自己却也油尽灯枯。” “那一半太子长琴的魂魄，虽然救了韩云溪的命，却也变向将他当成了焚寂的剑灵。” 谢云书思考着解释道：“无论是焚寂抑或是百里屠苏，实质都是焚寂内里魂魄凶力的载体。光论质地，焚寂只是能够承载魂力，算不得有多厉害。否则当初，就不会被隐藏实力的欧阳少恭与青玉坛长老雷严等人击断一小截。” 风晴雪道：“娘娘确有提及，焚寂威能已不比上古。唯有苏苏体内剑魂，方能发挥其全力。” “三皇神力镇压之下，七把凶剑要是完好无损才是怪事。焚寂在七把凶剑中排行第二，煞气却是名列前茅的强盛。” 谢云书顿了顿，忽又语带转折：“剑本身质地只能算尚佳。但里面主魂驾驭千万亡魂的凶煞怨力，才是力量与麻烦的源头。百里屠苏最后与欧阳少恭战时，定是以自身主魂强催焚寂凶力。可这样一来，他的身体变成了煞气的中转。你虽将他身躯保存完整，却也无法改变煞气浸染这一事实。” “就是说……其实，苏苏眼下就是焚寂？” “你那么理解并不算错。焚寂凶剑失去主魂残缺后，打个比方，就像是一个单纯提供凶力的源泉。而要发挥其中强大的力量，却非得百里屠苏这个主魂不可。” 当初始祖剑刚铸造时，虽然里面有上万亡魂，威力顶天也就炸个山头。直到襄垣殉剑其中，化为断生的主魂，才使得始祖剑内的魂魄产生了怨恨共鸣，诞生了足以伤及神体的锋锐。 不过始祖剑的材质亦不算坚硬，至少按照《烽烟绘卷》描述，伏羲能轻松将之毁去。只是伏羲忌惮应龙钟鼓翻脸，最终未曾将之摧毁，而是把它封印在云顶天宫。 因此，无论是大号的始祖剑，抑或七大凶剑，威力重点皆不在剑本身，更多在于其中主魂与万千亡魂的怨气凶煞之力。一旦主魂统合了剑中万千怨恨的怨恨，就会催生出骇人的毁灭之力。 而由于主魂成了人身，百里屠苏最终能引出焚寂凶力，强行激化剑中煞气，使得煞气多经过身体一遭，亦必然受其影响。按照原作的说法，就算百里屠苏解开封印不死，之后大概率亦会被焚寂煞力邪化，沦为一具被剑驱使，失去理智的行尸走肉。 所以谢云书一直很奇怪，这跟铸剑之术优越于否有什么牵扯。有这股怨恨凶煞之力和血涂之阵，打造成刀和斧头等其他兵器的模样，不都一回事么？ 理解了这一点，风晴雪顿时迟疑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还是用辟邪骨重塑肉身？” “以辟邪骨重塑过之后，那他就真的没有任何未来可言了。” 谢云书叹了口气：“晴雪姑娘难道不知道，当初风神飞廉也曾向地皇女娲求助，以辟邪之骨、牵引之术重塑爱人肉身。但在明白个中厉害后，大神飞廉最终放弃了这个选择，宁可让那个女人的魂魄代代转世，他自己花时间去找寻，也不肯用辟邪骨复生。” “可是……” 一听谢云书如此直述，风晴雪先是心动，却又有些迟疑：“我也只剩下这一世的寿数。轮回与否，对我与他而言……” “你终究不能替百里屠苏做决定是吧？” 谢云书摆摆手说道：“且稍安勿躁。反正复生百里屠苏是娲皇想见的，我们把百里屠苏带到幽都。无论你想用辟邪之骨重塑肉身，抑或选择原样复活，我都会遵循你的意愿。” “谢谢。” 只要不急着做决定，风晴雪自问便还有更多时间思考，停顿少顷又追问道：“假如，我选择让苏苏用回魂之法苏生，又需要付出什么？” “你没什么能做的。” 这活是专业活。 谢云书自己都没整明白九转回魂珠的复活原理，跟风晴雪也更解释不清，只是就着百里屠苏的身体情况说明道：“第一步，我先得将他体内的煞气，逼回焚寂之中。之后虽有些许残留，但已不妨碍我给他修补体内损伤。第二步，我再将九转回魂珠的魔力与魂魄，重新注回他的身体，这样他至少能复活过来……” “当初我已以南疆蛊术，尽量保存完善。既已重生，可是还有隐患？” “你保存好那就省事了。隐患，的确是有，但就是些时间问题。” 习惯了九百岁的风晴雪的灵女装扮，谢云书倒是忘了她年轻时，其实也是个喜欢玩虫子的怪女生。而眼下百里屠苏魂魄不在体内，驱逐煞气却极为简单。 伸手一招焚寂，将它剑身横着，对向水晶中的百里屠苏身体。谢云书随即催动九转回魂珠，以与百里屠苏同源的灵力，使得焚寂萌生出一股吸力，将躯壳内的残余煞气，给全部吸收了出来。 不过整理出一具干净的身体，却还远远不够。百里屠苏的魂魄与焚寂关系紧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剑中怨魂煞气不散尽，等于还得把百里屠苏再折磨死一次…… 谢云书揉了揉太阳穴，正琢磨着该怎么做才最合适。就在此时，柳梦璃忽然提醒谢云书道：“可是在苦恼净煞之法？” “苦恼没有，只是在想怎么才算高效，又不伤害人的魂魄……梦璃你问我是有吗？” “紫英曾携小葵与我见面，除了替你所铸之剑外，亦留下了净化魔剑的办法，应该送到你手上了才对。如果只是煞气的话，或许那才是最合适的。” 柳梦璃这么一提，谢云书顿时如梦初醒，想起了装着望海潮剑匣中的一些书籍。那时谢云书学的东西太多，一些东西没时间看太细，无暇之际就随便翻了翻书册，内容倒是被数据面板完好无缺地记载了下来。 只要有用就行！ 当初慕容紫英遍寻天下，找到净化魔剑煞气的办法，自然也能用来解决凶剑焚寂的魂魄煞力。再加上景天在手札里记载的，当初一些有关净化洗炼魔剑的技巧，那么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但这事怕是长久之功，非旦夕可成……谢云书一琢磨，反正雾魂守护的事还得拜托紫英，要不再给他找点事做呢？ 7017k 第四十四章 双神 百里屠苏的身体，被从桃花谷湖底通道挖上来之后。处于地界幽都的娲皇神殿，此刻也隆重迎接着久违的贵客。 头顶生有两只靛色短角的俊雅男子，随和地朝着一众向他行礼的灵女、众大巫笑了笑，挥手扫出一道清风让他们起身，然后不像是在登门造访，反而更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随心地看着神殿中漂浮的一位灵女，自在问道：“多年未见，娲皇已久未邀约。当年你我与羲皇立下契约，不再过问地上之事。不知你犯险相邀，又是所图为何？” “飞廉，我准备让神躯苏醒。” “嗯？也是，若非真身神力召唤，仅以灵女精神凭依，现在的娲皇你，可能也很难找到我。” 地界满是浑浊瘴气，女娲长久以来用自身神力净化压制，使得她衰退的速度，要快过其他处于清气纯然的天界神明不少。飞廉本身算是三皇十神中，极为亲近偏爱人类的一员，因此与女娲关系向来不错，对此自然知之甚清。 但，此刻听到女娲这般直述，飞廉亦不免有些反应不过来，不太理解对方的想法：“较之过往，伏羲已宽允许多。你以真身临尘，又欲何为？” “我无意与伏羲争锋，可有一事须得厘清。” “何事？” 假如是一般的小事情，飞廉可不觉得女娲会把他给找过来。可既然与天界事物无关，身为风神的他一时之间却想不到，女娲还能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事，将他请来娲皇神殿。 没让飞廉好奇等待太久，女娲即道：“我想不久之后，能见到真正的死而复生之法。” “？！” 生命一去，便无法重来，纵使是仙神亦难以逃脱。任何号称复活的术法，在此界都必然有着其他的隐患，且断然算不得完整复活。 但女娲是什么身份，飞廉自然不觉得她在无的放矢：“娲皇此言当真？” “我担心其中奥秘会被天界察觉，因此才找你来此一叙。” 虽然这千万年伏羲什么都没做，可飞廉对于天帝软禁他挚友雨神商羊，把商羊当成一个预言机器的行为仍隐晦的十分不满。 因此，纵使伏羲命令仙神不得下界，他这位位列十三个首代神明之列的飞廉，却一直在天界待不长，大多时间都会游走在人间，只是偶尔才会回归天界。 而十个神明中，飞廉、阎罗、商羊，与三皇之一的女娲，算是同一阵营。但慑于伏羲威势，除了女娲会选择与伏羲硬扛，其他三个大抵只能阳奉阴违，敲敲边鼓。 但此时此刻，飞廉却已真正动心：“假如真有死而复生之术，那……” 女娲微微颔首：“你或许不必再看着那名女子世世转生，每每不如你意。” “这，怎么可能？” “他们已经抵达中皇山，很快你将亲眼目睹。” 只要在中皇山周围，女娲纵使只剩下精神凭依，亦能感应到一草一木的动静。飞廉见她言之凿凿，沉默一阵突问道：“所以，你想让我替你挡住众神的视线？” “嗯，有些事我得亲自去验证。” 飞廉不置可否道：“夜神他人呢？” “等到夜间，朔月之时，他会出手帮我。” 若非存心隐瞒，真神苏醒的动静，难以瞒过天界伏羲。女娲之所以要找来飞廉，并恳求阎罗暗助，也是如今力量衰退，无以制衡伏羲，不得不谨小慎微。 而女娲神力属月相，每逢朔月之日，便是最弱之时，如此才能便于另外两神掩盖。 清楚这一点的飞廉，终于点头同意了女娲的请求。而不久之后，即见风晴雪在巫姑引领下，将谢云书与柳梦璃带入女娲神殿。 “拜见娲皇。” “谢云书（柳梦璃）见过娲皇。” “两位外来之客，不必如此拘谨。这位，是我故友，风神飞廉。” 风晴雪一眼认出哪位灵女是女娲附身，谢云书与柳梦璃亦一同行礼，而后又与风神飞廉打了照面。从飞廉温雅清淡笑容气态观之，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风的自在随和，不见神明高高在上的威严肃穆。 面对这两位好脾气的神，却也没什么可怕。谢云书斟酌片刻，干脆单刀直入问道：“我是否现在就复活百里屠苏？” “可以。” 女娲想见的关键，不在复生一个人。但对飞廉来说，这一点却无比重要。他目光如炬地紧盯着谢云书，将百里屠苏的躯体平放在地面。 飞廉毕竟是最初的神明之一，眼界自然极高，但在谢云书催动仙灵之时，发现了些微的蹊跷：“他虽修清气，本身根源却非清浊之属，亦非五行。似是风相为基，代替木相，以水火风雷土五种灵力，重衍五行施术？” “正因是异域之人，方别有奇巧。” 飞廉对此倒是深表赞同：“嗯，我与娲皇偏爱人族，亦是因其独有，其余生灵不曾具备的创造性。对于吾等神明而言，重塑完好躯体不难。但在魂魄一道，吾等空有动荡三界之力，对此却知之甚少，竟尚且不如异域之仙，无法顺利将魂魄置入躯壳。” “伏羲就是不明白……神道之上尚有天道，这世间之事，生灵万物，本不必依照他的道理而行。就算是他，对魂魄又能懂得几何？” 虽然心底赞同女娲之言，但飞廉认为现在聊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尤其在以剑心通灵之法，打造出昭明之后，伏羲又陆续铸就七口神剑，已然占据了绝对优势，纵使再有不满，也难更易大局。 而有魔域的威胁在，女娲与飞廉也不想跟伏羲冲突，让两界大战爆发被魔趁虚而入，于是一起静下心继续观察谢云书施展复生之术。但见三魂七魄，从九转回魂珠中脱离，飞廉又不禁“咦”了一声，疑问道：“娲皇，命魂似乎有变？” “这……你我竟无察觉？” 三皇十神能够拨动命盘，察知改变生灵命数，本不该如此才对。可女娲转念一想，若有所悟道：“应是荒魂不入轮回，注定散魂消失，已不在命盘计算。辛亏如此……否则伏羲一旦生出感应，将是极大麻烦。” “嗯。如果不是荒魂……那一位只怕又要心思难安了。” 就在飞廉暗自庆幸之时，谢云书同样有些奇怪，回魂珠除了吸取太子长琴一魂四魄上的煞气，似乎也改变了一些魂魄特质。譬如谢云书一开始，觉得百里屠苏的三魂七魄构成方式与他截然不同，此时却开始变得有些相像。 但这终归是个利好的消息。 为了净化完全，谢云书转手又取出一块龙血精气所凝的龙精石，将其催化为一股浓浓血气，包裹住三魂七魄，以浊烈龙气对冲怨煞凶力。 奇异的一幕，随之映入众人眼帘。只见魂魄之上，曾被血涂之阵改变的荒化特征削退，连带着煞气亦被净化，似乎将之化为纯粹的力量，用来修补魂魄本身的缺失。 “有点浪费啊……” 谢云书一不做二不休，下一刻连焚寂残剑一起送入红雾当中。 若非七口凶剑齐聚影响天地灵脉，焚寂本身仅是媲美仙家之剑的凶剑，何况现在还是个被镇压掏空的残废。用不着像龙葵那把魔剑一样，非得一大批龙精石和武器装备去堆。 就在焚寂被龙血精气灌入的瞬间，瞬间产生了诡异之变。 而谢云书能这么顺利，换个世界一样的办法能够完美生效，说是巧合，其实也不全是巧合。 女娲见谢云书以此道破解，突然生出一股明悟，随即却又露出深感荒谬的涩然苦笑。 古剑世界的血涂之阵，本为参考不周山龙冢接引龙魂的天然法阵，由襄垣参悟而出。若以应龙死后龙血精气沐之，会有神妙变化，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可就算知道杀一头应龙，取其死后精气，能够净化万千亡魂，谁又会去这么做呢？ 一头立于仙灵顶端的应龙价值，那比一口凶剑得高多了。 7017k 第四十五章 就算是神那也是错 “剑中魂魄已开始散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除了娲皇的牵引魂术，以及那些邪门歪道以外，不需要血涂之阵，便能转移魂魄之法。” “牵引命魂之术并不是真正的复生，只是另造躯体使魂与身合。百里屠苏既死，我也无法违反自然之理，让魂魄重新归入其躯。” 耳闻飞廉的赞叹，女娲突然伸出手，拘来一些从焚寂剑中散去的魂魄，伤感沉吟道：“过了千万年，这些剑中魂魄失去怨恨支撑，也早到了尽头。有一部分纵使摆脱血涂之阵影响，却连转生的力量都已不足。” 三魂七魄力量亦有尽头，纵使脱离苦海，仍旧难免荒魂逆散。飞廉闭目道：“娲皇何必自责，终是过去之事了。” 虽然两位神明，都曾有过后悔感慨。可他们当年联手保下龙渊部族，为了保存一份对抗天帝的力量，如今看来却也不能算全然正确。 飞廉叹了口气，却见灵女陡然飘到风晴雪身旁。而风晴雪亦似已明白其意，迅速地将灵女背至神殿之外，然后再返回大殿继续关心百里屠苏。 风神飞廉见状稍稍一怔，忽察神殿外的幽都地界黯淡无光，似被一层无形屏障笼罩。紧随其后，飞廉亦催动自身神源之能，青萍之风化作一层风墙，二度隔绝内外，不露半动静。 下一刻，只见神殿正中，昊光凝阵，刺目耀眼。亘古气息扑面而来，却未影响大殿之外，隐约托出一位隔世神影。 纤纤玉指之间，握着一把玉质矩尺。体态钟天地之造化，女子浓密青丝随意绾起，容颜绝色，身姿高挑，无一处不是完美，长尾在阵中拖曳，熠熠生辉，雪肌玉肤犹如霜华皎月，令人不敢逼视。 女娲青黛蛇尾轻盘，化出洁白脚踝，一袭麻蓝长袍襟尾触地，胸前袒露简单遮盖，露出莹润肚脐，身周赤纱飞漫，不着色相，神威俨然。 “娲皇安好。” “数千年来，吾亦未想见，会在今日与你真身相会。而既有解脱魂魄之法，凶剑亦不必再留。” 虽已神力消退，但与凡尘仍然是天壤之别。女娲先向飞廉示意，而后既知龙精石用途，微微一扬衣袖激发神力，登加速其发挥，顷刻已使焚寂剑内怨恨煞气不断散失。 “剩余魂力未曾散绝，可留待后续收拾。” 不过，眼下首要仍是百里屠苏剩下三魂七魄，女娲莲步轻移，款款走近谢云书，翻手一拂在九转回魂珠影响下的魂魄：“太子长琴、百里屠苏……从凤来琴始，你我又因龙渊结缘，七剑又由我所封。千万载纠缠，直至今日。百里屠苏幼年因乌蒙灵谷惨祸身受焚寂之害，终该有所弥补。” “苏苏？” 一见风晴雪目露忧色，却因敬畏不敢上前。飞廉一笑安慰道：“不必紧张。娲皇只是要以神力，改写太子长琴当初寡亲缘之命数，还百里屠苏命魂解脱。” “这？娘娘仁慈！” “仁慈……” 女娲不知如何作想，似生自嘲：“若是能够，吾亦不愿让汝等永远不见天日。” “所以，娲皇为什么要救那些龙渊族人呢？” 一直费心工作的谢云书，得到磅礴神力之助，已经敞开了精神，毫不畏惧道：“恕我直言，您救龙渊部族，本身就是一个错。” “为何？” “您将对抗伏羲当作一切的优先，就是最大的错误。” 反正干完这票就可以撤，谢云书索性直抒胸臆：“至少在安邑与龙渊之事上，伏羲并未犯错。可娘娘却犯了路线错误。就算你厌恶伏羲，用自身规矩严苛要求生灵万物。但，您又凭什么将自身意志，凌驾在信仰您的部众之上？” “千多年前……吾已深悔。” “不，您悔悟的事只怕并不正确。您只是觉得亏欠他们太多，而没思考清楚一切的本质。” 谢云书这么跟女娲说话，可把飞廉、风晴雪等吓坏了。而自从女娲甫一露真容，柳梦璃便已察觉，女娲与仙人之间的差距，仍如无边汪洋，不可计量。 三皇再怎样衰弱，那也是此界最高位的——神！ 此时此刻，女娲与谢云书相距不过咫尺，彼此郑重正视，气息近乎相连。柳梦璃不禁手心渗汗，深怕女娲震怒波及谢云书。 不过，女娲虽眉关深锁，却未为难，而是凝视谢云书，考量着问道：“那吾，错在何处？” 谢云书道：“伏羲要的是约束，让仙神高高在上的怜悯施舍。娲皇要的是推动，却过于一厢情愿。就本质而言，您与他的行为并无二致，都将自身意志凌驾在了人族之上。” “这一点，吾不得不承认。但，如若放任伏羲掌握更多力量，天地之间将失制衡。” 女娲忧心话音刚一落定，谢云书便驳斥道：“所以，您在大地之上消失，不才加速了这一失衡进程吗？” “这？！” “自你进入创立地界幽都，神农不久便生死不明。上古时代天尧城何等富庶，却被几名仙人斗法而毁，事后亦未受到严惩。伏羲就是认定仙神在人之上，您又如之奈何？三皇一去其二，您又持续衰弱……谁还能限制得了那一位？” 虽然不觉得伏羲全错，但在女娲面前总不能将话说死，谢云书道：“况且，您挑的安邑和龙渊部族，事实证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安邑蚩尤卷土重来，横杀人间，率领九黎部族等魔众与轩辕涿鹿会战，结果却一败涂地。我如果是你，干脆就让幽都重新回到人间，不再庇佑那群龙渊族人。” “可，他们一旦进入人间，只怕……” 怕伏羲找事？ 这边女娲善良是善良，但总善良错地方，还真是一点都不干脆……谢云书怪道：“历史，从来不会等待一个沉迷过去铸剑之术的人族部落。娘娘太久未入人间，真以为区区龙渊，与当下人族相比算得了什么？” “你是在指伏羲根本不在乎？” “神会进步，人也会进步。我见过姬轩辕才不久。他一再申明，人族千秋百代相传，并不需神明过度干涉。生而为人，死也要为人而去。” 姬轩辕与蚩尤，都生存在艰难的年代，却有着截然不同的选择与道路，一个重在文明的传承，一个却只会掠夺奴役。 没有什么，是可以用“为了生存”当借口。 谢云书道：“您欣赏蚩尤的后果，就是放纵他肆意妄为，愈发不敬神明。安邑蚩尤持着始祖剑大杀四方，建城后为了一座桥，累死了数十万生民战俘，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么多的人，在太古之时代表了什么？那与人类的文明，根本无关！您为了庇佑龙渊部众，难道就忘却了每一口凶剑之中，殉杀了成千上万之人么？” 任谁所为被否定，心情都不会愉快，女娲脸色已有些难看：“吾，迟迟未毁七剑，正是在寻找让剑中魂魄转世之法。” “去找襄垣？” 一听到这个，谢云书就更来气，深感荒唐道。 “襄垣是龙渊的祖宗。让一群受害者，去求刽子手饶命，您是怎么想的？” 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 第四十六章 仙神之血 “你……一个仙人，为何会如此在意？” “娲皇毕竟是神明，无论再怎样偏向人类，立场考量自然不会放在人类的角度。我仅仅是就事论事而已。” 女娲虽然偏爱人类一方，却是基于她自身立场，所作出的选择。就其本质而言，她与人类之间，并无深刻的牵扯。 纵使是神话中的“女娲造人”，在此方天地，亦不过是在天柱倾塌之后，才由女娲以牵引魂魄之术，将受难的万物生灵魂魄，引入其他新造的躯壳，并不独独限定于人族。 飞廉与女娲跟人类交往再密切，也改变不了他们自认是神的事实。如果是说伏羲是明摆着高高在上，女娲就是隐晦地强加自身的观点，而忽视了龙渊之外的其他人族感受。 真要说地皇女娲对人类有多深刻的感情，那就纯粹是自欺欺人了。她要的更多是一个与伏羲不同的方向，而未设身处地去思考，否则就不会做出许多损人不利己的决断来。 所以，谢云书干脆说道：“从向襄垣了解破封之法可知，人族能否有尊严的活着，您其实并不觉得它有碍大局。可有的时候，人族并不愿意那样去生存，更不会像施暴者低头。” “吾……” 近千年前，女娲有劝过百里屠苏保留性命。结果他却慷慨赴死，成全大义，确令女娲无从申辩。 可一位太古大神，被逼到哑口无言，女娲心底仍不免极为憋闷：总不能承认自己是犯了，和她最讨厌的伏羲一样的错误？ 但女娲到底心地仁善，不会因为这些逆耳之言，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仃立深思片刻，女娲忽似如释重负，声若洌冰融雪，和蔼笑道：“也罢，此后就依你之言另谋他策。你先将百里屠苏复生，而后吾再与你细说。” “细说？” “不急。” 谢云书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照她所说，使得九转回魂珠的光芒发至极盛。 反正，百里屠苏的身体保存良好，又有女娲大神全程旁观，谢云书以存神之法，慢慢将三魂七魄，放回百里屠苏躯体。而与此同时，九转回魂珠所发出的魔能，亦使灵肉逐渐契合，直到其中陡然迸出第一声心跳。 “心跳声……就这样活了？” 过程太过轻松，导致飞廉都没瞧明白。可风神擅长的是驾驭天地风源，对于此道根本毫无钻研，却也不知难点何在。 相反女娲见状，当即施展自身牵引之术，素白玉掌凌空虚按百里屠苏脑门，仔细感应神魂与肉体之变，确认肉身生机复萌，方得承载魂魄。 女娲喃喃道：“凡躯生机若尽，理应无能回生。此等违逆自然之理的妄行，汝之境域便能宽忍？” “一般来说，我们不会随便用复活之法。或者在人间，也没有几个人类，用的上复生之术。自然生老病死的人，再用此法复活，也不会延长他的寿命。否则，违逆天地常理，终归有悖人伦。与其想着办法复活，还不如干脆寻找延寿之法，以得长生。” “嗯，如此才合情理。” 一时忽视了谢云书是个仙人，而九转回魂珠魔气炽盛，显然亦非常人可得。 女娲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谢云书的说法：“百里屠苏既活，那吾亦有一些事须向你明说。” “还请娲皇明言。” 女娲道：“神血，吾可以给你一份。但吾，亦须借汝之血一用。” “什么？！” “飞廉，劳你护住他们。” “安心。” 飞廉虽脑子还在状况外，但以青萍风护住大殿内的众人，却还是小活一桩。只见他将包括百里屠苏在内的三人，以风源之力将他们护在身后。 与此同时，女娲对谢云书道：“你既知晓安邑蚩尤之事。谅必亦清楚，他之所以能从凡人，一举蜕变为魔帝。乃是因他死后怨恨残魂，得了伏羲神血蕴化盘古浊气，方得成为魔域至上之始祖魔。” “嗯，我知道直接接触神血，对凡人来说非但无益处，反而有害。” 古时安邑族灭，很多人类就是因为沾染了伏羲的神血，而被灼烫熔解，连魂魄都消失。而后世烈山部沈夜，险而又险得到一滴神农血的庇佑，亦有难忍之灼身苦痛。 谢云书有些明白女娲的意思，遂道：“我是仙身，应该问题不大？” “不错，你可愿助吾一试？” 女娲平平伸出一只手臂，于其掌心纹路上，陡然裂开一条殷红破口，涌出一条血线。 而一想到女娲想借他血一用，谢云书顿时明白过来，地皇究竟想探寻些什么，于是亦将自己右手割破，而后置于女娲掌心之上。 就在两手对叠的一刹那间，一股烘烘热能瞬时由女娲一侧疾袭于身。 不过今日乃是朔月，女娲神力最为衰弱之际。而她自己也竭力控制了神血的伤害。再加上谢云书本是天仙，承受能力却还要更强。 因此除了极为灼烫，恍若炙烤一般以外，神血与己身血液交汇，并未带来多少损伤。只不过这浑身如同沸腾一样的刺痛，仍然令谢云书极为煎熬。 这让谢云书深刻意识到，这边世界的神祗，的确如同地皇女娲自己所说一般，只是拥有无比强大力量的生灵，而非造物之神。 可只要渡过初时的不适应，得到地皇神血认可庇佑，之后便不会有太多的痛苦。不仅如此，那股来自盘古死后最精纯的一口清气力量，在经过炼化后反会带来诸多好处。 若照常理而言，照女娲如今神力消退的程度，如此给予神血虽不算什么，但终归也是损耗。 然而出乎地皇预料，在她的血液顺着手心伤口流入谢云书血管当中时，一股远胜仙灵的强大圣灵之力陡然涌现，竟包容住这股外来之血，快速消解了谢云书痛楚，仿佛向外来者应激一般。 不过，这股圣灵之力，却并非与之为敌，而是展现出它独有的长处，将地皇神血与谢云书本身的力量调和相融，只留下好处，不留下坏处，从而由根本消除隐患。 除此以外，因为贴近两人伤口，女娲竟觉得自己手心处衰退的神血，竟稀奇地重新焕回生机活力，不复力竭之象。 这一点彼方旁观的飞廉刚一察觉，也终于清楚为什么今天女娲非得请他来不可。纵使神族寿命漫长看不到尽头，但神隐时代来临之后，没有任何一个神祇，会不担心自身。 “永生不灭之能？” 谢云书身为仙人，有个几千近万年寿命，地皇半点都不奇怪。但从他血液里另外冒出的这股希微的圣灵之力，却令女娲不忍错过。 “太少了一点，吾该怎样做才好……” 7017k 第四十七章 同化之后算哪边的呢？ 此时此刻，就算地皇女娲把谢云书给生吞活剥了，亦不可能仅靠这一点圣灵之血，改变神力衰朽的困境。 似乎意识到了女娲的为难，谢云书此刻虽觉得体内异种能量澎湃已极，却还是不由庆幸，得亏破系统提醒没把李忆如带过来，不然乐子可就大了。 谢云书十分清楚，就算不是自家娘娘，而仅是娘娘后人的血液，对于魔神一样有永生不死之效。而这边仙神神隐时代，谢云书这种送上门的，要不是实在不够用，说不准会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地皇女娲与风神飞廉，已经算极为倾向人类的神明。谢云书要是碰到天界譬如句芒、蓐收那几位视人命如草芥的，那后果才将不堪设想。 饶是如此，女娲踌躇不定的思绪，亦令人心头难安。毕竟谢云书还在跟她换血……万一她跟以前一样，想一出是一出，岂不是令人头秃？ “娲皇，请慎重抉择。” 这个时候，别说谢云书害怕，就连风神飞廉亦有些骑虎难下。但地皇女娲毕竟是三皇之一，假如她能从衰退中恢复，对飞廉来说好处定然大于坏处……比如他的挚友商羊，或许就不必时时刻刻受到伏羲的软禁监视。 众目睽睽之下，听到飞廉提醒的女娲，像是即将做出极为重要的决断。关键之际，谢云书随身携带的圣灵天煌杖兀然飞出，矗立在正对面的两人一旁，形成三角分隔之势。 而感应到神杖中的微薄神力，女娲猛然间脑海灵光一现，镇定道：“或许，还可以如此做。” 谢云书小心翼翼问：“怎么办？” “放心，吾须将你体内的那一点圣灵之血逼出，临时借用。之后仍会还你。” 女娲说着侧过面庞，向风神请托道：“飞廉，除了巨人真身，你须动用全力掩盖。” “便依娲皇之言。” 假如真的如同双神猜测，那么这件事就绝不能容许外泄，哪怕是夜神阎罗也不能现在知道。 飞廉心思一定，将自身神力充斥娲皇神殿，隔绝一切可能动静传到外面。而随着飞廉释放风源，青萍风无形环绕，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下一刻，只见地皇女娲释放己身神力，黛蓝长袍无风而鼓，将上半优雅曲线无遮展露。但这可没人敢对女娲不敬，关注她有没有穿好衣服。谢云书首当其冲，只觉神威浩瀚不可直视，紧接着便是万钧覆身的沉重压迫。 若无飞廉的庇护与女娲的收敛，这种天然神威，压根不是神明以下生灵，能够承受的范畴。 与此同时，在一人一神手心伤口处游荡的圣灵之血，缓缓地凝聚成一滴，在不伤害谢云书的前提下，被女娲给逼了出来。 紧接着，谢云书便听到风姿凛凛的女娲说道：“吾要以吾自身血源，喂养这一滴圣灵之血。” “就一滴怎么喂？” “你若见过辟邪的话，应当十分清楚。吾界血脉，总是高等压制低等，或者彼此相融。” “嗯，听说过。上古时，玳族的血统会压过人类。巫之国的源血又会更压一头。辟邪血脉之霸烈，据说世所罕见，因此纵使是有源血的人，也会被它压制僵持。” 谢云书如此一回想，女娲再要解释就方便许多：“这一滴圣灵之血太少，吾须以自身神力投之，任其吞噬成长。待到合我之用时，便可留下部分，用于同化吾之神力。” “可这样一来，在那之前，您是不是会更为衰微？” “是。但，吾并不需要完全渡血。” 力量不可能凭空而生。谢云书不用过多思考就很清楚，这种壮大圣灵之血的过程，本身是先以损耗女娲自身为代价。但女娲却似毫无所惧，道：“与将来相比，那并不算什么。何况……” “何况？” “此杖之中似亦有部分圣灵源能。若你愿舍弃这一柄神器，时间过程将会缩短许多。” 谢云书愣了一下，拍板定案道：“它本来就是赠予娲皇的交易品。如果对我们双方都有利，那就照娲皇所言去办。” 只要有李忆如在，再想重新打造圣灵天煌杖，大不了多花点时间去收集材料。谢云书一口应下，女娲亦无耽搁。她当即松开与谢云书相对的掌心，而后再度催动雄浑神力，将圣灵天煌杖中贮存的圣灵之力全数提取灌入圣灵之血，使得其凝成一团晶莹的丹红血珠，悬浮在变得暗淡的天煌杖上。 这样一来，在天煌杖沦为凡品，天神力量全部融入圣灵之血后。地皇便不必收敛自身神力，从头开始缓慢喂养，而能将包裹着滚滚神力的自身神血，径直送入其中。 刚一开始，从地皇手心喷出一道血线，连接着圣灵之血。这圣灵之血吸收地皇神血的速度，并不算快，竟被地皇神力压缩成一团。就像是一大团血块，非要把一点并不相溶的液体容纳一样，始终有着一道泾渭分明的壁垒。 直到过了一段时间，这少许圣灵之血包容着神力逐渐壮大，吸收的速度也开始跟上女娲送入神血的速度后，便加快了彼此调和的进程。而随着女娲如此迅速耗损自身，连带着幽都的瘴气浊流，又开始有泛滥迹象。 所幸在场除了风神，外边的夜神阎罗亦有关注。虽然阎罗并不清楚里面在搞什么，但知晓女娲突然衰弱的第一时间，夜神仍主动出手，稳住了幽都地界的变化。 等待良久尚未结束，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女娲望着圣灵天煌杖顶端，那一团炽盛光亮的血球，像是在专门解释给飞廉去听：“吾等三皇十神，皆由盘古死后吐出的第一团清气所凝。但这圣灵之血，却似与吾等截然不同。” “我家乡那一位娘娘，乃盘古精气神三分中的神，因此后人多擅圣灵魂魄之道。” 飞廉奇道：“你们的魂魄从何而来？” 谢云书略一思索，还是根据目前所知回答：“人族的话，便如同常世传说，女娲造人。” “那汝界是否有凡人长生之法？” “有，而且不少。当然一般人接触不到，那些奇珍也相对稀少。” 大概知道飞廉又开始恋爱脑，但对这位平易近人的风神，谢云书还挺有好感的，于是毫不犹豫地说：“若是风神能有药性相符的材料，我可以替您去炼一枚。不过，听说天帝的太阳草不是也能炼制出，将人渡为仙身的丹药么，为什么您不去找他求取？” “伏羲？哼！” 这神明之间的关系，还真是貌合神离啊…… 7017k 第四十八掌 太暴力了 此界能够渡化仙身的，只有那么几位。伏羲要是不肯，基本上也就不会有谁帮助飞廉，冒天帝之大不韪，赐予飞廉恋人乌衡长久生命。何况飞廉很长一段时间，都属于是单恋。 “若按照商羊所说，神灵与人结合将引起巨大变故。伏羲对此极为忌讳，自不愿遣谁相助。” “会有什么祸害？” 见女娲难得有些迟疑，谢云书不免好奇：“谈个恋爱而已，顶多生个神嗣嘛。难不成天界还怕一个后人，会将天界掀翻了？” 飞廉道：“这话却合我脾胃。你们那边允许神明与人交集？” 谢云书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怎么说呢。我们那边不让谈恋爱，是因为不死不灭的神明，繁衍后代，会导致自身精气衰竭。但就算是这样，连娘娘在斩尽魔神凶星独力补天后，也宁可留在人间与人结合，最终‘可能’产子衰亡。所以，虽然为了保证神族数量不减少，规矩上是不让生产的。但，他们有时候也会钻空子下凡转世，包括我们那边的天帝自己，都有传闻转世下凡留恋人情……而且，只要不下崽，那就没有问题。” “那我还不如带乌衡去你们那边……开个玩笑，我只是一句气话。” 要知道魂魄的力量有限，飞廉追寻乌衡转世这么多年头。就算乌衡是盘古种人类，魂力只怕也要到达极限。届时乌衡一旦魂灭，无法转世投胎。飞廉就算再不爽，估计也得回无聊的天界去了。 飞廉叹了口气道：“你需要怎样药性的药材？” “一般的延寿丹药，多活个几十年的不需要专门收集。至于其他……甘木应当必不可少。” 眼下尝世药材稀缺，但此界女仙之首西王母的甘木，实乃疗伤续命之圣品。飞廉乃是十神之一，除非甘木灭绝，否则取得一些过来，应当不是什么难题。 不过，谢云书还是补充道：“就算我用再好的材料炼丹，也很难延续太久的寿命，可能就千百年而已。至于真正的仙丹，药性偏差太大的话，我在这边无法保证能炼制得出。” “千百年……够了。” 谢云书道：“另外有一个疑问。我想乌衡转世，并非每一世都会与您有所交集。若在她魂魄耗尽前，您遇不到与您投契的转世之人，又该怎样做？” “那只能说是命数如此，强求不得。” 飞廉也不是第一次见乌衡转世，和其他的人情谊甚笃，甚至还旁观守护在侧。 对于这么一位千万年如一日的情种，谢云书打心底“敬佩”，说：“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等我收集到什么好东西，有机会的话再回来与您交换。” “好。” 与飞廉聊到这里，女娲差不多已将自身神力释放到，目前她所能承受的极限。紧随其后，只见女娲屈指一弹，九成九的血元便由其取回，全部收入自身神躯。 刹那间，宛若黎明破晓，终见曙光一般，原本暮气沉沉的幽都地界，竟似升起一轮朝阳。和煦的神威无所不至，照遍每一个角落。虽然这只是一个开始，仍须大量时间转换同化，但女娲却已不在意消耗，持续释放出自身神力。 正压制着幽都瘴气浊流的夜神，突觉女娲神殿内的神力，有着一种蜕变新生的味道。就算再怎样稀里糊涂，他亦猜出女娲定是以奇异之法，改写了自身神力衰退之局。 不过，这还不算完。原本处于地界的幽都，竟被女娲以一己之力，拔离空间之限，从中皇山一冲而出，重新沐浴在人间天光之下。 霎时，和风舒畅，草植花鸟，朗阔天地，纷纷入眼，不复数千年闭塞幽禁。城中信仰女娲的部族，与龙渊遗民，神色举止各异，却都对此惶恐不已。 对于女娲之大胆，飞廉、阎罗都深感震撼，不禁捏了把汗，担心起上界那一位的抉择。谁曾想，虽然天上是有一瞬间的风云突变，但在一会儿工夫之后，竟又自行散去，仿佛全不在意一般，任由女娲行事。 “羲皇，竟真不在意龙渊之人了？” 不在意是不可能，而是这些遗民，实在不值得在意。 过去要让安邑人全数死绝的，正是那位天帝伏羲。结果今时今日，天界对女娲结束契约之举，竟无丝毫因应，不禁令阎罗深感惊异。 毕竟当初伏羲亲自对阎罗施压，还是女娲、商羊与飞廉一起，才挡住了伏羲问罪。 下一刻，许多龙渊族人忽然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回到了人间。其中大部分居然纷纷叫嚷道：“哈哈哈，女娲她不行了，她不行了。我们终于回到了人间。” “报仇，走！我们一定要铸出更好的剑，向天上那些仙神复仇！” “呃，真的是一群脑残……” 谢云书当时玩游戏就觉得挺离谱的，一群反骨仔养了几千年，女娲这是什么精神啊…… 没“血涂之阵”引魂，龙渊族人的铸剑之法，根本算不了什么。但现在几乎全部的铸魂石，都被女娲收集封存。 这些失心疯的龙渊人，如果真以为现在还是能杀人铸剑的过去，他们很快就会被王朝官府教做人。比如世俗神火营的士兵，一人拿一支火铳，“突突突”就能把他们给突没了。 而就算有“血涂之阵”，修仙门派也不会给他们杀人的机会，显得这部分狂热的龙渊人，简直有些不知所谓。 就这水平伏羲要是在意，那不免显得天界太捞了一点。 转眼之间，龙渊遗民去了大半，只剩下部分已经和女娲部族和谐相处的族民，依然毕恭毕敬地留在原地。 “缘分至此，亦该终结。从此往后，吾，不再庇佑龙渊部族。尔等愿意留下，吾将一视同仁，以女娲部族待之。” “谢女娲娘娘。” 就在女娲结束与伏羲约束的第一时间，女娲部族亦若重获新生，将来能够生活在大地之上。下一刻，女娲对谢云书道：“这滴精血你可以收回了。” “多谢娘娘。” 用一滴圣灵血，换回一滴融合了另外一位地皇女娲力量的圣灵血，这真是一桩赚到不能再赚的交易。何况之前谢云书本身就被女娲灌了一些神血。而就在谢云书将这滴圣灵血收回时，耳边又传来女娲叮嘱。 “它已包容了部分，来自于吾神力的特质，或许你会多出一副星蕴来。若以图腾而论，应是——蛙？” 7017k 第四十九章 整两张绿卡 所谓星蕴，乃是此方天地独有的灵魂刻印，隐藏着生命与力量的奥秘。相传每一个生物的星蕴都不尽相同。纵使是同一种类别，亦会有不同的属性。 谢云书既得地皇女娲将自身神血相送，融入圣灵之血，会使魂魄多出一份馈赠，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而修行者无论仙妖，都可以通过吸收日月精华，唤醒隐藏在星蕴中的力量，化为己用。 简单根据游戏来说，星蕴就是技能树，通过星蕴点点出额外属性，并且能挖掘出魂魄中隐藏的技能等等增益。 至于星蕴为什么是“蛙”，实在是谢云书与女娲关系过于紧密。 蛙图腾，在先民文化中，乃是生命与繁衍的象征。而在神话中，伏羲掌日中金乌，女娲代月中蟾蜍，两者方为最早记录的创世神。 无论是传说，女娲代表月相，月藏“玉蟾”的意象，又或者历史里仰韶文化，蛙图腾始终是包括鹿纹、鱼纹在内的几种原始图腾之一。 虽然地皇女娲并非创世神，终究与此相关。譬如风晴雪作为信仰女娲的部族族人，星蕴乃是腾蛇，一身所学却都与“月中蟾宫”有所关联。 至于这“蛙图腾”，谢云书略一探究，也并不是世俗所认识的蛤蟆模样，更像是双龙首蛙身的复合图腾，符合商周时期“娲乘双龙”的文物记录。 不过，谢云书一数自己现在一百六十多级，系统很人性化地把之前积攒下的星蕴点，全部以数据面板的形式拟定了出来。就是当着三位大神的面，谢云书也空好好研究，怎么着把它给变现了。 这一点倒是一个意外之喜，谢云书欣喜不已道：“娲皇如此嘉赏，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你理所应得。” 像是过去曾经抚摸蚩尤面庞一样，女娲真身复苏以来，头一次抬起玉臂以掌面轻抚触碰了一下谢云书的面部轮廓，慈和地说道：“当初，吾为蚩尤的创造与勇敢心生激赏，却忘却人类的进益，并不该依赖于某一部族体现。或许以偏概全，是吾等神明难以避免的错误。这一次，应当是吾向你致谢才对。” “假如安邑是靠自己铸出的始祖剑，还会令人敬佩，可惜并不是。对于那位铸师襄垣，我并没有任何的感触。千万年过来，事实证明，人类的发展与进步，也和‘剑’这一兵器，没有任何牵扯。” “嗯……” 古剑的故事起始于“始祖剑”与七凶剑，却和人类的发展关系不大。 说到底，还是太古之初，包括神明在内的生灵见识太少，都很纯良，才会那么好说话把自己的本源送了出去。 而蚩尤兄弟打造“始祖剑·断生”的过程，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尤其铸剑这一茬，蚩尤一方面宣扬绝不依赖神生存，想帮弟弟铸一口杀神的剑；一方面把自己当大爷，带着族人去找三皇十神要他们的本源当铸剑材料。 要是有人敢找谢云书要他的功力铸剑，然后自己什么代价都不付出，而且这把武器还是用来杀他的，谢云书早就喷他“你他娘是谁啊”了。 结果到了最后，没有钟鼓这位稍胜过神的应龙之祖偏爱，这两兄弟半路都凉了，始祖剑根本铸不出来。倘若人类的进步，是通过钟鼓拉偏架，用神龙去令神明忌惮，才能显现“抗争”与“人力胜天”的价值，那未免太过搞笑。 谢云书道：“没有安邑，也会有其他的部族。人类的进步，从来不是依靠某一方的强盛而凸显。这几千年来，天地之间几无仙神，仍在稳步向前便是明证。” “吾，不会再干涉人族的发展。或许，亦会像神农一样，干脆不闻不问。” “但是，诸位亲手创造了始祖魔……” 谢云书可不是想让女娲矫枉过正：“我想，神灵如果能放下高高在上的位格，亲身体会人族文化的变迁发展，人神之间便不会有那么多的误解。现在的人类，早与过去不同。您若是真愿意了解，应该去问一问姬轩辕。” “轩辕黄帝？” “只余精神，不久即转世。他看遍四千年文明演变，如今人在鄢陵。那里是一个很美的地方，不知是否有幸令娲皇移驾？” “自然。” 几千年幽闭在地界幽都，女娲定是考虑过许多事情。她收回手掌瞧了瞧，说道：“过去犯下的错误，不能再重蹈覆辙。飞廉，你是否也这样认为？” “反正时常行走人间，对我来说，可比天界有趣多了。姬轩辕……当初他与赤水女子献共战蚩尤等群魔，可是大放异彩，见一见便再见一见。” 这两位神祇达成共识，最起码不会发生神族内讧的祸患。至于夜神什么都不在意，继续守着他的地界比什么都轻松。而其实伏羲虽然定下了一大堆条条框框，彼此之间并不和睦，却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同胞神明逼死的意思。 能够让女娲平稳落地，谢云书最是庆幸。但在吩咐众族人另寻隐居之地前，女娲又道：“另外，有关百里屠苏与晴雪之事，还须有劳。” “有劳？” 谢云书不解其意道：“等百里屠苏活过来，基本上就没我什么事了。不知娲皇所指为何？” “晴雪魂魄之力耗尽，便进不了轮回之井，唯有魂飞魄散。至于百里屠苏魂力虽然未绝，却已不在天地命盘之中，一样无法进入轮回之井。” 女娲神情有些微妙地打量了一眼谢云书，视线落在他手腕处说道：“你手上的钥环是？” “呃，一个很重要的信物。” “在你复生百里屠苏时，吾隐有察觉他之魂魄，似与其相互联结。但在最后的联系，却是不知所踪。可从魂魄推论，当已另有归属。” 女娲给出了一个让谢云书没料到的回复，使得他不禁脱口而出：“寒髓？” “那是？” “我界昭示生死之地。生者在其上生有一朵命莲，并刻有命牌生卒年月等等天机。但这些都是天道运转之范畴，却没有谁会去犯忌探寻。” 只是概念说明的话，谢云书也无所谓。但女娲这么一提，百里屠苏的魂魄，要是被寒髓给注了籍，那岂不是只能在那边轮回了？ 果不其然，女娲续道。 “那便让晴雪与他作陪，以免魂飞魄散之苦。” 7017k 第五十章 一些微小的工作 “娘娘，我……” “你与百里屠苏，皆无亲友在世。去往新的境域，会有新的开始，不必裹足不前。” 风晴雪少时曾经许愿，成为世代供奉女娲的灵女，而后为了百里屠苏放弃了这一愿望。但这千多年来，她只一再恳求女娲施恩，并未对娲皇有所付出，不免存有对女娲的诸多歉疚。 不过，女娲却不在意一个族人的侍奉，摊掌催发一股神力笼罩风晴雪周身，以便借用谢云书的力量特质，改写风晴雪魂魄于命盘中解脱。 “待百里屠苏苏醒，汝等应有诸多地点需要走访。等你们了却尘缘，再往鄢陵寻谢云书。” 女娲就算要行走人间，亦不可能长久逗留一地。何况眼下人界的浊气，比起几千年前已浓厚许多。女娲为了族人着想，估计会去往补天岭等清气所钟之处，重新安置幽都部族。 至于风晴雪与百里屠苏，谅必还要再走一走故乡乌蒙灵谷、昆仑山等处寻觅师友亲朋踪迹。女娲亦不必多加关照，只需随口一提即是。 谢云书闻言最后提醒道：“时间过去太久。晴雪姑娘，百里屠苏刚复生时，等他苏醒过来，记忆应会有一段时间的空白。你将焚寂带在身上，带他四处走走，有助于他找回全部记忆。” “嗯，我知道了。” 站在三神面前，风晴雪的压力还是太大，于是向着女娲深深一礼后，便与谢云书约定好日子，背着百里屠苏暂时离开了中皇山，使用腾翔之术去往桃花谷等待他复苏。 而夜神阎罗从飞廉那里听完前因后果，亦对谢云书所来自的地方颇感兴趣。但作为三皇十神之一，一旦夜神有什么大动作，定然会引起天地灵力的剧变，况且事务繁杂缠身，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 因此，无论是夜神抑或飞廉，都没有挪窝的打算。尤其夜神尚有地府一大堆公务压在手上，在与女娲聊了些盟友之间该说的话，就主动回归了地界之中。 至于飞廉，则去搜集一些本世界独有的天地奇珍，用来在谢云书走前交他炼出一颗长生丹。 但，照女娲这样的绝色神颜，穿着这么不讲究地进入人界，难免会惹人指指点点。谢云书这话不太好说，只能请柳梦璃帮忙提醒。于是又在外面披了一件花纹繁复的南疆长袍，女娲才一起出发前往鄢陵。 “幸亏没有直接吸收娲皇的神血，否则就头疼了……” 一路上，有着柳梦璃作陪，女娲自己倒是一眼新奇，目不转睛地浏览数千年山川之变。 可由于常世盘古浊气渐盛，柳梦璃还好说，她本身就习惯了以浊气修行。但谢云书此刻携地皇神血行走，难免会影响到自身。特别他本身清浊同修，此刻却只能尽量将一身仙灵化为清气，免得像始祖魔一样，被神血浊气交织影响。 所幸有女娲在，她走到哪里，神能清气就会自动将周围浊气净空，谢云书跟着她抵达鄢陵，一时尚且不虞，会受到其他不利影响。 “天地浊气大盛，而且我们越发难以运用灵力，所以人族才不得不研究不依赖灵力，也能生活的更好的办法呀。” 听着谢云书抱怨，岑缨却是很看的开：“谢前辈，融天仪和灵火铳都准备好啦，你要看看吗？” “行。” 融天仪是博物学会用来分析不同属性灵力的装置，以后要是碰到什么不易对付的特殊能量，谢云书倒是可以依靠它来分析。而灵火铳则顾名思义，就是根据辟邪克魔特质，用灵力作为弹药——枪。 灵火铳的威力倒是还好，毕竟这边自从偃术机关式微后，对于灵力火器的研究，也就才刚刚起步。谢云书知道自家那边，衡道众有更猛的浮空碉堡灭城炮，两边结合一下，弄一堆灵力加特林啊出来，那都没什么问题。 不过，参考现代武器某国枪支泛滥的问题，这些便利于凡人的武器就算做出来，也不能胡乱放任不管制，否则天下就得乱套了。 所以谢云书在收下一支灵火铳，顺便弄清楚融天仪怎样运作，便把它还给了岑缨：“我都记下了，托你买的东西都买了吗？” 岑缨问道：“买是买了，但谢前辈你有那么多真金白银？” “唔，这边官家的钱没有，金子可以吗？” “这，虽然不让铸私钱。但岑家在鄢陵还算说得上话，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无论哪个朝代，铸造私币都显然是不行的。不过金子的话作为硬通货，始终有着极高的价值。谢云书让岑缨给他找了块地，然后谢云书就把魔力几乎耗尽的七宝琉璃花取了出来。 这玩意儿自从杀了伐天，剩下的混天魔能又没给它充电，几乎起不到其他三件魔器的作用。但是变废为宝的用途，却一直实实在在，实乃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于是在岑缨稀奇的目光中，谢云书一转手中七宝琉璃花，撒下一片惑人心魄的彩光，眨眼数尺见方的泥地，就变成了紫金之色。除此以外，被光晕波及的假山石，竟变成块块堆叠在一起的玉质琉璃，格外绚丽多彩。 “啊，这是什么宝贝？！” 谢云书漫不经心道：“它叫七宝琉璃花，你可以认为是另类的聚宝盆，可使泥沙成金，山石化玉。不过，对我们仙人来说，这东西用途不大。” “可是有了它，大家就不愁吃不愁喝了呢。” 虽然极为羡慕渴望研究，但岑缨家里又不缺钱，只是问谢云书要过拿在手里琢磨了一会儿就还了回去：“对了，谢前辈，柳姐姐，跟你们来的那一位和祖……前辈相谈甚欢的漂亮姐姐，究竟是谁啊？” “比你祖宗来头都大，现在的女娲种人类都该称呼她一声母亲。” “那岂不是？！” 睁大了又亮又圆的眼睛，岑缨有些不可思议地说：“真的是那位娘娘吗？” “不然呢？” 女娲身份又没什么保密的必要，毕竟信的人都不会有几个。而谢云书把虹鼯叫出来搬东西以后，突然想起了来这还有一件工作得完成，紧接着靠玄戈给的传讯之物，跟北洛取得了联系。 “北洛小爷，你家的黄金飞天鼠，还有云无月家的白银飞天鼠呢？” 北洛那边沉默了一阵：“纠正一下，它们都是黄金飞天鼠。” “我在鄢陵，带几只过来，我要配种。” “你……不是人吗？” “是给我的灵兽配种。” 7017k 第五十一章 交心话 事实证明，公孔雀屏羽色彩越绚丽，越能吸引母孔雀。虹鼯只要一改它平时软萌松鼠，变成飞天鼯鼠的模样，浑身散发彩虹圣光，就很容易吸引异性目光。 当然，这么拐走北洛那只原天柿的七大姑、八大姨，侄女啊什么的，肯定会引起一大堆公飞天鼠的不满。但妖怪争夺配偶权，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原始，大家打过一场就都老实了。 虹鼯虽然不会说话，但架不住是干工程的。在黄金飞天鼠们还在种地、洗衣服、做菜的时候，虹鼯已经能给谢云书迅速建造大房子，战斗力有着非常直观的差距。 但不知道为什么，虹鼯这么顺利拐了两窝飞天鼠，却让谢云书有些不踏实。主要虹鼯的脑回路比较简单，就像没什么脑子的富二代，恐怕会被好几只母飞天鼠当成凯子。 不过，谢云书巴不得最好有一个母飞天鼠能管住虹鼯，省得它总是管不住自己的爪子，喜欢去偷珍惜的建筑材料。 他谢云书堂堂一个仙人，至于需要自己的灵兽，跑出去做下三滥的勾当么？ “妖怪们的生活真简单啊，连找对象都这么容易，一点都不挑。” “云书你在说什么？” “呃，不包括梦璃你。” 妖怪可不止包括灵兽。谢云书顺口就改过话头，与柳梦璃并肩看着好几只飞天鼠排着队，搁那帮虹鼯搬东西。 但前些天一直跟谢云书忙东忙西，马上都要回家了，柳梦璃一听谢云书乱发感叹，心里总有些话得跟他聊清楚，于是抓住了这个空档，笃定不移地问道：“云书应该不会觉得，梦璃是那种在私情上，会随便遵守娘安排的人？” “我知道梦璃你肯定不会啊。主要你母亲的安排，从来就不是唯一选项。就凭咱两之间的关系，用得着她操心么？” “……什么关系？” 反正莲中境里又没外人，谢云书没什么可藏着掖着，敞开心扉道：“在别人眼里，梦璃你一个妖界少主，跟着我这么一个年轻男人出门在外奔波，弄得自己风尘仆仆的，显然不一般吧？” “可这一次，梦璃想听你亲口说呢。” “大家闺秀平时不是都很矜持？” 柳梦璃提起袖口轻轻捂了一下嘴唇，难得不依不饶地浅笑打趣道：“但你刚说了，吾等妖怪的择偶观，就是那么从一而终的单调，从来不兜圈子。” “我又不吃亏……那就真心而言，我没道理不喜欢合眼缘，知书达理，漂亮绝艳的大小姐呀。” 谢云书思绪一变，翻出旧黄历“大小姐”的称呼配合着搭腔，反戈一击：“原来像梦璃一样妩媚空幻的大美人，喜欢我这种沾花惹草的仙人。” 柳梦璃细长的眉眼微微一敛：“嗯，就算我……是一厢情愿，那也是喜欢的。” 谢云书停顿了一下，像是整理着自己想法，过了一会儿说道：“之前不与你聊这些，还是觉得你我长辈都在，很多话不方便说。” “再则，还要考虑到忆如的情绪？” “唔嗯……”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有这个成份在，而且对你也不公平，所以不便表态。” “于妖怪而言，或许真的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柳梦璃略一回忆，道：“五百年后，我往解忧堂寻你数回，结果第一次见到的就是她……一瞧着忆如她的神情，我就知道那时在陈州，你箫中所奏的那位青梅，定然是她。” “忆如她藏不住心思，我不惊讶你能看得出来。” 像是想起了趣事，柳梦璃道：“那，你可想知道你不在的那段时日，忆如邀请我往林府作客，两位林家堡的当家人与梦璃聊过什么？” 对此之前柳梦璃还真没提太细过，谢云书想了想，猜测道：“林前辈和林姨性子摆在那儿，定然是心直口快，却又兼顾待客颜面……应该是有与你剖析利弊之类？” “没有那么复杂。” “啊？” 谢云书奇怪道：“林姨那么疼忆如，之后就差找我算总账了，怎么会对你一点都没有刁难？” “那位林堡主，倒是有些在意人与妖之别。但忆如的月如娘亲，却并没有任何为难。因为在她开口说话之前，忆如已经缠着她，将话都给说尽了。” 难得如此放开来说些体己话，柳梦璃轻轻依着谢云书肩头，认真回忆道：“林夫人对忆如格外宠溺，后来却与我说了一些李掌门与赵夫人的旧事，似乎她自己也有些遗憾，因此只是与我简单聊一聊，并未多提其他。” “林姨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忆如一闹就没辙……” 谢云书还是很有数的：“不过，我觉得当初还是我撩的你。真要打比方的话，应该也是李叔和阿奴姐之间的关系才对，” “你又未对我失礼在前。况且，一开始时，我也以为你和那些斩妖除魔的修道人一样，因此才一直以道长称呼，很有些排斥。” 谢云书很光棍地承认：“这个我早猜出来了，所以当时我才很长时间里，都叫你大小姐嘛。至于失礼什么的……林姨还真是什么都说啊。” “你一直叫我大小姐，梦璃在想进一步了解‘道长’之后，也不免有些赌气。只是你与我都不怎么喜欢明言，因此憋闷了许久。” 柳梦璃不答反问：“后来，拿到那些‘过去’的信，又有诸多实际事迹反差，梦璃发现是自己误会了你。我却不纯粹是因信中内容，才对云书你心生好感。而是两相对照之后，有了探究的兴趣。只是……你始终对我若即若离，待你从过去的琼华回到未来蜀山之后，梦璃才猛然醒悟，其实你一直那么疏远，是不是从回到过去时，就没想与我太亲近？” “保持距离失败……谁让大小姐你魅力大？” 谢云书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一开始，我只想找个人，帮我保存一下东西。只是，后来接触久了，最后抱着你的时候，有些熏熏欲罪。回到未来，又有些觉得不到火候，没法与你说太明朗。” “哪个醉字？” 柳梦璃居然能听出同音字的差别，但听谢云书亲口承认，不管哪个字都令人欢喜，却还是纠正道：“所以，梦璃从不觉得我们之间，与你口中李掌门与阿奴的关系更相似。” “不，咱们不用像谁，做自己就好。” 林月如跟柳梦璃聊的还真是多……难道李逍遥连他认错了人，强吻了十四五岁的阿奴一下，这事都告诉她了？ 柳梦璃嗯了一声说道：“其实，梦璃的追求倒是和林夫人差不多，只是希望和熟悉的朋友，喜欢的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闲暇时跋山涉水，看遍山川美景。” “人家要吃到老玩到老呢？” 谢云书一手托腮：“说起来，梦璃应该不会做饭？” “这……” “没什么，反正以前不管在客栈，还是在哪里，都是我做饭嘛。” 彼此心里话说出来，大家都轻松舒服了许多。谢云书突然瞧着莲中境的传送阵里，飞出一窝海东青，登时从做饭的话题，联想到了这群鸟的主人身上：“柳大小姐不会做饭不算什么，最起码不会像晴雪姑娘一样，做得全是南疆特色，下毒烤水果、烤虫子、虫子干之类的……百里屠苏就算复活，这寿命只怕也很够呛。” “哪里有……我还会做苏酥甜心糕呢。” “反正，我是不会想吃那些的。” 谢云书这个时候，就忘了被李忆如逼着吃金蚕王杂碎的事。 百里屠苏复活，还是让已经稳重镇静的风晴雪，重见了过去的一些小性子。因此刚一进入莲中境，就强调了一下厨艺已经今非昔比。 不过，谢云书还是很有逼数的，绝口不提烹饪的茬，主动说道：“百里少侠复苏未久，等于我一起回去之后，可能还得去一个地方调养一段时间。” 风晴雪好奇道：“什么地方？” “是我一位故人，极擅净化剑煞，他姓慕容。”p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最 第一章 似是故人来 在从古剑世界返回前，谢云书最终还是用甘木，以及其他一些草药试验，取代了丹方中的一些奇珍，替飞廉炼制出了一枚长生丹。而作为报酬，飞廉除了将剩下的干木等药草相赠，甚至还给了谢云书一点青萍风。 这样一来，算上任务奖励的烈瞳金的话，郢雪剑要更进一步，几乎已经有了足够的主材。不过唯一令谢云书有些遗憾的，却是地皇女娲最终给了他一个否定的答复。明确表示除非有强大天神时时刻刻跟在李忆如身边，否则一旦触发女娲神力的传承机制，就完全没有办法拖延。 这是由女娲神元圣灵之力本身的质量所决定，外力的封锁镇压除了会导致它一鼓作气的爆发，并不能改变结局，至多“治标不治本”。 不过，显而易见，谢云书不可能请地皇一起去异世界旅游，去帮忙做“治标”的事。就算谢云书和她不在意，仙剑那边的神界神明数量，可不止三皇十神的数目，对于强大的外来者会抱有怎样的态度，实在是一个未知数。 纵使谢云书是龙潭守护，总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不是？ “原来这里也有昆仑山脉？” “当然有……你们熟悉的一些门派名字，大体上也都存在。” 从古剑世界满载而归，谢云书第一程还是把百里屠苏他们，送到慕容紫英那里。 当然，谢云书没多少恶趣味，实在是焚寂后续残留，还须交给慕容紫英净化。除此以外，谢云书也没忘了上次有答应万年悬铃木妖，物色下一个雾魂守护对象。 谢云书有这两桩要事，顺道还得向慕容紫英就铸剑之事致谢，怎么着都得跟慕容紫英见上一次。 而这一路上，风晴雪刚来时的一瞬间，就感觉到清气似乎陡然极盛。尤其在接近昆仑山脉时，仿佛浊气都被压低到了极致，不禁好奇道：“这里的天地，至今未曾生变吗？” “天地灵脉异变过很多次，但最终问题都解决了。嗯，我们这边，没有人族不耐浊气活不了的说法。只是修行之人，更喜欢在清气所钟之地修炼。昆仑乃人间修仙灵地之一，最接近天上仙界，曾与蜀山、蓬莱并称三大修仙胜地，所以会让你感觉更好受一点。” 风晴雪了然道：“像是当初昆仑山巅的天墉城一样？” “天墉城……” 就算曾前往悼念过大师兄陵越，但九百年后的天墉城，数百年兴盛而衰，终究不再是百里屠苏记忆里的模样。甚至死而复生的百里屠苏，连向陵越的牌位上炷香拜祭，亦只能以其他名目，而非过去的身份。 执剑长老这一承诺，终究无从兑现。 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近乎千年前的人死而复生，尤其隔壁世界本身不存在复活之说。而遍寻紫胤真人下落不得，更使百里屠苏对“天墉城”怀有微妙情绪：“此地亦有天墉城？” “有两个，昆仑山脉里有一个，天上仙界里也有一个。不过，修仙门派中的那一个，知晓的人也不是很多。百里少侠不必将两者混淆，我界昆仑天墉与阆风派主修内丹法，与贵派曾经的结界封印之术大相径庭。” 谢云书介绍道：“这里的修仙门派鲜少入世。昆仑修仙门派林立，天墉是最出名的八个……现在是七个之一。今天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曾经的八派之首，琼华遗址。” “嗯。” 既来之，则安之。考虑到百里屠苏如今尚未完全康复的状况，风晴雪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不会质疑谢云书的安排。 说来，慕容紫英离开剑冢，却亦未飞升天上仙界。谢云书本以为他会去其他什么地方，结果从柳梦璃口中得知，居然是在琼华故地，倒是省了一番寻找的时间。 不过，自从多年前那桩事发生后，琼华下方的播仙镇，经过几百年演变，早已变成一片荒漠。曾经繁华的人潮，也早迁徙至内陆的适居地点。 实因除了蜀山以外，本来修仙之人就很少踏足尘世。而琼华覆灭之后，昆仑各大派门，更无主动涉世之愿，自那以后也就不会有商贩往来，少有集市成形。 曾经在琼华没落后崛起一时的昆仑派，如今已不如有黛砚兄妹在的阆风。确如世间常论，朝夕变幻，无长盛之理。相反天墉城一直不出挑，却总在中游活的好好的，不时有弟子会下山，往折剑山庄附近采购些门派必须品。 就在谢云书给百里屠苏两人，详细说明此地修仙概况时，御剑而行的众人很快就到了琼华旧址，渐近昆仑之巅。谁知道下一秒，谢云书话都没说完，一只硕大的火焰凤凰，便已乘着漫天剑气，朝着山门疾扑而去。 “……你要装比，那也得看对象啊。” 青桐剑灵又麐喜欢挑战高手，自然是察觉到了琼华山门内，诸多剑器妙韵。但他这么不讲究的打上门，确认熟人的确在里面的谢云书，已经看到了又麐的下场。 下一秒，未见实剑迎敌，唯有皓白剑光，由承天剑台方向迅影而出，错落各个位置，精妙摆列，呼应成阵，顷刻封锁了火凤翱游空间。任凭其怎样俯冲盘旋，却难脱离剑阵掣肘。仿佛一只被四面八方的长针，给逼得动弹不得的公鸡一样，插翅难飞，无法摆脱限制闯入其中。 “剑灵？” 蓦传一声清朗疑声，被钉在半空的青桐剑终能自由行动。察觉里面的人不好招惹，又麐当即由凤形化人，由山门前落下。内中之人若有所感，弥天剑影顿如游鸟归巢，尽数收回其指掌，而后散作清灵之气重归天地。 踏出山门的疏朗道者，清俊容颜一如往昔，唯独一头雪发长垂。只是数百年一过，慕容紫英一直身着琼华高岭装束，除却形制有变，始终未有更易。 “三年没见了，紫英近来可好？” 慕容紫英清疏的瞳色，映出些许淡淡喜悦，颔首应道：“于你只有两三年，于我却已是数百载。但，百年生死轮转，亦不过白驹过隙。好与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紫……师……” 不可置信会有如此相似之人，百里屠苏屈膝欲拜。但其言尚未脱口，百里屠苏只觉双膝倏被一股绵柔之力轻托而起，旋即耳边即传来温和清淡之声。 “这位少侠，你我素不相识，何须如此大礼？” 7017k 第二章 就紫英也能重建琼华？ “原来如此……世间真有如此相似之人，亦是一桩奇妙之事。可，琼华虽以人剑合一之道闻名修仙界，我却未有将之传于外人。” “毕竟你是出了名的严厉嘛。不过，你怎么过了许多年才回琼华？” 邀请谢云书几人入了琼华宫，慕容紫英听完百里屠苏叙述来龙去脉，心头稍感命运造化之神奇。而后听着谢云书调侃，慕容紫英从容应道：“你忘了，几百年前玄霄师叔那一役之后，琼华举派飞升拔天而起，导致昆仑地脉异变。虽然你们随后将琼华重新安置回昆仑，散失的灵气却须长久蕴生。直至数十年前，此地方复旧观。” “是这样……” 慕容紫英近百年前还住在剑冢，他与九州散人机缘相见时，也是穿的琼华服饰，说明他并不是没有振兴门派的意愿。但假如琼华像原作一样，被云天河一箭当成火球射炸开。天地间的仙界洞天就那么多，慕容紫英怕是也只能另寻隐秘之地，重新开枝散叶。 如今琼华还在，他却不必再四处奔波。不过这事一时半会儿还不急。慕容紫英略一思忖，问道：“今日专程来琼华，可是有要事相商？” “望海潮是一口好剑，谢了……其他的私事暂且不提，我们之后再叙旧，而且还有些珍惜矿石，也要一并送你。” 没忘此间正事，谢云书向百里屠苏示意，而后焚寂便被慕容紫英隔空取在手中。他稍作打量即蹙起剑眉，微生不悦：“又是人魂铸剑之法。” “里面的魂魄都已解脱，只是残余部分煞气，尚未彻底净化。” “你不能？” 要说两人都是留在人间，具备天仙修为的“地仙”散仙。净化一口仅余煞气的剑，差不多就是稍费些时间的工作。慕容紫英自然不会觉得，谢云书是做不到，才专门来琼华找他。 于是，谢云书下一秒就把天魔剑取了出来：“我的事情太多，很难一直留在蜀山。况且你们都熟人剑合一那一套，要是百里少侠出了什么状况，你最方便随时照应。” “好一口凶剑……” “知道你爱剑。这口剑等我处理好了，就不是凶剑了，那个时候再带来给你瞧瞧。嗯，九龙缚丝剑穗，是后来菱纱送的？” “嗯。” 天魔剑砍死三头天魔之后，煞气浓的驱之不散，但刚一回老家，这异变的过程就已中止。不过谢云书又不图它变个魔族剑灵出来，之后带回去和忆如一起琢磨研究，将其魔气涤尽蜕化，也好留在门内当一口合用的仙器。 慕容紫英闻言亦就放下心来，微微点头忽然拂袖振空，将湛云从剑阁召至身边：“净化焚寂不难，但失了内中魂魄煞力，以后恐只算一口寻常利器。我观少侠刚正气态，不信天命的样子，确与我一位挚友极为相似。不如……” 谢云书道：“你想赠剑？” “既是修行吾派人剑合一之法。失了与人相合之剑，终究不美。” 参考百里屠苏生平，慕容紫英道：“剑胆琴心，与他正是相配。此剑名唤湛云剑，鞘为和霁琴，乃是故人所赠，亦曾是以人魂祭剑而生。当年其中剑灵转世，却留下数百年功力，又随我近六百年，已是一口千古灵剑，足可护少侠无忧。” “振袖拂苍云，仗剑出白雪……苏苏？” 熟悉的剑穗，熟悉的挚友之称，莫说百里屠苏神情恍惚。就是风晴雪，亦不由想起当年天墉城之人，对百里屠苏的评价。 在陌生的地方，遇到似曾相识的人。而一口琴剑，不仅代指上辈子的琴心，又与此生的剑魄交织，不管是否是巧合，都足以令人神慑心摇。 百里屠苏深吸一口气，慎之又慎地将湛云托在掌心：“百里屠苏拜谢。” “无妨，这口剑已太久没有主人，放在剑阁亦须时时温养，以后便有劳少侠照顾。至于焚寂……彻底除煞尚须一些时日，两位若要留在琼华，只怕略有不便？” “有什么不便的，难道你要孤家寡人重振琼华？” “……开派之事，另当别论。” 这几十年一直没重开山门，也是慕容紫英的脾性，就不太适合干这事。但被谢云书一言切中要害，慕容紫英略一思索，又面对谢云书说道：“我的意思是，琼华苦寒，并不宜居。” 慕容紫英反正已是仙身，一个人辟谷少食，住在琼华派中也没什么。但要一边以修为忍耐住雪巅高寒，一边水米不进，对百里屠苏和风晴雪来说，不免有些强人所难。 毕竟若是生死战，百里屠苏虽然剑法出众，但那时能略胜紫胤真人，靠的并不是本身修为，而是焚寂中的煞气怨力。眼下焚寂内怨魂尽散，百里屠苏剑术还在，却没了当初那份战力，功行修为仍得勤学苦修。 谢云书闻言却不禁往周围打量了一圈，果然还是一片冰冻景象：“看来当初那件事触犯天道，纵使没有降下天罚，九天玄女也不可能再庇佑琼华。” “嗯。” “我和你一起做吧，这样快一点。” 要让琼华恢复旧貌，昆仑地气乃是必须调和的一环。 郢雪变幻成羲和模样，谢云书蓄势待发。慕容紫英亦未客套寒暄，当即与谢云书飘然出了琼华宫，以二人仙灵相助，将羲和阳炎之气扩散门派全境，融去积年白雪。 紧随其后，两人各分一半场地，以阴阳相生之理，引昆仑地气调和共济，使得这股阳炎之气不至于一撤而散，能够长久保存。等到日后，慕容紫英再收新人入门，一切走上正轨，后人自然能维系阵法运转，使得昆仑之巅仍能四季如春。 “你的元神之剑，与过去已是天壤之别。” “大家都是仙人了，各方面定然大有长进。” 瞧出慕容紫英略有试剑心思，谢云书却没想回来跟他切磋，掉过头说了另外一件正事：“紫英，如果我要将郢雪与望海潮结合，重新再铸一次，对你来说是否有困难？” “包含两大远古神兽，与上古凶兽的铸材，在仙家真剑之中望海潮亦是极为难得。以你道剑合法剑之法，理应已能让郢雪与它完美契合，何必再重铸一次？” 慕容紫英说这话原意，是想提醒谢云书，凡事过犹不及。但对剑的探寻意愿，又令他觉得谢云书不是在随口发问。 慕容紫英沉吟道：“你要怎样铸？” “把我的元神直接投进炉子里，你觉得怎样？” “……” 看淡世情以来，几百年都没有过明显的心神波动。慕容紫英还以为自己听差了，但转念还是相信谢云书没有开玩笑，居然认真思量道。 “我不建议你学小葵。” 7017k 第三章 软件到位了，硬件配置不够 “所以，就是我现在的元神强度，还不够重铸望海潮更上一层楼所须……嗯，这卷铸册你再看看，也不急着下定论。” 仙神以上的铸剑手札，大概人间也就唯独蜀山才有。虽然慕容紫英是当下最擅铸剑之术的人，谢云书却也没全信全听，而是将百年前邪剑仙以剑冢之炉，引天地清浊之气，打造出绝世邪剑的手法，给慕容紫英讲述了一遍。 慕容紫英认真思考道“纵使如此，你没有邪剑仙不死不灭的特质，需要熬过剑冢铸炉的炙烤，仍然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 “那，你就不想来一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若能以人力铸造一口旷世神剑，我自愿舍命奉陪。可若以你性命为代价，却有些不必要。我已见过小葵那样的剑灵，何必再见一次？” 慕容紫英道“除非在铸剑过程中，有什么能保护你的元神不受损，或许还值得一试。” “唔……应该是有的。” 谢云书思索了一会儿，把五灵轮改变五灵分布，激发潜能等等功效说明，然后总结道“假如是我蜀山至宝五灵轮，当能给替我提供相当的助益。虽然五灵轮已被人带走，但过去五灵轮内叶，本是神授人制，未必不能再做一个出来。” “那，你的清浊之气从何而来？” “这个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不必操心。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提升我自己修为，然后再做一个五灵轮。” 虽然此次一去异境收获颇丰，但最重要的第二步，看样子对谢云书修为仍有更高要求。所幸得益于古剑女娲的神血，谢云书积攒了若干星蕴点，等回了蜀山报道之后，有的是时间，通过点星蕴的方式把等级点上去一截。 至于五灵轮的话……镇妖剑最后应该还到了景天手上。但南宫煌究竟有没有也把五灵轮送回绿萝山清冷仙人那里，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不过大不了多跑一趟腿，请个不是蜀山的朋友去问一问清冷仙人，谢云书也没什么避讳。何况谢云书回过几百年前，五灵轮的制材还是一清二楚“对了，你重建琼华，需要我帮什么忙？就你少言沉闷的性子，指望你开山门一个一个挑弟子，那是不太可能的吧？” “嗯，但也无太多为难。” 慕容紫英并不介意承认自身短处，却又补充道“当初光熙师兄，怀朔、璇玑两位师侄，包括一些琼华弟子，仍有后人在世，或有子孙坚持修行。我虽不擅与人交涉，但由他们出面，应能撑起一片天地。此外，散落门外各支，若能通过入门之考，之后也可代我分管此事。” “都只是后人了……” “生死循环，不外如是。或许，你我也有寿尽一日，何必过于伤怀？” 谢云书此刻清楚地认识到，慕容紫英还是当年的慕容紫英。但他所走的仙路，却是看透世情的那条。如果不是极为熟悉的故人，怕是很难引起他的心潮波动。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蜀山要的是入世修行，昆仑八派求的却是出世修行。琼华当初积极入世斩妖，不过是为了望舒、羲和双剑，如今回归正轨，倒也谈不上哪里不好。 甚至于，谢云书还认为慕容紫英如此性情，反而更适合做雾魂守护“对了，山主有托我向你征求一下，有关雾魂守护身份你是否愿意接任？” “山主身为万年山神，应无寿命之忧虑，为何急着寻我？” “乌龙……他把自己的命折腾去了一半。雾魂反噬之下，神魂与山神之体会逐渐衰朽，所以不得不提前物色人选。” 慕容紫英思量道“若无更加合适之人，我可以接受这份职责。” “嗯，但你要记得。雾魂虽能给守护提供充足的修炼时间，可过渡使用雾魂之力，会导致自身内服脏器急速衰败。如果没什么必要，最好不要妄动。” “自然。时序运转，本应遵循天地常理。我却不会做出监守自盗之事。” 雾魂乃六界时间源流，哪怕只是稍微动用一点时间之力在外人身上，都很容易引起雾魂反噬。因此，非有大定性、大毅力之人，才能确保不至于出岔子。 谢云书就不喜欢自己给自己带镣铐，就算成了龙潭守护也不急着去研究。而唯有像慕容紫英这样，循依天道往复之数，无心雾魂妙用的清修者；面对千磨万险，亦有粉身碎骨之觉悟的人，才是最佳的守护人选。 不过，谢云书见他答应的痛快，忽然用灵力取出一份，飞天鼠们做出来不久的点心“有人让我记得下次与你见面的时候，给你带上一盒。” “这是……捣珍？” 慕容紫英先是一怔，像是已有数百年没过多留意一样食物，不禁主动将它接在手里，心头一暖“你见过小葵了？” “小葵没见到，红葵倒是见到过。不过你放心，她们已经找到哥哥了，而且活得很自在。” “那是最好。” 景天一行前往剑冢，与紫英归隐的时间，差了几十年。但能得知故人消息，无疑仍极令人欣喜。慕容紫英语气中，极为罕见的露出几分温暖笑意“当年我与她外出游历，路经即墨之时。她便最爱吃这一口捣珍。纵回剑冢，亦要多买一份。这些年来，却没变过。” “变了，红的蓝的都喜欢她哥转世，口味也有些不一样了噢。你可不知道，红的那个做过鬼界亡魂的大姐头，现在有多泼辣。” 和慕容紫英一起聊龙葵，那辈分瞬间就提上去了。要是再蜀山那边，景天的实力和辈分都在那里，谢云书就没法编排直系长辈。不过和慕容紫英聊一聊龙葵，谢云书也就是不想看他成天绷着脸，未免无趣“百里屠苏天赋出众，你们又算有缘。若是投机，将来给你做个琼华执剑长老，那是绰绰有余。” “为他，为我，你费心不少。” “人我都带回来，总得承担起责任。” 都是六百岁的人了，作为一个成熟的仙人，紫英并未否认他确有些意动。而谢云书转念又想了想风晴雪，巫月神殿那边炼蛊虫的修仙办法不是没有……再说喜欢镰刀的话，这活龙葵最熟，却也不愁大家无所事事。 但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谢云书还得提醒一下慕容紫英。 “风晴雪天生带毒，我记得琼华附近就有一只五毒兽，就有劳你去取了……嗯，对了，你不要吃她做的食物。” 《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请大家收藏(.)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章 什么什么如锦衣夜行？ 既然临时安置好了两人，谢云书离家一遭，本来也就想直接回蜀山了。结果他人在琼华还没离开，李忆如居然乘着扬枭，便在众目睽睽下飞了过来。 “怎么知道我已经回来的？” “云书哥身上的女娲血浓郁了许多，我想找不到都不行。” 人前有些不好意思，李忆如没能动手动脚。亭亭玉立的姑娘家，弯腰别着修长笔直的两腿，在谢云书身边左瞧右看，像是要瞧出花来，过了一会儿才拍拍胸口舒了口气：“还好，什么都没多，什么都没少呢。” “你觉得我还能多出什么，还是缺个角？” 正常人都是一个头加四肢。 谢云书又没喝过大核辐射水，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把去异界买的一些礼物，当场送给了李忆如：“我在幽都给你买的泥人。” “谢谢，幽都是什么地方？” 两手摊在谢云书面前，开开心心收起捏成她样子的小泥人，放进锦八爷的小包里，李忆如又往四下打量了眼，然后就抓着谢云书的手腕摇了摇：“等回去了，云书哥你还要跟我好好聊聊天，我什么都想听。” “知道了，反正我不提，你也会问的。” 谢云书这边刚说完，又麐就已化成人形，似乎察觉到来者身份非同一般，第一次对陌生人主动表达了善意，目光炯炯地问道：“请问，您和凤凰有什么关系？” 李忆如嗅了嗅鼻尖，一样看出了对方身份有异，问道：“凤凰……我家认识很多只金翅凤凰，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只？” “很多只？” 又麐身为一个凤凰剑灵，还真没想到李忆如开口就是“很多只”。可少女也没吹牛撒谎，只是如实说道：“嗯，我认识的那一只金翅凤凰叫嘟嘟，是我们苗疆的圣兽。每次凤凰蛋孵出来小凤凰，圣姑和阿奴姐姐就会去收蛋壳。” 又麐听着却有些太对劲：“你们这里的凤凰，多久产一次蛋？” “不知道啊，反正从老祖宗开始，我们家一脉单传，每次有人生子的时候，都是用的凤凰蛋壳和麒麟角安胎。” “……” 凤凰蛋的蛋壳居然可以当安胎药，不怕药力把孕妇给烧死么？ 又麐不禁自问，怎么这事他自己都不清楚呢？ 不过，在回复又麐疑问时，李忆如也看出了他的本体，说：“原来你也是一头凤凰啊，和云书哥回来应该是朋友……可惜没了身体，需要我帮你重新凝形吗？” “当真？！” “嗯，以前还很费事，现在已经很容易了。” 一旦觉醒之后，李忆如就算不擅长战斗，天然也会懂得许多以前不清楚的知识。而像分神术那种甚至不必使用神元，仅凭仙灵之力便能使用的术法，更是轻而易举。 不过，李忆如突然这么爱表现，其实仅仅是为给谢云书一个惊喜。只见青桐剑竖直插在石板上，随着李忆如两手交握心口，神圣气息瞬间笼罩其上，磅礴圣灵之力霎时灌没其中。 不到片刻工夫，又麐就已发觉，青桐剑与他的牵连，不再会因剑身损全而危及灵魂，已然彻底独立于外。而与蜀山点化剑灵之法不同，这样独立出来的又麐，似乎与常人全然无异，竟是将无数年的剑灵修为，全部在其中转化为了肉身根底。 “六界之内，只要修为够高，是能修出人形的。不过，我现在只能帮你变回人形，用你的功力重铸肉身。但是，修回凤凰原形，还需要你自己努力呢。” “这种感觉？” 捏了捏拳头，那种血脉相连的实体之感，使得凤凰剑灵有些不敢置信。又麐本来还以为，跟着谢云书回来之后，需要当许多年的苦力，给蜀山弟子做陪练。结果碰到的第二个人，直接就让他从剑灵变回了人。 谢云书见状先是傻在原地，这时才想明白，为什么李忆如能瞬间找到他的下落，原来是血脉觉醒，天地视听大变。谢云书体内的女娲血正旺盛，在李忆如感知里，就像夜里的灯塔一样的夺目，自然而然就能找上琼华。 但，他谢某人就是不走寻常路，一想清楚就一个劲往李忆如脚下看去，把小丫头都瞧害羞的低下头了，然后郑重地提醒道：“就你的穿着打扮，我们回去再聊。” “哼嗯……喔。” 炫耀是炫耀过了，李忆如转眼又当起了乖乖女，依偎着谢云书胳膊就不多话了。而慕容紫英虽然不认识，但一见她这般有违常理的施术，当即猜出了对方身份：“女娲神族之能，果真名不虚传。” “还差的远呢，许多娘娘遗迹里的术法，我都没学过。几位是云书哥的朋友吗？” “紫英是老朋友，那三位是新认识的朋友，从我去的地方一起回来的。” 简略地给李忆如做了一个介绍，谢云书大致说明了几人身份。而后李忆如一挺谢云书提起五毒珠，索性自己取了一条蛊母出来，送给了风晴雪：“五毒珠又不治本，当然用蛊神才合适啊。这条蛊母就送给这位姐姐好了。既然这位姐姐天生带毒，喂给蛊母刚巧合用。等蕴出一条蛊神，毒就能自动解除，还能有益身体。” 风晴雪天生对李忆如就有一股没来由的好感：“谢谢。小妹妹……你与娘娘是什么关系？” “嗯？” 想起了谢云书有提过这次是去见另外一位女娲娘娘，李忆如猛地发觉风晴雪的灵力特质，与谢云书身上神血融合的部分力量有些类似，当即好奇地问道：“你也是女娲娘娘的后人吗？” “不……我们部族，只是从上古时期就开始信仰娘娘，得到她庇佑的族人。我现在的灵力，也是来自娘娘的庇佑。” “那以后我们可以躲走动走动，阿奴姐一定会很喜欢你。” 难怪会觉得对方有些亲近，李忆如眼露恍然之色，然后就一个劲朝谢云书问道：“云书哥，那位女娲娘娘漂亮不漂亮啊，她是不是也是蛇尾巴？” “非常漂亮，也有蛇尾。” “好可惜，不能亲眼见一见。” 李忆如一脸憧憬，紧接着觉得谢云书带回来的东西，越来越奇怪了。虽然这次她和谢云书见面一刹那，她就已确认谢云书没跟其他女孩子有过密交集。但谢云书居然从随身带物品，转而开始拐带起灵兽和人口来。 那以后还会带什么呢？ “下一次，云书哥不如带一位女娲娘娘回来？” 7017k 第五章 会说话的金剑 女娲在绝大多数世界，基本上都不会弱。谢云书可没把李忆如的玩笑话当真。而得到李忆如的帮助，又麐感激于心，还是准备依约，与两人一同前往蜀山。 不过，李忆如却给又麐指了一条前往苗疆的路。既然人家是凤凰的话，那怎么着都给让他先去找一找金翅凤凰才对。反正又麐的剑法又不会丢，随时去蜀山都可以。 当然，她才不承认，是不想有别人当电灯泡呢：“以前云书哥都会买很多有趣的礼物，怎么这次只给我买泥人啊？” “不是只有泥人。但是在幽都的话，听说泥人对咱们的寓意比较好，所以才买了。” 让扬枭在一旁慢悠悠地飞着，李忆如这下却是和谢云书一起坐在祥云之上，居然一下子就听出弦外之音，然后学会了装疯卖傻，眨眨眼道：“咱们？寓意……我什么都不懂。” “那你要不要？” 李忆如灵动的眼珠骨碌一转，把锦八爷牢牢抱在怀里说：“送给我的东西可不准收回去。不过，云书哥以后是不是不能算蜀山弟子了？” “为什么？” 没想到李忆如会突然这么说，谢云书不免诧异道：“难道有人要把我开除？” “唔，前些天独孤爷爷有讲，你跟爹爹都是仙人，蜀山在往上走，或许有点失于平衡。尤其爹爹就已经很厉害了，云书哥还不是一般的天仙，所以……”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虽然因为之井通道位置的改变，蜀山现在并不需要一直与里蜀山保持阴阳平衡。但长盛而衰，衰而再盛，蜀山上千年来也经历了许多次。 譬如当初徐长卿大兴土木到一半，突然放弃了让蜀山走上极盛，也是存着一份不让过犹不及的心思。而假如没有谢云书改变的话，蜀山再过几年，甚至还要经受十万净天教妖魔教众攻山的大祸。 不过，徐长卿和清冷仙人都是退隐的仙人。有他们的前例在，谢云书也不奇怪独孤宇云会提这么一茬。 因此，谢云书想了想说：“那要不我学以前几位前辈，找个地方另起炉灶？” “那多麻烦啊。” 李忆如摇了摇头：“爹说我们可以去仙霞派。师太对我很好，而且你又是学的仙霞剑法打的基础，算半个仙霞人呢。” “这我没什么意见。” 谢云书已经是仙人，就算在蜀山派，也不会有人把他当高阶弟子看。 而蓬莱、蜀山、仙霞，甚至绿萝山在内，本质都是一家人。并且谢云书拿的几件魔宝，还都是混天魔尊的遗留物，把他当半个仙霞派的人，却也没什么不正确。 只是……谢云书问道：“仙霞派都是女弟子，我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大家又不是真心要把云书哥你赶走。就算是在仙霞派，仙人也不用经常出面，就是一个名义上的称呼而已。” 李忆如奇怪道：“再说了，别人想进全是女弟子的门派都进不去，云书哥你怎么还嫌弃？” “仙霞可以，明庶门也行，瞧忆如你喜欢喽。不在蜀山编制就不在蜀山编制吧，反正这种情况也已经是蜀山惯例了。” 谢云书接受这个建议，倒不是因为他被李忆如说服了。 就算独孤宇云不提平衡之理，考虑到柳梦璃的存在，谢云书也不想坏了蜀山的规矩。而仙霞派清柔师太，本身就是人魔混血，对于妖魔一说的容忍度，比蜀山还是要宽限许多的。 甚至于，之后去找清冷仙人问询五灵轮下落，谢云书也不能以蜀山门人身份前往。因为当初镇狱明王殊明与清冷仙人的龃龉，清冷仙人一直对蜀山有些拉不下颜面，连退派下山的蜀山弟子都不肯见。哪怕谢云书是仙人，总归不能让对方太下不来台。 既然几件事凑合在一起，谢云书干脆就决定回去和草谷、李逍遥商量一下，然后便注销一半的蜀山籍，把自己当半个仙霞派的仙人也很正常。 形式归形式。就凭他跟蜀山的关系，谢云书难道还怕身份转变后，有什么秘密不能得知么？ 提过这件公事后，李忆如横坐在谢云书身边，摩挲把玩了一会儿小泥人，忽然像要礼尚往来一样，说道：“对啦，云书哥你给我准备礼物。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给云书哥你找到一把剑。” “……剑？我现在不需要其他剑了。不过，既然是忆如你找来的，那我肯定会好好珍藏。” “嘿嘿，说大话，云书哥你这次可别被吓到喔。” 并不像慕容紫英喜剑成痴。谢云书现在对神剑已经有些麻木了，而且也不觉得李忆如能送他什么，他还没开过眼的好剑。 然而，谁知道下一秒他就惨遭打脸。 霍见一阵金色的光辉，随着李忆如的呼唤，从远天疾飞而来。无所不至灿然光辉，将九天十地朗照无余，仿佛无物可阻，驱散一切晦暗阴霾。 而在数据面板里，谢云书就见到来者，五灵、阴阳属性加成一串数字全是9，仙攻物攻还是一堆9，外加一堆特殊效果，整个人就有些麻了。 等到这把剑飞近了之后，谢云书一眼瞧着，就觉得这剑通体的黄金色泽有些眼熟，随后即觉极为不可思议：“……这把剑哪里来的？” “娘娘以前砍巨鳌四足撑天的时候，问轩辕氏要的啊。” “我知道，可不是听说，它上古时期就已下落不明了么？” 这把黄金色的剑，赫然是谢云书记忆里的轩辕剑。但根据天权书库记载，在上古人大战之后，人族又向神界起义，导致天柱倾塌。女娲遂持轩辕剑斩巨鳌补天。可在那场几乎覆灭神州的大水之后，轩辕剑就不知所踪了。 所以，谢云书还真没想到，李忆如居然能找到这么一把旷世神剑来：“这是正品吗？” “小子，我都飞到你面前了，你还问我是不是正品？” “……” 谢云书有些蒙圈道：“果然，我们这边的轩辕剑是会说话的。” “你们蜀山人不是经常见到有剑灵的剑吗？” 轩辕剑竖在祥云前的虚空，金光灿灿的剑身周围，似乎始终有一层云雾缭绕，始终与祥云保持同调的速度，相同方向并驾齐驱：“怎么说我也是神器，会说话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谢云书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吐槽了：“伏羲剑就不会说。” “你怎么知道它不会？而且，神农鼎会用神文交流吧，只是你看不懂而已。” “您说是就是。” 谢云书只是不相信，李忆如会有那么巧，一找就找到有自我意识的轩辕剑。 7017k 第六章 有后台还是很爽的 “你找上忆如是为了什么？” 不论出于何种理由，轩辕剑都没在这个时候，被李忆如发现的道理。而轩辕剑亦直言不讳，对谢云书开门见山道：“你不会觉得……嗯，人间的几百年前，你在琼华干过的事，真的只凭太清一个，就能在神界给你压住？” “呃，那是？” “除了轩辕氏，谁还会这么帮人类？” 轩辕氏的出身身份，到底是与后羿一样由人封神，还是天生神将，谢云书并不是很清楚。但无数年前，人与神关系最恶劣的那段时间，女娲依旧能从轩辕氏手里取来轩辕剑使用。可想而知对方并不惧怕天帝问责，立场仍定偏向人族。 如此一来，假如太清真人主动联络，令轩辕氏发现有异，选择中途介入，似乎并不出人意料。 轩辕剑这么直接承认，它会被李忆如发现，究其本质还是跟谢云书有关系。而只要和李忆如没什么牵扯，谢云书反而放心多了。 上面有人就是舒服！ 谢云书问道：“承蒙厚爱，但我却是不知，为什么你要跟我见面呢？”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遵循轩辕氏的命令，暂时跟在你们身边一段时间。” 反正和女娲一系关系不错，轩辕剑对姬轩辕没有强制要求的吩咐，本无任何排斥。但谢云书还是有些疑问：“这算是监视？” “我对你们两个小娃娃的隐私没兴趣，你纯当作考察即可。当然，如果不是生死攸关的情况，我也不会任你驱使。” 还有这种好事？ 别说蜀山有伏羲剑在，但那玩意儿一般人根本催动不了。老姜觉醒五年，也就用个寂寞，差点没让元神自毁。轩辕剑却不一样了，最起码李忆如是能全力催动的。虽然她现在真要全力以赴，用不用轩辕剑，估计也差别不大。 谢云书想了想说：“那能不能提前透个底，上面究竟什么情况？” “你在成仙之前，太清还能轻松遮掩。可你修行化境成仙，一旦登临仙神之界，也不会是无足轻重的底层。神界又无法视若罔闻，难道还当什么都没看到？” 轩辕剑摇晃着金黄色的剑身，散发出阵阵无色的光晕：“就算诸神没有强迫你登天界的意思，查一查你的过去底细，仍然是顺理成章的事。” “唔……” 拒绝登天会带来一些麻烦，确实是可以预期的。但既然轩辕剑来到谢云书身边，说明轩辕氏在神界的地位，还是能够说得上话，代为遮掩了一切。 毕竟当初指挥诸神，亲自击败蚩尤的，就是这位轩辕氏。参考当初女娲与轩辕的关系，有轩辕黄帝撑腰的话，那谢云书也就没必要担心什么隐患。 尤其谢云书跟神农这边又走得很近，难保神界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有轩辕氏负责这一茬，至少对神界也算有个交代，至少两边都能够接受。 谢云书道：“可是，你就这么一直跟着我？” “你不想见我，我也没兴趣成天跟着你。不过……小子，我看你状态不太对劲，快，用手握住我的剑柄。” “嗯？我明白了。” 并不怀疑轩辕剑会对自己不利，而且还有随时能觉醒的李忆如在，谢云书闻言伸出右手一把握住轩辕剑的剑柄。 只一刹那，一股庞大清正的力量澎湃而生，引得谢云书体内神血宛若沸腾一般，流窜在四肢百骸。但轩辕剑让谢云书握住它，自然不是为了激发神血之能，而是要将这股融合了另外一股地皇神力的圣灵之血，从谢云书体内消解开来，慢慢化作他本身的力量。 好在，六界中的人类，都是女娲捏出来的，天生对女娲灵力接受度极高。这股力量本身又已经被圣灵之血给同化，很快就随着轩辕剑的引导，慢慢转化为五灵灵力。连最细微的残余，都被谢云书彻底融合。 “你体内这股外力，已经全部消化结束了。不过奇怪的是，神界神明都是伏羲精气，女娲人族具备的，应是女娲之神所化灵力。但你体内的，怎么跟神农的神力有些类似，乃是由气构成呢？” “多谢！” 这年头成仙之后，升级实在不容易……在古剑世界最后去碑渊海砍死几头大天魔，结果只升到了lv168。谢云书什么时候升级这么慢过。 而地皇的部分神血，被轩辕剑这么一融合，谢云书终于又一跃十五级，抵达了lv183，算上还有一堆星蕴点没点，实在是一波吃到饱饱。但这部分外力和星蕴点，之后还需要花费一两年时间去研究琢磨，并不能当作立刻就全掌握了。 不过隔壁三皇之一的神血，要是没这份能耐，那也根本说不过去。 唯一可惜的是，这种机会只能算天上掉馅饼，可遇而不可求。 当然，谢云书的成长速度，其实用坐火箭形容都不不嫌夸张。 只是跟李忆如一比，那就还是慢的不行。 他的眼睛现在业障重啊！ 已经看不到李忆如觉醒爆发状态，到底是什么水准了……那不得有个大几百？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跟轩辕剑略作解释。谢云书遂道：“我之前因缘巧合，去过奇特的地域，偶有奇遇得到了这份力量。” “好在是清气，如果是浊气，你会有些麻烦。” 只要不是妖魔一流，轩辕剑也懒得过问，谢云书究竟从哪里得到的外力。但为了防止这段时间，谢云书身上的奇怪力量出什么差错，轩辕剑还是抱着善意，说道：“近期我会留在巫月神殿。若有必要，你们记得及时召唤。” “嗯。” 这金黄色的剑，俨然已超脱世俗，瞬息即已消失远天。谢云书又等了一会儿，才对李忆如说道：“下次碰到这种神器，记得早点跟我说。” “知道了。但，轩辕剑是象征正直与力量的圣道之剑，应该没什么大关系吧？” “突然懂这么多，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谢云书抬手捏了捏李忆如的脸颊，然后就好奇地说道：“对了，回去给我看看，觉醒之后尾巴是什么样的。” “云书哥不讨厌的话，给你看就给你看啊。” 李忆如长大之后虽说矜持淑女了许多，但有时候说话还是挺跳脱的，显得谢云书跟个不正经的人似的。 “可觉醒梦蛇的话，上半身就没衣服了呢。而且……摸尾巴不就跟摸……我的脚一样么？” 第七章 一个问题两种问法 关于李忆如最后的那个反问，谢云书觉得压根不算什么。 所以，他索性以行动代替回答，就干脆把李忆如横抱了过来，先给她从腿根到脚趾量了量长度，这样以后再碰尾巴，就没有李忆如刚刚的烦恼了吧？ 少女如今都十六七岁，看看摸摸小脚小尾巴算个什么大事？ 就是李忆如发育突然长开了，尤其这大长腿，还是令谢云书挺费解的…… 不过，一想自己临走之前，草谷还在蜀山闭关，谢云书也不急着去瞧李忆如梦蛇的模样，两人随后不久便抵达了蜀山。 “回来就好。” “师傅你？” “我还需要一些年头消化丹力，这一两年还成就不了仙身。” 回程第一站即是丹房，谢云书却见草谷已经出关，模样依旧，修为虽更深了几分，但离仙身成就似乎还差了一些。 不过，草谷对此仿佛早有预料，自家人自家事，亦不强求一蹴而就：“我们还有许多时间，不必急于一时。” “嗯，九转金丹法虽是古法，也未必就一定能成。但师傅年岁还不到半百，将来想必仍能水到渠成。” 这倒不是安慰话，谢云书自己很清楚，蜀山七圣将来成就如何，反正总不会比原作更晚。 于是，谢云书把带回来的许多药材，大部分倒进了库房，只留下一些甘木之类的珍稀品种，说道：“甘木可以炼出延年益寿的仙丹，我准备再炼几颗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草谷取了甘木其中一节，仔细观察了片刻：“甘木……是传说中能令人长生的不老树？” “和传说还是挺有差距的，主要用来疗伤治病。不多添加一些药材炼制，并不能使人长生。” “听云书你的话意，是已经新创了一种长生丹方？” 草谷由衷喜悦，旋即灵机一动说：“不过，既是疗伤圣品，我们或许可以试一试，用来改良流珠丹的丹材所须。” “有道理……那我们再炼三颗长生丹，其他的就都留给师傅研究？” “嗯，可以！” 对于炼丹一道，草谷下的心思，可比谢云书要多多了。把甘木拜托给草谷处理，也能省下他不少功夫。 除此以外，这次回蜀山，谢云书还有些其他事得了解：“忆如，五灵珠和之井封印，加固的怎么样了？” “珠子都分别收起来了呀。” 除了水灵珠和雷灵珠随身携带，李忆如已经把另外三颗珠子处理好：“至于三皇神器封印，我也听太武爷爷的安排，用女娲神力全部封固了；并且把姜承的蚩尤魔功，绑定在了之墙魔界通道的另一端。除非有很厉害的魔神，否则人间已经没有谁能将它打开啦。” “那就好。” 人魔两界通道关闭，至少八部众是过不来了。眼下仅剩的一件事，就是修补大地水脉。 不然时间拖久了，仍旧会有隐患。 只是除了水灵珠和神农鼎，补天之术早已失传。谢云书不用问也知道，李忆如肯定还没去巫月神殿下方，向女娲神像拜见求取补天之术。 不过，既然李忆如已经觉醒，顺道去取一下五灵神术的传承，索性两件事合为一件办刚巧顺路，也没什么不可以。 于是，谢云书接下来又去见了见李逍遥与独孤剑圣，经过一番磋商之后差不多达成了默契。谢云干脆就以半退隐的身份，注销了蜀山弟子籍。等再往苗疆一遭，谢云书便决定去见一见清柔师太，随便整个长老之类的身份。 说起来，一见着谢云书还在高阶弟子时，就直接跨过长老、掌门两个阶段，到了成仙退隐这一步。 卖了十几年苦力的李逍遥，不禁也动了退居长老的心思，琢磨着什么时候就把掌门的位置，让给太武算了。 反正，真正打理蜀山外务内务的，一直是太武。李逍遥主要还是靠过人的武力修为，负责一些不得不由他出面的场合。 而且，成天月头苗疆、月中苏州来回跑，除非碰到什么大事，李逍遥一个月里留在蜀山也就十来天。掌门换长老身份，相对自由许多，对于大家都是一个能够接受的选择。 唯一感到无语的，大概只有独孤宇云——两个足堪担当掌门的人，居然凑一块成仙来，这事就挺离谱的。 搞到最后，又是他独孤一系，承受了大部分工作量是吧？ “剑圣爷爷是不是被我爹气着了？” “没关系，从司徒钟开始，老剑圣已经习惯了。” “噢。” 除了蜀山五老那一辈，在位的时间长。蜀山掌门要么死的早，要么成仙溜的快。就是最近有记载成仙的徐长卿，也没在这位置上待多久。李逍遥花十几年中兴蜀山，已经算下了不少苦功。 老剑圣上了年纪嘴硬心软，却也没什么不能理解。 此时此刻，谢云书已经跟李忆如，第二次进入女娲祭坛，算得上轻车熟路。水下遗迹里的一些考验，对于如今的李忆如来说，都算不上什么难题，很轻松地就到达了祭坛。 没有再和谢云书闲聊，李忆如恭恭敬敬地向神像跪拜下来，以自身圣灵之力与女娲沟通。相比起以前，女娲神像显灵时，很多话都听不懂的情况。觉醒之后的李忆如，已然能全盘接收神文讯息，不久就问明白了补天之术具体法诀。 不过，来都已经来了。紧随其后，李忆如回头瞧了一眼谢云书，当即又恳求道：“娘娘，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能不能把五灵神术的传承都一起给我们？” “……” 这是拿神术当大白菜呢？ 本来，谢云书琢磨着，当初李逍遥和阿奴一行也没能拿全，这次能多拿一两个也差不多了。 谢云书在一旁瞧着李忆如这么“贪心”的问，都有些担心女娲娘娘会不会逗后辈，不急着传承神术。但女娲之灵却显然没在意后辈的口吻，下一秒就令一股圣灵之气，环绕住谢云书，灌输五灵神术的施法手段，并融入五灵灵力。 至于李忆如就没有那么麻烦，只要脑子里懂就是懂，会了那就是会了。 别问，问就是血脉优势！ 但，解铃还须系铃人。 既然来都来了，谢云书又见女娲之灵这么好说话，索性提议道：“忆如，你还可以请教一下娘娘，有没有生女不死的办法。” “嗯，好的。” 李忆如用力点点头，但她下一秒问出的问题，却采取了另外一个角度。 “娘娘，我能不能让娘亲复活？” 7017k 第八章 神器还是挺容易忽悠瘸的 () “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实现。” 假如李忆如能诞女不死，那女娲一系并存于世，就成了一个可能。复生之说理应也不例外。 问问题的是李忆如，回答的却并非是女娲神像，竟是轩辕剑。对于这个答复，谢云书并不感到出乎意想，只是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女娲后人的圣灵能够保存在圣灵珠中，却无法转世重生。 而见两人同时回过头，轩辕剑也未倚老卖老，道“三位造物之神之间的纠葛，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昔日女娲娘娘虽竭尽全力，阻挡漫天凶星魔神。但人族与神族天生神力差距太大，唯有天帝回心转意，方可能改写结局。补天之后，女娲娘娘与天帝伏羲到底达成了什么约束，是一个外人无从了解的谜。就算神族也只知道，在人神两族纷争平息之后未过多久，女娲娘娘便决意留在人界，更与人相恋诞生了代代相传的女娲后人，衰老力竭而死。” “可圣灵珠里面有历代后人魂魄。” “没有任何意义。” 轩辕剑道“人间之事，神界只要留意，自无不明。当初那位魔尊重楼，在魔界已是顶尖的神通广大。纵能令来历不俗的唐雪见、魔剑鬼体之灵龙葵随手复生，又能拿紫萱圣灵怎样？” “这……” “三皇之事，唯有三皇能解。女娲神像不给明确答案，定是曾经对天帝有所退让，才换来人神两界长久和平。” 谢云书闻言不免有些唏嘘，但还是就事论事道“可，圣灵依然能够偶有显灵，并未死绝。” “圣灵珠乃圣灵归宿，也是女娲圣灵之力汇聚之所。魂魄短暂显灵护世，亦非不可能做到。” 轩辕剑好心提醒道“小子，我要是你，还是暂时放弃复生之想，多给小女娃找找产女不死之法，或许还更加可行。” 谢云书怪道“难道这两者还有什么差别？” “当然不一样。一则，你们能力不够。二则，承受不起后果。” 轩辕剑理所应当道“生死之道，乃天地自然常理。或许，赵灵儿等部分女娲后人非正常死亡，可复生之说本身违逆天道，尤其还是神族，未必不会引来神界插手。” “嗯，那这么说你有办法让忆如能够规避神元传承的必然隐患？” “这嘛……” 谢云书转念一想也对，假如能复活赵灵儿，赵灵儿要不要复活林青儿呢？ 这事一旦往上逆推，那就没个尽头。甚至不必到尽头，紫萱那一道涉及魔尊重楼的坎就过不去……轩辕剑的提醒，却是极有道理。 因此，谢云书当即就退回自己原本的心愿，问“需要我做什么？” “没有谁规定，活着的女娲后人，一定要把神元传给下一代。或者就算传了，上一代就得死对不对？” “可问题是怎么操作？” 紫萱的那种封印下一代，本身还失去力量，害人又害己的操作，显然不具备实际意义。 轩辕剑当即对谢云书解释道“最简单的办法，让神元传不完，那母亲就不会衰老而死。” “……” 这办法算个球办法。 谢云书琢磨着，他要是有本事让女娲神元传不完，他都能直接能让它别传了。 不过，轩辕剑却也不全是放空炮，还是给了几个值得参考的点子“她体内神元品级过高，但也不是无法拖延神元传导。譬如一些连仙神都垂涎的神器，或许也能起到一定延缓作用。” “神器，能有什么神器呢？” 轩辕剑的这个说法，却是和古剑女娲观点相同，或能以强大外力减缓压制。谢云书苦思冥想片刻，却道“六界内的九泉不能妄动，女娲血玉与忆如同源无用。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能用的。” “那就去其他地方找，我只是给你一个参考。还有一个办法，看你提起九泉，应也有些想法？但，并不是非得雾魂那种，停滞时间的时间间隙不可。假如有什么强大的东西能令人不老不死，那与女娲后人衰老而死的定数冲突的话，又将会发生什么？” 纵使所谓不老有其极限，但两者逆转冲突仍旧存在，自然会减缓这一进程。谢云书听轩辕剑讲到这里，不禁脱口而出“不老源泉……崆峒印？” “那是？” “某个异境的十大神器之一，能令人不老不死的宝物。” 系统，来点作用啊！ 经过几次穿越，谢云书已经想明白了。系统虽然安排的恰到好处，但每次都是谢云书有需要的时候，精准提供穿越的任务，并且任务奖励总能符合他所需求。 一开始以为系统是爹，现在谢云书发现，他才是系统的爹。 果不其然，这破系统还真刷新了一个，能够去往《轩辕剑》世界的任务出来。但谢云书才刚回家，却也没道理着急忙慌出发，扫过一眼也就暂时放下了。 况且那边最变态的就是，对手不拿神器的话，谢云书基本碰不到需要特别忌惮的人。可要遇见那边的神器或者神器转世，那就极为吃亏，不得不提防对面开挂。 不过，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好事。神器或者神器转世，一开始并不一定很强。并且根据不通的人发挥，威力也会由低到高，具有极大差异。而除了崆峒印以外，十大神器中的女娲石，传说也注有女娲不少力量，确实值得谢云书尝试一番。 而要说哪一代神器聚集的比较多……那肯定首推《天之痕》嘛。 但是就算要去，谢云书寻思着，怎么也得忽悠到面前这口黄金剑。只有随身带着老爷爷，那才算得上万无一失“剑兄，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 “商量？” 谢云书循循善诱道“你是来观察我的近况的是吧？” “嗯，没错。” 谢云书追问道“那我要是过个几个月、几年之后，又突然不在家了，你怎么办？” “这有什么值得思考的吗？” 轩辕剑不假思索道“女娲后人在人间，没有谁能对她不利。假如你要外出的话，我会跟着你出去走走。” “要是碰到另外一口轩辕剑呢？” 一直以老前辈姿态摆谱的轩辕剑，显得什么都懂的高人风范，此刻终于破功了“放屁，只有老子一口轩辕剑。” 谢云书心头一定，继续激将道“可我知道的那口轩辕剑号称有当世最强之力，你行不行啊？” “女娲补天都用过我，你小子居然怀疑我的力量……到时候，给你用着开开眼就是！” () () () 。 第九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然，轩辕剑做出承诺之后，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既然海口已经夸出去了，它堂堂一口旷世神剑，实在没有跟谢云书一个后辈仙人计较的道理。 因此直到谢云书带着李忆如离开，轩辕剑还留在巫月神殿，憋了一肚子话没问出口，就差原地画圈圈了。 而李忆如一听谢云书又要外出，前脚刚一离开女娲祭坛，便不依不饶地问道“云书哥，下次出去的话，是不是可以带我一起去？” “这？” “你之前答应我的！” “可我这些天没想外出啊。” 连续放了李忆如好几次鸽子，谢云书自己都有些无颜见人。跟在李忆如后面走着，瞧她回过头盯着自己，谢云书反问道“难道我刚回家，你就要让我走？” “那怎么会……这次是不是要留在家里很久，也不用长时间闭关修炼呢？” “暂时没有什么大的突破关卡。每天抽点空就行，其他时间都陪你。” “嗯！” 一连几个月到处乱窜，是个人都吃不消。谢云书刚回来这几天都没闲着，自然不会想马不停蹄继续下一程。 何况，李忆如如今永生不死，她想要孩子的事，又不是特别的紧急。谢云书是想按部就班来，先留在家里休息一阵子，其他之后再说。 对李忆如而言，谢云书这话就比较中听了，亦不再刨根问底，是不是能跟谢云书出去，突然改口道“云书哥，我还有个憋了两三个月的问题想问你。” “你说？” “这次你跟梦璃姐姐出去，有没有亲亲啊啊？” “噗——” 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个刁难，谢云书险些呛着自己，却还是摇头否认道“没有。” “那，你真没用。” “你这么问就不违心吗？” 谢云书猜透了小丫头的心思，抬手想要拍拍她脑门，却发现李忆如的身量已经快到他下颌，没以前那么顺手，只能改揽住她的香肩“既然这么想知道，不如你自己去问梦璃？” “才不要……” 往谢云书那边缩了缩身子，李忆如连连摇头，心直口快地说“你跟梦璃姐姐出去玩又不带我，谁想知道你们怎么亲亲我我？” “那你还问……” 谢云书这事比较亏心，还是不跟李忆如扯这些了“不过说起来，瑾轩他们至今都没回来。我好像没法去请大伯，跟你家谈定亲事呢。” 听谢云书这么一说，李忆如也想到了出海前往虹芝屿，求取誓缘芝的一行人。 只是，虹芝屿那个鬼地方出海一趟，几个月回到神州，时间就过了五年。 要是没有夜叉的威胁在，谢云书或许还会跟着一起去。但为了以防万一，省下这五年时间，便于自身修行，谢云书选择了留在神州，此时总不能不等夏侯瑾轩回来，给夏侯彰一个交待就忙自己的终身大事。 李忆如恍然道“对哦，他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你急了？” “我……哼！” 才不承认急不急的，但丫头下面说的话，那是真的急了。 李忆如低垂下脑袋，红着脸蛋绞着手指，然后索性侧面搂住谢云书的腰，被他拖着往前走，思维跳跃道“其实，我才不想像大人他们一样，走好多好多烦人的过场。” “所以晚上要哄着你睡？” “不行嘛？” 李忆如异想天开道“云书哥总不会害怕，等我睡熟了之后，尾巴会用很大的力气缠住你的胸骨，把你给闷着了？” “这……要不我们找个机会试一试？” 蟒靠身体缠着猎物，能肋断骨头致其窒息。李忆如的尾巴力气有多大，谢云书还真想实验一下，感觉怪好玩的。 只是李忆如明明答应梦蛇给他看，结果丫头嘴上答应的漂亮，长大之后性子还是越来越柔软贤淑了。没有个实际名分之类，还是不好意思赤身以对的。甚至谢云书提了婚姻大事后，她都不怎么做出太逾越的举动。 最后还是偷偷摸摸先自己变了身，然后快速穿了一件轻薄的上衣，才让谢云书瞧了瞧蛇尾。 这让谢云书意识到，当初那个邻家女孩，如今已经真是个小大人了。 “补天之术比回魂仙梦要难许多，你这样没问题吗？” “云书哥你不是都说足够修补水脉了？” “按理来说是够了。但再练习个十天半个月，可能会比较保险。”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谢云书和李忆如先去仙灵岛看望了李大娘，然后便就地开始了短暂悠闲的隐居生活。 毕竟，求得补天之术要修补魔界水源，还需李忆如先熟练施法，然后再用神农鼎与水灵珠辅助，方能隔着两界重整大地水脉，使得一切归于正常。至于去仙霞派报备，以及找宿何、悬铃木妖的报备工作，都不是什么急事。 而补天之术的风险，要远大过回魂仙梦，谢云书倒不是不愿意做正事，却是还没习惯觉醒后的李忆如，学什么高深神术都能轻松上手。保险起见，再多练习练习才是正经。 不过，李忆如有谢云书陪着，那是什么都懒得去想，索性就耐心听他的，在仙灵岛上陪李大娘养飞天鼠玩……重点又错了。 至于谢云书他自己，则把魂魄里“蛙”形星蕴的四肢部位给点亮了一部分，但还没有点出属于他自己魂魄的特技。 而古剑世界与女娲有关的补天岭传承，一曰咒隐，一曰司命。前者以蛊咒见长，后者擅召唤灵兽。不过总体而言，都是能奶能输出的定位。 谢云书这星蕴，本身是女娲赠送的，大体点出来的技能，都是和蛊毒、灵兽相关。好在谢云书跟李忆如关系亲密，有些弄不懂的技能也不必费心研究。 况且身为仙人，许多能力只能算锦上添花，实在没有再回头详细兼修的必要。谢云书只要知道，能让他的仙术威力和疗愈效果，约莫能多添加个两三成的威力爆发，那就足够了。 除此以外，这些星蕴点点出来，对谢云书最有用的，还是那些精气神属性，抗性属性，五行属性。谢云书不管其他，一个劲就往土属性的星蕴上点…… 没办法，谁让他五灵之中，土灵最菜呢。虽然隔壁是五行之说，但只要能把土属性点上去，那谢云书可一点都不带含糊。 唯一比较遗憾的，大概就是他lv积攒下的灵魂星蕴点全部点完，加的属性居然只够升个级，这事就挺离谱的。 “难怪游戏里面的角色，对剧情毫无影响。玩家就是个弟弟啊？” 。 第十章 任重而道远 “这是你要的具体铸剑办法。” “？” 在仙灵岛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谢云书静极思动，遂带着李忆如一起，去归墟深处见了宿何。 无论经历几次，谢云书都觉得跟宿何聊天，实在过于无趣。因为只要谢云书一回到六界，记忆源流之中，便会把他的记忆全数反映在龙潭的记忆沙河里。 然而，有这么一位贴心保姆，总体来说还是挺舒服的。谢云书跟慕容紫英还苦恼着，怎么把剑给铸出来。这边宿何连答案都已经给的有模有样，可以依葫芦画瓢照抄。 “所以，我现在还不能融合神农血？” “你现在体内的清气极盛，难道自己没有分寸？” “都是清气，不正该用神农血中和么？” 谢云书这回取到的女娲血，本质乃是清气所钟，因此他现目前清气富余，乃是可以预见的事。但宿何的说法，却令谢云书有些困惑：“况且，仙身本就清气更盛一些，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如果你想由仙封神，自然没有大碍。” 宿何道：“但按照神农大神的期望，最好还是找一处妖界修行一段时间再说。” “找妖界修行，那就去幻璃镜？” 听着谢云书和宿何交谈，李忆如闻言有些好奇地说：“假如云书哥封神的话，是不是也不能繁衍了啊？” “……” 这一次李忆如却把宿何给问到了。至少他的记忆“数据库”中，还没有哪个人类封神之后，会专门去与另外一个神族交合生子。 毕竟，神界早就严令禁止这种事。甚至大部分神族，都会不屑一顾地表示，男欢女爱是个什么玩意儿，好吃吗？ 所以，宿何只能就他目前所知，答道：“两位神族都会衰老，失去永生不死的特征。” 李忆如接受这个答案，反问的角度依旧如她素日思维，十分的刁钻：“那岂不是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满口死死死的，怎么一点忌讳都没有？” 谢云书他今天是来讲正事的，又不是为了让自己封神，再来操心衰老不衰老的问题。 所以，他略过了李忆如的疑问，还用双手从两侧包围，由后面用力揉了揉她太阳穴，继续被小丫头打断的话题：“也就是说，我不能走正统神路。” “嗯。” “可用神农神尊的浊气，应该能平衡的更快吧？” 宿何否认道：“三皇这三位造物之神，都是一体而生。妖虽主修浊气，却不意味神农神尊也是。你若不先平衡体内变化，让第二股神血入体，恐将导致定型。” “唔，我明白了。” 带着李忆如一起去幻璃镜借助一段时间，谢云书刚巧可以帮柳梦璃把那些半魂莲给种下，加上紫晶石内富余的浊气灵力，的确能缩短这一进程。 谢云书拿定了主意，然后把三枚天魔晶核取出，并着辟邪之骨一起展示给宿何：“这几样东西，能帮上我的忙吗？” “按照你的记忆，辟邪之骨是上佳的承载力量的素材。” 宿何用手中法杖朝前一点，三块天魔魔核炸开，内中浓郁的浊煞之气，便全数进入了玄戈的胸椎骨中：“你有两位女娲的神血，足可免除辟邪血脉对自身的影响，能够相对容易地将天魔与辟邪的两股浊气，全部吸收融合。” “原来是这样。” 系统给出的任务奖励，从来不会给无用之物。这样一来的话，谢云书还真非得去幻璃镜，借着宝地把这些外来能量炼化，从而加速中和过于旺盛的清气。 宿何亦道：“不仅如此，辟邪的力量应对你的元神诛魔之剑有一定助益。总而言之，只要你能承受的住两股力量的霸道烈性，那就没有任何害处。” “唔，看来这次我得修行很久？” 轩辕剑帮忙吸收了女娲神血，点星蕴又让自身许多细微力量增添了不少。如果再把天魔晶核与辟邪之力消化，谢云书琢磨着没个几年，估计够呛能彻底熟练，如臂指使。 不过，成仙之后时间就是多，大家都不怎么在意。宿何淡淡说道：“若你能完美糅合，应能仙道更进一步？” “或许吧。” 如今谢云书lv186，离lv199四重天仙到五重天的差距，也就差寥寥十出头而已。 只要静下心思，在幻璃镜苦修个几年，把有些混乱的能量都给梳理一遍，突破这一道坎，应当不是什么难题。 而这也是个偷懒的好理由，能跟李忆如、柳梦璃一起享受悠哉的生活，他谢云书还能有什么不乐意的？ 谢云书心头一定，道：“最后还有件事……” “是想问我青萍风与烈瞳金？” “嗯。我觉得不仅可以兼具五灵，清浊之气。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这口剑成为龙潭神器的底子。” “取我部分泉魂，亦无不可……只是你的修为得更高，否则保不住龙潭神器。” 宿何闻言，无动于衷的表情，难得有些微妙的波动，却未直接拒绝：“郢雪之中，寒冰与阳炎已经平衡。望海潮内，风属稍次，有青萍风补足，最是合宜。而烛龙之鳞与鲲的本命之鳞，乃是重铸之剑的主体不容更改。” “烈瞳金，为金雷之属。若借助剑冢铸之，可引天雷熔炼。但……土呢？” 目前五灵之中，已经找准了四种材料，与谢云书之前的计划有些出入，但却更加的完美。可这样一来，谢云书天生弱土的缺点，就显露无疑。 最主要的是，上次去古剑世界，谢云书也没那个机会和本钱去找后土神交易。想要重铸一口足堪成为龙潭神器的剑胚，却还差上一关键环。 然而，宿何觉得已经足够，郑重说道：“等你在仙道上再进两步，本身的土灵之力，其实就已经合用了。” “元神入剑炉还不过，身体也要丢进去？” 谢云书觉得不太靠谱，霍然大悟道：“不对，假如能新铸一口神剑，那我本身就该与它血脉相连。只要我注入足够的功力，就能令它五灵俱全。” “嗯，正是此理。” 和宿何交流了这么多，谢云书对将来铸剑之事，也算全盘心里有谱。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显得全无头绪。 但宿何那个让谢云书修为再进一两步，再想办法重铸望海潮的提议，也使他有些无可奈何。再进两步的话，那就是还得升个一百二十多级，有个六七重天仙的水准。 真要到了那个水平，打个普通天神都绰绰有余了吧？ 7017k 第十一章 死掉的殊明才是好殊明 从归墟回到人间，谢云书与李忆如就即刻启程去了峨嵋，然后再转道前往绿萝山拜访清冷仙人。 毕竟，名义上清冷仙人，是不肯承认自己蜀山身份的，也不愿见蜀山弟子。既然如此，谢云书索性就在拜访清柔师太后，说明了自己和蜀山众长辈的打算。 对此，不管看在李****情分因缘，抑或谢云书代为处置伐天的份上，清柔师太都欣然接受。虽说谢云书是个男的，和过去仙霞派收弟子的规矩有点违背。 但，反正谢云书不会一直留在仙霞派中，区区一个长老名义，清柔师太自然不吝给予。 既然成了仙霞派的人，谢云书索性就跟清柔师太商量了一下，随后拜托她与李忆如一起，配合着用女娲血，把天魔剑给涤净煞气魔氛。清柔师太身居蚩尤魔血，用这口天魔剑比起谢云书更加熟悉，自能节省不少出力。 而参考当初水魔兽进化提升，赵灵儿的女娲血不仅不曾削弱其威力，反而帮助拜月教主融合魔神兽，得到更加强大的不灭之能。 净化天魔剑尚且不必消耗多少李忆如的神血，便得到圣灵淬炼。再加上龙精石和除煞之法，这口天魔剑在三人一起施为下，终于如同谢云书所愿，成了一口“娲皇荡魔剑”，比起过往，威力还要更胜数筹。 这样一来，谢云书拿了两件魔器，还一口威力非凡的仙器留给清柔师太，也算是礼尚往来。凭清柔师太的修为，往后一般的妖魔，也不会有那个胆子欺上仙霞山门。 就是在两人离开仙霞，前往绿萝山的路上，李忆如一直在祥云上打哈欠，闹得谢云书心里有些不踏实：“要不要休息几天再去绿萝山？” “没关系啦，清柔师太都帮我调理过了。再说，几年前就服用过凤凰蛋壳和麒麟角，我才没那么娇弱。” 常理而言，一般女娲后人只有生产之时，才会去求取金翅凤凰蛋的蛋壳与火麒麟的麒麟角。 不过几年前李忆如，就被谢云书撺掇着提前多服用了一次，眼下觉醒之后，体质自然会好上许多。 因此，就算流失了一些女娲神血，李忆如也就是觉得有些乏力，并不影响行动：“云书哥你不是清楚，我们女娲族平时用自己的灵力就足够了嘛。只有觉醒使用神元的时候，才会动用血脉中的神力。暂时失去一些神血，又不算什么。” “……那你外曾祖母怎么当时连邪剑仙都打不过？” “唔，大概她自闭视听，神元用不得，又把自己功力都炼成内丹，给了长卿掌门，让他飞快成仙了吧？” 就算不动用女娲神力，一般来讲，女娲后人平时也有强大仙人，一般天神的水准。否则紫萱也没道理，用水灵珠炼个几十年内丹，就能让徐长卿直接成仙。 一听谢云书有所疑问，李忆如当即说道：“外曾祖母怎样我不清楚。可是，根据仙灵岛上水月宫里的记录，外婆她就算在最衰弱的时期，也能轻松击败拜月教主和水魔兽。只是，外公太坏了，让外婆很失望，外婆那时又杀不死水魔兽，才不得不舍身封印的啊？” “这事我自然知道，但因为你外曾祖母紫萱撒谎的缘故，你外婆林青儿小时候中毒被封，多吃过一次凤凰蛋壳和麒麟角……体质可能也不一般啊。” “那我不是更不一般？” “哎，你自己开心就好。” 既然李忆如自己觉得没事，谢云书也就继续带她，飞往绿萝山拜见清冷仙人。 前往绿萝山需要经过绿萝嶂，好在这一对仙神水平的男女，不用再走兜圈子绕死人的恐怖迷宫，很快就来到了重峦叠翠间的绿萝山仙境。 被殊明构陷，清冷仙人愤而出走蜀山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就算是眼下，仙道有成的清冷仙人，数千载寿数也才开个头而已。谢云书并不担心来到绿萝山会找不到人。 只不过，谢云书原本以为，清冷仙人对待蜀山来客，会极为的冷淡疏远，甚至闭门送客。谁曾想这次他们还没到山门，俯瞰着地面之上时，已见着几名弟子恭敬相迎。而谢云书和李忆如前脚刚一沾地，就被一众弟子热烈欢迎了进去。 “难道南宫煌在……也不对啊，我们和南宫煌又没有交集，这里的人怎么这么热情？” 怀着无端的疑问，谢云书两人进了门。不久即见大堂正中央，一名穿着道袍与太武类似，却显得仙气缥缈的年老道者眉目含笑。他丝毫不在意谢云书出身，等两人主动行了晚辈礼，开口就正视着李忆如道：“当初是你娘杀的殊明？” “殊明？” 清冷仙人道：“就是镇守锁妖塔的镇狱明王。” “嗯，是爹爹和娘亲一起击败的呢。” “好，痛快！” 谢云书一呆，恍然意识到，这面貌清瘦的老头，其实一直挺记仇的。但这恨也恨的应该，殊明窃取了他一身功力，污蔑清冷仙人与他妻子有染，导致清冷仙人苦修到晚年才成仙。 结果一个罪魁祸首登天为仙，一个无辜喊冤出门驻扎人间为“地仙”，其中待遇天差地别，清冷显然要是不记仇才见了鬼。 何况，殊明成仙之后，还时不时下来到绿萝山道场，对清冷仙人冷嘲热讽、阴阳怪气，想要谋夺五灵轮呢？ 就算殊明被派遣为镇狱明王，不得不镇守在锁妖塔。但哪里有这等滥杀妖族的卑鄙小人，被女娲后人打死来的解气？ 这也无怪乎，清冷仙人今天的心情这么愉悦，对待两人的态度也与初见南宫煌时极为不同：“你们一个是女娲神族，一个是仙人，老夫本不该摆这前辈架子。说吧，你们两人来此是为何事？” “乃是为了五灵轮。” “五灵轮……蜀山又遇到什么大难了么？” 清冷仙人有些奇怪道：“我听说除了独孤宇云与酒剑仙师兄弟，现任掌门李逍遥早是天下第一剑，后辈罡斩亦是不俗。凭这四人剑法，蜀山还能碰到什么难事？” “不是蜀山，却是晚辈的个人私事。” 五灵轮蓄势完满，具备使人霞举飞升，海纳百川的仙神之力。真要铸剑的话，取得五灵轮乃是不可或缺。 “前辈放心，我不会滥杀妖族，以全其中五灵灵力。” 7017k 第十一章 企业级理解 “你想用五灵轮护住元神，以此铸造佩剑？” “嗯。五灵轮本身能够聚合五灵灵力，积蓄圆满时足可封印魔神。而我所铸之剑，也需要五灵俱全，因此方来绿萝山求取五灵轮。” “五灵轮……” 清冷仙人略有迟疑，郑重不已道：“你可知晓，蜀山为何将五灵轮列为禁法？” “五灵能可将妖魔之力，转化为纯粹的五灵灵力积攒下来。只要力量累积足够，供人成仙亦绰绰有余，封印亦不再话下。” “正因如此，五灵轮有伤天和，方被列为禁法。当初殊明方以私人之事，逼我修炼五灵轮外法为要挟，以得窃我功力登天为仙。” “可我已是仙人。” 谢云书不紧不慢道：“若是想强占贪图五灵轮的威力，却也没有那个必要。毕竟我一旦铸剑成功，就算没有五灵轮，依然具有人间罕有之能。” “此言倒也不差。” 因为有殊明的先例在，清冷仙人十分担忧，会有不法之人以五灵轮滥杀妖物，取其内丹妖力。 但见谢云书说的言之凿凿，清冷仙人亦觉对方修为竟已比自己更深几分，遂慎重点头又道：“可惜，数十年前吾徒南宫煌应蜀山之请，取五灵轮疏通里蜀山地脉，之后便未将五灵轮送回。你的要求，只怕一时难成。” “这样……” “不过，这数十年来，我也并非全无建树。” 身为一个仙人，要说清冷仙人天天憋在绿萝山，无所事事那也不太可能。 他当年一气之下，成仙后负气取走五灵轮下山不久，内心便已深深懊悔。只不过镇狱明王一直守在锁妖塔，清冷仙人始终拉不下颜面回蜀山。 现如今，镇狱明王已经被女娲后人打死。在清冷仙人看来，谢云书不以蜀山门人身份造访绿萝山，已经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而看在李忆如的份上，清冷仙人索性便借坡下驴，拈着胡须悠然说道：“过去的事都已过去。五灵轮本是蜀山先辈之物，乃神界所授而制。我当初将它带出蜀山，亦有些过意不去。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由你取回。” “听前辈的话？” “去将这些年我收集的材料取来。” 清冷仙人吩咐了一名门下弟子。不久即见对方从绿萝山藏宝之所取出一口厚重的木匣，毕恭毕敬两手横托着送到清冷仙人面前。 清冷仙人说道：“你们既已上门，这些内叶的铸材便还给蜀山，也算弥补我当年过错。” 谢云书问：“您未重铸？” “我若有意贪墨五灵轮，许多年前就已用之身合。它本是蜀山之物，最终还是该还给蜀山。” 到底是蜀山出身，纵使对当年之事心存芥蒂，清冷仙人依然想着保全门派传承。因此，这些年还是颇花了一番心思。 清冷仙人一扫拂尘，将木匣送到谢云书手边：“再说你已非是蜀山之人，不算违背绿萝山的规矩。当然，你之后再赠送给别人，也与我无关。” “嗯，我现在已属于仙霞派。曾屡受蜀山之情，是该将之送还蜀山。” 反正，谢云书也就是借五灵轮一用。只要望海潮重铸完成，那五灵轮对他来说，基本上就已经没太大意义了。 没有拒绝清冷仙人好意的道理，谢云书本就是为了五灵轮而来，当即将这个木匣收入了莲中境：“您的好意，我会如实承禀。” “不必。我已非蜀山中人，何须婆婆妈妈？” 没有殊明这个死敌在，清冷仙人心结一去，整个人都豁达了不少。谢云书虽然没能取得完整的五灵轮，但能拿到重制五灵轮的材料，已经算是不虚此行。 不仅如此，清冷仙人愿意化消过去与蜀山的不愉快，才是最值得庆幸的事。虽然他不愿意再回蜀山，但至少也是个强大外援嘛。 “蜀山这边基本上不会再出什么差错，那我们接下来就去幻璃镜吧？” “要住好几年吗？” 从绿萝山离开在绿萝嶂附近开了幻璃镜的传送门，李忆如朝谢云书眨眨眼道：“云书哥是不是很期待跟梦璃姐姐一起住呀？” 谢云书道：“我还没见过忆如你吃大醋，要不吃一个给我看看？” “哼，才不要。” 李忆如歪着脑袋，小臂勾住谢云书手腕，肩并肩往前走道：“我就是觉得跟云书哥在一起很开心，而且一直都是开心的，所以非常非常喜欢云书哥。我才懒得去想不开心的事。” “嗯……” 被李忆如这么说，谢云书却没有改变她的命运而窃喜，仍然就事论事：“可，你一个女孩子，难道就不想我一心一意？” “但我觉得云书哥对我就是一心一意的啊。” “？” 李忆如奇怪地反驳道：“其实，因为娘亲和月如娘亲的关系，我真的不是特别在意这些。而且小时候，亲眼见过苏媚姐姐孤独无依的结局，心里也有些抵触呢。” 谢云书从没见过王小虎与沈欺霜，倒是忘了李忆如幼年有这么一段经历，无怪本就奇特的思维，更与一些女孩子不太一样，赶紧安慰道：“不用担心，你苏媚姐姐一定会重新化形。” “唔！” 李忆如对此显然亦深以为然，然后对谢云书道：“再说，虽然梦璃姐姐的母亲很讨厌，但是梦璃姐姐是很好的人啊。云书哥又不会像林业平对待紫萱外曾祖母一样，为了梦璃姐姐，把我从妻子变成小妾奴婢，不是吗？” “你拿你外曾祖母编排是不是不太合适……不过，我又不是抽疯，而且你我都不会老去，或者有多在意世俗之人的看法，干嘛要你为奴为婢？” 虽然早就习惯了李忆如跳脱的思维，谢云书听她直接拿紫萱为例子，还是不免一头汗。而且听李忆如这么一说，总觉得女娲后人这四代，就像祖传遇到了不专一的男人了一样。 这好像是个事实，唯一专一的那个，还嫌弃巫后是个妖怪，把她当成邪魔了…… 然而，李忆如显然思考的重点，从来不是这个：“那不就结了。所以我说嘛。云书哥与其在意我的想法，还不如去关心关心梦璃姐姐的心思。毕竟，我有很大的优势。我早发现了，云书哥特别喜欢小女孩噢。” “啊？” 前面三心二意否认不了，但谢云书这次是真觉得自己是真被冤枉了。结果李忆如下一击就命中了要害，抬头对上谢云书疑惑的眼神，言之凿凿道。 “不然怎么最近没每次抱我，都要提醒我我长大了？” 7017k 第十三章 语言匮乏 “我那是关心你的发育，又不是不乐意你长大。呸——” 这个话题不能接下去，越跟李忆如胡搅蛮缠，那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谢云书居然有些怀疑，他会被小丫头拖到她的层面，然后被李忆如用丰富的经验击败，当即温声回复道“这样挺好的。而且两三年前我还把你当小孩，现在就不一样了。什么长大不长大的，忆如怎样都很讨喜。” “真的吗？” 李忆如自己听着也有些扭捏，揪着谢云书的袖口，踮脚用力甩动了几下，嗫嚅道“那我不说了。云书哥，你那个三尸分身呢？” “分身？” 谢云书问道“你管分身干什么，现在又不需要他替我出去办事？” “我帮你去琼华找人，去打造五灵轮呀。” 李忆如稍微偏了偏眼神，仿佛一切理所应当“总得给你些和梦璃姐姐说话的空闲，而且也能节省时间嘛。” “上次出去想说的已经说过了……不过，我的确有些事得跟她处理一下。” “什么事？” 再怎样漫不在意，李忆如的耳朵此刻还是立了起来。谢云书想了想，也就如实答道“梦貘是妖怪嘛，虽然寿命比人类长许多，但肯定是不如有女娲血的我和你的。” “唔，这是一个问题呢。” 不管是李忆如还是谢云书，都不会在这件事上不闻不问，于是她关心道“那云书哥有什么好办法？” “妖兽之流，当然是越厉害，寿命越长。而且……不一定非得成魔。” 谢云书思忖道“不过，梦璃如今还是主修妖怪浊气，紫晶石的灵力浸染甚深，定然是改变不了，走吸收日月精华的地仙仙兽之路了。” “可我记得梦璃姐姐有仙人幻梦。” 李忆如问道“那个不能用来延寿吗？” “不能，那只是一种仙灵、紫晶石，以及梦貘的梦境之力结合的奇异通玄造化之能。” 虽然不是很理解仙灵与梦貘禁术结合的原理，却也不妨碍谢云书发散思维“不过，我是准备利用这一点，帮梦璃更进一步，成为一个至少能与天仙相当的妖怪。” “妖本来就是和仙相当的啊。只是人间清气旺盛，才显得妖怪大多不怎么厉害。” 李忆如灵思一动道“梦貘一族本身不擅长比斗，有那种紫晶石居然能跟修仙的一流高手对抗，已经很强大了啊。云书哥还能怎么帮忙呢？” “有现成的例子……” “例子？” “柷敔和祈。” 太古神兽虽具备匪夷所思的力量，究其本质仍然属于兽。只不过柷敔的骇人修为，已经高深到完全没有妖气，只剩下磅礴无边的神力，令人心惊胆寒。 由此可见，妖怪并不一定非得主修纯粹的浊气，方能一直变强。既然柳梦璃已经取得了仙梦，谢云书当然不会舍弃这一优势，更该发扬此间长处。虽然永远都比不了神兽之属，至少延寿还是极为轻松的。 谢云书心思一定，再度确认“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幻璃镜了？” “我想看一看你那个分身有多有趣，不行吗？” 虽然是大姑娘了，李忆如还是挺贪玩的。谢云书闻言也就没有再问，将上次在古剑世界，用广成子的三尸法，与梦见樽之力结合诞生的化体放出。而因为用了梦境之力，其实从气息上来看，分身跟谢云书本体截然不同。 紧随其后，就在李忆如一脸好奇地打量分身时。谢云书却临阵突袭，一手从后边揽住李忆如的柳腰，然后低下头在她莹润软糯的唇瓣上轻轻印了一口。享受着彼此熨帖一处，青春少女的美好，谢云书一本正经地说“上次你偷偷亲我，这次我得讨回来。” 李忆如羞红了脸，却依旧是老一套“……坏蛋……” “你只会说这个啦？” 谢云书怀疑，李忆如的词汇得有多贫瘠。但少女却只是觉得很不公平，忽然抬起俏脸，咬着字节一字一顿道。 “刚刚不算。那，再亲一下。” —————————— 依依不舍地从谢云书这里拿着材料，李忆如随后就跟谢云书的分身一起，前往琼华找慕容紫英，试图铸造一个新的五灵轮。 而谢云书本人，则如同之前对李忆如说的话，在幻璃镜中找到了柳梦璃帮她忙前忙后一阵，回到神尊殿中之后，才把许久前她在他手上刻下的双华印，当面展示了出来“双华印的噬力，应该能分走我部分灵力？” “嗯……可是，云书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和谢云书外出一遭回来之后，柳梦璃也正忙着，找一些信得过的族人，在幻璃镜内部种植半魂莲。这边刚忙碌告一段落，谢云书竟突然登门提及双华印，不由令柳梦璃愕然失措。 毕竟双华印源自于梦貘禁术幻璃阵，总得来说还是一种极为凶险的术式。 不过，谢云书对它的作用一清二楚，却也没什么可怕的“所以，用我的灵力，应该能通过双华印和幻璃阵给你续命没错吧？” “？！” 柳梦璃心脏猛然一跳，急忙说道“云书，幻璃阵之所以是吾族禁术，正是因为它是一种损人利己，尤其是损伤同族血亲的术法。而且，我若以双华印收纳噬力的话，会吸收掉你许多灵力。” “吸收掉一部分就吸收掉一部分吧，无所谓的。” 谢云书琢磨着，他本来就清气极盛，分一颗天魔晶核与自身部分清气出去，却也刚好平衡。 于是，谢云书把那一截辟邪骨取出，当面说道“刚巧我得消化这一截骨头里，蕴藏着三颗天魔晶核的能量。我们一起分担一些也没什么不行啊。” 柳梦璃问“你怎么忽然间想起来问我说这些？” “我的体质被地皇神血改变了。体内的女娲圣灵之力，又比起一般仙人的些许女娲灵力浓郁许多，就算不是神明，寿命也会远超千载……我可不想到时候，身边不见了你。” “这……我知道了……” 他两人的相处模式一贯如此，从不需露骨关照的情话。柳梦璃心口一暖，然后神色安恬地说道“那我先略作安排，然后就去往幻璃阵的核心。” “嗯。” 说是幻璃阵的核心，其实也就是虚实之间，幻梦虚空中原初的那一朵如同水晶琉璃般，由一根石茎支撑的盛放石花中央。除了高高分开的石玉花瓣，此处周围皆是幽暗虚空。 不过在去之前，柳梦璃忽又有些迟疑“云书……” “怎么了？” “我还得换一身衣服，簪子拜托你拿一下。” 取下乌云堆雪一般，浓密青丝间的苗银簪，柳梦璃任由黑发垂落，别添了几分妩媚。谢云书愣了下问道“用双华印和幻璃阵而已，还要这么有仪式感？” “可是，在幻璃阵刚开始运转时，你动不了……我也动不了。” “啊——还有这个说法。” 谢云书略一琢磨，好像是忽略了有这么一个细节。 本质而言，利用幻璃阵和双华印噬力转换的过程，就是将谢云书当祭品，把多余的灵力献给柳梦璃续命提升妖力。而如果是心怀歹意的布阵之人，为了防止祭品挣扎，便会在此过程中作梗，禁锢住祭品与祭主的行动。 虽然说，柳梦璃肯定没这个心思，并且自己就是阵主。但一开始时大家都动不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在传递能量的过程中，狂乱如风暴的灵力带，很容易将衣衫振乱。 谢云书一瞥柳梦璃，一如往常香肩外露，遮不住姣好的衣裙，顿时恍然道。 “这，那是应该换一身衣服。” 。 第十四章 差点顶不住 柳梦璃换身衣服的事，花不了太长时间。而在那之前，谢云书还是受托暂时封闭了神尊殿，免得被人打扰幻璃阵运行，然后提前准备好必须的物品。 短短片刻之后，谢云书只见神尊殿景色一变，旋即他人已来到幻璃阵的中央位置，周围尽是一片幽暗深空。下一刻，柳梦璃已换了一身，上下遮挡严实的贴身衣物，出现在谢云书眼前。她着了一身素雅窄袖浅白带紫的中衣，虽不若裙装宽松能见锁骨雪肤。但紧窄的衣衫裤腿，却将柳梦璃玲珑曲线勾勒的愈发凸显。 不过，柳梦璃竟然是赤着一双趾若编贝的玉足，还抱了一卷毛毯过来。谢云书见状，第一时间也没怎么留意她的动人身材，而是不明就里地问道：“用幻璃阵会很冷吗？” “不，只是续命的过程会有些痛苦。” 柳梦璃认真道：“幻璃阵，并没有云书你想的那样便捷简单。开阵的最开始，对被烙下双华印的你来说，会有一种失重无力感，因此无法动弹，只能被动的受其噬力影响，流失自身功力。而对我来说，则会因猛然充盈的生命力与外来力量，而全身……痛楚难挡。” “要不……我们再换一个办法？” “不必。” 谢云书本想着这样比较省事，原来还有这种困扰。但柳梦璃却摇了摇头，微微垂着视线，说道：“只是，璃儿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云书你能不能躺在璃儿身边……作为受祭之人，我必须处于阵眼中央……” 躺地上不是不能躺，但抱着一张棉毯子过来，显然大小姐是做好了充足准备。 谢云书却没怀疑这是一个套路。毕竟柳梦璃在深闺长大，素重礼数，应该不会在这事上花费什么心机。端详着她此刻千娇百媚的动人模样，谢云书又不是真将梦璃的心意视而不见，转念间就有了决断：“好啊，要是很难受，你就靠着我就是了。” “嗯。” 刚有些紧凑闭塞的呼吸顿时舒缓下来，柳梦璃接着微笑说明道：“此阵施法过程中，若是双华印回传的力量超出极限，璃儿便有可能难以承受，使得筋脉血肉剧痛。但，等过了一开始的阶段，云书你应能恢复动作的能力。所以，届时还须云书你帮忙稳定一二。” “放心，我会看护好你的。” 谢云书脑子里，还是存在着幻璃阵阵中祭主，承受不住体内迸发出的力量，导致自爆的印象。对于柳梦璃的这一叮嘱，谢云书自然不会忽略。 无论怎么说，柳梦璃或许战力不如仙人，但身为幻璃镜的主人。一旦她出了事，这幻璃镜也将片瓦不存。谢云书又不是铁憨憨，怎么可能在这种事上出差错。 只不过，在柳梦璃躺在幻璃阵阵中阵眼之上时，谢云书又迟疑了两拍才跟她临近并卧。此刻相距不过咫尺，仿佛连心跳都清晰可闻，二人间登时多了几分旖旎暧昧。 “启！” 两人都不是小孩，拎得清其中轻重。清喝声中，霍闻柳梦璃定睛凝神，十指术诀一掐，霍见周围石花花瓣上的紫晶，绽放出耀眼雍容紫华，形成三面圆阵，旋即延伸出繁复花纹，彻底点亮了两人身下幻璃阵。 而就在幻璃阵大放光明的第一时间，谢云书刚想偏过头观察一下柳梦璃状况，便察觉浑身酸软全然使不上力，仿佛被透支了似的，确实一时动弹不得。而他体内仙灵之力，也像是山洪决堤一般，不断通过双华印，送入柳梦璃身躯之中。 与此同时，紧靠着谢云书只有几寸距离的柳梦璃，肢体却有些轻微颤抖，眉心亦紧紧蹙成一团。而她那贴身的中衣之下，亦似有着汩汩气流鼓胀，有若劲风吹摆一般，发出飒飒之声。 此时此刻，双华印主从关系的约束，便彻底显现了出来。所幸，谢云书毕竟修为境界太高，仅靠柳梦璃一人却还束缚不住他。 饶是如此，谢云书还是费了不少气力，才能加速熬过初始最艰难的节点，当机立断激活了辟邪之骨，引动内中魔能浊气，一并通过双华印分至两方。 这股外力一加入，谢云书便彻底摆脱了出来，不必任由自身清气流失。可柳梦璃此刻却不得不被动承受外力涌入。谢云书仔细一打量，见她指节都已捏白，毫不犹豫地半坐着，将柳梦璃从地上横腰抱在怀中。 紧随其后，谢云书竭力控制住双华印内噬力流失的速率，尽量减少柳梦璃所承受，来自外部灵力融入妖力的痛苦。等她迷糊睁开眼，谢云书才关切问道：“有没有觉得好些？” “嗯……” 虽然只不过数刻功夫，柳梦璃额上刘海，已被汗水浸湿，有气无力地靠着谢云书胸膛。琼鼻中呼出的软腻气息，回旋在他耳边既痒又撩人。 而且，虽然换下了熟悉的华贵裙装，但柳梦璃这中衣就跟睡衣似的。经受过双华印力量的输导，柳梦璃香汗淋漓，已不可避免将全身衣装濡湿，反而多了股若隐若现的诱惑。 要不是谢云书也没什么力气，还在给柳梦璃守着阵法，估计他就要先把持不住了…… “……云书。璃儿现在是不是很狼狈，很难看？” 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弱智，都该选择高情商的答题之法。谢云书略微紧了紧怀抱：“怎会？明明你这时候的柔弱模样，比之前令人更感亲近怜惜。” “是么……” 原来柳梦璃这个时候，也会忐忑不安地问这种问题的啊？ 谢云书问：“你不觉得我说话轻薄？” “没有。而且，这还是第一次和你如此亲密。” 无力反抗的柳大小姐，淡了平日梦幻幽冷气质，添了许多纤柔，又是另外一种风情。 谢云书却很清醒，不假思索答道：“往后一段时间，我和忆如都会住在幻璃镜。不过，我还是觉得这幻璃阵风险这么高，将来还是少用为妙。” “本来，也不会多动用的。” 其实，幻璃阵本身便是梦貘一族的禁术，要求血亲之间的风险才能降到最低。但作为一种续命提升力量的手段，严格来说，幻璃阵确实效果拔群。 谢云书感受着两人间，逐渐稳定传导的灵力流，总算彻底放松了下来，高兴道：“头发乱了，要我给你梳一梳吗？” “男人，也懂给女人打理头发？” 呃，谢云书被问到了。 别说古代女生的梳头办法，就是现代女生的，谢云书也整不会啊…… 7017k 第十五章 真正的目标 为了给柳梦璃续命，谢云书索性就把一颗等于天魔晶核的清浊之气，慢慢通过幻璃阵与双华印传了过去。而一头大天魔的魔核的能量，除了能增添妖力，少说也能给柳梦璃续上千百年。再加上仙灵之力与紫晶石的特异效果，这段寿命延续只会更长。 这样一来，谢云书短期内，亦不必为此发愁。虽然本来就杞人忧天的有点早，但这总不能一直拖着不是？ 不过，虽然渡过了幻璃阵最初的阶段，但这股力量却也不是短短瞬息，就能让两人消化完的。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谢云书便准备一直待在幻璃镜，按照宿何的指点，将辟邪之力与魔核浊气纳入己身，从而重新弥补体内清浊平衡，以求恢复到仙人该有的水平。 天魔魔核倒还好说，辟邪之力这种霸烈至极的力量，谢云书却没有再分给柳梦璃。 实在是因为紫晶石的浊气，本身就很浓郁烈性。幻璃阵现在要的是稳定，经不起两股不同灵力的冲突交织。谢云书索性便将辟邪的驱邪之功，和郢雪的诛魔特性结合，使得先天一炁剑更上层楼。 好在，幻璃阵只要稳定下来之后，谢云书通过双华印，便可以持续将灵力，传递给柳梦璃。 不然这么天天抱着一个大美人好几年，一直被困在幻璃阵里面的话，谢云书估计用不了多久，小孩儿都可以打酱油了。 更何况，某个小丫头又不会天天在外面，不久就抵达了幻璃镜。 饶是如此，因为三人间几乎已无多少真心隐瞒。谢云书也比以往更为积极放开，使得他与柳梦璃之间再无间隙隔阂。 “云书哥真是个笨蛋，连梳头发都学不会。” “没关系，反正梦璃有婢女，也不用别人操心。” 没有一直在琼华等待，李忆如在把材料送给慕容紫英后，便来到了幻璃镜。而见谢云书一时出不去，她索性也就留了下来。 反正，李忆如早早在莲中境里安了一个家，却也不虞没有日常换洗的衣物。 就算真有什么大事情，非得出去处理不可。谢云书还有一个分身，足够跟李忆如一起离开幻璃镜，以他如今的能力，人间也没太多事解决不了。 不过，在看了李忆如帮柳梦璃梳理过一次头发后，谢云书就直接放弃了：“术业有专攻，女孩子的领域，果然还是该交给专业的来。” “可我还想云书哥给我打理头发呢。” 被谢云书挑起了好奇心，李忆如跃跃欲试道：“不用像梦璃姐姐这样那么细致，只要辫两个小辫子就好啦。” “那要不要我给你涂胭脂啊？” “涂胭脂，云书哥心里想吃胭脂还差不多……” “……” 被李忆如口是心非一怼，谢云书却不好继续这个话题了。而柳梦璃适应了噬力传导，重新洗漱梳妆后，早已把衣服换了回来，闻言提袖抿嘴一笑，岔开话题道：“云书往后许久都住在幻璃镜，没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也就等忆如修补个魔界水脉，其他没什么重要的大事吧。” 只要姜承和柷敔不出差错，谢云书暂时就无事一身轻。谢云书仔细想了想，遂一五一十道：“等把辟邪与天魔核的妖魔之力完全消化，我才会去其他的地方。” “异境？” “嗯。” 谢云书扫了眼李忆如道：“忆如她的情况，想必梦璃你也清楚。女娲后人虽有仙神不及之处，却也须承担相应代价。” “那……你可是已有腹案？” 并不意外谢云书的打算，柳梦璃道：“可还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这次就不必了，我想带着忆如一起去。” “啊，真的带我去？” 前两次被谢云书放鸽子，李忆如已经有些习惯了。结果谢云书这次居然提前宣布要带她一起出去玩，李忆如反觉得不太正常：“云书哥不会又在逗我？” “没有。” 轩辕剑世界的仙神，谢云书也不知道该怎样评价定位。昊天帝连封印一个饕餮，都要用到伏魔古镜。但人间鬼谷修者公山铁，按理来说都能勉强制服。黄帝加天女、轩辕剑，硬实力也打不过蚩尤，简直令人摸不着头脑。 谢云书总觉得那边仙神和人之间的力量差距怪怪的。就算是号称盘古神用来开天辟地的盘古斧，在仙人古月圣手里，居然也没把饕餮劈死，而是用来流放。 这乱七八糟的武力值，不带着神器轩辕剑和李忆如，谢云书心里都不太踏实。就算他自信能处理所遇棘手难题，但万一碰到个开挂的，岂不是抓瞎了？ 既然对面会开挂，那谢云书也带个挂壁过去，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谢云书道：“那边有女娲石和女娲娘娘，这次带你去见识见识。” “那可要说定了！” “嗯。” 谢云书点点头说道：“对了，忆如，这几天你帮我拜托一下师傅，多炼制一些定颜、驻颜之类的丹药。” “我和梦璃姐姐又不会面貌衰老，云书哥要那么多丹药做什么？” 谢云书道：“得去跟人家交换不老源泉崆峒印啊。” “能让人不老的神器，别人会愿意交换吗？” “只是不老，并非不死。” 谢云书解释道：“如果只是不老这个限度，我们也不是不能做到。交换的话，应该没太大的问题。只要备上一些药材，和定颜、延寿的丹方，谅必是能够成功的。” 李忆如先是恍然，随后又有些迷惑：“可是，如果云书哥是为了我的话，这种不老神器似乎对我没有什么作用呢？” “嗯，光靠一个崆峒印的确不够。但还有造物仙鼎啊。” 轩辕剑的上古十大神器，也只是十大异宝。除了轩辕剑这个招牌，要说都是最强却也未必。谢云书此行最关键的，不仅仅是为崆峒印或者女娲石，而是要接触到造物仙鼎。 再不济，谢云书也要使用造物仙鼎加注崆峒印之力，扼制住李忆如体内神元传承的机制。 “造物仙鼎是什么？” “据说是能够容纳天地，无物不造的神器。比起那些异境魔神可厉害多了。” 7017k 第十六章 三年之后又三年 所谓造物仙鼎，乃是轩辕剑十大神器之一炼妖壶，所模仿的真正无上神器。据说彼界女娲创生，依靠的也正是造物仙鼎无物不造的伟力。而炼妖壶与造物仙鼎合一，传闻能将一方天地吸入壶中，连女娲都无可奈何，实乃一件非凡神器。 相较于造物仙鼎，轩辕剑世界女娲和伏羲，复活女儿天女白玉，居然还要做出伏羲琴与女娲石，布置出天女白玉轮之阵，并且保证七日内魂魄身体完整。可想而知彼界神明的力量，与这至高神器相比，实在差距太远。 甚至宇文拓拿着轩辕剑，就几乎已经仙界无敌手了…… 因此，相比起拜托什么仙神，来碰运气改善李忆如的天生体质。谢云书宁可一赌，造物仙鼎的奇特力量，能够某种程度上抑制神元传承机制。 至于搜集彼方世界的十大神器，却没有任何必要。 毕竟，十大神器对轩辕剑世界都有大用，谢云书根本没强夺的心思，最多对炼妖壶、崆峒印和与女娲有关的女娲石感兴趣。而无上神器造物仙鼎，谢云书压根带不走，假如能取得一个“赝品”神器炼妖壶，那还是不错的。 “原来如此。那我肯定要跟云书哥去试一试啊。” 听完谢云书的说明，本就对外出游玩颇为心动的李忆如，更加压抑不住静极思动的内心。 不过，在那之前，谢云书还是关照她，在拜托草谷炼丹的时候，别忘了在李逍遥协助下，用神农鼎和水灵珠，修补好魔界水脉。 无论夜叉国那边将来有什么动作，反正谢云书把自己人间这边的事做完。等到魔界水脉重整，夜叉所面临的七国压力，自然会削减下去。 再往后哪怕夜叉八国还有什么歪心思，人间这边的通道，谢云书却已经封印完毕了。 大不了，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刀枪！ 况且，谢云书还认识柷敔，加上李忆如觉醒。纵使魔界内部有所异动，足够抵挡第一波的攻势。而一旦魔界真正出动顶级战力，非要打破之井的通道，那势必会引起神界全面出手，却也用不着谢云书去操心。 于是，接下来一晃三年，谢云书完全静下了心思，不急着出去做什么，就住在幻璃镜里耐心修炼。无论蜀山，抑或夏侯世家、仙霞派，有一个化身代替处置，已经绰绰有余。 而李忆如修炼好补天之术，利用神农鼎和水灵珠，以神元之能修补了整个魔界的水脉，也很快跟家人做好请示，干脆跟谢云书一齐搬了进来，不再余杭、苏州、苗疆、蜀山来回晃荡。 三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李大娘把店彻底甩手，安安心心在仙灵岛享清福去了。夏侯瑾轩离家四年，也离回家的日期不远。 在此期间，慕容紫英也铸造完五灵轮，重新将琼华开派，并与悬铃木妖完成了雾魂守护身份的接替传承。而经过李忆如的帮忙，她送给风晴雪的那条蛊母，也产出了一条蛊神，能够无害地帮风晴雪解决体质带毒的问题。 除了外面的事情，幻璃镜这一妖界洞天，随着柳梦璃妖力的增强，半魂莲与紫晶石效用叠加，构筑扩建的范围亦越发广大，足够住下更多的妖怪与半魔半妖。 说起来，时至今日，李忆如差不多十九岁，她身高没有再增长多少，身材却越来越标致匀称。尤其那长裙遮掩下的心胸，虽说赶不上柳梦璃丰韵，却总是让谢云书产生不科学的念头。他很难相信当年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已经成了眼前亭亭玉立、动人心魄的俏美人。 而这一点，唯独李忆如本人没有这种自觉，此刻正睁大了眼“拷问”谢云书：“今天做的手撕鸡好不好吃呀？” “快追上我了。” “唔，是盐放多了？” “不，对我来说还缺点辣。” 曾经的时候，家里做饭的事，都是谢云书负责来着。自从十六以后，林家堡的小小姐不知怎么的，开始越来越往淑女靠。虽然还喜欢跟谢云书偶尔耍小性子，李忆如的针织功夫、烹饪厨艺等等，却也渐渐涨了起来。 不过，柳梦璃除了幻璃镜，还有一个幻瞑界需要管理。今天的幻璃镜，却只有谢云书与李忆如两人在。 而亲手给谢云书喂了一口鸡肉，没能做到尽善尽美，李忆如却也不气馁，把筷子放下跟谢云书同桌，声调柔和地嘿嘿轻笑说道：“云书哥这几年这么用功，每天都只做一顿饭。还得照顾梦璃姐姐的口味，我有些吃不太准你的度呢。” “每天做一顿晚餐还不够？” “不是，只是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谢云书道：“那也行。刚巧三年多过去，我基本上把自己体内的功力仙灵梳理了一遍，该消化的也消化的差不多了。以后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就是了。” “不要，我们一起做嘛。” 相比起一味受谢云书照顾，李忆如现在更享受和他一起的参与感。虽然有李忆如自己主动的关系，谢云书之前平日还得配合柳梦璃修炼，也是一桩挺重要的事，相互分担一些仍不可避免。 而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隐居清修这么久时间过，谢云书的收获自然不算少。 吸收了天魔晶核与辟邪之力后，谢云书的等级这三年多只长了十多级，却如愿以偿踏过了天仙五重的门槛，又有了一层进步。 终于，许久没有留意过的数据面板，今天谢云书也难得看了一眼。 【姓名：谢云书】 【身份：龙潭守护、前蜀山二十八代入室弟子、仙霞派客卿长老】 【lv：202（64%）】 【状态：仙灵护体（女娲圣灵）、地皇庇佑（神血清气）、阴阳无缺、清浊同流（仙道第二步）、五灵归一（雏形）】 【武功：夏侯家传略、穿云掌法（出神入化）、指剑双绝（出神入化）、蜀山御剑术-丹霞剑经（炉火纯青）、景氏修剑实录（炉火纯青）、巨神天地谴（驾轻就熟）】 【武器：望海潮】 【特异：郢雪（清浊同流）、星蕴（蛙·娲乘双龙）、辟邪裂空之力、仙梦三尸化体分身。】 【仙法：蓬莱合江氏丹典（出神入化）、五灵仙术（炉火纯青）、五神术（融会贯通），聊斋杂术（炉火纯青）、纯阳丹道（出神入化）、咒隐：窈冥蛊咒、圣佑血祭（融会贯通）、司命：娲圣祝由咒、唤灵咒（融会贯通）】 【评价：仙境五重阕】 纵使是仙人，谢云书的精力同样是有限的。咒隐和司命多大两个流派技能，都是通过星蕴点出来的。谢云书没多下太多功夫，差不多够用就行。 反正他现在是较为强大的仙人，谢云书只要懂就能大力出奇迹，主业仍然是剑修与炼丹，不宜再分心太多。 而郢雪综合了辟邪之力的霸烈特质，谢云书亦能凭自身清浊同流之能，破开一些不算强大的空间裂隙与结界。再往后龙溟敢凭一手越行之术来去无影，谢云书定能给他一个惊喜。 这三年多的时间，谢云书最重要优先解决的，还是让自己体内的清浊平衡，回归到初登仙道时期，清气稍压过浊气一截的水平。 反正，谢云书对在神界任职没兴趣，自然还是这样在人间自由潇洒来的快活。但他一想到，要打造出龙潭神器，居然还差个108级，他整个人也就不急了。 慢慢来呗？ “现在好像天色还早？” “对啊，刚吃午饭嘛。” “下午去找姜承切磋切磋。” 谢云书倒不是闲的发慌，虽然他的确挺喜欢，这种陪李忆如和柳梦璃的清闲日子。 只不过，姜承经过四年多的力量挖掘，谅必一身武功亦有了长足进步，能够熟练运用蚩尤魔功，实力大增。 不管姜承本身心思如何，谢云书总该拿出一些让他顾忌的本事，才是幻璃镜长治久安之理！ 7017k 第十七章 急了急了 烈日照雪，赤柱擎天。银白色的连峰冰天之间，霍见朱红色的火焰，凝成一口炽热巨剑，将滔天煊赫魔气，疾散苍茫天地，瞬眼即令天地雪融。 朗啸绝云，释放己身磅礴魔气，姜承使出的炎弑斩，恍如挟带推山断流之威，炎龙虹光排山倒海奔流而出，冰峰乍然开裂两分倾倒，熊熊火光横冲撞过，由中疾驰攻向另外一侧的谢云书。 刺目炎光扑面而来，为求了解姜承如今根底，谢云书并未使用神术雪妖，靠术法优势瓦解此招；与此相反，他径直将元神之剑引动，诛魔辟邪之功瞬息化作寒光迅影，掠空清鸣与炎龙虹光顶角相争，一时僵持不下。 “群龙突！” 就在两股力道剧烈碰撞，炸散四方之时，令人压抑的蚩尤之力，随着魔纹闪烁更加嚣狂。姜承右掌并指轻推，赫见漫天火羽重凝数尾炎龙席卷，恢弘武势不仅不曾衰减，反而还更盛了几分，灼热炽火高温愈发怒涨。 紫火燎天当下，眼看数条蚩尤龙火焚天裂地，横惯绞杀袭身。谢云书手腕一抖，当即激发出望海潮上沛然神兽之力，霎时在自己立足周围，布下不见空隙的庞然透明波光护罩，以自身仙灵强行接下这雷霆一击。 但两人不做顾虑，挑在幻璃镜边缘较量。仅一刹那，即见火海铺天盖地，海潮呼啸长空。 “再打下去，这边要受不了啦？” 李忆如眼见着两人这么不顾后果，估计再比试真力的话，就要影响幻璃镜安定。于是她毫不犹疑催动自身圣灵之力，将两边剑气魔功，同时限制在这一处雪天冰峰范围。直到双方沉寂消停，李忆如才收起了自身灵力，往谢云书那边走了过去。 这一招没分胜负。谢云书却差不多已经摸到了姜承的底。 光以蚩尤魔力而论，这几年姜承已全然掌握自身血脉，浑厚程度比之如今的谢云书略高，但却不会超出许多。而他自身钻研的武学，虽得自于蚩尤之灵点化，却还不及谢云书诛魔辟邪之功。 果真如同谢云书记忆中《天权书库》记载里面一般无二。净天教的武学，大多是由姜承一人所创。而他虽天纵奇才，所创武学几乎能在初始时，对上绝大多数修仙门派占据上风。但净天教众碰上蜀山弟子的克魔优势，就没什么脾气。 总得来说，姜承就是血脉强、底蕴深、天赋高，唯独传承不足。 要说以前，谢云书只是一个女娲所造人族，论血脉定然不比蚩尤之灵点化血脉。可如今谢云书已经融合了地皇神血与女娲圣灵之力，在自身底蕴上已不逊于姜承。 真要是生死之争，凭借五花八门的手段与底牌，谢云书已然不必对他太过忌惮：“姜兄的蚩尤血脉，确实非同小可。人间已无几人可敌。” “你的仙道修为，亦不容小觑。” 若非被谢云书逼到动真格，姜承便不会爆发出雄浑蚩尤魔煞之气，并以群龙突与谢云书互换最后一记碰撞。至于他压箱底的净世龙火，并不宜用在比武切磋之中，不伤和气点到为止即可。 不过，这场比试最值得姜承留意的，却不是谢云书的招数。而是李忆如最后轻描淡写，抚平幻璃镜边缘震荡的举动。 不管怎么说，李忆如也已觉醒了三年多，早把自身灵力与神元分别掌握。对她而言，女娲神元虽是代代独传延续，非可轻易妄动。自身灵力与功力却是另外一回事，依旧能持续成长修行。 就算女娲后人修炼的时间普遍都不长，赶不上六界真正的顶级高手。但要压过握有人间至高灵力的女娲神族，怎么着还是得少数修炼岁月千万载的最强魔神，才能够办到。 更何况，女娲后人实在打不过，估计也没有哪个，愿意试试被女娲神元同归于尽的感觉。 当然，姜承从未视两人为敌人，自不会突然想着非要打败对方。至多因为血脉的问题，动了些争胜上进，勤修武学之心。而对三人而言，往后真要有巨大进益，却也得以十年间隔计算。 往后能有共同切磋的对手，反而有利于姜承控制蚩尤魔性的影响。不仅如此，姜承收了一身浑厚魔功，待额上魔纹光辉浅暗之后，竟当面对他说了一件令谢云书意想不到的事。 “谢兄，我有一事还须提前知会。” 不再以过去四大世家弟子间，彼此以师兄弟的惯例称呼，姜承客气开口同时，沉肃中又难得有些腼腆，道：“我与倩儿不日即将完婚……” “啊？！” 刚收起望海潮，谢云书惊而后喜，发自真心替他高兴：“什么时候，这喜酒我是喝定了。” “再过两个多月。” “这么快，不等等瑾轩他们？” “倩儿的年纪，在旁人看来已经……” 毕竟是架空的古代世界观，欧阳倩只是普通人类二小姐，年纪比谢云书还大两三岁。夏侯瑾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家，再拖下去的确不是事。不需要姜承把话说完，谢云书便点头理解道：“嗯，需要我把请帖转交给大伯吗？” “要的。” 从神州各地赶往折剑山庄，各地受邀的客人来往耗时不同，姜承自然得提前通知婚期。谢云书想了想忽道：“皇甫世家那边，没有为难你吧？” “皇甫门主……卓兄为人耿直，自不会缺席。唯独有些对不起夏侯兄。” 没能让姜承身败名裂，皇甫一鸣定然免不了阴恻恻的说怪话。但皇甫家到底是书香世家，皇甫一鸣总不能无中生有。而皇甫卓与大家的关系不错，姜承却也不怎样在意皇甫一鸣的看法。 反正三家下一辈关系不错就行。 至于上官家……谢云书都不记得上官门主叫什么了。上官家还有谁来着？ 谢云书善解人意道：“大家又不是拘于礼节，不知变通的性子。那等瑾轩回来，我们私下再聚一聚就是了。瑾轩不会怪你的。” “嗯，届时再聚，我当自罚三杯。今日比试，在下受益匪浅，希望将来还有机会切磋。我还须回折剑山庄，最近可能就不常来此，望请见谅。” “理解理解，终身大事嘛。” 回礼目送着姜承抱拳而去，谢云书等姜承走远了，忽然觉得手臂处突然一紧。 “云书哥你多大了？” 被李忆如这么一问，谢云书只得哭笑不得。 “不用提醒，我知道你想告诉我，你十九了呢。” 7017k 第十八章 这不巧了吗？ “这种事情，云书哥你怎么好意思让女孩子家去问？” “原来你这样侧面问，就不算主动提了？” “嗯！” 虽然不是没人少时成亲，但十八九岁放在宋代，差不多还是女子最佳的婚龄，并不像许多人认为古代一般都是早婚。 两人相伴六七年，谢云书自然懂得李忆如心思。但是被谢云书点破之后，她却又装起了鸵鸟，就那么往谢云书身边一缩，柔糯地说道：“那你什么时候去跟爹爹，还有月如娘亲说啊？” “姜兄要成亲，就让他们先吧。我们去过异境之后，算算时间，差不多瑾轩也要回来了。” 既然姜承要大办婚事，谢云书没必要赶集一样凑这个热闹。 何况，谢云书对此早有计算：“等瑾轩回到夏侯府，我再去跟大伯讲好。而且，假如真能抑制住神元传承，到时候再下聘礼不是更好？” “噢……” 见谢云书答得条理井然，李忆如亦安定下心，不再羡慕姜承与欧阳倩。但谢云书略一寻思，他似乎又要送礼了，于是对李忆如说道：“关于姜承，忆如你觉得咱们送什么贺礼？” “一个莲中境不好吗？” “也行。” 虽说对谢云书而言，他还有十来颗莲子。可他分出几颗给几位长辈之后，之后就不剩几颗了。再想要莲子，那就得等柳梦璃新种的一批半魂莲成熟，而且并不是所有莲子都有内部空间，都够资格扩展成莲中境。 而莲中境这东西，想要使用内部的精神空间，如果不是精通精神梦术或者空间之法，那修为就得够高。 姜承身为蚩尤传人，毫无疑问在修为这一点上，没有任何悬念满足了条件。不仅如此，姜承力量凝聚到一定程度，同样具备打破虚空的能力。这样一来，李忆如提届时送一个莲中境莲子，算得上够新奇珍稀又有用的礼物。 既然不必烦恼，又和李忆如聊到了这些，谢云书索性就问道：“那，忆如要不要去苗疆，看望一下你韩大哥？” “前些日子我有去过啊。” 现在谈及韩仲晰，谢云书与李忆如都没什么太多的避讳。 李忆如更习以为常，道：“前些天看望韩大哥的时候，他的身体状况还成。只不过，阿奴姐姐说，他这种元神魂魄受损的状况，没有办法恢复了。使尽再多延寿手段，也就能……再活七八年。” “伐天和他元神相融，最后还榨干了他体内潜能。按理来说，伐天被杀之时，韩仲晰就命不久矣，能够活到如今已是不易。” 又不是不清楚李忆如心意，能治好韩仲晰的话，谢云书没必要枉做小人。 实在是涉及魂魄本源之事，谢云书并没有太好的医疗手段。毕竟韩仲晰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本源生机和魂魄之力，被伐天最后给作没了。 这事要是有解决办法，李忆如早就配合诊治，自然不会拖到今天。而谢云书突然提起他，却也不是吃醋什么的：“其实，我只是想征求你的意见。假如我们成亲的话，要邀请你韩大哥吗？” “这个……” 李忆如闻言也傻在了当场，眼睛睁得圆亮圆亮，愣着发懵：原来还有这种情况？ 不过，李忆如眼珠骨碌一转，侧过脑袋不答反问，以进为退：“那云书哥我们成亲的时候，梦璃姐怎么办呀？” “梦璃是妖啊。她的养父母仙去已五百多年，不用按人类的礼数来，肯定得参照幻瞑界或者幻璃镜的规矩。” 谢云书谈吐如常道：“再说，知道我和梦璃关系的人类，本来就没有多少，用不着请那些不相干的人。可你是什么身份？难道你阿奴姐姐道贺的话，你韩大哥就一无所知？” “哦……” 李忆如手指纠结的绕成了一团，却是不忍心伤害韩仲晰：“要不到时候，云书哥你去请吧？” “我的身份合适吗？” 虽然谢云书上辈子，是有见到过有人结婚，专门摆了一桌筵席，把历代前任给全部请到位了的骚操作。但谢云书还是有羞耻心的，可着实做不出来这种事来。 谢云书认真思索之后，道：“要不，还是交给李叔去问？反正，他是韩仲晰的义父呢？” “嗯嗯！” 这个时候，李忆如只能连连点头。 李逍遥最大的作用，除了当蜀山门面，那就是给李忆如处理善后。 不过，李逍遥人不在蜀山的话，如今大体都会和林月如同行，三天两头往巫月神殿跑，其实大家也挺尴尬的。 但身为李忆如的父亲，想必老李一定不会介意，届时接下这桩委托吧？ “这些事到时候再说。对了，定颜丹、延寿之类的丹药，差不多都炼好了。药材和丹方我也备上了不少。忆如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准备……三件女娲神器需不需要带着？” 等姜承的婚事一结束，谢云书差不多就准备带李忆如出发，听着李忆如反问当即说道：“那就不必了。要是打的过的人，你我远远有余。何况，不是还有轩辕剑随行？” “唔，那就听云书哥的。其他我也没什么需求。反正该有的东西都有了，没有的东西云书哥你会做不是么？” “好吧。” 既然有莲中境在，谢云书就不会担心在物资上吃亏。他如今既是仙身，总体而言，真要有所需求，基本上没什么做不了。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谢云书带着李忆如一起，去了折剑山庄道喜。再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务处理妥当后，便跟李忆如一起前往轩辕剑世界。 不过这一次，谢云书的运气，却没有前几次那么好，居然跟李忆如出现在了一片汪洋之上。 没有地图可真够令人头秃的…… “云书哥你看，好多鲸鱼喔？！” “鲸鱼？” 反正有随身祥云在，谢云书也不愁会掉落海中。但四周都是一望无垠的碧蓝水面，等了一刻钟后，谢云书正想着带李忆如找个方向，往外搜寻一段距离探探路。 谁曾想就在此时，一头硕大的鲸鱼已破海而出，慌不择路地四处奔逃。而除了它一马当先，之后还有数头鲸鱼惊慌失措，却见一尾黑色巨龙穷追不舍，差点把鲸鱼给一口吞入腹中。 闪过袭身剑光，巨大黑龙道：“何人打扰本王进食？” “你是黑龙王？” “是又如何？” 黑龙王乃是东海一霸，长年住在龙宫之中。因为年老力衰的缘故，刚刚的它正现出原形，不断捕食着住在鲸鱼腹中的氐人族进食，以求延年益寿。 今天他难得抓到一群鲸鱼，正想着大快朵颐一番，不想就被两个外人给干扰了。 而出剑救下鲸鱼的男人，看着约莫也就二十上下。那个小姑娘看起来还更小……素来信奉力量为首的黑龙王，顿时彻底放下心来。 不再打量谨慎，黑龙王的眼神顿时变得肆无忌惮。虽然，它如今的实力已经下降了许多，为了继续活下去，对无穷生命力的追逐却从未放弃。 而他敏锐地嗅到两人身上旺盛的生机，黑龙王眼冒贪婪饥渴之光，道：“你们两个小娃娃，居然敢放跑本王的美味。既然那群鲸鱼和氐人族跑了，那就用你们打打牙祭。” “我和龙族还真是有缘呢……” 看样子，自己的运气还是很好的嘛！ 能碰到这头恶龙黑龙王，说明是在东海，谢云书登时心头大定。 至于黑龙王的贪心目光，谢云书已经完全无视了：这货连初出茅庐的天之痕主角一行，陈靖仇、于小雪、拓跋玉儿都打不过，碰到谢云书和李忆如两人还不是送菜？ “小子，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崆峒印在你手里是吧？” 7017k 第十九章 这又不是电视剧 自从七百年前，轩辕剑初代男主何然替氐人族布下不老结界后，崆峒印便一直留在东海，如今正刻印在龙宫内一个硕大的贝壳王座中央。 但作为龙宫的主人，黑龙王却没占到多少好处，直到到了年迈之时，实在忍不住苟且偷生之念，遂开始滥杀无辜，捕食受到崆峒印庇护的氐人族族民，以求延续寿命。 因此，一听到有人打听崆峒印的消息，黑龙王当即从龙形变回了一个龙头怪人，森冷笑道：“尔等地上人类，果真与我等一般无二，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两个娃娃，还不报上名来？” “名字？” “待本王吃了你二人消化生源，定能稍复寿元。本王就大发慈悲，让你们死前做个明白鬼，死后也能有个坟冢纪念。” “喔，剑痴和娜扎。” 谢云书无语了，随口就编了两个上辈子记得的名号。 什么怪名字？ 李忆如眼神怪怪地看着谢云书，却也没有出声辩驳。 而谢云书这么糊弄黑龙王，除了觉得这头恶龙不可理喻，也是恶趣味发作。 毕竟游戏改编的电视剧里面，宇文拓被拆分成了两个角色，其中一个就是剑痴。而于小雪更离谱的成了女娲后人。谢云书这么跟黑龙王胡扯，也是挺符合人设的嘛。 瞧瞧，一个拿轩辕剑的剑仙，和一个正牌的女娲后人，而且还相互喜欢，难道不对吗？ “你，绝对是我见过的龙里面，最弱的一个……” 打击一条年迈恶龙，谢云书才不会有什么罪恶感。而他根本不跟黑龙王啰嗦，直接用泰山压顶，五岳移峰，在海面上召出偌大山峦。 黑龙王只觉一瞬间乌云罩顶，当即重化龙身，一记猛龙摆尾，蛇云缠腿一般欲托住巨岩。结果，他却是不敌仙术浩威，直截了当被压入水底，溅起波澜万丈。 绕是如此，黑龙王龙头突出一口血，犹然大言不惭，哼哼唧唧使出九龙化伤术恢复了内伤，道：“好一个土象克水象，但想拿下本王，那也想的太简单了，有种就跟过来！” 五象生克之道，令黑龙王生不出在此顽抗之心，毫不犹豫龙归深海，夺路往龙宫方向逃去。 只是黑龙王说溜就溜，不免令人大跌眼镜。李忆如可是清楚，土属仙术已经是谢云书最拉胯的了，但这堂堂黑龙王居然抵挡不住？ “这头龙好像不厉害呢……它逃走是不是去求援了？” 谢云书道：“不，他是东海最强的一尾龙了，在这边世界已经算得上魔神之属。” “唔……” 李忆如不知如何置评。轩辕剑此刻却冒了出来，同样有些无语地说道：“除了那种神界跟班草木仙灵，我还没见过这么弱的魔神。” “习惯就好，除了少数顶级神祇，这边的神器比大部分仙神可强多了。这头黑龙王活了三百岁就已衰老，自然不会有多厉害。” “三百岁……还不够我们那边的蛟龙渡劫化龙……” 不管怎么说，一个魔神打不过练武一年的拓跋玉儿和初出江湖的陈靖仇，这已经不能用菜来形容。 轩辕剑对这样一尾黑龙可不会感兴趣：“那小子你放走它干嘛？” 谢云书道：“不把它放走，我怎么找到龙宫的位置。” 在这边人生地不熟，谢云书总得先找一份详实的地图出来。黑龙王逃的虽快，但因为修为差距，也不如谢云书一行追索之速。 只不过，这黑龙王属于那种“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的”破罐子破摔型反派。 他刚刚忽一意识到来人不可力敌，便绞尽脑汁开溜，甫一回到龙宫就把贝壳王座上的崆峒印给取了下来。 紧接着，黑龙王召唤其他龙族子孙，排布九龙七海阵，鱼兵蟹将密密麻麻阵列在龙宫周围，站的是水泄不通。 “哼，想要崆峒印，本王岂会让你们如意？” 并不意外谢云书他们会追过来，黑龙王将崆峒印取在手里的一瞬间，整个东海就发生了巨大震动。 连带着龙宫附近，一直受到不老源泉结界之力，长保青春永驻的氐人族居民，纷纷失去了年轻的容颜，变成了老头老奶奶。 黑龙王的想法却也简单，假如他吃不到怀有不老之力的氐人族国民续命，那就大家一起完蛋。 当然在那之前，黑龙王还要让谢云书他们有来无回！ “堂堂一个东海龙王混到这种地步也挺可怜的。” “住口，剑痴是吧，本王就让你尝尝我龙族的九龙七海阵！” 人在半空，谢云书低头俯视了一眼数条龙影穿梭波澜之间，将诸多龙子之力拧成一股，给黑龙王提供巅峰战力，誓要殊死顽抗。 可，并没有斩尽杀绝的想法，谢云书祭出望海潮，五指握柄一瞬，竟是以水破水，你翻覆不息的浪潮，竟随着剑锋所指，分海断流，将龙宫孤立于水底，仿佛一个被四方波涛断崖孤立着深渊孤岛。 什么九龙七海阵，如果连主阵的黑龙王都不够强，那不还是什么用场都派不上？ 剑势越发上扬，纵使谢云书锐剑未发，已令一众龙子龙孙瑟瑟发抖，难以克尽全功。 黑龙王眼看着不能再拖，当即舍命一搏，将龙宫方圆无量海水，变成锋利无匹的万点冰晶，旋涛盘天而起，先声夺人孤注一掷。 怎奈何，彼此是天悬地差。而且谢云书最擅长的，恰巧也是水灵之属。不等黑龙王这豁命一击袭来，满天冰晶随着望海潮逆进一剑，竟而当空封冻停滞无法寸进，成了一道横亘两者间的悬空断桥。 紧接着，只见一道清光，顺着连接半空海底的冰路一气奔袭，刹那间穿过了黑龙王眉心，令其难吐遗言，当场一击毙命！ “别急着跑，这边有话要问呢。” 黑龙王一死，剩余龙子龙孙虽然贪图龙宫宝物，却还是如树倒猢狲散，纷纷跑路开溜，等大煞星走了再回龙宫不迟。 而本来就对这些弱鸡龙没有任何想法，谢云书落下同时一剑横在一头蟹将的颈边，道：“你们有陆上的地图吗？” “有，有，壮士侠肝义胆，为民除害，小的这就给你去找！” “……” 不敢妄想多做反抗，这头蟹将军到是很配合。只不过李忆如把崆峒印拿在手里之后，却有些困惑道。 “这头黑龙王既然有神器，为什么要去吃只是受到神器力量庇护的氐人呢？” “大概是他没脑子？” 第二十章 选择弃守反杀 谢云书估计黑龙王之所以宁可吃人，也不想办法破坏结界自己使用神器。可能不仅仅因为黑龙王大脑有问题，更多的还是崆峒印并没有那么轻易使用。 纵使是宇文拓，想要发挥神器的真正功效，尚须仰赖五件神器组成的“失却之阵”。这黑龙王估计在宇文拓手下走不了三招，能不能真正发挥神器之效，实在令人存疑。 不过，反正罪魁祸首已经死了，谢云书也不必关心一个首恶的想法，不久就从蟹将手里取得了一张陆上九州的地图。 “这就是完整的地图？” “没错。剑痴少侠若无他事，末将这就退下了。” “你们走吧。” 如果没有属下煽动，黑龙王突然贪心作祟。平时这些龙子龙孙，虾兵蟹将，也不会与氐人族产生生死存亡的冲突。谢云书不是杀人狂，既然顺利取得了崆峒印，没必要对这群海产穷追猛打。 毕竟，谢云书又不是灯塔国人，吃个海鲜还能证明生猛精神。 但在这些海鲜跑路之后，不久就有一队氐人族战士找了过来查探情况。只是由于失去崆峒印结界，他们都已年迈力衰，等从四散的虾兵鱼兵嘴里得知了详情，明明见到留在这里等待的谢云书，却也不敢冒然上前问话。 到了最后，还是谢云书主动把一些丹药相赠，去往氐人国交换了神兽巨海的临时使用权，并处理了氐人族面貌衰老的症状，才打消了氐人国女王的顾虑。 “他们都变得那么老……之后，我们还是把崆峒印还给他们吧？” “用完就送给仙山岛的仙人，让那位老仙人做决定，是否给他们布下结界。” 对崆峒印并无迫切的需求，谢云书虽无不可，却也不觉得这事该由他直接出面。毕竟当初替氐人族民布置青春不老结界的仙人，正是仙山岛上与古月圣作伴的那位然翁仙人。 不过要布置下这重结界，不仅需要崆峒印，还得减少何然的寿数。这种纯粹为了给氐人族保证青春永驻，浪费自身寿命的行为，很难让谢云书心生赞同。 说白了，这群氐人国的鱼人只是不老，并非不死。活到两百岁该死还得死，非要让何然折寿布置结界，其实挺莫名其妙的。 况且就算没有黑龙王强占崆峒印，后面还有宇文拓来此夺物。反正驻颜丹药已经给了部分，谢云书深思熟虑后，觉得自己不必要蹚浑水，届时交给何然决定即可。 四周别无外人，谢云书向李忆如征询道：“我们是先去仙山岛，还是去神州大地呢？” “为什么这么问？” 李忆如不解其意道：“云书哥带我来这里，不就是要找崆峒印的吗？拿到了崆峒印，不是该继续下一步去仙山岛大厅建木的下落？” “如果我们不去神州，那里可能会死几十万，上百万的人。” 虽然系统给了谢云书穿越的机会，但也不是没有任务指派。而这次的任务，却是引诱撒旦降临，而后将之封印，从而消弭西方地狱魔界入侵人间的灾难隐患。 作为任务报酬，却是一块魔土息壤，刚巧可以用来补全他土行最弱的缺点。 真好，连轩辕剑三“云和山的彼端”最终boss一起干掉，这样有机会的话，带走炼妖壶谢云书才能心底踏实。 所以，本质上来说，谢云书和宇文拓趋向一致。但宇文拓如今被大隋郡主独孤宁珂误导，正抓紧时间于神州各地，收集万灵之血——以六芒星为魔法阵，献祭掉六个城池六万以上的百姓，炼出六滴万灵血，从而代替炼妖壶的功用。 而宇文拓之所非这样做不可，却是因为如今赤贯彗星横冲长空，等到下一次天狗蚀日之时，极可能将神州九天结界撕出一条裂痕，导致西方地狱恶魔，能够入侵东土人间。 想要封印这道空间结界裂痕，就必须得用上十大神器。不过现如今东皇钟与昊天塔下落不明，无法搭建登上赤贯彗星的虚空之阵。 无奈之下，宇文拓纵使不知独孤宁珂所言真假，亦不得不建设“巴别之路”，代替五大神器组建的“虚空之阵”，以求登临赤贯从而封印天之痕。 然而搭建巴别之路，虽能登临赤贯，却也会将裂隙加巨，使得西方魔界有一次最佳入侵人间的时机。一旦有所错失，则必然会导致惨剧发生。 原作之中，正是因为一系列机缘巧合，宇文拓不幸被斩去一臂，后为独孤宁珂所擒，才导致第一次封印天之痕的计划失败。以隋朝都城大兴为开始，整个九州范围皆沦为魔域。 李忆如斩钉截铁道：“这样……那我们肯定得去神州嘛！” “就是，小子你问女娲后人也是白问。她们这一脉，只要碰到大是大非的问题，根本不会有任何惜命的念头。” 李忆如会怎样选择，谢云书早就明白。而轩辕剑帮腔之举，虽然不出意料，还是更为令人心安。谢云书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准备回大陆吧。” “且慢。小子，你这样去神州大地的话，是不是一定得跟那个宇文拓冲突？” “怎么说呢……一半一半吧。” 相比起相信一个来路不明之人，独孤宁珂的“巴别之路”计划虽是双刃剑，却也切实可行。严格来说，眼下的宇文拓并不信任外人。但谢云书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要找到炼妖壶的下落，至少那三十六万人就不必枉死。” 反正炼妖壶就在陈靖仇的手里，只要认真交涉，还是不难取得。唯一的麻烦，就是离下一次天狗蚀日时间不多，万一宇文拓不愿赌注谢云书话中真假，很容易走上老路。 但不论如何，三十六万人的命，该救还是得救。 李忆如却有一点担心：“云书哥，你想要封印那些魔王，到底有没有准备？” “我有剑兄帮助，还有神器五灵轮和你，怕什么呢？” 在仙界老家，五灵轮又不能用来滥杀妖族，补充里面的灵力。但碰上地狱恶魔，谢云书还客气个锤子，直接乱杀一波，把电充满才对。 按照轩辕剑三来看，撒旦的实力虽然强，但并非不可力敌。只要能说服宇文拓联手，真要杀入天之痕的另外一侧，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不过，轩辕剑的重点，却不在乎什么魔王之流。 “那个宇文拓真有轩辕剑是吧？” “剑兄你直到现在还惦记这个？” 7017k 第二十一章 情报少的坏处 算算黑龙王是被自己一行人杀的，既然陈靖仇一行尚未出海，寻找仙人封印雍州伏魔山的饕餮异兽。那谢云书就还有时间，与宇文拓提前一晤。 回到神州之后，谢云书稍打听了一下近来异动，确认第一次天狗食日没有多久。宇文拓要收集万灵之血，大致是以雁门为始，再经东莱、会稽、长沙、涪陵，最后是灵武，合计六个郡城。 因此，谢云书目前只须在雁门等待，即可等到宇文太师与其部署。 毕竟雁门乃关塞，隋炀帝曾在此与突厥交兵，驻扎着不少隋军，又是第一处炼血之地。不管怎么说，谨慎起见，要确定万灵血的效用，宇文拓都理应亲自观阵才是。 “云书哥，有血光。” 一般而言，布阵万灵血阵的祭坛，都会被隋军严密看护。谢云书也懒得去雁门城附近找寻具体方位，干脆就守株待兔。直到今日在雁门城外，随着李忆如一声呼喊，谢云书仰首骤见不远处，一道血柱冲天而起，朝着雁门城方位疾涌而来，变化成一道覆盖天际的血潮，即欲吞没整座城池。 谢云书早有准备，将五灵轮朝天利落一抛。作为一件神器，使用五灵轮本不必像游戏里回合制打怪那么麻烦，何况谢云书如今已是仙身，催动其特异之能，已是信手而为。 只见他以郢雪化望舒，刹那将六芒血光冻结。紧随其后，五灵轮便绽放出耀眼金辉，不断抽离被禁锢住的血柱能量。这一道万灵血阵，不仅未能奏效，反被五灵轮所制，登时引起彼方隋军震动。 “咦？” 万灵血阵迟迟不曾落下。彼方突然飙来一道金黄剑气，挟无边力道，瞬间击碎霜冻血光。但被五灵轮钳制片刻，剩余血潮已不足为祸，轻而易举便被谢云书以自身剑气后续绞散。 “走吧，知道他人在的位置，我们就去亲自会一会。” 当今人间，能一举击破谢云书招式的，除了手持轩辕剑的宇文拓，不作第二人想。而刚刚血柱来路，已将宇文军阵位置暴露。谢云书不假思索，确定了方位，即携李忆如一同迅速飞往军营所在。 而身为天下无敌的宇文太师，坐镇军中的宇文拓，虽诧异于有人干扰，却犹泰然自若。只因对方既已出手搅局，则势必会寻上门来。 “斛律安，传我之命，任何人不得妄动。” “是！” 斛律安与上官震远，乃是宇文拓座下四将之二，都有不弱本领。而包括韩腾、杨硕在内，四名大将无论出身，都对宇文拓忠心耿耿，别无二心。 更关键的是，无数战绩堆叠之下，斛律安等人绝对相信宇文拓的本领，绝无败给外人之理。不久之后，就在斛律安、上官震远左右随侍下，宇文拓蓦然朝空郎朗传音。 “我原以为会是何方仙人，不想二位如此年轻。” 发似赤铜，瞳呈黄褐湛蓝两色。宇文拓体量在隋朝算得高大，有着区别于他光辉战姬的儒雅气质。而与他成熟的口吻不同，光从年龄上来说，宇文拓并不见得比谢云书大多少。 他身着着暗红长披，锦衣绣服，仪表堂堂，虽不如两侧双将魁梧，却有一股沉着雄威，肃杀凌厉之气，不怒自威，令人莫敢逼视。见着两道遁光从天而降，宇文太师不问自明，对方定有着仙境之上修行，随之收起小觑纸心。 不过，对于自身实力极为自信，宇文拓却亦无所顾忌，神色依旧平淡故我。他镇定自若地将两人邀入营中，直截了当道：“我尚有要事，是战是和，何不直言？” “阻止你献祭雁门城中人，并非巧合相遇。” 谢云书亦无虚词遮掩：“西方异术魔法，不容于东土作祟。” “哦？” 宇文拓稍一闭目，明白谢云书既直承来意，并看出万灵血阵来由，登时明悟对方并不好打发，遂定睛问道：“你认识万灵血阵？” “万灵血阵须以六万以上人命，方能炼得一颗万灵血丹。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你继续做下去。” 宇文拓道：“可若不牺牲这些人的性命，将会令整个天下沦为炼狱，或也是别无选择。” “你有当初二十骑独对千军万马的雄心，何必畏惧不可测的未来？” “唔……” 沉吟当下，连番听得对方直言切身之事，以宇文拓之机变，怎会不清楚对方有备而来。虽然奇怪万灵血阵之事，理应只有自己和独孤宁珂知晓内情。 可宇文拓自忖他这一昆仑镜转世，能够看到不算遥远的未来灾祸。天下间仙神能够卜算出一二关键，似亦不足为奇。 宇文拓肃声道：“未知二位名姓？” “别人都称呼哥剑痴呢。” “不胡闹了，免贵姓谢，名云书。” 现在在谈正事，谢云书也就不拿“剑痴”这个随便逗趣的绰号说事，而后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妹，姓李名忆如。” “你们身上带着一件神器。” 经过初步交涉，宇文拓心境变得审慎，随后即凭昆仑镜转世之身，感应到了崆峒印的强大灵力：“如此说来，你寻上雁门阻止我，却非因缘巧合。” “仙界与人间不相往来，少有仙人临尘。天上人间隔绝，世间确已罕有人知过去东西两界交战之事。不过对我们来说，却是一目了然。” 谢云书编好借口说道：“上古之时，借白贯彗星与天狗食月，诸神布下神州九天结界，使得九州被庇护其下，免受西方魔界滋扰。而今赤贯划过天空，又逢天狗蚀日，方有天之痕开裂，魔界入侵之险兆。” “正是如此。” 既然谢云书知道这件事，宇文拓想要做的事也就简单多了：“如若你我都不欲天下沦为魔土，还请将崆峒印交出。” “只要你停止炼制万灵之血，崆峒印借你一用也没什么不行。” 虽说两边都不算难说话，但宇文拓眉心却未松懈，更未同意谢云书建议：“我需要钟壶斧塔剑遨游太虚，琴鼎印镜石封印赤贯裂隙。若无东皇钟与昊天塔，收集万灵之血仍势在必行。” 挑明了讲，就是时间不允许宇文拓，做出冒险的抉择。但，谢云书也没退让，按部就班地说道：“塔和种虽行踪渺茫，却未必不能找到。他们如今应在山海界，只要你能取得盘古斧，便能破开空间前往找寻。” “岂有如此之易？” 宇文拓纵有意动，却仍不曾松口：“谁都无法保障，在下次天狗吞蚀日前，定能集齐十大神器。如若失败，又当如何？” “就算缺少塔和钟，只要有八大神器在手，难道还杀不尽入侵妖魔？” 谢云书不以为然道：“纵使裂隙打开，也不代表魔界就能直接攻入人间。他们的主魔界，需要一段时日方能降临。而在那之前，只要你愿意与我联手，便可先将先锋魔军歼灭，再以琴鼎印境石封印天之痕。这样一来，连虚空之阵都可省却。” “嗯……” 就像世人以为宇文拓拿灭世之祸，炼制万灵血是疯魔妄为的野心家一样。谢云书这种看似“引狼入室”的行为，同样会令宇文拓感到费解。 万一谢云书跟独孤宁珂一样居心叵测，把地狱之魔引入东土，岂不是覆水难收？ 宇文拓沉吟道：“天之痕乃断续的时空裂隙，一旦被撕扯开。纵使齐聚琴鼎印镜石，也未必还能修复如初。” “你是在担心神器消耗过巨。甚至在你被打回原形前，都不能修补撕裂开的天之痕吧？” 7017k 第二十二章 把宁珂打成妮可 使用“失却之阵”需要消耗神器大量能量，而身为昆仑镜转世的宇文拓，如若透支太多力量，则将导致人形退化为神器本体，至少甲子年内无法再度化人。 不过，宇文拓本非惜命之人，只视修补天之痕的重要性高过一切：“若无解决之法，恕我不能改变计划。” “此事不难。” 并不想与宇文拓冲突过甚，谢云书下一刻竟将崆峒印交予李忆如。李小小姐心领神会，倏将自身圣灵注入其中，登令崆峒印迸发出磅礴无边，罕见凡俗的强大灵力波动。 宇文拓见状脑海霎时灵光一现：“她能完全催动神器？” “嗯，崆峒印平日哪怕是仙人使来，亦只能令人青春不老。但忆如力量过人，崆峒印靠她使之，不须任何结界，已可令人不死。” 十大神器威力的上下限，本就天壤地别。谢云书不以为意道：“有忆如在我这边，纵使届时若有缺漏，亦能作为弥补后手。” “你的意思，任何一件神器，她都能全力发挥？” “是。” 过去诸神尚在人间时，可没有神器必须靠“失却之阵”，才能发挥全效的限制。譬如女娲与壶中仙，都能完美发挥炼妖壶功效。而李忆如身怀神元，有此超常之力，本在情理之中。 谢云书道：“这样一来，就算当真事有不谐，咱们也有后步可用。” 宇文拓道：“那你可知其余几件神器下落？” “伏羲琴在敦煌石窟，那里有千佛之力守护，常人难以取之。” 谈到这里，宇文拓心中已有定案：“如此琴镜印鼎石，已有三件齐备。我派人运送神农鼎，只余女娲石尚无下落。” “那就一人再取一件。伏羲琴由你，女娲石交我。” “可。” 除了这五件神器，轩辕剑本在宇文拓之手。盘古斧与炼妖壶也不难取得。唯独钟塔下落不明。 然而，虽在大局上临时达成协议，谢云书随后又道：“教你使用万灵之血的人，其心可议。” “我会自行处置此事。” 对于与独孤宁珂之间的交易，宇文拓到底与谢云书不算熟络，自不会全盘托出。 谢云书对此心知肚明，却也不强求：“总而言之，对方交你滥杀人命的法子出自西方魔界，绝对不是存有善意。” “此事我另有计较，不必再劝。” 止住了谢云书的劝说，宇文拓心坚似铁，已将态度展露无疑。 “若有必要，我将亲手斩之！” 宇文拓答得斩钉截铁。但不久之后，却见一行人在卫兵引领下，向宇文拓传达了面圣旨意。 只因几个月前，宇文拓擅自命人收集神农鼎的事，被独孤宁珂上报给了隋炀帝。杨广本就对功高震主的宇文太师忌惮之际，自不会错放敲打的机会。而杨广如今游船天下，更需要宇文拓随船护驾，是以特地遣人过来“邀请”。 眼见此景，谢云书两人也不便久留，索性乘云纵空而去。 “云书哥，既然知道教人炼制万灵血的人是坏人。为什么，那位宇文太师还不愿把对方抓起来呢？” “你都说了，他是大隋太师嘛。” 时值隋朝末年，民怨四起。在轩辕剑的世界，要是没有宇文拓镇压叛乱，隋炀帝早就完犊子了。 在修补天之痕的大任之后，宇文拓一直是隋炀帝杨广的保命符。除非独孤宁珂当真成了前路上的绊脚石，否则凭她皇家郡主的身份，无论怎样，宇文拓都不会提前下杀手。 只是这样一来，有这么一个撒旦座下的得力干将碍事，总归会使修补天之痕的计划，将来存有变数。 “一旦宇文拓停止炼制万灵血，势必会令独孤宁珂产生怀疑。倘若巴别之路的计划停止，她定会设法破坏。” 谢云书思索道：“实在不行，就只能等宇文拓取得伏羲琴，然后再去处理独孤宁珂。” “那有什么用？” “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强杀独孤宁珂会得罪宇文拓，实为不值。但伏羲琴能够涤清魔性，操纵心智灵魂。就算不杀独孤宁珂，那也能让她成为一个无法阻挠计划的废人。 听谢云书大致讲清伏羲琴妙用，李忆如恍然道：“可是，云书哥不是要活捉撒旦？” “活捉……你能全力催动神器，干嘛要活捉他？” 虽然撒旦号称不死。但十大神器威力惊人，炼妖壶不完全发挥，都能至少封印撒旦九十九年。谢云书所想的最佳结果，当然是将撒旦彻底消灭。 这样一来，从独孤宁珂口中套取情报，便极有必要。 “只有活捉独孤宁珂，咱们才能得到更多有关魔界的讯息，然后，最好把撒旦等寥寥几个强大恶魔，从西方魔界引过来，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唔，反正都听云书哥的。” 李忆如过往就算有些古灵精怪，如今长大了却也没那么多较真心思。不太清楚这边的情况，她干脆就一切随缘，按照谢云书的安排去做就是了：“那，我们去哪里找女娲石？” “宇文拓说，第二颗万灵血的炼制地点在泰山，天时距离雁门这一颗是七天左右。我们只要赶到东莱、豆子坑附近，便能找到女娲石转世。” 谢云书心知，此刻隋炀帝摆驾龙舟，人在大梁。宇文拓往龙舟面圣，定然会在此附近。只不过隋军军纪荒废，神农鼎并未如同宇文拓指望被带回，反而遭贼人拦道抢劫。 此时真正的神农鼎，其实已被豆子坑附近魔王寨的陈咬金给截走。 而陈靖仇、于小雪一行，为了替拓跋玉儿取回部族神器，免不了要在东莱附近落脚。谢云书来回两地，根本费不了多少脚程，便能迅速找到他们。 不过，带着李忆如在东莱等了几天，和李忆如游览了一阵大隋风土人情，却迟迟没见着人。谢云书索性和李忆如就去魔王寨，结果好巧不巧，人在祥云上飞着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伪装成宇文拓，抢夺神农鼎的独孤宁珂三人。 “啊，宇文太师？” 在河边渡口的位置，正有一艘游船。李忆如人在半空刚一瞧见三人，便拉了拉谢云书袖子，随后便一起乘风翩然而下。 而这个时候，“宇文拓”三人急忙加快脚步，躲入了游船之中，显然不想被外人撞破行藏。紧接着，只见一名国色天香的美少女，在两位侍女的随护下，走到了游船的甲板上，不时扇着团扇。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独孤宁珂总觉得谢云书看她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未来的傻白甜智障。 “喂，河岸上的人，你这样打量本郡主可是会被皇上治罪的哦？！” 第二十三章 路上不能劫色 独孤宁珂是宇文拓看着长大，就连附身独孤宁珂的女魔将，也早对宇文拓心生情愫。只不过身为撒旦派遣的先锋官，独孤宁珂理所当然，不仅具备狡猾的思维，同时也对魔界忠诚不移。 这么一位用牡丹发饰梳高髻，慢束罗裙半露胸，下着紫色曳地长裙、腰垂黄色绸带，看似娇蛮的隋朝郡主，现在看似泰然若定，其实心里却慌得一塌糊涂。 要知道，西方魔界中的魔头，受制于神州九天结界，能够发挥的实力有限。如果不是来到神州之后，独孤宁珂有收服尉迟嫣红和单小小，两个千年妖怪当仆从，平日也没那个底气四处作祟。 但独孤宁珂虽不能全力以赴，可她自认与谢云书素不相识，理应不会有性命之忧才是，竟搬出杨广的名头想要吓退两人。 “我算过卦，杨广也就这一两年的寿命。你拿他吓唬我，毫无意义。” 谢云书可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现在是公元617年，杨广还有年许差不多就真要嗝屁了。谢云书道：“交出神农鼎，放你一条生路。” “神农鼎？” 独孤宁珂装疯卖傻，一脸无辜可怜地说道：“本郡主只是与宇文太师外出游玩，谁知道你说的那件东西在哪里？” “可我们刚刚看到有人进了那艘船。” “你们想搜就搜啊，只要不妨碍本郡主就行。反正，皇上已就神农鼎的事训斥过太师。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也是烫手山芋。本郡主才不稀罕咧。” 既然谢云书直呼杨广之名，而且摆明了大逆不道，应该和宇文拓就不是一路人才对。独孤宁珂此时还不知，谢云书已与宇文拓见过，遂想着把神农鼎丢出去，让宇文拓去为难，引得两虎相争。 “里面除了一些小怪物，没什么危险，忆如你去拿吧。” “好啊。” 听到对方自报家门，李忆如也已经清楚，这位自称“本郡主”的貌美女子，就是独孤宁珂。那刚刚把鼎送进去的人，一定是些妖魔伪装。 所以，她飞快地进了游船，迅速地把神农鼎给放入莲中境，然后就赶回了谢云书身边，继续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独孤宁珂，却使得郡主三人有些心感不妙。 “喂，你们要的东西已经拿走了，其他不关本郡主的事啊。” “我都不怕杨广了，那劫个色还不行？” 谢云书这随口一说，不等独孤宁珂那边反应，就被李忆如瞪着，用踏着布鞋的光洁小脚轻轻踢了下他的足踝。独孤宁珂极为机敏，眼见李忆如吃醋，顿时会过意来，这两人定只是在诈唬她。 于是，独孤宁珂下一秒就光速变脸，眼泪像珍珠线一样，挂在光洁的脸蛋上：“呜呜呜，你们这么有本事的江湖游侠，居然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这位小姐姐，你可不能让他欺负我啊！” “小姐姐？” 从来没被人这么称呼过，李忆如顿时有些懵圈：“可你明明看着比我年龄要大呀。” “……” 忆如今年十九，独孤宁珂十八。按道理来说，独孤宁珂的称呼，没太大问题。只不过李忆如青春脸嫩，不像独孤宁珂那么浓妆淡抹，始终是十六七的少女感。 而且身为外来恶魔，附身宁珂的女魔将尤其爱美，经常命人收集童子血美容保持青春。她一闻李忆如这么回答，到了嘴边的求饶话语，顿时就哽住了。 女魔将最受不了被人提到这一茬，独孤宁珂当场垮着一张脸道：“哼，气死我了，你们两个给我拦着他们，本郡主去找皇上告状！” “是！” 就算想要开溜，独孤宁珂也会找个理由。不过谢云书腰际伏龙索倏一离身，就将婢女单小小给绑在了地上。而尉迟燕红独木难支，又岂拦得住他们两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独孤宁珂突然扯开了喉咙，哭腔卖惨哀嚎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强掳民女啦！” “这个时候就不是郡主了？” 意识到独孤宁珂为什么突然发病大吼，谢云书倏将右手两指一并，抵住了热浪袭身，伏虎冲天的一刀，旋即功力轻吐，即将偷袭的人给挡了回去。 “大胆淫贼，光天化日竟行肮脏之事。你们隋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人！” “玉儿姑娘……” 连日同行以来，虽说习惯了被拓跋玉儿地图炮，陈靖仇和于小雪追上来后，还是不由汗颜。 刚刚出刀偷袭谢云书的，乃是一名容貌秀美，英姿飒爽，眉眼之间有着浓浓胡人异域风情的绝色女子。她正是神农鼎的失主，这一代的女主角之一拓跋玉儿。 而紧跟着她而来的，男的乃是南朝亡国遗族王子陈靖仇，女的便是女娲石转世，长了一头如雪白发的柔弱少女于小雪。 之前独孤宁珂前往魔王寨，趁着三人与程咬金纠缠，偷走了神农鼎，导致程咬金勃然大怒。拓跋玉儿为证明自身清白，遂定下了半月之约，誓要讨回神农鼎。在那之后，她再与程咬金单挑，以定神农鼎最终归属。 不过，搜寻几日无果，没想追到河边渡口的时候，竟碰巧见到有人行那龌龊之事。拓跋玉儿气急上头，顾不得思虑究竟，提刀就往谢云书砍去。 但两人差距天悬地殊，拓跋玉儿反被弹飞落地。陈靖仇急忙跟上，拔剑护卫在前：“玉儿姑娘，你没事吧？” “毛头小鬼……我能有什么事。可，这人虽然人品低贱，手上功夫却硬的很，咱们都得当心。” “你说谁人品低贱？” 对这三人脾性知根知底，谢云书却无所谓。但李忆如切不乐意了，嘟着嘴说道：“这几个女人指示妖魔偷了神农鼎，可不是像她说的那样。” “侠女姑娘，你可要替本郡主做主啊。” 翻脸比翻书还快，独孤宁珂深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精髓，可怜兮兮道：“本郡主只是听说宇文拓心存不轨，所以央求着随行监视。结果宇文拓却把我软禁了起来，自己又去抢了神农鼎，谁知道会碰到这两个怪人。” 拓跋玉儿一听“神农鼎”三个字，就把谨慎放在脑后了，鲁莽追问道：“当真？！” “当然是真的。” 趴在地上的单小小，也是个戏精，指了指自己说道：“这两个贼人图摸不轨，抢了神农鼎不够，还扬言要把郡主和我们带回贼窝当压寨夫人呢！” 第二十四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啊——” 就在单小小帮腔狡辩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体内妖力尽去，竟是瞬间被打回原形，成了一把无法动弹的碧玉琵琶。 这样一来，随从被证实是一只妖怪。无论独孤宁珂有什么狡辩之词，就都失去了意义。 而以五灵轮吸纳了单小小的妖力，谢云书随后说道：“那我们就不妨猜猜，除了这只琵琶精，剩下的两个又是什么呢？” “这……谁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障眼法……” 拓跋玉儿死鸭子嘴硬，但却不急着再出刀了，反而审慎地望着独孤宁珂，似乎觉得有些蹊跷。毕竟原作之中，第一个察觉独孤宁珂不对劲的，就是拓跋玉儿。 不过，既然独孤宁珂不成什么威胁，拓跋玉儿也懒得多问。而只要神农鼎还在谢云书手里，拓跋玉儿就不会善罢甘休，毫不客气道：“神农鼎是我部落的宝物，你们必须还给我们！” “还？” 谢云书莫名道：“神农鼎什么时候成了突厥人的宝物？” “你？！” 没有因为冒失取下崆峒印，导致氐人族全体衰老，拓跋玉儿尚未经历羞惭毁容的教训。她如今冒失激进的倔犟脾气，实在令人无福消受。 虽然没兴趣跟拓跋玉儿扯什么汉夷之别，但身为汉人，谢云书却也不可能将神农鼎拱手相让：“十大神器自古以来就没有独属胡人的说法。我不清楚你们部族是怎样取得的神农鼎。但说是你们部族的宝物，就想一直强占，未免可笑。” “你，强盗！” “有本事，你就来拿。” 受不得激将顽抗，拓跋玉儿拔刀即攻。但她虽天赋出众，习武却不过一年，如何能敌得过谢云书。眼瞅着谢云书单手四两拨千斤，将拓跋玉儿戏耍得团团转。陈靖仇虽觉两方冲突没有道理，但他生性和软没脾气，此刻也只能帮亲不帮理，出剑帮助拓跋玉儿御敌。 谁曾想，不过数合之间。他二人刀剑联合，不仅没占到便宜，反被谢云书一招“飞龙探云手”，连吃饭的家伙都给缴械了。 “下次记得，不要随便对不知根底的人动手。这个丫头，就当是你们的赔罪了。拓跋玉儿，假如于小雪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又当如何自处？” “啊，靖仇哥哥、玉儿姐姐？！” 原本，谢云书一开始是想跟他们好好交涉，但费心调教拓跋玉儿，实在太浪费时间。 掂量了两下炼妖壶，谢云书索性就用最简单办法，给他们这对一个躁进侠女，一个稚嫩的少年，最难以承受的教训。 下一刻，只见谢云书身影如幻，移至于小雪身旁，倏忽之间已跟李忆如一齐消失无踪。只留下陈靖仇与拓跋玉儿大眼对小眼，过了片刻才急忙意识到，于小雪已经被谢云书给截走。 “小雪妹妹，可恶！” “这位少侠还有这位姑娘，不如……” “和妖物同流的隋人郡主，你给我走开！” 刚刚已有怀疑身份，此刻丢了于小雪，拓跋玉儿对独孤宁珂更是不假辞色。而无端搞没了炼妖壶，陈靖仇此刻亦不禁垂头丧气。一想到半个月后还要赴程咬金的约定，两人不仅没找到神农鼎，反还丢了炼妖壶，要说不沮丧又如何能够？ 陈靖仇强自振作道：“玉儿姑娘，我们只能得先去找师伯公山铁，请教他下一步该怎样做了。” “唉，也只能如此。” 虽然有些病急乱投医，拓跋玉儿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跟陈靖仇悻悻离去。留在原地的独孤宁珂，在见尉迟嫣红把失去妖灵的碧玉琵琶抱在怀里，更忍不住咬牙切齿：“哼，让不相干的人拿走了两件神器！” “郡主，我们下面该怎么办？” “当然是把这事告诉宇文拓。只有他，现在才对五大神器汲汲营营不是吗？” 没了情报优势，独孤宁珂却是不知，这一回注定要做无用功。宇文拓要是知道神器被谢云书拿走，只怕马上就要执行下一步的计划。 而不久之后，谢云书已带着于小雪，来到了东莱附近落脚。但被两个“歹人”挟持，于小雪一开始还想试着负隅顽抗。但她和李忆如视线每次一相对，不知怎么地就生出一股亲近感，仿佛自己天然就该跟她在一起似的，不该生出违逆的情绪一般。 等平复了不安定的心虚，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客栈的饭菜，于小雪方鼓起勇气道：“两位，能不能不要为难靖仇哥哥和玉儿姐姐。” “为难？” 谢云书摇了摇头，慢条斯理道：“我们不会为难他们，只是神器暂时不能归还罢了。” 于小雪问道：“可是……炼妖壶是靖仇哥哥的传国宝物，你怎么能强夺呢？” “炼妖壶的最终归属，只有女娲娘娘能够决定。其他人，都不过是有临时的使用权罢了。” 谢云书通晓轩辕剑上古之事。这炼妖壶少说换了五六个主人，怎么算都不会一直归属南朝遗族。之后归属如何，到时候直接在造物仙鼎附近，征询女娲神的意见便是。 至于神农鼎……这边的神农鼎没太大的功效，谢云书却没有多少兴趣。要不是封印天之痕有用，他才懒得收集：“十大神器分分合合，乃此界常理，无须挂怀。你自己就是其中之一，难道还没有一点所觉？” “我？” 糊里糊涂地看着谢云书两人，于小雪端庄坐着，尚有些怯懦道：“我只是月河村的普通村姑，不是什么神器啦。最多……只是天生有一些异能啦。” “那你把手递给忆如。” “啊，好。” 虽然被人截走之后，什么都按照对方的吩咐去办，非常的奇怪。但于小雪就是对两人生不出恶感，仿佛回到了父母身边一样，闻言当即乖觉非常，将自己素白的手心伸了出去。 李忆如瞧了眼谢云书，随后握着小雪的手腕，往其经脉注入了自身功力。 霎时间，潜藏在于小雪体内的神器本能，便被女娲灵力给激发了出来，刹那明白了自己的来历：“我，我……原来我……” “没错，你就是女娲石转世。” 如今十件神器，已经在手里会齐了四件。谢云书接下来，便该前往仙山岛，找寻至关重要的盘古斧。谢云书道：“我们即将出海，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可是玉儿姐姐她，和魔王寨的程咬金定下了十五天带回神农鼎的约定……” “挺好的。正巧让她明白，冲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7017k 第二十五章 给神农鼎说道歉 于小雪生性羞怯纯良，就算恳求谢云书时有些结巴，却仍在为陈靖仇两人着想，不愿意陈靖仇两人被为难。 只是，魔王寨里的程咬金和秦叔宝，都是人品过硬的人，压根不会把拓跋玉儿刁难到底。 若非于小雪一再央求，连李忆如都心软帮腔，谢云书才不会留下一个分身在神州，以防出意料外的差错。 当然，分身就算留下来，谢云书也不准备给陈靖仇二人收拾烂摊子。只要他们两人不出事，那就没什么大碍。 反正陈靖仇想救他师傅陈辅，总会得知仙山岛的线索。只可惜他师伯公山铁，在陈靖仇求助过没多时，就已病危身故。只剩下公山夫人和孙女两人迁居大梁，将仙山岛仙人的下落，告知了陈靖仇二人，以便继续营救陈辅。 不过，这些事和谢云书他们暂时无关。此时此刻，他们已出了东海，在鲸鱼巨海的背上一路游曳，往仙界之一的桃源仙境而去。 唯一让人有些遗憾的，就是神兽巨海的速度，慢的跟蜗牛爬一样。也不知道它当初是怎么当上盘古神的坐骑，而且连黑龙王都打不过。 要不是仙界与人间分割，只有巨海才认识前往仙山岛的路，谢云书宁可御剑而去。而趁此机会，谢云书也就跟李忆如一起，先研究研究几件神器。 “炼妖壶先不提，这神农鼎似乎不太行。里面的药力很浓，对炼丹应该有所助益。但除了提高炼丹成功率，看样子也没什么大用。” 谢云书仔细查验之后，还是觉得神农鼎有些名不副实，和其他几件神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毕竟原作中，连颗治疗拓跋玉儿毁容伤势的丹药都练不出来，还得靠西王母的血露蟠桃，这神农鼎着实令人无语。 纵使以“失却之阵”发挥神农鼎的效用，也不过是能炼化仙药罢了。 而就算不用什么稀奇药材，谢云书自问治个毁容的伤，那也是信手拈来。怎么这堂堂一件神器，就这么废柴呢？ 李忆如闻言也点点头，奇怪地说：“它都不会聊天，也不像我们那口神农鼎什么都懂。除了有千多年的灵力药力积攒，目前看不出有什么稀奇。” “不管它，能用就行。” 反正神农鼎就是“失却之阵”的挂件，谢云书本没想拿它怎样，但既然拿到手里了，也不该随便浪费。 于是，谢云书考虑过后，忽而问道：“忆如，你的金冠蛊母呢？” “随身带着呀。” “把它丢进去。” “咦……对喔！” 神农鼎有没有其他神秘力量，谢云书可管不着。但千多年积攒的药力，却不能随便浪费了。 而神农鼎内部空间不小，装下蛊母是绰绰有余。 于是，金冠蛊母非常悲惨地成了一条生育机器，开始片刻不停地下灵药、毒蛊。不仅如此，随着神农鼎内千年积攒的药力，不断被金冠蛊母吸收。金冠蛊母，居然还时不时生出蛊后，然后这些蛊后又长成青蛊母，紫蛊母，加入吸食神农鼎药力的大军。 所谓，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不外如是。一时之间，神农鼎里面就像在开五毒大会一样，不久就被毒虫灵丹淹没。 几个时辰之后，谢云书已经把能一次性恢复体力真元的“灵芝蛤蟆”、续命救亡的“银丝蛇”、“金蚕王”之疗伤有助修行的圣品，给收了个盆满钵满。 其他永久提升体质修为的奇珍，也难得像倒豆子一样，从神农鼎里不断生产出来。 至于七大毒蛊之流，更是不计其数。神农鼎倒像是成了一个矿，不断被蛊后、蛊母门挖掘，生产出装满了谢云书随身携带的药瓶的奇珍仙药。 发财，就是这么简单！ “云书哥，我都觉醒了，这些虫子药材可不吃了哦。” 看到了最后，神农鼎里面的药力，还没消耗结束。李忆如自己倒是心有余悸，想起了之前不断被谢云书强迫进补的事，急忙晃着谢云书手臂，撒娇央求道：“要吃给别人吃，现在吃这些，作用对我来说都聊胜于无了呢。” “不吃就不吃呗。” 加属性的药材给仙人服用，目前确实只能算锦上添花。 就算是金蚕王，对谢云书和李忆如来说，不集合起来吃个若干条，那也就是钱扔在水里听个响。 至于于小雪……其实于小雪吃这些用途也不是很大。 凡是神器转世，一单觉醒，体力上都在常人的千倍以上。与其给于小雪吃这些东西，还不如帮她多学习学习术法，至少不用担心还会被人偷袭。 不过，女娲石的定位就是一个强力奶妈，小雪只要干好本职工作，难不成还指望她去对付西方恶魔？ “上次用甘木炼了三颗长生丹，剩下的药材几乎都给师傅了。” 有蛊母们当旷工，神农鼎完全是全自动，流水线生产。只要后续足够神器开阵用，那一切就问题不大。 撂下神农鼎不管，谢云书又研究了一下炼妖壶，道：“炼妖壶比较麻烦，那些配方稀奇古怪的，我们又没抓几个怪炼一下。看来只能以后再试验正确的配对办法。” 李忆如好奇道：“这个炼妖壶很厉害吗？” “只要用的材料对，装备、药材，宠物……神仙都能炼制出来，给你当护驾用了。” “唔……是不是那些神仙不厉害？” 能被炼出来的，肯定不是正版，顶多算是一些灵力化身之类的。要不然斗战胜佛之流，都能被炼妖壶炼出来，那么未免太离谱了一点。 绕是如此，却也证明了炼妖壶比神农鼎可强的多，的确有着造物仙鼎无物不造的部分特性。 只是这样一想，炼妖壶明明连药都能炼，谢云书又不想给神农鼎道歉了。 不过，难得齐聚了这么多神器，不全部利用一次实在有些浪费。 所以谢云书往于小雪看了眼，道。 “我想试一试，用神农鼎、女娲石、崆峒印，再加上甘木一起，最后能炼出个什么丹来。” 7017k 第二十六章 要炼就炼最好的（求月票） 神农鼎本身蕴藏药力自不必多提，崆峒印亦能令人长生不死。而女娲石甚至具备令人死而复生之能。就算没有伏羲琴，那谢云书炼制出的丹药，也应具有生白骨、活死人的复活长生之效。 不过，一想到西母峰那里，还有血露蟠桃可用，那要炼就炼最好的。为了尽快与何然相遇，谢云书三人在巨海抵达仙山岛后，便直接前往西面的西母峰。 “好重的云雾。” 由于仙界与人界隔绝，巨海在把几人送到之后，就自己回氐人族王国去了。而欣赏了一阵仙山岛美景，谢云书便马不停蹄，带着两人来到了西母峰脚下。 因受西王母之托付，何然几千年来，一直肩负着守护西母峰的职责。算算时间年份，此刻西母峰上，恰巧有一颗血露蟠桃成熟。 只不过想取得血露蟠桃，需要证明自身的品德与修行。甚至为了限制仙人妄取，谢云书要上山，过程反不如凡人徒步攀登来得轻松。 但对三人来说，于小雪虽然是神器转世，此刻体力已是常人千倍，却还非是仙身，上山反而最为容易。谢云书与李忆如，承受着这份压力却也刚好。 驱散了浓浓雾气，打败骚扰的穷奇等异兽，三人不久便来到了一株悬崖旁的血色蟠桃树下。其上一颗通红蟠桃，散发着浓浓仙气，一看就非是凡品。 “那个就是血露蟠桃？” “嗯，能够修复肌理经脉，令白骨生肉，救人于濒死的仙桃。” 光是这一颗桃子的价值，就已不虚此行。谢云书伸手欲摘，却见一道大如山柱的可怕剑光，陡然间从高空疾坠而下，又突兀静止悬而不落。 “不知是何处仙友到访？” “此行有不少事须劳烦然翁。取桃若有考验，还请尽管使来。” “呵呵，那老朽就却之不恭。” 此刻出手拦人的，自然是居于百草涧附近，然翁居的何然仙人。 继承父亲轩辕剑侠的遗志，何然的剑法与御剑之术，纵使古月圣亦望尘莫及。不过古月圣成仙已久，数千年后，与何然修为如今谁高谁低，却是难以定论。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何然的御剑之道，定非常人能及。而且这位老仙修行的心法，与轩辕剑最为契合，确实是正牌的杀神、灭魔的猛人。就算如今轩辕剑不在他手里，依然不能等闲视之。 下一秒，只见剑柱猛然缩小，成了一把称手青锋，灵光熠熠握在一名，身着黄色道袍的老者手中。此人虽白发苍苍，精气神却极为饱满。 仙风道骨的然翁仙人，目光虽和蔼慈善，但千年来一直只能跟古月圣下棋对弈，难得有人可以切磋，却也不免技痒。 只见他气纳伏魔功，剑走斩灵式，给人恢宏大气之感。轻描淡写一落，看似摧山断岳，实则疾撼神魂。与他交手若是一时不察，一不留神就得吃个大亏！ 然而，谢云书早已练成先天一炁剑，霎时闻声而发，合以望海潮上，出手亦是全力以赴。 就在道剑、法剑相合，与老翁手里青锋碰撞一刹。何然只觉对手功力似有双重变化，其中一股隐有浊气妖魔之感，当即再催伏魔功，剑锋之上一股浩然真力源源不绝，迸生出降妖灭魔浩瀚威能。 倘若切磋两人，并非有意限制破坏范围，只在周身咫尺对垒。仅这一下碰撞，一旦两股力道爆发出来，就足将仙山西母摧毁。 但，何然虽制住谢云书剑中浊气，冷不防郢雪竟须臾陡转属性，压过了何然掌中佩剑。无俦清流登以微妙差距，陡一冲过老仙人防线，撕裂了一截袖子。 “后生可畏……” 鼓气长吸一口，何然确定来者深浅，又不欲毁了西母峰顶，遂以乘念法鬼魅瞬移。任凭袖口撕出一道裂口，他仍举重若轻，将手中剑舞成一团，消解了谢云书后续追击的清气剑光。 轻轻拂去身上灰尘，何然翩然落在自己剑下，御空而立拈着胡须，道：“考验算你通过，血露蟠桃自归你所有。但，既然你说你还有所求，却还得过我好友那一关。” “您好友？” “一只嘴硬心软的狐狸，他可没有老夫这么好说话。” 两人要是动真格，那仍有的打。但何然差不多已经看出来，对方还有个深浅莫测的同伴，另外一个雪发少女也似颇有来历。 谢云书没有群起而攻之，且一件随身法宝都未使用，说明对方并非心怀歹意而来。何然一念及此，索性也就耐下心，想听一听三人来意：“可否移驾寒舍小叙？” “自不敢辞。” 既然如愿取得血露蟠桃，谢云书当然不会拒绝何然邀请，于是一行四人御剑而去，不过片刻已到达然翁居。 原本察觉西母峰上动静，古月圣心忖来了强敌，正想着去给何然助拳；此刻一见何然完璧而回，古月圣方安下心来，却又有些冷淡地拒绝了谢云书等人的请托。 “若是问我们昆仑仙境的下落，我看三位还是请回吧。” 自从数千年前，何然与古月圣，助女娲降服管理炼妖壶的壶中仙。自那时起，轩辕剑世界的人与妖魔，便开始分界而存。就连仙人要去人间，都得找一些不同寻常的办法。 不过，真正让古月圣不肯轻易松口的原因，却是过去他救过一个孩子，结果那个孩子后来却成了无恶不作的白眼狼，使得古月对帮助外人总会有几分防范。而若能让他愿意出手，古月圣又会古道热肠地一帮到底。 可惜的是，谢云书如今与古月圣，显然没什么交情。而有几千年前，壶中仙贪图造物仙鼎的前科在，古月与何然此刻的面色就都有些平淡。 谢云书倒也光棍，遂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居然当众取出炼妖壶，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去建木找传送阵，虽然会花费不少时日，但应能找到上古时的传送阵。两位若不愿相助，还请莫要阻拦。” “这……” 假如谢云书没拿出炼妖壶，古月圣或许就听之任之，纯当谢云书说的话是耳边风。 可当年壶中仙，就是利用炼妖壶与造物仙鼎结合，险些将神州收入其中成为任他宰割的世界。 身为几千年前人与妖魔大战，当事人的古月圣与何然，纷纷色变。穿着蓝色儒服，书生打扮的古月圣，顿时忍不住问道。 “你从哪里得到的炼妖壶？” 7017k 第二十七章 谁来当个小白鼠？ “炼妖壶是从别人手里抢的。” “这？！” 谢云书这一声理直气壮的回答，倒是令何然与古月圣糊涂了。不过由于被李忆如提前激发潜力觉醒，凭借神器之间的互相感应，于小雪这几天一过，经历数日头疼，已在梦中看到了宇文拓脑海里预见的未来。 而于小雪本就不排斥与谢云书两人同行，此刻她当即站住来帮忙解释道：“两位仙人，详情是这样的……因此，我们必须集齐神器，才能在赤贯过境时，下一次天狗蚀日前，将天之痕封印。” “这么快，赤贯就已经降临了么？” 身处桃源仙境，古月圣与何然对此并不知详细。 不过，谢云书细细一想也挺扯淡的。西方魔界入侵神州的事，要是没别人来仙境通知，居然没有哪个仙人会主动干涉。直到最后，都只有桃源仙境这两位巧合得知消息的仙人，愿意伸出援手帮助宇文拓、陈靖仇一行。 这样一想，撒旦也挺没牌面。除了两个像郊游一样的仙人，竟然都没谁把西方魔界当回事。至于天上界昊天帝所率的仙神，就更像不知道这个情况似的，完全没有谁考虑过搭理介入。 但对于东西方曾经的交战，古月圣还算知根知底，遂理智思量道：“神州九天结界若有缺口，对人间确有相当威胁。可，为何要从他人手中抢夺炼妖壶？”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从女娲神、壶中仙始，经过然翁，横艾等诸任主人，炼妖壶从未固定属于谁。两位难道还看不开吗？” “你这话却也不错。若要追究故主，何然才是它当初的主人。” 赤贯过境，损害神州九天结界的威胁，定然高于一切。古月圣见何然并不表态，却也不欲再行追究，而是沉吟道：“你们如今，收集了几件神器？” “琴鼎石壶剑印镜，已得七件。塔钟下落不明，斧基本上也有了眉目。” 既然谢云书都到了仙山岛，古月圣闻言差不多亦明了，对方必然知晓盘古斧在建木盘古巨神那里。这样一来，要阻止他们三人前往建木，那是万万不可能了。 而一旦抵达建木之上，古月圣与何然就很难阻止谢云书，找寻前往昆仑仙境的途径。甚至有盘古斧砍破虚空，能够抵达昆仑仙境，几乎就成了一件必然之事。 与其刻意刁难，古月圣与何然相视一眼，当即有了决定：“也罢，我与何然会与你们随行，并告知汝等进入昆仑仙境的办法。但你们若心存不轨，请恕我与何然得罪。” “假如能取得十大神器，那就等于拥有了封印昊天塔内，主宰宇宙生克之理的太一之轮。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先让你们知情，再去图谋造物仙鼎？” “嗯……” 谢云书事先把说挑明，就是要让古月圣清楚。想要暗度陈仓的话，谢云书有的是机会。既然他没有那么做，就不会对造物仙鼎存有觊觎之心。 如此一来，双方隔阂打消七分，方能便于事后交流。而难得有古月圣这么个精通医术，修行数千年的狐仙在。谢云书接下来，索性便请他一同，开始用神农鼎炼制一种新的神丹。 果不其然，作为一个仙人中都少见的神医，古月圣顿时被谢云书勾起了兴致：“除了血露蟠桃，这截仙木亦非同凡响，还有这枚果子是？” “仙木是甘木，果子是玄天异果。千年一熟，同样颇为难得。” “用这三样神物做主药，炼出的丹药……之前，我还怀疑然老头将血露蟠桃让出是否妥当，现在我也觉得有些意思了。” 站在于小雪身后，古月圣看着谢云书把神农鼎和几味主药取出，终于不像一开始那么疏远，而是狐狸眼放光地运转自身桃花仙气，用以帮助女娲石激发神器效能。 “忆如，把崆峒印的效用催发到最大。” “知道啦。” 脆生生地一口应了下来，李忆如亦动用自身女娲神力，使得崆峒印绽放青色神光。两道力量融汇一处，同时注入神农鼎。不仅如此，随着李忆如催发自身神力，于小雪那一边似乎也有所呼应，灵力顿转五色，合着桃花仙气一起，灌注神农鼎上。 直到此刻，何然才意识到，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姑娘，或许才是几人中最强的那个。被李忆如控制崆峒印激发出的圣洁光辉，明显要比女娲石释放的灵力更足。 只不过红发小姑娘，能让女娲石共鸣提高灵力爆发，却不会令神农鼎、崆峒印产生异兆，却又有些令人不解。 然而下一刻，何然就收回了注意力，重新投注神农鼎。四股神异之能注入神农鼎，登时使得内中药香弥漫开来。 这神农鼎中积攒的药力，能够省下诸多辅药。只要三件主材投入其中，自然就会与之有益的辅药药力结合，加上不断吸收崆峒印与女娲石的神器之能。只不过短短须臾，血露蟠桃、甘木与玄天异果便已化开，缓缓结聚成丹。 而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整个神农鼎更迸发出五色神光。以往纵使使用血露蟠桃炼制赤血晶，亦不会有任何异相。此刻汇聚三大神器，诸种神药，却终使得神农鼎的效能，发挥至极致。 “哈，都说神农鼎能炼制出世所罕有的旷世神药……今日我们也能得见了。” 平日里以青囊之术见长，古月圣就好这一口，不免见猎心喜。但其实，这里不仅有三大仙人，几件神器，还有李忆如这么一个，天生永生不死的神族。要是这样还不能炼出超出寻常的丹药来，那未免太不符合常理。 刹那之后，只见神农鼎丹霞缭绕，光彩耀眼。似琉璃晶石，又如玛瑙软玉，五枚丹晶神光流动，仙氛氤氲，光是远远吸一口气，就令人神清气爽，仿佛功力都增进了几分。 谢云书当即取出准备好的净瓶，将其中四枚收入其中，然后看着最后一枚悬浮在神农鼎上的丹药，不禁有些迟疑道：“然翁仙人，这一枚就当做报酬，只是……我不太确信，它有什么功效。” 眼下这群人当中，除了七百年前使用崆峒印，布置青春不老结界的何然，大家身体都没什么损伤。而要确定这枚神丹的效果，总该有人当个小白鼠。 古月圣心痒难耐，亦忍不住怂恿道。 “反正吃不死人，要不何然你试一试？” 7017k 第二十八章 这个世界究竟谁创的？ 新炼的神药能让人飞升成仙，死者苏生，谢云书通过系统面板也能看到。可根据不同的人，到底有什么效果，具体还是得亲自试一试，才能更加精准的确定药性。尤其谢云书已经是仙人，这药效果到底如何，终归得弄清楚 既然这一枚几千年一结的血露蟠桃，是何然与古月圣负责看守赠送。谢云书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拿出来，索性就当个顺水人情，帮何然重复巅峰。 “你这只白毛狐狸，就知道看我笑话。” 真要说几千年仙身的何然有多么衰老，却也不尽然。但大家都很好奇，何然也唯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当着众人的面，将仅剩的那一枚丹晶吞服下去。 霎时间，何然浓密的鹤发，竟瞬息转黑。脸上的皱纹，亦随药效发挥，逐渐淡去。皮肤变得紧致，宛若返老还童。 其实仙人想要保持年轻样貌，并不算什么难事，比如古月圣就一直是几千年前的蓝衫书生模样，而他成仙远在何然之前，年龄已经是个谜了。 只是何然长年清修，始终顺其天理自然，才会显得苍老。而如今吞药入腹，松弛的肌肤重新变得白皙富有弹性，仿佛回到十六七的年岁，初出茅庐时一般年轻。 不过这一切，何然也没放在心上。对他来说，皮肉之相不过外在而已。何然依旧闭目凝神，感受着丹药带来的其他变化。 “哈，现在可不能再叫你然翁仙人了。” 见何然依稀回到了当初并肩冒险时的年轻模样，古月圣不禁打趣一声，而后定睛问询道：“何然，你感觉如何？” “寿数增长不知凡几，连我这半老仙身都能逆转，至少有万年延续……凡人服之，当能白日霞举，不必受体质所限，没有药力不能承受的负担。” 良久之后，从老年变成了“青葱少年”的模样，何然却依旧是那副宗师气态，细细回味道：“当年布置青春不老结界，我所折损的生机已全数补回，甚至功力亦有不少进益，当真妙用无穷。” 古月圣这个“只”字用的就很精髓：“只能令人飞升成仙？” “除了修为增进，仙身损伤痊愈。我隐约觉得，体内还隐藏了一股强大药力，能在遇到濒死之危时，全数释放救人一命一次。” 何然思量片刻，推断道：“我想，如若魂魄还在，躯体完整，此丹当有起死还生之效。应该，就是这股力量，潜藏仙身之内未发。” “完整发挥的女娲石和崆峒印，确实助益良多。” 一个不老源泉，一块女娲复生石。加上血露蟠桃与甘木，都是圣品仙珍。玄天异果也是千年一出，方能炼制出五枚神丹来。 不过，谢云书之后就没机会，在轩辕剑世界等几千年一枚的血露蟠桃，甘木也很难再取得。就算能够找到玄天异果，家里那边也有一口神农鼎。但谢云书凑不齐崆峒印，想要重新炼制出这样的神丹，只能去找其它的替代品。 但既然是在轩辕剑世界炼的，谢云书干脆就留个纪念，道：“血露蟠桃与甘木都是西王母之物，玄天异果也是天界至宝。不如，就叫它瑶池太妙丹吧？” 古月圣一敲手中折扇：“相传，西王母掌不死神药，以她尊字命名，亦正合宜。” “可惜只剩两颗了。” “两颗？” 古月圣不解其意之际，谢云书毫不犹豫服用了一枚。之后既然要跟西方魔界动手，那肯定先吃颗药，补一条命垫一垫比较稳妥嘛。 总不能等在战场上出事了才想着吃药，那就迟了！ 而剩下一枚太妙丹，谢云书自然是准备留给柳梦璃。如此倒是显得之前给梦璃续命的准备，做得有些多余。可之前抱抱柳大小姐，总归也不亏不是…… 这样一来，五颗神丹就只剩下了两枚。算上谢云书手里次许多的三枚长生丹，至少千年、万年内，都不必担心亲近之人，无从延寿。 “忆如要吃吗？” “我才不要……云书哥功力增长的多不多？” 女娲神元觉醒之后，反正已经不死不灭，李忆如吃瑶池太妙丹，就真的是纯浪费。谢云书闻言看了看系统，确定涨了五级有余，到了lv207满经验条。 考虑到仙身修行缓慢，谢云书想了想道：“对我来说不是特别多，但至少也得修炼一两年，才能有这么大进益。而且，这枚丹药能让死人复活，连仙人都能救亡于危急一次，才是最重要的用途。” “那我就更不必吃它了，还是留着给有需要的人好啦。” 碰到打不过的人，李忆如就用女娲神力去打，基本上稳赢。打得过的，她自身修炼的女娲灵力，差不多就足够了，升个几级根本没啥意义。而碰到完全对付不了的对象，李忆如就唯有自爆同归于尽，连肉体都没了，那瑶池太妙丹吃了干啥呢？ 至于于小雪本身是神器，吃了等于没吃。古月圣认识盘古神，只要他不作死，估计也很难死。因此将其余丹药保存好，谢云书便道：“不知，我们什么时候前往海中建木？” “先休息一天吧。不过，我得事先声明，盘古巨神睡醒之后，喜欢找人活动筋骨。” 古月圣提醒道：“你们要是不能让祂满意，我们也没办法。” “嗯……我明白了。” 此地盘古巨神，开天辟地的神话，并没有那么夸张悬乎。传闻，祂在睡醒之后，见天地晦暗，遂拿着盘古斧，砍破了虚空，分开了天地，然后就回归诸神天庭，又继续睡觉去了。后面谁造人，谁捏物，跟盘古巨神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时至如今，祂就在建木上睡觉，顺便看着盘古斧。睡醒了就活动活动，然后继续睡觉，一睡就是几百年，与古月圣极为相熟。 而由于西方东方上帝、天帝之流的存在，轩辕界世界到底谁创世也没个定论。 甚至在宇文拓后代赛特的嘴里，居然还想象上帝能将宇宙捏成微尘，但实际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上古东西方仙神交战，也没见谁把神州怎么样了。尚且不如，由于人族能够通过天门觐见天帝掌握神力，颛顼帝试图达成“绝地天通”，野心家层出不穷的那段时间混乱。 真要论创界，比如云中界，就是壶中仙用东皇钟、昊天塔开辟。山海界也是黄帝在华胥国主协助下，使用神器东皇钟所创，用来流放炎帝神农的部众。 至于谢云书他们如今所在的神州，则被称为轩辕界。而西方人间也好，天界和地狱也罢，都和东方诸界泾渭分明，压根没有统一创世的说法。 这么看，东皇钟的能力才是匪夷所思，给它力量就能创界。换而言之，只要把东皇钟给李忆如，她都能用神元，给开创出一个界域来。 所以，只要在面对盘古神时，保持起码的礼貌。有轩辕剑和李忆如随行保护，那谢云书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那是个很好说话的老爷爷，忆如记得嘴甜一点。” “云书哥你怎么说的要我哄老人一样？” 7017k 第二十九章 把轩辕剑气懵了 建木历史悠久，乃攀天木梯，从在天人两界“绝地天通”之前，便已存在于世。而在谢云书印象当中，山海界似乎也有建木，也不知道是否是所遗留的晶元分枝所生。而如今盘古神所卧眠的这一株，却是处于仙山岛附近深海里的那一株建木。 不过，有关建木的来历，对谢云书来说并不重要。隔天一早，三人就和古月圣一同，前往建木顶端寻找盘古神。此树生于深海，高耸如云，仿若能接通天路。只可惜，自从颛顼帝决意“绝地天通”之后，天界与人间已彻底隔绝，少有听闻有人能前往天帝所在的天界了。 “小白毛狐狸，一来准没好事。” 这颗通天巨木的顶端，生着一张硕大长须、面庞棱角分明的木人之脸，正是当初撑开天地的巨神盘古。祂在察觉谢云书几人到来时，便被打断了休眠。刚一见着古月圣，盘古巨神一张木人脸，就对古月圣像个唠叨的老人一样，张开了嘴巴喋喋不休：“几百年前，你来我这里求过盘古斧。过了几百年，你又过来，真是不让老人家清闲，总是打扰我睡觉。” “……” 古月圣理了理自己的头巾，连忙告罪道：“小狐怎敢怠慢盘古巨神。只是，今日实有要事，不得不再借盘古斧。” “哦，又是来找斧头。不过，规矩你也清楚。让我睡得不安生，那就得给我松松筋骨。” 话音未落，盘古元神就已化作一名，体格健硕、精神矍铄，上身赤膊肌肉壮实的白发老人家，背着一块巨石出现在众人眼前：“要借盘古斧，先给我挠挠痒，痛快痛快。” “只打元神是不是不痛快啊？” “咦，怎么有这么个小丫头？” 听到李忆如小心翼翼的问话，盘古当即掉过头去，打量了李忆如一会儿道：“呀，绝地天通之后，居然仍有小娃娃你这样的一个强大神族吗？” “老爷爷你指的是？” “我本来还觉得，你的气息跟华胥的那一双儿女有些相似，但细细感觉又大不一样。” 盘古神皱着浓密的苍白眉毛，又往于小雪看了一眼：“另外，我看出来了。明明这个女娃儿，才是华胥家那个女儿补天用过的石头。” “盘古巨神所指，应是华胥国主与天人伏羲、女娲。不过，伏羲与女娲生来就有大能，世间皆颂之为神人。” 似乎看出李忆如的困惑，古月圣代为解答道：“至于轩辕界不周山的传说，亦与神话大有出入。昔年，水神共工为人类治理水患，殚精竭虑。后因绝地天通，被迫与升入天上的华胥国爱人生死分离，怒而向颛顼帝发起权争，终为祝融所杀。但其死前，他将自身神力，与无穷怨、恨、怒注入玄涛戟，使得神兵截断傅岩山脉，天下水患四起，妖魔毒虫作乱。” 谢云书略一思索，听着古月圣讲古，总觉得跟自己记忆里的前几代游戏说的不太一样。 难道又吃书了？ 李忆如却眼睛一眨不眨，非常感兴趣地追问道：“后来女娲神人是怎样补的天？” “由于共工的玄涛戟上神力难消，纵使女娲神人亦无法清除，唯有用神矿炼索，施术禁锢，以秘法封印。多余补天石，则用来消除水患，折神鳌之足撑四极补缺。小雪姑娘，应当就是在补天后，女娲用来复活爱女白玉，注入千年功力的那一枚女娲石。” 被古月圣这么一说，谢云书总觉得这里女娲和伏羲的逼格，在他心里又下去了一丢丢，而李忆如听到这里，却极为好奇共工为什么突然变坏：“那，颛顼帝干嘛要绝地天通啊？” “此事，却牵扯到天界一桩公案。” 古月圣看李忆如目光炯炯，显然是不说完不可能了，当即继续说道：“昔年天帝之女青儿，私下凡间与黄帝相爱，恳求天帝赐神力予黄帝，并窃取天界至宝……也就是后来修补过的轩辕剑，相助黄帝与蚩尤决战。当时炎帝神农落败，四大战将已皆被黄帝击溃，流放山海界。唯有九黎蚩尤，非黄帝所能力敌。” 谢云书若有所思道：“这事我知道，后来黄帝不敌之际，趁蚩尤保护无辜妇女分心，被天女青儿操控着偷袭，以轩辕剑的力量封印了蚩尤。不过，这和绝地天通有什么关系？” “不错。” “这也太混账了吧？！” 谢云书赶紧安抚道：“剑兄别激动，两边历史不一样。” 跟着谢云书许久，一直没有露头的轩辕剑，终于忍不住跑了出来，骂骂咧咧：“怎么在你们这边，黄帝都成了个趁人之危，不折手段的枭雄了呢？” “这……” 确定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口剑，古月圣扇了扇摺扇，突然觉得谢云书身上的神器，那可真是数不清的茫茫多：“兵者，诡道也。或许，为了整个部族存亡与天下安定，黄帝早已有所觉悟，不计个人荣辱。” “后来黄帝与天女青儿呢？” “嗯……此事却说来话长。” 谢云书对这事却一清二楚，干脆说道：“因为天女青儿在与蚩尤一战后，为了修补残缺的轩辕剑，消耗过剧。自身阳气难以控制，她体质异变，化身为魃肆虐人间，再也无法回归天界。无可奈何之下，黄帝唯有将之封印在山海界，并命人死守其秘不得泄露。但黄帝自觉有愧，晚年亦甘心被失去爱女的天帝震怒所封，与天女青儿一样同沦长生不死之囹圄，却始终不肯泄露青儿去向。” “对女人都这么狠。” 轩辕剑有点没谱了，不由发散思维，学会了抢答：“那个颛顼帝是不是也干了什么坏事？” “坏事……” 对谢云书知晓诸多天界隐秘，古月圣还是挺意外的。 但被轩辕剑诘问，古月圣第一次觉得，原来知道这么多，其实也挺操蛋：“因为丢了青儿行踪，天帝痛失爱女，深恶黄帝行径，不再庇佑人族，更自此大开天门。凡是有能力觐见之生灵，只要能带来天女青儿的线索，都会得天帝赐予神力。自那时始，巫教起、鬼神兴、妖人混、天下乱。颛顼帝不忍见苍生重蹈蚩尤之祸覆辙，在伏羲与女娲的仁心护佑下，向华胥国主恳求汇聚神器，以绝地通天之术阵，彻底隔绝两界，阻止天帝与下界生灵接触。” “敢情忙了这么多，你们绝地天通，就是为了封锁穹之扉，给天帝关个禁闭？” 古月圣聊到这里，谢云书基本上也明白后续了。但天帝什么过错都没有，就因为想找到天女青儿，被一群天人、仙神、人族共主，联手给用诸多神器布阵，隔绝天人两界。 瞧瞧盘古神、女娲、伏羲还能留在人间仙界……怎么总让人觉得，天帝成了一个可怜的失女老父亲呢？！ 于小雪心地最软，又对自身来历最为关切，顿时哀伤道：“那后来的华胥国？” “绝地通天之术阵，除了诸多神器，还需灵力极高之人方能布置，唯有华胥国主能办到。在此期间，更得借建木之力举华胥神都登天封门。” 古月圣叹了口气：“此举对建木有大害，颛顼帝遂谴一女琴师与建木之灵青榆交集，恳求他舍己而为。但为毕其功于一役，杜绝任何人尝试登天。颛顼帝其子女部署之中，有人最终在布阵之时，杀害了建木之灵青榆，碎其建木晶元以绝后患。” “……” 这边的轩辕氏族还有个好人么？ 轩辕剑干脆回到谢云书的莲中境，不想得再听古月圣揭黑历史。谢云书不置可否道：“所以，盘古神一直在建木上沉眠，也是因为千年前之事？” “嗯，有部分这个因素。当时青榆因伏羲琴续命未死，又得谷神重续建木晶元。但因颛顼帝之背叛，青榆重生后愤怒欲狂，欲令轩辕界陷入人妖之乱，竟与相柳共工合作，恨而自毁建木，天梯险些崩毁。自那以后，建木便一直有神人看顾。” “好了，小狐狸不必再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再说，现在的绝地天通，与当初的本意已截然不同，只不过是不让仙神随便干涉人间罢了。” 如今何然与西王母、南极仙翁都认识，还能随便往来。昔年黄帝被天帝以崆峒印囚禁，现在崆峒印却在氐人国。显然“绝地天通”的概念，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盘古神刚睡醒，对这些小事哪里感兴趣，而是看着李忆如随便地问道：“你来肯定不是为了借盘古斧，是不是还有什么请求？” “嗯，我们想去昆仑仙境。” “好啊，你给爷爷捶捶背，我就送你们过去。” 盘古神答应得爽快之极，令古月圣到了嘴边的话，无从脱口。李忆如却不以为怪，而是认真问道：“给您捶背怎么捶啊？” “像树一样睡觉，一点都不舒坦，全身都僵硬了。光用元神疏松筋骨也不尽兴，难得见到这么一个神族……你就用很大的力气，敲打建木的树干就好了。” “那……我把建木敲断了怎么办？” 7017k 第三十章 敲打建木 “放心敲，有我用神力护着，建木没那么容易倒。” “喔，那我敲啦。” 盘古元神撂下这句话，就又化作轻烟，散入了树人的脸庞，又和建木融为一体。 虽然这种捶背方式有点不靠谱，但李忆如记得谢云书的吩咐，尽量讨好这位好说话的老爷爷。 于是，她走到树干中央位置，取出了自己用天河星石、麒麟对角以及金线凤丝制作的藏星伞，蓄力少顷就像锄地一样，挥落了伞尖，十分卖力地捶打在建木树身之上。 “砰砰砰——” 富有节奏的敲击，片刻不停，宛若不知疲倦。而整个参天建木瑟瑟发抖，其实是挺恐怖的一件事，就仿佛在大地震一样。 好在盘古神封闭了深海的树根，否则强烈震荡引起海啸，危及到沿海百姓，那可就有些不妙了。 谢云书看着都有些不淡定。好在同床共枕的时候，李忆如还是很温顺的窝着。不然被她用神力锤，这谁遭得住啊？ 过了一刻钟，等到盘古神终于喊停，祂才用那张树人脸，苍老地说道：“小狐狸，盘古斧自己拿，用完了就从树根树洞里放回去。” 古月圣折扇一合，颔首应道：“我明白，定不会忘却。” 盘古神吩咐完古月圣，随后又给李忆如留了点讯息：“小女娃儿，这是昆仑仙境的位置所在。等小白毛狐狸用完了盘古斧，届时你们就拿盘古斧撕裂空间过去。” “多谢老爷爷。” “哈哈，不用客气。” 盘古神满不在乎道：“很久没有人打得我这么舒坦啦。你手麻不麻？” “不麻。” 李忆如收起藏星伞，回到谢云书身边道：“就算累了，云书哥也会给我按摩消消乏。” “噢？那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李忆如偏过脑袋，看了看谢云书说：“还需要神器共感之法。” “那个简单。不过，你遇见的困难，八成是小白毛狐狸解决不了，只能用造物仙鼎的吧？” “啊……嗯。” “那等你们回来以后，我再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走吧，走吧，呼……哈欠，我先再睡一会儿。” 把一记术法用元神教授，树人盘古话都没说完，两眼就闭上了，分毫没有再搭理众人的心思，似乎又已沉沉睡去。古月圣见状几乎已清楚，这事不再归他管，也只有盘古神能处理得了。 不过，能不沾一身腥，古月圣却也没想主动大包大揽：“既然盘古巨神愿意相助，等封印天之痕结束，我就将盘古斧交给你们。” 谢云书问：“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封印天之痕？” 原本按照剧情，假如没有被陈靖仇、于小雪，对拓跋玉儿的真情实感所打动，古月圣并不会主动伸出援手。 但在谢云书直接申明赤贯之事后，似乎却省下了这段过程。古月圣考虑道：“去是得去，不过有一头魔兽还须先加设封印，你们先在天外村然翁居，等我与何然几日。” “好的。” 就算住在桃源仙境，古月圣与何然，也不全是无事一身轻。 至少古月圣就得负责看守一头上古魔兽。既然决意前往神州，那他不可避免要先把家里的隐患给处理妥当。 而反正还有一个分身在神州，理下次天狗蚀日还有段时间，谢云书也不担心会错失天时。 并且，他已将几件神器如今的下落，全部通知了宇文拓。只要伏羲琴那边不出什么差错，基本上汇聚至少八件神器，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唯独剩下的两件神器，谢云书还需先弄清楚下落：“然翁认识钟仙子，那塔有跟她在一起吗？” “你为何认为塔会与钟仙子在一起？” 谢云书回答道：“我听说东皇钟转世夏柔与昊天塔转世都在山海界隐居。然翁你又认识钟仙子，所以不免有些奇怪。” 何然思索应道：“按照古月的说法，据闻塔与剑的转世，曾经消亡过一次。你所说的夏柔确实是钟仙子，但如今塔却尚未重聚神形。” 闹了半天，天之痕原来接的是山海界的普通结局，轩辕剑转世皇甫暮云和昊天塔转世陆承轩同归于尽的那一段么？ 这样一来，谢云书琢磨着，昊天塔应该就在夏柔的手里：“那，不知然翁是否可以请那位过来？” “前日我有去拜访过钟仙子，但她行踪不定，却是难以琢磨。” 谢云书道：“此事简单，之前忆如问盘古神求得了上古神器互感之法。就是说服你口中的钟仙子，还须然翁帮忙。” 何然道：“原来你们已有准备，那我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嗯，除了封印天之痕，我想这一次干脆就一网打尽。” 谢云书坦明了自身打算：“最好能将撒旦消灭，或者永久封印。” “这……” 何然犹疑道：“集齐神器修补封印天之痕还好说，消灭撒旦又从何谈起？” “根据昆仑镜转世预见，就算我们封印了天之痕，百多年后依然会有西方恶魔踏足东土，导致王朝都城毁于一旦，死伤无数。” 反正昆仑镜能够预知未来的事，仙人们都知道。但具体会预见什么内容，却没有谁能拆穿。 谢云书索性拿宇文拓当挡箭牌，九真一假道：“自从上古年间，撒旦便与这边阴谋者联合，研究出乱世黑火。虽然，最后怀有黑火的不死夫人桑文锦，为了彻底消灭黑火之患，已于东汉时期选择自尽。但后续是否还会有黑火之祸，谁都说不清。” “辅子彻与桑纹锦夫妇的故事，我也有所耳闻。” 何然长叹了口气，而后皱眉问道：“如果撒旦没有准备完全，怎会随便踏入人间？” “十大神器汇齐的话……我们可以让他觉得已经准备完全。” 既然神器不是什么难题，谢云书要的就是把撒旦引进来杀猪：“最关键的是，撒旦派了一个魔将当先锋，已经被我们发现了。只要给撒旦错误的情报，谅必能将他一网成擒。” “可，那个魔将怎会与我们配合？” “她喜欢昆仑镜转世……只要用伏羲琴涤尽她的魔性，就能让她反水。” 话虽如此，谢云书心里也有些犯嘀咕。独孤宁珂的魂魄，净化之后会成为妮可。但妮可却是宇文拓后人赛特的续弦妻子。 被谢云书这么一搞的话，总不会让妮可成为宇文家的传家宝了吧？ 7017k 第三十一章 傻鸟 不管心底怎么想，何然至少同意了谢云书，有关封印天之痕，对抗撒旦的计划。至于怎样对付撒旦这位大敌，还须根据事态演变，及时地推算排布。 而在然翁居等古月圣闲着也是闲着，谢云书索性在天外村转了转，却没发现有domo制作组那些小彩蛋，而是换了一批不认识的村民。 趁着这段时间，谢云书除了跟何然惬意切磋剑法；索性也和李忆如一起，帮于小雪尽快学习鬼谷道术，尽可能短时间开发她的神器潜力。 毕竟，不比宇文拓已修行二十多年，于小雪虽然天生异能，可觉醒也就是这些天的事。万一消耗神器的力量太过，也有可能导致她人形崩灭，不幸恢复成神器原型。 争分夺秒助她掌握神器之力，亦是势在必行。 好在李忆如家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娲石。天蛇杖与血玉，都是五色石材料以圣灵神力炼化。恰巧于小雪的灵力特性，又是走得治愈系，学起术法极为迅速。加上她千倍于常人的体质，很快于小雪就脱胎换骨，学会了掌握自身的力量。 唯一让谢云书觉得有些活见鬼的，大概就是李忆如也能教别人吧…… 空暇休憩时，李忆如算了算他们的人手，总觉得问题不大了：“云书哥，我们现在这么多人，难道对付不了一个撒旦？” “假如只有它一个恶魔，就算我是独自一人拿轩辕剑和五灵轮也不怕。不过，撒旦他还有不少属下。比如什么掌握冰封之力的蓝魔神，火焰魔姆斯比尔，恐惧之王，鬼猴王等等，都是极为强大的恶魔。” 谢云书思索道：“我们没什么干系，主要不能让他们跑丢了伤害无辜。要知道这些恶魔的不死特质犹为难缠。而且……” “而且什么？” “撒旦和他那位好朋友如今还有联系。万一弄不巧，我们可能要遇到两位强悍的堕天使。” 自己知道将来的敌人包括谁，谢云书总不能让李忆如没个模糊印象，当即跟她描绘起撒旦与他的战友赛特。 赛特的前世，到底是什么时候转世，并没有明确的时间。但一百多年后的唐玄宗时期，赛特与撒旦的转世年龄都不是很大，此刻应当尚未转世为至关重要的那一世。 或者说，如今的赛特到底是以何种形式存在，并没有盖棺定论。虽然有官方传言，赛特曾经在神州也转世过，并且隐约与当初黑火的创造者“柒”有些关联。但这些都无法确证，唯一可以确信的，是撒旦依然相信他这位老朋友。 毕竟撒旦与赛特万年前，就有共同挑战天界的交情，更相约再度挑战西方天界秩序。只不过非常不幸的是，赛特最后一次转世并没有过去堕天使的记忆，反而经历诸多波折选择跟撒旦大战到底。 就算此时的堕天使赛特，再过个几十年就会大彻大悟，进而被天界的大天使投入轮回之中，重新以人身，面对地狱之主撒旦带来的恶果。 但如今的赛特，却可能是有着抗争天界记忆，像宇文拓一样，能够穿梭时间，往来时空的堕天使强者。 谢云书沉吟道：“老祖宗打曾孙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创造的反曼陀罗之阵，很厉害吗？” “所谓反曼陀罗之阵，乃是完全逆反世间因果的阵法，没有逻辑可言，能够打破世界运转的规律，的确非常厉害。比如神州九天结界是用来防范西方魔神，但经过反曼陀罗之阵的影响，却有可能变成将结界的力量加持在恶魔的身上。” 谢云书解释道：“可……它根本无法完全发挥，因此只是个失败品。要让反曼陀罗之阵完全启动，需将海水完全蒸发、日月星辰全部熄灭，宇宙万物毁灭的力量。” 赛特最终之所以离开了撒旦与地狱，正是因为确信没有希望，达成完全的反曼陀罗之阵开设条件。而他转世到西方法兰克时，前半生都在积极追求战争不败之法。其中，赛特未免没有对前世无法对抗天界的执着宣泄。 而无论转世几次，赛特的灵魂依然具备穿梭时空的潜在力量，着实不容小觑。 谢云书道：“总而言之，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还需要忆如你用轩辕剑，直接来一次洗地。” “喔……知道了。” 两人正聊着天，用心练习土系术法的于小雪，像是突然看到了熟人，欣喜若狂地朝着村口招招手，然后小跑了过去：“靖仇哥哥，玉儿姐姐？！” “他们两个总算到了。” 没有黑龙王的阻碍，谢云书本以为陈靖仇和于小雪，可能会早一点来到仙山岛。但没有于小雪当专职奶妈保养，两人一路上应吃了不少苦头，增添了几分风霜之色。 不过，陈靖仇虽然出山年少时，极为散漫敷衍修行。经过连日以来的奔波，他与天资卓越的拓跋玉儿屡对强敌，亦算有了长足进步。 “是你们？！” 本来见到于小雪的兴奋之情，全然转化为愤怒。拓跋玉儿抽刀将于小雪护在身后，脱口斥责道：“掠走小雪的卑鄙小人，还不将神农鼎还来！” “玉儿姐姐，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等谢云书开口解释，或者说谢云书也没想解释。于小雪就按住了拓跋玉儿的刀背，耐心地解释起自己没有被虐待等等来龙去脉。 只是拓跋玉儿虽收敛了少许敌意，但还是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想把于小雪揽在身后：“不管怎样，小雪你没事就好，以后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可是……不行呢。” 一旦觉醒神器意识，于小雪就像隐约明白了自己该去做什么，居然委婉拒绝了拓跋玉儿：“宇文太师仍在为赤贯之事奔波，我必须和大家一起行动。” “宇文太师？” 陈靖仇的印象里，宇文太师还是一个想用“九五之阵”当皇帝的阴谋家，此刻却被于小雪越说越糊涂了。 而就在此时，古月圣刚巧从外归返，在和大家打过招呼后，便手持盘古斧对谢云书道：“你们要去找钟仙子，就跟我一起去趟云中界吧？” “好。” 反正有何然在，于小雪应该能把事情说清楚。谢云书正有些好奇东皇钟去云中界做什么，于是便跟古月圣一同去了不同轩辕界的另外一个界域。 “小的们，本大王这些天接待贵客。你们记得把贡品，都给本大王准备好了。绝对不能让多毛国女神……和她的仆人不高兴，知道了吗？” “女神在上，包大王满意。” 刚一进入云中界，耳边就传来叽叽喳喳的叫声，响个不停。四处茂密的丛林间，不时有纷飞彩羽飘落。而听着这略显尖利的话音，谢云书脑子里第一个印象，就是一只神气活现的绿毛鹦鹉：“疾鹏这傻鸟还活着？” “放肆，本大王千秋万代，不仅活着，还在跟你这鸟人说话呢！” 第三十二章 疾鹏大王 “都是上千岁的鹦鹉了，怎么还是这么聒噪。” “吾乃多毛国主，大秦铁面遛鸟机关大将军，上灭黑火龙，下打壶中仙，可是你们的老前辈。你这个小子对本大王这么不尊敬，还有没有对伟鸟的敬畏之心呐？” 话音刚落下一秒，一只穿着金缕马甲，带着王冕的怪异绿鹦鹉，就两爪抓在李忆如的肩膀上，朝着谢云书的耳朵里，大声叫嚷个不停，叙述着过往的光辉事迹。 疾鹏大王因为服过长生丹药，衰老极慢的缘故，夸耀自己时依旧中气十足。 而在多毛国眼前绿草如茵的平地上，正竖立着疾鹏口中“多毛国女神和她的仆人”——绿衣女子桑纹锦与她的夫君辅子彻的雕像，作为他们死后，疾鹏心中最后的纪念。 纵使过了这么些年，疾鹏大王依然对它死去的“大小姐”念念不忘，每日都让属下鹦鹉清理供奉，没有一日轻忽。 但，古月圣却不会把一只叽叽喳喳的鹦鹉放在心上，而是对平地上另外一名和蔼女子打了个招呼：“钟仙子别来无恙。” “古月你贵人多忘事，我前阵子刚与何然见过。只是，听说何然竟已返老还童，令我大为惊异。这些天，我来云中界游玩，有打扰到你们吗？” 看似温柔婉约、身着粉群的无瑕女子，完全瞧不出具备东皇钟的毁天灭地之能。说来，神器转世也是血肉之躯，过度使用力量还会退回原型，也不知道是赚了还是亏了。 夏柔本住在山海界，后因天女青儿“魄”与“灵”之死，轩辕剑与昊天塔决斗同归于尽，一边继任了青龙圣者的身份看守青儿肉身封印，一边孤独地等待着昊天塔转世归来。 而在那之后，她也曾往来过轩辕界，将轩辕剑送回人间，交给轩辕剑转世皇甫朝云的未婚妻耶亚希。后来古月圣、何然与她渐渐熟悉，彼此还算是不错的朋友。古月圣又曾在云中界，做过一段时间逍遥仙人。这些仙神之前，四处往来却也没什么稀奇。 毕竟，硬要说到最后，连云中界都是壶中仙用东皇钟所创。夏柔想去哪里，自然是随随便便。 这也是为什么，何然就算认识夏柔，却同样拿捏不准钟仙子下落的缘故。 反正她生命悠长，四处散散心，本来就让人没法确定行踪。而因崆峒印已未继续用于封印黄帝，可想而知天女青儿那边的肉身封印，情况也有了一些改变，才使得夏柔不必长守山海界，从而得空出游。 不过有了神器感应之法，几人来的倒正是时候。古月圣开门见山道：“此番打扰，却是专程有事请求钟仙子。” “何事？” “赤贯即将划过神州九天结界，还请钟仙子施以援手，齐聚十大神器。” “天下又将大乱了吗？” 身为东皇钟转世，夏柔虽没有传说中毁天灭地的力量，但本心仍希望苍生和平，闻言略一斟酌即颔首道：“好啊，只是过了这么些年，承轩哥哥依然还未凝形。我只担心，如若耗力过渡，又将拖延他苏醒的时间。” 古月圣道：“过了数百年，瞧你模样，似看淡许多？” “如此悠久岁月，已成习惯。我只是依旧相信，他还会回来。” 夏柔道：“何时要我帮忙？” “等下一次天狗蚀日，不如同往天外村小住一段时日？” “嗯……便依古月之言。” 反正何然才拜访过她没多久，夏柔受古月圣相邀，索性便应了下来。此时仍蹲在李忆如肩膀上的疾鹏大王，却鼓起胸膛道：“哈哈，本大王就知道，每次天下大乱的时候，都离不开本大王出马，平定祸患！” “说话就说话，干嘛要站在别人肩膀上？” “大胆神仆，居然敢这么跟本大王说话。” 大略又是体质亲近灵兽的缘故，疾鹏跟李忆如倒是很自来熟，哪怕没说上一句话，都会一味地亲近。相较于此，对骂过他“傻鸟”的谢云书，哪怕谢云书身上有神农兽族力，疾鹏都没有那么客气了：“作为神的仆从，你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尊重，要尊重！” “你的女神大人，现在和她的相公，在草地上呢，别认错了人。” “啊，唉，嘎嘎……小姐……我的大小姐……这么多年过去，本大王还是很想念你们啊。” 被疾鹏吵得头疼，谢云书才不想和一只鹦鹉吵架。而每每想起丢下它自尽的桑纹锦，疾鹏就不由悲从心来。 不过，疾鹏不愧是被天书和炼妖壶关出经验来的鸟，还没伤心几秒钟，就陡然振翅高呼道：“小的们，给本大王把家当都集中在一起！” “哗啦啦——” 疾鹏这话音方落，各色鹦鹉就四下活动，弄得天空成了涂满了斑斓的羽色。等到所有鹦鹉飞禽聚集在一处，疾鹏蓦地以春秋雅言，口中念叨了一声“收妖”，就把眼前的一切包括两尊雕塑在内，全部收入了谢云书随身的炼妖壶里，根本不和谢云书商量。 “这傻鸟关自己会用炼妖壶，可它怎么出来呢？” “放本大王出去，放本大王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这疾鹏得不到谢云书允准，是无法从炼妖壶里出来的。 也不知道疾鹏是笨还是聪明，总是做些没头没脑的事。谢云书将它放了出来，旋即灵机一动道：“疾鹏大将军，这次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本大王就说了，你们肯定离不开我~！” 趾高气昂地在天上盘旋了一阵，疾鹏突然发现短短瞬息，扬枭已蹲在李忆如肩上，被抢了位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扑棱着翅膀作势要跟仙兽打成一团。 不过，疾鹏虽然见多识广，练了不少仙术，最擅长的依然是操控机关，而且还经常掉链子。 和扬枭打正面，它却还没那么蠢。而见李忆如把小臂往前一伸，疾鹏立即就落在上面，昂头鼓脑，活灵活现地说道：“有话快说，本大王公务繁忙，可没空理一些芝麻小事。” “听说你很精通机关术？” “嘎嘎嘎——” 疾鹏挺起鸟胸，拿腔拿调道：“算你有眼光，自从水镜他们退隐，褚红小丫头又去了西域，本大王就是最后的人间墨者啦。” “知道你厉害，等跟我们去了洛阳，有些机关还需要拜托你帮忙搭建。” 原本没想着会碰到这只鹦鹉，但既然它好管闲事，谢云书也不会把它给赶走。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昊天塔如今的状况……谢云书少一思索，便对夏柔说道：“可否请钟仙子将昊天塔交给我们一观？” “这？” “若是塔灵已有微薄意识，我师妹或许有办法先将他从塔中分离。” 7017k 第三十三章 求人气短呐 （限免后求个订阅、月票） 神器转世力量消耗过巨，就会被打回原型这件事，处理起来其实挺麻烦。而且这一次注定得用到十大神器，很容易导致昊天塔本未恢复的意识，大幅度倒退几近于无。 原作之中，于小雪大量耗损神器之力后，不过是为帮人找回“失却之阵”的记忆，就不得不延迟五六百年的时间，方能重新凝聚人形。在这段期间内，神器不能动、不能言，无法思考，完全就是一个死物一般，沦为纯粹的器具。 而如果像昊天塔与轩辕剑转世一样同归于尽，使得两件神器意识同时油尽灯枯的状况，那恢复的时间就更是一个未知数。 虽然说，神器通灵与否纯凭机缘，但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去世不是？ “轩辕剑还有一部分元神已修炼成仙，倒是昊天塔……先交给忆如你来瞧瞧吧？” “嗯。” 昊天塔乃降妖伏魔，连仙神都能力克之重器。只不过具体的表现极为微妙，陆承轩这个神器转世，简直就跟路人一样。可光论力量，它在十件神器中绝不算弱，否则断然封印不了，能够钦定宇宙生克之理的上古神器“太一之轮”。 这一樽通体金黄的宝塔，缩小后用一只手掌便能举托。李忆如从夏柔的掌心小心翼翼接过后，当即双手包覆着昊天塔两侧，以圣灵之力探寻具体情况。疾鹏没地方落，只能找了个机关人的头当座驾。 过了片刻，李忆如给了一个不算坏的消息：“意识还在，但的确极为微弱。可是也还好，它的情况，应该比这里的轩辕剑，以前的情况要强上一些。” 当初轩辕剑转世的情况比较特殊，不仅是双生子，还多了一头元神金狼，共计三个可以使用轩辕剑黄金剑气的人和生灵。 而与昊天塔同归于尽的那一部分皇甫暮云的灵魂，意识却是来自徐暮云。他的哥哥皇甫朝云部分灵体意识，最终连剑一起，被夏柔在几百年后送回轩辕界。除此以外，散失在外的金狼得古月圣指点，早已成为真正的轩辕剑仙，修为已不可估量。 所以，宇文拓如今手里的轩辕剑，尚欠缺轩辕剑仙的那部分剑气。不过这样一来，因为轩辕剑转世灵魂三分。与太一轮合一的昊天塔转世，本质上来说比之前轩辕剑中，同归于尽的部分魂魄更为完整，恢复速率理应更快。 李忆如却非无的放矢，斟酌着言词，笃定道：“灵体是可以分离出来，只是……他太虚弱了，没办法带出昊天塔的力量呢。” “就像当初赤炎和燎日一样，一个什么都没有，一个留下全部的功力？” “对呀。分离出来的就是一个没有功力，却能不老生活的人类。昊天塔这件神器，还依然是那件强大神器。” 为了打消众人顾虑，同时也得提前讲清其中利弊，李忆如接着又慎重地补充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得先声明喔。假如分离出来的人死了，那他就真的死了，不会存在死后退回神器原型，过几十年、几百年再聚的说法了呢。” “好吧，那这其中的度量，还是该由钟仙子自行取舍。” 神器转世消耗太多力量，又或意识死亡，或许能经历漫长岁月重聚。而用分神术分离之后，等于把神器和意识分割成两部分，往后使用神器亦不会影响到人身。可这样一来，人身意识却也失去了最后一道保命符。 这其中的优劣，确实令人不易做下抉择。 不过，对于夏柔来说，挑一个无限期等待的时间，实在过于虚无缥缈。何况，从古月圣口中得知金狼一头异兽，都能修炼成轩辕剑仙。 因此，夏柔没有过多犹豫，就已有了抉择：“假如能分离承轩哥哥，当然要让他重新活过来。” “唉……你们这些神器就是好……如果大小姐不是和黑火纠缠不清，她也就不会形销神散。” 老主人和大小姐都回不来，疾鹏大王不免触景生情。但到底是太多年前的事，傻鹦鹉随后又大叫道：“不妙啊，连昊天塔都要修好，你们这次的敌人看样子不简单。没有本大王出马，那是万万不行的吧？” “嗯，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是黑火的真正主人撒旦。” “那还等什么，别在这里磨蹭了！” 人，总不能，也不该不如一只胆小的鹦鹉。 既然疾鹏大王，连家底都全部打包妥当。谢云书也没想再在云中界逗留，遂御剑和大家一起回到然翁居。而在仙山岛耽搁了不少日子，谢云书等李忆如帮忙将陆承轩的灵体，与昊天塔分离之后，便加紧了接下来的准备。 不过，疾鹏太长时间没来轩辕界，对机关术的钻研，估计很久没搜集过新材料。眼下都已经到了隋唐年间，疾鹏的知识水平显然属于半吊子，想要够得上用，只能谢云书自己慢慢钻研。 “哇，你们怎么这么多好材料，只比本大王的珍藏少一点点！” “嗯，亿点点。大王你会造紫云塔吗？” “本大王当然……可以研究研究！” 紫云塔乃是一件塔型，能够对付黑火十二金人的强大机关，不仅能够像飞碟一样灵活飞行，还能射出激光制敌，汇聚星光施展仙术。疾鹏除了吹牛皮，或许知道一些原理以外，让它做出太精密的机关，可能就太为难它了。 不过，谢云书也只想疾鹏有图纸就行。其他的话，他这个曾经的现代人兼仙人，只要差不多弄懂一些基本的机械原理，要做出新的机关来，还是不太困难的。也就是机括与能量装置，需要多试错机会，才能给疾鹏大王重新做一个够用的机关来。 “这个就临时借你用了。” “什么借我，明明是小辈你给本大王的贡品。”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疾鹏以前的机关人，过了这么些年，早就被它给彻底用坏了。谢云书临时赶工送它一个机关人，也是担忧它没有自保之力。毕竟之后去了洛阳，建设对付妖魔的灵矩之眼激光塔阵，挺需要这么一只懂得操纵机关的鹦鹉。 万一落入恶魔阵中，成了烤火鸡，那就不美了。 有它负责清理一些杂鱼，还挺让人省心。而最让人舒服的一点，却不在于需要疾鹏对敌，而是这张片刻不停的鸟嘴。 “你们两个小辈怎么又来了，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论历史，炼妖壶是我老主人蜀桑子用过的传家宝。论现在，炼妖壶已经是多毛国疾鹏大王的领土，不属于你们啦——” “前辈，炼妖壶我们暂时不要了。” 这些天，陈靖仇和拓跋玉儿，不是没有再试着要求取回神器。但碰上疾鹏大王这么一个倚老卖老，语重心长“讲道理”的贼禽，那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当然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他俩打不过谢云书，没法从疾鹏这里夺回去…… 不过，陈靖仇这次却不是为了炼妖壶而来。只因陈辅在雍州镇压饕餮，已经有了一段日子。假如再在仙山岛耽搁时间，一旦陈辅元神消耗殆尽。不仅陈靖仇的师傅救不回来，连上古异兽饕餮都有可能再度为祸人间。 然而，古月圣手持盘古斧虽然有能力流放饕餮，可也要大耗元气调养许久，不利于之后修补天之痕。那么，降服饕餮的最佳人选，古月圣琢磨着，还是谢云书两人比较合适，也算是个陈、拓跋两人一个考验。 这样一来，拓跋玉儿和陈靖仇的为难点就出现了。 之前得罪了谢云书，该怎么求人帮忙呢？ 7017k 第三十四章 杀鸡得用牛刀 “我把神农鼎给你，你帮我们救人。” 一想到要求之前的“贼人”帮忙，拓跋玉儿都快把脚底下的土地，局促窘迫地都抠出一套三室一厅来了。 但这些日子与陈靖仇结伴而行，她最早对陈靖仇的误解，总算也消散了许多，甚至能拿“王子大人”打趣这么一位同伴。因此对于陈辅的生死，拓跋玉儿已经挺上心，思前想去没什么能打动别人，只能选择放弃争取神农鼎归属。 谢云书本来对神农鼎没太大兴趣，想了想居然没有为难，干脆直接同意下来：“那就走吧，反正后悔的又不是我。” “什么后悔？” “陈靖仇的师傅，对复国之事汲汲营营。呵，希望你能接受的了那么一个老人。” 没毁容改变心态的拓跋玉儿，八成是接受不了，陈辅视外族为蛮夷的臭脾气。 但这事和谢云书又没什么关系。 反倒是饕餮的强度，乃是衡量宇文拓实力的一杆标尺。谢云书理所应当该去称称饕餮斤两。何况这头魔兽力量不俗，刚巧可以用来当充电宝。 所以，谢云书从未想以此为要挟，居然答应得极为爽快。 不过如此一来，拓跋玉儿心里却有些不踏实，张了张晶莹的朱唇想要问个明白。但经过多次磨炼，她也总算懂得几分察言观色，没有逼迫强求。 出发御风而行，临近仙人两界边缘，古月圣道：“待会儿我会用盘古斧，打开一条桃源仙境与人间的通道，之后再往雍州。何然他们暂留在仙山岛养精蓄锐，等到你们需要时，再同往洛阳协助。” “多谢。” 帮夏柔分离出陆承轩，大家却不能随时带着一个普通人一样的昊天塔转世，否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很容易半路上就扑街了。与其冒不必要的风险，还不如在用得到的时候，再请夏柔他们两帮忙。 而有古月圣和谢云书两个仙人，护送陈靖仇他们前往雍州，一路上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不久之后，几人就已到了伏魔洞的洞口，却见整座山峰，被一层冰蓝色的元神细丝包裹，像是从山洞开始，将整个山体都彻底冰封，用以镇压内中的祸世魔兽。 但从元神细丝光泽逐渐暗淡的情况来看，陈辅的功力正急剧消退，慢慢变得衰弱不堪。 概因饕餮的力量，实非陈辅所能抗衡，唯有以元神之力玉石俱焚，方能拖延年许时间。此时就算将他救出，陈辅也只是废人一个。而饕餮一旦脱困，立即就将凡俗人间无人能制。 “小雪姑娘，你来救人。” 须臾不耽搁，古月圣立即将洞口元神丝线拆破，随后将身着黄袍萎靡不振的陈辅给抓了过来，交给女娲石转世看护治愈。 但是，就在失去陈辅元神之力牵制的第一时间，伏魔洞中饕餮顿时从冰封中苏醒，将山壁震塌昂首发出震天长啸。 古月圣旋向陈靖仇几人清喝道：“你们不是它的对手，速速退开。” 话音未落，只见古月圣袖袍鼓涨，将几个拖后腿的全部揽到身后，以自身功力抵住饕餮强烈吼叫声波。但下一刻，霍见伏魔洞轰然炸开，将整座伏魔山都摧残残缺，一头有小山高的上古异兽，便跃然现于眼前。 它仿佛一头健壮的青铜巨牛，却长着朝着背后逆举的羊角。仿佛羚羊一般的头颅顶部，还有一根疾贯向前的尖刺。除了四蹄着地以外，饕餮的胸前还有两只粗壮的利爪。而从它后颈直至尾巴，都被一层厚实的羽毛覆盖，宛若随时能够高飞一般。 “怎么说，你是否需要盘古斧？” 想要降伏饕餮，就算是古月圣都得大耗元气，所以才会随身携带盘古斧，可见此兽实力超群。而要诛杀此兽，则更是难上加难，还不如封印流放来得实在。 不过，谢云书却不想把这货放逐到未知空间。万一饕餮从赤贯上冒出来，变向成了西方恶魔的帮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谢云书毫不犹豫拒绝道：“不必，我觉得将它诛杀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那我就先看护住众人，你自己当心。” 一想到谢云书身上带着若干神器，古月圣却也不怎样担忧。但饕餮眼见着古月圣率众而退，只留下李忆如和谢云书两个。之前被人利用伏魔古镜封印，又遭陈辅元神牵制，再被渺小人类轻视的愤怒，登时暴发宣泄而出。 刹那间，漫天的乌云疯狂回笼而来，紧接着霜雷惊闪，瞬息将伏魔山夷为平地，饕餮蛮横之态令人不寒而栗。现场飞沙走石，若无古月圣抵御，随时都可能将陈靖仇几人波及。紧随其后，饕餮竟凭恃巨大身躯，猛然一跃而起泰山压顶，就向谢云书压了下去。 一见饕餮使用冬云贯顶，无差别辐散八方，惊荡风澜万顷。谢云书深感饕餮恶气袭人，它那庞大身躯却奔走灵活、健步如飞，绝非寻常修者能够抵御。谢云书不由心想，也难怪这头贪婪暴食之异兽，有着祸乱天下的本事，光靠这体格，寻常鬼谷修者都不会飞，还不是一撞一个准？ 然而，今天跟饕餮交手，谢云书也存心让自己心里有一杆秤，衡量对手与己方的实力大概。眼见着饕餮灭顶坠落，谢云书却是不慌不忙，右手横伸而出：“剑兄，帮我把它打成残废。” 轩辕剑应声上手，通体浮现鎏金色泽：“它也不强啊，你慢慢跟它较量还不行？” “它的力量我还有用，麻烦你了。” “随便吧。” 之前答应过谢云书，只要这里真的有轩辕剑，它这位老人家就得愿赌服输，暂时借他诛杀妖魔。乌云罩顶之际，霎见一抹金光破闇，竟将邪魔之气尽数驱散，宛若惊鸿一闪，疾掠长空而逝，仿佛不曾出剑一般。 下一刻，只闻饕餮发出一声痛怒惊吼，被它汇聚过来的霜云，转眼即已崩散无踪。不仅如此，谢云书一手将轩辕剑指向地面，饕餮头上的两支羊角，与额头前的尖角，已经被一剑划过头颅中线，全部给崩断，连背脊上都开出了见骨的深壑，当场血流如柱。 纵使异兽体质特异，却难以修补轩辕剑造成的伤口。就算武器似是而非，谢云书心头大定，当场确认了古月圣的评价——“宇文拓平时与他修为仿佛，但只要拿着那口黄金剑，就会有饕餮十倍以上的力量”，绝对不是一种虚词。 乖乖，用神器砍人就是舒服。 那用神器玩吸吸乐，可就更带劲了！ “收妖——” 口令法诀瞬下，炼妖壶登时释放出磅礴吸力，使得饕餮动弹不得。用了两件神器豪华阵容对敌还嫌不够，谢云书居然下一秒又把五灵轮高高抛往长空，借炼妖壶炼化之力，源源不断抽取饕餮体内妖魔之力，用以充实五灵轮，属实不当人子。 古月圣一看饕餮都跪地发出了悲鸣，难得一见绷不住了，赶忙用摺扇挡住了额头。 “上古异兽就这……样没了？” 7017k 第三十五章 送你一只鸟 “十件神器已经齐聚，这塔还得建么？” 用三样神器凶残地收拾掉了饕餮，五灵轮内叶的灵力充实程度，也随之提升了许多。谢云书如今的打算，就是想在碰上撒旦之前，把它给充满了电，然后一鼓作气封印撒旦。当然如果能干掉撒旦，再把他的魔力给吸收了，那就更好不过。 但考虑到炼妖壶也只能封印撒旦九十九年，真要把撒旦炼死，大概率还是得仰赖造物仙鼎。谢云书也不急躁，没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只是，陈辅这老头被救出来以后，竟然比疾鹏大王还烦人。救命之恩什么的以后再说，陈辅有一套很明确的自我说服办法：为了陈国复国大义，所有人都该把神器借给他嘛！ 好在，疾鹏大王还是很给力的，干脆把壶中仙、鬼谷子、蜀桑子……等等等，凡是它知道的和炼妖壶有关的人，全部数了一遍，从根本上否决了陈国传家宝的正当性，把陈辅给怼气晕了。 不过，对这无理取闹的倔老头，实在不胜其烦，谢云书干脆直接和李忆如、于小雪一起，去了洛阳跟宇文拓见面。只剩下古月圣一个被陈辅缠着，还算有涵养的敷衍着这个老头。 而此时此刻，宇文拓已强制搬迁洛阳内的百姓，同时建造通天之塔。可这种劳民伤财之举，却令谢云书觉得有些没有必要。 宇文拓闻言遂道：“此塔只是建给宁珂郡主看，让她以为我仍在按照她的期望行动。” “可她要破坏封印天之痕的计划，手上至少得有琴鼎印镜石中的一件神器，尤其是女娲石。建塔又有什么意义？” 谢云书思考道：“再则，你有没有炼万灵血珠这件事，根本瞒不住独孤宁珂，何必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想要阻击西方妖魔，必须挑出一块土地备用，尽可能减少无辜伤亡。洛阳如今城内，大多是一些军纪不佳、恶行昭著的军人看守通天塔之建造。而本座的部署，则负责看牢他们的动向。” 宇文拓其人该下决断时绝不含糊，也不会有丝毫心软：“至于你所说的万灵血的问题……本座之前已远离神州几天，去往西方麦加等地。假如宁珂郡主如你所说，乃是徒步来到的西方恶魔转世，则必将受限于神州九天结界，无法以诡术快速来回东西两地，确认本座是否当真收集了万灵血。” “啊，这……” 昆仑镜能够穿越时空，以宇文拓的修为要快速来往两地，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谢云书算了算时间，眼下默罕默德还没死，大食国也不叫大食国。宇文拓突然告诉来到东土多年的独孤宁珂，他去了某地收集万灵血，一般人的确没办法去考证——毕竟，天狗蚀日迫在眉睫，就算独孤宁珂有一些妖魔部署，又哪里能迅速往来西方呢？ 谢云书想了想问道：“大地六芒星对血的来源没有固定限制吗？” “万灵血最后需在通天塔顶使用，自无固定限制。何况，我们本就仅仅是想要以一空壳，将西方恶魔请君入瓮。” 既然巴别之路是个假的，最后用的还是虚空之阵。那这里过程怎么搞，就全都无所谓了。 唯一的疑难，大概就是怎样彻底打消独孤宁珂的怀疑，让她能够放下一切戒备，静看着宇文拓行动，然后把撒旦几个大恶魔引过来。 宇文拓道：“宁珂郡主看似刁蛮无理，实则机警善谋。想要取信于她，只怕极为不易。” 对此，谢云书早有备案，胸有成竹道：“简单啊，我们把女娲石给她嘛。” “用假的女娲石……她的眼光应无如此浅薄。” “不，要给就给真的。” 反正于小雪和昊天塔的情况不同，她已经有了完整的肉身与一定修为。就算神器和她暂时分离，事后仍然可以合二为一，至多暂时失去神器本身死而复生之能罢了。 只是，女娲石乃修补天之痕的最终关键，宇文拓却有些不愿冒险：“如果失去女娲石，我们就算杀死了部分西方恶魔，不能修补天之痕，那也将无济于事。” “不用担心，我师妹会补天术。” “？” 女娲石最大的功能，除了令死者复活，就是愈伤续命，外加修补天之痕的结界缺口。可修补天之痕的话，李忆如只要用神元，并不是不能做到。 要知道，李忆如现在连整个魔界的水脉，都能在人间直接跨界修补。那在赤贯上修个天之痕，又有什么难的？ 一听谢云书这么说，宇文拓起初还有些不信。但在谢云书把李忆如带回屋里，梦蛇之后换了身衣服，以人身蛇尾的形象与宇文拓碰面之后，马上就全部都信了。 虽然李忆如不是华胥神都之人，但华胥人的灵力却还不及她。靠一颗女娲石去补结界，和让女娲后人直接用神力去补天之痕，谁来的靠谱还有多问么？ 而之前谢云书将神农鼎、炼妖壶夺走之后，独孤宁珂又向隋炀帝告状，命令宇文拓务必尽快追回遗失的神农鼎。 被这轩辕界的昏君和独孤宁珂，长久以往用皇臣尊卑的地位压制。纵使宇文拓心无反意，忠心耿耿，难免也有些受够了。 眼下大隋已然朝不保夕，又一直劳民伤财。顾不上其他的宇文拓，唯有以针对西方魔界为第一优先级，却已管不了许多。 不过为了减少建造通天塔，对人力的过多损耗。谢云书还是先配合宇文拓，和李忆如一起利用土属仙术“搬砖”，使得效率极大提升。而宇文拓本人，则在通天塔周围布下“地龙阴火”结界。凡是试图打探通天塔内部情况的家伙，只要触及地龙阴火，都会被焚为灰烬。 这样一来，就算独孤宁珂急得团团转，那也没办法强行闯入，只能在听到女娲石下落的第一时间，让一群手下奔赴了云岗石窟。而她本人则跟属下尉迟嫣红，在外等待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安，独孤宁珂眉关深锁道：“虽然里面灵力充沛至极，但真的有女娲石吗？” “郡主大人，我们派出去的属下，确信里面有不少宝物。或许女娲石真在其中也说不准。” 云岗石窟本身是鬼谷一系的历练之地，里面不仅有诸多宝物，还能通过历练大大提升修行，实乃一处宝地。因此听着尉迟嫣红回答，独孤宁珂亦未再多怀疑，遂颔首道：“尉迟嫣红，凭你修为应能全身而退，你去替我将女娲石取来。” “是！” 凭一群西方小妖魔，显然没一只千年狐狸精来的稳妥。而就在尉迟嫣红离开不久，独孤宁珂突然面色一变，想往暗处躲去，却听宇文拓郎音传耳，不由脚下一顿。 “宁珂郡主如此急切，欲往何方而去？” “宇文太师……你在说什么嘛。我只是听说这里有女娲石，才跟你过来看一看。” 独孤宁珂变起脸来，简直娴熟至极，装着无辜地撒娇回答。可宇文拓这次却不像过往尊重保持距离，转眼将伏羲琴取了出来稳稳单手轻托，意有所指道：“若无汰玉如来，区区一些妖魔邪祟，如何能进云岗石窟？” “你是……故意引我来此？！” 独孤宁珂先是警惕，旋即不解也不客气道：“宇文拓，你要抓我随时可抓，何必大张旗鼓，兴师动众？” “本座未想抓你，只是助你顺理成章取得女娲石罢了。” 编造故事，需要合理的情境。第一个音符响起的一刹那，独孤宁珂只觉神器灵力传身，体内潜藏魔性登时有着消退征兆，不由大为畏惧。 可面对宇文拓辣手无情，独孤宁珂却无半点办法，片刻后就不由自主头晕目眩。渐渐地，连脑海印象中的记忆都开始消散，随着魔性被持续洗涤，变得空蒙一片起来。直到许久之后，独孤宁珂的耳边才传来尖锐刺耳的公鸭嗓，两扇绿毛翅膀更不时拍打着她的脸庞。 “妮可主人，妮可主人，我们已经拿到女娲石啦。” “妮可……” 第三十六章 除了神器还有法宝 “妮可是谁？” “不好啦，小黑，妮可主人失忆啦！” 从朦朦胧胧中清醒过来，妮可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是来云岗石窟干什么的。只有一只叽叽喳喳的绿毛鹦鹉，和一条被称作“小黑”的大黄狗，在围绕着她打转。 不知道为什么，妮可总觉得，此刻在她身边的应该是一条狐狸，和一把琵琶来着。但狐狸和狗都是犬科，鹦鹉跟琵琶一样都很吵闹……大概是她记错弄混淆了吧？ “妮可主人，你是撒旦大人派到东土来打开地狱之门的女魔将，难道你忘了吗？” “汪——” “魔将……对噢，我是撒旦大人派来给魔界开门的魔将！” 妮可，乃是附身独孤宁珂魔将的本名，她在魔界也属中上层，麾下有着不小势力。而她愿意徒步东渡，窃占独孤宁珂之躯，为撒旦当先锋官，可见其本性之坚韧。 伏羲琴使用的时间很短，并未彻底拔除妮可记忆中的魔性。此刻疾鹏一提起正事，妮可脑子里的开关，就像立刻被打开了一般，许多记忆纷纷涌现而起。 不过，妮可对这些事情，此刻似乎有些不耐烦去回忆，居然懒散地问疾鹏大王详情起来：“那个，你……给我说一说，你们是谁，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啦？” “笨……” 没想到，这个女魔将记忆混乱后，本性居然是这样的。 疾鹏大王用翅膀捂了下嘴，接着眼珠子机灵一转，拍了两下翅膀说道：“我和小黑，都是妮可主人来到中原收服的妖怪。您奉撒旦大人的命令，现在要利用大隋的宇文太师，趁乱打开地狱之门，让撒旦和诸位大人能够进入东方人间呐。” “是这样的吗？我都不记得了耶。而且，我的力量现在变得好弱……难怪这两个属下都这么不中用。” 虽然嘴里很讨厌现在的处境，妮可对自己现在郡主的身份还是挺满意的。要知道她在西方魔界，可是有着大量产业，甚至连一个能击沉海岛的移动岛，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既然篡夺了大隋公主的身份，总归不用吃苦不是？ “我想起来了，我们是到这里拿女娲石。小黑，女娲石呢？” 疾鹏大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妮可照单全收。而小黑“汪”了一声，立刻就把背上包里的女娲石，交给了妮可处置。 被模糊了记忆的妮可，完全没有怀疑两只灵兽来历，毫无心机道：“太好了。只要拿到女娲石，不管宇文拓怎么做，都无法封印地狱通道。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回独孤郡王府吧。” “是，咱们一定要把人类帝王家给吃穷了。” “汪！” 目送着妮可伪装的独孤宁珂，肆无忌惮用她展露的蝙蝠翅膀飞走，宇文拓沉默了一会儿，道：“伏羲琴取代记忆，未必能一直奏效。” “没关系，之后我会持续给她洗涤魂魄魔性，让她无法记起真相，直到把撒旦他们引过来之前。至于单小小和尉迟嫣红失踪的事，随便雇两个婢女伪装，对宇文太师你来说不难吧？” “无妨，可你为何要让两只灵兽跟着她？” 谢云书道：“疾鹏大王是一个福将，虽说经常掉链子，但在敌人身边就无所谓了。而小黑虽然才十岁，但常年吃仙丹妙药，已然颇有修为。就算妮可意识到什么，限于在东土能力不足，也瞒不过他们两个监视。” “希望如此。” 主要陈靖仇和拓跋玉儿，都知道了于小雪的身份。女娲石的真假来历，自然需得兜圆实了。就算妮可本性天真无知，可正如宇文拓所说，伏羲琴用的时间太少，未必不会有什么缺漏。 为了保险起见，谢云书留下两只懂得颇多仙术的灵兽看顾，实乃常理之中。 “既然独孤宁珂不成威胁，接下来就看太师你的安排。” “自然。希望你那两只灵兽，也能促成宁珂郡主请君入瓮之策。” 巴别之路必须等到天狗蚀日，宇文拓还有他事需要安排。在等待天狗蚀日的这段时间内，谢云书也没闲着，干脆和李忆如四处闲逛，去搜罗起散落在神州大地上的法宝。 “可惜没有蓝格怪衣……龙帆之力可是个好东西。” 除了伏魔洞附近的夜叉肩带，庖丁菜刀和星君眼，谢云书都已拿到。夜叉肩带能够在使用后，恢复自身一定比例的灵力，后者庖丁菜刀则能对小怪产生必杀效果。放在现实里，亦足以助人更为轻松地勘破敌人破绽。 不过，轩辕剑世界的法宝，一旦长久不用，都需要时间蕴养。比如星君眼随身携带时，一开始只能让自身功力的威能增加一成。等法宝蕴养完满，却能增添五成威力，着实是一件异宝。 而蓝格怪衣和鼠锤，却是两件比较特异的法宝。前者的龙帆之力，是在固定范围内，打出真实杀伤，游戏里最高能打出9999，比起一堆鬼谷术法和人物绝技厉害多了。而鼠锤则能令人在一段时间内，给目标对象造成连续的伤害，几乎没有什么规避手段。 可惜的是，蓝格怪衣和暗杀宝录等等法宝，大概已经被陈靖仇和拓跋玉儿取走，鼠锤倒是在于小雪身上。 而谢云书除了挑了夜叉肩带、庖丁菜刀和星君眼，还在建木那边捡到了“阴阳镜”，以及玄能臂环。所谓阴阳镜，能根据敌我阴阳属性差别，增减敌我生命之力。 玄能臂环放在游戏当中，就是一个把伤害转化为吸血的装备。换作现实，亦能替谢云书节省不少力量消耗。等“巴别之路”开启之后，赤贯附近的次元交错空间里，还有件法宝五行盘，算是劣化的五灵轮。 虽然说这些法宝，都是世俗所用，对谢云书这样一位仙人，难免效果有所削减。 但，谁也不会嫌弃法宝多嘛！ 除此以外，由于提前干掉了单小小和尉迟嫣红，谢云书还拿到了能救人于濒死的七仙神针，对他这个丹家出生的人来说，实在再合用不过。 然而，虽然一次东刮西跑恰饱饱，谢云书还是挺满意的。可李忆如发现的一件法宝，怎么名字就那么怪异呢？ “御夫录……这尼玛也是一件法宝就离谱！” 第三十七章 酒厂里全是卧底 “这本《御夫录》，里面怎么记载的都是一些投掷兵器的技巧啊？” “不然你想是什么？” “我想……嘿嘿。” 李忆如翻拿御夫录，存着什么样的居心，那就不问自知了，此刻只能傻笑两声敷衍不答。 不过，御夫录和暗杀宝录一样，都是加持使用者的投掷技巧。其中暗杀宝录最适合男性使用，能将各种暗器、兵器当作投掷品。御夫录则刚巧相反，适合女性使用。 当然投掷出的物品，所能造成的伤害，仍然得看武器本身的威力，以及使用暗器之人的灵力与力量。但御夫录某种意义上，还能忽略部分防御，算是一件不错的法宝。 就是对李忆如没什么用…… 而谢云书想要当败家子的话，除了乾坤一掷以外，还不如学倾国银弹波，没必要用这类法宝。 微微抿着嘴唇，李忆如却也不好意思直接回答，只能拐弯抹角道：“难道这本书里记载的秘诀，是能在往相公身上扔东西的时候，威力最大化吗？” “你相公是谁啊？” “……哼！” 敢情所谓御夫录，不是用来对付敌人的，是用来谋杀亲夫的？ 被谢云书的问话给噎住了，李忆如琼鼻出了点气，然后就把御夫录收了起来：“等我带回去研究研究，然后再找云书哥你试一试。” “有什么好试的，说得我欺负过你一样。” 谢云书漫不经心应答，“对了，这些法宝蕴养起来，对忆如你来说难吗？” “一次只能蕴养两件啊，云书哥你先挑一挑。” 谢云书道：“我拿星君眼和七仙神针吧。御夫录……你自己平时看着玩没什么关系。但真要用的话，我觉得还不如阴阳镜和庖丁菜刀。” “让我用菜刀，怎么感觉和我小时候戴的柚皮帽差不多？” “你现在的灵力和体质都很强，柚皮帽和天使绘卷没什么用了吧？” “嗯。” 早无了幼时的稚气，李忆如按照谢云书的话，把阴阳镜和庖丁菜刀收了起来：“菜刀可以做菜用，云书哥你将来有口福啦。” “口福什么的……总觉得和御夫录联系在一起，就很微妙。” 谢云书摇了摇头，驱散了脑中杂念：“其实我觉得把剩下两件法宝，给小黑带着也不错。毕竟它得盯梢妮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那只鹦鹉呢？” “我让它帮忙忽悠，看看能不能从妮可嘴里，先套出一些接引魔界的阵法。” 跟李忆如闲聊归闲聊，谢云书可不会错放正事，干脆玩心一起，就拉着李忆如一起去独孤郡王府。 嗯，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直接光明正大的去！ “你们……也是我的下属？” “没错，他们都是本大王的属下，当然也是郡主大人的随从！” 由于在郡王府里，小黑这条狗活动不是很方便，平时只有疾鹏大王能自由进出。 眼下妮可身边，除了一只叽叽喳喳的鹦鹉，就是宇文拓找来的两个婢女死侍。此刻谢云书还主动登门，妮可手下除了卧底，真是一个能用的帮手都没有。 不过，妮可却也不在意，打量了谢云书两人一阵后，居然敞开心扉地说道：“这两个人看起来还马马虎虎，应该能帮我守塔呢！” “守塔？” 为了利用巴别之路的通天塔接引魔界降临，独孤宁珂私底下也建造了两座塔，分别为殇魂塔与螫魂塔。但因为妮可现在，已经没了单小小和尉迟嫣红两个手下，许多事做起来已极不方便。 像疾鹏大王当个宠物还可以，妮可却还不至于笨蛋用一只鸟给她打下手。眼下既然有两个现成的仆从上门，妮可毫不犹豫就接受了下来：“别问太多，你们跟我过来就是啦！” “云书哥，这样一个天真的小女孩，真看不出来是个毒辣的女人呢……” “伏羲琴的效果，就是洗尽人的恶念。但，独孤宁珂杀人无算，可别把她真当小绵羊了。” 妮可变成笨蛋后，可爱归可爱。但独孤宁珂的凶残，也是数一数二，杀童男取血美容之类的事，可从来没有少做。 等把魔界之主撒旦引过来，谢云说琢磨着，不管是他或者宇文拓，还是该出手送她上路。 管她未来是在这边，又或者回西边投胎呢！ 而虽说不知道妮可让他们去干什么，谢云书还是依言，跟着扮成独孤宁珂的妮可，在大兴城内四处游荡，不一会儿进了一处高塔。 刚一进去，谢云书就觉得一阵阴风袭身，空气中参杂着浓重的血腥味，以及若有若无的怨气。而在这座塔里，几乎都是些西方的精怪。 “好多外来入侵物种，得找个机会把塔拆了……” 踏入这座塔的第一时间，谢云书脑海里隐约有了些印象，大概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而跟着妮可一层层地往上爬，不久就到了塔顶。路上出了一些巡逻的竹妖，还有许多一看就不是中原本土的妖魔异种。 诡异的是，最上面这一层塔，中央地面的太极阴阳图案，已被一个六芒星覆盖，时刻散发着阴森的亳光。而在这里，不时有诸多女子怨魂飘过，看上去就极为渗人。 “你们两个，快过来帮我把这些魂魄都赶走。” “是。” 此地名唤独孤道塔，曾有为数不少的女子，被独孤宁珂带到这里杀害。而那些女人，大多都是隋朝的贪官污吏，为了巴结宇文拓，四处搜罗来的名妓美人。只是宇文拓轻易不近女色。到了最后，这些无辜女子，反被独孤宁珂给要过来全部杀光了，并且魂魄不得超生。 不过，谢云书并不觉得独孤宁珂在塔顶布置阵法，纯粹只是为了使向宇文拓示爱的女子不得好死。独孤宁珂虽然生性狠辣，总不至于无聊到做这种求爱不得泄愤之事。 于是，谢云书一边将自身功力，看似转化成魔气，超度了部分亡灵，一边认真问道：“妮可……大人，敢问这个阵法是干什么的？” “应该是用来封印这里的神器的吧？” 妮可站在太极六盲星图案的上方，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当初干嘛要关一群女子魂魄在独孤道塔里，然后非常傻帽地把自己给卖了。 “宇文拓的轩辕剑那么厉害，肯定得用魔界的六芒星封印住。这样等撒旦大人过来，我们魔界就能拿到轩辕剑，一统东方人界啦！” 第三十八章 妮可是很聪明的！ “嘎嘎，这个六芒星能封印轩辕剑？” 斜眼一瞅疾鹏大王露出摆明不相信的神色，妮可当即仰起小下巴，引以为傲道：“只要能封印一段时间，等主魔界降临，撒旦大人就能把它纳为己用。到时候，东方人界连神器都失去，我们魔界地狱就赢定啦！”、 “赢定了有什么好处吗？” 谢云书假装自己非常势利：“怎么感觉把这里变成魔界，对妮可主人你好像没什么意义呢。” “这……” 要是放在独孤宁珂的视点，必然是对谢云书的说法嗤之以鼻。 妮可虽同样奉撒旦的旨意为优先，可她如今的单纯心思，却没独孤宁珂那么死忠。手指头点着自己的嘴唇，妮可有些困惑地问道：“但是，这就是撒旦大人交代的任务啊。” “那，撒旦大人有承诺给你什么嘉赏吗？” “这还没有。” 妮可皱起洁白的眉关，用力摇了摇头：“不管了，反正把任务完成，我就可以回到故乡，随便快活了。这里发生什么，都跟我无关啦。” “可我们人单力孤，只怕守不住女娲石。” 谢云书顺势答道：“疾鹏大王说，女娲石在云岗石窟的消息，还是从宇文太师那边打听到的。而且，神器之间还能相互感应。妮可主人与宇文太师那么接近，之后怎么保住女娲石呢？” “难怪？” 妮可恍然大悟，两眼放光地看着谢云书：“你的脑子挺好用的嘛，难怪是我收服的可靠部下！” “……” 这妮可的思维回路，实在浅显的吓人。但谢云书也不兜圈子了，干脆开门见山道：“所以，我们需要真正的高手帮忙，才能替妮可主人你守住神器。” “唔，确实是这样没错！” 妮可附身独孤宁珂，用不出什么厉害的术法。除非神州九天结界开裂，她才能恢复过去的修为。 在她看来，疾鹏大王和小黑，虽然懂得一些三脚猫的术法，但显然还不够用。而这两个人类部下，除了养眼和一些小聪明以外，也不像有什么真本事的样子…… 妮可苦恼地挠了挠头，猛地盯着地上被六芒星覆盖住的太极图案，陡然间想起了似乎有一个“人”，能够不受神州九天结界影响，给她提供参谋意见。 于是，妮可命令众人封闭了独孤道塔，然后将之前独孤宁珂收集的尸骸、血浆，沿着六芒星边缘布点涂抹。而随着妮可现出背后的恶魔翅膀，口中咒语极速念动。不久之后，就见到阵法中央，出现了一个地中海秃头的影像。 不过纵使妮可克尽全力，却也无法让这个人影成型。而在另外一边，似乎也无法看到这边的实际情景，只能模糊听清楚彼此的交谈之词。 “妮可，费心跨界召唤，是否已有来自东方的喜讯？” “康那里士大人，我已经取得女娲石啦。” “？！” 阴恻恻的人影，似乎没想到计划如此顺利，不禁沉默了片刻才答道：“如此说来的话，吾主降临东土，已是不可阻挡。妮可，你做的很好。” 虽然很讨厌康那里士身上令人作呕的气息，妮可还是先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又愁眉苦脸道：“但是，虽然我拿到了女娲石，这边的宇文太师也能抢回去。凭我现在的能力，恐怕就算吃了撒旦之果，也很难守住这件神器呢。” “宇文拓，他很强吗？” “我觉得您不是他的对手。” “……” 换做以前的独孤宁珂，大略是不会这么没情商，说出这么直白戳破脸皮的话。但在康那里士的心中，妮可一直是个懂得冷静思考的女魔将，绝对不是口直最快的憨憨类型。 既然妮可认为堂堂的“恐惧之王”，都不是宇文太师的敌手，那就断然不会是误判。康那里士亦不觉得被冒犯，语气凝重道：“那你需要什么样的援助？” “我需要强力的帮手。至少能支撑到，主魔界降临之时。” “嗯，我会替你禀报吾主。” —————————————————————————————————— “妮可已经抢到了女娲石？” “正如吾主之意。” “很好，妮可不愧是我钦点的先锋将领，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西方主魔界内，猩红暗黑似乎是唯二的色彩。前尸万骸中央的王座周围，黑色的火焰吞吐不息。统治了西方魔界与地狱的强者，正筹谋着入侵东方，一统东西人界。 而在他的座位下，一名身着传教士服装的地中海秃顶中年人，像是几百年没睡过觉一样，黑眼圈浓的化不开，两眼始终眯成一条缝，给人强烈的阴郁诡异之感。 他的名字乃是康那里士，统治恐惧地狱的魔王，之前与妮可交谈之人。“人类永远无法逃脱，这无尽之痛苦和恐惧”，正是这位恐惧之王康那里士的座右铭。 康那里士原本是一个人类，后因畏惧死亡，将自己变成了不死之物，投靠了地狱之主撒旦，从此获得了永生之能。而凭借过人的智慧，康那里士代替撒旦在西方人界行走，不断篡改着罗马教廷的经义，从而传播撒旦的信仰。屡屡犯下血案。 他虽然看似四十岁的模样，实际那只是康那里士披着的一层人皮。正因康那里士曾经是人类，才能在人间四处行走暗中搞破坏。比如在原作之中，康那里士便策划了撒旦转世，并一路攻入大唐皇城的毁灭之计。 所以妮可第一时间想到这么一个怪人，自然就是因为这一点。否则神州九天结界的限制太大，联系任何一个魔王，都等同于在白给，压根传递不了情报。 沉思片刻，撒旦厚重的声音陡然响起，问道：“那么，我所看重的恐惧之王，你认为应该派谁去东方协助妮可？” “这十几年来，我们有暗中派遣过许多西方的魔物，偷偷从西方慢慢走入东土。妮可既然认为那位宇文太师强横至极，显然一般的怪物，已经无法满足需求。” 康那里士道：“离赤贯之星消失天际，第二次日食的时间非常接近。我们绝不能让东方人，再将女娲石给抢走，否则入侵东土的计划，又将大大后延。” “但真正的强者，我们很难派到那边。再说了，大部分强者已经驻扎在东西结界的裂隙处，随时准备进军东土。” “吾主，妮可的脑子十分机智，我们并不需要派遣什么善于谋略的人。” 非常信赖妮可的智慧，康那里士索性挑了个满脑子只有肌肉的撒旦麾下大将：“火焰巨人姆斯比尔，就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我们可以让东方变得更加混乱。” “混乱……” “天山上被封印的魔头，一定会让东土之人大感头痛。宇文拓既然是神器转世，又拿着轩辕剑，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7017k 第三十九章 将计就计 “蚩尤？” “对啊，只要把蚩尤放出来，宇文太师就拿我们毫无办法了吧？” 除了三本传的撒旦以外，包括饕餮等几大魔兽，牛魔王，蚩尤在内，都是轩辕剑里的隐藏的boss。而蚩尤作为涿鹿之战的一方，从剧情意义上而言，更当之无愧是魔王中的魔王。 两眼笑成了“><”字型，妮可对康那里士的建议照单全收：“恐惧之王大人说了。那个大魔王蚩尤，是轩辕黄帝的劲敌呢。现在唯有宇文拓有轩辕剑，届时重新封印蚩尤的话，也只有他能做到。只要让宇文拓疲于应付，没空来争抢女娲石，那我们就稳赢了啊。” “哦……” 说妮可笨吧，她什么都清楚，条理很清晰。说妮可不笨吧，她又什么都不隐瞒。 要封印蚩尤的话，如果不依靠轩辕剑的力量，那只能用十七把封印之剑，才能将之镇压。但假如有人处心积虑去释放蚩尤，情况自然也就大不相同了。 而有妮可，毫无保留地把秘密全部倒豆子一样倒出来，谢云书再想去提前布置准备，就变得简单许多：“所以，你们……哦，不，我们的地狱之主大人派不了太强的高手过来，只能让人去破坏天山的封印？” “没错。” 妮可高兴地扇着翅膀：“这样一来，等主魔界降临，人家就可以回归故乡啦。” “用这边的人对付这边的人，显然是最省力的。那位恐惧之王这么吩咐，看起来和妮可主人你一样能谋善断。” “那是当然！” 妮可随后又摇了摇头，随后又撅着嘴唇说道：“不过，人家不喜欢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另外，除了释放蚩尤以外，你们得帮我建设法阵，用来接引主魔界降临，知道了吗？” “没问题。” 谢云书反正只要留个化身，就能在这边帮妮可搞定法阵建设之事。而蚩尤的话……假如魔界觉得，只有宇文拓一人有实力对付它，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没办法，谁让目前这边的神器特别多呢？！ 在那之前，谢云书还需要从妮可嘴里，确认最后一件事：“那么，撒旦大人他们会在第一时间进入东方？” “如果你们把裂缝开的足够大，那大人当然会很快过来。可要是主魔界降临不了，那就会是许多妖魔大军，先过来主持魔法阵，消耗这边的抵抗力量嘛。” “明白了。” 从妮可嘴里得知了这么多情报，谢云书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按照妮可的魔法阵建设图纸，暗中做手。毕竟凭妮可如今的魔力，显然不足以建设殇魂塔、螫魂塔两座魔塔。 而有了从妮可这里取得的西方魔法，谢云书大可控制出力，将到时候的天之痕裂隙，扩张到一定限度。并且将通天塔，改变成以灵矩之眼代替的防护塔，从而迅速歼灭从彼方涌入的大量妖魔。 再然后，谢云书就可以和宇文拓联手……总而言之，绝不能放妖魔进入东土就是了。 “幸不辱命。” “有此法阵，我们便能够以万全之态备战。” 此刻万事既备，只欠东风。宇文拓已不急躁，岿然不动道：“据闻撒旦的西方妖火极为难缠，若真让他派遣属下释放蚩尤，只怕于天下不利。” “没什么关系。” 谢云书肯定地说道：“那里有轩辕剑僮和轩辕剑仙看护，想要释放蚩尤，就得先拆了封印。可那道封印，又岂是那么好拆……光凭撒旦一两个手下，未必能够轻松做到。就算真放出来，我们也有能力重新封印。” “嗯，本座认为，已无必要放他们过来。既有接引魔界之法，何不同登赤贯，以盘古斧穿梭而去？” “你的意思是，直接甩开妮可单干，进入魔界？” 宇文拓颔首道：“不错。战场未必要放在我们这一方。” “可不把他们请进来，而是我们攻过去，那落单的就是我们了。我倒是无所谓……就是那两位仙人，未必同意这种行为。” 虽然谢云书也觉得，这样做最简单高效，打完了就溜。但古月圣与何然，八成是对反入侵魔界没有兴趣的。这样一来，谢云书他们这边的人力，就会变得捉襟见肘。 所以，谢云书对此并不十分赞同：“我依旧认为，赤贯上的时空裂隙，以及次元交错的虚空之地，才是最佳的决战场所。而且利用东皇钟，我们甚至可以瞒过魔界，让他们错判已经进入了真正的东方人界。” “离天狗蚀日的日期很近，未必还有时间。” 天上的赤痕已经越发鲜浓如血。宇文拓道：“等待天狗蚀日，乃是迫不得已。既然神器齐全，又从宁珂郡主口中套出足够情报，何必再空等下去？” 谢云书问道：“那你怎么保证攻入魔界，在我们力量衰微前，一定能找到撒旦？” “此事确实有欠考量……那将撒旦引至赤贯，或可用轩辕剑为饵。” 宇文拓胸有成竹道：“他们已派人来释放蚩尤，那不如就由本座先与蚩尤大战一场。只要让宁珂郡主认为是两败俱伤的结局，之后的事便好办许多。” “你想让妮可抓住你——钓鱼？” “你现在是宁珂郡主的下属，在魔界降临前，阵法必然还是由有力量的你们主持。届时用你的神器，在天上制造一道豁口，取得与巴别之路一样的效果，谅必她亦看不出来。” “这个主意不错……” 除了无敌的反曼陀罗阵，撒旦对轩辕剑的力量，定然是非常觊觎的。 这千百年来，撒旦和“柒”所制造的黑火，每次碰到轩辕剑的下场，都不是很好。而从独孤宁珂具有暂时封印轩辕剑力量的六芒星魔法来看……撒旦必然是有了针对轩辕剑的想法与办法。 可不管如何，轩辕剑毕竟是十大神器中，力量首屈一指的强悍。一般的魔王，显然无法染指宇文拓掌握下的轩辕剑。恐怕只有撒旦等寥寥数人，才能真正不惧剑中圣力，设法掌握住轩辕剑的力量。 如果给撒旦一个取得轩辕剑的机会，想必他万万不会错过。 而借此机会，宇文拓虽然得冒些风险，却也能大有收获。假如能让白王……也就是轩辕剑仙，替轩辕剑完全开封，其神威尚能更上一层。 只是等宇文拓和谢云书，真正决心下套，放任艰难跨界而来的姆斯比尔，靠蛮力解开天山封印的时候。六臂牛头的魁梧巨魔，凶赫威势仍然令人心头大震，远非游戏里可比。 这也是时代局限。 轩辕剑三的故事里，蚩尤被放出来之后，还能被赛特一行人，重新封印回天山。 可眼下这位蚩尤，显然是按照轩辕剑五与黄帝决战的故事背景来的，身高就堪比一般山峰——虽然没有天山那么高，可蚩尤一拳过去之后，不仅把被殃及池鱼的姆斯比尔打成一摊火焰碎去，还把天山给打碎了！ 不过，谢云书随身携带的剑兄见状，却阻止了随时想帮宇文拓的谢云书。 “小子别插手，要单挑要单挑要单挑，不要围殴！” 猜出剑兄大概仍对这边黄帝是靠偷袭，才打败蚩尤怀有十二分的怨念，谢云书道：“这家伙可不能随便放出去，必须尽早封印。而且，对付蚩尤，怎么着都得两个人才算公平。” “为什么？” 谢云书数了数蚩尤的手臂，理所当然地说道。 “蚩尤有六条手臂，只要用两条手臂封住轩辕剑，剩余四只手就能往宇文拓身上砸去。这根本不公平不是吗？” 第四十章 你们轩辕剑有完没完了？！（3000求订阅月票） “算了……他出手的话，应该就不算围殴。不过，蚩尤为什么被封印，还会带着兵器呢？” 本想着说服剑兄的谢云书，突然不再多劝。而就在此时，一名白发白衣的俊朗青年，陡然出现在破碎的天山旁。此人一看蚩尤出现，竟是毫不迟疑，两掌激化一身黄金剑气。但与宇文拓所用的轩辕剑相比，此人所发剑芒，虽有着轩辕剑剑身纹路，但显得灿白许多。 正与蚩尤纠缠的宇文拓，亦觉掌中轩辕剑似乎陡然灼热起来，比起平时力量更为活络。可饶是如此，一贯无往不利的轩辕剑，对上蚩尤之时竟难以造成致命之伤，足见上古之魔防御之强横。 而在蚩尤六臂之中，各持三口兵刃，一为长剑、一为尖枪，一为大刀。可他光凭手部肌肉上的臂环，蚩尤便已将轩辕剑浩威全数接下，远非常人可敌，随意一步即是地陷山崩，轻松一拳就能毁峰灭岳，更在谢云书过往所遇的强敌之上。 “哼，你们都不是弱者。可两股不全的轩辕剑力量，也妄想能制得住我？” “凝剑平万里！” 白金色的剑芒，若流霞一般，将天云卷成剑漩，由突然出现的青年掌心疾贯而出。刚刚脱困的蚩尤，瞧了眼宇文拓手里的轩辕剑，心中不禁闪过一丝疑问。 但作为久经战阵的魔王，蚩尤空余持着长枪的两臂，立即朝着后方一挡。暗色的阴雷，顿如狂涛骇浪，将白发青年所出剑气击散，更向白王逆袭而去。青年身影瞬移，避过其威。阴雷却将周遭夷平，尽显摧枯拉朽。 “你和那个小童子，才是我熟悉的轩辕剑力量。它都跑了，你还敢过来……不过，这口剑的传人，竟然不止一个？” 不比一些无知妖魔，蚩尤的见识，一瞬间就辨认清楚两股剑气的异同。宇文拓虽同感诧异，却亦向白发青年投向一瞥，道：“阁下就是轩辕剑仙？” “在下白王，蚩尤是如何脱困？” “西方妖魔作乱。” “唔，请将轩辕剑交我一用。” 相比起老年样貌时期，此刻的白王为人十分谦逊，更知不容蚩尤脱困，当场便来到宇文拓身侧。伴随其高声一喝，他体内的剑气顿时包裹住轩辕剑，令其绽放出熊熊圣焰一般的光泽。与此同时，白王却似大耗元气，险些气力不支，只得先行御剑撤离。 有失有得，两者合一之后，轩辕剑瞬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威能。就在蚩尤抢攻之际，宇文拓手腕一转，浩浩荡荡的金芒，再与蚩尤所持兵刃交击时，竟令尖枪首当其冲，当场崩成万千碎片。 “你，不是一个普通人类。” 全然开封的轩辕剑，终令蚩尤为之色变。 就算是得天帝赐予神力的轩辕黄帝，也不可能跟蚩尤比肉搏。再一次交锋，面对熟悉的老对手，蚩尤登时意识到了，宇文拓出身的不同寻常。 唯有神器千倍以上于凡胎的体质，方能与他在力量上一较长短。而宇文拓更是一众神器转世中的佼佼者，绝然不能等闲对待。 不过，宇文拓显然不是一个喜欢啰嗦的人，紧随其后随手一招靛雷裂地，使得及目所见之大地崩裂，翻覆而起的土石山岩，将蚩尤风驰贯阴雷之术抵消。 但随蚩尤发出爆裂大吼，威雄壮阔的音波，顿令方圆生灵寂灭。忍受着蚩尤恢弘魔能的冲击，宇文拓一气箭步突进，高高跃起，将轩辕剑化作擎天剑光，朝着蚩尤头顶疾劈而下。 “禁言阴雷！” 暗能汹涌无尽，蚩尤亦已看出宇文拓精通不少诡术，竟而先发制人，唤出阴风屠戮敌身，霎时封闭了宇文拓动用鬼谷奇术的后步。 刹那之后，蚩尤再与天际金芒昂然碰撞，首度呈现力屈之兆，不由自主下蹲。手上兵刃再去其一，碎成片片银屑，只余一口刀刃未失。但双方虽看似只用了寥寥数招，但放作一般仙人，早就在两者无与伦比的力量冲突下阵亡。同理而言，对两人的消耗，亦极为猛烈。 身形体量差异巨大，宇文拓极速拉开距离，避过擦面而来的刚猛霸道拳风。下一刻，骤见他提前一步布置的地龙阴火壁，猛然蹿腾而起，直往蚩尤身上烧去。 然而，这对常人无往不利的阴火术阵，碰到蚩尤竟是无从奈何。只见这名魔头拍了拍臂膀，就已将之扑灭，更使出暗魔源能疗复自身灼伤。 “不宜久拖。” 术法被蚩尤封印，宇文拓心知自身境遇，立将全身功力完全注入轩辕剑中，在其周身形成一层金气之盾。与此同时，经验老辣的蚩尤似乎也明白，对方即将决意孤注一掷，竟飞奔而出蓄力准备发出殊死一击。 “轩辕——服太虚！” 昆仑镜神力加注轩辕剑，神器汇神器，使得两件神器全然发挥。无可逼视的黄金剑芒，在宇文拓两手之间凝聚，一口放大千万倍的黄金剑影，兀然矗立连接着苍穹，宛若天柱一般。 可蚩尤决杀之态，亦然令人战栗难安。就在刀剑相交顷刻，从九霄上轰落的雷霆，登时将战场撕扯而开。谁知硝烟未散之刻，变数陡然再生。 “血茧……果然来了。” 挡者披靡的一剑，崩碎了蚩尤最后一口兵器，更砍断了蚩尤头上犄角，将其重伤倒地，血流成河。可就在宇文拓力气大耗关头，一股西方魔能陡然包裹住四面八方，宛若一枚血色冲茧，将他给彻底包裹住，不断抽离着他仅存的气力，轩辕剑亦随之脱手。 陪伴在妮可身边的化身谢云书，突兀地冲了出去，往宇文拓口中不动神色地塞了一枚丹药，随后便将血茧与轩辕剑从空中带回，极速回到了妮可身边。 “哼，谁人插手搅局？！” 上一次被黄帝暗步偷袭，这一次反有人暗中协助。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蚩尤都非常讨厌打扰他对战之人。 不过，他此刻已被完全的轩辕剑给重伤，却也无法去阻止。而谢云书本体已停止了观战，翩然从远处飞近降落，望着彼方气力大损的蚩尤，道：“我本来没想捡便宜，但总不能放你一个上古魔王出去兴风作浪。” “又来一个碍事的人？但，也好，那个拿剑的强者被人偷袭。你再来偷袭我，却也公平的很。” “呃……” 刚刚看似是打劫宇文拓，实际上分身是救走了太师，顺带去忽悠妮可。而且谢云书本体，和他的分身水平，实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这件事谢云书觉得还是不告诉蚩尤了，免得他一气之下，还要给自己增添难度。 然而，宇文拓动不动用轩辕剑，实力其实也是天差地别。就算没有十倍差距，也有个八九倍。 此时此刻，蚩尤显然将没有轩辕剑，或者封印之法的对手，完全不看在眼里。 所以，蚩尤此刻只想着以逸待劳，先复原部分气力。在他看来，任凭谢云书怎么攻击他，都不太可能造成太大的伤势。而只要不能将他重新镇压封印，等他恢复了部分元气之后，蚩尤便能将这碍事者格杀当场。 谁知道，谢云书好说歹说，总算把剑兄给劝了出来。调息中的蚩尤，见到谢云书手中兵刃，顿时神色一怔，更加摸不着头脑—— 剑鞘化个童子看守天山封印就算了。那个白发白衣青年用的是轩辕剑气，宇文拓拿着的还是轩辕剑。怎么这个看起来到这里捡漏的仙人，手里的兵器还是轩辕剑呢？ 什么时候，轩辕剑都能批量制造了？！ “剑兄和之前那口不一样，它的威力就算没有使用者，短时间内也是恒定的。” 并不怎样在意交手公平，谢云书干脆回敬一句。 “你说公平，那就公平吧！” “哼，要不是宇文太师证明，轩辕剑能正面打赢，我才不会帮你小子善后。但是封印什么的……老夫不会啊。” “那就不封印，直接杀了呗？” 手里的黄金剑，陡然向谢云书传递出这种讯号。但谢云书也不怎样在意，他本来就没准备再无聊地把蚩尤封印一次。 于是，谢云书高高举起轩辕剑，随即以自身之力催动炼妖壶。剑兄这一次倒是没再跟谢云书抬杠，而是自行释放了它身为神器的全部威能，将磅礴金霞染遍半天，照耀在蚩尤的身上。而炼妖壶的炼化之力，亦笼罩住重伤的蚩尤全身，使得他本不富余的残留魔功，更加难以施展完全。 “@#￥%……&？！” 就算是上古魔王，他也会爆粗口。虽然听不懂九黎话什么意思，谢云书其实也能感同身受，连续被几件神器暴打，是多么的悲惨凄凉。 事实证明，当装备狗，是会上瘾的……是不是从有剑兄帮忙开始，自己就成了一个捡漏王了呢？ 不过这一次，轩辕剑释放出的神器之力，可要远比对付饕餮时更多。足可斩杀补天巨鳌的神力，瞬间化作排山倒海的无边剑浪，从蚩尤的身上完全碾压了过去。 谢云书念头一动，炼妖壶受到的阻碍登时为之一空，搭配五灵轮炼化，反而显得他谢某人，才是真正的大反派一样。 “唔，这次回去得闭关清修一阵子，不然太浮躁了。” 7017k 第四十一章 一滴都不剩了（4200求订阅月票） “蚩尤真不愧是上古炎帝最强的部下，居然把五灵轮里欠缺的灵力一次充满了。相比起来，姆斯比尔简直就是一个添头。” 自恃力量、目空一切，接受撒旦任务，解封蚩尤的北欧火焰巨魔姆斯比尔，非常不幸地在被蚩尤拳打四散后，一身火灵全部沦为五灵轮的口粮。至于重伤的蚩尤，虽然彪悍善战，但在力竭的情况下，无疑也挡不住轩辕剑摧枯拉朽释放神力，顿时双双毙于其下。 就是轩辕剑自己，还有些不乐意似的，意犹未尽道：“哎，要是之前能单挑打败他，回去我找轩辕氏就有的炫耀了。” “差不多得了。虽然都是魔神，我们认识的那位魔帝蚩尤，绝不是这位人间诸侯霸主足以比拟。那一位可是能空手打通人魔境界通道，任意掌握万物生死的强者。当初为了击溃魔界，人神付出了多少代价，剑兄你还不清楚么？” 对于剑兄的美好愿景，谢云书毫不迟疑地给它打破。但此间魔神蚩尤的力量，居然能一次性把五灵轮的能量给充满，仍令谢云书颇为惊奇。 但总得来说，肯定赚大了。能在和西方魔界交战前，让五灵轮处于灵力充盈的状态，无疑又多了一张底牌。不管撒旦能不能使用黑火，防患于未然却不会吃亏。 而在见到另外一口轩辕剑后，本元气大伤的白王，亦在一切结束后，主动露面交涉，出现在谢云书面前：“敢问阁下是？” “与你一样，此间过客而已。” 白王自己也是个会利用昆仑镜，穿梭于各个朝代的人。谢云书这个回答固然不算错。但谢云书也不是特别清楚，白王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取得昆仑镜。 毕竟作为神器转世，宇文拓显然不是短命之相。可白王却懂得赛特的小曼陀罗法阵，并且将来会拥有昆仑镜这一点，就显得格外古怪。 如果不是什么平行世界的话，该不会将来宇文拓去了西方后，出了什么差错退回原型，连本体都丢到白王手上了？ 不过，既然弄不清未来的具体状况，那谢云书还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在赤贯上把撒旦搞定，之后就便不会再发生那种情况…… 谢云书道：“白王，你如今元气大伤，干脆跟我们一起去桃源仙境，见一见古月仙人？” “古月……你说的是桃源界那个仙人？难怪你会认识我。” 当初还是一头金狼时，白王跟徐暮云，就都见过古月圣。此刻一听谢云书的话，他顿时放下了戒心道：“在那之前，我想弄明白，你为什么要化身截走宇文拓？” “你看到了？” “嗯。” 谢云书指了指天上赤痕，概括地把情况给白王一笔带过：“总而言之，感谢你替轩辕剑开封。这样一来，我们对付撒旦会容易许多。” “原来是西方妖魔和地狱……那你们务必得记得当心西方妖火。” 轩辕剑和黑火可是老对手。白王活了这么些年，吃过的盐也比一般人吃过的饭还多，和他脸嫩的青年样子截然不符：“虽然它的主体已经被消灭，但却未根除。这些年，我往西方游历时，曾经见到一些与东土不同的妖魔，懂得召唤那种黑色火焰。纵已不复上古灭世破国之威，终究不容小觑。” “多谢提醒。” 黑火号称能够灭世，实质而言，更像是一种打开地狱通道的手段。就算黑火九鼎齐聚，也没见它的威力能胜过轩辕剑。假如黑火真能灭世，撒旦这鸟人不早拿它去对付天上界的上帝，哪里还会那么丢人，只想着统一东西方人界与魔界地狱呢？ 而谢云书自己隐约也有些印象，好像异事录中不知道在哪个版本里，是记载着有什么妖魔会召唤黑火。不过轩三时期，黑火根本不是主要的反派力量。只要有轩辕剑在，那就没什么大问题。 但白王这么提醒，谢云书总归得善意应答。可惜为了对付蚩尤，白王解封轩辕剑，消耗了太多的剑气本源，一时半会儿只怕帮不上忙，唯有找个安全的地方休养。等几个月一过，这边赤贯的事必然都搞定了，白王基本上赶不上这最终一战。 于是，在把白王送到桃源仙境后，谢云书也请出了何然等人，随时准备登临赤贯。可在这段时间的世俗人间，由于宇文拓的莫名失踪，本就日薄西山的大隋，也终于快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哎，又是张烈，又是李世民的，还有什么程咬金……这个独孤郡王府，看起来住不久的样子了呢。” 轩辕界内的大隋，最后一个擎天柱失踪，令本不安稳的国家雪上加霜。就连宇文拓的一个部署，出身皇家的将领杨硕，也为了杨氏皇朝离开了太师的军营，在战场上对抗反抗军献出了自己的性命。 但把宇文拓囚禁在独孤道塔，妮可却没想直接杀了他以绝后患，反而俯瞰着大兴城景，意兴阑珊道道：“这样也不错。管他们这些王朝怎么更迭，反正逃不过魔界的降临。等完成撒旦大王交待的任务，人家也终于可以回家了啦。” “快了，很快妮可主人就可以下地狱了，嘎嘎。” “你这只怪鸟，总觉得你在学人类骂人呢！” 女人的直觉一向精准。疾鹏大王怪叫了两声，就被妮可一瞪住了嘴。 好在取得了女娲石和轩辕剑，妮可自认只差最后一步，等到把东西交给撒旦之后，那东方人界就彻底大势已去。 此时妮可的心情还算不错，接着伸手一指谢云书道：“那个谁，人家已经把这件事禀告撒旦大王了。这几天你们可得看牢宇文大人，不能让他跑了喔。” “我不叫那个谁。” “不管啦，一肚子坏水的，过几天天狗蚀日，你得帮我去主持巴别之路。” 妮可习惯性偷懒，突然掏出了撒旦之果分成两半，其中一部分丢给了谢云书，嘟着嘴说道：“对了，你的力量恐怕不足支撑巴别之路，这个果子你就收下吧。” “果子……” “如果你的力量不够了，它能让你的魔力暴涨，足以支撑巴别之路。而且只有拥有魔力，你才能使用被六芒星封印的轩辕剑，利用它扩张通道接引撒旦大王嘛。” 将心比心，爱美的妮可才不会明说，不管谁吃了撒旦之果，都会变成一个丑八怪。而她不清楚谢云书真正的实力，才会这么干脆地把撒旦之果分了一半出去。 也正因为她这一点恶魔的狡黠奸诈本性，谢云书才仍旧能够坦然做到，毫无愧疚之心地愚弄这么一个看似天真无邪的魔女，并且每天都不落下用伏羲琴给她弹摇篮曲，弹得妮可越弹越弱智。 现在的妮可，别说记起谢云书曾经抢了她的神农鼎。几乎谢云书提什么意见，她想想没什么问题就按照执行，简直是最佳的二五仔。 所以，谢云书非常自然地收下了这一半撒旦之果，把妮可压箱底的宝物都给骗干净了：“那我这就带宇文太师前往通天塔。” “嗯，不久之后人家也会过去。” 相比起完成撒旦的任务，妮可显然更想回归西方故土，当她的土财主逍遥自在去。而谢云书取得了撒旦之果，却不会明着把它吃掉。 这玩意说到底是撒旦用来激发个人潜力所用，里面的外来魔力谁知道有没有除了毁容之外的副作用。何况光是毁容这一条……谢云书就绝对敬谢不敏。 至于用魔气忽悠妮可发动“巴别之路”，那对准备妥当的谢云书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谢云书带走血茧中的宇文拓，御剑飞往通天塔没几天。陈靖仇与拓跋玉儿几人，也在陈辅的唠叨下，利用汰玉如来从云岗石窟传送到了洛阳。 不论怎么讲，陈辅就算已是废人，依旧满脑子心心念念，逼着陈靖仇用神器布置“九五之阵”，去做什么改天换地的皇帝，光复南朝。可眼下李世民、张烈之流豪杰辈出，什么秦叔宝、李靖之类虽然认识陈靖仇，却丝毫没有军略方面的交情，都快让陈辅急死了。 再这么下去找不到神器，别说复国梦。陈辅眼看着陈靖仇的心和魂，都被北方蛮夷之女给勾了过去，怎么能让陈辅不着急跳脚？！ “靖仇，为师说了多少次，你是我陈国王族，华夏正统，必须得和那个夷女划清界限。” “可是师傅，玉儿她并不是什么蛮夷。何况，古月仙人已经说了，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九五之阵……我们既无人心，又无军力，怎么可能比得过那些强大门阀，去改朝换代？” 原本陈国残党还是有几个几万兵马的，结果起义之时都被宇文拓一剑过去，全部给杀了个精光。 小陈同志为人性子挺好，压根就没想过复国。一直只想着和心爱的人，过琴棋书画的田园生活。只是陈辅功力因为饕餮被废，陈靖仇又一向孝顺，只能像哄老小孩一样，陪着他四处寻找神器。 但在那之前，拓跋玉儿一忍再忍，终于有些灰心受不了，遂与陈靖仇以修炼为名，跟她姐夫张烈三人一起，前往云岗石窟深修了一番，此时赫然已今非昔比。 如果说，以前宇文拓打陈靖仇一只手都嫌多……现在陈靖仇和张烈联手，精修了鬼谷奇术后，已足以抵挡宇文拓的一成功力。陈靖仇出道不过短短不到一年，修为便有如此突飞猛进，其实也挺夸张的了，世俗界已经没太多对手。 但他这边刚修炼结束，陈辅听闻宇文拓失踪之事，没了这条复国路上最大的艰险与难关，便一再央求陈靖仇继续寻找神器，始终不肯放弃这一执念。 好在有个混血儿张烈居中调停，才勉强让陈辅路上不再针对拓跋玉儿。迫于无奈之下，陈靖仇三人只能一起上路，来到了洛阳找寻神器线索。 “据闻洛阳这边的通天塔，劳民伤财，在数个月内建成，惹得军民怨声载道。不过，小雪妹妹说，宇文太师是为了对抗魔界，才不得以出此下策。现如今他下落不明，难道是被西方妖魔所擒？” “靖仇，那座塔被地龙阴火包围，里面若非放着重要的宝物，就定有着巨大图谋。说不准我们能趁机将炼妖壶取回，也算不虚此行。” “师傅，我认为赤贯之事，比复国……咦，有人上了塔顶。” 修为大进后，陈靖仇的目力与元神修为，都远超几个月以前，立即发现了通天塔上的异状，遂借此打断陈辅复国的痴念，委婉劝道：“不管怎样，师傅我们还是先设法登塔，看一看能否找到神器的下落吧。” “好。” 虽然心头不悦，陈靖仇毫无复国之志，可要说一件神器都找不到，陈辅也总不能逼着陈靖仇，去完成根本达成不了的任务。 至于陈靖仇的想法却很简单，假如宇文拓真的失踪了的话，那通天塔上现在又是谁在主持呢？ 就算仅是在担心于小雪的处境，他自问亦得设法登塔一探究竟。 只不过，因为通天塔某种意义上，现在已算作妮可的后花园。无论如何，于小雪都不该出现在这里。因此陈靖仇与张烈，虽然设法取得了泛龙云玉，破解了地龙阴火壁。可在他们登上通天塔后，却发现通天塔上，尽是些精怪魔物。 给拓跋玉儿当保镖的张烈顿时有些奇怪地说道:“这些魔剑客、尸解仙怎会聚集在此……难道通天塔出了什么变故？” “假如宇文太师真是昆仑镜转世，要对付西方魔界，怎么都不会让通天塔里全是怪物。” 陈辅见状亦觉蹊跷，却又转念一想道：“不过，如果我们能找出真相，宇文太师也将欠我们一份人情。大隋一亡，说不准还能劝他助我们复国。” “啊，是。” 连个小兵都没有，连张烈的部落都不如，这还复个锤子的国……被自己师傅整得无言以对，陈靖仇只有默默叹气。 但说巧也巧。他们来临的这一天，正巧是天狗蚀日之前。妮可亦扮成独孤宁珂的模样，来到了通天塔上，随时准备执行撒旦的计划，开启“巴别之路”，接应魔界降临。 如此一来，谢云书当着妮可的面，唯有先安分守己地守住困于血茧中的宇文拓。等陈靖仇一路杀上来之后，正好就见到了血茧中的宇文拓，以及守在他身边的谢云书与李忆如两人。 “你们对宇文太师做了什么？！” 7017k 第四十二章 离地狱最近的那一剑 “做什么你看不见？” 谢云书现在也挺无语的。提前让于小雪出面，给宇文拓和陈靖仇主角一行开解了误会。谢云书本以为没陈靖仇他们什么事了，结果居然又在通天塔上碰到。 但眼下即将天狗蚀日，马上就要大功告成，谢云书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露馅。尤其妮可都不带演的，居然直接以独孤宁珂的模样出面，与所有人正对：“很明了的事实，宇文大人已经是我们的阶下囚了嘛。几位再耐心等待几天，到时候我们魔界降临，一起归顺就好啦。” “原来是你！” 一想到到处被谢云书夺走神农鼎和炼妖壶的事，拓跋玉儿再一看独孤宁珂那副胜券在握的神情，登时发挥了一连串的联想，脑洞大开道：“难道说，你们之前都是在演苦肉计，故意丢掉神农鼎，好打入宇文太师的阵营，最终窃取神器？！” “啊，这……没错！” 虽然逻辑有些问题，但结局似乎没什么毛病……妮可脑子一痛，因为缺失了部分记忆，实在没理解拓跋玉儿在说什么，却也不妨碍妮可糊弄，继续装腔作势：“本郡主料敌机先，宁逗智不斗力。连宇文大人都已落败，你们又能算什么？” “哼，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绝不会让你得逞！” 平心而论，眼下的妮可，断然敌不过陈靖仇一行。 然而，所谓小弟服其劳。 她毫不迟疑给谢云书下达了指示：“那个谁，你快和你的婢女，赶紧把他们解决了。” “婢女……” 妮可虽然现在脑子不太正常，但身为撒旦座下女魔将，还是能看得清楚，如今双方的实力差距。至少在神州九天结界的限制下，她自己尚且处理不了陈靖仇和他的帮手。 反正在妮可的眼里，不重要的人记不记名字是无所谓的。再说谢云书真要对付陈靖仇的话，比照谢云书之前化身表现出的实力，只怕非得吃了撒旦之果不可。 不过，都快到了打通“巴别之路”的关头，妮可还巴不得谢云书魔化方便控制，顺带铲除这些绊脚石。与此同时，妮可麾下的一头美杜莎，也从塔内的角落处游了出来，在诸多竹妖簇拥下，从后面包夹了陈靖仇四人组。 “美杜莎，赶紧给我抓住那个老头！” 这头美杜莎，乃是看守独孤道塔的支线小boss，头发完全是绿色的蛇头构成，下半身则是粗长的蛇尾。而正如同神话传说，这绿毛怪刚瞧了一眼陈辅，纵使陈靖仇及时回护，仍帮不了失去功力的陈辅抵挡美杜莎的眼波，两腿朝上登时开始石化。 李忆如看了不由一愣：“云书哥，那个是什么？” “一头外来蛇妖而已。” 谢云书一拍额头说着，心里却对陈辅这老头无从评价。 陈辅明明清楚，通天塔这鬼地方不是什么善地。一个没有丝毫功力的老年人，却非要赶着来送人头，给队友添堵也着实是没谁了。 为了避免这些人平白无故给妮可送人质，谢云书心念一转，决意不再留手。 此时此刻，拓跋玉儿得留着保护陈辅，免得他被一些杂鱼妖魔所杀。陈靖仇与张烈联手，倒是能压得美杜莎喘不过气，看似很快就能取胜。 只可惜，当着妮可的面，谢云书不便跟李忆如划水的太过分。眼瞅着天光逐渐暗淡，谢云书把心一横，当机立断按照伪造“巴别之路”的计划，利用外在置换身份的化身，通知了何然等人。 而在妮可把撒旦之果交给谢云书后，谢云书为了方便行动，就和化身几度交换位置，最终留在了妮可身边。 认认真真研究了几天之后，谢云书终于找出果子的使用窍门，更把撒旦之果的魔气用在了六颗伪造的万灵血珠上。与此同时，凭借得自双华印的梦貘特长幻境术力，谢云书自己也能够凭借其中魔气，把自己幻化成符合西方审美的“丑八怪”，从而让妮可短暂看不透谢云书外在的变化。 这样做是否浪费撒旦之果，谢云书才懒得多想。他此行已收获颇丰，谁还在乎副作用强烈的半颗果子呢？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把被“六芒星封印的”轩辕剑取在手中，谢云书的体格陡然涨大，仿佛变成了一个肌肉虬结、全身长着肉瘤的巨人，看得人反胃，吓得妮可匆忙闭上了眼。而后谢云书即将轩辕剑高高举起，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波动，登时从通天塔顶扩散了出去。 紧接着，谢云书干净利落横剑一扫，就把几个人全部从塔顶扫飞。连带着美杜莎等一众妖物，都无法抵挡轩辕剑的力量，受了牵连从塔顶高速坠落。 不过既然知会了洛阳附近的仙人，自会有人把他们救走，谢云书并不担心什么，而是专注于眼前六颗“伪万灵血”。 “这个模样真丑……还好我没吃掉另外半颗撒旦之果。” 一见谢云书幻化的“丑陋”造型，妮可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小嘴。而她分毫不意外，轩辕剑会有这种程度一击败敌的力量。至于美杜莎和一众小妖魔的生死，妮可这种危险份子，根本不放在心上。 此时天际日光越发黯淡，宛若大地都将陷入漆黑。只要天之痕离开，利用巴别之路打开空间之门，妮可身处九天之上后，便能恢复她身为魔将的强大实力，以及取得会乡的资格。 明白最关键的时候已至，妮可此时顾不得陈靖仇等人的动向，急迫非常地催促道：“快点，快点打开巴别通天之路。” “知道了。” 就在妮可催促谢云书动手之际，通天塔周围的大地上，除了光影效果，其他屁用没有的六芒星血红底色，亦随之绽放出赤霞光泽。 但在那之前，何然还是及时来回，将陈靖仇几个救了下来。紧随其后，一头雾水的陈靖仇，便见到谢云书的化身，正在配合着神器转世夏柔，释放神器之力，忽悠着通天塔上的妮可。 片刻之后，随着虚空之阵成型顷刻，立足通天塔上的谢云书，猛然一鼓作气催发轩辕剑无穷威力，竟使得天之痕再裂三分，得以直接对接异次魔界空间。 “太好了，就是那里？！” 急不可耐地抓住血茧，妮可忍不住现出真型，背后放出蝙蝠翅膀，朝着九天之上振翅而去。另外一边的魔界，也似乎确认了妮可的方位，随即传出了彼方问询之声：“妮可，你说的神器在哪里？” “女娲石在我这，马上便能送给撒旦大人。轩辕剑也在通天塔上，等巴别之路完全展开，您就可以随时来取。” “哈哈，你办的很好。” “巴别之路”再过片刻，就没有继续维持的必要。 虽然真身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但轩辕剑此时“看似”被六芒星封印，除了撒旦的魔力能够运用，就宛若一个死物。而只要撒旦能握住那柄剑，他就能一鼓作气彻底摧毁神州九天结界，缩短主魔界降临的进程，从而彻底剿灭轩辕界人族反抗的希望。 随着一些先锋魔军冲出了魔界，天际浮现出的尸骸密布的法阵中央，陡然从半空迸发凄红光芒。下一刻，赫见一条黝黑的粗壮手臂，从彼方伸了出来，释放出巨大吸力，欲将通天塔顶的轩辕剑，立即收入掌心运用！ 霎时，西方妖火从两界联结的空间裂隙处燃烧，即将朝外蔓延肆虐。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隔着两界缝隙的妮可与撒旦，却同时感应到一股不安的威胁。哪怕妮可处于九天，被结界压制的实力，已经全然释放，却仍旧来不及反应身侧的致命一击。 刹那间，妮可抓住的血茧乍然裂开。一道黄金色的圣洁剑芒，猛地从妮可背部贯穿而过，染着魔血直入魔界的另外一头，锁定了对面的敌人！ “宇文……大人……你？！” “……抱歉，为了第一时间准确抓住撒旦，你是不得不借助的桥梁。” 第四十三章 没有逻辑的阵式 电光石火间的巨变，使得地狱之魔都来不及应变。不过宇文拓这一剑意在撒旦，妮可只是正巧挡在前方，主要的力量却是用来压制撒旦。因此遭受重创的第一时间，妮可为求生存，便将仅剩的半颗撒旦之果颤巍巍地拿在手里，犹豫着是否服下回以反击。 “怎么可能给你走手机版隐藏结局路线呢？” 卸下无意义的伪装，谢云书眼见妮可意欲绝地反击，当机立断毁了假造的祭坛。紧随其后，从祭坛中央伸出一方数十丈长宽的矩阵，中央血眼蕴化无穷灵力，陡然间朝着空中射出赤色激光横扫半天，将从魔界汹涌而出的妖魔击毙，作为守卫人间的一道屏障。 “疾鹏大王，这个机关就交给你用了。” “没有问题，本大王最擅长使用机关啦。” 交待完吩咐的同一时间，谢云书就不再去管灵矩之眼，一身功力气贯轩辕剑，将其上六芒星魔气全数祛除，使之重复圣洁旧观。繁复纹路刻纹虹光大盛，登时从通天塔顶逆冲而起，一鼓作气击碎妮可手心魔果，横亘天地苍穹。 一连遭受两次重击，纵使恢复了被神州九天结界压制的魔力，妮可此刻亦成了强弩之末。被宇文拓牵制的撒旦，虽然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此刻却已无从抽身。更见到两道亮光，从左右两侧远天，释放出神力笼罩在两界接口附近：“那是？！” “炼妖壶与昊天塔，一起用来对付你，你不亏了！” 一个具备炼化功能的炼妖壶，一个能镇压妖魔的昊天塔，两者联袂产生的神器之力，足可使撒旦无从将自己抽离出两大神器的针对，只能被定在两界空间裂隙附近。 弹指顷刻，谢云书也已与宇文拓交换回两口神器。毕竟之前布阵虚空之阵，必须用轩辕剑才行。而也只有剑兄首肯，才能出其不意，先向撒旦发起突袭之剑。 不过，意识到计划生变的撒旦亦未急躁，而是镇定思索道：“你们虽然欺骗了妮可，但西方魔界、地狱与东土人间的大门已经打开。凭你们区区两人，如何抵挡我魔界大军？” “你从来没有大军！” 深吸一口气，眼看着地狱之门内，看不到尽头的恶魔，不断从裂隙中飞出，似乎欲将人间化为红色魔土。宇文拓双手紧握轩辕剑剑柄，一往无前的磅礴剑光，当场化作激昂的灭魔洪流，竟在一刹那里将欲四散的妖魔，全数绞杀剑下。 然而，纵使灭杀一波妖魔大军，剩余的妖魔数量，依然前仆后继。撒旦冷笑道：“就算你是神器转世，难道还能一直这样使用轩辕剑。一再浪费体力，只是徒劳罢了。” “杀了你，他们自然会退去。” 宇文拓语调一凝：“现在，只要把你抓过来就好。” “抓住我？” 宛若从苍穹之上俯视一般，撒旦的声音若远若近，诡异莫名道：“巴别之路都无法令主魔界直接降临，否则我早就亲自过去，将你们灭杀。不过，康那里士，你就和那位好朋友一起过去，去将神器取回。” “遵命，吾主。” 地中海传教士欣然领令，凭借自己人族出身，化作一摊碎烂的泥骨，从地狱一侧入侵了人间。而撒旦口中的“好朋友”尚未显形，便见到暗红的西方妖火之中，陡然凝聚出一条黑色的焰龙，宛若能影响人的神智一般，俯瞰着谢云书与宇文拓。 “大隋的宇文太师……以你一人一剑，难道还妄想对抗吾主与黑火？” 康那里士重聚身影，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似乎由骨骼支撑，体格庞大的恶魔形态。而他的外貌，竟于宇文拓的下属斛律安，有着几分相似的丑陋。只是两者天差地别的力量，无从质疑的显现出，恐惧之王给人的无穷压迫。 下一刻，只见康那里士的脚下，形成了暗色的六芒星，血色的尸骨环绕着他，使得他的魔力随之暴涨。 不过，无论是谢云书抑或宇文拓，却都把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审慎地观察了天际黑龙片刻，道：“与上古记载的九鼎黑火差距极大……应该只是徒具其型。” “嗯，如果这黑火真能打开两界通道，撒旦根本不必派遣宁珂郡主，深入东土冒险。” 对于一个弱女子，不远万里步行至中土，孤身奋战十余年，宇文拓心底确有着几分敬佩。但对杀死妮可的决定，宇文拓却不会有分毫迟疑与不忍。 只是眼下与撒旦之间的大战，显然才是迫在眉睫之事。宇文拓亦未在意重伤锤死的妮可下场，而是认真说道：“饶是如此，这道黑火的力量，亦已不在饕餮之下。” “麻烦的东西。不过，我们也有帮手。” 就在黑龙显现的第一时间，何然即已御剑而上，鬼神伏魔功聚无俦之力，将穿梭于紫黑色雾气中的龙形，给牢牢牵制当场。 谢云书见状亦不怠慢，换手出剑即杀向康那里士。不过这位恐惧之王，最擅长的并非正面比拼，却也不跟谢云书硬碰硬，只是指挥着后续从两界裂隙里冲出的妖魔不时骚扰。 并且，撒旦口中的“好朋友”，就算对上宇文拓，也未必会太落下风。可宇文太师此刻，分明得守住恐惧之王的主人撒旦。如果宇文拓一时不能脱手，后续的妖魔大军越来越强，定能将这群东土人间的高手，给耗死在当场。 于是就在僵持之刻，宇文拓突然察觉到一股威胁。披风下的另外一条手臂，陡然朝着虚空使出地龙阴火，只闻一声金铁之音，随即火光四射，显出一道仿佛隐匿于阴影中的堕天身影。 “西方天上界的天使？！” “哼！” 就在宇文拓甫破千招之际，蓦然间他竟突然感觉到另外一股，与此魔完全一样的气息，突兀地出现在身侧。甚至这一道诡异的身影，比起之前那位还要更强上些许。可身为昆仑镜转世，宇文拓却极为敏感地意识到，这两者应当是同一个人。 但，迅雷不及掩耳之际，一样的短剑已刺向宇文拓心口要害。一时之间，正与撒旦牵扯的宇文拓，仿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 所幸恐惧之王正面战力一般，谢云书尚可及时抽身而回，反手一剑格挡住犀利无匹的断刃，将这名堕天使强者逼退而回：“反曼陀罗阵……他就是西方天界的另外一名叛徒。” “吾界穿越时空时，因为时空悖论的缘故，应该不会出现相同之人，处于同一空间的情形。他是怎样做到？” “不用奇怪。反曼陀罗阵就是破坏一切因果、定律、逻辑的阵法。穿越时空，只是此阵一项起码的应用，并已与他的魂体结合成为本能。如果使用者够强，别说钦定一个未来的自己来救场，就是钦定一百个都没关系……” 谢云书略作解释道。 “这里面没有任何逻辑，只要拥有充足的能量，足够的力量，他就能做到。” 7017k 第四十三章 小兵，本王的小兵呢？！ “反曼陀罗阵”与昆仑镜的穿越时空，有着极为明显的区别。、 在利用“失却之阵”催动昆仑镜穿越时空的能力时，去往的时间点上不会存在着穿越的同一对象，以免产生时间的悖论。除非穿越者什么都不做，否则就等于另外开辟了一条时间线。 而“反曼陀罗阵”却极为不同。它不用遵循任何时空的逻辑。 所谓的“先因后果”，可以是“颠果为因”，甚至不需要任何因果关系的存在。唯一的制约，只有使用“反曼陀罗阵”本人的能力上限。 在这种意义上，“反曼陀罗阵”的确是凌驾一般神器之上，堪比太一轮的阵法。而开发出这一套阵法的这一位堕落天使，也是世所罕见的奇才。 只可惜，完整的反曼陀罗阵是无法催动的，这是赛特亲口所承认。 纵使如此，魂魄中已经具备部分反曼陀罗阵力量的堕天使，也已经超出了寻常所能界定的界限。 不过，之前仅仅觉得宇文拓和他交手，乃是祖孙局很有趣的谢云书，此刻却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假如反曼陀罗阵，能够破坏一切因果定律。 那么对李忆如来说，是否也会有效？ “他交给我，撒旦你继续对付？” “好。” 分配好彼此的对手，宇文拓见谢云书主动接手这名堕天使，却亦没什么拖泥带水。而康那里士刚想要暗算谢云书的时候，却见陈靖仇几人将他团团包围。 不擅长刚正面的恐惧之王，被几名人间修者围住，竟一时脱身不得，隐约还有些犯险趋势。但在西方地狱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稀奇古怪的恶鬼妖魔。就算疾鹏大王操纵着灵矩之眼，总有些漏网之鱼会扑杀向众人。 好在于小雪此时不用参与封印，却能腾出手来及时施以援助。 关键之刻，更见古月圣霍然挥动盘古斧，朝未能让撒旦进入的空间裂痕砍了一斧子下去。霎时间，本就不小的豁口，变得更加粗长。无与伦比的魔气，登时从另外一侧爆冲而出。连带着撒旦黝黑的身体，亦在诸多恶魔的环伺下，从另外一侧迈了过来。 “放我进来，你们是疯了？” 原本撒旦还有些发愁，怎么让主魔界迅速降临人间。但此刻古月圣意外之举，却使得他得以顺利越界。就算有任何埋伏，撒旦更加想不明白，对方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封印住两界通道。而只要封不住魔界入口，那西方地狱入主人界，便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 “忆如，女娲石！” “嗯！” 既然靠着神器掣肘，逼迫撒旦跨了过来，那之后就得关门打狗。谢云书与神秘莫测的堕天使互换一招，当机立断给李忆如传讯，同时将炼妖壶与昊天塔打散两方，分别交给夏柔与宇文拓。 下一刻，只见一阵昊光皎皎中，赤发飞舞的半人身姿，换了天河星石所制银光逝水仙衣，披了件碧云披风，兀然出现在两界通道之前。 而之前濒死妮可所遗落的女娲石，此刻正在李忆如的掌心，散发出涛涛修补疗愈特质的灵力。撒旦虽然疑惑，却不觉得单凭一人，能将女娲石发挥到极限。 要知道，神器转世确实可以较大限度的使用神器，令其发挥出原本的效用。但神器的特异之能，仍然会打上一些折扣。 比如白王自己使用昆仑镜，便能穿梭回商周时期。可在此过程中，他就只能保证自己一个人穿越安全，无法携带旁人穿越。 而要修补天之痕，一般来说所需要的灵力总量，压根不是一个神器转世所能具备。否则宇文拓也不必汲汲营营找寻五大神器，布置“失却之阵”，集众人之力方能修补天之痕。 因此，撒旦虽觉得有些蹊跷，可他也并不认为，站在风口浪尖，挡住魔界大军入侵途中的李忆如，能够有什么大作为。 不然的话，这个女娃娃为什么不来和他一决雌雄呢？ 唯一让撒旦觉得蹊跷的，就是李忆如的尾巴，总觉得有些印象…… “圣灵补天——” 梦蛇之后，李忆如没有改变一贯催动自身灵力的方式，去使用女娲神元。但要封印赤贯中心，规模庞大的天之痕，大力出奇迹就是好用！ 现在的李忆如，显然不能撇下众人闯入赤贯核心，专注于修补天之痕。 所以，李忆如索性挡在魔界的入口前，将体内深渊无尽般的神力完全催动，就像是成为一颗不断释放圣光的球体核心。 刺目的透明光辉，宛若一堵无形之墙；使得魔界的妖魔，刚一撞上这股圣灵之力，弱者即死，强者即震退，无从越过两地界限，更别提闯入人间。 在此过程中，夏柔亦收拢了东皇钟的力量，搭配昊天塔压制群魔，减少李忆如的神元消耗，令她能够专心致志施展补天术，合拢天之痕缝隙。不仅如此，女娲石的力量更被催化的淋漓尽致，宛若一层黏黏的水膜，对神州九天结界进行着修补，竟如双管齐下一般！ “还是爱这么莽着来……算了，不出事就行。” 把炼妖壶反手一推，送到了宇文拓手边，免得撒旦见情况不对开溜。谢云书自己也当即分出化身，而后将自己的轩辕剑交给了他。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二对二的局面。 就算堕天使魂魄中，天然携带的曼陀罗之阵力量不可小觑。但谢云书本体另有五灵轮可用，而化身也拿着一口神剑，压根不必担心，会在武器阵法上吃了大亏。 决战之前总得摸摸底，谢云书道：“你怎么称呼？” “称呼……我已经有许久没在人间活动。如果你愿意，不如就称我为‘七’。” 自称为“七”的堕天使，居然用东土的语言，报上了令谢云书毫不意外的代称。谢云书略一思量，道：“‘柒’、七……赛特，septem，七丘之城？” “赛特，是一个不错的名字。” 堕天使“七”扇动着羽翼，似笑非笑道：“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到东土。许久之前，我也曾转世到神州，经历过许多美妙之事。” 谢云书也笑了笑：“被一群西方天使强制转世赎罪，对你来说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难怪撒旦这次会上当，原来你们早做了充分的准备与研究。” 万年之前对抗天上界的上帝与天使失败，撒旦败入地狱。而“七”的灵魂，则被诸多天使强制转世，以与撒旦对抗赎罪。 知晓这件事的人不多，更遑论是在陌生的东土。“七”莫名叹了口气，道：“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痛恨天界，但既然转世之后，多次与撒旦相遇。那只要是他的需要，我都会替他办到。” “哦……你们不愧是最亲密的战友。” “你主动选择与我对抗，又是为了什么？” 回答了敌人的一个问题，“七”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难道是为了反曼陀罗之阵？” “你愿意给？” “我的体内有一切反曼陀罗阵的记忆。只要——你杀了我！” 7017k 第四十四章 死也这么干脆 “这种要求，我还是第一次听见。” “没什么大不了。如果你能杀我，只能证明地狱的力量还不够，我就会继续下一次的转世。但在那之前，你休想跨过我去对付撒旦。” 赛特是一个追逐自我的危险份子。而或许下一世，“七”就会转世为赛特。临近最关键的一世已近，此时的“七”其实已经明白，反曼陀罗阵只是镜中月、水中花，看得见摸不着的泡影。对于反抗天界，打败西方上帝，“七”已不再抱有幻想。 不过，他并不会因此抛弃撒旦，仅是存着得过且过之心，等待着能够活出自我的那一天来到：“你想要，撒旦也想要。但这种无聊的东西，无法长胜不败，给谁都没有意义。但，我虽不会敝帚自珍，却也不会拱手相让。” “你搁着跟我凡尔赛呢？” 虽然“反曼陀罗阵”的释放条件几乎不可能完全达成。但要说这玩意儿是个无聊的东西，那就显得太不把它当一回事了。 当然，对于“七”来说，没办法付诸实现的阵式，并不能给他带来常胜不败的战果。他会有此念想，却也情有可原。 可对谢云书而言，“反曼陀罗阵”就算短期内没有实现的办法，可哪怕只是一部分奇特能力，就足以给人带来脱胎换骨的变化。 比如—— “嗯？！” 蓦地，一股凛冽杀机，似乎锁定了心脏。谢云书本能与化身同时回剑朝身前疾刺，却见暗处杀出的天狼迅影，却仿佛料敌机先一般，根本没走在望海潮与轩辕剑格挡的路线上，分别以刁钻俯身，先上后下的角度，速度不减地绕过双剑剑锋，持续刺向谢云书的心口。 不过，虽然感到“七”的攻击极为难缠。手握两口神兵的谢云书，分别激发了鲲鳞护身，以及轩辕剑的清圣之力，靠着功力撑持，强行将这一波刺杀突破，最终使得“七”无功而返。 一时间，轩辕圣光朗照下，鲲的啸声逐流四野，驱散了堕天使的浊暗魔力。 谢云书快速思考着，索性以攻代守。健步如飞，分光化影，御剑连成一线；而后散成圆环，将之团团包围，一剑接续一剑的连绵不绝压制：“很独特的招式……与时空有关？” “只是一种在未来攻击你的技巧罢了。” “七”的力量或许不及撒旦，但得益于部分反曼陀罗阵的神奇，他浸淫千万年来，早已炉火纯青，不是之后转世的赛特能够相提并论。 但看着谢云书与他对话之时，出手迅捷绝伦，几乎不给自身喘息空间。分合聚散的剑影，挟神器不容轻忽之神威，登时令“七”明白，对方已经选择了最佳的应对手段：“不给我看到未来的时间，从未来杀你吗？” “一个随时都在运转的昆仑镜……如果不加以限制，就太可怕了。” 如果“七”已经完成了反曼陀罗法阵，成为有着无限力量的永动机，并且能破坏宇宙的一切定理，颠倒因果。就算“七”的法术威力依然受限于自身修为，谢云书也肯定第一时间调头就跑，绝对不会跟他纠缠对抗。 然而可惜的是，部分的反曼陀罗阵，尚且不足以令“七”这个发明者，摆脱天地定律的约束。就算“七”的魂魄，能够自由穿梭时空。可那也得建立在“有时间”运转的前提下……光是那类似“天狼巽闪”的短暂时空跳跃，从未来破招刺杀目标的手段，虽然同样极为棘手，却也非没有破绽可循。 简而言之，“七”确实很强，但那也只是在一般仙神、天使这一层面。依旧得遵循能量的守恒，无法无中生有。而光以纯粹的修为而论，他未必会比谢云书更厉害。 此时此刻，谢云书只须利用轩辕剑的圣力，再度结合光化万千的剑影，使得七无暇催动魂魄中的阵法效能，便足以钳制住“七”，不给他用诡术暗杀的空间。 而“七”还有一个弱点，更是他无从规避——他之前从未来回归的“另一个自己”，本身也会消耗他的魂魄魔力，并不能长久存在。只要熬过“七”第一波最猛烈的攻势，局面便会快速沦为一边倒！ 所以，握有轩辕剑、望海潮等等神兵利器的谢云书，索性不选择拖延，而是以更猛烈的进攻，狂风暴雨般的碾压之势，迫使“七”不断消耗魔能。 任凭这位堕落天使，将原本得自西方天界的圣光炽焰，以暗能的形势隔空对轰，大量消耗着彼此功力。任凭“七”诡法迭出，血红的空中朱雀火羽飞腾不息，火神浩威席卷临敌，更召唤出亚特拉斯巨灵，将火土两像的奇术催至极限。 谢云书觑出“七”擅长五象为火土，当机立断将望海潮与郢雪的“寒水”优势发挥，根本不给“七”任何空子可钻。 而近身短兵相接，两者更是不惧凶险，游走在刀尖上玩命。 出乎谢云书的预料，“七”这种每每破敌机先，看穿破绽打要害的杀法，竟令谢云书长久没有进步的剑法，多了一分行云流水的造诣，逐渐有了些出神入化的味道。 而随着时间推移，谢云书竟是从此激战的处境中，不断寻觅着几乎已经很难察觉的破绽，并及时加以改进。 不得不说，这种照着镜子找缺点的机会，着实是一桩意外之喜！ 可不管两人将长空打成怎样的一片缭乱颜色，兵刃交接又是怎样凶险，拉长的战况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受伤，连外伤都没有…… 因为这一战只有一个结果——先撑不住的人，必然失败！ “唉……” 数刻间后，“七”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气，其中一道与谢云书化身纠缠的“七”，突地被一个黑洞兀然吞没，显然是其魂魄之力支撑到极限，不得不回归到本不存在的时间节点上。 “真是赖皮的招式……” 虽然逼退了一个“七”，谢云书却清楚假设没有轩辕剑的话，他的化身很难挡住另外一个个“七”短暂跳跃时空的进攻，届时说不得就得浪费五灵轮，强行封印掉一个“七”再谈其他。 不过，眼下既然是谢云书一轮风暴般的强攻换赢了，那情势登时就转变了过来。魂魄力量大规模消耗的“七”，在时间跳跃这一点上，已经不能像一开始一般富有余裕。就连两人本体相互间的战斗，“七”也很少再使用无视谢云书招式，时间跳跃的未来杀法。 更何况，手持轩辕剑的化身已经从后包夹，与谢云书形成了二对一的局面。“七”并不是一个不识进退的人，甚至极为的理性。既然尽力无为，他也不会负隅顽抗，而是当着谢云书的面，选择了灵魂的“解脱”。 “你赢了……但怎样保住这具身体，便是你最后的考验。” 眼见着谢云书胜局已定，“七”却极为的光棍，当场选择了自爆，不把身体留给任何人。谢云书怎肯坐视，当即身影迅化而出，从夏柔手里取得了昊天塔。紧随其后，谢云书的化身则帮忙夏柔，消灭从魔界不断涌出的妖魔。 不过，李忆如修补了几刻工夫，赤贯核心内的天之痕裂隙，已经缩小到了一点点，即将在中央支柱合拢。而魔界与人间的通道口，都快没刚开始众人借助神器，使用“虚空之阵”时打开的空间之门大了…… 唯一麻烦的是，为了给撒旦争取最后的机会，“七”选择了大反派门惯用的计俩自爆，顺带让反曼陀罗阵的痕迹在人间消失，不给外人。 好在谢云书这次的准备着实够多，假如没有昊天塔的话，还真来不及压制住这具堕落天使身体的绝地反扑。 “你们，竟然敢杀了他？！” 对于“七”这位好朋友，撒旦可是怀着极为真挚的情感，登时暴怒不已。 宇文拓之前虽然是诈败，但跟蚩尤的战斗之中，却着实消耗不轻。此刻再与这西方地狱的恶魔首领交战，实已有些吃力。 但出乎众人料想之外，撒旦一看到“七”的身体还在原处没有爆炸，竟然撂下了宇文拓，疯狂地往“七”尸体的位置冲了过去。 “宇文太师，撒旦这个家伙要夺舍，他也是个想要反曼陀罗之阵的！” 第四十五章 不得不挑个最菜的打打 同为堕落天使，撒旦与赛特前世的交情，不可谓不好。但赛特却从未将“反曼陀罗之阵”的具体资料，全部交给撒旦也是一个客观事实。 相较于屡屡失利的黑火，“反曼陀罗之阵”的无限可能，无疑令撒旦格外着迷。要对抗西方天上界的上帝，撒旦对此早已心存觊觎。只不过以往他跟“七”的关系一直很密切，更是同生共死的战友。本着自己人的东西就是自己拥有的精神，撒旦也未对此表态强求。 然而，此时身陷敌营还被包了饺子，撒旦眼瞅着来自西方的恶魔越来越少，逐渐令他孤立无援。想要破除眼下局面，撒旦只有从“七”的身体中，找到反曼陀罗阵的全部资料，才能够扭转局势，突破眼下的困境，乃至一举摧毁神州九天结界。 至于是否存有私心，那就唯有撒旦自己才知道了。 “他的身体，岂是你们所能染指？” “试一试，就试一试喽？” 谢云书嗤笑以对。纵使此刻宇文拓与谢云书都气力大耗，与这魔力深不可测、恢复力极强的地狱之主相比，在功力上已然有所欠缺。 但此方天地，强的本来就是神器。生灵的修为在大多数时间里，顶层差不多就那么回事。只要撒旦秒杀不了宇文拓与谢云书，那他就休想跨越天堑，取得“七”的尸体。 “收妖——休想在本座眼下得逞！” 再怎么说，宇文拓手里此刻还拿着炼妖壶。只闻“收妖”两字甫一脱口，“七”的身体便被一股白金色的灵力纽带，裹挟着往炼妖壶飞去，开始疾速缩小，往瓷壶口灌入。 急怒交加的撒旦，当即挥舞着黝黑的巨臂，隔空就从他手心一把青铜剑状法器上，发出一道摧魂邪光，即要打断神器炼妖壶施法。 可千钧一发之际，谢云书及时冲至其面前。轩辕剑绽放出无量昊芒，竟逼迫得撒旦不由再伸出一条手臂遮挡，继续往前突袭。与此同时，撒旦仅一甩拂尘，勃然掀起妖火万顷，宛若陨星一般，疾朝谢云书轰落！ “你这堕天使不长骨头翅膀，怎么跟蚩尤一样，浑身都是手呢？” “哼，等我拿到反曼荼罗之阵，你们都将后悔无知的冒犯！” 光以魔力而论，撒旦与蚩尤一样，毕竟是上古之魔，具有先天优势。但谢云书却也不与他硬碰，望海潮挥洒出一道冰涛骇浪，宛若矗天之壁铿然一挡撒旦。 纵使免不了冰火两散，但能拖延他半拍，即是半拍！ 说来，这撒旦模样特别古怪，不仅通体漆黑，生有六臂，胸腹部更有一张利齿相对的血盆大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撒旦是刑天转世呢。 而撒旦左边一臂手执的拂尘，却也显得撒旦颇有东方特色。另外一条手臂持着的暗魔炎杵，更若与佛教相关一般。要不是谢云书清楚撒旦乃是天使堕落地狱，还真有些摸不清他的根底何在。 不过，撒旦最大的特长，却不是他万年多积攒下的过人魔力，而是出人意料的快……出手快，动作快，快到令人应接不暇。否则的话，宇文拓也不会对上撒旦时，那般吃亏。 这倒是和游戏差不多，撒旦与牛魔王速度极快。蚩尤却又是另外一种强法。 因此，就在拂尘燎原与雪妖相撞之际，撒旦真身竟已闯过界限，翻手召唤出万千死灵，纷纷扑杀向宇文拓，以骚扰宇文拓收拢“七”的尸身。 生死竞速关头，宇文拓竟是处变不惊，任凭功力体力大量损耗，再度催动轩辕剑。耀眼的轩辕剑气，顿成不可逾越的金气之盾，抵住了撒旦碎裂头颅的沉重一掌。仅此一刹那，“七”的尸体已被吸入了炼妖壶中。 撒旦见状，当场心底一凉，已然失去最大的依仗。 然而，西方恶魔不死不灭的特质，的确令人非常恶心。反正就算这具身体打坏了，他也能另谋他处继续用灵魂夺舍，缓缓图之。撒旦虽觉不妙，却也没有太过惊慌失措，更是盛怒于心，誓要将宇文拓击毙当场。 只是下一瞬间，就在撒旦六臂挥动，胸口白牙大嘴也发出猛烈音波，直摧神魂之时。他却猛然间清醒过来——一旦两界通道被彻底修补，被十件神器围殴的他，大概率就回不到西方魔界了！ “康那里士，给我杀出一条回去的路！” “遵命，吾主。” 一见着谢云书从“七”的手下脱困，康那里士其实已经发觉了不妙。而眼下兵力优势不再，恐惧之王自然明白，利用东土上空仅剩的大军，帮助撒旦回到西方地界，才是保存元气的最佳抉择。 于是，赤红天空下的无数妖魔，宛若以自身的尸骨与魔能，密密麻麻铺就一条血路。在此过程中，随着铮亮的六芒星浮现于九霄。众人每杀死其中的一个恶魔，似乎都是在给撒旦增添力量，以令大家投鼠忌器。 “哼，下回，本王定会一统东西人界！” “呃……你能不能说点有逼格的台词？” 就跟说“我还会回来的”一样…… 在轩三剧情最后，撒旦除了有对赛特的兄弟情以外。在撒旦这位魔王的格调塑造上，着实令人不敢恭维。对于他打不过就遛的决定，谢云书是毫不意外：“宇文太师，我们准备给他收尸。” 宇文拓道：“封印了‘七’的尸体，我们可能暂时不能将撒旦的魂魄，收入炼妖壶中。” “没关系，还有其他神器嘛。” 一人一口轩辕剑，外加昊天塔、东皇钟，谢云书都不知道怎么输。 更何况，撒旦此刻自恃武力尚算完整，硬生生杀出了一条通路来，直往赤贯附近地狱入口而去。想要捏软柿子的想法，却是大错特错！ 此刻在撒旦的眼中，环绕着李忆如全身的圣灵光辉，已经逐渐暗淡。显然修补赤贯天之痕，以及堵上两界入口，消耗了她大量的灵力。 只要冲破李忆如的防线，甚至擒她为人质，撒旦自忖就算不能翻盘，至少也该能全身而退。 至于李忆如的奇特样貌，使得撒旦已经隐约记起，东土的记载中，的确有一个叫华胥神都的地方，出过女娲与伏羲两位神人夫妇。 不过，就算这个小女娃是一位天女，那他撒旦也没在害怕的。遑论眼下的李忆如，还未修补结界催动女娲石，耗费了大量的修为呢？ 因此，撒旦决心已下，竟毫不犹豫孤注一掷，将全身魔能灌入暗魔炎杵，六臂宛若六瓣之花对向胸前中心，汹涌不已地聚合着暗魔源能，把刚刚血祭恢复的大量魔力，一鼓作气全部化作地狱火舌，好似一颗红黑色的毁灭炎弹一般，伴随漫天亡灵的嚎叫，全数直捣黄龙打了出去。 但就在此时，清灵圣洁之氛围，陡然充盈六合。看似纤弱的赤发女子兀然回身，掌心合拢的藏星伞，有若一柄直刺天穹的利刃，闪烁着圣灵神辉。 “武——神——” 清喝朗播四野，李忆如背后，魁梧肃穆的武神之影，肩扛着一把大刀，以开天之势朝着直冲而来的火龙，浩浩荡荡挥出了半月型的罡锋。 一刀、两断！ 剩余的圣灵之力，更竖着齐中切过撒旦的躯体，使得浓浓的黑气魔魂，从他破碎的身体中冒出，直往何然对付的黑火龙中融入而去。而相比起躯体的损毁，撒旦更加气急败坏的，却是不能接受这种大意皆输的结局。 “不可能！东土这里的女娲，都对付不了共工的神力。你怎么能一刀劈坏我的魔躯？” 第四十六章 继承女娲的遗产 “想知道，下地狱……不是，下辈子再去想吧！” 一想撒旦本来就是地狱之王，下地狱对他来说肯定没什么难度，此刻撒旦还巴不得回去呢，谢云书当即就改了口。至于撒旦还有没有下辈子，那就只有谢云书才知道了…… 而任凭黑龙虎视眈眈，谢云书却只将五灵轮拿在手里，静静等待着最佳时机出手镇压。 黑火怪异的重力空间特质，令人不敢轻易接触。在撒旦的操纵下如臂指使，成为了他此刻唯一突破结界通道的希望。但错估了李忆如的底细的一瞬间，实质即已宣判胜负落定。 对手蓦地实力大涨，交战中的何然却是虽惊不乱，更在听到谢云书喝声时，剑路一转逆灵之势，直斩鬼神魂魄而去。 此时此刻，撒旦仅剩魂魄的力量，纵使融合黑火，却也改变不了并非全然实体的现状。紫黑色的龙焰喷吐而出，虽看似即将吞没何然。但身为曾经第二代的轩辕剑侠，更活过了数千年，何然竟先一步敏锐察觉到异样，及时躲开了黑火的扑袭。 不仅如此，他脱手而出的那一记凌厉剑影，倏忽穿透了漆黑的火焰。剑光介乎于虚体一般，斩在了撒旦的魂体之上！ “可恶——” “莫慌，还会有更让你觉得可恶的呢。” 何然这一招结束不算，庞大的斧头，似辟开了风雷，再度冲击到撒旦的面前。之前劈开结界的那一斧头，消耗了古月圣不少体力元气。但他此时用能够“划开虚空”的盘古斧，去对付黑火一流，效果纵不如轩辕剑，亦不会逊色太多。 就在撒旦惨嚎的关头，盘古斧开天辟地之威，合夏柔东皇钟毁灭之力，两股浩荡神力左右夹击，登时将撒旦魂灵压迫粉碎，显得衰弱至极，更将黑色的龙息撞得四分五裂，几乎已不成龙形。 虽然撒旦还有着转世的本事，可大家又哪里会给他魂魄开溜的间隙？ 若非宇文拓所掌的炼妖壶内，眼下收纳着“七”的尸体。现在他便可以用炼妖壶，将撒旦至少封印九十九年。 而为防止撒旦夺舍“七”的身体，强行使用“反曼陀罗之阵”的部分功能。谢云书当即将五灵轮撒手转动，内叶飞速转动间，外叶五彩虹霓连成一线，勾勒出一片清圣之色，笼罩住撒旦的魂魄，将其钉在当场，挣脱不得！ “你们，胆敢——” “你再想想，放狠话对这里谁有用？” 不屑一顾地反唇相讥，谢云书激发五灵轮，将五叶所蕴灵力全数释放。登时，海纳百川的无量之力，摧枯拉朽突破了最后的魔火防线，将撒旦残魂给淹没，旋即将其魂魄直接缩小收拢了进去，彻底封印无虞。 不过，在把撒旦镇压之后，五灵轮原本灵性十足的外表光泽，此刻也黯淡了下去。之后再要使用全力的五灵轮，又得花费不少时间去多次运用积蓄灵力。只是蚩尤那种敌人可不太好找，想给五灵轮充电，谢云书目前却急之不来了。 而在撒旦被收服之后，剩余的西方散兵游勇，也已经无法形成威胁。不久之后，便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全部清剿一空。至于那些散失的黑火，却全部变成了一点点黑焦一般的晶体，游荡在虚空中，不复刚刚的生龙活虎。 “似实非实，变换莫测，这黑火真是奇妙……可惜，这种无法控制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碰。” 就算它没有上古大禹九鼎黑火的灭国凶威。谢云书亦不预备冒险将之带回老家，或者给其他人保管，干脆问古月圣借来盘古斧，最后朝着这些黑色晶体劈了一斧头，把它们全部流放到虚空宇宙中去，不再给它们回到人间的机会。 至于撒旦…… 清楚撒旦不死不灭，一旁的宇文拓遂问道：“你能封印撒旦多久？” “几百年还不成问题。但之后我和师妹会去一个地方，或许有办法将它彻底灭杀。不如请太师你把炼妖壶给我，以备不时之需。” “可以。” 宇文拓颔首同意，随后便将炼妖壶交给了谢云书，而后向何然、古月圣几人道谢道：“此番封印撒旦，神州浩土往后应无来自西方恶魔之忧。诸位奥援，宇文拓铭记于心。” “不必如此。我们本也没想到，只需修补天之痕的事，会演变为如此结局。也是众人齐心，方能有此善果。” 何然谦虚地摆摆手：“眼下既已无事，我与古月也要回然翁居。不知钟仙子几位意下如何？” “我也跟何然你一起去。” 夏柔本来就是临时请来的外援，解决了主要的反派，自然不会一直于轩辕界逗留。而谢云书略一琢磨，便把神农鼎、崆峒印交给了古月圣：“这两件神器我留着没用了，还是物归原主吧。” “我可不是他们的主人。” “无所谓，与我无关。” 布阵结束之后，谢云书留着十大神器也是没用。而且之后去找造物仙鼎，太过贪心说不准会坏了此方仙神眼中的印象。 不管怎么说，对谢云书而言，李忆如的事都要胜过其他收获。拿一个封印妖魔的炼妖壶，已经算是不虚此行。 谢云书道：“我和师妹还要用女娲石，在赤贯附近收个尾，就不陪几位聊了，之后再见。” “嗯，来日再会。” 清楚谢云书还得去昆仑仙境，总免不了碰上一面，古月圣亦不劝阻什么。而谢云书飞上高天，当即拉着李忆如的小手，就往一处次元通道而去。 赤贯与白贯两颗星辰，本身乃是诸神所炼制的两枚时空之钥。因此天之痕附近，有着纵横交错的次元通道。谢云书却是怀着明确目的，没有在各个次元通道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靠着女娲石的力量特质寻觅，二人不过片刻，就找到了一处古色古香，仙气氤氲的宫殿。 李忆如好奇道：“这里是哪儿啊？” “伏羲宫殿。曾经伏羲与女娲的行宫，也是复活他们的女儿天女白玉的地方。” 虽然不大清楚，两个神人的女儿白玉，为什么会病死。但谢云书只要知道，他们在这里用女娲石、伏羲琴复活过白玉。只要有一些类似的灵力残留，找到这个地方就不是太难。 不过，伏羲宫殿看起来荒废已久，也不知道伏羲和女娲去了哪里，只剩下大殿中央的奇特八卦，依旧持续不断地散发着阵阵洁白光辉。 “呐，这个就是天女白玉轮之阵……把它临摹一个出来，之后研究改进一下，咱们就又多了一个复活人的手段。” 7017k 第四十七章 一般的床够他们睡的吗？ “可是，不是说要伏羲琴和女娲石，这个阵法才有用吗？” “咱们不也有血玉？” “喔……对。” 实际上，伏羲琴与女娲石，都具有让人续命还生之能。比如当初的建木之灵青榆，就靠着单独一把伏羲琴死里逃生。因此只要掌握了“天女白玉轮”之阵，谢云书想着多一条复活的路子，还真不是什么异想天开，而是大有可为的。 不过，一瞧李忆如额前赤发湿漉漉的，装着也有些杂乱潦草。谢云书赶紧松开手，从储物贝里取了快毛巾给她擦了擦俏脸，道：“自己收拾一下，刚累着了吧？” “还好呀。” 尾巴尖在空中打了个旋，卷过毛巾拿在手里，自己认真整理了一下衣装，李忆如浅笑着说道：“只是修修补补结界，又没有什么危险。这种事情，我最擅长啦。” “那就好……有手不用，非要用尾巴？” 谢云书伸手一抓，玩心一起揪住了跟前晃来晃去的蛇尾一尺处，任由李忆如嬉笑着把尾巴缠到了他小臂上，道：“痒不痒？” “不痒。这里是脚踝，差一点就挠到足底了……那里才痒。” “那最后面这小截尾巴这么软，谁知道是脚面还是脚底？” 虽然下半身如今是蛇形态，李家小姐却也不会真像蛇一样匍匐游动，更像是悬空着缓缓飞行，偶尔用齐平常人足踝位置的蛇身，象征性的点一点地面罢了。 不仅如此，女娲后人梦蛇之后，这条蛇尾更是犀利无比的武器。一般人敢像谢云书这么摸，早就像镇狱明王一样被一尾巴给抽死！ 所以，李忆如的蛇尾一点都不脏，而且有神元灵力包裹，更像随时附着了净衣咒的效果，始终维持着蛇身的干净利落。摸在手里软滑遛秋，并没有蛇类的冰冷，反而温暖如人体温一般，弄得谢云书都有些爱不释手。 不过，在伏羲宫殿里研究这些，显然不太合适。谢云书就这么牵着她的小尾巴，然后说道：“要不是想见一见那位女娲娘娘，还是变回人比较方便行动。” “只要云书哥你不讨厌。人也好，蛇身一好，都凭你喜欢啊。” 在谢云书面前没心没肺地应了一声，李忆如接着就跟谢云书一起，把地上的“天女白玉轮”之阵给记录了下来。 而在此过程中，小姑娘一直在催动着女娲石的神力，使得赤贯星辐射出独属于女娲的神力波动，以求引出女娲神来。 此刻处于天上界，却也没有神明不与人接触的规矩。就是一些西方天神和斗战圣佛，太白金星之流，都有可能出现在这片时空紊乱之地。 因此，像李忆如这样一直用女娲石催动神器之力，又有谢云书动用炼妖壶的力量，很容易就能把下落不明的女娲引来。 毕竟无论女娲石抑或炼妖壶，都是女娲自己的作品。在她的家里用她的神器，作为伏羲宫殿的女主人，女娲会出现乃是毋庸置疑的。 就这么过了一阵子，谢云书已经把天女白玉轮之阵临摹了一份，然后丢到了莲中境中。又干等了片刻，猛然间一股香风吹送而入。紧随其后一道绝尘神姿，便已降落在两人面前。 “嗯？” “啊？” 出现在谢云书李忆如眼前的貌美女子，上身穿着一件单薄的红绸上衣，露出一大块雪肌玉肤。她的下半身不出所料，乃是一截雍容的蛇身。 不过与李忆如的尾巴相比，轩辕剑世界的女娲蛇尾，并非是青色，更像是粉粉的肉色。相比起女娲后人的苗条，女娲神的蛇尾显得丰腴如巨蟒，卷起来约莫有她上半身两个大。 考虑到伏羲神和女娲神，一个龙身一个蛇身……谢云书不禁疑惑，他们晚上需要多大的床，才能睡觉啊？ 龙和蛇是怎么做喜欢做的事情呢？ 而且，同样是出身华胥神都，为什么沐月穿的就是不露胸的旗袍，和正常人无异。偏偏女娲、伏羲就这么独树一格，连完全的人都不是？ 不过，女娲神显然猜不到谢云书这些小心思，思量片刻大方问道：“你们是异界之人？” 谢云书点头道：“嗯，您就是这里的女娲神？” “不错。” 女娲神好奇地打量着李忆如，似乎也有些感应共鸣。尤其那标志性的蛇尾，虽然和她的截然不同，但女娲神仍然不难察觉，对方体内所蕴藏的浩瀚神力。 该不会是平行世界的女娲吧？ 自从神隐以来，女娲神已有许久不曾回到伏羲宫殿。如果不是感应到女娲石和炼妖壶，一直在她原本的住处活跃，她也不会这么快就回来。但轩辕剑世界，各个小界数不胜数。就算是神明，也谈不上了如指掌。 因此，女娲只是对两人来历保持了些许的疑问，紧接着便谈吐自如地说道：“召唤我，你们是需要什么吗？” “我们想恳求娘娘，帮忙操纵一下造物仙鼎。” “造物仙鼎……” 上一次听到造物仙鼎的名字，都是何然与壶中仙决战时候的事。女娲对那次的祸害，至今依旧心有余悸，否则也不会主张将妖魔界与人类区分。 但作为一名华胥诞生神人，除非是攸关自我的事，女娲在情感上一贯比较冷淡。女娲想了想没有拒绝，还是理性地说道：“如果不是什么太大的麻烦，我可以帮你们这个忙。在那之前，请说明白详细的来龙去脉。” “好的。” 有关李忆如的身体状况，谢云书自然不必隐瞒。而且谢云书又不会让李忆如在这边怀孕，这点小秘密根本无关轻重，很快就把一些情况，给女娲神讲解清楚。 女娲神提起袖子，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发簪，顿时笑靥如花地恍然道，一针见血道：“说那么多，原来你们是想平安的要一个宝宝啊。” “呃……” 该怎么讲呢？ 这话不能算错。 可，该说作为一个过来人，有着爱女白玉的女娲神，在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出发点显得和凡间的母亲差不太多吗？ 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女娲，谢云书虽然有种三观崩坏的错觉。 但他转念一想，女娲神曾经是位，连自己钦定的炼妖壶管理者壶中仙都对付不了的神人。她偶尔想一出是一出，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何况，这样的女娲神比较好说话，岂不是对谢云书更有利？ “唔，请务必帮我们要个孩子，我想一直看着她长大！” 谢云书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李忆如重重点头，脱口而出的这话怎么这么怪呢？ 第四十八章 还是雨露均沾的好？ 女娲神和一个外来的女娲后人，像是拉家常一样促膝长谈，实在是很诡异的一幕场景。而且，她还不时从李忆如嘴里，打听一些很私密的话题，顺带检查检查身体，就显得谢云书此刻有些多余。 直到女娲神停止了略显繁琐的探究问询，才打破了这一段尴尬的气氛：“你的情况我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但是很抱歉，我没办法改变你的神力传承形式。或许造化仙鼎，的确是唯一一个能帮到你的办法。” “嗯。” 此界女娲要说救人，还不如伏羲来的稳妥。毕竟“天女白玉轮”之阵，都是他亲自一手缔造。因此对于女娲给出令人遗憾的回复，谢云书不怎样稀奇，而是灵机一动想起了炼妖壶里“七”的尸体，说：“我们之前碰到一个奇怪的敌人，他的脑子里有一些有用的知识，还请娲神过目。” “好，但我们不如先往昆仑仙境，然后再慢慢钻研不迟。” 之前本还向盘古神请教了昆仑仙境的位置，眼下既然有女娲神引路，谢云书与李忆如自不必再过多费心。甚至不必通过什么护法天王的考验，才能传送过去。而以三者超人之速，片刻之后便来到了传说中的昆仑仙境。 高山巍耸，仙云渺渺，清氛盎然。隔绝尘世已久的昆仑仙境，虽然人迹罕至，但其中环境却是四季如春，各类神木奇花令人应接不暇，无怪是世外仙境。 而在山腰中央一处平台，一口古色古香的巨鼎，正由内而外散发着浓郁的悠久气息。仿佛造世之初，此物便已亘古而存，比之仙神更显岁月悠久。 女娲道：“当初造人与世间万物，都是仰赖造物仙鼎。你们此行的希望，当就落在其上。” 轩辕界人间的泥人，与华胥神都的天人，乃是不同的物种。但造物仙鼎能够助女娲造人，至少在这一点上仍能倍见神妙。 谢云书亦不耽搁，闻言点点头，将炼妖壶里的尸体放出，把“反曼陀罗之阵”的相关讯息告知女娲神，而后说道：“我在想他脑中的知识，是否能够借助造物仙鼎运用，从而起到突破神力传承机制的限制。” “唔，可以尝试一下。” 假如“反曼陀罗阵”真有那么神奇，那么造物仙鼎无疑是最具备实现其条件的神器之一。就算不足实现全部，也能够让三人都受益匪浅。 不过不完整的“反曼陀罗之阵”究竟会给各自提供什么效果，实在是很难定论。但对赛特那种穿梭时空的能力，有系统的谢云书，其实不怎么感兴趣。能帮到李忆如，就已再好不过。 而女娲打量了片刻，看着来自西方的堕天使，脸上却也没什么表情波动，习以为常道：“你们可以进入造物仙鼎内，这样有利于我的神力发挥。” “这，好吧。” 谢云书倒不是完全信任了女娲神，而是拿着炼妖壶进去，等于有着壶鼎合一的后手。只要女娲神不想重蹈壶中仙把外界收入鼎中的覆辙，就不会对两人做出不利的举动。 这，也是双方私底下的默契。 所幸，女娲神的确无心害人。等谢云书与李忆如进了造物仙鼎内的世界，她就向巨鼎注入持久不绝的灵力长流。瞬息之间，造物仙鼎即将“七”的尸体分解成粒子，并将所有有关“反曼陀罗阵”的知识提取了出来。 凭着造物仙鼎独有的造化之功，很快女娲神就闭目体会起“反曼陀罗阵”的部分奥秘。但此阵毕竟乃是西方天使千万年来的心血，连撒旦都这么多年来都没摸明白具体原理。就算是女娲神，亦无法短时间内全盘接受。 不过，女娲神生性仁善慈和，对此却也没什么贪念，索性将造物仙鼎之功效激发，任由仙鼎自行抉择。这个时候，女娲神就像在告诉造物仙鼎她想要什么，然后造物仙鼎便会根据她的需求，利用仙鼎本身的力量，制造出女娲神所需要的物品之类。 所谓无物不造，莫过如此！ “无愧是造物仙鼎。” 身处造物仙鼎内的谢云书两人，虽说看不见外部的动静。但鼎中天地自成一界，比起炼妖壶内部的世界更加广阔无边，着实令人心感震撼。 而随着女娲神催动自身神力，碧空如洗的蓝天上，陡然出现了三颗能量球，分别位于曼陀罗花阵的上下等边三角位置。只是与纯粹的西方魔法相比，随后又多添了八卦底纹。就在这道奇异阵法稳定之后，三颗能量球突兀地化为三股莹白流光，分朝三处归附于谢云书、李忆如以及女娲神。 “这……” 清光甫一入体，谢云书感觉到的却不是力量的增加，或者经验条大幅度提升，更像是刻印在魂魄之上一般的微妙变化。 谢云书甚至不必去多想，就已明白过来，这股奇异之光，会给他带来什么：往后碰到任何赖皮的防护罩、不死身之流，都能在对等的力量输出下，将之破坏瓦解——这倒是跟他想要杀死撒旦魂魄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就很舒服了！ 谢云书不怕打不过敌人，就烦这个不死、那个不坏，摧毁不了，等等莫名其妙的限制。 而从他成仙之后可能碰到的敌人水准来看，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多。但反曼陀罗阵的原理，却能给他一个克敌制胜的机会，那就比什么都强。 至于女娲神得到的却是净化、疗愈方面的补足，以及神力恢复效率上的极大提升，似乎是为她过往阻止共工不利、复活爱女之类遗憾有所针对的回馈。 不过，这些都仅仅是初步利用了“反曼陀罗阵”的特异性，结合造物仙鼎本身的造化之力，所带来的好处，本身仍旧遵循于“逻辑”的圈定框架内。 唯有与李忆如身体魂魄结合的那一股清光，才符合“反曼陀罗法阵”破除一切定律、因果的反逻辑特点，从而越过了娲皇神力传承的规则，改变了神元传承的机制。 而在此过程中，对李忆如来说，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妥，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异样感觉都没有。可冥冥之中，小姑娘却心如明镜似地，确认了就算她有了孩子到了七八岁，自身也不会迈入快速衰老的阶段，神元依然会安定地存在于她的体内。 为了进一步了解详情，谢云书立即和李忆如出了造物仙鼎。然而刚与女娲神再一碰面，谢云书便见她递过来两枚看似玉质的小手镯，交到了李忆如的手心里。 “这是盘古神劈开太虚，送给你的礼物。” “那个建木上的老爷爷？” “是的。” “谢谢。” 李忆如很宝贝地将这对手镯接了过来，然后好奇地问道：“那，他有没有告诉您，这两个镯子具体有什么用啊？” “盘古神想不出改变你体质的办法，却从你子代的角度出发，取昆仑仙境之玉，结合自身大量的神力做了这对镯子。这样一来，只要你的后代不将它们取下，就等同于隔绝了神力感应。” “唔……好险！” 利用“反曼陀罗法阵”扼制了自身的神元传递，李忆如和谢云书却差点都忘了一件事。神元传承机制，其实是双向的。 除了母体的定时衰老。女娲后人的下一代，在生长到六到八岁，开始继承母亲神元时。如果一直承受不到神元，同样可能会产生元神自毁，反哺母亲的症状。 好在有林青儿被紫萱压抑成长，隔断神元传递的先例在。足以证明子代的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容易处理。一念及此，李忆如顿时深感庆幸：“多谢那位老爷爷了呢。不然的话，就要出大问题了。” “盘古神不太了解你的神力特性，但只是治标的话还没太大难处。不过，假如你的宝宝长大了又生了宝宝，就没有第二对镯子给你用了。” 李忆如闻言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不禁呆住了：难道女娲后人还能三代同堂吗？ 7017k 第四十九章 孩子是怎么生的？ “小孩子谈什么恋爱，就该好好学习……修炼！” 差点把上辈子家长教训小孩的话照搬了过来。好在谢云书一琢磨，当即就改了口。 这也是一个事实。李忆如的小孩在哪里，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这就急着开始考虑她外孙女的事，实在是太超前了一点。 至于祖孙隔代怎么传神元，现在想那么多干啥？ 说不定，女儿和外孙女之间自成循环，不需要盘古神的指环了呢？ 谢云书道：“那是很远之后的事，不必娲神操心。” “嗯，既然你们的事处理结束，我就不再逗留。至于炼妖壶——华胥神都早已登天，为免再发生造物仙鼎与壶合二为一的祸患，连同撒旦便都交由你们处理。” “这……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女娲神真是一个标准的工具神，很符合她在轩辕剑二里，给何然主角团加完buff，封印了壶中仙就遛的定位。 原本谢云书还想着怎么交换炼妖壶，但女娲如今已经没什么同族在世。炼妖壶也早已不是华胥神都，独一无二的传承神器，辗转于他人之手，已是女娲早已习惯之事。 反正，对女娲神来说，只要造物仙鼎还在昆仑仙境，炼妖壶随时可以重做。 撂下最后一句话，女娲神当即催动造物仙鼎，将三人一起送出了造物仙鼎，出现于东海建木附近。至此分道扬镳，女娲神却是登建木而往天外。谢云书两人则在向盘古神道谢后，去到天外村然翁居，最后见了见古月圣众人。 “我们的事情已经全部办妥当，盘古斧什么的也用不上了。” “……原来你们之后竟是去找了女娲神。” 古月圣、何然两个，都是和女娲神照过面的老仙人了。既然女娲神认定谢云书两人来历无事，古月圣再无任何戒心，古道热肠道：“此番人间之劫，有劳二位筹谋。” “其实，我只是跟云书哥来这里游玩的啦……不用那么客气。” 虽然旅程和郊游沾不上边，尤其最后还费了好大的气力去修补天之痕。但对李忆如来说，她一直是个爱凑热闹的，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辛苦，腼腆地摇摇头，然后取出了女娲石：“小雪妹妹呢，我得帮她重新融合女娲石。” “人都在何然这里。” “嗯，我这就去找她。” 帮于小雪重新融合女娲石，倒是一件简单的工作，不值得大书特书。而然翁居里的其他人，见了谢云书两个回来之后，却各显复杂面色。尤其是陈辅恨不得怒骂几声，最后却只能摇头摔门而去，弄得谢云书一头雾水。 “不好意思，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我们回到人间之后，天下已改姓李唐。师傅复国梦碎，才会如此气怒。” “啊，这……” 确实，大隋只续到618年。算算年份，谢云书他们在天上界打完，再回到人间之后，必然已经是李唐年间。 谢云书本还以为，陈辅是在气炼妖壶被夺，原来是连复国的希望都没了，难怪他如此沮丧。 不仅如此，从陈辅白发苍苍的模样看，他的年岁又上去了一些。但都是这么一位耄耋老人，再去天方夜谭想着复兴陈国，似乎也有些没必要奔波了。 但，对他一个失去功力的老人来说，能够颐养天年，已经算是不错的结局。 而在这些天，宇文拓回到人界之后，已然物是人非，再也不是当朝太师。 但因为没什么恶行的缘故，他只是背着伏羲琴与轩辕剑，召集了旧有的斛律安、上官镇远两名部署等部下，去往西方另外开辟一片生息乐土。 毕竟，宇文拓是一个心念苍生的太师，未曾继续留在李唐的疆域内，做什么给反唐复隋的事，再让战火绵延下去。 唯一可惜的是，就是那位韩腾老将，没有逃过十年岁月的风霜，先一步逝去。 至于妮可最终还是血债血偿，为那些给她美容的童子和冤死的名妓偿命，转世赎罪去了。 不过，了解完一些后续之事，跟陈靖仇、拓跋玉儿之前还有一些龃龉不快，谢云书亦无深交之意，甚至连神农鼎最后的下落都不问，直截了当向于小雪问道：“小雪姑娘将来有什么打算？” “我……我……” 于小雪很早就喜欢陈靖仇，谢云书自然是清楚的。只是现在摆明了陈靖仇和拓跋玉儿更亲密，他们三个将来会是什么样的关系，还真不太好说。 可谢云书自家人知自家事，这事他也不方便聊太细…… 而谢云书更不是对于小雪有什么想法。 毕竟有女娲血玉在，谢云书并不缺这一块用来复活的女娲石，仅仅提出了自己的一个意见：“我看你留在然翁这里也不错。钟仙子，也就是夏柔姑娘，和你都是神器转世。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有人可以请教。” “这……我想再考虑考虑。” 原作之中，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可是有明眼人点破窗户纸的。但现在撒旦都被谢云书给封印，谁还会去操心小年轻谈恋爱的事呢？ 于小雪这种闷葫芦一样的纤柔个性，八成很难跟陈靖仇挑明心意。 谢云书也只是顺道一提。反正于小雪只要耐心修炼，迟早也是一位厉害的神器转世，千倍于常人的实力，足够她安身立命了。 既然于小雪不主动，那谢云书亦不强求，最后跟何然说道：“临走之前，还须几位助我，一起用造物仙鼎内的造化之力，将撒旦彻底击杀。” “好。” 不把撒旦彻底歼灭，留到日后终究是个隐患。而在场一堆高手，摆平一个反抗不能的撒旦，还不是轻轻松松？ 但在谢云书离开前，疾鹏却没有挪窝的意思，反而想在炼妖壶里扎根。 “你这鸟不留在这里，或者去找水镜他们吗？” “小姐死了那么久，本大王都很久没找水镜他们了。谁知道他们死没死，去了干嘛？” 除了桑纹锦以外，疾鹏对自己的去留，一直是无所谓的态度。谢云书都想着把多毛国的鸟儿们，都送回云中界。 结果这老年绿毛鹦鹉，却不乐意地扑棱着翅膀，说道：“别以为你是第二任女神的神仆，就可以对本大王大呼小叫。” “我不是什么女神，云书哥也不是神仆。” “这傻鸟都快老死了，我才懒得跟他计较。” 不管怎么算，疾鹏在秦晋之时，就已经一把胡子了。谢云书还不至于计较它的嘴臭。而灵兽喜欢跟李忆如走，谢云书更不怎么稀奇：“不过，你跟着我们也不是不行，但总归得有些作用吧？” “本大王会那么多机关术，壶中界里大的很，又不用你白养。你还担心什么？” “机关术……对哦，你可以跟我们回去造个航天战舰？” “就像会飞的紫云塔一样？” “嗯。” 谢云书早就有意一访锁河山，寻找衡道众的下落。这只贫嘴的贱鹦鹉，等回到仙剑人界，确实能派上许多作用。 于是，谢云书就同意了疾鹏大王的跟随。但就在刚要回家的时候，李忆如却莫名犹豫不前，闹得谢云书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吗？” “云书哥，万一造物仙鼎没有成功怎么办呀？” 原来李忆如是担心，离开了轩辕剑世界，没机会确证有没有效了。谢云书略一思索道：“没什么，反正机会有的是，又不缺这一次。” 李忆如躁红着脸，嗫嚅道：“那，生小孩儿是怎么生的啊？” “呃，还有许多步骤没有做。等回去之后，我们再慢慢聊。” 谢云书还真不太好解释，总不能留在这边先试一试？ 但在这个时候，疾鹏大王却贼兮兮地卖弄道。 “哈哈，姬良肯定会说，得先有个鸟儿。” “……” 这鹦鹉还是烤了吧？ 7017k 第一章 春天到了 疾鹏作为一只老鸟，早就失去了“鸟儿”的功能。而它开荤话的样子实在很靓仔，谢云书一气之下就把它塞进了炼妖壶里，直到回了姑苏才又把它放了出来。 “到家啦！” 川流山塘，水巷石桥。带着李忆如头一次出去转了一圈，回程的第一站，自然是姑苏林家堡，给长辈们报平安。而林忠刚一见到李忆如，立刻就脚下生烟，嘴里喊着“小小姐回来了”，急着去给林家父女通报而去。 唯独许久没有与人群居的疾鹏大王，还有些不适人烟的热闹：“噶，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和普通人的住处也没什么不同嘛？” “不住房子难道还能入土？” 谢云书道：“再怎么说，大户人家反正不会亏待你。” “本大王可是多毛国的国王，哪里需要人类养活？对了，女娲神都把炼妖壶给了你，你赶紧找个时间处理一下。” “壶中界是吧？知道了。” 从储物贝到银琥，再从银琥到莲中境，如今再到炼妖壶……谢云书的随身空间，变得越来越智能。而毫无疑问，炼妖壶已是仅次于造物仙鼎的神器，内部空间自成一方天地，并且能随着吸纳的东西越多变得越宽阔完整。 总而言之，谢云书已经不必再更换储物道具。有这一片随身天地，足够做任何事。甚至炼药、打造兵器、防具，蕴育新的灵兽等等，都可以在炼妖壶内一并完成，并且不须仰赖外来的技术。 得到这么一件宝贝，谢云书自然会抽空用心研究。但如今刚回苏州，谢云书没什么投入的心思，还是先进林家堡拜会一下长辈，然后再想其他才好。 才一进林府后花园，就见着李忆如腻在林月如身边，依偎在旁说个不停，像个开心果一样把林月如给多次逗笑。谢云书也不插嘴，见礼后默默等了片刻。等她们聊完了，就听林月如开口即直切正题：“夏侯的小少爷似乎回了明州。” “瑾轩他也回家了么？”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快五年左右。谢云书先是一喜，然后就理解了林月如的意思，严肃地承诺道：“我知道了，下次外出以前，我会跟大伯郑重地商量一下。” “好。当然，还是看你们自己喜欢……小如儿这丫头往日虽然很有主见，人大了之后却变得有些柔顺过头，还得你多迁就她一些。” “月如娘亲说什么呢？” 松开了环着林月如小臂的双手，李忆如这就跳回了谢云书身边，不依不饶道：“我们平时可好了，才不用云书哥迁就。” “唉……” 明如皓月的瞳眸凝视了李忆如片刻，林月如也唯有摇摇头，无可奈何道：“你知道我在跟他说什么吗？” “嘿嘿。” “这个时候就会傻笑。明明小时候很随我，现在倒是柔的像你亲娘了。” “月如娘亲和灵儿娘亲，都是我娘亲嘛。” 李忆如右手食指点了下嘴唇，说道：“我和云书哥已经决定，之后住在仙霞派附近。峨嵋又离蜀山不远，这样来回也不花时间。” 林月如沉吟道：“那你娘的遗产呢？” “仙灵岛和水月宫当然要一起搬走。” 现在有了炼妖壶，也不用担心空置房产。李忆如在回来之前就盘算好了：“婶婆年纪那么大，就算能长生，来来回回也不方便，劳烦她一个人打理水月宫多不好呀。” “那你们将来又要以何谋生？” “仙人还要考虑谋生的事么……” 看来今天林月如是打算刨根问底，把一切都给安排妥帖了。谢云书略一琢磨，答道：“唐家集那边的药店是我的。因为经常有蜀山弟子义诊，离渝州又近，生意一直很红火。只要景老板愿意，我们入个股，开分店，光是吃分红也能吃穿不愁。至于其他的话……我和忆如吃穿用度，有这个炼妖壶，一切都可以自给自足，实在用不上太多财源进项。” “原来如此。” 等谢云书把炼妖壶的用途描述了一番，林月如也完全放心的下。就算谢云书离了夏侯府和蜀山，也能让李忆如生活无忧。 不然的话，未来丈母娘只能先口头教训谢云书一通，然后再薅她的爹的羊毛去了。虽然可能不用林月如做什么，林天南也不会吝啬多陪一笔嫁妆。 “对哦，外公呢？” “你外公和剑圣前辈外出云游去了。” 蜀山之井的封印都处理妥当，独孤剑圣依然还是把权力还给了下一辈，继续搜罗天下名剑。 而林天南既已宣布退隐，自无再涉江湖的心思。更何况，有姜承在的折剑山庄，压根不是其他武林势力，能够觊觎地位的。林天南和独孤宇云交好，自然清楚个中内幕，不会做鸡蛋砸石头的事，索性就一起外出云游，倒也乐得清闲。 林月如道：“放心，你外公不会耽误你的事。” “我才不担心。” “嗯，刚回来就在这住几天。你爹知道消息，肯定不久就会过来。” “唔，那我还是和云书哥先去一趟蜀山吧？” 李忆如想了想说道：“既然夏侯大哥出海归来。云书哥肯定还在担心，草谷姐姐是不是用了誓缘芝炼药，我想跟他一起去看望一下呢。” “那好吧。” 反正将来日子还长，林月如也不强求什么。而谢云书临时逃脱了林月如更多的问话，更是心下大舒了一口气……要是蜀山上的祈，没有像好奇宝宝一样，一个劲在追问他什么是成亲，那就更好不过了。 “哥，是什么成婚啊？” “谁跟你说这些了？” 虽然已经不算蜀山的人了，但也没谁会把他这么一位仙人拒之门外。可从海外归返没多久的祈，却莫名其妙就一照面，就缠着谢云书问东问西，“老谢他出门一趟发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知识都给你灌输？” 祈倒是很干脆直白，摇了摇头说：“没有啊。只是回来的时候，瑾轩他天天提心吊胆的，担心怎么才能说服他爹。” “啊……这。” 敢情大家都到了二十来岁，全部开始逼婚了是吧？ 不过，夏侯瑾轩一个世家公子的身份，和瑕确实悬殊大了一点，难怪他会发愁。谢云书这么一想，突然记起来皇甫大少爷，好像也有个彼此喜欢的青梅竹马？ 李忆如听着谢云书跟祈解释一些起码的人情世故，随后不由心思一动道：“那位初临姑娘不仅双目失明，还体弱多病吗？” “嗯，还是个地位低下，给皇甫家培养剑灵的养剑人。” “啊，那位皇甫大伯感觉好坏的，皇甫大哥岂不是更难做了？” 7017k 第二章 师傅别这样 “别人成亲的事，哥也要管的啊？” “那倒是不必……” 夏侯瑾轩算是义兄弟，谢云书过问一二，乃是应有的关心。 但他和皇甫卓只是君子之交。皇甫卓家里的状况，谢云书却不便过问太多。 而且皇甫世家乃书香门第，最讲究一个门当户对，皇甫卓想跟夏初临有什么结果，估计得等他爹上西天才行。 但，和李忆如一样挺讨厌皇甫一鸣的，如果举手之劳能帮皇甫卓一个忙，谢云书亦不吝送个顺水人情。比如让长离剑和夏初临相合，届时有千年修为的夏初临什么地位，可就不好说了。 当然，这些事谢云书还不急着管，而是关心道：“祈，誓缘芝做的固魂药是谁炼的？” “草谷师傅啊。” “也不等等……” 草谷这样隔三差五花费修为去给人炼丹，想要成仙岂不是得一直往后拖？ 不过，手头有五枚丹药，谢云书却也不急，去了丹房见了草谷，就把此行收获叙述了一遍。紧随其后，他取出一颗瑶池太妙丹留给草谷，道：“以防不时之需，这枚丹药就留在师傅这里吧。” “你有心了……但我或许还需要一些年月，却亦只剩些水磨功夫。” 草谷稍稍一怔，抬手让谢云书把盛放着瑶池太妙丹的玉瓶反握在自己手心，用力紧了紧命他收好：“成仙、复生，你把这样一枚丹药留在蜀山，岂不得乱了人心？” “那就师傅自己保管着，将来说不准有用呢。” 一直以来承蒙草谷照顾，谢云书还是觉得该尽些孝心，又把药推了回去：“再说，师傅之前给瑾轩他们炼药，又跟陪我一起炼丹，耗费了许多修为。万一耽搁下来，岂不成了我的不是。” “唉……好吧。此丹我会建议太武师兄，列为与赤雪流朱丹一类的镇派之宝。至于其具体效用，却不对众弟子宣扬了。” “嗯。” 拗不过谢云书的拳拳之意，草谷眸光柔和地打量了谢云书一眼，而后浅笑着说道：“赤雪流珠丹、瑶池太妙丹，再加上五灵轮。过去蜀山的镇派之宝，只差一口镇妖剑，几乎都已经回来了，甚至还另有新添。你，很不容易。” “那也不会。毕竟外出见识新的风景，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忆如对吧？” “是啊。和云书哥一起出去玩，可有趣了。” 李忆如灵机一动，异想天开道：“说不准下次出去玩，还能找一口镇妖剑回来呢。” “镇妖剑……” 其实等景天寿数到了，自然而然这口剑就会落下，将来说不准还会回到蜀山。除非他回归神界重登神位，镇妖剑才可能恢复“照胆神剑”之称，与人界剥离联系。 而谢云书对“镇妖剑”的兴趣却也不大，反倒是紧跟着他的轩辕剑，突然插嘴说道：“照胆啊……你们蜀山怎么还把九泉神器弄丢了？” “丢倒是没丢，只是被他原主给拿走，如今不太清楚下落。就是那一位飞蓬的转世，剑兄你应该知道的吧？” “哦，难怪我没下来的那几天，天箭手还跟上面的人议论飞蓬将军的转世，又偷偷上去闹过事。” “天……” 景天那事到现在少说也有几十年了，他们神界的时间概念，还真是令人迷惑。也难怪溪风和水碧在人间逍遥了千年，神界都发现不了。 这效率也实在太感人了。 不去评价上面的人，谢云书就事论事道：“总而言之，有剑兄在，镇妖剑下落其实无所谓。” “谁跟你说我还会一直跟着你了？” 悬浮在半空的轩辕剑，好似去意已定：“差不多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就该回到轩辕氏身边了，以后还是得靠你自己咯。” “原来你就是一次性的装备啊。” 实话实说，谢云书还是蛮喜欢，有轩辕剑在手无往不利欺负人的感觉的。但它毕竟有它的主人，回归轩辕氏之手，亦在意料之中。 只不过，一下子少了轩辕剑和五灵轮，难免让谢云书有些不适应。好在多了一个炼妖壶可用，也不至于让谢云书的战力脱节。 轩辕剑道：“神器虽能锦上添花，却也并非不可或缺。而以你现在的修为，一般的仙器，除了增添一些五花八门的手段，已经没太大的作用。听说你要重铸一口剑？” “不是重铸，只是让它更上一层楼。” 谢云书把望海潮取在手心，然后又把这次奖励的魔土息壤取了出来：“如今五灵材料俱全，基本上已经足够铸剑之用。” “那主材呢？” 轩辕剑问道：“想要铸造一口真正的神器，你总得有主材吧，仅仅是凶兽的部分应龙骨可不够。鲲鳞和烛龙鳞片虽然珍奇，但量太少不够做主材的，或者说无法做到效益最大化。当初的照胆神剑，可是取天外陨星神铁所铸。凭你现在的能力，哪里能够去取天外陨星？” “这倒是。拿伏羲剑做基底怎样？” “……” 轩辕剑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只觉得谢云书嫌死得太快。但谢云书也就开个玩笑，亦不着急去找什么铸材代替。 其实真要说材料的话，魔剑的剑胚应该是最佳不过。而且龙葵现在被重楼复活有了肉身，跟魔剑没以前那种密不可分的联系……等之后去找她问问魔剑去哪里了就好。 轩辕剑见谢云书心里有底，也就最后跟他再提了提铸剑事宜，以及神界的一些动向，紧接着便化作一道金光，纵上九霄而去。 而对铸剑之事兴趣不大，草谷等轩辕剑离开，才看了看李忆如说道：“对了，云书，这些固元益气的药你且收着。” “固元益气？” 谢云书不明就里道：“这种药我自己会炼啊，干嘛要师傅你操心。” “那可不同。你将来和忆如成亲……还和那位妖界之主藕不断丝连的，多注意一点才是。这些药不是凡人的剂量，你自己得慎重一点。” 那给凡人吃会怎么样啊？ 瞧着草谷用一脸严肃的表情，提醒谢云书压根不想听的事，他自己也蛮无奈的。就算他跟李忆如年轻不节制，那也不至于需要养身吧？ “师傅的心意我就领受了。” 虽然不需要这些药，但谢云书还是收了下来，毕竟他其实很清楚，草谷经常给太武等人送药，已经养成习惯了。 而草谷某种意义上，也算谢云书这边的长辈，特别跟李忆如还很熟，于是紧接着又关切道：“忆如的身体状况有所变化的话，不如今天留下，好让我仔细检查一番。” “我觉得我自己来也行。” “你一个男人，行什么行？” 7017k 第三章 打个盹的功夫你们就成仙作神啦？ “草谷姐姐说啦。我身体挺好的，没什么毛病。” “那就行。” 直到最后，谢云书都没能说服草谷，让他帮忙检查。而草谷给出的结果，却也不出所料。不过女娲神力本来就不好测验，哪怕是仙人估计也看不出什么，何况草谷现在还差一些。真要确定情况，谢云书估摸着还是得等怀上宝宝之后，估计才能觑出些端倪来。 李忆如到此倒是一直挺积极的：“云书哥，将来我们有了小孩，你说叫什么好听？” “叫小蛮？” 谢云书也就随口一说，李忆如却山根一锁，若有所思道：“小蛮……感觉像是苗疆那边的小名，不是正式的名字吧？” “嗯。” “那为什么不叫小乖呢？” “你养狗吗？” 明明小蛮这个小名，都是李忆如自己起的。原来这种事小姑娘都能抬杠，谢云书也是服气了：“把大黄叫小黑就算了，你连你闺女都不放过？” “唔，我还没有宝宝呢。” 李忆如换话题可太快了，脱线又不好意思地说：“不过，草谷姐姐有告诉我怎么生孩子了了。” “呃……医生教你这些很正常。” 草谷作为长辈亲自指点，总比什么老婆子、老妈子，拉着李忆如唠叨来的强。本来这种事，女娲后人都该由圣姑一系教导，算来也该是阿奴跟李忆如讲解来着。 但阿奴自己这么大了，都还在想李逍遥，也是个嫁不出去的……咳，不能乱指摘长辈。谢云书琢磨着，实在不该跟李忆如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叮嘱道：“忆如，反曼陀罗之阵的那些资料记忆，我都记下来了。有空的话，你自己多看看。” “嗯。” 觉醒之后天然懂事的李忆如，却没幼时那么执拗，知道谢云书是为她好，当即应承道：“知道了，我会花一些心思。不过，云书哥，我们之后去哪儿啊？” “挺多琐事得处理，先去见一见你父亲李叔，然后再说吧。” 跟李逍遥见面无非是把五灵轮还回去，谢云书之后还得跟暮菖兰结个账。不过有老谢在的情况下，固魂药已经炼制完毕，应该也没他什么需要负责的。再之后就是夏侯瑾轩与瑕的关系，谢云书得专门回明州夏侯府，跟大伯夏侯彰商量一些事。 总而言之，杂七杂八的，都是些繁琐的旁枝末节。说难办不难办，说麻烦却真的很麻烦。等把这些事理清楚，暂时告一段落，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而就在谢云书和李忆如，回到仙灵岛收拾一番，把整个海上仙境收入炼妖壶后，准备去幻璃镜的时候。许久不见的一条神龙，却蓦然将天空变成一片乌云雷光覆盖的情景，紧接着从9霄俯冲而下，引得大海怒涛拍浪不息。 “穹武龙神？” “吾现在已非龙神，只是一条废了万年修为的老龙而已。” 紫鳞晶光依旧，不断引聚着雷霆，唯独不见了过去深不可测的气息。饶是如此，穹武依然还保留着天仙以上的强大实力，以及神祇一般的控制精微度。 不过，祂那深邃的龙眼，刚一扫了下谢云书跟李忆如，便讶异不已道：“才片刻不见，小女娃儿竟已觉醒？哎呀，就连你都是个不错的仙人了。” “片刻……” 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年，考虑到天上与人间的时间流速，穹武被带回去领罚，其实就瞬息的工夫。 假如没有接受谢云书的邀请的话，估计老龙还得在人间游荡十几年，直到发现雷灵珠才会在霹雳荒原安心修行。 不仅如此，穹武转眼又瞧见跟在谢云书身旁的祈，顿时喜上心来：“居然还能碰到一头上古神兽后裔，真是不虚此行。” “老人家你受的伤很重哦。” 都是神兽出身，祈很敏锐地发觉了穹武的虚弱：“需要我去找柷敔帮你吗？” “柷敔，就是这一代的鲲？” “嗯，柷敔已经要化鹏了。” “化鹏……又到了鲲回归虚空的时候了啊。” 对于鲲鹏这样的习性，穹武自然清楚，却拒绝了祈的邀请，道：“不了。鲲的鹏化需要消耗数千载积攒下来的生命之力。用在吾的身上，未免过于浪费。只要有雷灵珠，吾不久便能疗愈。” “噢。” 祈一直是这么天然呆的表情，点点头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但对穹武而言，见着三人都有了极高的修为，无疑还是很高兴的。 最主要的是，祂变菜了之后，又有高手可以挑战，就很合祂的胃口。不然的话，要让穹武一直安定跟着谢云书，还颇有些难度。 穹武道：“吾即不顾神界之令，私降雨水，便已有了受罚觉悟。据闻女娲一系亦有仙兽护法，亦不算辱没吾之身份。” “你是说火眼麒麟老爷爷？他就爱睡觉，不喜欢打架的啦。” “那可真是可惜……小女娃，雷灵珠呢？” “在我这。” 明白穹武想做什么，李忆如当即取出雷灵珠。只见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雷光瞬息绵延数十里，宛若将周边的雷霆，全部汇聚了过来。 但对穹武来说，却似如鱼得水一般，游走在漫天雷光里面，任凭雷属的灵力，不断洗炼着伤疲的神兽之体。那些对寻常修者，触之毙的闪电，对穹武来说就如同进补一般，源源不绝化作它的力量。过了半天之后，才慢慢止歇下来。 “雷灵珠无愧是女娲至宝。纵使天罚之伤，至多不过数月，便可痊愈。” 等到雷霆散尽，穹武羸弱的气息，已恢复了许多。而祂也不多说什么，瞧着李忆如掌心的雷灵珠，便道：“有什么厉害的对手，记得让吾出来。” “啊？” “吾以后就长住其中苦修，须长久岁月方能恢复。” 穹武作为一条爱打架的龙神，比起寻常修仙人修炼还要刻苦。 谢云书都要自愧不如。 可惜了，祂没有生活在打怪升级的世界，几万年一直都在给人间降雨…… 而多了一个神龙精灵球，简直血赚不赔。李忆如掂量了两下雷灵珠，就把它给了谢云书：“云书哥拿雷灵珠，我带着水灵珠就好。” “嗯，要是水灵珠里也能装一个神兽就好了。” 祈眨了眨眼似乎不太明白，一颗雷灵珠是怎么把一条神龙装进去的。 “哥，为什么不让柷敔住在里面呢？” 7017k 第四章 东西一次不能送太多 “那可不行。” “为什么？” 虽然把柷敔安置在水灵珠里，的确是一个能免除所有隐患的方案。可惜的是，柷敔的体型实在太大了，而且又不像穹武一样修为尽失。水灵珠的灵力再充沛，估计也做不到包容那么大的一条鲲。 不仅如此，鲲在鹏化的时候，会伴随着激烈的痛楚，因此才会提前沉眠。到时候别说在水灵珠里沉眠，光是放在原地，鲲都会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一个翻身就是山崩海啸。 更别提李忆如要把水灵珠带在身边，大概未来百十年内，都得防止柷敔无意识的作怪了。 但，祈突然想起柷敔，却是因为母女联心，舍不得分别：“可是哥，柷敔一旦睡着，以后我都没法跟她在一起了啊……” “没有柷敔也还会有下一头鲲。” 谢云书安慰道：“将来下一头鲲，说不准还需要祈你去照顾呢。” “下一头鲲？” 真要有下一头鲲，都得等到柷敔化鹏飞升虚空，留下传承的种子之后的事了。 而且，鲲并不需要别人照顾，生来虽未必有类人的意识，神兽的实力却是恒定有的，凭着本能也能自在遨游天地，开始另外一段生活。 可只要能安抚住祈，拿这个未来的希望，消除她对柷敔离去的担心，也是谢云书承诺柷敔的份内之事：“再说了，柷敔不在，我也还在。难道跟在我身边，还怕没你一口吃的？” 祈懵懂地点了点头，脱口而出道：“噢……那我也要嫁给哥？” “噗——别瞎说。” 祈突如其来一句话，倒是把谢云书和李忆如，同时给整不会了。 虽然祈对人情世故，已经有了不少认知。但她的“认知”，大概和普通人的“常识”，还是有着一定区别的。 谢云书赶紧纠正道：“兄妹是兄妹，夫妻是夫妻。关系是不一样的，知道吗？” “知道啊。” 祈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纠结地问道：“师傅有教过我这些。可是，不是只有夫妻才会一直住在一起吗？” “那也不是。世俗里大户人家，这房那一房的，住一起的也不少，以后可不能弄错了。” 祈对许多概念的理解，依然停留于表面。谢云书没想到，回来之后第一个要教的小孩，居然是这么大一个姑娘：“对了，祈还得记住。不是夫妻的话，就算是亲兄妹，也不会有肌肤之亲。” “唔……唔……亲的，我记住了。但，反正跟着哥有好吃的，我不用想太多是不是？” “对。” 单纯的活着不累。这么个浅显的道理，祈活了这么些年头，还是十分清楚的。谢云书见状亦懒得多劝。毕竟祈学什么都很快，只是之前都跟着她师傅深山隐修，在尘世行走的时间太少。而且没有亲近之人言传身教，难免有些思维不符合常理。 只要日子一久，该懂的照样会懂，却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不急着跟祈掰扯这些，谢云书收拾好仙灵岛的地产，然后把雷灵珠放置于炼妖壶内的壶中界，顺便还把莲中境彻底融入了进去。就像当初天书世界和云中界融合一样，炼妖壶内自成天地，能够容纳的极限可谓没有止境。 简单来说，炼妖壶虽然神异上远不及造物仙鼎，但神器的本质依然能使其堪称一件无上之宝。而随着里面收容的好东西增多，炼妖壶的力量也会越发强大。 不过，目前来说，谢云书仅是把它当成一个随身住处用，等到了幻璃镜跟柳梦璃见了面之后，才开始规划起具体怎么布置。 “这个是？” “在异境的时候，临走前，我有问钟仙子借东皇钟和昊天塔，再加上炼妖壶，像以前创造云中界一样，做了这么一卷画轴。” 幻璃镜的地盘太小，不够人间的妖魔繁衍生存。为了免得将来，姜承收拢的这些半妖半魔，吃饱了撑的非要出去打天地，还不如做这么一个类妖界，用以彻底安置好他们。 谢云书道：“幻璃镜本身介乎虚实之间，可以与之完美融合。到时候拓展起来，咱们也不必像之前那样费力……而且，我还留了一个后门。” “后门？” 谢云书点点头，把画轴按在了柳梦璃的掌心，道：“嗯，这幅卷轴梦璃你收好。它里面的小世界，可以用来融合幻璃镜，扩展洞天的大小。至于这个画轴，就是用来控制的后门了。” “你在担心什么？” 柳梦璃并不觉得，谢云书的出发点是对妖族的歧视，却仍不免有些迷惑：“此地与世无争，姜承也不像是有野心的人呢。” 谢云书思量道：“我只是担心姜兄的领导力和脑子。而且日子久了，难保不会有其他妖界、魔界的妖魔混进来。万一起了什么纷争，岂不是危险？” “嗯……” “届时要是出了事，梦璃你就可以用这卷画轴，封印掉此处妖界洞天。虽然说……这样会导致幻璃镜退回到最初，但总归能给梦貘一族，留下一片净土。”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 谁都不清楚蚩尤真灵对姜承意识的影响，到底会有多强烈。最起码得等他跟欧阳倩的儿子长大，并且母子平安，有了且不断的羁绊之后，差不多姜承才会彻底安定下来。 在那之前，万事留一手总没错。 只不过，谢云书外出一趟又送了这么一份重礼。柳梦璃却有些过意不去，不禁委婉说道：“你一直送我礼物，岂不是在给梦璃难堪？” “我的就是你的嘛。再说我不太想跟你娘见面。你要是觉得不太合适，就把画轴送她好了。” “嗯……” 不管柳梦璃怎样想，谢云书前一句话，都比后面那些中听。 而且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婵幽，怎么看都像是在做一件很郑重的事。而谢云书略一思索，又取了一颗长生丹出来，道：“这粒丹药也送你娘吧。她寿元无缺，继续管梦貘就让她去管。人忙起来，就不会操心我们的事了。” “云书你……” “怎么了？” “长辈不便出面，你就化繁为简，亲自来定聘吗？” 7017k 第五章 哥哥还是没能堵住弟弟 “这样会不会不太正式？” 都到了这种地步，谢云书现在也光棍的很，无所谓脸皮厚点就厚点：“只是一些涉及幻璃镜的公事，和孝敬长辈的私事，何必那么见外？” “那你觉得怎样才算正式？” 柳梦璃问道：“你的师门和出身的夏侯世家，只怕不会轻易接受一个妖吧？” 谢云书考虑了一下，还是选择实事求是：“我被蜀山开除了，来自师门的压力倒是没有。至于夏侯府……的确有些困难。” “嗯，所以梦璃也不在意这些。在幻璃镜里遂心如意，何必平添烦恼？” 不管怎么说，人界并没有开明到，已经有了随便接受仙妖结合的氛围。与其自寻烦恼，却还不如顺其自然。但谢云书略一思量，感觉不能这样，还是该说服心软的草谷出面，因此先搁置不提，道：“反正，就依你心意吧。对了，这枚丹药是专程为你留的。” “这是？” “瑶池太妙丹，成仙益寿，顺带还能保命复生用。” 大略介绍了下瑶池太妙丹的效果，谢云书坚持道：“这一枚丹药，早就定好是给你的，就不用推脱了。” “可是……我们不是上次已经延寿过了？” “保命的东西又不嫌多。” 柳梦璃目露犹豫，斟酌片刻还是摇头拒绝，认真解释说：“太浪费了。梦璃并无性命之忧，不如留着备用。” “现在的是现在的，将来的是将来的事。没有这枚丹药，我未来也能再炼其他的丹药嘛。” “还是不行……” 谢云书不管不顾，反正把一枚丹香沁人的丹药拿在了手心：“那我自己吃了？” “嗯，你经常出门在外，最好还是你自己先服用……？！” 故意没有提起自己有服用过一颗，谢云书大略亦是清楚，柳大小姐的性子大抵如此，不会像李忆如一样随意再接受恩惠。 于是，他在将这一枚瑶池太妙丹以真气含着不化之后，突然出乎意料伸手一揽扶着她光洁的双肩，消灭了两人间短短的间距，唇齿相接对着莹润诱人的嫩红檀口，将这枚仙丹一丝不漏地直接渡了过去。 “唔……” 被谢云书偷袭得逞之后，无处安放的玉手像是惊慌的小鹿，柳梦璃失神了数息，才放松了紧绷的柳腰，有些不知所措地将两手揽在了谢云书的背上。 经过初时的心头乱撞，深藏心底的缱绻情丝浓烈而起。任着仙丹药力化开，柳大小姐却若无所觉，又往谢云书一侧贴了贴，从被予取予求变为绵柔不断的回应。 而闻着梦璃身上不知天生，还是她亲手调制的香料气息，谢云书只觉得不经意间，就被挑起了些许情念。 尤其大小姐清冷如幻的气质，在被突袭侵略得逞后，那散溢妩媚的纤长眉眼，以及微微颤动的长长睫毛，精致诱人的锁骨与那被谢云书扶着的细腻洁白肩膀，都给人一种强烈想去亲吻索取的欲望。 可惜是白天—— “你……” “虽然我不觉得相敬如宾有什么不好。但就是觉得璃儿跟我之间，总有些太规矩了。” 稍微往后正了下身子，谢云书又没松开抱着柳梦璃的两臂，附在她红润的耳垂边说道：“就算被当成登徒好色之辈，果然我也是乐意的。” “云书，我……” 轻轻咬了咬嘴唇，柳梦璃不免难以启齿，再去提刚刚瞬息发生之事，却又浑身松懈了下来，靠着谢云书胸口，保留着最后的矜持：“总而言之，不讨厌。” “你这么说，下次我就更过分了噢。” “……” 这话没法说太细。柳梦璃整了一下衣衫，将两边肩上衣袖遮好，神色端庄地刻意岔开话题，让两人都冷静冷静：“先不说璃儿了。你和忆如她？” “我和她……” “没关系，你大可直说。” “我和她差不多到了年纪，按照人间的习俗，差不多是到时候了。所以，近来我应该会请大伯去林家堡。” 谢云书迟疑了一下，见柳梦璃烟波依旧清明似水，还是据实以告：“按照四大世家的同龄人来看，应该很快就会完婚吧。” “同龄人……唯独这一点，令璃儿稍有些不快。” “哪有，吃了瑶池太妙丹，大小姐看着比我几百年前与你初见时，还要脸嫩一分呢。” “啊？！” 刚刚大家忙着爱做的事，都没顾得上体验药力之变。而谢云书过去见柳梦璃时，她也有了二十岁。现在受神丹影响，一下子还逆生长了一些，好在身材没有长回去…… 只是经过这么一打岔，两人倒是不好再接续这个话题。毕竟大小姐也是个爱美的女人，竟含羞带怯地逐客道：“璃儿得去打理打理，还得稍作调息，云书你自便就是。” “嗯。” 与柳梦璃本是私下接触，谢云书也还记着得把幻璃镜给整顿好，干脆就去了壶中界帮李忆如和祈，梳理里面的地域变化。 由于连仙灵岛都整体搬了进去，莲中境都整体搬了进去。炼妖壶的内部空间，比起过往大了许多。之前找了一一队飞天鼠给虹鼯当工人，一起建的庄园，倒是用不太上了。疾鹏大王这只傻鸟，干脆就率领着它的“国民们”，和一群灵兽在那边住了下来，再度在炼妖壶里建了国。 而谢云书带着一身女儿香气和李忆如碰面，立马就被她眼尖鼻灵地给发现。猛然意识到自己被偷了家，李忆如这才跟祈暂时停止了休整，去了幻璃镜看牢了谢云书。 “啊。那个人和那个人长得好像。” “谁和谁长得好像？” 走在出安隅城的街道上，谢云书正想着去半妖半魔的聚集地拜访一下姜承，却被李忆如拉住指着，看向在街边一脸新奇地购买新鲜事物的男子：“就是那个人，像小时候骗我的那个算命先生。” “龙溟？” “嗯，对。” “和他长的像的，那不就是龙幽？” 之前封印之墙时，谢云书并没有彻底堵死，一些蜀山外的裂隙，以给一些强大魔神留道口子，免得他们挑蜀山攻打。但饶是如此，一般的魔族可过不了两界界限。 谢云书这么一想，李忆如应该没有认错人。 只是才过五六年，龙幽跑来干什么？ 难道想拐谢云书未来闺女？ 不行，得让红姬强娶了他！ 7017k 第六章 先卖龙溟再说 “这位仁兄，要算命吗？” “算命？” 耳边突然传来的问询，使得流连忘返的龙幽脚下一顿，驻足望向开口之人。偷偷从夜叉国溜到人间，龙幽难得过得悠闲，却是不想受人打扰。 由于前些年夜叉国一直大旱，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苦修越行之术。龙幽进入人界之后，才算彻底解脱了出来。 虽然说，龙幽的本意并非甩手不干，亦并不介意替夜叉尽一份心力。但近来夜叉国逐渐安稳，来自七国的压力减少。龙溟不知抽了什么疯，竟非要带他周游列国，结交一下魔界各国王侯。 特别为了庆祝魔界旱情减弱，八国又一次会武之后。就算比起龙溟的火候纵还欠缺几分，大成了越行之术的龙幽，也已算是名列前茅。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某一轮会武时，龙幽一举击败了对阵的罗刹国公主红姬。要知道，平日里罗刹国虽好战善战，但外交手段上，却一贯喜欢联姻。 这么一来，红姬看对了眼。龙幽作为龙溟的王弟，夜叉国的幽煞将军，自然而然就凭过人的武力，以及那出众的俊朗容颜，进了罗刹国的视野。 从那以后，罗刹国便不时派人来夜叉，找龙溟商量着联姻的事。 原本，龙幽寻思着龙溟怎么都不会强迫他。但这一次虽说没有强迫，龙溟亦未明着拒绝罗刹。而是以国事角度，给他剖析了一顿利弊。 有前几年缺水的前车之鉴在。夜叉国的上层现在也明白，一个国家抗七个国家的压力，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一见着龙溟态度中立，夜叉国的一众长老们，就开始时常找龙幽念叨了。 到了最后，他终于不厌其烦，悄默默地从魔界偷渡到了人界；并在来此之前，从魔翳那里查阅了一些资料。 所以，在看清谢云书形貌之后，龙幽脑中的第一印象，就是魔翳书案纸张上记录的一个人。而且为了使情报尽可能可靠，魔翳对谢云书的描绘，可谓惟妙惟肖，绝不遗漏一丝细节，使得龙幽第一时间就产生了警觉。 饶是如此，龙幽依然风度翩翩道：“在下龙幽，来自西方异域国都。家中行商，贩货为生，常来神州大地采购些稀奇商品，并将我国货品运至中原售卖。” “谢云书。” “嗯……” 见他沉吟不语，并不清楚龙幽的想法，谢云书却也不妨，既来之则安之。 谢云书跟李忆如的小孩儿，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他却没那么小气，非要刁难龙幽，与他相互对视一阵，忽道：“幻璃镜可不是寻常人能摸到的地方。” “瞧在下这条有异于人的尾巴，想必亦能让谢兄清楚我的身份。此地，并不局限人与妖魔之别，在下一时流连忘返，莫要见怪。” 不像他兄长一样遮遮掩掩，龙幽虽未坦诚身份，却也对自己出身毫不阻碍在意，中气十足道：“此番重回神州沃土。我在外游历，偶然听说此地盛产奇异物件，因此托人介绍进了此地，未知可有冒犯？” “我又不是这里的主人……只不过，幻璃镜，特别是安隅城内禁止生事。如果你惹是生非，那可就要说声对不起了。” 谢云书抱着两臂说道：“不算命吗？” “算命？” “姻缘、亲人，什么都可以。” 刚刚只当谢云书在开玩笑，龙幽此刻却不禁心生疑窦，但还是按捺住不解，道：“好说，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看你的样子，像是出身富贵阶层，但要说经商，只怕你是一窍不通。” 谢云书道：“不是翘家而去的少爷，就是命犯桃花的躲债人。我猜的可对？” “？！” 前者被人看穿却也不算什么。龙幽意外的，只因谢云书提到了后面这一点，他从魔界而来的事，可没对第二个人提起过。 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魔翳有在手札里有详细记载。谢云书这人每每料敌机先，才会导致龙溟与他铩羽而归，不得不选择了被动的方案。 对于占卜卦算不怎么相信的龙幽，此刻也来了几分兴致，沉吟道：“可否找个位置，说个详细？” “行。” 安隅城内的妖怪小吃摊点，可以说遍地都是。要了几杯桃花酿，谢云书轻轻品咂了一口，然后就开门见山道：“说实话，我见过一个与你很像的人。” “是么，天下相似之人何其之众。他有我这么标新立异的尾巴么？” “也和你一个姓？” “那可真巧。” 龙幽干笑了两声，连他自己都觉得假，却依旧波澜不惊：“那，大概那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吧。若有得罪，还请海涵。” “你没什么得罪我。再说，那位走的时候，可颇有些狼狈，还折了两员不弱的家将在神州浩土……不过，今天不聊伤和气的事。” 谢云书指了指眼前的桃花酿，道：“既然那位是你的兄弟，那就难怪你近来会犯桃花了。” “此话何解？” “你的兄弟有了心上人。” “啊？” 脑海里像是被雷劈过了一样，龙幽一瞬间就串联了前因后果。他虽不及龙溟城府深沉，但脑子也是一顶一的好使，闻言顿时眼露恍然之色：“难怪……他喜欢的是个人族？” “而且是一个立场上，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人族。” “我说呢……原来是怎么回事！” 大家默契地不去深入提彼此的底细。龙幽低头回味着口中甘冽的桃花酿，思索了片刻问道：“但若你提前知晓这些，所谓的卜算，岂不失了几分趣味？” “不。你难道遇到了一朵好桃花，却非是我信口开河。” “好桃花……” 在龙幽看来，红姬的颜值身材，的确不负“魔界罗刹尽美人”之称。可龙幽被她缠着，总觉得有些吃不消，当即不予赞同道：“在下认为感情之事因人而异，并不能从外表推断好坏。” 谢云书摇头说道：“我没见过和你有关的那位，却也不必从外表上推断。” “那是什么？” “如果你错过了她。除非你有龙阳之癖，否则可等不到第二个门当户对，对你倾心不已的角色美人了。” 谢云书绝没有危言耸听。眼下小姜还在欧阳倩肚子里是个球呢，龙幽到哪里去找这个好兄弟？ 龙幽闻言额角一麻，感觉谢云书说的话越来越不靠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自问，对男人没什么兴趣。” “那可由不得你。在我算来，除了那位命中与‘红’联系的人，就连所谓的同性相吸都是镜花水月，不会再有其他的姻缘。除非……” “除非什么？” “你想被骟了吗？” 7017k 第七章 干脆就大家一起见一见 “此言何意？” 没把谢云书的威胁当真，龙幽当场一愣，大脑宕机了片刻，才小心地问道：“在下应无得罪阁下之处才是？” “没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再说，你要是和那位姑娘成亲，也就不存在最后那种可能。” 谢云书言之凿凿的态度，使得龙幽有些将信将疑：“她有什么不好，盘正条顺，还不吃醋。就算你将来有了真爱，也不会拦着不是？你们这些王族嘛，有个千八百的妻妾，不是很正常？” “……” 龙幽略一寻思，刚差点被“骟”了，现在又差点去当种猪是吧？ 而总觉得谢云书一味地让龙幽娶那个所谓的“桃花”，李忆如听着都有些奇怪，偷偷地避开龙幽，用灵识交流道：“云书哥，为什么你一直这么说？” “他要是喜欢咱们未来的女儿，你能忍吗？” “哦，那他还是早点成亲吧！” 李忆如默默自忖，等她女儿长大，怎么都得在十九、二十年后了。就算龙幽现在看起来仪表堂堂，到时候说不定都是个怪叔叔……那显然辈分不对，行不通的嘛。 而且对方乃是魔族，女娲后人可没有嫁给非人的先例。怀着对谢云书的十二分信任，李忆如这下就统一了立场，无条件支持谢云书，点头从善如流地附和道：“我云书哥算命可准了，他说什么就是是什么。” “可我偏不信这个命……你说的那位与我相像之人，他喜欢的人是谁？” “怎么，你想见我师姐？” “师姐？” 无怪乎龙溟这么为积极，非要撮合他跟红姬的婚事，原来是挑了立场上就不可能的对象。 而带龙幽去见一见凌波，谢云书琢磨着也不是不行。反正只要是龙氏兄弟和蜀山的牵扯，谢云书就给它搞成一团浆糊。虽然龙幽未必会向凌波说出他翘家的真相，但聪明如凌波未必看不出来。 到时候谁娶谁、谁嫁谁，那就突出一个随缘…… 不过，前脚刚到幻璃镜，谢云书也不便立刻就走，索性让化身去请了凌波姐妹过来。而相比凌波的波澜不惊，一贯坚持斩妖除魔之念的凌音，突然间进了满是半妖半魔的地方，还是不禁格外拘束，像个受惊的小鸟一样，寸步不离她姐，或者跟在谢云书身边。 “师弟你找我们来做什么……咦，这个人？！” “夜叉国水患可已解除？” 凌音刚一看清龙幽面貌，虽未于龙溟见过面，但一瞧她姐的神色，便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展现出不加掩饰的敌意。而凌波虽有些讶异，还是不动声色道：“我们已依约修补了魔界水脉，希望他……也能遵守承诺。” “虽然有些老东西不太愿意，但在确认之井封印无从突破后，短期内不会有其他歪心思。但若我那混账老哥撂下夜叉国的担子，结果就未必了。” 看着如同月中仙子一般冷艳清绝的凌波，与魔界女人截然不同的气质。龙幽心下顿时明了，为什么龙溟会钟情于这么一位人族女子。 可龙幽虽没想过破坏他兄长的姻缘，但也不可能为他哥去当什么夜叉王，仅是就事论事道：“不过，我也能理解老哥。” “你……” “没什么。只是不想和不熟悉的人联姻，偷偷跑了出来。” 当着凌波的面，龙幽并未再继续隐瞒身份，甚至说出了自己从魔界翘班的原因。纵使这可能会令凌波对龙溟产生别的想法。但龙幽一贯如此，不该说的话绝不乱说，该说的话却也不藏着掖着。 和凌波开门见山，不过是龙幽拿她当自己人，省得彼此误会的一种交流方式。 饶是如此，龙幽还是顾及凌波的心思，体贴地兜了个圈子，没直接说出夜叉国上下给他的压力：“我哥他至今未婚，总有些王族惦念。我不过是被殃及的那条池鱼而已。您别误会，在下却没有迁怒于旁人的小气心思。” “我知道了。” 并不需要龙幽把话说太细，凌波沉吟一声，已经理解了龙幽的意思。虽然喜悦于龙溟的心意，但凌波却也因此知晓，两边的阻力之大，或许真将是无法估量。至少眼前与龙溟有五六分形似的青年，就会因她的决定而失去未来的抉择权。 而一见凌波陷入踌躇，谢云书当即说道：“凌波姐也不必胡思乱想。再说了，以你们姐妹的资质，将来未必不能修成散仙，寿数悠长，又何必急在一时？” “师弟你……我自有主张，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为先。” 凌波又不是恨嫁之人，哪里会那么急躁。而见谢云书一直这么操心，凌波却话锋一转，道：“凌音，你不是有东西要送？” 凌音恍然道：“哦，对，师弟，这是送你的太古遗音。” “送我？” 太古遗音，这不是北京奥运会开幕式表演上，老谋子专门找的那张古琴吗？ 谢云书眼露新奇地将之接过，不由怀念起上辈子：也不知道穿越前，马上要举办的东京奥运会开幕式，有没有北京的百分之一盛大呢？ 可惜了，谢云书永远不会知道，东京开幕式是需要蜀山去驱鬼的…… 不知道谢云书的遐思，凌音神色自如道：“你不是和这里的那位……蜀山弟子不便出面，我听说这里的主人乃是唐时之人，因此给你专程找了这把唐时的古琴，就当先送你的贺礼啦。” 要让凌音和妖魔交好，几乎没太大可能。她虽然不歧视妖魔，但却和大多数蜀山门人一样，亦不会表现出亲近之心。能让她专门找了一张唐朝的古琴来，预备送给柳梦璃，已经是极为难得。 谢云书深表感动道：“谢了。” “不客气。” 李忆如问：“那凌音姐我的呢？” “你成婚的那天，我和姐姐肯定会出席，少不了忆如你的。” 在一旁旁听的龙幽，猛然间听出了什么地方不对。谢云书之前劝他劝的那么语重心长，敢情听两位蜀山姐妹的意思，他是要犯重婚罪？ 一听到这里，龙幽的目光顿时变得微妙起来：“咳，谢兄，不知可有兴趣往魔界一行？” “干嘛？” “你既对我那位联姻对象赞不绝口，何不亲自去见一见？” 龙幽不坏好心地开了个玩笑。 “反正对你来说，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是？” “？！” 第八章 变脸怪 “那是你的美好姻缘，怎么能送给云书哥呢？” 李忆如又不是傻蛋，哪里肯任由龙幽糊弄，当即警觉地反驳了回去。而谢云书虽同样点头赞同，随后却问道：“你想邀请我去魔界？” “有我在，祭都无人会对你不敬。” “呵，那可未必。我义父是个心狠手辣的王八蛋这一点，我还是十分清楚的。” 从来不觉得魔翳是个胸怀大量之人，何况谢云书还知晓诸多夜叉机密。假如真的接受龙幽的邀请，前往魔界一行，难保不会出什么危险。 不过，谢云书认真思索之后，又觉得去一次也不错，于是说道：“行啊，去就去一次。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见识一番魔界风光，似乎听起来颇为有趣。” “师弟，魔界那般危险，怎可轻易涉足？！” 凌波眉心倏地紧蹙而起，严声拒绝道：“异域之地，生死恐不由人。” “没那么夸张……而且我是得去一次。” 谢云书之前在人间清修三年多，虽然完全消化了娲皇的神血。可只要是在人界修炼，总归是不如魔界的浊气浓重的。 而宿何那里的一点神农精血，无疑在魔界才能取得最佳的效果。要在魔界找个地方，肯定还是有认识的人比较稳妥。 这也是为什么，谢云书没有一口回绝龙幽：“你准备什么时候回魔界？” “你真要去？” 被谢云书这么反将一军，龙幽没想他会当真，这下自己倒是骑虎难下：“在下刚刚只是开个玩笑。” “我不给你把把关，你怎么知道人家对你是全心全意呢？” 就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龙幽有没有毁诺的打算。但要他现在就回夜叉，那仍然是万万不能的：“在下在人界游历时间尚短，尚且没有回魔界的意愿。” “没关系，我等的起。我成亲的时候，你要不来喝一杯喜酒？” “……好。” 龙幽闭目凝思片刻，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还是同意了谢云书的要求。凌波姐妹虽欲言又止，但谢云书毕竟已是天仙一流，行事必然有着仔细的考量。而凌波不免也有些好奇，谢云书去了祭都之后，会与龙溟产生何种交集。 “云书哥，我也要去。” “你不会真以为我会上这家伙的当吧？” 李忆如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不啊。只是你一个人很危险。我跟你一起才能保护好你。” “你想多了。八国之内，没有什么魔会威胁到我。” “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去。” 按理来说，李忆如的身份很容易引起魔族的针对。但谢云书慎重考量后，却还是停止了劝说，面带笑容道：“行，到时候就当度蜜月。” 李忆如有些懵圈地问道：“什么叫度蜜月？” “成亲之后第一个月放婚假出去旅行，很开心的一个月。” “啊，那我们不是天天在度蜜月？” ———————————————————————————————— 不是出去玩，就是走在出去玩的路上，这是一句大实话。 虽然李忆如最后那句话，总让人觉得他们两个留在家里，一直都无所事事，成天除了修炼就是想着玩。但谢云书自问天地良心，他白手起家赚了那么多神器、仙器之类的回来，甚至连房地产都不能用多少“套”宅邸来形容，怎么都已经算事业有成，和啃老之类的完全不沾边。 再说了，凭本事到处旅游，谁会想着工作吗？ 不过，谢云书之所以同意李忆如一起去，自然不是完全没考虑到魔界的魔神之流。因此在幻璃镜小住了几天后，谢云书就专程拜访了，已经上了年纪的景天夫妇。 这两人说是上了年纪，但看样貌却没有多大变化。但不知道为什么，景夫人“唐雪见”的名字已经不怎么使用，而是经常被人以“夫人、那个女人”代称——大概景天的家庭地位依旧很捞，耙耳朵已经成习惯了吧。 在很客套地接待了两人之后，“那个女人”就把景天叫回了房里，明令禁止。假如遇到什么为难的请求的话，不准景天再参与任何江湖事。 值此期间，另外一位老熟人亦不出所外出现，惊喜莫名地喊出声来：“哎呀，是你？” “小葵？” “嗯，红葵和我说过，她有去找过你呢。” 除了头发眼影衣着染了个色，龙葵和红葵的模样，却没多大差别。而就算过了这么些年，龙葵的性子依旧柔糯可人，道：“你们今天来新安当，是有什么事吗？” “之前景小楼总说他们不在家，难得碰到一次，总该给两位长辈见个礼不是？” “哦，我还以为哥哥他家祖上还欠你什么债呢。” “……” 这话不适合在新安当说。谢云书微感尴尬，急忙摆手否认道：“没有没有。当初梦回千古，只是兴起而为。不过，难得碰到了小葵你，我确实有一件事需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 “当初那口被邪剑仙毁掉的魔剑残骸还在吗？” “魔剑。当初为了重铸镇妖剑，那口剑已经失了灵气，早就派不上什么用场。” 龙葵虽说有些讶异，还是如实答道：“你很需要它吗？” “嗯，要的只是一些底料，不必它有什么凶煞之气。” “那就为难了。小葵也记不清魔剑什么时候，就被雪见给当废品一样扔掉了呢。” “……” 这才叫极致的奢侈，为了打击景天舞剑弄棒的念头，景夫人唐雪见好一个豪气万丈。但龙葵见谢云书与李忆如面面相觑，顿时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啦。魔剑是我和哥哥的见证，就算已经坏了，又怎么可能随便乱丢呢？” “见证，那我倒是不好意思讨要了。” “没关系啊，可以送你。只要你答应红葵的条件，帮我寻找哥哥的转世。” 虽然大家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但唐雪见越发像超级醋坛子，连口汤都不带两只龙葵喝的。甚至别说是龙葵，哪怕景天多瞄哪个路人一眼，都会被“那个女人”一通唠叨。 就算待在景天身边很开心，但龙葵被红葵撺掇着，总算知道该未雨绸缪——不能等到景天和唐雪见仙逝，她俩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碰运气吧？ 龙葵红着脸颊，扭捏地对着手指，道：“小葵不是想为难你。只是，哥哥他反正还有好多世得转，还没到回归天上的那一天呢。在那之前，可以请你帮这个忙吗？” “红葵这么求我，我大概做不到。” 表演了什么叫看人下菜碟，谢云书毫不犹豫地爽快道。 “小葵你这么求人，我不得不答应。” 7017k 第九章 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跟老娘说的！” “此一时彼一时嘛。” 这边小葵刚惊喜地听到答复，一会儿红葵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生气地瞪着谢云书。但他一点不慌，理直气壮地解释道：“当时我才是个什么水准，现在又是什么水准，怎可同日而论？” “你这么帮我，就不怕那个女人生气？” “难道你会跟她讲？” “……肯定不会。” 反正上面现在有人，谢云书的底气也就足了。只要不去影响飞蓬的最终结局，景天转几世也无所谓。而只要跟寒髓里的司命神打好关系，想必稍微问一问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 谢云书道：“话虽如此，这么一直念叨景前辈死，是不是不太好啊。” “谁要天哥死了？我还想他长命百岁呢。” 既然谢云书答应了条件，红葵也不怕他毁约，很痛快地就把报废的魔剑残骸送了给他：“不过，这把剑已经没什么用。重铸需要极大量的灵力，你要去哪里找？” “我用我自己。” “你也要跳炉殉剑？” “一半一半吧。” 最后重铸望海潮时，谢云书的元神必然在炉中。硬要说的话，还真和龙葵殉剑有点类似。但大家都没把他殉身的话当真，气氛依然十分融洽。 至于怎样提取魔剑中有用的部分……这个时候不用炼妖壶，那还等到什么时候呢？ 妥善收好了魔剑残骸，谢云书正色又道：“小葵，新安当有什么能联络到魔尊重楼的信物吗？” “你说那个红毛？” “嗯。” 红葵有些抗拒地说道：“问他干嘛。除了天哥，那人对谁都不假辞色。你们要是得罪他，当心小命没了哦。” “不会的。有忆如在，他应该不会产生明显敌意。再则，我们也不是非要和他作对，只是取一个能证明身份的信物……因为要去一趟魔界，所以得有一个保障。” “哦，是了，她是女娲后人。”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谢云书这才专程来新安当。龙葵闻言稍一思索，忽然想到了一件东西，拿了出来给谢云书道：“重楼只是偶尔才会来这，我们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不过，这个东西，想必对你会很有用吧。” “这是？” 手捏着一块紫色的菱形晶石，谢云书隐约有些印象。龙葵当即说明道：“这是一块千凝魔艮。反正在重楼的眼里，不是什么稀奇事物。据说上层的魔族，都可以炼制。虽然只能作为一次使用，却能自由往来人界呢。” “原来是这个东西。” 千凝魔艮内蕴含着一道空间术法，作用与翳影枝有些类似，只是更为全面，并能将不限人数的对象，一次性全部传送出去。有了这么一块魔晶石，谢云书要去魔界，的确就更稳妥了许多。 安心地将之收了起来，谢云书问道：“小葵，景前辈经常和那位魔尊联系？” “偶尔罢了。他总是说魔务繁忙，没人知道他会去哪里。就算哥哥请他来过几次，也没有经常赴会呢。” “哦……那就好。” 相比起真碰到重楼，果然还是拿着千凝魔艮当保命符，更加没有负担。而既如愿取得千凝魔艮，谢云书安排好正事，也就无事一身轻了：“对了小葵，我有去琼华探望过紫英。” “红葵有对我说过。紫英他还好吧？” “仙人嘛，日子不都那样？” “唔……后来他经历了许多事情。那段时间对他而言，也不是很容易。” 龙葵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有对你说过，捡到过一个体内有着昆仑天光的男婴吗？” “那倒没有。我与他近来只见了一次，总不好见面就刨根问底。” 听着龙葵这么一提，谢云书总觉得昆仑天上仙界的水，似乎也不浅的样子。不过既然慕容紫英性命无忧，谢云书亦不必问太清楚：“你要是想关心他，不如自己去见一见？” “嗯，好的！” 反正留在家里没什么事，龙葵倒是挺清闲的，有的是时间去琼华。而临走之前，谢云书顺口也就提了提自己和李忆如的事：“……等定了日子，我再来送上请帖。” “好的。那忆如等一等，跟我来一下。” “怎么了吗？” “我给你量个尺寸，绣一身衣裳呀。以前我们姜国，就是以此著称呢。” 难得听到几个好消息，龙葵心情正愉快，竟主动把李忆如拉了过去。李忆如亦不避生，跟谢云书摆了摆手，还有意地跟谢云书扮了鬼脸：“就不给云书哥你看！” “没关系，我回去慢慢看。” —————————————————————————————— “青萍风、烈瞳金，以及能生建木的魔土息壤……居然真能炼到一起。” 从新安当离开之后，谢云书跟李忆如没急着去明州，而是又在唐家集附近的药店逗留了几天。除了每日指点轮班的蜀山弟子修行，平时也替慕名而来的周遭村民看看病之类的，日子倒也过得清闲悠然。 而这些天都在处理一些俗务，炼妖壶到了手里许久，却也没能仔细研究。难得有了闲暇，谢云书索性就把青苹风和烈瞳金，以及魔土息壤尝试跟郢雪一起炼化了一下。 好家伙，这神器不愧是无物不炼。谢云书竟当真没花什么大功夫，就把三者和郢雪结合到了一处，使得元神中的灵力大增，须臾变得五灵俱全。 都没渡个劫、劈个雷，真是一点仪式感都没有！ “云书哥感觉怎么样？” “你瞧瞧？” 要说认识的人里面，除了随时可能鹏化的柷敔，大略也只有李忆如，还能帮谢云书琢磨琢磨。而此刻的郢雪剑，依旧是通体霜白，甚至连之前多出的金纹也消失了。 但在郢雪银亮纤长的剑身周围，却多了一层若有若无的五色光晕，神异缥缈。而随着谢云书念头变化，郢雪不时变化为望舒、羲和，又能尽作流转无形的神风，霹雳一般的金色昊光，以及有着大地厚重的绵延浩土。 最为关键的一点，却是这五种五灵属性，已然和谐一体，隐约对清浊合一之道，产生了些许压制，弄得谢云书也不知是好是坏。 “按理来说，这三样源金、源风、魔土，与元神结合之后，应能令我修为大进。但我现在感觉也就一般吧。” 之前干掉撒旦、蚩尤得到的经验，加上这三种稀有神物，只是让谢云书到了从lv212到了lv220。就算现在谢云书清楚修炼速度会放缓，但显然元神先天一炁剑大变之后，却依旧只有这么一点提升，是件不合常理的事。 听着谢云书的疑惑，李忆如虽然没谢云书那么爱修炼，却凭着女娲神族的先天试听，一眼就看出了异常。 “不奇怪啊。云书哥的郢雪，现在都没个定型，还能算是一口剑吗？” 第十章 冬天冷了得捂脚 “先天一炁剑的本质还在，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问题不在那里呀？” 元神稳定依旧。先天一炁剑诛魔灭邪，取敌千里之外的雷霆之威，也依然没有变化。否则的话，谢云书早在第一时间，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因此对于李忆如的判断，谢云书唯有暂时不置可否。 不过，小姑娘懂得已越来越多。比起谢云书这个假先知，她在被谢云书逼着努力修行之后，才真的算是家学渊源、知识广博：“我觉得五灵合一的效果，并没有和郢雪巧妙融合呢。” “没有巧妙融合？” 谢云书若有所思道：“你这么说……我确实觉得五灵合一的那一圈元神灵光，使得清浊仙魔之气被压抑了一些。” “嗯，五灵法阵是会压制清浊并济之像的。何况云书哥你现在的清浊之气不仅不全，还比五灵合一后弱了许多。” 谢云书一点就透：“我明白了，郢雪本身的威力，依然随着我的修为一直在提升。但成仙之后，这次齐聚五灵的益处，却没有完全体现出来。此刻用炼妖壶炼化五灵，五灵合一的效果，来自是它本身的特质。能给我多一种应变的手段，却还不如之前冰火相济，来得与清浊之气融洽便利。” “是的。” 意思是，谢云书的元神，本来是仙魔、清浊、阴阳、冰火和谐平衡的。现在五灵俱全组了个阵，反而使得羲和、望舒的本源灵气，被迫拆分了出来，成了五灵俱全之象。而郢雪只剩下了前三者，并额外得到了衍化五灵的能力。 不过，李忆如点点头，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但是也没关系呀。元神里面有五灵法阵，对云书哥来说，肯定是利大于弊。” “比如？” “嘿嘿，比如云书哥还是打不过我。” “打不过你？” 一把捉住李忆如搂在了胸口，然后抬手将她的头发揉了揉，然后把珠花戴正，谢云书才怪道：“有人被我一抱就不会乱动啦，我就不说是谁。” “哼哼~，云书哥就知道作弄人，天天晚上摸我的腿。” “咳，我那是给你捂脚。” 唯独李忆如在谢云书面前，不设男女之别的口无遮拦，会让脸皮有城墙厚的谢云书，都有些拉不下颜面。但是这也没办法。谁让女娲后人发育之后，熨帖惹火的腰臀下面，全是笔直浑圆的大长腿。 李忆如又是个喜欢窝在人怀里睡觉的，膝盖都蜷缩到了谢云书掌边。现在又没了之前的顾忌……嗯，很难不上手。 唯一让谢云书困惑的是，怎么传到了小蛮那一代，就突然成了豆干萝莉呢？ “云书哥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很正经的事，和人类的传宗接代与遗传有关……算了，还是回归正题吧。” 好说歹说，现在都还在研究郢雪的变化。谢云书放开了李忆如，用自身元神之力，激化郢雪内中的五灵法阵，试着感应其它独有的蜕变。 与此同时，李忆如随便梳理了一下鬓边的红发，然后说道：“五灵法阵的用途可多了，镇压封印，破邪诛魔，还能自行汇聚天地五灵灵力。” “等于有了它，我的元神会自己吸收天地灵气？” “对啊！” 要说论对五灵之力的了解，除了三皇嫡系，大略亦只有女娲后人，才能了解最多的用途。而这一次，李忆如还拿以前的例子说明道：“许多年前，天妖皇给蜀山带来很大的麻烦。后来蜀山设计将他与群妖引入锁妖塔，便是利用五灵法阵的效用，镇压群妖嘛。” “只可惜那一次。虽然群妖被化妖水消灭，但对天妖皇似乎没什么作用？” “也不是没用，只是化妖水对修为强大的妖怪起效太慢。可能时间还没到，五灵法阵的力量，就可能会被天妖皇反利用了。” 论及大妖，天妖皇无疑是强中之强，逼得蜀山动用镇妖剑，才将之彻底镇杀。而锁妖塔这玩意儿，说好是很方便，说不好也不好…… 由于五灵法阵能够天然汇聚五灵灵力，锁妖塔方得以持之以恒地镇压群邪。可这同样是一柄双刃剑。这一股庞大的力量，亦能够被敌人所收纳。 当年那一代蜀山掌门，之所以忍痛做出开革弟子唯敬，命他持镇妖剑入塔斩妖的决定，便是担心化妖水炼化天妖皇缓慢。万一被他利用五灵法阵的力量，反破了锁妖塔，放纵妖物肆虐人间，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就此亦可以想见，五灵法阵对仙神一流同样有效。就是看布阵之人的修为高低，作用或有悬殊差距罢了。 而对谢云书来说，五灵法阵这种聚灵的功效，恰如及时之雨，能节省他不少修炼的时间。 严格来说，短期内没什么收益。但长期的话，却能有长足的进步。尤其烈瞳金、青萍风与魔土息壤，长时以往对体质的改善，亦能令弱土的谢云书，更加熟练使用五灵法阵。 这么一算的话，正如李忆如之言，确实算是得大于失。 “总得来说，云书哥你的郢雪剑，还是得到了化作五灵属象的特长。只不过，没办法把五灵法阵的优势，一次性加注到剑气上而已嘛。” “嗯……原来如此。” 没有谁比觉醒的李忆如更懂天地五灵。 谢云书心下释然，随后就将郢雪剑还原为先天一炁，融入元神之中。但炼妖壶给他带来了五灵合一的好处还不算完。 谢云书略一琢磨，最近有些亏待和郢雪和谐一体的纯阳妙道葫了。 于是，下一秒，谢云书竟在李忆如吃惊的目光中，将纯阳妙道葫化作了一股本源之气，任由炼妖壶吸收其中，使得两者巧妙相融。 “云书哥你这是在干嘛？” “只有这样，才能防止有人抢炼妖壶。” 这炼妖壶可没有什么滴血认主的设定。谢云书之前把他拿在手里，疾鹏大王都能随便喊一声“收妖”，翅膀捏个法诀就能隔空使用——这得多离谱啊？ 与其留着功能重复的纯阳妙道葫，还不如让炼妖壶与它结合，使得谢云书的元神与这口神器紧密联系，免得被人给夺了宝。 不仅如此，谢云书略一琢磨，这玩意儿用来阴人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以后碰到我的敌人，都得当心一点……他们可猜不到，被炼妖壶对着的时候，到底是收，还是射呢！” 7017k 第十一章 大统领 “这下许多药材，不需要专门去搜罗了。” “可是要欺负小怪物。” “挑一些攻击性强的，容易伤人的，不就没关系了吗？” “但，仙灵岛上的小绿们，好几只都变成了奇怪的东西……” 搞定了纯阳妙道葫和炼妖壶合二为一，却还需要熟练运用。为了让炼妖壶与元神更加契合，谢云书先专门抓了几只仙灵岛上，随处可见的绿色草怪当小白鼠；然后又跟李忆如外出，找了许多恶心的妖怪试了试炼妖壶的功能。 结果，根据研究发现，两只绿色小妖，可以直接合成一只会用风咒的绿叶妖精。两只绿叶妖精，可以合成一只圆溜溜，头上两片树叶的胖嘟嘟圆球，手里提着一个灯笼的叶灵。两只叶灵则可以合成一只体型稍大的光灵。最后，谢云书用两只光灵，合成出一只叶灵皇帝，才彻底罢手。 不过，这玩意儿除了卖萌、当坐骑以外，它如今的战斗力，对谢云书两人来说没太大用场，只能留在仙灵岛上继续看家。久而久之，叶灵皇帝就在炼妖壶里繁衍出了一大波族群，成为了里面随处可见的萌系物种。 看样子，这只叶灵皇帝就只能留给小蛮，将来当个玩伴。 “好可惜……” “可惜什么？” “只能用一些精怪试一试，不能抓一些仙啊、神啊、魔啊之类的。” 游戏里的炼妖壶，仙神照炼不误。但在现实里，别说谢云书没法那么奢侈的练手，就连目标对象都很难找到。 当然，谢云书对此也就图个新鲜，更多的回到关注老本行上，思考着怎么炼出珍惜的药材。不然的话，以后想要在炼丹术上进步，不去天界、魔界，很难找到合用的天地奇珍。 一念及此，谢云书道：“还好之前去新安当，有研究过降妖谱。许多妖怪的信息，在里面都有翔实记载……不过，想要炼化的话，之后咱们得重新更新记录，才能整理出一份笔记来呢。” “那，目前我觉得最有用的还是菜刀婆婆。” “嗯，用一张观音符和菜刀婆婆，就能炼出天香续命露，确实非常节省。” 炼妖壶炼出来的东西，总体来说都很保值，甚至大部分会有溢价。 而黑水村遗址附近的菜刀婆婆，本身死后会掉落孟婆汤。加上一张普通的观音符，经过炼妖壶的神力炼化，便发生了质的改变。 这样一来，制作天香续命露的成本就大大降低了——就是比较费菜刀婆婆。 但总得来说，在炼丹这条路上，炼妖壶实在是走了一条便捷又邪门的道路。 谢云书琢磨着，真想提升自己的炼丹技术的话，还是不能太依靠炼妖壶：“忆如，你说炼妖壶能不能把两个龙葵，重新炼成一个人？” “不知道……” 李忆如虽然知道谢云书在开玩笑，却还是认真恐吓道：“但我非常清楚，云书哥敢那么干，一定试试就逝世。” “你不帮我的话，大概是会逝世的。不过，根据小道消息，两只龙葵说不定真能合出一个她的前世来呢。” “小道消息？” 谢云书点点头道：“葵羽玄女。” 葵羽玄女在版中，乃是龙葵的前世。不过由于剧情不对味，谢云书一向是忽视这一点的。而官方一直没有收纳这一条设定。甚至在续作中奖“葵羽天魔女”改为了“魁予天魔女”，八成只能算野史，得不到转正。 不过，谢云书也就是这么一提，总不可能把景天的宝贝妹妹给弄没了。并且他现在忙的很，哪里会闲到做那种无聊的事。而和李忆如这么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找些小精怪练手，两人也已经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附近。 “云书哥带我去哪呀？” “锁河山，驭界枢。” 崇峰峻岭之间，无数条粗长的铁链，将一座庞大的建筑，贴锁在悬空山上。而从外观看去，此神秘的悬空建筑，颇有些雄奇精致的味道。正是人界独特的组织，衡道众自古以来的驻地。 衡道众的建立，甚至得追溯到数百年前，蜀山太清祖师还在位之时。当时一名醉心机关术的奇人，偶然找到了锁河山崖壁上的半间奇巧机关屋。 但因此地机关技术极为高超，一人之力难以窥得全豹。此人遂云游天下，聚集了许多同道中人，并对其他研究冷门奇术之人如炼金也来者不拒，以此成立了衡道众。 经过数百年发展，衡道众如若放在世俗，绝对是个不小的修仙门派。而因其传承不拘一格，几位统领不限于种族身份，往往修为精深。 只是除了维持世间平衡之理，衡道众始终恪守着初心，一直找寻着仙神遗迹、秘境内的神异之术，并不主动干涉世间之事，因此少为人所知。 “原来是这么一个地方？” “嗯，有他们在，修一个有德国油纸包的下水道，就不成什么问题了。” 古代虽然有排水系统，但与这里的技术相比，那就小巫见大巫了。而有衡道众的技术，不拿出去造物于世人，未免有些浪费。 和李忆如这么一提之后，谢云书才说出了此行的重点：“忆如跟我到处乱跑，什么宝贝都没收到。我在想啊，成亲之前，怎么都得送你一个礼物。” “我觉得能像普通人一样生宝宝就很好啦。再说了，云书哥送什么我都喜欢。” “送还是该送的。” “哦……” 不是特别的坚持，又不免心底好奇。李忆如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却难掩开心道：“那，我要不要送你什么啊？” 谢云书摇头说：“不用。前几年，很多都是用的你的东西，现在该我给你做一些事。” “可是……” “你都把你自己送我了，还要送我什么？” “噢！” 清脆地应了一声，两眼笑成月牙儿，李忆如也不争辩，乖乖地往谢云书身边挺俏站立着：“那云书哥说的礼物是？” “送你一个驭界枢。” 之前打疾鹏大王的主意，打造一艘航天飞船，可不是谢云书在吹牛。眼前傍山而立的恢弘建筑，便是一艘硕大无比的航天之器。 不过，站在锁河山山脚下，直言把驭界枢当彩礼，实在很让上面的“人”生气。 下一刻，只见一名留着粉红长发，后脑扎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背后背着一把比人还高，比腰还粗，诸多利刃叠合一起的巨剑，眉眼装束尽是异域风情的萝莉少女，“嗖”地从山巅一跃而下，单手轰碎了大片山岩，一路滑到了两人跟前。 “你们想怎么抢驭界枢？！” 7017k 第十二章 其实高手也不少 “你是妖？” “是又如何？” 巨剑如斧刃，少女二话不说，脚下奋力一蹬，疾如迅风冲向谢云书。但见对方扑面而来，谢云书早非当初，望海潮剑不出鞘，反手格挡住来者重剑猛攻。 就在两口兵刃交击的一瞬间，宛若山洪爆发的力道，陡然间爆发了出来。很难以令人想象，粉发女子的小小身体里，竟然蕴藏着如此力量。 尤其看似年幼的小姑娘，穿得还是灯笼裤，就更不必担心走光的问题，出手便显得犹为凶狠。但她过往百发百中的巨力，此次居然没有占到优势。谢云书毕竟是吃过一头应龙的猛人，体质已与常人大为不同，竟生生靠自身的力量，抵住了这一记突如其来的冲击。 “嘿！” 察觉握着望海潮的手稳定依旧，大统领眼中异色一闪，头回遇到一个人类，在力量上与她不相伯仲：“一九？！” “哈哈，大统领你吃亏了啊。” 一剑不取，少女猛地迅步后撤，与此同时高空上传来洪亮的豪迈笑声。另外一个比常人高出半个身子的壮汉，兀地从天而降自由落体，向谢云书发出蓄势许久的刚猛一拳。 没想和对方发生生死之斗，谢云书为了速战速决，一身仙灵之气注入神剑，以剑身像打棒球一样，对着大汉的拳背甩了过去，“砰”地就把来人震飞了不知几里出去，然后抬手止住了还要再战的少女：“等等，我们没有恶意。” “嗯？” “你不关心一下你的同伴吗？” “哦……死不了。” 虽然谢云书留了点力，可泥土碎石间，还是留着斑斑青色血渍。往方一九落难的方位匆匆一瞥，大统领对自己同伴的自保能力，却似乎极为信赖。 而在过去的时候，被称为一九的壮汉，仿佛哦一直充当着肉盾的作用：“他皮糙肉厚的很，很快就会自己回来。” “哦？” 谢云书的认知中，未来的衡道众四位统领，都是人族出身。眼前的这两位，无论是少女抑或刚才那位粗犷大汉，显而易见都非是寻常之人。 不过，面前的大统领也看出来，谢云书与过往的对手大不相同。娇小的身体陡然散发一阵青色的亳光，倏然长大成了前凸后翘的御姐模样，令人不由称奇：“衡道众，苏染，怎么称呼？” “仙霞，谢云书。” “名门大派呢？” 原本过于巨大的剑，此刻在苏染的手里，虽仍显得庞大，但至少比起之前匹配了许多。而女子长发及腰，迎风摆动。充满西域风情的金质饰品掩映间。修长白皙的小臂、小腿，将她妖媚又纯洁的矛盾气质，凸显得更为突出。 难怪她要穿蓬松的灯笼裤。 一般的衣服，哪里经受得住，苏染这么猛的体格突变。 虽然对谢云书的来历与实力有些吃惊，但身为一个老妖怪，苏染无疑经历过太多的岁月变迁，早不会被外人吓阻。而展现出自己的第二形态，女子亦是用妖族的方式证明，自身仍有更多的力量，却赢取生存的空间。 不过，这种可萝可御的技术，是不是该让老是浪费修为炼丹的草谷学一学？ 不知谢云书的想法，面容娇艳，凤眼微翘的苏大统领，直截了当道：“怎么，你们这些修仙人是来除妖夺宝的？” 谢云书正色道：“不，我只是对打造驭界枢的人十分好奇。” “驭界枢啊……他是每一代精研机关的统领，才会留意的事物。” 苏染叹了口气，把巨剑插在了右手边，放松了下来：亏她刚才被惊了一跳，早说是对机关的技术来源感兴趣，她苏染才懒得操心。 对于喜欢研究机关的外人，只要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素来喜欢收养孤儿的衡道众，一向是来者不拒。假如谢云书能说动第二先生，基本上苏染亦不会去做恶人阻止。 相比起研究机关，她更在意的却是谢云书身上独特的气息：“你的身上有很浓烈的浊气，还有银琥的气息。” “嗯？” 苏染的声音略生波动，好奇地追问道：“你去过妖界？” “人间的妖界洞天那么多，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谢云书也稍有些诧异地望着苏染，道：“话说回头，妖怪里面像你这么强的，的确也很少见。” “哼，我不过是一只迷路的妖罢了。” 都说人间高手少，其实只是都像苏染、清冷仙人、徐长卿这样，找个偏僻疙瘩不出来罢了。 而只有从浊气浓烈的妖界中，才可能诞生出苏染这种大妖。 要知道，原本按照时间线发展，在仙六衡道众羸旭危接过山主的雾魂守护之位后。某一日几位下一任统领，合力与苏染一战，结果却被她一只手反打回去，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而假如谢云书没改变柷敔的命运，负责调教四位少年衡道众对抗鲲鹏的，便是这位苏染大统领。虽然她并没有对抗神兽的能力，但也足见其比起寻常的修仙人士，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撩了一下鬓边被风拂乱的发丝，苏染露出了少许遐想之色，道：“这么些年，我一直在寻找着回家的路，才会留在这个日常探索遗迹秘境的地方，担任了大统领。” “哦……原来如此。” 苏染的实力，的确与一般的妖大不相同。甚至刚刚替她挡下一拳的壮汉，在被谢云书重伤之后，不消片刻就绕了一圈，奔回了苏染的身后护卫着。虽然谢云书刚没动真格，但这只妖怪的恢复之速如此恐怖，亦足以看出两人的斤两。 谢云书也不着急，和李忆如一起静等着苏染开口。 “他叫方一九，也是衡道众的统领。” 苏染替同伴报上了名字，然后恢复了萝莉的姿态，坐到了一九的肩膀上半倚着，“既然你是修仙门派之人，仙霞派又在江湖上颇有侠名，我自然没有敝帚自珍的必要。不过，驭界枢是近千年来，衡道众的机关结晶。总不能你随便一说，我们就要双手奉送吧？” “你想要什么？” “你能帮我找到妖界的位置吗？” 苏染并不报什么希望，索性对谢云书不知不觉开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回家的路，锁河山里的机关术任你挑选？” “啊，这不是巧了嘛！” 7017k 第十三章 重生史莱姆（月底求月票） “你连我来自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帮我找到回家的路？” “我不需要清楚，也能找到。” 要是苏染开出其他为难人的条件，谢云书一时半会儿或许没辙。但谢云书既知道博古通今的神农鼎在哪里，又认识百科全书宿何，想要帮她找一条回家的路，还真不是什么难题。 于是，谢云书问道：“你的家乡有银琥？” “嗯，在我的故乡，荒漠里的部族都住在银琥里。那你也应该知晓，银琥只是偶然才会流落人间。不生存在妖界的银琥，是活不长的。” “是。” 苏染道：“你知道的那一只呢？” “我的那一只是一位万年山神送的，现在在一处妖界洞天。不过，它已经活了五六百年，目前还没到寿命的尽头。” “活了五六百年……看来那处妖界的条件不错，并未过多消耗它的力量。” 银琥在妖物中算命短，主要还是因为供给一城生计，过渡透支了妖类本源。幻璃镜那种地方到处都是紫晶石的灵力，反而对银琥有所滋补，寿命略长也不出乎所料。 而见谢云书对银琥知之甚深，苏染终于放下了泰半戒心，邀请道：“走吧，跟我们上去看一看？” “嗯，疾鹏大王一起上去瞧瞧。” 对于机关术、炼金术之类的奇门异术，谢云书实在没什么研究。只能指望这一只老鸟的见识，能够派得上用场。 好在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疾鹏虽然脑子经常犯糊涂，但在机关一道上还是很有发言权的。一路上苏染和它畅谈交流，亦不由满怀惊讶。尤其看出疾鹏身上不少部位，都有机关改装的痕迹，苏染更感新奇道：“你身上的零件看起来都磨损得很破旧了，需不需要在这里更换？” “你们这里的机关术，似乎跟本大王身上用的不太一样啊？” “呵，别看城里都是些大型机关。给你换一双翅膀，并不是什么难事。” 驭界枢内，密布着偌大的齿轮机括，给谢云书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但疾鹏大王却如鱼得水，一听苏染的邀请，立即答应了下来：“好啊好啊，本大王身体早就有些像生锈了。我来说材料，你们帮我做几件？” “行。一九，带它过去，有什么要求都满足它。在驭界枢里的机关师，刚巧可以和它交流一二，彼此交换一些技术。” “好嘞。” 不需要保密的技术，苏染随便疾鹏大王怎么折腾。但驭界枢毕竟是核心，可不能随便交给别人。 不久之后，她带着谢云书去了一间密室，却见一名瘦弱白发的文士，静静地靠着一张机关椅上。清秀的青年，看不出具体多大年纪，右边脸孔的上半侧被一张黑金的面具覆盖，脸上架着一张眼镜，柔和地笑着看着来人，道：“难得见大统领你带外人来见我，可是有了要事？” “第二先生，有人要驭界枢的建造方案。我已经接受了条件，现在只是来征求你的意见。” “条件……你决定回去了？” 苏染是外来之妖，第二先生亦未觉得，她会一直留在驭界枢。而苏染对外虽被称为大统领，实质的掌权人却是眼前这位瘦弱青年：“这么快？” “我在人界已有些年头了，没人不想家不是吗？” “可，如今的驭界枢，还没有适合的下一代统领人选。你就这样一走了之？” 苏染抱着双臂，嗤之以鼻道：“那还不是你不管事的错。不过……你说的也对。只要他能给我一条准确的回家渠道，在人间多留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不可以。” “那么，这位公子的意思呢？” 第二先生点了点头，转过身问起了谢云书：“您让我损失了一位大统领，又想要我衡道众的家底。于情于理，我的开价都不能太低。” “送你一个继承人？” “嗯？” 怎么安排祈的去处，一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白养不是不能养。只不过谢云书觉得，人不能闲着，太闲就容易废下去。 而且衡道众这边待遇好，活清闲，还能经常公费旅游、带薪休假，实在是最好的养老单位。不仅如此，能顺势和衡道众搭上线，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有利于祈早点独立。 谢云书亦不遮掩道：“我妹妹是鲲的孩子，光靠过人的武力，就足以当个统领。” “这点我可以确信，反正我不是他对手。” 把谢云书来历坦诚相告，苏染朝第二先生郑重地说道：“只要他不是吹嘘。至少在高手方面，驭界枢不会欠缺。” “苏染你都不是对手……” 第二先生心思一动，对谢云书道：“事先声明，驭界枢不会卷入任何人界权势纷争。” “你见过哪个修仙门派，喜欢管权力争斗吗？” 仙剑世界人间修仙门派最靠谱的，大概就是除非哪家脑残了，否则基本上都很和谐，从来不涉足争权抢地盘的事，一门心思修仙飞升。连像蜀山、仙霞这种愿意让弟子下山的，都没几个门派。 从这方面来讲，也算杜绝了仙人操纵凡俗的乌烟瘴气。第二先生略一思索，认同了谢云书的说法。但就在他进一步谈条件之前，疾鹏大王却叼着一个大罐子，兴高采烈地飞了过来道：“嘎嘎，神仆你快看本大王的翅膀！” “你的翅膀？” 没在意被疾鹏大王占了个口头便宜，谢云书一瞧老鹦鹉的翅膀，却见它绿色的翅膀，陡然变成了游荡的水银，时时刻刻变幻着形态，突地像是两把尖刺利针，朝着谢云书猛然伸长，一鼓作气突刺了过去。 “什么终结者t1000……傻鸟，刚拿到点新奇的东西，没研究透彻就出来炫耀。你什么本钱，自己没数吗？” 事实证明，外强中干的牙签，除了像蚊子咬一样，扎人一下都没什么反应的。谢云书一把就抓住了鸟脖子，让它只能在手心里扑棱翅膀。 不过疾鹏大王用这种奇怪的物质，替代了一对机关翅膀。谢云书在看到之后，自然而然联想起，电影里某种自由变换外形，一般打不死的液态机器人：“第二先生，这种水银状的材料，你们这还有的多吗？” “很多，但是实验还不完全，而且很危险……它能安然运用，谅必在机关一途浸淫不浅？” “老鸟了，虽然偶尔是脱线饭桶，平时还挺靠谱。” 见了疾鹏大王的变化，谢云书其实还挺心动：他那个化身，更多是精神结合仙梦之力的虚幻存在，如果能加点实物材料，说不准还会有奇妙的反应。 而李忆如自小就是个会玩的，现在更能一下摸准谢云书的想法，提出了一个恐怖的猜测。 “云书哥用炼妖壶把这个东西和化身炼制在一起，是不是就变成了一滩会活动的烂泥啊？” 7017k 第十四章 男人的浪漫 “等成功了，要不要让我的化身，给你变成平平的床垫？” “不要……那好变态……” 李忆如只要一想，就像是把一个人压平了当板子一样，浑身就起鸡皮疙瘩，晚上很难不做噩梦。 而与第二先生的交涉，谢云书还算顺利。尤其这套水银炼金术，在得到疾鹏大王的墨家机关术改造后，已经离完成不差太远。 作为对奇门异术最感兴趣的组织领导，第二先生提的条件却也不为难人，只要了疾鹏大王所通晓的墨者知识，然后就把驭界枢的打造办法，交换给了谢云书。 总体来说，大家用对等的知识交换，算是各取所需。至于苏染的条件，谢云书私下仍然会替她完成。反倒是祈那方面，算是谢云书给她找了点事做，还得麻烦人家照顾。 而苏染有了能回家的机会，却也不像平时那么执着，安安逸逸地暂时留在了人间。当然她却是个闲不住的，总要瞧瞧谢云书是否有那个本事，居然跟着他两一起，去了明州逛了一圈。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土财主？” “唉，我现在随便用个法术，变出来的金银都够买下整个夏侯府。钱……浮云而已。” 只要有七宝琉璃花，赚钱就是个数字。但为了保障通货流通稳定，谢云书也不会去做什么干扰金融秩序的事。 不过，想打造一个驭界枢，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不找些商路收集材料，谢云书还真没辙。好在夏侯家经商致富，颇有些门路。这次回家除了为李忆如的事，谢云书也得托夏侯彰，帮忙采购必备的基础物资。 至于那些关键的零部件，大略只有谢云书自己按照参数，凭仙人过人的灵力和精微操控，然后批量给它生产出来，再最后自己去组装建造了。 在此过程中，跟着谢云书一阵子的苏染，却有些奇怪于两人悠闲的态度，抽了个空问：“我听夏侯家主的意思，你们两个都已经算是准新人了。小姑娘家还成天抛头露面，跟着男人在外面四处走动？” “一直和云书哥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呀？” 不给谢云书维护她的机会，李忆如自己就执拗反驳道：“我听阿奴姐姐说，我娘和我爹只认识一天，什么繁琐的事都没有，他们就成亲有了我。要不是外公、月如娘亲还有大家都说不能草率。我宁可跟云书哥一起找个地方住下来，省得操心这些麻烦的流程呢。” “……” 这个“一夜过后”的话题，谢云书很不好接。 谢云书总不能说，李逍遥偷看赵灵儿洗澡，然后李忆如“一夜过后”就出来了？ 李忆如这么干净利落的反打暴击，很轻松地一下子就把苏染给彻底击沉。 不过妖女就是妖女，苏染可不像知书达礼的柳梦璃讲什么人类的规矩，只是纯粹一时兴起而已。而谢云书随后又道：“我们也不是没做准备。现在在造的飞船，就是摆酒席的时候用的嘛。” “这个……” 要是之前有人跟苏染讲，让驭界枢飞起来，只是为了给谁办个婚礼，她铁定认为对方有病。但谢云书和李忆如，一个仙、一个神的，还真有些不太好说。 苏染好奇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谢云书一五一十道：“长辈们都烦那么多事了，在地上办婚礼还有什么意思？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心意？” “你新造的这个飞天机关叫……什么来着？” “精卫号啊。” 虽然谢云书脑子里总是想起“宇宙战舰大和号”、“大天使号”、“托勒密号”之类的印象。但在神州大地，怎么着也得取一艘很华夏神话的名字，不能太宅系。 苏染点点头，望着在一片空旷平原上，刚能看得出一个轮廓的壮观庞然大物，问：“那，你知道要让它飞起来，需要消耗多少的能源吗？” “知道。” “你给它装了那么多炮，那更是一个吃灵力的大户。” 苏染不由觉得谢云书奢侈的过分：“就算你是仙人，也不能一直维持它的运转吧？” “嗯……那就不必你操心了。” 这玩意儿真要建造出来，那就是一炮能把繁华城镇一摧两半的航天战舰。当然缺点也有，蓄力慢、不灵活，在仙剑这类仙侠世界挺致命的。 与此同理，单纯以机关之术构建，而非仰赖个人修为，“精卫号”对舰身的强度、灵力的需求，便显得极为恐怖。就算谢云书在它外表，刻上聚拢天地灵力的阵法，想要满载动一动，估计都得积蓄很长时日的灵力。 至于云来石那样的飞天装置，根本不够给它提供能源。 其实“精卫号”原本不叫“精卫号”，该叫“圣灵号”、或者“女娲号”。 不过，正是因为考虑到动力来源，谢云书才觉得该这么叫。只是李忆如觉得不太好听，坚持不必专门那么称呼，所以才换了回来。 “娘让我们没事的时候，可以用圣灵珠顶替。” “圣灵珠？” “对啊，我家的传家宝。娘说了，她和外婆都要看我当一回新娘子，不用客气顾虑。” 要说动力供给，李忆如是真不缺。除了九泉以外，六界就属五颗灵珠的灵力充沛。但五颗灵珠牵涉到天地灵力之变，平时偶尔用用还好，一般来说能省就省，不适宜大量消耗灵力。 这样一来，女娲后人嫡传的圣灵珠，便成了最佳的选择。 毕竟就算没有女娲神元，长大后的女娲后人只要按部就班修炼，亦有强大仙人的实力。除了紫萱的仙灵功力，给了徐长卿加速成仙。那么多圣灵在一起，一个一个轮流供给能源，都能顶许久，甚至用不完。 但，谢云书他发誓，一开始绝没想拿圣灵珠去当能量源。 毕竟，那件圣物好说歹说，都是历代女娲后人圣灵归宿。带着丈母娘和一堆前辈的圣灵，去给飞船当电池，谢云书又不是脑子抽风了。 然而谁知道，赵灵儿前夜托梦给李忆如，想要冥冥中嘱咐她女儿风风光光的成亲。圣灵珠放在那也是放着，还不如拿出来由李忆如使用。 既然有这么一回事，那谢云书索性就接受了李忆如的说辞。 再说在成亲之后还得去一趟魔界……要是魔翳敢开高达出来吓人，谢云书就在祭都头顶上把炮孔全对准祭都。 男人的浪漫，不就该比火力？！ 7017k 第十五章 宿何大神你在这婚检呢？（最后一天，什么都求） 不管怎么样，建造完成“精卫号”绝非一朝一夕可成，很多零碎的材料，还需要许多匠人加工。 而挑日子那是长辈们的事，谢云书和李忆如也管不着。谢云书闲着也是闲着，在跟苏染商量之后，他便先带着李忆如，单独去了龙潭。 望着龙潭泉眼中间，如同雕像一样直立的宿何，谢云书开口即道：“这次我可不想再被你抢白。” “我知道你会说这句话，所以一直在耐心等着。” “……” 对于宿何这种一如既往没劲的性子，谢云书也是没辙。但他今天来，只是为了取神农精血，遂道：“我之前在幻璃镜静修了三年，又外出历练一遭，如今符合你融合神农精血的预期了吗？” “本来时间还不太够。但你融合了魔土息壤，也就达到了门槛。” 依旧不必谢云书把最近的行程告知，宿何翻了翻记忆之流中的记录，很容易就弄清楚了谢云书身上，最近发生的事：“五灵俱全虽压抑清浊剧变，但变相而言，对平衡清浊，亦有少许好处。” “就是最近修行太慢了一点。” “如果成功融合神农精血，会让你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可以你如今的修为，想要短期迈过一道关隘，的确不是那么容易。强大仙神的修行岁月，谁不是以千百年计算？” 宿何从来不会撒谎，仅是就着已有的了解，阐述着自己的看法：“那么，你准备好接受神农精血的传承了么？” “嗯。” “把你新得到的那件神器拿出来。” “有用？” 宿何道：“按照之前的办法融合神血，对你来说会有一定的负担与风险。但你既取得这样一件神器，又何必让自己冒险呢？” “难道说……是要用炼妖壶将我体内两股神血力量，与神农精血彻底熔炼结合？” “不错。” 地皇神血得自于古剑世界，女娲圣灵之血来自赵灵儿。而这一滴地皇神农的精血，则是神农神尊提前留给宿何。前两者之前就已消化完毕，靠着魔土息壤的功效，更使得谢云书体内多余的清气，与浊气回到了平衡的起跑线上。 但神农之精血，乃盘古之气力。原本与女娲圣灵之血结合，就容易产生神奇莫测的反应。再加上另外一些外来的清气神血，就算是宿何也料不准，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为了减少其中的变数，宿何既知谢云书得到了炼妖壶，并以元神初步祭炼，自然该以炼妖壶“无物不炼”之神效，让三股神血与谢云书血脉炼为一体，再也无分彼此。 不过谢云书突然想到一件事，问：“宿何，我这样把神血炼了，会不会生不了孩子啊？” “啊？！” 好不容易自己不用担心这事了，总不能让谢云书出了问题。李忆如下一刻也反应了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宿何追问道：“云书哥自己的血脉和这么多神血结合在一起，岂不是和神裔一样了？” “理论上不会。” 宿何道：“至少，我没有听说过，蚩尤的后裔，会有这种风险。” “这……” 从姜承、混天魔尊两脉的传承来看，出自神农的蚩尤魔血，的确没有生了孩子后，会快速衰老致死的现象。而谢云书也不纯粹是神力，沾染了一些魔气的话，确实按照理论来说，不会有这种生理上的弱点。 但不怕意外，就怕万一不是？ 眼看着谢云书陷入踌躇，宿何沉思片刻，说道：“假如你取得的反曼陀罗之阵，有你所说一样的效果。在我看来，你的担心就是多虑。” “反曼陀罗之阵……也对。” 反曼陀罗之阵的效力，乃是刻印在魂魄之中。虽然谢云书对它的认知还不多，但至少在自己魂魄里的时候，不会产生什么负面效印。 放下了最后的忧心，谢云书把炼妖壶激活，丢到了宿何手里。而对方横杖催动自身神力，霎时谢云书身体里的血液，便似被完全抽离一般，变成一条红色的细流，联结住了炼妖壶。 下一刻，只见宿何从白袍内取出一点散发着苍莽蛮荒气息，却又生机勃勃的血液。区区一滴，便足以令人感受到内中的无穷神力，宛若能捏生大地万物。 但，宿何也没让谢云书观察太久，就将来自谢云书的血与之全部灌入炼妖壶。 只见神血结合神器之力，登时产生激烈的反应。三股异色神辉相互交映，却又像是献祭一样，激发了炼妖壶中，谢云书元神魂魄上的反曼陀罗阵，使得炼妖壶内产生翻天覆地之变。 “嗯？” 宿何倒是只想着三血融合，结果没想神血的神力激发，居然促使“反曼陀罗之阵”开始运转。再加上炼妖壶的神器之能，一时间居然停不下来。 而谢云书只觉手有些痒，抬手不自觉地挥出了一道剑气，直往神农结界而去。单从威力观之，宿何眼里也就那么回事。但他却莫名眼神一凛，用手中神杖发出一道白光，挡住了这一剑：“空间破界之能……意料之中的麻烦。” “什么意思？” “成熟的蚩尤血脉，几乎都能打破空间之限。你莫非以为神农神尊不能？” “这……” 略一清醒的谢云书，根据宿何的话，想起了原剧中，姜承一拳把炎舞通过空间裂缝送到了魔界。小姜为了阻击戾枭，却把蜀山最后的之井封印，一剑给砸穿了。至于重楼则更不必多说，六界之内都大可去得。 神农精血具有这样的效用，倒是不怎样奇怪。反倒是宿何的反应，有些令人措手不及：“你魂魄上中的反曼陀罗法阵，太过注重破坏的效果。再则，之前你还用了辟邪骨的裂空之力。因为神血的缘故，在空间术法这一方面的进展，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谢云书明了道：“所以，刚才用了些神农之力的话，可能对神农结界有些威胁？” “是的。” “那，宿何大神。云书哥这样的话，我还能和他有孩子吗？” 宿何平静而露骨地问道：“你们结合的时候，需要运功吗？” “……” 这个问题实在太羞耻，李忆如问完就已后悔。而宿何答得理所当然，更是令人羞得抬不起头。 不过，宿何虽然没有下意识地圆场，但他对未知知识的渴望，却也令他第一次产生了疑问。 “与其担心这些。不如去想一想。你们的后代，会是什么样的？” 第十六章 娃娃要赢在起跑线上 “总不可能不是人型。” 仙剑世界的生灵，追溯到三皇源头都是人型。在这一点上，谢云书却没什么可担心的。但宿何说得也不错。一般而言女娲后人，只要神元传承顺利，将来觉醒都是纯粹的女娲神裔。 虽说受限于人间的天灾人祸，大多数女娲后人，都很难有善终，成长不到像重楼一样有数千年修为的地步。 可就其血脉而言，毕竟是三皇正统，天然压制异类血脉。连徐长卿得了紫萱最后数十年蕴养的内丹成仙没多久，都能挡住重楼愤怒状态下的泄愤一击，便已可见一斑。 不过，因为谢云书本身是人族，就算不提赵灵儿的圣灵之血，大部分血脉也属于女娲一系。按照道理而论，将来小蛮长大了的话，就算继承不到神元，仍该与其他女娲后人没什么两样。 问题在于异域地皇女娲的神血，以及神农的精血熔炼一炉后，定然会使谢云书体质产生一定变化。就算先不提这无法预料的一点，谢云书内心也有些估算：“阴阳双阙必然会传承下去。我想要是和忆如有了孩子，她天生就会阴阳共济。” “嗯，这却是毫无疑问。” 有夙玉与云天河的先例在，不难推出这一结论。当初夙玉受望舒所害，得了阳阙身体好转，生了云天河之后，她就每况愈下，直至病亡。反而云天河得了异常体质，不畏寒暑冷热。 而谢云书之前吃了一对双阙，和血脉又没什么联系，遗传乃是必然的。将来有了小蛮的话，她出生就会有着显著影响。 不仅如此，且不提地皇女娲的异域血脉。盘古神与气合一，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依然被婴儿未传承神元的女娲血脉压制。算上阴阳双阙的功效……总不能小蛮出生以后，除了有女娲一系天生五灵运用一心的特长，还能清浊并举吧？ “很有可能……” 宿何这个偷窥狂，轻松地利用职务之便，看穿了谢云书的想法。没办法，这种事没有先例，就算是百科全书，也有着强烈的求知欲嘛。 不过，具体要得出结论，还得看谢云书自己在血脉结束后的异变。于是三人都翘首以待，看着炼妖壶在空中，被三股血气围绕着旋转，最后绽放出圣洁的金辉。 而除了谢云书自身的体质问题。受限于质地的炼妖壶，它的本质亦受益匪浅。 尤其神农在空间上的特长，简直是为炼妖壶量身定做，瞬息就令炼妖壶内部的壶中界，飞速地朝着壶中虚空扩展了开来。神农乃妖兽魔族之祖。炼妖壶又是专门对付妖兽的……这一联合就很离谱了，使得炼妖壶的成长性极大加强。 但谢云书此刻可顾不上一件神器，毕竟三颗神血逐渐相融，使得神农的神力，亦逐渐回馈到了他的身上。 近来进展缓慢的仙灵修为，登时“蹭蹭蹭”地往上涨，总算不用慢吞吞的原地踏步。就算之后还是得花时间去夯实，但先一步爽到，后面才能爽更多不是？ 蓦地，过了两三个时辰后，谢云书突然在李忆如与宿何的观望中，发出了一声轻咦：“这？！” “怎么了？” 谢云书语气微妙地回答了李忆如：“我的两路星蕴满了，没给我多提升点修为或者属性，反而添了两个变化。” 没什么比数据面板更直观，谢云书一直留意着，很快就发现了上面的改变。 【姓名：谢云书】 【身份：龙潭守护、仙霞派长老】 【lv：244（78%）】 【状态：阴阳无缺、清浊同流（仙道第二步）、五灵俱全、】 【武功：夏侯家传略、穿云掌法（出神入化）、指剑双绝（出神入化）、蜀山御剑术-丹霞剑经（出神入化）、景氏修剑实录（炉火纯青）、巨神天地谴（心领神会）】 【武器：望海潮、娲皇荡魔剑】 【法宝：三魔器、琼霄伏龙索、炼妖壶、星君眼、七仙神针】 【特异：郢雪（清浊同流）、星蕴（蛙·娲乘双龙）、空间术法、仙梦三尸化体分身。】 【禁术：巨人真身（星蕴·地皇女娲血气）、魔？兽？解体之术（星蕴·地皇神农气力）】 【仙法：蓬莱合江氏丹典（出神入化）、五灵仙术（出神入化）、五神术（心领神会），聊斋杂术（炉火纯青）、纯阳丹道（出神入化）、咒隐：窈冥蛊咒、圣佑血祭（融会贯通）、司命：娲圣祝由咒、唤灵咒（融会贯通）】 【评价：仙境五重阕】 神农神尊专门留下的地皇精血，要是连让谢云书涨二十来级都做不到，那未免太没用。甚至在经过炼妖壶熔炼之后，三种神血与谢云书血脉融合，这样的提升还算是少的。 不过，显而易见，明面上的等级跃进，差不多也就到了这里。潜藏在身体里的潜力，依然需要谢云书自己慢慢去挖掘。 “巨人真身……” 隔壁世界，三皇十神用了巨人真身，才算是动了真格。而那种情况下的钟鼓，虽然能全程压制着共工、祝融，却失去了人身状态下的完胜感。 可想而知，巨人真身对神明来说，亦算是一大增幅。谢云书之所以能得到这一变身特技，大概率该归功于神农精血与地皇清气结合。两股清气协调一体，便使得“娲乘双龙”两条星蕴之路，都给一次性点满了。 地皇女娲的神血效用，便令得谢云书多了“巨人真身”这一特技。可惜是仙侠世界，不然都能去奥特曼假装是光之巨人了。甚至以谢云书目前的修为，估摸着……还真是个几分钟打完收功的事。 与此同理，神农兽族成魔后的解体技能，自然而然就出现在了谢云书的身上。只不过谢云书还需要去一趟魔界，才能将神农的清气消化，让体内清浊之气重新回归平衡，使得这种变身技能完整呈现出来。 但，这种解体之术，说白了就是“天魔解体大法”，将自身功力一次性全数用出去的超级大爆发。血脉体质修为不过关的魔族，往往解体之后，不管胜败都会彻底形消体散。纵使是重楼使用解体之术，八成也要损失全部功力一段时间。 而这个时候，谢云书体内的女娲圣灵之血，就体现出它强大的恢复功效了。最起码谢云书目前没见这个禁术上，有严重警告后果的迹象，当然也可能它目前还不完整。 唉……什么时候伏羲老哥，也送一个有精气的果子下来嘛？ 第十七章 这可不能裸奔 “忆如，我们进炼妖壶试一试。” “啊？” 不给小姑娘拒绝的时间，谢云书拉着她的手腕，两人便在炼妖壶照耀下，进入了壶中界内。而宿何仍旧老神在在地原地等待。反正只要等记忆归于龙潭源流，不管外面有意识的的生灵做了什么，祂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一去一回，转眼两人从炼妖壶中回到现实。虽然宿何面无表情，开口却对谢云书意有所指道：“你需要找一身合用的衣服。” “噗——” “笑什么笑？” 在龙潭里面施展不开，去了外面又容易引起骚乱，谢云书才决定在壶中界里试一试巨人真身。因为没有神族不喜浊气的因素，谢云书变身并没有受女娲血脉影响，多出一些蛇尾什么的，依旧保持着纯粹的人型。 但突然间变成一个上百丈高的巨人，筋骨肉膜的强度，定然会有极大的改变，方能支撑谢云书站立在大地上。原本贴身的衣物，自然也就不合穿了，连破布条都没剩下几根。 所以出来之后，谢云书久违地换上了蜀山校服。而亲眼目睹的李忆如，见谢云书被宿何调侃，也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云书哥不穿衣服。” “都给你看光了是吧？” “反正……反正……我不说了。” 被谢云书随口一怼，李忆如到底脸嫩，当场就不好意思接话。而通过这次试验，谢云书对巨人真身的估计，与他想象之中略有不同。 原本谢云书以为，巨人真身乃是短时间内的力量爆发，实际是能长时间维持住的一种变身。而就增幅而论，差不多就是以谢云书目前的仙道修为，加一重天的水平。 虽然这种巨人真身，对功力的消耗较大，但并不一定说只有几击之力，只是较之平时消耗更大罢了。譬如谢云书平时打个几天几夜都不带喘气，可能用了这中术法大半天就没力了。而随着修为的增长，巨人真身的极限，至少能做到一击陆沉的地步。 不过，那实在有些遥远，谢云书又不是个会做白日梦的人，按部就班继续修行即是。 相较于此，魔族兽族的解体之术，得益于圣灵之血长生不灭的功效，大为缓解了副作用。就算谢云书豁命爆发一次，至少还能留个三成底力，且能缩短恢复的时间。 但纵使是在炼妖壶里，谢云书也不会抽风到让自己陷入虚弱期，去试验这种解体之技，于是便跟李忆如从里面出来，跟宿何请教一二。 “这两种变身手段，差不多就是如此。宿何你看，会遗传吗？” “解体之术会，前者应该不会。” 宿何考量了片刻，说道：“女娲大神的圣灵与神农神尊的气力结合后的血脉传承，母胎应不会强行将之分离。至于所谓巨人真身……有梦蛇之术在，更有可能是两者结合，多增添一些威力。” 谢云书奇怪地问道：“可孩子没有女娲神元的话，梦蛇应该用不了吧？” “梦蛇并不需要觉醒，也不是注定会有蛇尾。” 宿何摇头说明道：“你记忆中所有的人中，苏媚应该就懂得梦蛇之术，但其限于妖类，仅是对蛇类妖族实力有所增益。” “苏媚……嗯，她是狐妖与蛇妖之女，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宿何道：“纵使你设法阻绝了李忆如传承神元，却并不会改变婴儿是在她体内孕育的事实。天生圣灵依然是天生圣灵。血脉不变，自然能照样使用女娲一系的梦蛇之术。只是女娲大神的神元增幅，大到不可思议而已。” “原来是这样。” 只要不影响后代，谢云书就没什么顾虑了。而宿何似乎还有些话要叮嘱两人，略一停顿又道：“唯一值得注意的，还是不要让孩子进入魔界太久。否则浊气沾染，说不准会有些变故。” “我没事让她去魔界做什么？” 主要问题，还是神农精血在魔界异变，显然比起其他的生灵，受到浊气的影响更剧。宿何手头没有充足的信息，实在推断不出好坏。尤其谢云书这样女娲圣灵与神农气力结合的，就更没有现成的资料了。 更何况，谢云书都决定先去魔界一次。具体会有什么变故，都是谢云书当第一个小白鼠，总能给宿何提供一个研究的样本。 不过，如今都已经拿到了神农精血，谢云书与宿何之间的约定，也差不多都快完成了：“宿何，等我铸成龙潭神器，下面该做什么？” “不需刻意去做什么。或者，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宿何道：“等到了那个时候，或许你可以去神界看一看。想从源头改变女娲后人一系的宿命，你总该去见一见那一位。” “天帝伏羲么……” 谢云书倒不是很着急，也没什么可怕的。神界虽然有神界的规矩，但大体而言，并没有对无关天道运转的人士，进行无意义的戕害。 而再怎么讲，太清祖师和轩辕氏都是铁打的后台，再算飞蓬这一边和天箭手的关系。要说神界对谢云书而言算什么龙潭虎穴，却也不太见得。至少之前在蜀山成仙时，神界依然是善意的。 接受了宿何的提议，谢云书道：“那你还有什么事要嘱咐我去做？” “我只是遵守神农神尊的吩咐，自身并无干涉凡尘之意。等你铸造完神器，再来找我即可。嗯……说来你是九泉守护，也该做一些与九泉相关之事。” “什么事？” “热海被人类血缚一地，你当往西北一行。” 大约一百多年前，“昙华”洛家用异法献祭，于沙漠中建立家族，束缚了九泉之一的热海。经过近百年的发展，洛家也早已名扬西北，与上官家不相伯仲。 只不过洛家并非武林世家，更像是一处商堡，且并不以武力见长。但有热海守护，别说一般的武林人士，就算强大的仙人一流，进入热海范围，同样对之无可奈何，伤都伤不了热海守护。 原本，宿何对这事并不怎样在意。 毕竟，血缚热海有违天道。洛家不过是在玩火，短期或能得利，迟早却得付出巨大代价。但既然谢云书成了龙潭守护，当初拜托给他的职责到了今天，也该交由谢云书去负责处置。 “守护腐化者……除名？” 第十八章 “这么大的沙漠里面，竟然有着像江南水乡一样的城镇……这里的灵力真的很富裕呢？” “嗯，这里就是昙华洛家安身立命的本钱。但长此以往，将热海强行绑在一个地方，会导致其他地方的气候逐渐变化。损人也未必利己。” 洛家发现“热海”乃是一个偶然。可人心趋利，在发现热海能令沙漠中，持续出现水源后。他们便决意献祭一名族中子弟，血缚热海为其所用。以此开创洛家家业，沟通神州与波斯等国商路崛起，并美其名曰造福一方。 可实际而言，在沙漠中建立家族，本身就违背了事物客观发展的规律。 自那以后，不仅被血祭的人牲洛氏青年的魂魄，遭天谴不得转世，更连游魂野鬼都察觉不了他的存在。甚至要解除热海与洛家的血缚，还得献祭绝大多数洛家上下的性命。 总而言之，吃进去的，迟早都得吐出去。 作为六界运转的一环，“热海”虽然没有意识，但也不会向着私心牟利的人族。要不是洛家并不清楚，热海内的生命能量无穷无尽，未曾动到热海真正的用途，仅是强行束缚，怕是早就被天罚给搞得家破人亡了。 “所以，云书哥觉得该怎么做？” “解开血缚即可，没必要去管这些洛家人。” 一旦释放热海回归天地，这一处被强行改变的宜居环境，如果没有精通阵术之人设法维持，用不了多少年就会被风沙所掩盖。但留出了这么长的空余时间，洛家要是聪明的话，自然而然会从沙漠中央搬迁离开，回到人类该生存的地方。 洛家家大业大，总不至于在一颗树上吊死，又不是没有擅武之人护卫。 不过在李忆如发觉此地灵力充沛至极之时，献祭热海的无形幽魂，也已第一时间发现了“入侵者”。谢云书话音甫落，周围水波潋滟、百草丰茂的水乡景色，登时便成了一片万物颠倒，不分上下左右出口的乱序迷宫，以图逼退外来之人。 “奇门遁甲之术。” 纵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孤魂野鬼，在借用了热海的灵力后，亦足以布置出无懈可击的阵局，用以防备外敌入侵。 只可惜，宿何觉得谢云书能解破热海困境，本就是看重他得了神农精血之后，已天然对九泉守护有了优势。再加上“反曼陀罗阵”的克制……如果主阵之人本身不具备深厚修为，光依赖热海之内无敌的主场优势，是赢不了谢云书的。 “破——” 谢云书挥手之间，掌背双华印散发出艳紫霞光，宛若一条奔腾不息的洪流，瞬息席卷过颠倒的幻境，使得一切回归原点，恢复正常的外界绿洲景象。而热海的灵力，在与龙潭灵力相遇一刻，虽能抵抗一时。但操控热海钥环的主阵者，却被谢云书顺势释放的自身功力给牢牢压制。 热海守护没有身体，缺乏存在，连魂力都微薄至极。若非热海与其神魂相连，早已抵御不得。纵使如此，谢云书觑准奇门遁甲破绽之后，亦已与李忆如一起，靠着龙潭钥环锁定方位，找到了没有生灵可以察知的那一名魂魄。 “……呵呵，两位远道而来，却是在下唐突。” “你就是洛埋名？” 除了当孤魂野鬼，洛埋名想要重新“活着”，必须在洛家后人每逢双生子诞生时，窃取其中一名死胎的身躯，方能短暂回到阳间生活，并且持续吸收另外一名双生子的生命力，方能苟活一时。每一次他这样做，都会随之发生不祥之事，令洛家的子弟惶恐难安，逐渐成了洛家的禁忌传说。 虽然与谢云书记忆中的模样并不一样，魂魄状态下的洛埋名，却一如既往的神色阴柔深沉。此时离仙六剧情线还早，刚巧这一代洛家没有双生子，洛埋名就只能孤独的存在于这片绿洲，永远的寂寞下去。 别说是不正常的人。就算是正常人，无法投胎，无人可知，连自尽都做不到，长此以往百来年后，必然会把人逼成个疯子。 当初为了开创家业，他不吝一己之躯，将自身血祭束缚热海。可这百年来，大多数时间都是无人能察觉的“缚地灵”。再怎么热血的青年，现在也成了一个无情自私之人。 因此，对于谢云书找上门来，更一言揭穿他的身份。洛埋名并没有觉得恐惧失措，而是带着种即将解脱的狂热释然——能够锁定旁人无法察知游魂，对方定然同样具备九泉之力。 洛埋名咯咯阴笑一阵，随之戛然而止，道：“很好，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热海钥环呢？” “杀了我毁了洛家，热海钥环自然会出现，阁下何不一试？” 九泉守护身亡，若无指定传承，钥环便会自然脱落，等待下一位它所认定的守护者。 对如今的洛家，洛埋名并没有多少感情在。而若能毁灭洛家，摆脱血缚的孤寂，他纵使魂飞魄散也不会有片刻迟疑。为了摆脱这种命运，明明掌握着热海钥环，他亦非要挑衅谢云书不可。 不过，谢云书也不惯着他，点了点头就说道：“那行啊，你一百年后还没出生的妹妹，就交给别人照顾了啊。” “嗯？” “别在意，她不会再跟你有任何牵扯。” 大家各取所需，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和一个注定魂飞魄散的人，谢云书才没什么客气的必要。洛埋名虽然心底喜悦已极，但也没料到谢云书这么干脆。 就在洛埋名错愕当下，谢云书竟以并指凝剑，一道蕴含神农灵力的剑光，便已穿过了他的眉心。而洛埋名本身毫无修为，魂力更是难抵剑光。 刹那间，“反曼陀罗法阵”的特性，通过同出一源的神农灵力，逆向解破了“血缚”之术。热海的钥环，登时从隐性变成了显性，光溜溜地落到了谢云书手心。 “你……” “不论在哪个世界，战场之上的书生，大抵都没什么用——好走。” 未能厘清谢云书最后提及的“妹妹”来由，洛埋名不知为何有了少许不舍。可惜剑落无悔，血缚一解，没有人身凭依的洛埋名魂魄，登时散作点点清辉，归于六界苍穹。 倒是李忆如还有些莫名：“他妹妹是谁？” “如果按照原本的轨迹，将来他会附身一对龙凤胎，并且喜欢上那名女婴。” “呃……哥哥爱上妹妹、老祖宗爱上后辈，唔，那岂不是乱了伦常？” “对啊。” 反正仙六剧情，已经被谢云书破坏的差不多了，也不差这么一茬。 但在洛埋名魂飞魄散之际，洛家周围风和日丽、山清水秀的气候，却陡然间有了异变。原本被束缚的无形热海，陡然拔地而起，回归了天轨之中，继续它本该持续的运行路线。与此同时，沙漠中的烈阳亦变得耀眼了不少，连带着沙尘暴亦从远天席卷了过来，来势汹汹，宛若天地反扑。 没有热海的庇护，在沙漠中心地带的绿洲，用不了太久就会被风沙掩盖。可既然是谢云书做的，这一次总归得解决了后患。 “我来吧？” “好，但不要和里面的洛家人交流。” 谢云书略一叮嘱，便见李忆如以水灵珠，临时在这处沙漠城镇附近，布下了一层水华结界，给洛家留下一点适应的空间。 而作为一个小姑娘，李忆如不可避免也对些八卦之事感兴趣，在跟谢云书离开之前，又问：“那云书哥，洛家的诅咒解开的话，以后后代中的双生子，就不会天然还有一个死婴给那个人依附。你说的那对龙凤胎，哥哥还会继续爱上妹妹吗？” “啊……这……忆如你要这么关心。不如一百年后，你过来收养了里面的妹妹？” 7017k 第十九章 蹭吃蹭喝的来了 “不要。一百年后，云书哥和我都是老爷爷、老奶奶了，谁还记得这里呀？” 虽然对这些鸡毛蒜皮很感兴趣，李忆如眼看着婚期将近，哪里会想着替养别人的孩子。而既然取得了热海钥环，李忆如不免有些操心地问：“这枚钥环给谁比较好？” “不给任何人。就让热海按照天轨运转，泽被后世。” 随着谢云书做出最终的决定，他手里热海的钥环顿时失去了光泽，变成了一块与普通石头一般的圈环，完全失去了灵力波动。 谢云书也不是找不到合适的继任人选，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知道的人越多，就越有人觊觎热海的存在。从热海的存在形式来看，亦不需要注定存在私念的人，去成为它的“守护”。而依靠自己的龙潭钥环，真要出了什么岔子，谢云书依旧能提前感应，及时处置热海遇到的意外。 这倒不是谢云书私心作祟，担心李忆如万一将来出了事，必须利用热海续命什么的。真要存着这份心思，谢云书大可利用雾魂的“时间裂隙”，变向取得永生的机会，犯不着贪墨一枚热海钥环。 把这些想法和李忆如一讲，她认真想了想之后，也觉得谢云书说的很有道理：“没错呢。就算放在蜀山，难保不会有人心动。不过云书哥……神界会这么放任你拿着两枚钥环吗？” “嗯，怎么说，忆如你是我的妻子。” “马上，是马上，现在还不是呢……” “那就未婚妻好了。” 这个时候李忆如居然较起了真，谢云书敷衍地笑了笑，继续说：“你看，女娲娘娘那一边，我这边已经有了铁靠山对不对？说正经的，三皇这边，除了娘娘以外，神农神尊又给了我神农精血，等于两位大神属意我可以干涉九泉相关之事物。” 李忆如懂了：“三皇里面有了两个？” “对啊。” 谢云书顺着说道：“再然后，蜀山上承神谕，太清祖师还是天帝亲自接引。我成仙的时候，又得到了神界承认。就算只是扯虎皮……一般的人谁敢去招惹这三位？” “难怪。” 伏羲本尊早已不知所踪，天帝又几乎不问尘俗之事。就算女娲与神农，传闻中一老死一暴毙，却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想来冒险试一试谢云书的成色。 更何况，就算不提有李忆如，谢云书背靠九泉灵力，再去拿蜀山的伏羲剑，谁干掉谁都不一定。某种意义上，神农神尊当初应该就是想要促成这种平衡，使得三族各取所需、互有妥协，从而保障神农九泉的运转独立性。而大多数神明并不轻涉人界，基本上九泉就不会受到太多侵扰。 李忆如松了口气：“呼，九泉的事处理完了。云书哥接下来干嘛？” “和你成亲啊。” “噢……” 谢云书这么直白，反把一向直率的李忆如给弄懵圈了，有些不知所措地脱口而出：“那，迎亲的时候，云书哥是不是要从明州赶到苏州，然后再把我接回去啊？” “这……” 谢云书一个现代人，还真没研究过，古代跨省结婚，到底是怎么一个迎亲的法子。谢云书略一琢磨道：“你可把我问住了。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真要那么做，马肯定没了。” “什么马没了？” “迎亲的马啊。” 不太清楚怎么个流程，谢云书和李忆如总不能两个人原地乱猜。而且都决定了不走寻常路，要在天上办酒席，那再根据一些唐宋的礼仪就显得不合用。 于是，两人从西域回程后，第一站还是去了姑苏。结果两人才落地，就遇到了一个变故。 “有人溺水了？” 刚到姑苏城门附近，谢云书便见到几名巡视的差人，满头大汗把一名浑身湿漉漉的人，从河边拖了上来，扔在了路边的树根旁。 听着谢云书这一疑问，李忆如往那几个救人的官差看去，却发现对方个个和颜悦色，在擦肩而过时笑着和“林家的小小姐”打了个招呼，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 李忆如猛地恍然大悟，快步甩开了谢云书，走到了倚着树干的醉鬼面前，然后俯下身把溺水之人，“噗”地一声给重新推进了河里！ “……忆如？！” “不怕，有的人救上来了也醒不了，还是沉水底比较容易清醒。” 从没见李忆如这么凶残的“杀人”举动，谢云书见了一愣。而这个时候，李忆如已站直了身子，朝谢云书摆了摆手，笑眯眯地看着河里不断冒出的泡泡，说：“刚刚那几位，都是见过好几次的老熟人了呢。” 一想李忆如会这么不分轻重的对象，谢云书顿时脑海有了印象：“啊……溺水的该不会是？” “不用多问，这样都不醒又不死的，总是酒剑仙爷爷嘛。” 嘟着香腮看着河面上逐渐消失的泡泡，李忆如伸手一揪谢云书袖子说：“云书哥快看，他马上就要冒出来了。” “哗啦啦——” 平静的水面上，陡然绽出一朵雪白的水花。紧随其后，头发邋遢，双眼惺忪，穿着松松垮垮暗蓝道袍的黑发老者，便如鲤鱼轻跃腾身出身，嘴里冒着酒臭打了个饱嗝，飘飘然落到了地上：“睡觉都睡不安稳。又不是头回见，小丫头怎么这次不讲礼貌呢？” “因为大家和酒剑仙爷爷你很熟了。上次见我就说‘忆如小小姐’，你的那位道士师公又掉河里啦。我不把你叫醒，你又要赖在地上，晒太阳到中午。” 也没真的生气，李忆如弯弯的眼角渗着明媚的笑意，显然能和酒剑仙再见，心下还是挺高兴的：“师公你来苏州做什么？” “闻到酒香了。” 李忆如奇怪地问：“酒香？” “九霞觞啊。” 酒剑仙两眼往谢云书身上一瞧，却没嗅到同道中人的气息，不由大为遗憾，更忍不住扼腕叹息道：“阿奴这个臭丫头……唉，我、师哥和圣姑是什么交情，她没把九霞觞送给逍遥那个臭小子就算了，竟然把这个好宝贝给你们两个不懂酒的小娃娃，都没想着孝敬老道我？” “那是阿奴姐姐关爱您这位老年人啊？” 李忆如一句话，好悬没把酒剑仙噎死，然后伸出手就问酒剑仙，也不谦虚客套：“那，这次的礼物呢？” “什么礼物？” “那师公你只是等着来吃席的啊？” “什么席，哪里吃，有好酒吗？” “……” 第二十章 叫个什么神呢？ 虽然李忆如没有开口骂人，但被小姑娘用委屈赌气的眼神盯着，酒剑仙这个心思剔透的人精，顿时意识到定然是他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这个时候，就算和谢云书素未谋面，司徒钟也只能自来熟，先拍干了身上的水汽，然后揽着谢云书的肩膀就走到了一旁，小声地问：“小子，她今天又过生日了？” “师叔公你多久没回蜀山了？” “师叔公？哦，你就是下山出门的那个，草谷师侄的弟子？” 谢云书瞧着酒剑仙的神色，顿时明悟这邋遢道士，怕是除了在江湖上遇到蜀山游历的弟子时，才会耳闻一些过时的消息，大部分时间都没怎么关心山上的事，都是由着自己性子斩妖除魔。 而虽然两家人在忙着筹备结亲事宜，但谢云书已经算是仙霞的人。就算是蜀山弟子，也不可能天天把这事挂在嘴边。酒剑仙的反射弧，有到天顶星的光年距离那么长，也不是特别奇怪。 结果，本来想骗口酒喝的酒剑仙，这下当场坐蜡了。怎么着他都被小丫头叫爷爷，纵使平日再不着调，此刻亦不能随便敷衍过去。 不过，酒剑仙的脸皮，应该是蜀山目前四大顶尖剑客当中最厚的，掉过头就把谢云书身子掰了个弯：“走，跟我去切磋切磋。” “酒剑仙爷爷……你不给礼物就算了，还骗走云书哥！” “老道孑然一身，拿什么跟你林家、赵家的家私比？哈，我帮你调教调教夫婿还不够？” 酒剑仙大袖飘飘，不以为然地潇洒笑道：“再不行，十几年前那头天山鹿妖的鹿鞭酒，还有几坛珍藏着。小子要是想要，拿九霞觞换就行。” “师叔公你还真是习惯空手套白狼啊。” 当年老李要不是去了仙灵岛失忆一天，忘了去十里坡山神庙学御剑术，差点就被晚来一天放鸽子的酒剑仙白赚了桂花酒。 谢云书对此却毫不意外，而且也对了解酒剑仙近年进展颇有兴致，道；“难得和前辈高人见面，切磋切磋我也求之不得。” “啧啧，你这一身修为，寻常天仙亦比拟不了。老道这十来年虽有不小进益，但亦不得不服老，赞一句后生可畏。” 二十年前已是天下绝顶修为，如今酒剑仙不论是否成仙，都已与独孤剑圣一样深不可测，何况还有酒神这一自创禁术。 随性撂下一语，他当即身影幻化，恣意如酒中仙、诗中狂，纵声长啸间，已出了城郊。李忆如虽有些状况外，但还是紧跟在谢云书后面，追着酒剑仙不放，来到一块久无人居的破庙附近。 “又是庙……可惜秃驴在我六界不怎么顶事呀。” 默契的没有比试功力，而是以纯粹的招式较量。酒剑仙话音未落，人已从庙顶半斜的檐脚上，滑翔直冲刚追至的来人。 谢云书翻手一握，望海潮瞬时滑入掌心，却也省却了动用术法、禁法、等等异能的心思，只以“铿锵”有力的冷兵交格之音，回敬酒剑仙连绵无漏，如诗意泼洒一般的剑招剑意。 同样有着斩妖除魔的凌厉与一往无前，相比起独孤宇云的肃穆庄重、罡斩的豪迈壮阔以及李逍遥的任侠意气，酒剑仙剑中多了几分飘忽自在的洒脱韵味。 “不错。” 行走神州骗酒除妖的路上，酒剑仙偶尔也有听闻过，蜀山有个几年就已成仙的奇才。但真正交手一番，还是不免惊异莫名。 而觑出谢云书似在顾及他的修为，出招虽精妙不下自身，却始终处于见招拆招的范畴。酒剑仙心思一凛，当即朝天震气一吼，颠步间剑光一化三、三化十、十化千百成环。 但见其翻身一仰，似将压在自身所发剑环之上。 熟料，下一刻便见这一圈剑光，散乱无比四散而开，劈、斩、挑、拨、刺，从四面八方围拢收缩，封锁住谢云书挪移空间。 于此同时，酒剑仙后仰再一倒翻，虚空生力，脸朝地面，自身更为主剑，挑在谢云书剑破分光之际，蓦然手腕一抖，漫天昊白剑气，便已聚化为一，仿佛从未分离一般，若离弦之箭，穿云破风，直刺向谢云书面门。 但谢云书现在早非吴下阿蒙，竟似已先一步等在酒剑仙这一剑。望海潮半途破剑前刺之式未曾用老，便已横在这一招进路之上，刹那崩出万点星火！ “妙！” 与李逍遥不拘一格，布阵斗剑截然不同，酒剑仙的剑招虽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俨然有序。不仅如此，随意挥洒的剑气，分明握于他一心收发。 一招落空，酒剑仙亦不着恼，更似后手无穷，以奇见正、以怪显妙，凸出一个“黏”字，行云流水一气贯之，配合脚下颠乱无张的步伐，恰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顺势安然退去。 谢云书不疾不徐道：“醉中有醒、乱中有序、狂中守正，洒脱而不散漫，这是师叔公走的路？” “一招一式不紧不慢破去老道的招，可称登峰造极。能看明白我的剑路，你方算高屋建瓴，别具一格。” 惊诧归惊诧，酒剑仙虽知谢云书必机缘不小，才能在这等年纪有此造诣。但要看得更多，酒剑仙竟仰首豪饮数口壶中酒，将毕身真气熔于一炉，术剑结合使出成名禁术。 这一击酒神，狂烈霸道之至，却未损及方圆一物，尽作磅礴气波，碾压式地击溃敌人。袒开胸怀的酒神幻影，即将走到谢云书跟前，砸裂酒坛震荡而开。 谢云书先是一愣，不解酒剑仙为何要在切磋中，使出这种孤注一掷的招式。但他应招间，已不假思索，望海潮上五灵汇、清浊聚，纵未全然凝一，衬见超凡之能。 不过在出手之前，谢云书却无端顿了一顿，使得五灵、清浊两股异能全数消退，转以自身功力悍然对抗。 这些外来之力，虽然都已是谢云书自己的力量，要破酒神天然优势太大。但作为一种招数，如果没有可复制性，能够传教于后人，便失去了应有的价值。 就像是逼自己只靠一口剑与功力似的，从外人的角度观之。谢云书静待酒神俯瞰走近，将那酝酿着无穷伟力的酒坛轰然砸落。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一瞬间的工夫。 依托着之前与赛特前世较量的经验，谢云书以与酒剑仙出力相当的功力，陡然伸出手掌按在了酒坛之上。 要是一般的修仙者或者妖怪，敢这么摸这口酒坛子，早就被炸得尸骨无存了。 但，电光石火须臾，酒神之威即将爆发，却似在谢云书跟前滑了过去，两者眨眼错身而过，恢弘之威瞬息落空。 不仅如此，谢云书周身热汗蒸腾，恍若受了不少压迫，陡地猛一加速，竟在酒剑仙不及思虑的眼神中，迅猛无常地拉近了距离，一剑抵在了他的眉心停住，蹊跷地结束了这一次切磋。 “师叔公，承让了。” “唉，不服老不行，你比逍遥那臭小子还不客气……不过，瞧着你之前，确实功力境界走得太快，反失了积淀的时间。” 无论酒剑仙师兄弟，抑或老谢、老李，都在盛年时有了成名之招。而谢云书虽成仙坐了火箭，但也缺少时间，整理出一套合用的招式来。 此番与酒剑仙一场切磋，谢云书却是受益良多。用来当贺礼，倒是绰绰有余了。 然而，酒神之招被破，还是令酒剑仙有些稀里糊涂，不禁见猎心喜地问道。 “要绕过酒神的正面，找到我气空力尽的一瞬间机会，绝非易事。你是怎么破的酒神？” 第二十一章 风险得失 “我没破酒神，我只是处理了发出酒神的人。而且，刚刚才是初步一试，其实我自己目前也只是有个思路。” 难得有人交谈切磋，谢云书不敝帚自珍，何况还学到了酒剑仙的酒神，此刻更不吝分享讨论：“过去与强敌交手时，我总在思考一个问题。一旦对手动用了绝技，大多数的选择，要么是暂避锋芒，或者被动接招。而像酒神这一类越限的禁术，往往不可能给对手钻空子的机会。” “不错。老道以酒气弥散天地，激化体内全数真元。看似酒神之招，乃以虚影实像爆发真气克敌。实则，敌若欲避锋芒，则必落被动，反陷自身于险地。” 相比起一般人的绝技，酒神之所以为禁术，除了对体质的极大负担，凌越自身极限许多倍的霸道刚猛威力，根本不是能通过取巧的方式闪躲的。而如果对手选择正面对抗酒神，往往更中酒剑仙下怀，等同自寻死路。 认可了谢云书的看法，酒剑仙又问：“那你呢？”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在你使出酒神的时候，必然是你最弱的时候。只要设法突破僵局，便能看准时机，直捣黄龙。” 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如果没有足够的积累，一切便沦于空谈。 谢云书道：“世上不乏化力的招数。甚至一些倍返敌人攻势的奇门之招，虽说罕见，总也能有参考。但我觉得，无论是倍返敌袭，抑或化力卸劲，都太过被动。” “所以你取其之长，借酒神之力，抓住一刹那的良机，一剑越空取我要害？” “嗯。” 正常来说，要是两边旗鼓相当，大家便只能放大招决胜负。就算有什么把敌人的招式加倍反弹的奇门妙招，大抵也要先依托自身修为，慢慢接招化劲，需要一个时间调度真气，才能回击。在此过程中，对手往往已做好了准备，重新调息回气。 而谢云书却采众家之长，相当于抓住敌人动用绝技的时机，设法化纳了对手的真气，使得自己虚怀空抱，承受住酒剑仙的真气，融入酒神这一招中，令其将放未放；而后再加速穿过界限，不可思议加速突进向敌，从而一举擒酋。 毕竟，酒神这一招没出完，酒剑仙收也不是、放也不是。谢云书豁力拉近距离，快到无从捉摸，一剑封喉，不胜也胜！ 可要做到这一点，对自身修为要求却极为苛刻。谢云书想了想，说道：“酒神比起寻常高手的招式何止强过数倍。想要抓住这一线的机会，不仅对自身功力要求很高，肉体至少也要能承受得了五成酒神的威力。” “五成……那可要比许多人的绝学威力，都要高出许多。” “一般人，配我用这种冒险的招数么？” 虽然风险很大，那也只是对学了这一招的晚辈而言。但就谢云书来说，作为创招者，他所承担的危险却要小上许多。 一来，谢云书体质远超寻常仙人；二来，凭着清浊并举、五灵俱全的特异性，谢云书便已多占了五成胜算；三来，“反曼陀罗之阵”的破灭之能，更令他如鱼得水，天然再添几分优势。 如果不是酒神的威力太过超凡，谢云书哪里需要冒险？ 谢云书所要做的，就是拿自己的身体借别人的力，“砍技能读条、攻冷却时间”，抓住敌人最弱的一瞬间，将之一鼓作气击败。 酒剑仙沉吟少顷，评价道：“先险后进，还是有些冒险，去之太尽。” “嗯，别人学我这一下。光是第一步放空身体，去与酒神接触借力，都有可能尸骨无存。但最坏的情况，也能冒着重伤的代价，给敌人致命一击。” 对于旁人来说，确实有些玉石俱焚的味道。可酒神本身也是释放全身真气的招式。大家都是一锤子买卖……真要生死相搏，有机会谁又能傻到不去拼呢？ 最主要的是，合用的才是最好的。这一招适合谢云书他自己，靠着一堆个人加成，将风险压到最低，省心又省力。他没必要一直站在传承者的角度，去思考招式的风险问题。 而就算是一般人学习，总不可能碰到的敌人，都是会“酒神”的绝顶高手。寻常情况下，还是能轻松克敌制胜的。 简而言之，酒神追求高输出高回报。谢云书就讲究低消耗、高回报。 酒剑仙颔首道：“不错，很适合你的想法。” “各有所长嘛。” 不去计较输赢得失，两人一番畅谈，着实各有收获。唯独李忆如听着两人聊天，有点听不进去，刚一结束就把两人往家里带。 而相谈尽欢地去了林家堡，酒剑仙就不再理谢云书跟李忆如了。 没办法，谁让林家堡仍是江浙一地的大世家，好酒管够、饭管饱。司徒钟连林家姑爷李逍遥都不管，那还有谢云书什么事？ 再加上有林天南招待，谢云书与李忆如却只能被林月如抓过去，和李逍遥一起去了苗疆，给赵灵儿祭拜一遭，然后才回林家堡。 由于赵灵儿的缘故，林月如倒是很想李忆如再以苗疆的婚礼风俗成亲，走个形式。 不过物是人非，就算是在白苗一族，与李忆如沾亲带故的也没剩下几人。李逍遥夫妻俩慎重考虑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宁可多花些心思，给她办的风风光光的。 “到时候，你夏侯家就用这些去接客人？” “嗯，用飞行器替代御剑飞行之术，其实性价比蛮高的。” 用到墨家机关术加上衡道众的机关技术，谢云书为了将来也很拼。除了这次婚事能用的上，这些像滑板一样的飞行器，也给林家、夏侯家多添了条商路。 不过，谢云书想了想又认真说道：“林姨，这东西会极大程度上，改变现如今的武林大局。价格必须定高一点，也不要卖太多。不然将来说不准，就对咱们不利了。” “但你一次做这么多去迎宾，难道不是自己展示给别人看？” “才几十架而已，再说，我又没在上面装武器。” “武器……” 寻常人的视角，有了这玩意儿，差不多就是觉得居高临下，会有极大优势。林月如闻言却目光一凝，道：“可以装什么武器？” “制空权呢！哪怕只是丢炸药，都能让人头皮发麻。” 技术的进步，总是伴随着风险。谢云书叹了口气，就是结个婚而已，武林格局都变了。 “就算是一个寻常武者，拿着镇霆逆鳞，飞到敌人的头上，都能使出紫电怒雷摧。穹武的一片鳞下去，好几条街就没了。” 第二十二章 “圣地” “云书哥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啊。我们把这些能飞的铁鸢作大一些，以后大家都可以在天上飞，用不上马车了呢。” “这，可是怎么铺开？” 技术先军用化，再民用化，乃是比较常见的发展过程。虽然作为架空世界，宋朝的存在感稀薄。大多还得依仗武林世家帮衬，才能在妖怪嘴下讨活路。 像夏侯世家在江浙富庶之地，居然是以骑射之术立家，堪称小朝廷。可想而知，大宋在人界的威望兵力，恐怕连武林世家都不如。 就算是在异界，大宋还是很大怂，一点都不给力呢…… 但一旦有了革新的技术，情况立即就大不一样。垄断，本身最适合稳定的环境去搞。 不过，这一切也没有谢云书想得那么简单。 至少那些暗器、机关的材料，就不是一般武林人士，能够凑得齐。比如穹武的鳞片，一般人根本弄不到，也就用不了高层次的五灵术法。 更别提，在将技术常规武力化之前，光是把机关术的成本降低下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没个几十年的生产力进步，那就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而像李忆如想象的那样，普及改变人们的出行方式，就更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了。 一念及此，谢云书也就心下释然，不再杞人忧天：“反正，虽说咱们林家退出了武林。但上下门人可不少，总得多条生活门路。林家和夏侯家想怎么做就怎么吧，难不成还能难倒我和李叔两个仙人？” “算我一个。” 就算到时候有外人眼红，想从林家和夏侯家身上咬一口肉下来，那也得看看自己的斤两。再说了，谢云书又没想着连点汤都不分给别人——等炼妖壶扩张到极致，壶中界就是一个天然的世界，有什么必要跟别人抢啊？ 不过，李忆如刚举手表了个态，突然发觉原本关于她的婚事商议，莫名其妙走了题，赶紧摇了摇头说：“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云书哥我们休息去吧？” “好啊，李叔、林姨，那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聊？” “嗯，你们去吧。” 这些天一直在这监工，虽然不累，却挺劳神。谢云书一看天色不早，也就不再打扰李逍遥，起身对李忆如道：“今天在哪休息？” 坏心眼地扫了一眼李逍遥，李忆如在她爹面前，居然口无遮拦地开起玩笑：“先去爹偷看娘洗澡的地方沐浴，然后睡觉。” “噗——” 其实这件事，李逍遥压根没跟李忆如提过。但没什么办法，小丫头认识谢云书，又对他无条件信任，很容易就听到了一些谢云书不经意聊的趣事。 不管谢云书是从哪里知道的这回事，李忆如也不会刨根问底。 她这下随口一说，当场就杀死了比赛，把她爹当着林月如的面，一下子给堵住嘴沉默了。甚至林月如本来想叮嘱李忆如一两句，别婚前跟谢云书太放纵，也全都憋回了心里。 “嘿嘿，这两天爹和娘唠叨死了。不说些插心窝的话，他们才不会随便放人。” “你这小鬼灵精……就不怕你爹和你月如娘亲生气啊？” 跟谢云书进了炼妖壶内的仙灵洞天，李忆如眼珠灵动一转，道：“云书哥别把爹和月如娘亲想得那么小气嘛。自从我上次跟爹说，娘托梦过的事，他就没以前那么丧气了。嗯，之前月如娘亲身体康复，爹的心情就好了许多。现在开开玩笑，他根本不在乎。” “李叔他只是不像以前那么痛心，但还是会很尴尬好不好？” 两人这么聊着，不知不觉，居然真找到了一片鼠儿果，桃花林间的池塘。那块足可成为纪念的石头，依然还静静地矗立在那。 “谁管他？” 李忆如难得像小时候一样，对谢云书的说辞“不听不听”，两手合十祈祷道：“这个地方可是我的福地呢。爹没在这里偷看娘洗澡，就不会有我……云书哥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瞧呀？” “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很喜欢，你这样像小时候一样没心没肺，开开心心的样子。” “……什么开心果，就是说我不温柔。” 谢云书不说还好，一说李忆如就扭捏起来，突然古灵精怪的性子就没了，很淑女地搂抱着他臂弯，糯糯地说道：“可是，都是云书哥你惯着人家啊。” “我又没说以后不惯着你？”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块“圣地”面前跟李忆如腻歪，谢云书总觉得很羞耻：“你把我带这来干什么，真洗澡啊？” “洗也不是不行……但你肯定不好意思。” 从小在仙灵岛长大，李忆如在这里都不知道泡过多少次澡了：“要不我洗给你看？” “……” “……”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下面怎么开口了。等过了几分钟，谢云书忽然并指凝气，在那块青石上刻了一个同心结：“以后，这里还是当观光圣地吧，别打扰你娘了。” “噢。” 谢云书又道：“不过，我在之前咱们住的地方那里的后山上，有弄一个温泉啊。要不一起去那边？” “……不去了。今天就给云书哥这一次机会。” 李忆如刚想颔首，但实在是羞燥得抬不起头。谢云书也不为难她，两人就往这块青石上肩并肩坐着，聊起天来：“你说，我们要不要整点节目热闹热闹？” 李忆如脱去布鞋，晃着小脚划水道：“什么节目，像我小时候一样，和月如娘亲假扮扬州那个盗贼姬三娘，戏耍爹爹的戏码吗？” “那有什么意思？” 谢云书把一本《仙剑》电视剧的剧本甩给了李忆如，道：“忆如你觉得我们请个戏班子来，这么演个话剧怎么样？” “唔……” 虽然早知道谢云书脑子里一堆怪主意，草草浏览了一遍之后，李忆如仍然对这里的故事大感震惊：“云书哥你这么编排剑圣爷爷，不怕被蜀山上下清理门户吗？” “咦，你怎么只管师祖，连酒剑仙都不提的？” 谢云书倒是觉得，里面比剑圣剧情离谱的桥段，可要多了去了。不过李忆如的角度却极为刁钻，有理有据地说道。 “因为，这个剧本的最后。死掉的人，比现实里活的还多。其他人都死光光了，云书哥让我怎么评价嘛？” 第二十三章 你爹来蹭个饭不过分吧？ 最后的最后，谢云书放电视剧的打算，还是没赶上婚礼。而且李忆如有一句话说的对，大喜的日子放什么悲剧，根本不像话嘛——还不如让柳梦璃用梦术做成动画片，配合一些墨家机关等等，之后大家坐下来慢慢找机会欣赏。 仙人嘛，除了修炼，清闲的时间就是多。不丰富一下娱乐生活，岂不是很无聊？ 而林家那边忙他们的时候。算算离日子很近了，谢云书之后便独自回到夏侯家，继续“精卫号”的打造。终于在婚期前的八九天前，把这个大家伙给赶了出来。 既然叫“精卫号”，不出意外它通体的涂装，都是鸦类的灰黑色。腹部除了有赤如烈焰燃烧的足部起降装置，内中更有不下千亩的活动空间，着实算得上一个庞然大物。 不过，因为是临时赶工，许多阵法、武器之类，谢云书都没来得及布置，暂时就不多赘述。而一架硕大无朋的机关仙鸟，怎么看都不适合停在明州城正上方。否则令人惶恐难安，那就一点都不喜庆了。 最终，谢云书只能把它开到了凝翠甸空中。虽然在来往行人眼中，依旧十分的惹眼。但至少不会把人吓到，一时之间反成了一处观光景点，常有游客在下方流连。 在夏侯府高处眺望着城外远方的大鸟，夏侯瑾轩兴之所至，不禁遥遥感叹：“比之云来石，壮观雄伟无数。云书总有奇思妙想，将来我若成亲，也要借了一用。” “玩物丧志，净知道想些歪门邪道！” 虽然大喜的日子很高兴，夏侯彰对夏侯瑾轩不务正业，心底亦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可奈何：“云书成了仙家中人，理不了商贸之事。你二叔不幸被妖魔所害，将来夏侯家偌大家业，更需瑾轩你来撑持。云书比你还小上几岁。不小有三，无后为大。他都要成亲了，难道你还一直拖着？” 夏侯瑾轩苦笑一声道：“都是大喜的日子，爹今天就放过瑾轩吧？况且，父亲可别忘了。经过虹芝屿的烂柯事。如今的云书，还要比我年长三岁才是。” “哼，哥哥变成了弟弟……那我就再给你两年。两年内，夏侯家不给你任何支持。若你不能证明，离了夏侯还能撑起一片天来。就给我滚回来，找个大家闺秀成亲。” “这……” 夏侯瑾轩吓了一跳，还以为夏侯彰又要绕开瑕，用哪家门当户对的大小姐催婚。但夏侯彰却一个百八十度大转折，提到了夏侯韬身上，没再多念叨夏侯瑾轩：“唉，要是二弟还健在，那该多好？” “大哥如此想念。我若不亲身赴会，岂不折煞了小弟？” “你？！” 蓦然，夏侯彰记忆中，原该死去的黑衣斗篷怪人，突然间操着熟悉的嗓音，出现在夏侯父子面前。夏侯瑾轩右手轻敲着左手掌心，刚刚一瞬间的惊喜陡然变成敌意，正视着形如鬼魅之人，沉声道：“阴谋奸诈之辈，挑在今天现面，你到底有何不轨之心？” “不轨之心？” 魔翳的幻形低沉笑道：“多年不见，瑾轩你就是如此看待你的二叔？” “我的二叔早已被你害死，岂会是你一样的恶魔？” “呵呵，不管你们信与不信。自瑾轩你与云书打小开始，将你们一手拉扯长大的夏侯韬，就一直是我。是否撒谎，大哥你难道没有分寸吗？” “……” 只听“哐啷”一声，夏侯彰忍不住就要拔剑出鞘，却又想到今天什么日子，将兵刃按了回去，眼中锐光逼人道：“任你有何居心，今日也休想作梗破坏。” “哈，我只是带着外甥来此，参加我义子的婚宴，有何不可？” 宽松的袖袍下，飞出一封请柬。夏侯彰将之接在手里，认真辨认过后，发现还真的是他家发出去的，只是并不认识上面“龙幽”两字，到底指代的谁。 不过，既然是谢云书发的帖子，夏侯彰倒是不好赶人，闷哼一声疑问道：“你外甥？” “我可没想跟他同行，是他非要跟着来此而已。” “所以，又是个假身？” 不等魔翳开口解答疑惑，谢云书的化身与龙幽，就俱出面交涉。谢云书的本尊，此刻自然不会在这边。但有一个化身，察觉到两股外来魔气，在和龙幽确认了对方来意后，基本上也差不多够跟魔翳面谈了：“你在人间找寄体的效率，还真是够高啊。” “托你的福。魔界水脉修补之后，我有大把时间分心他处。唯一的可惜的是，你的确把姜承藏的的很好，没有给我说服他的机会。” “啧，贵国刚从旱灾中摆脱，一切还百废待兴。您能拨冗移架人界，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压根不接姜承这一茬，谢云书假大方，真阴阳怪气，道：“现在，你连过来都得托龙氏王族。都一把年纪了，不在家颐养天年，何必长途跋涉？” “居安方该思危。” 魔翳道：“我这不成器的外甥，不经陛下同意便邀你往魔界一行。我若不提前先来了解一番，岂不是要让你们打个措手不及？” “哦，那一起吃个饭呗。” 今天大喜日子，谢云书还是不想“父慈子孝”的。何况魔翳这身体甚至都未必是缚魂，只不过是临时用的躯壳，毁了也毫无意义。 谢云书心下一定，抬头指着“精卫号”说：“就在那上面。不过今天来了许多修仙门派的之人，你要是藏不住身份被大卸八块，可怨不得我。” “无妨。” 龙幽是真身在人界，魔气隐藏得极为内敛。就算是蜀山弟子，平常亦看不出来。魔翳这具附魂之身就不太一样了，魔气很容易被察觉，一不小心就会被觑出端倪。 不过，身为夜叉国的大长老，魔族天生凌驾人族，他魔翳又不是被修仙门派吓大的，当即轻笑反驳道：“人界算得什么龙潭虎穴？纵使是你蜀山，亦非当初驻守之井的魔尊重楼，还吓不到我夜叉一国。”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 谢云书的面色突然变得有几分古怪，视线不由上瞟道：“万一他来了呢？” “这个笑话……可不好笑。” 7017k 第二十四章 天降高利贷 谢云书再怎么油嘴滑舌，都没必要拿重楼来吓唬魔翳。虽然说，重楼不可能跟一群凡人自降身段。但只要有景天在，他俩总有共同语言，找个四下无人打扰的山头自己聊自己的，却没什么值得稀奇。 “这些年，你过得太松懈，令本座很是失望。” “怎么，没机会一雪前耻，让红毛你深感遗憾？” 跟重楼在一起的时候，景天可没对唐雪见那么放不开，随性自在地喝了一口酒，然后把酒壶丢了果去，答道：“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练个屁的武。” “仍不愿随本座去魔界？” 就算景天身体康健，还有数十年可活，那对魔族来说，亦不过弹指一瞬。这人间人事，除了消失的紫萱，重楼所在意者，也不过就景天一人：“只要你肯，不论是谁，都可以与你一起同行。” “不。” 斩钉截铁回绝了重楼，景天固执依旧：“什么成仙做魔的，都没有当人来得自在。” “愚昧。成魔之后，有的是时间逍遥。” “你逍遥么？” 景天嗤之以鼻道：“我记得有人号称是甩手掌柜，结果却得把南宫煌送到新安当找我，然后马不停蹄回去处理魔族事务。魔族真有你说得那么好，你会无聊到那段时间，宁可常守在锁妖塔，都没回魔界？雪见上次包饺子，你也是同样的理由回绝……想骗我去给你分担，做梦！” “哼，你的嘴和你的人一样，总能找到借口。” 重楼没有反驳，却又觉得景天有些不知所谓，道：“邀请本座来此，该不会只是为了看她的后人成亲？” “怎么，让你触景生情了？” 景天颔首道：“不然我拿随便一个人当理由，你根本不会理我吧？” “其他呢？” “给我个刻印。” “无聊。” 没去问景天要这东西有什么用，重楼随手刻了一块魔骨，就丢给了景天。而景天亦不避讳，开门见山道：“成亲的这个晚辈，过阵子要去魔界。虽然妹妹给了他千凝魔艮，但我还是不太放心。既然与你相熟，我就不介意慷他人之慨啦。” “多此一举。” “嗯？” 重楼一针见血道：“他身上有神农血。去了魔界，寻常魔族哪里敢对他不敬？” “是么？可我听说你们魔界，连人间的蚩尤血脉都不在意。” “狂妄无知而已。” 景天顺手就把东西揣了起来：“以防万一嘛。再说了，将来说不准你还有求于人，先送点东西出去，也好将来收回利息不是？” “荒谬！” 景天道：“我听小楼说，他们是准备要孩子的。” “什么？” 似乎想起了讨厌的人事物，重楼不经意皱起眉梢，语气微寒道：“他们蜀山人，总是这样不在乎女娲后人的死活？” “那倒不是。听说我这曾徒孙前不久去了趟异境，设法抑制住了女娲神族诞女必死的注定结果。我想这意味着什么，你我都该清楚？” 景天这话几乎等于挑明了话，却没让重楼显露出高兴的神色。不仅如此，魔尊更似陷入沉思，过了片刻才说道：“女娲与伏羲有所约定，天帝居然允许他这样做？” “你们这些神啊魔啊之间的交集，我就不清楚了。” 他不过是飞蓬转世，哪里记得多少太古之事。就算有能力去了解，被唐雪见天天看着，景天也不会没事皮痒讨打。 不过，意外得知了这么一个讯息，再一联想到谢云书身上的神农血。重楼身为魔尊，稍一联想就不禁有了些许猜测：“是三皇的默契？” “什么？” “没什么。” 景天“哦”了一声，依然不深追穷问，却又事先声明道：“说好了，不管将来我活没活着。你们有没有找到解放圣灵珠内圣灵的办法。你和长卿大哥之间的事，我都不掺合。” “笑话，你当本座是强来之魔吗？” “不，我担心的是那位小兄弟。” 站在山上，眺望着人烟嘈杂的“精卫号”，景天伸了个懒腰，道：“如果真破了女娲一族的宿命，他只怕是会让历代女娲后人圣灵，全部归入轮回。” “轮回……那也得他有能耐，从本座手下放走魂魄。”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凭着炎波血刃的直接联系，重楼不难感应到谢云书身上，与神农九泉有关的浓厚气息——对方若非拿着九泉神器，就必与九泉关系匪浅。 景天这一次却是没猜错。只要身为神农的九泉守护，大略是不会做太多破坏天道运转的行为。尤其像紫萱这种，涉及到两边情感纠葛的人，谢云书就更不会想给自己没事找事。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景天已经问重楼要了魔族刻印，还把自己的想法跟重楼分享了一通。不管将来如何，这块骨头都已经拿到了，总不能还回去。 于是，景天闭着眼就把这块骨头，隔着空气丢上了“精卫号”，精准地落到了谢云书怀里。 “魔骨？” 天降一枚魔骨，外加景天的叮咛嘱咐，却是把穿着大红新郎服的谢云书弄得一头雾水。 而在快速思考完之后，谢云书心里也不怎么慌。他才不管谁想复活圣灵珠里的圣灵……那都是没影子的事。 更何况，就算紫萱的魂魄解放了又能怎样，送她去跟徐长卿团聚，长相厮守？ 谢云书压力不大的——他巴不得看这三人继续新一轮的纠缠，谁输谁赢关他锤子事？ “云书，别发呆，轿子要来了！” 既然是在天上办喜宴，肯定不能照搬地上的流程。譬如这新娘子就算坐轿子，那也得从姑苏直接坐云来石先稳稳飞过来，然后再降落于这机关巨兽之上。 谢云书定了定神，亦不多想其他。不过多时，云来石即已减速，稳稳当当与这机关巨兽接弦。这个时候，他倒是觉得周围吵吵闹闹挺好的，不仅没平时那么烦人，反而令人心情愉悦。 “慧慧，去接人要礼物。” “嗯！” 给李忆如揭轿帘的，却是一名盛装的五六岁短发萝莉。不过作为欧阳慧的姐夫，站在妖魔一边思考的姜承，目前铁定是站柳梦璃的，此刻却有些不知所措，对身旁送走小女孩的柳梦璃道：“下次在幻璃镜，也这么办？” “不了，人间的规矩太繁琐。下次去了幻璃镜，就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或许更畅快轻松一些。” 本来心底还有些憧憬失落，但柳梦璃一瞧两家前前后后忙了几个月，实在令人头大。况且妖界与人界，可不会这么和谐共存，犯不着给自己添堵不是？ 婉然微微一笑，柳梦璃目送着欧阳慧道。 “慧慧再来，梦璃给她包一个更大的红包。” 第二十五章 古人是很有道理的 宋朝的婚俗礼仪，虽然比唐时已少了些流程。但作为大户人家，两边还是一板一眼，什么“撒帐”、“合髻”等等，全套都给走完，可把李忆如给折腾个不轻。 还好，上了“精卫号”的，都是些蓬莱、仙霞之流的修仙门人，或者像是武林中的大派人士，家教摆在那里，没那么爱起哄。也就阿奴、盖罗娇那一边，算得“真娘家人”的宾客，简简单单闹了一通，并没有怎么为难。 不过，让李忆如在新房干等着，那可挺无聊的。谢云书的化身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留在外面继续招待宾客，真身就很不要脸，进了炼妖壶跟李忆如一起数礼物玩去了。 至于规矩流程什么的……谁地盘谁说得算，别被客人发现那还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像是蜀山那几位，就更不会刁难谢云书两人。 “你家夫人呢？” “倩儿产子未久，不便外出，留在家中，与唐兄弟的夫人在一起。” 敬酒敬了一圈，最后来到姜承这一桌，几乎都是同辈人。坐在柳梦璃身边，谢云书“哦”了一声，轻松地揶揄道：“行啊，不带老婆，居然带小姨子出来。但是，你把她姐姐给抢了，慧慧难道不讨厌你吗？” “平日里，慧慧是更亲倩儿多些，却也不会敌视于我。” “那你赚到了。” 原作之中，欧阳慧可是很讨厌把欧阳倩带走的姜承。现在和小姨子之间都没矛盾……看来欧阳慧只能去抢老姜家的未来媳妇了。 谢云书顿了一顿，道：“听说，你和唐风让下一辈指腹为婚？” “刚巧一男一女。” “男的叫云凡，女孩叫雨柔？” “你这阵子不在也知道的这么清楚？” 姜承刚一反问，自己就解释说：“诗书我懂得不多，还是专程找夏侯兄取的名字。” “这样你都能找到瑾轩啊？” 唐雨柔的名字，取自“雨色轻风意，柔情怜花殇”。按理来说，还得夏侯瑾轩几人经历一段原作的剧情，才会有这么个出处。 不过，姜承确实很暴力，居然干脆直接托夏侯瑾轩取名字。而见谢云书大惊小怪，同一桌庄重坐着的夏侯瑾轩就有些不乐意：“大家都很喜欢，难不成就云书你认为不好听？” “马马虎虎。那我将来有了孩子，取大名的工作也找弟弟你来？” “弟弟……” 这别人的五年，对比他的几个月，对夏侯瑾轩来说太伤了，一下子成了几大世家嫡子中的老小。被谢云书这么骑在脸上，夏侯瑾轩一想到他今天的身份，也不好有辱斯文。 但夏侯瑾轩也不是无话可说，目光一瞥皇甫卓，道：“卓兄才是书香世家，你该找他才是。” “卓兄？” 谢云书看看自己，再瞧瞧姜承和夏侯瑾轩，道：“那还是算了。现在就剩他一个，不敢跟他爹争取。卓兄你得支楞起来啊……不然就算初临姑娘，替你家养出了长离剑灵。但留不住她的心，这把剑也待不长久。” “你说得倒是容易。” 别人的热闹是别人的，他有的只剩寂寞。 瞧着谢云书今日一袭红衣，书香世家出身的皇甫卓，可不敢跟他爹顶罪，闻言顿时郁闷至极，只能一个人喝起闷酒：“想让爹回心转意，比登天还难。” “这事容易。你家那剑煞气重，其实挺好操作的。只要让它假装不受控制，必须受制于夏姑娘，你爹就不得不妥协。想让皇甫家多添一个臂助，难不成还能强行束缚夏初临？” “我……” 皇甫卓脾性耿直，想他像谢云书一样整花活，那一时半会儿是挺困难的。可眼瞅着姜承、谢云书还有夏侯瑾轩，要么已经成亲，要么正在成亲，要么很快也有机会成亲。 同辈的他再这么拖下去，估计又要单身二十年了！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左思右想片刻，皇甫卓终于还是有些心动，问道：“怎么在不欺瞒爹的情况下，放走长离剑？” “你拿定主意就好……这事不急。而且，今天我也急不来。” “嗯。” 再怎么着，谢云书总不能在自己的婚礼上，去操心皇甫大少的家务事，给他先提个醒就不错了。而除此以外，谢云书一眼看到龙幽那一桌，当即神神秘秘地悄悄对姜承道。 “对了姜兄，过阵子，想不想一起去魔界走一趟？” ———————————————————————————————— “好了。时间到了，不拆礼物了。” “啊？” 为了防止被闹洞房，谢云书非常机智地跟李忆如，把新房放在了炼妖壶的仙灵岛上。靠着外围一圈的迷阵，也没谁能通过重重封锁，闯进水月宫里。 客人还没走，就拆礼物，其实挺没礼貌。但两人拆的，都是亲朋挚交长辈送的东西，那也就另当别论。而跟姜承顺口一提去魔界的事，等到客人散去，谢云书也就回了炼妖壶。 不过，谢云书突然来了一句这个“时间到了”，却是李忆如万万没想到，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懂地问：“什么时间到了？” “酒席散了。” “所以呢？” “化身回来了。” “所以呢？” 被谢云书这么一步一步地逗，盛装未卸的李忆如，虽然放下了拆礼物的手，还在那装傻充愣，别过脸道：“该叫云书哥相公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从姑娘家嘴里蹦出来，甜甜的是一回事，谢云书就是感觉肉麻：“我还是更喜欢忆如你叫我名字。” 李忆如这下却不依不饶，靠了过来非要在他耳边重复个不停：“相公相公相公相公——” “这么精神，你不困啊？” “……红蜡烛还没烧完呢。” 要是眼神能加速蜡烛燃烧，桌上蜡烛的蜡油早该流尽了。可偏偏这个时候，李忆如又讲究起来，没之前那么随便，只得先跟着谢云书一起坐到床沿：“真是奇怪的规矩，非要等蜡烛烧完，才让一起睡觉。” “我倒是觉得，就留一根红烛，昏黄暗淡的光线下面，你这样更可爱。” “可是，等没蜡烛了，不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吗？” 坦然接受了谢云书的称赞，紧接着，李忆如一点都不像个新娘子，异想天开地问道：“那脱衣服也看不清了，不是很麻烦？” “找不准位置，脱衣服才有情趣嘛。” “……？” 第二十六章 404 “什么情趣？云书哥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咳，这辈子我还是清白的，上辈子有很多老师教过这方面的知识。” 红烛不烧完不让睡觉，谢云书又不是没手，索性就搂过李忆如纤细柔软的腰肢，隔着衣服托着饱满弹嫩的臀部，把新娘子横抱在自己腿上。 一想今天一过，身份就不同了，李忆如却没平时那么放得开，忍不住就想把右臂搭谢云书肩上，然后把身子靠在他左边怀里当鸵鸟。 结果试了几次，李忆如总觉得不怎么舒服。虽然繁重的头冠早已摘下，可头发上零零散散的点缀，仍然令新娘子给郁闷着了，鼓着腮帮子赌气起来：“帮我把头上珠花之类的东西拿掉嘛。” “扎人？” “嗯。” 虽然刚开始戴的时候又好看又新鲜，过了那一阵子，李忆如就觉得有些重。现在还敢阻止新婚燕尔温存，管它是什么珍贵的首饰，那都不顶什么事！ 但现在坐在谢云书腿上，他帮新娘子理头发的时候，免不了耳鬓厮磨。尤其听着李忆如暖热的鼻息渐渐急促，连那弯弯的睫毛都颤了几颤，谢云书情不自禁就偷亲了一下姑娘害羞的眉梢。 谁知道，相比起过往的逆来顺受，李忆如纵使先是一惊，然后就瞪大了今晚别样艳丽的明眸，凝视着谢云书片刻，忽又眨巴了两下，然后就发起了报复性地反击，衔在了谢云书肩膀上。 “喂？” “谁让云书哥你欺负人！” “不是，还没开始欺负你呢。” “……” 婚前接受过草谷的生理指导，李忆如也不是什么都不懂，闷了片刻然后软糯软糯地，一个字一个字嗫嚅道：“……你都是我相公了，我还能不让你欺负啊……” “……那我真欺负了。” 新娘子这话越说越没底气。烧了大半截的红烛照映下，就显得更加红润动人。谢云书用力紧了紧贴身的纤细娇躯，不由柔缓地抚摸着李忆如，就算隔着衣装，也依然滑腻的背脊。就这么轻轻一抱呀，谢云书就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切实的成长。 洁白的贝齿并未用力，更像是在刻意撩拨，李忆如接着把脑袋一埋，像是一条几寸的小蛇吮咬了几口，任着谢云书抚摸着她的玉背，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云书哥刚说的老师是什么人？” “喔，都是些不辞辛苦，身经百战的老师。虽然我只是从教材上见过，但对她们的敬仰，可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总觉得云书哥说的是怪怪的人。” “嗯，女孩子家可不能学坏。” 李忆如稍微抬了点头，琼鼻内呼出的气息，有些令谢云书的脖子都有些发腻发痒：“我才不要变成云书哥一样的坏蛋。” “那你还问我？” “人家……只有草谷姐姐教过我，其他人也不懂。” 李忆如不知想到了什么，非常不好意思地难以启齿道：“阿奴姐姐也是黄花大闺女啊？” “这……今天是咱们成亲的日子，就不去戳别人的伤口了。” 被李忆如给逗乐了，谢云书鼻子动了动，问：“屋子里点的什么香？” “草谷姐姐给的，说是有益琴瑟之欢？” 扭了扭身子想要驱散这股不自在，李忆如坦白道：“合卮酒里还有一些调好的药。” “？” 要不是不急着吃掉新娘子，一辈子她就走这么一次流程，谢云书早就要开始欺负人了，怎么大家操心操的这么过界呢？ 谢云书心下有些无话可说，过了一会儿才道：“床上是不是还撒了什么香料？” “嗯嗯。” “其实师傅她们都不懂，忆如你自己就比这些外物更有用。把外面的绿衣裳脱了，我估计就忍不住把你放倒啦。” “说到绿衣裳就生气。那些人总说什么红男绿女的，这件衣服也不好看啊。” 都到了这个时候，李忆如居然还能脱线地聊到衣服的问题。不过谢云书对此深表赞同，为了展示自己跟新娘子永远是一条心，他非常体贴而快速地，有如雷霆一击般，帮李忆如把前胸的扣子一个个解开了，把外衫干净利落地丢到了衣架上。 虽然中衣比较宽松，但和里面的抹胸一样，都算是贴身的衣物。一刹那间，李忆如就觉得肩膀凉飕飕的，只能一个劲往谢云书怀里钻，不知道在给谁告状呢：“你偷跑耍赖！” “蜡烛快烧完了。” 这曲线可真不得了，而且没了较为厚实的外衫，那绵柔软滑的触感，比什么药都能催情。而且这可是新娘子，谢云书一瞬间，就有些嫌弃蜡烛烧得太慢。特别李忆如被谢云书正面偷袭得趁，还在不依不饶地扭动身子，就很要命。 但，谢云书的定力何等高深：“这就是忆如你不懂了，脱掉外衣有利于学外语。” “我天生懂兽语，要不要教一教云书哥你？” “是么……那我肯定要学啊！” 总觉得谢云书话里面“一语双关”，但李忆如现在也骑虎难下了。下一秒，本来光线就不算充足的室内，陡然间变得一片漆黑，使得僵持不下的两人同时一顿。 不过，一直被谢云书调戏，新娘子早就受不了了。现在大家都看不见，李忆如薄薄的脸皮，等于有了一层遮羞布。 刚刚被谢云书占了先机，上身外裳都没了，此时一定得扳回一城。 她悄悄一咬牙，本来整齐盘着的红发，陡然间泼到了后背。别说上身，就是下半身都变得光溜溜的。除了从谢云书下身穿过，绑住了他腰部将他彻底推倒的那长长的蛇尾，显得有些奇怪…… 虽然抱着一个大姑娘，谢云书此刻却只能哭笑不得，道：“忆如你干什么吗？” “这样脱衣服比较快。” 往谢云书身上一伏，李忆如执拗地坚持道：“我今天才是新娘子，宽衣也得我来宽。” “把腿变回来，我让你脱啊。” “噢，才不理你。” 先一步变成小白羊的李忆如，还是懂得谢云书现在是个大灰狼。新娘子自以为梦个蛇就能占到优势，那还不大错特错？ “啊！” 一把抓住了李忆如的小尾巴尖儿，谢云书就是轻轻一口咬了下去。 “变不变回来？” …… …… …… 一夜过后的内容，被点娘吃了。 翌日，天亮。 7017k 第二十七章 这时候还搞学术研究？ 经过一夜深入浅出的交流，乐此不疲的两人情到浓时，折腾了一宿都没睡。而且水月宫里面可没太阳，新婚燕侣昏天黑地的，要不是隔天一早还得请茶问安，怕是得不知日夜颠倒了。 饶是如此，把床单啥的先收拾了一通，浸湿汗水弄脏了的全部换了干净崭新的。谢云书就又跟李忆如双双跌倒，落入被窝的陷阱，相互依偎着睡个回笼觉。 剧烈的体力运动之后，李忆如像是懒散的小猫，蜷缩着一动不动：“好麻烦，之后还得回门。” “那没关系。反正我们住炼妖壶里，去哪边住都一样。” 李忆如紧贴着伏在谢云书心口，亲密无间地用手指戳了戳谢云书下巴，闻言眼神左右飘忽道：“我不叫相公啦……云书哥不安好心。” “唉，学好一门语言，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需要夜以继日的练习与实践，挥洒勤劳的汗水，才能开花结果。” “这话好怪……” 明明知道谢云书在胡说八道，但李忆如却憧憬道：“那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要有宝宝了？” “唔，参考你娘的速度，还真不太好说。” 这倒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赵灵儿怀胎数月，诞下李忆如。其间经过锁妖塔的折腾，都没流产。可想而知女娲后人的体质，很容易一次就中。 而李忆如这辈子，被谢云书养的白白净净的，体格倍棒，很大概率不久就会怀上。就算目前没有，经过两人辛勤的耕耘，一两年内小蛮肯定就瓜熟蒂落了。 这么一算时间，真要带李忆如去魔界玩一趟，也只能抓住这几个月。否则等她有了球，不仅李忆如得去当代圣姑——阿奴那里调养身子。谢云书还得找金翅凤凰和火眼麒麟去拿安胎药，顺带去赚奶粉钱。 不过，这个时候想这些过于超前。李忆如没谢云书这么多心思，小鸟依人地娇憨道：“对了云书哥，说到兽族精灵之类的话，我感觉比以前还懂得更多了一点。” “懂得更多了一点？” “以前神农鼎上那些神文啊。有的还很难明白，但现在不管是娘娘以前显灵时的神谕，又或者神农鼎展现出来的文字。以前有些不太清楚的，如今也好像一点就透了。” “还有这种好事……为什么我没有？” 神农作为兽族之主，血脉遗传，天然懂得上古神文或者兽语，并不算太出乎意料。特别李忆如本身生来就懂万灵之语，有所增益亦不奇怪。 不过，两人一起滚了床单，结果谢云书却没这么方面的直觉，就有些离谱。但想来也是谢云书取得神农血的时间太短，遗传物质觉醒的不够充分。不像李忆如女娲血脉早就觉醒了，只要有一点点外力影响，就很轻松地接受到了相关知识。 唯一可惜的是，谢云书没法把神农血分给李忆如。但想来只要晚上勤奋一点，不浪费彼此的营养。神农血对体魄力量的影响，应该也一样会潜移默化，改善茁壮李忆如的体质。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谢云书刚想清楚这个道理，鬼使神差地就问道：“话说回头，觉醒的女娲血能让人脱胎换骨、永生不死。忆如我们昨晚那样，算不算沐浴女娲血啊？” “云书哥……你……作弄人……” “……” 这个话题太深奥了。就算继承了女娲一系的传承，李忆如居然也一时回答不上来。好在有现成的先例在，李忆如把薄薄的脸皮燥得通红，隔着中衣假装咬了一口谢云书胳膊，闷声闷气地说道：“不配合一些秘术，和足够的女娲血，怎么可能随便让人永生不死。要是有那种好事，哪里会有长卿掌门啊？” “也是。” 假如初夜见血就能让人永生不死，那徐长卿上辈子，就不至于跟紫萱是悲剧结尾。谢云书一瞬恍然，却又觉得自己是能察觉到，体内的圣灵之血浓郁了少许。 轻缓又有节奏地拍着李忆如光滑的背脊，谢云书一想实在不能再继续这类话题了，否则就越跑越歪：“等下起床吧。” “那我帮你穿衣服，你给我画眉。” “行。” ———————————————————————— “新嫁娘怎么连发髻都不盘？” “这么些年了，月如娘亲不也没有？” 去夏侯府问候过夏侯彰，紧接着，谢云书就带着李忆如回门了。一瞧李忆如光彩照人，连眉眼都长开了似的，林月如欣慰同时又莫名的心酸：“你啊……要是灵儿也能看到就好了。” “圣灵珠在精卫上啊，娘那天一定都看到了。” 换做以前，李忆如已经第一时间趴在林月如膝盖上。但嫁人之后，她却像变了个人一样，寸步不离谢云书身侧，看得林月如都有种丢了一块宝贝的恍惚失落感。 结果，李忆如下一句“关心孝顺”的话，就让林月如失去了这股遗憾之心：“月如娘亲，我以后不住这边，你和爹要加油哦。云书哥说了，女人快四十岁就是高龄产妇了，不能再拖呢。” “咔嚓——” 林月如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贴心小棉袄气人的时候，也是真的气人呢？ 果然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 手心里冒出了清脆的碎裂声，但茶杯里的水却没流出来。摆脱了病危的羸弱之躯，林月如渐渐也把过去丢失的功夫找了回来，又有老李、小谢什么好药都往这送，已经把前浪林天南拍在了沙滩上。 不过人到中年，林月如毕竟不再是过去的刁蛮大小姐，更舍不得斥责嫁出去的小闺女，唯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和逍遥暂时没这个打算。若非林家堡已经退出武林，我倒是有意重振家风。当然，现在和逍遥一起游山玩水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干嘛要多个拖油瓶。” “啊，我还以为会有个弟弟妹妹。” “你带啊？” “我才不要……” 有自己作为参照，李忆如不用想都知道，别人家的小孩子会多么让人不省心，当即一口回绝：“养一个孩子就很难了。我和云书哥还得专门去一趟魔界呢。” “这才多久你都有了？！” “还没有，只是说一说。” 被李忆如吓了一跳，见她连连摇头否认，刚消解了第一个惊诧，林月如随后又愣在了当场。 “养孩子和去魔界有什么关系？” 第二十八章 这边卧底是专业的 魔界的气候与人间大不相同，对谢云书激发神农之血的潜能，定然大有助益。虽说对李忆如没什么影响，但除非李忆如把女娲神元一鼓作气全传下去。否则的话，注定遗传谢云书部分体质的小蛮，则必然或多或少会有相应的好处。 不过，一见两人成亲没多久，就往常人眼中的鬼门关去跑，林月如不免有些放心不下：“你们这一去，还是在人间吃过亏的敌人地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该怎么办？” “月如娘亲放心啦。除非魔界有专门的人针对，不然我都应付得来。只是魔界八国的话，根本没什么关系。而且还有空间挪移的水晶，回到人界还是很简单的。” 就算魔界八国，可能都有镇族神器。李忆如又不是去挑事，准备好了几件保命的东西，基本上也问题不大。 李忆如满怀期待地含笑说道：“我跟云书哥他一起出去玩，月如娘亲你别羡慕嘛。以前你跟爹爹满江湖跑，外公找都找不到，他不也没说什么？” “你？！这是忘了我怎么才活过来的？” 拿自己当反面教材，让林月如有些尴尬窘迫。知道李忆如各方面虽然越来越像找灵儿，但这倔脾气倒是跟她有些类似，林月如叹了口气只得默认道：“好吧。云书，记得尽量不要与魔冲突。她家跟魔族一直有冤仇，你该知道的。” “嗯，想跟忆如动手，总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原作中，小蛮能平安无事地从魔界回来，主要原因还是魔翳需要利用她。现如今李忆如以觉醒姿态进入魔界，难免会有几分风险。 但正如李忆如所说，谢云书随身带着魔骨，还有炼妖壶和精卫。哪怕夜叉一国，谢云书也没多么害怕担心。于是在林家堡和林月如一家子待了几天，谢云书便发信龙幽，不久就约好从属地附近的空间裂隙，和姜承一起找准了机会一起进了魔界。 “这里就是祭都？” “怎么？” “和印象中有些不一样。” 谢云书印象里的祭都，还是一片熔岩密布，热气逼人的干枯之地。但从两界裂隙偷渡过来，经过魔界一侧的之井入口。谢云书刚一踏足祭都，就见到这里早就有奇形怪状的植被到处都是，看起来繁茂异常的样子。 虽说水源还算不上充沛，一切都是百废待兴的样子。但从宜人的温度，亮眼的风光来看，却与传闻大不相同。 不过，魔界的建筑风格，倒是与人界迥异。高而瘦长、鳞次栉比，祭都内的建筑，整体亦分作两层比邻而建，高耸巍峨，宛若把把利剑冲天，给人强烈的侵略感，与魔界好战的气质，极为一致。 看出了三人眼中的疑惑，龙幽解释道：“我夜叉临近人界，本是风调雨顺，水源充沛的福地。前些年虽旱灾严重，但在水脉归位之后，便已无太大影响。” “殿下，老臣等候多时，大长老和陛下，都等着您和贵客归来。” 蓦地，从魔城祭都的入口处，滚出了一只绿壳乌龟，背上背着一樽钟鼎，抱着龙幽的腿就像哭丧一样。看起来龙幽偷偷溜走，让这只魔界老臣没少受责备。 李忆如倒是一如既往，对灵兽很感兴趣：“这是什么龟？” “它叫……” “龟仙人。” 谢云书估摸着，龙幽也不会给这只老龟，起什么好听的外号，干脆就随便叫了一声。 李忆如刚觉得在魔界，有一只叫仙人的乌龟很惹眼。结果龙幽就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没错，它就叫龟仙人。” 感觉头上有汗流下，李忆如心直口快道：“在魔界也可以叫龟仙人的啊？” “它平时负责被人出气，叫龟仙人很合理。” “呃……” 的确仙人在魔界，就该是被欺负的最底层。不过一听谢云书这么讲，他倒是不信这个邪了。尤其隐隐约约，他能感受得到，九黎祠内散发着强大的能量波动，似乎又体内神农血有所共鸣。而姜承在进了魔界之后，体表的煞气就变得浓郁了许多，仿佛龙归深海，如鱼得水。 并不清楚两人的心底想法，这只老乌龟将来或过去，一辈子换过“小雅”、“高尔夫”、“旺财”等若干名字，已经习惯了龙幽胡诌。但此刻它眼露为难之色，似乎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龙幽见状突然就有了不祥的预感：“有什么事，快说吧。” “这……殿下，王殿内，罗刹公主已等候许久，陛下请你与客人尽快移步。” “罗刹公主，早知道不这么早回来了。” 龙幽抬腿就是一踢，把乌龟踢进了护城河里洗澡。他不用多问，都能猜出来是魔翳提前做的准备，故意挑这个时间阻击。而有外来的客人在，龙幽亦不便在人前，对那位大祭司、大长老，做出什么逾越的行为。 无奈地耸了下肩膀，这位夜叉幽煞大将军，只能在前带着三人，硬着头皮去与龙溟会面。 祭都的道路建设，只有一条主干道，朝着两侧伸出。王殿与九黎祠的位置，非常的显眼又一目了然。而越是接近王殿，守备便越是森严，常见整齐列阵的魔族兵卒，三五成行四下巡视，军纪肃穆俨然，无人胆敢冒犯。 姜承沿途观来，却觉此城虽规模不小。但城中魔族等级森严，气氛上并不比幻璃镜中和谐。尤其这些魔人，就算是最底层的士兵，似乎都比寻常半魔强上不少。直到此时，姜承方真正相信，就算带着人界半魔回归魔界，只怕也难以活出自由。 突然，这片威肃沉静之中，来了一声不和谐的吵闹，打断了众人遐思。一名胸大腰细，身材妖娆的妖艳女人，嘴里嘟嘟囔囔着不知道什么鸟语，刚一飞奔到龙幽面前，就指着他鼻子道：“龙幽，你又一直躲着本公主！” “这个……不是躲，在下只是前往人界采风，顺便打探情报，还请红姬公主莫要误会。” “打探情报？” 红姬的目光在龙幽身侧的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嗤笑道：“这三个一个不像人，两个身上魔气比八国大多数王族都重。你编借口都不编号一点？” “啊？” 姜承是蚩尤血脉，李忆如半身非人，这些龙幽都很清楚。但再怎么看，谢云书都该是个人吧？ 龙幽刚动念头，回头一看，却见谢云书掌背之上，陡然浮现出双华印的印记，并且变得如同火焰一样深红夺目。 “魔纹？” 7017k 第二十九章 一挑就要挑祖坟 九幽之地炎浊之气浓重，就算像夜叉这类临近人界入口处的地方，环境也已大相径庭。 而毫无疑问，在魔界这种讲究实力尊卑的地方。不管龙溟怎样爱民如子，亦无法刻意改变强弱决定地位的客观事实。 因此祭都的魔气，在八国之中，亦算名列前茅的浓厚。越往王殿而去，越临近九黎祠，情况就越为明显。会令谢云书体内神农血产生反应，却也在情理之中。 但神农血与蚩尤血，仍然有着极大不同。像姜承体表会自然逸散出一层煞气，谢云书就依然像个没事人似的——如果他没有刻意克制魔纹的话。 谢云书可不想走狂野路线，也对老姜额头上外显魔纹形式敬谢不敏，索性就让本就存在掌背的双华印与魔纹叠合，使得它从湛蓝偏紫变成浓郁的紫红色。 这样一来，谢云书身上的魔气，当场就被红姬给发现了。紧随其后，龙幽先是一惊，然后就镇定自若道：“他们都是人界的半魔，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从两界通道回来？” “人界的半魔？” 虽然没有露出歧视的神色，红姬却还是不信道：“人界那种地方，怎么会有厉害的魔族？不对……差点被龙幽你带偏了。他们怎样，跟本公主有什么相干？” “那可大有相干了。” 龙幽义正词严道：“您不过是因为上次比试，在下侥幸赢了一招，才同意两国联姻之事。若有比在下更强之魔，将你击败，定能打消你一时的冲动。” “你对本公主有什么不满？” 红姬怒然一哼，骄纵道：“魔界谁人不知，夜叉男俊、罗刹女俏。你我本是天造地设，到底你哪里看不上本公主？” “公主国色天香，在下自无不敬。只是婚姻大之事，非身份地位便能决定。” “那就是你在人界见到更好的了？” 红姬不信邪道：“龙幽，如果你拿不出更好的理由，那我罗刹就要跟你夜叉决裂。三国同盟之事，以后就休得再提！” “……我哥不行么？” 吃过之前魔界大旱的亏，龙幽自然不愿意，夜叉国因为他的拒绝，坏了夜叉与修罗、罗刹联盟，落入被七国围剿的困境。 实在说服不了红姬，龙幽只能卖龙溟。谁让龙溟某种意义上，也算卖了他呢？ “你哥……” 不提八国的镇国神器，龙溟的武力，在八国之中算得翘楚。但龙幽能把自己击败，自认实力不俗、前无败绩的红姬，还是更倾心于他。 不过，龙幽这话说的也不错。考虑到两国国事，龙溟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红姬更中意龙幽诙谐随意的性子。相反龙溟城府老辣，总有些令人寒毛倒竖。两相一对比，本就有第一印象加成的龙幽，自然还是红姬属意的对象。 但让客人在楼梯上干等着，显非夜叉待客之道。龙幽向沉思的红姬道了声罪，然后便带着三名人界客人，进入了祭都王殿之中。 “你们来了。” “怎么，刚吃过喜酒就不认人，你老还真是翻脸无情啊。” 谢云书跟魔翳却没什么可客气的。而魔翳露出一贯的温和假笑，道：“云书你第一次回家，对待义父就是这个态度？” “不然呢，还要感谢你给我们制造了一堆麻烦？” 前几年扫清天魔教余孽，就让蜀山和四大世家忙了好一阵子。这还是姜承配合，将部分不好战的半魔，引入了幻璃镜为前提。而在幻璃镜中，却也少不了有一些魔翳的暗子。虽说没发挥什么魔界入侵人界的带路党作用，总归来讲还是挺恶心的。 就因为魔翳一个魔，导致神州乱了好些年，死伤了不少妖魔与人族修者。谢云书对他有好语气才是见鬼：“唯一该谢谢你的，大概就是你把我送到余杭客栈吧？” “既然如此深厌于我，你又何必进入魔界犯险？” 谢云书也不避讳什么，开门见山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去过人界，我总不能对夜叉一点了解都没有。再说了，不让姜兄亲眼见一见你们魔界的环境，他要是按捺不住蚩尤血脉的狂性，岂不是给我找麻烦？” “蚩尤魔血？” 甫听到这四个字，红姬就不由为之一惊。但在魔界之中，除了早是神话的至强者魔尊重楼，蚩尤血统也已是个传说而已。要让魔界群魔信服，仍然得拿出过硬的实力。 饶是如此，红姬闻言亦不禁盯着魔翳，道：“夜叉大祭司，听你的意思，与这两位半魔都早已相熟了？” “红姬公主不必多虑。云书乃是我在人界缚魂所用的备体，后经因缘巧合摆脱控制，得了我夜叉王族魔气。” 似乎看出了红姬眼中忌惮，魔翳不疾不徐解释道：“当初旱情未解，你我三族都须仰赖外力突破之井封印。姜承，的确是我物色许久的一个选择。只可惜，被我这义子从中作梗破坏，未能让他荣归魔界。” “你，是那个蒙面人？” “这几年偶尔交集，竟令姜兄弟念念不忘，倒令魔翳受宠若惊。” 就算姜承进了幻璃镜，魔翳只要想，总有机会与办法私下与之接触。但魔翳也没想，谢云书不动声色，就搞出了一个愿意接待外人的妖界小洞天。并且随着谢云书增长，这处洞天还能继续扩张。 纵使魔界水患已解，大部分地域，仍旧环境恶劣。这样一来，魔翳说服姜承起事的动机，就完全不够。等到了李忆如彻底修复魔界水脉，夜叉国危局一解，后续魔翳亦只能在龙溟的要求下，一切暂时搁置，不了了之了。 不过，谢云书带姜承来魔界，又不是想他们两个叙旧，不过是想令姜承看清魔界的环境罢了。眼下两边照了面，谢云书亦不隐藏来意，出乎夜叉三魔的意料，问道：“不知道怎样，我才能进九黎祠修炼一段时间？” “你想进九黎祠？！” 九黎祠乃夜叉重地，除了如同其他魔族一样，共尊魔帝蚩尤，同样也是神器“湮世穹兵”的藏宝处。对谢云书这人，魔翳已经早有提防，不可能不留一手：“那是我夜叉重地，为何要让你这外人进入修行？” “你刚刚以我义父自称，爹给儿子最好的教育，还需要理由吗？” 7017k 第三十章 此一时彼一时 “你的唇舌，确实比过往尖利。” “我的拳头也比过去更硬。” 近乎挑衅一般的言词，并未让两边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心里清楚谢云书绝不可能没什么把握，就来夜叉国犯病送死，魔翳呵呵一笑，意有所指道：“怎么，以为有了蚩尤血脉与女娲后人撑腰，让你更有底气？” “女娲后人？” 红姬闻言顿时不掩敌意，看着李忆如逼问道：“那她岂不是我魔族大敌？” “都过了千、万年了，人界与魔界早无冲突，何来大敌之说？” “哼，这话也有些道理。” 对于谢云书的看法，红姬不置可否道：“但我魔界，不乏活过千万年的魔神。他们要是知道女娲后人的下落，对我八国也大有好处。” “那就请自便吧。” 魔翳并不清楚谢云书有千凝魔艮，更不知道他身上带着魔骨。而龙溟见谢云书胸有成竹，却亦有些吃不准他的想法。 不过，龙溟还指望着龙幽能继承夜叉国务，然后去找凌波双宿双飞，此刻自不会跟谢云书彻底闹掰，沉吟片刻首度发声道：“舍弟邀请几位来夜叉作客，却非为了引爆人魔纷争。孤倒是颇为好奇，你一个堂堂仙人，因何要在我魔界修炼？” “修行之法需要而已。” 谢云书自然不可能照实所说：“贵国大长老送我那么多魔气，不充分利用怎么行？” “九黎祠乃我夜叉重地，莫说你是外界来客，纵使是我夜叉王族，轻易亦不得妄动内中陈设。” 魔翳道：“你凭什么提出这等要求？” “本来就是无礼的要求。” 谢云书道：“礼尚往来。夜叉之前在人界胡作非为，我这属于来找回场子。魔界嘛，实力说话。如果你们没人打得赢我，我提的无礼要求。那就是合理的要求了。” “这……” 龙幽本来是想让谢云书来魔界，让他能有机会跟他哥谈一谈联姻和凌波的问题。没想到谢云书居然反客为主，似乎来者非善起来。 然而风水轮流转。龙溟与魔翳对此却不觉得有什么稀奇。至少前几次交锋之后，魔翳就已经很清楚，谢云书并不是那种不知变通、循规蹈矩的修仙人士。 说白了，谢云书这次来魔界，除了刺激神农血觉醒，也是必须得宣示蜀山实力。免得以后每次出了事，这些魔界之魔总想着打魔界通道，给蜀山带来灭顶之灾。 那些上层魔神，却不必谢云书去考量。反正魔界上层动了的话，神界又不是摆设，轮不到谢云书去操心。他所要做的，就是庇护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而之前有八国进攻人界的压力，蜀山才会那么避让，选择退守修补之墙，主动让女娲后人修补了六界地脉。 但此一时彼一时，没了水脉缺失的统一利益。眼下这种时局，就算谢云书给夜叉国难堪，其余几国又不是跟夜叉铁板一块，怎么会无缘无故替占据有利地势的夜叉国出头？ 不过，红姬见状却有些不是乐意了：“哼，你们这是来找场子来了？幽煞大将军，我魔界可没有示弱的先例！” 龙幽还没发话。龙溟就已忍俊不禁，淡望着谢云书道：“孤未料到，你今日竟是以这种居高临下的强势姿态，踏上我夜叉国土。你若欲比武较胜，孤又有何惧？” 原作中，龙溟被三皇神力重伤的情况下，受制于人界影响的情况下，完全爆发仍能用十字妖槊的煞气，将神降秘境中lv99杀不死的骨蛇彻底镇压，强横实力便已可见一斑。 夜叉国内的龙溟兄弟与魔翳，比起人界都要强上不少。龙溟不受人间环境所限，有个相当于天仙三四重境的实力，却亦不足为奇。 当然，老李成仙前能压制龙溟一筹，成仙后八成也能压过他一头。 毕竟蜀山这两任掌门，老徐继承了紫萱的仙灵之力，已非寻常仙人可较。李逍遥又是初代男主，成仙前就有能够一举灭杀，修行数百年具有蚩尤血脉的混天魔尊的强横实力，显然成仙之后也不是一般天仙。 但，眼下谢云书太不给面子。就算龙溟想以和为贵，身为一国之王，显然也不能示弱：“你既有意切磋，夜叉上下当令阁下宾至如归。不知红姬公主意下如何？” “人界的半魔来魔界撒野，本公主受不了这口恶气。” 红姬除了从公事角度出发，也有着向夜叉示好的心思：“你们要是不上，本公主不介意拔得头筹。” “活动活动也不是不行。可事先声明，我和姜兄都已有内室。红姬公主你别动什么歪心思。” “？？？？？” 完全没想到，谢云书会这么跟她提前打了个招呼。红姬认真端详了谢云书片刻，忍不住“呸”了一声道：“就算你得了夜叉魔气，长得的确不赖。但本公主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吗？” “不是就最好。” 谢云书把姜承带魔界来，可不是为了沾桃花运的。而且李忆如就在一旁，他当然得打个预防针。但谢云书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顿时让红姬产生了被羞辱的念头：“你这表情，怎么跟龙幽一样。是本公主哪里让你不满意吗？” “不敢不敢，公主品貌无双，只有夜叉王室两位能配得上。” “这还差不多。” 红姬满意地点点头，道：“不过，你既然要拿在夜叉九黎祠修行当战利品，如果你输了不也该有个补偿？” “夜叉是夜叉，罗刹跟罗刹，不能一概而论。我和你无冤无仇，切磋归切磋。” 要么在九黎祠内慢慢修炼，要么靠和八国高手交战，尽可能刺激神农血脉。谢云书对从魔界拿到什么额外的好处，却没有任何迫切的需求。 但红姬却不免觉得谢云书是小看罗刹，不依不饶道：“怎么，你是觉得我罗刹赔不起？” “只是我对贵国毫无了解，实在没什么必要。” “罗刹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美人。只要你夫人不吃醋，大不了我送你些侍女？” 谢云书毫不犹豫拒绝：“既然美人是罗刹国最不值钱的东西，那我还要了干嘛？” “你……是在说本公主不值钱？” 7017k 第三十一章 太孝顺了 “在龙幽眼里，你定是重若珍宝。” 都把红姬公主给惹急了，谢云书也没忘多夸夸龙幽，尽量不让龙幽十几年后来祸害他女儿。 而红姬公主虽说欣喜一时，旋即亦反应过来。谢云书这话摆明了就是说，在他眼里，她的确不怎么值钱……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赢，本公主自有厚礼。你若输，本公主也要你好看！” 先用罗刹国脏话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红姬公主气冲冲地说道：“龙溟陛下，过去八国较武，皆在各国王殿之前。今天，本公主就打扰了。” “诸位既有如此雅兴，孤奉陪又有何妨？” 魔界尚武之风浓重，乃是无魔不知。龙溟怡然一笑，也没把这当成什么大事。而前几次八国会武，都由龙溟出面拔得头筹。直到龙溟前往人界，方由龙幽代替出战。 此番既然谢云书上门挑战，龙氏兄弟却也无所惧之。不过片刻，夜叉王殿之前，便已聚拢起大批祭都内的国民，兴奋异常地翘首以待。 但见过“精卫”的魔翳，早在人界收集了不少情报，清楚谢云书已然登仙。红姬公主战力纵在罗刹国算得翘楚，也未必能战而胜之。 “你用什么兵器？” 公平起见，红姬似乎为了表明态度，只从一旁的兵器架上，取了一杆长枪下来。谢云书本没想跟她动真格，于是从善如流地拿了一柄普通的利剑，便道：“请了。” “哼！” 魔界可没什么男尊女卑，谁谦让谁的说法。有意在龙幽面前表现，一马当先动若脱兔，红姬持枪迅影穿刺，飒爽英姿不逊须眉，将彪悍勇武之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见枪出如龙，红影翩跹。任凭红姬直捣黄龙，谢云书却无留手之念，一转体内仙灵化魔能。沛莫能御的宏大魔能，登如山洪崩流，毫无花巧地碾压过去，令得红姬手中长兵当场裂成两截，引起旁观者一片惊呼。 手头一轻，心中一凉。错愕莫名当口，红姬前冲之势未止，霍觉谢云书横剑一扫，即已将其按肩拍停在原地。 “你？！” “全力以赴，说明我尊重对手。红姬公主，该不会想我忽悠你，再与你大战千百回合？” 认真来讲，红姬没那么菜。只不过切磋比武，红姬一开始就没想到，谢云书居然这么不讲道理——就像是打要快点打，打完还得赶场子呢！ 谢云书这种打法，着实没什么意思，就是靠功力碾压。红姬还没痛快一战，便被人给收拾了。此时此刻，她除了涨红了脸憋不出话，也没其他办法。 过了片刻，红姬才泄气地用力一跺脚，道：“本公主不是输不起的人。你等着吧，该拿出来的彩头，本公主绝不缺你的！” “那真的没必要。” “收不收是你的事，给不给是本公主的事！怎么，难道你还想本公主低声下气，给你夫人当婢女？” “……承让。” 红姬口中的“彩头”，谢云书才不在意。而刚刚之所以半点面子都不留，却是为了让龙溟清楚。现在的谢云书，已不是六七年前的他了，必须拿出相应的底牌来。 而看谢云书赢得干净利落，龙溟心头亦然一凛，道：“短短数年，你竟有这般修为，确实令孤刮目相看。” “人寿短暂，若无勇进之心，更无机会追上仙妖，岂不一直沦为鱼肉？” “孤倒是很欣赏你的勇气。你想怎样战？” 谢云书目光投向魔翳，道：“我想见识一番，夜叉族的上古神器——湮世穹兵。” “哦？！” 对谢云书知晓夜叉底细，魔翳早不觉得稀奇。毕竟神农鼎那东西在蜀山，这些明面上的情报，实在太一目了然。何况谢云书还有他魔翳不知道的渠道，能够打听到详实的消息。 不过，魔翳闻言神色却有些微妙，道：“湮世穹兵乃我族镇国神器。一旦动用，便非简单切磋。纵使如此，你也要冒险比试？” “嗯，风险我自己担着。” 虽然是龙溟的主场，谢云书与他交手未必不能刺激神农血脉。但要更大的外力压迫，显然还是“湮世穹兵”更为有效。万一赢不了这件神器，还有姜承和李忆如在。谢云书心里有底，自不惧怕魔翳会暗施杀招。 魔翳沉吟少顷，虽然清楚谢云书必然是想借湮世穹兵做些什么，可弄明白他这不孝子到底是何水准也是必须的。否则将来一旦事有不谐，总不能两眼一抹黑找上门去。 因此，魔翳思量片刻，居然当众走出：“如此，我便与你比斗一番。” “你？” “子不养，父之过。怎么，云书你此刻反而怕了？” 一直以为魔翳只是个心思阴沉的老狐狸，从没见过他主动出手，龙幽此刻亦不禁出神。但见龙溟无动于衷，龙幽随即定心凝神看向谢云书，想知道他会怎样应答。 不过，对此早已有数的谢云书，却是毫不在意，一口应允下来：“行啊。你老这么有雅兴，我还能拒绝不成。不过，你想继续当我爹，可得赢了我再说。输了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呵，你既如此自信，我就勉为其难，让你知难而退。” 一扬祭司袖袍，魔翳口中咒声念动之时，本还雀跃围观的夜叉国民，纷纷退避三舍。只闻轰隆巨响连连，九黎祠方向的熔岩之中，陡然冲出一架齐平山高的硕大人型魔器。 既是上古镇族神器，又是出自九黎祠。“湮世穹兵”似是模仿自蚩尤传闻中的六臂形象，通体紫黑，坚甲厚实，掌中魔兵紫电环绕间，散发出浓烈的魔煞之气。 “不愧是上古神器。” 虽然谢云书也要炼妖壶，但它并不是用来正面战斗。而湮世穹兵光是悬浮半空，便能给人极大的压迫感，就连姜承都忍不住眉心紧蹙，视之如毒蛇猛虎。 可堂堂承受来自湮世穹兵的压迫，谢云书却有种格外紧张的兴奋。尤其见到魔翳的身影没入湮世穹兵，以自身元神操控这件神器之后，他就更加高兴了。望海潮信手一翻，脱掌而出，宛若利箭一般风驰电掣，疾向苍穹之上，湮世穹兵头颅位置，破风而去。 “上次揍你不尽兴，这次可要揍爽了。” “逆子，你的孝道呢？” “给你多烧点纸钱？” 7017k 第三十二章 很大，忍不了！ 水息缥缈，冰雾氤氲。一剑绝尘直至湮世穹兵之前，魔翳却若熟视无睹，仅将最强方两个巨爪，守御在胸腹蓝光湛湛，魔翳元神所在的位置。 望海潮所发剑气，甫一触及湮世穹兵，顺生数丈冰棱，蔓延血爪上下。但受剑光侵袭，湮世穹兵体表陡然一震，不动如山之势瞬时激发强大魔能，不仅令坚甲严实无漏，更将仙术之威削弱殆尽。锋锐剑气，竟只在其表壳留下诸多白纹，随后便在其强大的恢复力下，烟消云散。 “云书，你对吾族至宝，还是了解太少！” 作为一件神器，湮世穹兵没有明显的弱点。“不动如山”，能大幅提升自身防护，免受仙术侵扰；“侵略如火”，更使体型庞大的湮世穹兵，依旧迅如雷霆、力大势沉，刚猛无匹。攻城灭寨，只在等闲。 就在谢云书一招不取之际，万千飞岩，已若泰山压顶，乱如星雨，疾坠王殿之前。龙溟见状当即催动越行之术，将看热闹的夜叉民众，全数转移至远方。至于王殿附近这一亩三分地，就算收着破坏力道，在两人交手之中，却绝对是保不住了。 “你连你家都拆？” “吾族子民，岂会因区区几间房舍的损毁，而畏惧怯懦？” 果如湮世穹兵内，魔翳传出的嘲笑一般。被龙溟转移的夜叉众，分明各个兴致勃勃，观赏着两边的激战，很有天朝群众看热闹不怕死的心理素质。 穿行于飞岩阵中，谢云书见夜叉自己都不在意，当即变阵取出炼妖壶。倏然，郢雪应声而出，化作白练长虹，直斩湮世穹兵。 道剑法剑合一，登令双兵锋锐身威更上一层。而在青白双剑分合，纵横疾掠之间，处于湮世穹兵内的魔翳，竟惊讶发觉，谢云书两口仙剑各有妙用。郢雪长于清浊之变，不受湮世穹兵所制。望海潮五灵一合，更见克邪灭魔之擅场。 不仅如此，湮世穹兵虽无弱点，身为操纵者的魔翳却有。 或许，魔翳是一名出色的术师，但绝不是一个合格的武者。以仙风云体术大辅提升身法迅捷，谢云书再催天罡战气，将蜀山心法克魔特性发挥至极。而凭灵活非常的游斗长空，竟是快到让魔翳无从跟上，唯有凭神器敏锐感应，把握谢云书大致动向。 所幸魔翳只要稳坐钓鱼台，操纵湮世穹兵六臂挥动，便足以将周身守得滴水不漏。而湮世穹兵作为一件神器，纯粹的力道要远在常人之上。 纵使谢云书体格已经比一般仙人强出不少，每每以望海潮摧击湮世穹兵，总难取得实质战果。反倒是郢雪诛邪灭魔特质，更能出其不意，给湮世穹兵造成一些伤害。 饶是如此，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谢云书盘飞环绕于湮世穹兵左近，终不免被六臂找准机会。纵使躲过两只血爪，却是难脱湮世穹兵陡然爆发出一轮黑红电闪。 大范围的雷光交织奔袭，谢云书只觉身体一麻，须臾动弹不得。紧随其后，湮世穹兵挥动斧钺钩刃，便已四面夹杀而来。 抢险关头，谢云书可不敢堵住，魔翳是否怀有杀心。险而又险一个空中纵身提气，躲过横腰怒截的刃光，下一刹那，谢云书面朝上时，不得不双剑交叉，一抵钺钩戮身。 体型差距过于明显，霎时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道，从湮世魔兵的魔兵上传导而来。谢云书登时如遭重击，从血云闪电缭绕的天空直线坠落，轰入地层！ “这个怪物非同小可，与之以力斗力，极为不智。但要以游斗对抗，又会像谢兄一样落入被动，着实棘手非常。若非操纵之人，不擅武斗，难以尽展此神器所长，只怕谢兄会应付起来，会更为艰难一些。” “没关系，云书哥还没动真格。” 相比起姜承锐眼识战机，看出此战艰难之处。把谢云书从头到尾看光光的李忆如，心下就轻松许多。仅靠剑法，想要对抗一件上古神器，无疑是谢云书自讨苦吃。就算想设法觉醒神农血，也不该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另外一旁，龙幽与红姬闻言，却有些不信。因为要靠一己之力对抗湮世魔兵，他们都无法做到。甚至龙幽怀疑，就算是龙溟，也不会比现在的谢云书好到哪里去。但李忆如此刻却一脸悠闲写意，不禁使得龙幽心头生疑。 不过，疑惑未过瞬息。王殿大地，陡然炸裂而开，百丈巨人兀然显现，拔地而起，竟一手抓向湮世穹兵身前血爪。 魔翳本以为胜数悬殊，不想血爪陡被禁锢。透过湮世穹兵定睛一看，魔翳竟见到一个放大了几百倍的谢云书，衣装整齐地与他平视，当场吓了他一跳。 就像是夜里香甜做梦迷迷糊糊醒来，看到东京奥运会夜间漂浮在窗户外，冒火的人头气球一样。心里素质强如魔翳，也不得一瞬间大脑宕机，弄不清楚情况：“这样，你还算是人？” “啧，说脏话。就凭这一点，你就不配当我义父！” 虽然力量上追上不少，可湮世穹兵这狗操的神器有六只手，谢云书还是不免心下骂娘。就算魔翳失神当口，湮世穹兵剩余四只手，仍已往谢云书身上斩去。 不过，谢云书将郢雪注入望海潮，两剑合一亦随之见风就长，转眼长至百米被他握于手心。横前一截，便将四口兵刃齐齐抵住。 “去祭都城外吧？” “有何不可？” 到了彼此都动真火的程度，再在夜叉国国都内交战，无疑会让魔城毁于一旦。谢云书当即纵身飞跃，架住湮世穹兵一齐飞出了祭都。 但在此关头，魔翳却已蓄力未发，就在双双落入魔土荒原之际，方使用了“阴煌嗜血”之术，强行抽取谢云书的真力气血。 巨人真身，对自身功力消耗极大。谢云书身体一虚，不由放开钳制湮世魔兵的手掌。但与此同时，放大化的道法合一之剑，也已灵动游荡回护，不予魔翳见缝插针！ 纵使力量上，仍然不及湮世穹兵。谢云书的速度，却未减缓。本来尚有余裕的魔翳，已然跟不上谢云书鬼魅一般一沾就走，飘忽莫测的仙影缥缈般的打法。 这便是魔翳与现下谢云书真正修为上的差距。 就算拥有湮世穹兵这一神器，但在谢云书缩短了两者力量上的高低后，操纵之人这一不算弱点的弱点，便直观地体现了出来。一瞬间，魔翳同样精深明悟至此，当即发动了最无法取巧，也是最耗功力的手段。 蓦然，血爪与四件魔兵共同举起，天地间狂雷乱窜，覆盖了方圆之地。谢云书被迫停止腾挪闪击，紧随其后，霍然穹庐下方，六颗不断涨大的黑红色光球，不断膨胀，瞬息就将对手挪移空间，尽数封堵殆尽。 “毁天灭地！” 第三十三章 血脉之疑 水缸粗细的电光，密布在夜叉的国土上，将天地之间交织成一片凄厉暗红。湮世穹兵释放出终极之招，当场牢牢限制住谢云书以灵巧斗蛮力的打法。 不过，湮世穹兵全力以赴，有此浩瀚无尽之威，却也不算稀奇。 毕竟谢云书印象里面，原作中姜承攻打蜀山时，便险些使浮空山阵法倾覆，彻底坠落，漫天都是魔火红霞。而不提姜承被伏羲剑反噬后的实力高低，光论出力，湮世穹兵还要稳压姜承一筹。若非姜承最后决心牺牲，找准了魔翳的元神破绽豁命同归于尽，还破不了湮世穹兵导致的危局。 而随着那些血色浓重的光球不断膨胀，不久即产生剧烈的撕扯吸拉的正反互斥之力，极度压制目标的躲闪空间，已对谢云书肉身造成巨大负荷。 好在圣灵之血的强大恢复效果，在得到地皇女娲的神血扩充后，在量上已足以支撑谢云书的巨人真身鏖战。任凭涡旋针刺的攻击不断，谢云书却只把持一念，坚持忍耐住血气魔光的锤炼。 与此同时，谢云书亦猛一狠心，郢雪划过虚空，直摧湮世穹兵胸腹。而见天剑壮阔长影贯穿长天，魔翳心知此刻的谢云书剑出威势，与之前大不相同一样不敢怠慢，疾将血爪堵住剑光进路。 “这……” 湮世穹兵最大的弱点，便是魔翳元神所在之处。只要被外人闯入其中，将操纵者元神斩杀。神器失去力量维持，湮世穹兵便告失效。 然而，魔翳命令湮世穹兵抵御外部侵袭，本该十拿九稳。这一次，魔翳却觉谢云书反手一剑，竟含空间破灭之特异，使得湮世穹兵两只血爪裂痕陡生，密布如蛛网。不仅如此，残余剑劲更直透湮世穹兵外壳，渗入内部湛蓝空间，险些伤及魔翳元神之躯。 “爆！” 虽说是切磋，两边都未必没存着让对方大伤元气的心思。 险象环生之际，魔翳无愧出身魔族，心知唯有以攻对攻，方能取得胜算。他当即将悬浮虚空的偌大赤红血球引爆。天象异变当下，恐怖狂潮一般的黑红魔气，摧断剑光万顷，瞬间席卷过整片荒原，若暴风飙腾，骇浪叠升，吞没扫荡极目所见一切。 谢云书首当其冲，身躯宛若被千刀万剐。但值此关键，谢云书硬是狠下心来，宁可负些内外伤，亦要压榨出体内血脉上限。 在维持巨人真身的状况下，两股女娲神血已催发到极端。早已与之融合的另外一股神农之血，不免受到其余两股血气的影响，在外部的挤压下跃跃将出。 僵持拉锯数刻，一人一魔消耗均是非轻，看得龙溟都想要中途喝止。可就在胶着之际，谢云书额头眉心中央，陡见一缕赤纹闪过，变了两种样式，而后暗伏了下去。 下一瞬间，谢云书猛然高声一喝，体内似涌出无穷气力，握着郢雪的手掌掌背双华印，突兀得大放光明。再一剑斩过，竟而反向压制住湮世穹兵，令其第一次力屈倒退而出，血爪崩裂。 不过，神农血脉觉醒的一刹那，谢云书随之感应到体内像是多了一处无底漩涡，急需填满浊气与清气制衡。 因此纵使占得上风，目的已成的谢云书，也未穷追猛打。魔翳虽已察觉，谢云书体内生出了什么未知的变化。但镇族神器受损绝非小事。他这位夜叉大长老，亦只能以自保为优先，第一时间选择退出湮世穹兵，降落在龙溟身边。 好在谢云书无暇分心，不然肯定要嘴臭调侃魔翳一通。 “这就是他的目的。” “那是，魔气，血脉？” 见闻广博如魔翳，耳闻龙溟沉声之词，亦不禁产生了难解困惑：“他的魔气，都是当初我缚魂所留。纵使他另有机遇融合，可将仙魔二气相互转化，随修为而增长，却也不该有此剧变。” “谢云书吸收的浊煞之气，并未转化为魔气，更未受九幽之地影响。” 龙溟也颇觉费解道：“他所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不论如何，经过此番之变，他已能压制湮世穹兵。往后夜叉，只怕无法再对人界有所图谋。除非——” “大长老莫要忘了，除了他，还有姜承与女娲后人。” “嗯。” 就算心存不轨之意，魔翳总不愿在夜叉国土上，与谢云书生死相搏。再算上姜承与李忆如，莫说夜叉一国，纵使联合罗刹，也未必能斩草除根，歼灭隐患。 一念及此，魔翳也就放弃了不利来客的念头，操纵着湮世穹兵回归九黎祠下：“但此战我已落败，谢云书若欲在九黎祠修行？” “任他去便是。” 龙溟不缺容忍度量。既然谢云书表现出的实力，超过了他所预估。此刻去拒绝战前的赌注，未免有些不上台面。另外一旁的龙幽却是无所谓，见状只是多了几分上进探寻之心。而红姬则目光闪烁，似乎想起了罗刹国的国情，盘算起得失来。 而与李忆如同列的姜承，却道：“谢兄体内涌现的力量，有些类似我的蚩尤魔血，但又极为不同。” “是呀。蚩尤，是神农大神费心结合自身气力，加上兽族的体质优势，以及人族的智慧，所诞生的兽族领导者。云书哥没有兽族的血脉，自然与姜大哥你不一样。” “哦？” 正如李忆如所说，谢云书是纯粹的人身，结合了两股来自三皇，神与气的力量。此刻在魔界觉醒神农血，不过是为吸取九幽大地天然存在的浓厚煞气浊气，用以促使自身清浊两息融合跃进。而来自异界的地皇女娲血，乃纯粹清气所生，更须魔煞平衡。 不仅如此，神力与魔力结合，会诞生出更强大的力量。譬如神女一流，就像是蜀山降妖谱记载的长鞭魔女，她在堕入魔界沦落魔道后，便综合了两股力量，比之从前更进一步。谢云书凭此理论，驾驭仙魔之力，不仅使得清浊圆融一体，更威力大进，已然不逊于五灵合一的特质。 这样一来，想要再铸造龙潭神器，便只差“修为”这一关键一步。而他之前离六重仙身只差个零头的差距，顿时在神农血觉醒的情况下，不出意料一鼓作气冲破大关，到达了lv267的地步。 得益于神农血脉在空间术法上的长处，以后就算不变巨人真身，谢云书也能抗衡湮世穹兵。除非夜叉国能找到一个，不仅术法不逊魔翳，还要武力跟得上的魔去操纵这件神器，或许才能与之打个五五开。 可谢云书就算不提巨人真身，光是神器等一堆压箱底手段都还没用呢。湮世穹兵如果占据不到修为的上风，本身就等于输了。 而，其实无论神农、女娲、或者伏羲，祂们与其他最大的不同，在于祂们乃是创世者、造物神，各自主导了一个种族的诞生，女娲掌天地五灵阻止苍穹分离、伏羲创造天神之界，神农疏通九幽魔土。无一不是其他难以企及的伟力。 就算是蚩尤，当初兵败人神联军，也是靠神农提前留下的魔界位置，方能绝地一搏打通人魔两界通道，将残余兽族送入其中。而在那之前，神农神尊独立整理神农九泉，疏浚九幽之地内的初生之态，方有了魔族今日赖以生存的异境。 重楼强到底是因为蚩尤嫡传的身份，还是得益于最纯粹的神农血脉，答案也挺一目了然的。 如果神农血脉只是跟一般蚩尤血统别无二致，那谢云书还觉醒个寂寞？ 7017k 第三十四章 谢云书的执念 “云书哥感觉怎么样？” “挺……还不错。”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谢云书，李忆如总是会第一时间，从祭都飞到谢云书身边关怀。而谢云书此刻也收了巨人真身之变，回到平时的身材体量，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他一边吸收魔气，调复之前损耗；一边思考着意犹未尽之处。 不过，站在人家的土地上，也不合适钻研太久。看到李忆如来到身侧，谢云书不禁问道：“忆如，等回去之后能不能教我一下分神之术？” “分神之术？” 李忆如奇道：“那是我们家才能用的术法啊。” “我们是一家人了，应该也行。” “你给我瞧瞧。” 赤炎被紫萱用过分神之术，谢云书也请求祖辈的女娲后人分离出祈，等同于将一个人分成两个人。虽说新生的意识，没有什么记忆，但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无中生有了。 谢云书现在稳稳融合了两股神血，自然也开始琢磨起，是否也能像女娲后人一样做到这样的术法。毕竟参考当年紫萱对狼妖赤炎施展分神之术的状态，使用分神之术的门槛并不是特别高。 只要分神之术，没有女娲后人一样的性别要求，那谢云书如今圣灵神血俱全，应该也是能轻松做到的。 李忆如稍微动了点脑筋，接着两手扒开了谢云书的掌心，慎重地感应着他体内的圣灵之血纯度，兀地发现已经比一般人类高出太多，顿时了然道：“原来如此，那的确是可以试一试。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云书哥准备用在谁身上呢？” 空有屠龙术，没有施展目标，那一切都是空谈。但谢云书略一思索，斟酌之后还是认真道：“我想就用在你娘身上。” “啊？！” 李忆如虽是一喜，却又觉得谢云书完全是做白日梦，撅着嘴唇说：“要是分神术就能做到，我早就去用啦。而且当初外曾祖母紫萱，不也没被魔尊重楼复活吗？” “不一样的。” 力量上的差距或许天差地别。但复活这件事，并不完全依赖于修为境界的高低。重楼随手可以重造肉身，容纳魂魄复活生魂。但他复活不了紫萱，完全是三皇神力本质对等的缘故。 更别提，女娲和伏羲私下到底有什么协定妥协，至今都是未解之谜。 谢云书则不同，依靠“反曼陀罗之阵”的特性，再加上气神相合的双重血脉，他未必没有机会突破这一难关。 再不济，还可以回蜀山临时借用一下伏羲剑，使得三神合力一举，当能突破圣灵珠圣灵归宿的限制禁锢，把赵灵儿的圣灵给彻底释放出来。 至于此举会有什么后果，谢云书又没想把所有人都复活，应该没什么关系的吧？ 见谢云书言之凿凿的模样，李忆如心里却仍觉得有些不理解：“云书哥好像对复活我娘很有执念的样子？” 谢云书旁若无人地叹了口气：“你不懂，你娘是我们那辈人的童年遗憾知道不？” “我娘去世的时候，你才出生多久，还童年遗憾呢？” 李忆如不信这个邪：“那，怎么没见你对月如娘亲那么上心？” “谁说的，我可是专门找回了赤雪流朱丹的炼法。” 平心而论，谢云书虽然是个铁杆灵儿党。但林家可是给了他启动资金，谢云书自问该投桃报李，当初回到过去找赤雪流朱丹，不管是为李逍遥抑或林月如，确确实实都算真心实意。 不给李忆如追问的机会，谢云书严词否认道：“再则，我要那么关心你月如娘亲干嘛？赵姨对我还有救命之恩，她给了我觉醒的女娲血，才会有今日的谢云书嘛。” “哦……” 谢云书早就说过，最初那一次回魂仙梦回到十几年前的经历，他曾经碰到过赵灵儿最后的圣灵。虽说赵灵儿时不时显灵挺正常的，可跟李忆如照面的次数，实在屈指可数。 一想到这一点，李忆如就不跟谢云书胡闹，来了兴致问：“那，云书哥想怎么复活我娘啊？” “首先，得造一具适合你娘的躯体。” 历代女娲后人的身体，究竟有没有完整保存下来的，着实是个未知数。但就谢云书所知，至少紫萱、林青儿、赵灵儿三代，身形都已完全消失。 谢云书考虑着，最起码承载圣灵的身体，绝对不能太差，而且得适合女娲后人的圣灵魂魄。想要做到这一点，谢云书心忖，大概只能等养肥了，放他自己的血了。 李忆如的血不能放，谢云书也舍不得。而除此以外，谢云书可没有造人的经验……嗯，不是那方面的造人。 似乎明白谢云书的难处，李忆如当即说道：“要不要去求神农鼎，问具体的造人办法？” “这种没有先例的事，可能宿何都不清楚。神农鼎虽说是神器，但也不会比宿何知道的更多。真要说求助的对象……” 谢云书摸了摸随身携带的魔骨，却又有些逡巡不前：“那位魔尊，或许才该见上一见，就是有些危险。” “啊，难得见云书哥有害怕的人？” 并不像南宫煌那样油嘴滑舌，谢云书更擅长阴阳怪气，对此心里有数，摇了摇头道：“我的心思比较繁杂，必然是不对那一位胃口的。刻意地去讨好他，未必会得到想要的答案。而且，你外曾祖母的事，也会变得不好处理。” “云书哥是怕，做不出来几具身体？” “嗯。” 竞争的风险客观存在。谢云书总不会觉得，假如真只有一次机会，对方会让给他。如果非是必要的话，还是不要得罪人才好。 这样一来，谢云书仍想回去自己先试一试，没必要急着去做。而且他刚觉醒了神农血，还需要一段时间探究深挖，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就在两人私下讨论之时，作为东道主的龙溟，随后身后跟着几人，赶到了被湮世穹兵雷光毁灭的焦土荒原上，观察着谢云书的变化问道：“你与湮世穹兵交手，可还无恙？” “还死不了，就是不知九黎祠？” “可以借你一用。” 7017k 第三十五章 什么叫觉悟的高度啊？ 既然魔翳不准备在夜叉，联合罗刹、修罗对谢云书下黑手，接下来的日子，谢云书就待在了九黎祠附近，安心稳固起刚刚刺激觉醒的神农血，最终凑了个整，从lv267停在了lv270，还差个四十来级就能满足铸造龙潭神器的标准。 当然，就是谢云书现在靠巨人真身的变身，去强行铸造也不是不行。只是其中风险太大，有些不值得。他往后的日子还长，并没有必要急在这一两年去贪功冒进。 随后的日子里，谢云书之前和酒剑仙交手，所得到的感悟，也已归纳成一招。参考“酒神”、“武神”、“剑神”之类的命名方式，由于这一式更类似死里求活，破釜沉舟，谢云书总觉得没啥适合的不太好听，总不能叫“死神”吧？ 谢云书左思右想，干脆还是用“关山尽绝补天裂”为命名。 而像酒神这一招，其实对现如今谢云书的体质而言，已经没有太大的负担。九次的限制，对他客观上已经不存在，可以跟剑神一样，当做常规的杀手锏来使用。 除此以外，五神术几乎也都可以信手拈来。谢云书开始尝试起，不依靠望海潮上的烛龙鳞片，推敲起五灵镇邪破、五灵空转、五灵正法，全面丰富起五灵法阵的使用方式。乃至在得到魔界浊煞之气补充后，清浊圆融的郢雪剑，亦已不逊于五灵法阵。 此番在魔界修行，可以说是一次全方位的进步，而非某一方面的提升。 不过，别说跟继承女娲神元的李忆如相比，就是和姜承比较，谢云书从没那种一次突飞猛进个一百级的夸张进度。可分阶段跳个小二十级，一次次累积下来，却也不错。 至少谢云书不必去适应大幅跃进的功力，而是跟着与敌人的战斗经验增长。这样一来，也算是有失有得，对力量的掌控极强。 但，离下一阶段的目标越来越近，谢云书却开始有些茫然。等铸造出龙潭神器之后，所奖励的“不死之法”，到底会是什么。毕竟此刻兼具女娲与神农血脉，就算谢云书还是仙人之身，寿命也已经远超了万年。 甚至按理来说，只要他自己不刻意作死，慢慢修炼进步，基本上是活不到死的那一天了。那这系统奖励的“不死之法”总不能成了个摆设，对他一点用都没有吧？ “原来如此……那不是还要很久？” “嗯，我本来想认真修炼的。但是有人妨碍了我修炼的速度。” “嘿嘿，云书哥自己不老实，还怪我呀？” 两人成亲未久，自然晚上没那么安分。就算聊这些话题，都得先如胶似漆腻歪一阵子，进入贤者模式再说。依偎揽着谢云书胳膊，李忆如叫屈反驳了一声，却也不好意思聊这个，干脆继续回归正题：“反正，就算那个什么不死之法没有用，也不妨碍我们去尝试不是吗？” “倒也是。这事不急，等我们回去再说。” 绝大多数情况下，谢云书的系统，起到的都是锦上添花的作用。顶多在挑选穿越位面的时候，会给谢云书一些恰到好处的选择。就算没有系统，也不妨碍谢云书自己走自己的路。 而就在谢云书沉思的时候，李忆如突地难为情道：“那，回去说就回去说嘛。云书哥你手怎么又乱摸？” “腿怎么又变尾巴了？” “哦……不太好控制，可能要有宝宝了？” “啊？！” 这可真的快啊—— 谢云书有些傻住了，难道女娲后人有了之后的明显反应，就是会在床上变出蛇尾巴吗？ 好像赵灵儿第一次变身，就是在林家堡。等到了白河村就确定怀孕了？ 不过，李忆如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大概女娲后人怀孕这种事，只能由苗疆的圣姑一脉，才能做出最确切的答复。 谢云书严肃道：“那我们可得早点从魔界回去。” “嗯~，不要，没关系，先玩痛快了再说。而且凌波姐姐的事，我们还得解决嘛。” 话说回头，在魔界这些天，谢云书不免跟龙溟有所交涉，有关凌波的相关议题。龙幽率先表达了对兄长借职务之便，操纵政治联姻的强烈不满。而早就看出些虚实的魔翳，得到了龙幽的确切情报，也开始对龙溟做起了思想工作。 一时之间，龙溟反而成了最倒霉的那个。 没办法，夜叉一国，可不是只有魔翳一个大长老，而是有一个王族长老团的。 虽然这些老货比较保守，但相对来说，在魔界这种地方，只讲究一个实力。每个王族，都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并不会做出不利大统的事。 原作中就算不满魔翳这样一位谋士当摄政王，长老会王族更觉得魔翳太靠裙带关系，对他上位颇有微词，却依然全力支持其入侵人间的抉择，便可见一斑。 从夜叉王族血统纯净度来看，这群王族，自然不会满意龙溟跟一个人族女子结合，甚至还把王给拐走。 毕竟龙氏兄弟之中，有更沉稳的龙溟。长老团就更不可能同意，选性格散漫的龙幽当王。 当然龙幽自己也有一批铁杆幽煞军，却也不须看长老团脸色。 除非龙溟真的愿意抛弃夜叉国，否则无论如何都甩不掉担子。 可这与魔翳从小教导龙溟的治国理论相悖。夜叉为第一优先的理念，又岂是随便能更改的？ “国之牺牲，他既然想当fz的亚瑟王，就看龙溟自己如何取舍咯。” “谁叫亚瑟王？” 谢云书摆摆手道：“没什么，一个呆毛火柴妞罢了。” “噢，云书哥好像不怎么想凌波姐姐嫁过来？”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一个人族嫁过来当魔人啊？” “唔。魔界虽然不是什么穷山恶水，但看起来也没有咱们那的秀丽风光，嫁过来好吃亏，还会被宫斗呢。姜大哥你觉得呢？” 这些日子，除了谢云书俩，姜承也在夜叉国附近游历了一圈。依靠魔界的九幽炎毒煞气，使得体内魔血越发进益，姜承的收获也不算小。 不过，相比起男欢女爱。姜承的着眼点，就要比谢云书夫妇“高”多了，一下子就扭转了小家子气的话题，显得高大上起来：“谢兄，我觉得魔界群魔的生存条件，并不比人界来的要好。” “呃……所以呢？” 明明之前已经说服了姜承，不带人界的半魔强闯魔界，谢云书闻言却有些头大：该不会姜承体内的蚩尤真灵作祟，要发扬统领兽族的大无脑精神了吧？ 果不其然，姜承道：“我认为，我们应该设法改变两边的关系。” “怎么改变，再打一仗？” 7017k 第三十六章 搁着给六界和平做贡献呢？ “姜兄想得真是多余。魔界如果真有心进入人界，早就反攻回去了，哪里等到你去做？” 谢云书一直觉得离谱的，就是姜承被蚩尤真灵点化觉醒之后，整个人的脑子就像突然变了一样，成了自以为是魔族救世主的热血中二。 虽然说，靠着幻璃镜收留了一波人界的半妖半魔，极大程度缓解了姜承的症状。但凭良心讲，魔界这地方底层魔族，肯定是没什么人……魔权的。 不知道姜承哪方面受了刺激，谢云书只得委婉劝道：“再则，对魔界的魔来说，能有一块不受人与神干扰的生息之地，比起以前可强了去了。难道你觉得改变现状，能够变得更好？” “但我认为，谢兄一定有办法？” 谢云书大汗，姜承还真的看得起他：“什么办法，搞一出文化入侵异世界，拍个版的美女与野兽……或者梁山伯与祝英台，靠文化输出慢慢熏陶吗？” 神界那帮清心寡欲的，大多数完全不觉得谈恋爱有什么好。喜欢下凡谈恋爱的，根本就是少数，而且事后一般免不了被处罚。 更何况对立。魔将溪风和神将水碧跨种族结合什么下场，谢云书可太清楚了。双方都对此毫无所感，只当他们两个是煞笔。 要做两边的沟通桥梁……千万年来，他们彼此敌视根深蒂固，和睦共处纯粹是想太多了。想让无聊的神族人，跟好斗的魔族相互理解，还不如给他们ps5，蒸汽g胖，把他们双方都变废柴，要来的靠谱。 虽然不太懂谢云书在说什么，姜承却也听得出来谢云书没什么辙，不由眉关深锁道：“当真不可行？” “主要对改变大局没什么意义。” 魔族有魔族的生存方式，强行扭一块除了再启三族争端，实在没什么好处。 不过，就在谢云书和姜承聊这些的时候。近日来焦头烂额的龙溟，也有情况来到九黎祠探视，却突地插了一句话：“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借鉴意义。” “怎么说？” “如果有一个足够大的幻境，可以免除身份之别，那样便能给三族提供一片交流的空间。” 不知怎么地，谢云书灵机一动，愣了下说道：“你想让我在六界搞个大家能够意识在线，相互沟通的绿洲网游啊？” “什么绿洲？” “没什么，一个虚拟游戏世界罢了。” 类似的点子，谢云书都看烂了，记忆里能翻出一打来。他稍微给几人解释了几句，顿时使得大家眼前一亮。 姜承的心思没那么复杂，就是想伟光正地消除两族隔阂。而如果不用跨界，就能跟凌波交流，那龙溟就算经常在夜叉国办公，其实也就没什么。反正他跟龙幽都会越行之术，想要偷偷进入人界，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谢云书自己略一琢磨，怎么觉得幻璃镜天然就适合搞这个呢？ “谢兄？！” 一见龙溟和姜承都把视线投向了自己，谢云书立即摇了摇头：“难度太高了，我得想想。” “云书哥，我想玩你说的游戏……” “好，就听忆如的。” 姜承和龙溟都无语了。谢云书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一点。 但，这倒不是谢云书突然改口，而是他意识到，这其实并不是没法操作。 梦貘一族能够看到诸多种族的梦。 虽说仙魔神之类的高手，梦貘并不敢随意窥伺。但只要能够联结各个种族的梦境，就已经把最重要的一步，六界联网这一步给省了，连信号塔都不用建。 至于怎么在里面营造梦境，那都是细节上的堆叠构筑。只要有充足的时间推敲，都不是特别难搞定的事。就算生产力跟不上，难不成这么多奇术妙法，都是摆设么？ 不过，干这种事，很容易被人顺着网线摸过来，风险着实不小。而且隐藏着黄、赌……哦，古代不禁这个，那就没事了。 但是，不会真的有单身狗上网，是奔着看a片去的吧？ 所以谢云书想了想，还是在幻璃镜里面搞个测试服看看影响。利用这一缩影，不论结果好坏，谢云书都能说服姜承，不要再去做那白日梦。 谢云书道：“我回头先想想办法，但不保证有用。” “嗯，有劳谢兄。” 这边刚安抚好姜承，龙溟那边今日来九黎祠探视，却是又出了麻烦。说来红姬公主在见识到谢云书的实力后，自然免不了回罗刹国，跟她家现任的陛下，一五一十地禀述一遍。 只是巧合的是，刚巧谢云书之前想到的长鞭魔女，恰巧在罗刹国作客。 前些日子，夜叉国动用了镇族神器，吓得罗刹、修罗都陈兵边关御守，紧张地蓄势待发。 毕竟，虽说之前大家已经解除了因缺水而导致的敌意，并且决心结盟立约。但在龙溟回到夜叉国前，龙幽可是率军跟红姬打过仗的，可想而知三国之间，从没外界传得那么太平。 这夜叉在邻近三国里面，又有龙溟的武力独树一帜，突然动用镇族神器，必然有什么大事发生。别的国家又想不到，魔翳居然会在跟谢云书的“切磋”中，连压箱底的底牌都用上了。 罗刹国主一瞧不行，当场就去搬了救兵，找到了从天上堕落的天神侍女。结果听红姬这么一说，长鞭魔女一听人界来了人，顿时就来了兴致，坚持与红姬到夜叉国一行，非要见一见李忆如。 龙溟以己度人，心忖怕是来者非善，才匆匆找到谢云书。 谁曾想，这位长鞭魔女见到李忆如的第一时间，居然就屈膝半跪，欣喜钦慕异常道：“婢女拜见娲皇后人。” “啊？” 这长鞭魔女到底是天神堕落。就算曾经不算什么天界高层，但在结合了之力后，也已然与过去的柔弱大不相同，变得极为狠辣老练。 而她突然来这么一出，谢云书是没想到的。毕竟长鞭魔女在仙三里面，可是能刷新的小怪，按理来说应该是敌人嘛。结果她见到李忆如就下跪，又是闹得哪一出呢？ 不过，只要不打架，那就没什么问题。谢云书偷偷看过了这货等级，就算不是正牌的天将，但能逃脱天将追捕，在魔界那么多年提升修炼，那也有了个仙境七重天的水准。 似乎看出李忆如一脸困惑茫然，长鞭魔女当即不卑不亢道。 “娘娘不畏天规，与天相抗，实乃我辈楷模。她更不惧天神冷眼，与人结合，追求世间真情，更是令婢女钦佩之至。” “所以，你想找男人了？” 7017k 第三十七章 这可真是巧啊 “婢女确歆羡人间情爱，是故方从神界临凡。但为逃脱天将追捕，才不得不逃入魔界。” 长鞭魔女说着挥动了一下手中魔鞭。此魔宝，便是当初她于神界作为神女时所持，逃入魔界后重新炼制。中者若非高手，又或有奇宝秘术破解，均将动弹不得直至死亡。 不过面对李忆如，她倒是格外客气，无不承认道：“因此，难得听闻女娲后人来到魔界，我才专程来到夜叉求见于你。” “求我？” 作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李忆如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能帮上长鞭魔女的。眼见李忆如有些发蒙，长鞭魔女略一思索，却陡地眼中凶光一闪。龙溟怡然一笑，亦未在意什么，只是带着姜承暂时离开了九黎祠，留给三人私密空间。 而此魔女眼看着谢云书未走，差不多也明白他跟李忆如就是一对，本来凶戾的眼神，也随之和蔼了下来。 不过，在跟两人交谈之前，长鞭魔女还是先将自身名姓相告：“婢女名唤萍蘅，原是一株凌霄藤修行圆满而登天。只是长久以来，天神之界的生活，一尘不变，令人生闷。长此以往，人也就麻木无动于衷。直到过了不知多少年，我遇见了一株登天而来凤凰花仙，才彻底醒悟。这样下去的生命，是没有意义的。” “呃……” 凤凰花仙……谢云书一听怎么那么耳熟呢：“可是叫沐风？” “您认识？” “未曾蒙面，但也算有过交集。” 沐风与萍蘅的其实交情并不深厚。但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往往只差那么一个契机。 那株凤凰花仙沐风，便是琼华后山醉花荫里，曾经恋慕玄霄，却又碍于身份之别，始终未敢吐露心意的地仙。而千辛万苦花费千百年苦修，让一身地仙修为功行圆满登天之后，沐风成为天女也就失去了所有情爱的机会。 刚刚登上天上仙界的天女，自然需要神界的前辈指引。萍蘅第一眼见到沐风，便察觉到这名凤凰花仙的眼中，有着有别于其他仙神的情愫，曾经好奇地了解过一些对方的往事。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萍蘅却惊悚地发现，沐风到底只是个缺乏勇气的天女，逐渐被天界的规矩磨平了棱角，曾经灵动莹润的眼神，也是去了情绪起伏的光泽。 于是，萍蘅恍然有觉：现在的沐风，就是曾经的她。她不想再做一个安分的神女，心底憧憬着人世美好的欲望完全迸发出来，因此她甘愿冒险堕天。虽遇天将率领天兵追捕，在凡间屡屡险而又险地逃脱，进入了之井另外一边的魔界。 而舍弃仙神清气修为，重拾妖兽精怪的浊气，长鞭魔女的实力，因而突飞猛进，在魔界也算有了立锥之地。 不过，就算在魔界的生活算得自由自在，随性潇洒，恣意张狂。但与萍蘅追求的人间丰富多彩，显然不太一样。 假如有机会在人界生活，她肯定是愿意去的：“婢女只想恳求随您于人界生存，别无他想。” “啊……” 女娲一系除了一脉单传，圣姑那一系的仙人以及凤凰、火麒麟两系神兽、仙兽等等，其实都说明女娲在苗疆一地，还是留有不少跟随者的。 但，长鞭魔女想要借此，免除被神界追捕的责难，不能说是异想天开，只能算低估了风险。 谢云书代替李忆如作答道：“不太行。这个口子一开，难道往后神族之中，不愿意受天规管束的，都去找女娲一系？真要敢这样破坏规则，一旦天帝震怒，大家都得完蛋。” “我自然明白这一点。” 萍蘅从容不迫道：“但，这无数年来，我也试过找寻其他的办法。” “办法？” “只要能重聚溪风魔神的魔灵，那一切就不成问题。” 过去溪风与水碧，靠着天上七日，人间千年的时间流速之差，以秘法于一座浮空城池上，隐蔽了自身行踪。直到碰见景天，为了拯救数千里范围内的百姓，同时不想再费心逃离神界追捕，两人才舍命散尽功力，一者化为魔灵，一者重入轮回。 谢云书闻言不禁奇道：“溪风不是已经死了么，你怎么知道这回事？” “魔灵重聚这一过程，已经过了数十年。虽离溪风魔神复生还算遥远，但我曾偶然遇见过它部分魔灵，是故得知了这一内幕。” “帮他重聚魔灵啊……” 用谢云书的话说，溪风是个魔族国际友好人士，尤其对待人族极为善良宽和。要是能助他复活，对谢云书而言，也是有着不小好处的。 只是溪风乃是高等魔神，帮他重聚魔灵这种事，显然在场唯有李忆如能做到，也难怪长鞭魔女会特地恳求。 因为假如能从溪风手里，得到在人界不被神界发现的术法，她自然能自由生活在人界。而就算被神界发现，按照两界的时间流速，萍蘅也能再及时溜回魔界。 要求还挺低的…… 谢云书犹豫了一下，说：“我没太大意见，忆如你觉得呢？” “我无所谓。不过，云书哥不是说，溪风魔神是魔尊重楼的得力助手？” “重楼并不怎样在意一个魔神的去留。” 李忆如的意思是，真要复活溪风，重楼当初就可以帮忙重聚。但谢云书一想，重楼连屠肆这种歪瓜裂枣都能凑合着用，把溪风丢了一千年不见都没见他找过，大概率是真不会在意这些。 既然两人达成一致，李忆如就允诺了下来，道：“那么，你能找全溪风的魔灵吗？我的身份……可能不太方便，走遍整个魔界。” “您放心。这些日子，我会尽力去找寻。但，你们会一直留在魔界吗？” “不会。不过没关系。夜叉王氏有办法穿越两界裂隙，不管你想来人界，还是准备好了让我们来，只要提前联系就行。” “多谢。” 没想到李忆如这么好说话，萍蘅不禁惊喜不已。而既然拜托人家做事，拿出相应的报酬也是常识。虽然没有随身携带，长鞭魔女也有了自己的准备：“堕魔之前，我曾负责照料仙花异草，还有三枚玄天异果备用。除此以外，只有这一面烟月神镜，可以送给两位。” “烟月神镜？” 烟月神镜游戏中，乃是附着着神力，能反弹一切普攻的神镜。这镜子打重楼最好用了，可惜是个一次性的消耗品。 但蚊子腿再小都是肉……何况这玩意儿万一能起到至关重要的翻盘作用呢？ 7017k 第三十八章 合一的关隘 烟月神镜这东西并不是特别好弄。游戏中，只有鬼界与神界附近才有的卖，要么就从魔镜和冰晶女身上偷。现实里又没怪可刷，那就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相比起得到一面宝镜的喜悦，谢云书更加警觉的却是——魔界不能久留了。 有长鞭魔女这第一个先例，很难保证之后，不会有其他的魔神听闻女娲后人的下落，找到夜叉国来。这魔女毕竟之前是神界的神女，和人族之人没太大冲突，其他的魔神却未必有宽容之心。两人继续承担风险，就显得有些托大。 何况谢云书还想着回蜀山，试一试伏羲剑的效果，索性便跟龙溟兄弟请辞。 当然为了保证自身和凌波不断线，龙溟还是设法拜托了姜承，尽量说服谢云书去做一些，有利于跨界沟通的举措。 于是回到人界之后，双方各自怀着自己的心思，分别回了蜀山与幻璃镜。可在试了试用自身神力去催动伏羲剑时，谢云书却遇到了一个麻烦…… “不是已经催动了？” “不行。我催动的方法，和师傅你们用的方式其实是一样的。” “那交我试一试。” 回到蜀山之后，还是草谷这一边，跟谢云书走得最近。就算他如今严格不算蜀山的人了，草谷依然将他带入了禁地，去近距离研究伏羲剑。 靠着两股神血，以及仙境的高深修为，谢云书比起寻常修者来说，已能初步上手驾驭伏羲剑的浩瀚神威。 但在草谷亲自上手，靠着阵术催动伏羲剑后，进行了仔细对比，才发现果然与谢云书说的一样。虽说两者的威力天差地别，可就本质上来说，都仅是在催动伏羲剑本身自带的神力而已。 为了多找几个例子，李忆如与祈都一起试了一试，确信四人之剑使用伏羲剑的效果，几乎都大差不离。 这么一来，谢云书就能够完全肯定，他所打算的精气神合一，倒在了最开始的路上。 “唔……” “嗯……” “这……” 几个人大眼对小眼，显然也没有任何头绪。三皇血脉融合这件事，蜀山肯定没人做过，草谷自然提不出建设性意见。 至于祈……谢云书用伏羲剑给她下一碗加两个蛋的阳春面，可能都比研究这个有趣。李忆如虽说家学渊源，但她还是得回去神殿求求娘娘，大概才能得到一些有价值的回复。 不过，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谢云书还是先分享了自己的看法：“其实，我最初是想参照三神器法阵的形势，让三者能量集合。但现在看，还是我想少了。” “蜀山三神器布阵，确实巧妙结合了三皇神力的力量特质。但与你所期望的精气神合一，似乎还差了一大截。” “嗯……” 参考原作封印姜承的效果来看，蜀山七圣以不足的修为，越限使用三神器，已经算是一次巧妙的配合。 其中，血玉用来维持封印术阵，伏羲剑摧毁元神，神农鼎炼化形体。一旦阵法催成，姜承便无丝毫反抗之力，唯有束手待毙。如果不是小姜意外用伏羲剑砍碎了血玉一角，姜承也就彻底死亡了，不存在任何魔灵重聚的机会。 可饶是如此，这样的三皇神器阵法，也依然没有给谢云书一种质变，单纯是相互配合，而非拧成一股蜕变之后的盘古力量。 “伏羲剑里的神力，就像是铁板一块，与我的功力泾渭分明，完全没有融合一起。” 如果连蕴含神力的伏羲剑都融合不了，那就说明三皇精气神合一，必然不是随便就能做到。就算拿到一颗神树之果，也未必能顺利如愿以偿。 谢云书深思熟虑后，觉得确实也该如此。否则三皇当初以伏羲为首，女娲甚至做出过妥协。祂就真的没有动过一点，重新融合三皇神力的念头？ 虽说有关三皇的隐秘，不方便妄加揣测。天帝亦无迫害同类之心。 可不管怎么想，要是三皇血脉真那么容易融合的话。魔界堕天之神也存在一些。他们大有机会先取部分蚩尤血脉，再设法夺取部分女娲之血，以此让实力更进一步。 但直到现在，谢云书也没听说过谁有成功过。甚至只要伏羲在一日，谁敢动这个念头，八成都有相当的危险。 不然的话，谢云书这次的任务，也不会有个“上探天帝之心”的名目。 谢云书思索道：“或许，还欠缺一个媒介。” “媒介？” “要是有什么精气神合一的先例，可以借鉴参考一下就好了。” 三位创世大神的精气神合一，显然不是随随便便的东西，就值得参考的。在场无论是谁，都提供不了值得借鉴的对象。力量层次上得足够高，但也不能高到谢云书摸不到边。 不过，就算不认识什么仙啊神啊的，谢云书总还有个破系统。前阵子刚念叨了它一阵，现在居然有了它的用场。 系统，果然还是谢云书的哥！ 【靖玄决五巅，仙灵渡世劫。辅助苦境恒山剑谪仙，击溃天地主宰，取其精气神三分之后的谷神玄根。参照任务完成，正道力量牺牲程度，奖励给予玄牝等物品。】 “谷神玄根……玄牝？” 六界里谢云书找不到的东西，就往其他地方去找。只是这一次系统给谢云书的地点与奖励，却有些令他感觉头大。 然而毫无疑问，里面两个异宝，都是十分具有针对性的报酬。谷神玄根顾名思义，即是万物本根，据说有助于三股强大的精气神合一。而玄牝与之相仿，却是一处异境生源初生之母胎，有造化生命之玄奇，足可融纳更强的力量。 只是，苦境这地方现在很危险……应该说，没有一次任务，危险程度是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当然假如有了收获，那也几乎可以用一波肥来形容。 当然，谢云书也只是问系统要了个任务，具体什么时候去，那还是他自己说了算。最起码有些最重要的事得搞定，而且还得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谢云书喊了一声：“忆如？” “嗯？” “先让师傅瞧瞧，你有没怀上吧？” “啊？……噢。” 本想着谢云书会有什么好点子，结果他突然就把话题歪了回来。 不过，其实李忆如又不急让谢云书去三皇合一，何况谢云书还差伏羲精气没处弄呢，于是点点头把手伸给了草谷。 只是李忆如才刚有些体态上的反应，草谷也没法这么早确认，但算算时间大差不离，沉吟少顷道：“有一点点像。具体确认，你们还是先去苗疆问阿奴比较稳妥。” “唔……草谷姐姐说是就是啦……” “怎么了？” 一瞧李忆如小脸严肃，反把草谷惊了一跳。李忆如却愁眉苦脸道：“月如娘亲自己不生，非要抢着带我的小孩。” 谢云书了然道：“你就愁这个啊？” “当然不是。阿奴姐姐说那是圣姑一脉的责任，所以到底该归谁呢？” 7017k 第三十九章 请务必把忆如给打哭 放在现代社会，要是有家长抢着带小孩儿，那年轻夫妇还不得高兴坏了，省了一大堆烦心事。 不过，现在被林月如和阿奴抢着养孩子，搞成了提前预定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两位在这一点上，仍然要争个高下来？ “没关系，等你娘活了，在带外孙女这件事上，她们都得往后稍稍。” “那得到什么时候，而且也等不及。不过，我已经想好了拒绝的借口，孩子还是自己养的好。” 李忆如可不想把闺女送给别人。谢云书听着却有些疑惑：“你想怎么拒绝你月如娘亲？” “她们又不是奶娘，喂不了奶水，干嘛给她们带。” “……” 这个理由还真是无从反驳，就是当着草谷的面说这些有些羞耻。但相比起无话可说的谢云书，草谷倒是没什么避讳的心思：“那，届时需要催奶的话，我给你开些方子。” “师傅，那个就算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呢。” 谢云书连忙摇头拒绝，可别把一旁像个好奇宝宝的祈给带坏了。再说了催奶的按摩手法，他谢云书难道还能学不会？ 这话题不能再跑偏……谢云书拉了拉李忆如，遂对草谷说道：“那我和先和忆如去取麒麟角和凤凰蛋壳，随时备着以防万一。” “嗯，你的医术早已不逊于我了。忆如交你照顾，师弟应该也很放心。” “好的，祈就留在蜀山吧。过阵子，我有些事需要你帮忙。” “噢。” 谢云书倒是没跟祈撒谎。既然有了下一次要去的世界目标，那谢云书就必须得提前准备妥善。至少李忆如这方面，不能像以前一样听之任之。 毕竟，李忆如对习武之事，没有太大的专注力。想要帮她增加一些与高手较量的经验，必须通过大量的实际切磋，才有可能做到。 并不知道谢云书在盘算着这些，李忆如跟谢云书高高兴兴地回了一趟苗疆。经过阿奴的多方诊断之后，不出意外，确信李忆如的确有了。 原本，阿奴是想着让李忆如显怀之后就留在苗疆。可听她的意思，只要营养跟上，似乎女娲后人就算照常生活，也不会有什么流产的风险。 譬如赵灵儿怀孕之后一路坎坷，还跟镇狱明王、七星磐龙柱的几条龙魂打生打死，也没见她肚子里的李忆如有个三长两短。而李忆如又耐不住寂寞，怎么可能安心养胎。于是谢云书就干脆给阿奴在幻璃镜开了个传送门，让她随时能够进入。万一有什么急症，也好方便阿奴照看。 咦，阿奴赢麻了！ 但正如前文所说，谢云书下次去的地方，的确危险至极，没李忆如肯定不行。刚巧李忆如过几个月得养胎了，精神上的“娱乐”生活十分重要。 因此，跟李忆如住回幻璃镜，和柳梦璃见面之后，谢云书不管舍不舍得，都立即按照之前在夜叉国时的设想，跟柳梦璃构建了一个小型的梦境世界。 “只要取一点点精神为引，就可以进入这里。不过，云书你准备怎么实验？” “暂时不用太复杂……就做个简单的人机对战擂台吧。先设定个几十关，像手游一样让忆如来爬塔。对手我想想……妖怪之类的就在中间档凑个数娱乐一下。lv10左右的菜虫算了，不如就从lv20左右的瑾轩大少爷开始，然后过四个妖兽精怪的小关卡，再换lv30左右的皇甫兄，以此类推，每五关设置提升10级左右的对手，lv40左右的李大娘，lv50左右的林天南……总而言之，lv10级一个大关卡，先让忆如爬个百层，丰富一下对敌经验再说。” “这却不是很困难。” 虽然谢云书经常说些不着调的话，但只要解释得够清楚，柳梦璃还是不难实现这一功能。幻璃镜里面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不同种类的妖怪，百级以下轻轻松松就能用详实的属性填充，形成具体的关卡设定。 再不济，谢云书手里还有问景天要的降妖谱，里面各类妖怪更是数不胜数。至于那些人形的高手数据，谢云书就先从熟悉的身边人下手，请他们来幻璃镜留点气息，基本上lv200以下，都给写得满满当当的。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ai对战用。想要真人pvp，那就得大家一起入梦，以精神力连接彼此，在梦中进行切磋。 这样与其说是个游戏对战空间，倒不如讲是个全息投影模拟对战训练平台了。大家能痛快地打架，又不会有生死之忧，其实还是挺爽的。 只不过，李忆如显然不是喜欢这类玩法的性子。谢云书想说服她“爬塔”，总得拿些奖励出来。就算谢云书上辈子玩游戏，也得有足够的回馈，才能有让人愉悦的成就感和上进的动力。 那么除了现实里，谢云书得满足她的要求。这个才弄好的对战空间，也得有相应的奖励。刚巧里面许多ai的属性采集来源，都是仙剑世界的怪物。谢云书重复利用，在仙界世界做了一款“仙剑”游戏，给李忆如娱乐消遣用。 成了之后，谢云书索性就把“仙剑一”的故事，拆成了若干个章节。每当李忆如打过二十层，就能自动解锁一段游戏内容。如此一来，对于她灵儿娘亲的过去非常感兴趣的李忆如，自然会很有冲劲，慢慢就把塔给爬上去了。 某天李忆如就得意道：“云书哥你小看人。我怎么可能赢不了前面的怪物？” “瞧你得意的，除了水魔兽和镇狱明王，剩下的boss需要变身之后再打吗？” 总体来说，让李忆如去爬塔的话，效果还是很显著的。最起码lv270以下的对手，渐渐地她都能摸准套路，不再像以前一样连出招的准头都找不到，全靠功力碾压敌人。 但在往上去的话，谢云书手头已经找不到太多熟悉的人。哪怕是柷敔，也只有鲲这么一个例子。高手之间的较量，李忆如的经验还是不够多，自然很容易翻车。 所以，谢云书这次专程以“商务沟通”为名，专程把景天给从新安当请了过来。 而难得有这么一种新鲜物事，虽说景天已经许多年没动过武，但亲自“精挑细选”，给家人们只带好货，可是电商的起码素养嘛！ 谢云书道：“喂，说好了，这次不准用梦蛇的力量。只要你能靠技术打赢景姥爷，我就给你做你外曾祖母的游戏。” “真的？” “那还有的假？” 7017k 第四十章 姥爷真是个好人 “我怎么感觉景姥爷你打上瘾了呢？” “……不准跟雪见说啊。” 从一开始，谢云书只是想借景天的手，磨一磨自己和李忆如的战技。结果到了最后，反而景天变得意犹未尽。要不是害怕唐雪见来查岗，他都不想按时回家了。 饶是如此，景天依然隔三差五，就会过来幻璃镜玩上一阵。当然公开来说，他肯定是在跟幻璃镜的妖怪们，洽谈一下归九堂的商务合作，增进彼此间的交流，算是两全其美的工作。 非常理解景天惧内的心情，谢云书郑重道：“您放心。等以后技术完善了，就算是在家里，你也可以连到幻璃镜的局域网里面。” “嘘……那这个技术进步，我宁可不要。不然被雪见发现了，我仅剩不多的乐趣都要被剥夺。” 景天急忙摆手道：“不过，还有什么缺陷吗？” “目前这个服务器……啊，不，梦境交流空间的承载上限，是靠梦璃和我的修为来维持的。为了避免出现无法控制的威胁，其实我们没敢把接入的权限，给予一些高手。” 谢云书顿了一顿：“当然，除了柷敔以外，我们认识的人也很少。而且，鲲的鹏化会持续千百年，她的精神世界，刚巧可以作为一个承载万物精神的桥梁，同时也能让她在鹏化的过程中不那么无聊，还能跟祈作伴，顺道当个保镖。” “唉，小楼的脑子要是有你一半灵活，他就不会那么败家了。” “我觉得小楼掌柜他挺厉害的啊，把新安当经营得有声有色。” 谢云书汗颜道：“而且，唯独喜欢用倾国银弹波的景姥爷你，没资格这么评价你儿子吧？” “你懂什么，我这叫开源不节流，他那是慷我的慨，根本不是一回事。算了，不跟你们聊这些，还是说一说她吧。” 景天道：“其实，你不必太担心小如儿的对战经验缺失。毕竟在觉醒之后，她会处于一个视听通灵的状态。就我以前和紫萱姐认识的情形看，只要不自闭视听，女娲后人就算不梦蛇，对于万物之变，总能提前了然于心。这一点，红毛也是认可的，不必去怀疑。” “但下次的敌人可能不太一般。忆如哪怕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占到上风。” “嗯？！” 在剑术武道之上，景天自信人间无人可与他匹敌。但若论扎实的硬实力，景天目前估计也就杀一些乱七八糟的野鸡，真正的高手是对付不了的。就算是他，没有神力支撑的话，此刻大概率都是杀不了李忆如。 因此听到谢云书这么么讲，景天稍感意外道：“六界之中，有这么麻烦的地方吗？” “我带她去异界处理一些事。所以才会临时抱佛脚，请您来帮忙。当然肯定得等她孩子先生下来，养好身子再谈。” “喔，好说。” 只要不让唐雪见知情，景天还是很容易说话的。 不过，谢云书是觉得纸永远保不住火。与其一直瞒着“那个女人”，还不如把她也拖下水。反正说白了，景夫人依然只是一位习惯了世俗生活的富家婆，没有那么高的人生追求。 给她弄些肥皂剧看一看，什么古装版“意难忘”啊、“再见意难忘”啊，把唐雪见灌晕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有道理，反正雪见上了年纪，很喜欢看些戏剧。你帮我，我帮你！”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景天听完谢云书的建议，照样忘年一样就跟他勾肩搭背起来：“不过谢小兄弟，小如儿的安全，她自己能有保障。你自己能行吗？” “那不如你教我一手倾国银弹波？” “烧钱啊？” 谢云书自家人知自家事，真要去了任务世界，弱说不上弱，强也算不上强——就不上不下，挺尴尬的水准。 既然景天主动提了这一茬，谢云书也就点点头应道：“嗯，虽然我有把握，在那边找到足够的资源，让自己的功力有长足的进步。但为了以防万一，你再教我一手，当然再好不过。” “倾国银弹波教你没什么问题。” 景天漫不经心道：“但你现在的问题，不是没有更进一步的具体指导吗？” “确实如此。” 人类仙人之所以难以在万年内成神，主要就是没谁能在成仙后，找到比较系统的提升修行办法。蜀山派还算出类拔萃的了，有镇妖剑和这一手直达层次的御剑术。就算修行再慢，那至少有个“大纲”列给大家修行不是？ 其他门派好不容易成仙的仙人，靠什么修行那才是不好说……不是不能靠自己走一条路出来，但上限几乎很难触摸到。 毕竟神界的神人，几乎天生就是神，跟仙人不是一个修炼体系。而能成神的仙人，实在少之又少，几乎罕见到了“传说”的地步。大部分甚至是天帝钦点，又哪里有什么参考意义？ 像是谢云书自己，在一众仙人中，都已经不算弱。再想找门路提升，那就只能另辟蹊径。而如今三皇血脉，谢云书已经占了两个，怎样挖掘出这部分潜力，便成了最重要的难题。 谢云书沉吟道：“简单来讲，意思就是我现在的招式，跟不上我功力所能转化的伤害输出能力嘛。” “话糙理不糙。” 景天今日一番指点，倒是让谢云书意识到，眼下他修行最重要的病症，不在于血统的合一，或者说把清浊之道与五灵兼合，而是最基础的“武”道修炼。 就算谢云书想总结出一些“大招”，那总得在“仙神”这个水平上，有见识过足够的招式不是？ 偏偏，这种事找景天是学不来的。他除了失去了上辈子的神力，剑术境界已非凡俗能够望其项背。而“倾国银弹波”稍微综合了一些怪异的剑招，就会令人觉得姿势变扭，很难参透其中的精华所在。 不然的话，谢云书倒是想跟他继续请教一阵子。而参考“靖玄决五巅，仙灵渡世劫”的下一次任务标题，谢云书顿时心里有了谱。 “忆如这次去，说不准还能变更厉害一点。” “她还能怎么个厉害法？” 景天怪道：“女娲后人的难关在于早夭的宿命，而非实力。你要是能突破难关，让小如儿安全活上千年，大部分都不会是她对手。” “常态和梦蛇还是不太一样的。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也有女娲娘娘的传承。而且就宿命上来说，比女娲后人更倒霉一点。” “怎么说？” “在那个异境。每一代继承女娲神力的玄华娘娘，都须断姻缘，绝情丝，且只有五百年可活。或许，可以以此与之交涉。” 7017k 第四十一章 民风淳朴的苦境 “五百年就会去世吗？” “嗯。那边的女娲娘娘的神力，虽说对继承人的体质有些特殊的要求，但其实并非什么女娲血脉。女娲神力入身之后，就算是继任的神之女，至多也就只能承受五百年，便会濒临大限。” 跟景天聊完了这些，谢云书回过头还是得给李忆如详细说明。 晚上跟柳梦璃、李忆如三人坐在神尊殿外的小憩。谢云书一五一十地解释了一阵，也好让李忆如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假如我们能和那位娘娘取得合作，帮上一些忙的话，至少足够站稳脚跟。” “云书，要不要我……” “不用了。幻璃镜这边的摊子越铺越大，还不知道你能不能撑住。我这化身会留下来帮你，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谢云书和李忆如下次外出，不再是单纯的异境旅游，无疑会令柳梦璃倍感担忧。但他自然不会去提行程有多危险，而是笑了笑说道：“再说了，怎么着我都得等忆如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才会去忙出去的事。” “嗯，那你们去的话，要把孩子留在这边吗？” “这……其实我是想一起带着的。” “为什么？” 假如去的地方危机重重，柳梦璃看来，没道理谨慎的谢云书会坚持带着一个拖油瓶。但谢云书此刻却一再坚持道：“我知道璃儿你是一片好心。但有炼妖壶在，安全很好保障。忆如大概也不愿意跟孩子分开。除此以外，或许小蛮会很重要。” “小蛮？” “我取的小名呀。等她出生了，再让云书哥正式取名字好了。” 李忆如却是无所谓：“梦璃姐姐不用烦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再说了，就算要把孩子留下来，也有阿奴姐姐和月如娘亲，甚至还有婶婆带呢，没必要再给你添麻烦。” “其实，顺便学习一下怎么带孩子也没什么……” “没必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嘛。” 谢云书摇了摇头，调侃道：“要不咱们先捏一个子嗣，梦璃你带着？” “这，那还是等你们这次回来再说吧。” 反正现在天天能见着，三人间却也没什么急切复杂的心思。但被谢云书这么取笑，柳梦璃却亦唯有赧然回应。 好在李忆如比较直率，闻言当即点点头，很容易就化解了窘迫的气氛：“那梦璃姐姐你可得快点。万一我跟云书哥找到了复活娘亲的办法，你不是更不好意思啦？” “总得等你安定下来再说……” 虽然彼此之间没什么嫌隙，但柳梦璃显然考虑颇多，并不愿意在李忆如正怀孕的时候，跟谢云书谈论儿女私情的事，善解人意道：“再则，你们不安全回来，我怎么能静的下心？” “噢，那我们尽量争取早点回家。” “那，一路顺风。” 达成了微妙的默契，接下来的日子，谢云书和李忆如就一直留在幻璃镜，通过梦境勤修武技。直到最后临产前一个月，谢云书才陪她回了苗疆，在阿奴的细致看护下，将小蛮给生了下来。 可惜了，这孩子出生居然没有什么祥云瑞涌，天象异变的征兆。不然的话，谢云书倒是能第一时间确认，小蛮是不是比原作的天赋更强。但从她脑门上酒红的短发来看，有女娲一族力量的象征，应该怎么着都不会差。 不过那也没关系，到了异境之后，总有机会给她显圣。而等李忆如坐完月子，又休养了一阵子身体的空档，谢云书又抽空去了趟龙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问宿何要了一缕九泉之魂——既然去了苦境，那就没必要麻烦慕容紫英索。 毕竟，在异境打造一口龙潭神器，还不会被仙界六界的感应发现不是？ “这里的环境，好古怪呀……” 天穹之上，远方高巅，闷雷攒聚，时有长虹惊闪，交错不息。刚一踏足异境之地，李忆如就感觉到一股泛滥的恶意，宛若天谴反扑人族，流窜在大地之上，不禁仰目望向彼方：“那里有很厉害的人在打架。” “感觉得到。” 拿上神器、仙器等一系列法宝，全部往炼妖壶里一塞，谢云书夫妇反正轻装上阵，也没什么其他得准备的。至于带小孩的工作，暂时就交给炼妖壶里的疾鹏大王和熊猫。 不过对于李忆如的评价，谢云书却半点都不惊奇：“没什么可震惊的。这边的神州大地，每天不斗殴死个几千几万人，那都不正常。不过，这里的平民和韭菜一样，割一茬长一茬，也死不完。” “这么夸张的吗……” “在你爷爷头上吃霸王餐，我看你是急着去投胎！” “敢杀我们的人，嫌命长……呃，有毒——” 李忆如这边话刚说完，路边的茶寮老板碰到一个佩刀的江湖武者恃武赊账，居然二话不说抄起茶壶就给对方开瓢，一下把他给砸死了。飞出的茶壶碎片，居然都仍有碎石裂地之劲，直飞了几十丈出去。 美少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到这群武者的同伴，纷纷抽出佩刀佩剑，往茶寮的老板身上招呼。结果这些人还没能往前走几步，便全部倒在了地上一命呜呼。 “这也太民风淳朴了吧？” 虽然早就耳闻，这个世界，路边仇杀是基本操作。甚至偶遇精神病，可能什么都没做，行人就没命呜呼哀哉了。 但，谢云书也没想刚来就见到这种情形。结果这位茶寮老板，似乎早就习惯了料理后事，抄起扫帚呼出一道气芒，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不知好坏的江湖人士，全部卷飞进了野地的狼窝里，给狼崽子们加餐去了。 “唉，世道不好过。地底世界的怪物在入侵，这群下流的武者，居然还想搞零元购。本店长只能勉为其难，免费给他们超度……” 这个店长唉声叹气了一阵，似乎还想向愣神当中的谢云书两人，露出一个和蔼友善的表情。 可不知道是不是黑店，谢云书怎么可能跟李忆如过去坐一坐？ 谁曾想，世上都没给谢云书思考的机会。就见到路边野店内的菜刀，陡然间自行飞了起来，一刀把店老板的头给剁了，滚到了地里，血喷了有三丈高。与此同时，谢云书只觉背后望海潮长吟不止，似乎正承受着异端压力，欲要将之邪化一般。 霎时间，无形的邪气弥漫而开，从数百里外蔓延而至。下一刻，只闻天地间炸响邪戾之音，似与另外一道浊世清光争锋相对。 “剑谪仙，兵厄死堺过处，万兵臣服。你，也不例外！” 7017k 第一章 那年收天尚无能收天 “区区三分之元气，何足道哉？” 所谓兵厄死堺，乃是天地主宰三分之一，元气化身邪君所擅长的兵厄剑瘟。 此魔头自称万兵之始，具有赋予断兵新生命，邪化对手兵刃，反扑主人的特殊能力。只要在他所施展的兵厄死堺范围之内，任何兵刃尤其以剑为主，皆会受其影响。 如若有人受其所制，轻则分神大耗功力压制兵刃异变，重则被兵刃弑主而亡。 好在谢云书的望海潮，就算不提铸材特殊，五灵俱全法阵固化之后，亦会无时无刻不净化剑身，能够免于被其所害。 而在天外清朗仙音落定一刻，邪云笼罩的夜空，骤然亮如白昼。随着笑语反问，一道轩昂剑光，代天行道，分晓阴阳，气贯长天。 被称为剑谪仙的修者，轻描淡写，已将邪云击溃一击挫敌。剑势余威过处，更将兵厄死堺瓦解泰半，百里之地尽作荒芜。 但在邪君落败之时，又是一道扰功直摧听者心肝俱裂，补上了这一空缺，抢先夹击剑谪仙。 “哈哈，邪君，没有我异天魔，看来你尚非剑谪仙的对手！” 天地主宰精气神三分，除了元气邪君，元精化体便为异天魔。最后一人，却是自称天谴战皇，精气神中最强的“元神”戾祸。 一旦此三者合体化一，便将成为举世难撄之祸世魔头。只不过这三人貌合神离，皆欲取得天地主宰的意识主导权。 饶是如此，彼方邪魔联手，以二对上剑谪仙，亦已暂阻败像。而在此时，李忆如与谢云书歇了袖手旁观之心，只因兵厄剑瘟席卷范围，无数断兵残刃，皆作凶灵攻袭。 不过，没给谢云书净化邪霾的机会，后方突然传来嘈杂之声。赫见一群背剑之人，纷纷阻在了前方，意欲抵挡邪剑化灵肆意攻杀。 “剑尊，还有人活着。” “速战速决，将人带回部族安置！” 初来乍到，最大的问题，就是人生地不熟。谢云书索性耐心等待。 来者之中为首之人，化光赶至前方。白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背影英挺，眉目俊朗，信手之间已将身前兵厄死堺，残余结界破去。 然而，邪氛溃而不尽，对来此救援的人，亦有极大影响。唯恐兵厄反噬，此人并不恋战，仅率一众族人，救出邪恶结界中的幸存者，旋即便团结一众返回部族聚落。 “二位镇定自若，当是我做得多余。不过，天屿剑族正与来自地底的异殃猂族，以及兵厄剑瘟交战。两位怎会突然出现在此附近？” 安置好无干之人，此白袍剑客也早察觉谢云书二人异样，主动来此交涉：“吾乃天屿剑族当代族长，承蒙江湖抬爱，忝称一声剑尊。” “我与内子自异境而来，尚不熟悉此地。若有叨扰，还望见谅。” “异境？” 现在的神州武林人士，都在跟来自地底深寰地宇的异殃猂族交战，相互之间难保不会有卧底。 此刻一听谢云书自承来历，天屿剑尊不禁心头一凛，去也光明磊落：“恕我冒昧，二位立于兵厄死堺，却未受剑瘟影响，难免启人疑窦。” “在下之剑天生克魔诛邪，而内子精修圣灵之功，方能免受其害。” 一听对方自报家门，谢云书差不多也放下了警戒，将郢雪合并望海潮悬空示意。天屿剑尊略一打量，眼中闪过激赏之色，旋即释然道：“阁下有神兵护持，却是令人歆羡。但为以防万一，不知可否请令正一并释疑？” “无妨。” 从刚刚邪君的表现来看，想要谋取天地主宰的天地玄根，光靠谢云书两人可是不够。而这天屿剑尊与剑谪仙有联盟之谊，从他这边下手取信于人，却是最简单的选择。 谢云书道：“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这……说来，侵略苦境的异殃猂族，拥有猂灵夺躯之能。中者意识，无不受敌人取代。我族与之鏖战多年，族中亦有不少人受害。难道，阁下有解除的办法？” 所谓猂灵夺躯，简单来说乃是一种夺舍的术法。一旦两者意识融合，便只能留下一个。而在此过程中，猂族会天然具有优势，能够跨越相当精神差距，取代被夺舍之人。而纵使夺舍失败，大概率也是两败俱亡的结局。 这些年来，神州大地不少人受其所害。像是天屿剑族之中，也有些精锐弟子被夺取意识。无奈未有解决良方，天屿剑尊也只能先设法压制，拖延夺舍进程。 不过，这种事就像瞌睡有人送枕头。谢云书笑了笑，说道：“没关系，内人最擅长解决元神意识之变。不过一旦分出邪灵元神，还需诸位尽快将之斩灭。” “只要能逼出异族元魂，他们逃不了我剑族之剑。” 舍不得杀害同伴，可不是舍不得剿灭仇敌。天屿剑尊傲然以应，同样也是对来人能力拭目以待，很快就在族人引领下，将谢云书俩带到伤者疗养之地。 这天屿剑族群居群山之间，族人皆以剑道见长。纵使受到猂灵夺躯影响，伤者亦不见气馁放弃，每日勤修练剑，以图强韧精神，对抗意识中的异族之灵。 而刚一来到这座山腰，李忆如便以自身圣灵视听，察觉到一处整齐的房舍内，有诸多与人魂缠绕的异族魂魄。 此刻处于战时，大家都没有闲聊之兴。李忆如还是能读懂空气的，当即取出了天蛇杖，索性以圣灵之力一鼓作气，利用分神之术强行剥离侵体异魂。紧随其后，只见天屿剑尊怒喝一声，剑光纵天数合，即已将散逸的邪魂全数剿杀，丝毫不见留手仁慈。 虽然只是初来乍到，目睹了这小半天功夫，不是杀人、就是人杀的过程。李忆如差不多也明白过来，谢云书为什么会说这边极为危险——不仅仅是敌人实力上的提升，更是总体生灵在心理状态上，和仙剑世界的人截然不同。 就好像，杀人如喝水似的…… 但，刚刚处理了猂灵夺躯，李忆如却突地灵思一动，回过头看向一名白金长发散落的隽秀青年，走进了这处医馆。此人形貌与天屿剑尊有八成相像，有着少年的蓬勃锐气，开口即请缨道：“剑尊，下一次，可要带我一起上战场。” “收天，记得我说过，等你通过你九叔的考验，再提此事。” 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天屿剑尊虽是严厉以待，但从其和颜悦色推敲，显然对这后辈寄望甚深。可李忆如下一句话，却令他心头一跳。 “他的身上也有很奇怪的意识……要一起逼出来吗？” 7017k 第二章 app更新了，优化过，但没添加新功能 “不可！” 传说之中，天屿剑族每六百年出一剑圣，又每六百年出一剑魔，映证天地平衡之理。而在传说之上，更有非天神话。 倦收天，便是继承这一天命之人，天生体内蕴藏过人潜力，能够达成“非天”这一非神、非鬼、非人，又介于神、鬼、人之间的特殊状态，号称“千年只一现，一剑狂千年”。 因此甫一察觉倦收天体质殊异，天屿剑尊对他寄予厚望，决意将之导向正轨。宁可冒险深入深寰地宇，进行了一桩恶魔交易，取得初阳之气，以防倦收天神智生变。但自此以后，倦收天体内却逐渐萌生出一股异样意识。只是如今战斗本能被强行压制，迟迟未显而已。 不便对两个外人吐露实情，但见倦收天眼中同现疑问之色，天屿剑尊急忙脑思一转，道：“收天，这两位乃是剑族贵客，受伤的族人承蒙搭救皆已无恙，还不道谢？” “倦收天多谢二位。” “不客气。但是……这位剑尊身上好像也有邪气潜伏，真的没关系吗？” “嗯？” 当初冒险替倦收天取得初阳之气，却也落下兵厄剑瘟邪化的隐患。但天屿剑尊自认修为深厚，此时尚可压制无恙，并未向同伴吐露实情。 不过，既然李忆如这么说了，登时就引起倦收天的关切。不仅如此，与天屿剑尊相交莫逆的剑劫歧天人，也就是剑尊口中倦收天的“九叔”，刚跟着倦收天进入就听到这么一桩消息，不禁一挑眉梢：“剑尊，此言当真？” “无妨，我心里有数。” 谢云书怪道：“既然有病，为什么不看？” 原本没想说出来，平白让剑劫与倦收天操烦，天屿剑尊此刻却唯有坦诚，道：“我所中之兵厄剑瘟，非寻常兵厄死堺所造成的伤患，而是成为兵厄剑瘟的宿主。除非是戾祸三人或者天地主宰，否则无法可解。” “天地主宰……” 说来这剑劫歧天人，过去为证剑道，在江湖上伤人无数。之后与天屿剑尊一战不分轩轾，对其心存敬佩，方才弃恶从善。此时一听天屿剑尊处境，剑劫不禁心头一沉。却还是坚定不移道：“放心，有我在，绝不让你沉沦。” “我一人之身，无足轻重。早日消灭天地主宰与异殃猂族这两大祸害，方能解我剑族之患。” 剑劫重重颔首道：“天地主宰与猂族之主明狴荒禘，皆世所罕见的劲敌。但要解你之患，我自当舍命奉陪。” “呵，不必多虑。” 天屿剑尊漫不经心道：“与邪魔决战，尚须从长计议。不过，两位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唔，我们确实有两件事，需要拜托剑尊。” “但说无妨。” 冲李忆如救人之举，天屿剑尊都不会小气。而谢云书略一思考，便按照自己的计划，说道：“其一，我想找到前往仙灵地界的路标。” “仙灵地界……传闻此地乃境外清圣之处，尊崇女娲神。但如今并非仙灵地界渡世天时，纵使能找到引渡之处，也未必能登临神岛。” 仙灵地界虽说是传闻中的圣地，甚少涉足凡尘俗世。但天屿剑族作为一方大族，对此还是略有了解。天屿剑尊考虑片刻，道：“津渡关口的位置，我可以告知二位。可能否得到女娲娘娘接见，便非我所能左右。” “知道地方就行。” 谢云书想在苦境刻苦修炼一番，提前安置好李忆如母女，却是一件必须的事。而从天屿剑族这里得知仙灵地界的线索，谢云书下面便好办的多：“第二件事，我希望您能代为引见恒山·剑谪仙。” “你要找剑谪仙？” “不错，在下苦思剑道之缺，恐怕当下唯有他能解我迷津。” “剑道？” 天屿剑尊洒然一笑，道：“若是如此，不如你先与收天，或者义弟切磋一番？” “嗯……也好！” 在天屿剑尊看来，如果谢云书没有足够的本钱，实在用不上剑谪仙指点。正巧大家彼此切磋摸摸底，也是不错的交流方式。 谢云书没客气，向着倦收天先行拱手示意，然后便出了医馆。此时的倦收天眉目间锐意甚浓，亦然无惧挑战。剑劫虽担心剑尊身体状况，还是耐心跟了出去。 “请。” 山腰之上，只见两人相对而立，谢云书倒也爽快，并指即驭剑气乘风，迅身直逼倦收天。青年凝神当下，却仅守气沉心，脚下不丁不八，稳如沉岳。 倦收天倏以初阳之气以应，胜在内力雄厚，基础扎实至极。别看倦收天像是青年模样，说不准已有个百来年修行。眼看千光掠影，他却岿然不动，兀将自身浩气迸发，震散散乱剑光。 可在此时，深知此地修剑之人，几乎个个都是以气御剑的高手。乱发万剑诀，使得剑威散乱不集中，完全是在自取其辱罢了。 谢云书顺手一扬，已见望海潮脱掌而出，相向而去，瞬势突进直取倦收天眉心。此时霍见一缕银光照眼，倦收天不移不惧，剑花一挽运起名剑九式，陡然漫天狂雷惊舞，直摧山毁地移。 “银锋震苍雷！” 纵使身处自家地域，剑族之人交手，似乎也不在乎破坏环境。倦收天横剑一扫，倏忽苍雷若万马奔腾，并合剑光呼啸而过，眨眼已将前方重山削断。 不过，倦收天运气回招虽快，却不妨谢云书身法飘逸，竟是于咫尺之间，穿过绵密雷网，错身抢快反手一剑，刺向倦收天后颈。 然而，摧山破岳仿若寻常。倦收天闷声一哼，回气之速灵变异常，脚下沉猛一跺，磅礴真元凝实一处，即已封挡住望海潮。 下一刻，谢云书一改飘忽打法，合天地之气，纳周天灵氛。横亘长空之天剑，得势不饶人，由倦收天背侧力压。 熟料，胜负决晓关头，倦收天手上银芒，陡现封神仙韵，神乎其技让过逼命剑锋，更是后发先至转身，及时抵住天剑贯体，刹那迸发出无穷剑能，将两股浩大剑劲送入云端，直荡数十里云波跌宕！ “恒山封神诀……剑谪仙说得不错，收天倒是领悟极快。” 亲见后辈化变裕如，天屿剑尊道：“虽是受力相克，收天能于战中瞬息觑出对方缺陷，无愧是我剑族千年不遇之奇才。” “收天应已有你我六七成火候。但令我费解的是，这个外来的年轻人，剑道精妙高深，可为何在收天交手时，并不见他常用招式？” 剑尊了然道：“就像是……脱节？” “不错。” 剑劫观战至此，却不由暗生疑惑。倦收天与其说是破招，倒不如讲更多的是青年人战兴浓、好胜之心重，用诸多强招对抗对手。 而谢云书就比较奇怪了，除了用过一手“天剑”，几乎不见他有什么高深招式，大多凭自身功力与武斗经验对敌。 “剑道出众，招式稀缺，难道他是在隐藏自身来历……收天，换九叔来！” 不像剑尊还讲究个体面，剑劫想到就做，陡然间化作一团灰色旋风冲入，一剑把倦收天扫到身后。而为称一称谢云书斤两，剑劫歧天人竟倍提自身真元，霎时劫气四溢，百里震惧。 剑未发，已是空降龙卷狂飙，霜天之剑意，渗透高天，笼罩重峦叠嶂，宛若庞大剑刃风暴，蓄势将发。为防波及旁人，剑劫竟是以自身强横功力，迫在谢云书身上逼他离开山腰，腾身天际。 而见谢云书飞到与之持平的高度，剑劫依然将手中之剑斜举向天，昂然邀战道。 “一招，拿出你看家的本领……剑劫七灾·冰祸寒风暴！” 7017k 第三章 不做题怎么高考？ “奉陪！” 虽说缺少常规制胜招式，谢云书闻声当下，却仍有剑神可用。作为终结之式，“剑神”没有多少花巧，就是个人对御剑术的理解总结。 任凭天际被无边冰霜，却见谢云书背后一圈剑光骤生。按理而言，这等散开的无穷剑气，很难突破凝聚的寒冰风暴。 可出乎剑劫意想的是，谢云书撒手所出剑气，竟每一道皆挟其功力神妙特质。清浊削弱敌助己，竟使冰风怒卷其势力骤减两分，剑神之威陡盛两成，一来一回。紧随其后，五灵空转力改剑神剑气之属，竟是以生克之理强压“七灾之招”。 原本，剑劫光靠功力，就足以压服谢云书。结果任凭谢云书将“剑神”推至极限后，竟靠怪异莫测的剑气属相，强行突破了弥天冰风剑光。不仅如此，“反曼陀罗阵”的毁灭特性，更使这一招瓦解得出人意表。 霜天劫气剑光四散，令剑劫不由错愕莫名。 不过，换在谢云书的世界，剑劫歧天人修为都有个“天仙八重天”的水准，打打次一些的都丝毫不虚，光靠等级就碾压了谢云书一百以上。纵使这一招被突破，只见剑劫顺势一转，竟以自身绝学回敬——血景十八重！ “九重天·穷天极地！” 不由前招劫气四散，剑劫歧天人周身邪功更炽，游离方圆的邪气顿被吸引而回。与此同时，无穷高压宛若厉鬼凄嚎，横扫覆盖住谢云书左近，来势汹汹宛若恶鬼扑袭。 “赢不了……我认输。” 算上巨人真身、天魔解体，外加一堆神器道具，谢云书不是不能跟剑劫一战，但却失去了查漏补缺的本意。 而见剑劫一招蓄而未发，群山百里之地，已被一片地狱血景掩盖。谢云书已经明白，光靠自己的剑法，绝对胜不了这一击。哪怕是靠“补天裂”，乃至郢雪克邪的特性，也最多拖延几招，最终仍会宣告落败。 就在谢云书自承失败的一瞬间，剑劫信手将剑上邪光挥出，纵已收敛九分力道，仍将远方炸出千丈之深，绵延大地数十里的沟壑。 虽然，谢云书认输得光棍。剑劫面上却无得意之情，而是看着他不知是褒奖，还是贬低地说道：“很令人意外，你在剑道上的理解，未必逊色于我。但在招式上的运用，除却寥寥数招，都显得肤浅至极。” “嗯，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谢云书丝毫不感到诧异。谢云书的御剑术，也就成仙之前，有一堆家长可以参考。等他自己成仙之后，限于缺少道侣以及实战，就只能靠自己琢磨。 打个简单的彼方，假如倦收天是扎扎实实上完了高二的课程，并且所有知识点都吃透了，能够以稳健的姿态，对上任何一个敌人。高一的知识点解决高一的题目，高二的知识点解答高二的题目，不会有丝毫的浪费。 那谢云书就是初中学完之后，高中知识也全部懂了，甚至连大学高数、高代都有些心得。但是谢云书却没有用过“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全凭自己的思维去解题，没有老师教过高中的解题技巧，有时候就会显得落后半拍，乃至出现拿大学的知识，去解答高中问题的现象。 本来嘛，只要知识点都会，那只要给谢云书时间，总能想到破解的办法。 可是与人交手斗剑，争抢的就是一瞬间的应变能力。这个时候任凭谢云书剑术理论再高，碰到剑劫这种大学学霸，那还打个锤子？！ “难怪你要找剑谪仙。” 修为隐隐还要高过剑劫一筹，天屿剑尊看到这里，差不多已经清楚，谢云书求剑为何求到剑谪仙头上：“你的根基乃是仙道根基，无论是我又或义弟，皆非你最佳的求学之人。” “嗯，听说剑谪仙乃登仙绝代高人，慕其盛名，我自当试着向他求取指点。” 这个“登仙”，登的是仙神境界，可与仙剑世界的仙人，差了十万八千里。在苦境这方天地，只要是被称为“先天”的武者修士，基本上活个几千年都轻轻松松。 其中强者，往往断海陆沉，亦非不能。剑谪仙便属此列，已有登仙之实，所使剑法，更被敌友赞誉为“谪仙剑”、“登仙剑”，享有“谪仙人”之美名。甚至将后来还有一头吞星巨兽，都会被这位仙道猛男，靠自己的智慧与武学，打得元神溃散，已非常理可论断。 不过，见谢云书目标专一，天屿剑尊却先泼了一盆凉水：“可是，他为何要指点一个陌生的异境之人？” “那就交易好了。” 谢云书道：“我和内子有办法解除猂灵夺躯的隐患。只要你们有需要，随时可以相互帮忙。” “这……” 平心而论，这个条件对天屿剑族一方极为有利。毕竟不是所有的族人，都有剑劫与天屿剑尊的修为，甚至大部分人连倦收天都不如。万一有人中了猂灵夺躯，那几乎就是必死之局。 假如有谢云书的假如，至少在后勤上，能缓解正道的相当压力。 唯一让天屿剑尊迟疑的，仍然是：“我也不知，是否能说服剑谪仙。” “他一定会答应的。” “你凭什么这么有自信？” “凭我们能用之前的办法，替你解除兵厄剑瘟附体的隐患。” 相较于猂灵夺躯，显然连天屿剑尊都不能幸免的兵厄剑瘟，对高手造成的威胁更大。剑劫闻言没有太多花花肠子，当即颔首同意：“剑尊，我以答应剑谪仙出战为承诺，换剑谪仙指点此人，解你所受兵厄之苦。” “……冒昧一问，你们要怎样解？” 兵厄剑瘟若是轻易可除，天屿剑尊就不会保密到，直至被李忆如戳穿。此刻虽不信对方三言两语，天屿剑尊为部族与自己着想，还是沉声问道：“若须付出太大的代价，恕我难以从命。” “解救的办法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谢云书道：“我们会用分神术，将你体内被剑瘟影响的功力被剥离，形成一道灵魂意识。这道意识，将会含有你身上剑瘟的全部功力。” 天屿剑尊了然道：“意思就是，我免不了功体大损。” “但分离出的剑瘟，同样会因为没有肉身，而变得不完整，无法发挥全部实力。现在这个地方，我们至少有四个人，杀之——不难！” 7017k 第四章 这可真就挺尴尬的 “啧……兵厄之气，竟只回流如此稀少。邪君，咱们引诱邪化剑尊的交易，看来已经失败。” 寥廓之间，地底深幽，一道天地灵根，绵延至虚空之处，非正非邪，亘古而存，正是化生天地主宰精、气、神三道意识的灵物——“谷神玄根”。 在这处僻静幽暗的空间，天地主宰的三道化身，正为突来的变故，相互贬损。其中两人，脸上丝毫不见焦急之色。唯独一人，怒容满面，似惊似愕。 前回与剑谪仙一战而败，让邪君在同伴戾祸、异天魔面前，大大丢了面子。而今日又察觉“兵厄剑瘟”之气仅剩残余三分回笼，更令邪君怒不可扼。 此人身着一身黑蓝色锦袍，唇色漆黑，双眼阴鸷尖利如鹰隼，鼻梁高挺，开口阴森道：“兵厄剑瘟可非常规之法能够解除。除非有人能吸纳剑瘟之气，否则定会回流你我之身。” “无伤大雅。不管他们用了何种方式剥离了剑瘟，从回流至谷神玄根的邪气，暗含剑族真元推断，天屿剑尊必已失去泰半力量。” 虽然并不清楚，谢云书是用炼妖壶炼化了邪气。但只要给天地主宰三化身时间，迟早还能把力量养回来。 口吐音波，直摧精神理智，异天魔镇定自若道：“剑谪仙失一臂助，乃天赐良机。而吾等依然可以使用兵厄死堺，剑瘟寒霜过处，仍旧是武者地狱。” “我倒是对剥离剑瘟之气的人的很感兴趣。” 大家交战已有些年头，差不多清楚了各自根底。如果天屿剑族早有人能解除剑瘟，天屿剑尊也不必隐瞒亲朋挚友。 而从异殃猂族方面得到的情报推断，他们的“猂灵夺躯”之术亦受到了干扰。 好在之前猂族，已事先埋伏了钉子。有一两个提前夺舍完毕的卧底，并未出现在那一处医馆。事后他们及时将情报输送了出去，否则猂族与三位异魔，都无法第一时间了解内情。 最后一个眉清目秀，眉眼“艳丽”，留着一头隐见惨白的灰紫发色男子，把玩着手里的红酒杯道：“两个外人，解了剑瘟与猂灵夺躯。他们在术法之上的造诣，着实令人生疑。” “怎么，戾祸你要亲自一会两个无干之人？” “这件事是你的失误，合当由邪君你出面处理。当然，不该由我们一家出力。既然猂族一样损失了人手，不如就由你与异殃猂族御脉之首，猂界守明陛荒禘的左右手僰君，率众前往调查？” “他？” 天地主宰，分为戾祸、邪君、异天魔三大化身势力。异殃猂族，同样分为祇脉、明脉、劫脉、以及御脉。其中如今的猂界守明狴荒禘出身明脉，掌握四条支脉的四块猂珏，实力仅次于完整的天地主宰，方能与这三大精气神联盟。 虽然是合作的关系，邪君却对异殃猂族有些嗤之以鼻的样子。仿佛猂族之中除了首领明狴荒禘，并没有谁值得留心。就算是武力不俗的僰君，也同样如此。 不过，失去了兵厄剑瘟的宿主，还是令邪君颇为气恼。因此，纵使明知戾祸在拿他当枪使，邪君冷哼一声仍欣然领受，道：“好，就由我亲自一会！” “你要留意那个年轻的女人。” “呵，能剥离魂体剑瘟，该不是简单的角色。” 蓦然，邪君的身影陡然消失，仿佛化作一股青烟而去。这乃是他的一项特殊能力“气化之体”，不仅可以聚散自如，需要时也能坚似不破铁壁，令对手难以侵袭。 但目送着邪君离开，擅长精神意识力量的异天魔，却阴恻恻地说道：“让邪君留心两个搅局之人，戾祸你别有居心！” “我能有什么居心？” 像是被误解感到心痛一样，戾祸放下酒杯，捂着胸口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全身心寻找谷神玄根逸散的一叶。没有任何事，会比它更重要。末法时代的序幕，需要更加完美的力量。” “小题大做。天地主宰之能，纵使是剑谪仙亦难取胜。难道你还担心意外逸散，失踪无迹的那一叶谷神玄根，会成为你我的败因？” 始终想要争夺到天地主宰的意识控制权，异天魔自然不满戾祸的态度：“若非你战战兢兢，何愁不能拿下恒山剑谪仙？” “拿下？剑谪仙兄弟、天屿剑族、佛门的灭度梵宇，玉龙隐士，以及一班声名鹊起的江湖人士，都是杀之不尽的敌人。我的理想，始终万灵共存的世界，而非将敌人斩尽杀绝。” 戾祸不以为然道：“不过你说的却也不错，我是从回流的邪气上，察觉到少许异样。” “什么异样？” “一股能令躯体蜕变的圣洁之气，或许是让天地主宰再无破绽的另一关键。” 异天魔心头一跳，决绝阴狠道：“既如此，为何不干脆一起行动？” “有机遇，自然也有危险。不急，先让邪君试上一试。再则，只要找到最后一片谷神玄根的叶片，此事亦可有可无。” ———————————————————————————————— 解决了一桩隐患，但失了一个顶级的战力，对于剑族来说，却也不知是好是坏。而就在山雨欲来之时，今日的剑族还没等到敌人，突有一个陌生的来客，登门造访。 “玅筑见过剑尊前辈。” “你是当代神之女……下一代的女娲娘娘？” “不敢当。奉女娲娘娘之命。玅筑今日冒昧来此，是为专程接圣女前往祈空灵地。” “圣女？！” 女子的声音格外动听，穿着色彩明亮的粉白裙装，将端庄秀丽的面孔衬托得越显明媚，似乎生来就有一股典雅出尘的神人气质。相比起日后继承“妙筑玄华”之称谓的雍容华贵，尚且年少的妙筑颇有几分小仙女，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纤柔之美。 作为下一代女娲神力的继承人，离继任玄华娘娘之位，尚有数百年之遥。玅筑此时仍处于游历江湖的阶段，一边增长见闻，一边救济灾殃。 但因能力所限，且仙灵地界内，能够完美继承女娲神力的纯血殷族之人不多，妙筑一般不会涉入天下纷争，只以救急赈灾为先。 可在日前，她却受到了来自仙灵地界的传讯，是故才会踏入纷争之地，来此接应一位异境来客：“如若娘娘所传讯息无错，来者应是两人。” “是他们……” 对谢云书替他解除了剑瘟之苦，天屿剑尊自然感激在心，本来想亲自送人前往津渡关口。结果隔了一天，居然就见到了当代神之女亲自来接人。 天屿剑尊稍一思忖，便加紧命人将谢云书两人引来。而在两位美人对眼的一瞬间，李忆如就已经察觉到，对方体内潜藏的仙灵神氛。 比起天屿剑族的一再试探，两位与女娲相关的女人，却似乎并不需要太多言词交涉，很轻松地就了解了彼此仁善心性。 知道了玅筑的来意，李忆如即对谢云书道：“既然那位玄华娘娘想见我，那云书哥我就和玅筑姐姐一起去了啊？” “我给你们开门。” 千里来回，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但有玅筑提供准确定位，谢云书都懒得御剑飞行了，干脆就用神农之力的专有空间属性，搭配裂空之技，径直在剑族原地开了个空间裂隙，一条路直接通往仙灵地界，把两人送了过去。 这一下，倒是看得天屿剑尊、歧天人等人一怔，没想到谢云书还留着这么一手。 不过，谢云书又不是爱炫耀的，当即对李忆如嘱咐道：“你先住在那边，不要到处乱跑。有玄华娘娘在，哪怕是绝顶的强者，也不可能随便打上门。” “别说的我手无缚鸡之力一样，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不用挂念你，很多事我做起来才能没有负担……照顾好自己。” “噢。” 关上了空间裂隙，谢云书跟李忆如道了个别，回过头却见天屿剑尊面色凝重，似乎感应到远天有大敌将至。 而既然谢云书的妻子，能和仙灵地界搭上线，最起码正邪立场上，天屿剑尊是完全放心了：“是邪君和猂族的气息。” 剑劫手按剑柄，依旧干净利落：“收天，你送剑尊与族人离开，这里交我！” “人家来势汹汹，显然准备得十分充分。打什么打……先走再说，收妖——” 这天屿剑族日后，有名有姓活着的只剩倦收天一个。可想而知在跟天地主宰的战斗中，伤亡有多么惨重。 谢云书又不是莽夫，之前在众人面前展现过，用炼妖壶炼化被剥离无主的剑瘟邪气。因此对于炼妖壶突如起来的吸力，众人都没有什么抵触，便见几座山间的剑族之人，全部被谢云书吸了进去，连剑劫都没放过。 而察觉邪气将近，谢云书宁可多耗些功力，也要用裂空撕开一道豁口。天屿剑尊是个老江湖，深知情势不利，自己如今损失了功力，断然不该与敌人硬碰。 “走，去海外找剑谪仙——” “人呢？！” 谢云书与剑尊先后跃入合拢的豁口，只剩下剑尊若有若无的低微清喝尚未消散。群邪扑到剑族聚居之处，赫然只见此地人去楼空，分明才走不久的样子。 其中猂族之中，最擅长外交卧底的御脉，对此也一头雾水。为首穿着一身厚实金甲，鹰视狼顾的紫发武将，更不禁问道：“邪君，如你所言，兵贵神速——你主动联络我突袭，就给我这样一个人去楼空的交代？” “情报，是你猂族劫脉所出，与本邪君何干？” 7017k 第五章 恒山九巅 “天窍秘境之内，务专一志，意求放心。” 跟着天屿剑尊找到剑谪仙后，谢云书先和他们，将天屿剑族之人，安排在剑谪仙建立的四宿二十八象联络站，免得为人所趁。 而在得知了谢云书的来意，并且从天屿剑尊听闻了一些情报后，剑谪仙却是不置可否，径直带他来到了海外修仙之地——墟丘之顶。 此地乃剑谪仙所创，随其于人间声望愈隆，引来诸多修者慕其谪仙之名，在此建立修真圣所。如今墟丘建立时日尚短，常人亦无法登临此地。除却剑谪仙外，亦只不过区区几人能得留此修行。 但因天地主宰与异殃猂族入侵，导致深寰地宇与苦境两处境界动荡冲击，人间长陷寒夜侵袭。此时的墟丘之顶，却不见清修之人，皆已外出解苍生之倒悬。 站在波光粼粼，宛若澄明水镜的天窍入口，剑谪仙道：“天窍秘境排斥身带浊气之人进入。若欲进入，可敢舍得？” “舍得？” 本想着将自身浊气，尽数转化为仙氛清流。但一联想起剑谪仙“务专一志，意求放心”的提示，谢云书却亦未做多余之事，当即点头同意：“那就先舍得。” “好！” 仙风道骨、高束道冠的修者，面容清癯，有着超然物外的冷傲睥睨之神韵。对于强敌的威胁，剑谪仙惯常以强硬的态度，决绝攻伐。而在教育后进时，他却又是一副温文俊逸的气态，手挥羽扇，宛若卧龙，谈笑樯橹飞灰。 一字脱口，万里风应。只见一扇轻掩，雷指贯体，剑谪仙巧施妙法，竟将谢云书浊气禁锢，顿时令其功力减损一半。如此一来，方见天窍波光大作，打开迎客入口。 茫茫云雾，无垠无尽，周遭是及目无边的空白，时而又是浩瀚星宇，灿烂璀璨。若无脚下悬桥渡口，刚进此地的谢云书立足在此，只怕连上下左右，都难以分辨。 然而，剑谪仙恍若无感，兀自走在前方，一脚踏出断桥虚空，却是不坠不摇，不借任何实物，未动分毫真气，常人一般如履平地。谢云书紧跟在后，亦然不见惊慌。 “宁神定性，释本性之奔逸。上宇下宙，皆可畅行。” 见谢云书不曾下坠，剑谪仙早有所料道：“照心境修行而论，以你之定力，豁尽全力，当能过恒山七巅。剩余两巅，任你使尽浑身解数，却难攀至顶峰。” “这话怎么说？” “不急解释。” 剑谪仙羽扇再摇，但见浮云作舟，遨游浩瀚星宇。下一刻，只见空无之地，陡分黑白两色，交感旋转，好似一双交缠的阴阳鱼，成天地之宜，万物和畅。 “地天泰，你的本命卦是果真是泰卦。” 下乾上坤。乾为天，为阳；坤为地，为阴。阴阳交感，上下互通，天地相交，万物纷纭。反之则凶。万事万物，皆不离盛衰对立转化，故应时而变者——泰。 踏足天窍之人，都能得到天窍秘境的卦象判词，亦为一个人的本命卦象。一般来说，只要顺应卦象预示而行，往往能趋吉避凶。 剑谪仙视线一瞥，若有所思道：“当是与你脾性不谋而合。居安思危，睿思进取，不故步自封，擅与人交际，以小得大，化危机为转机，取杀机为胜机。” “这卦批命可真准……” 仙剑世界的六界批命之说，涉及寒髓命数，绝非凡人能够揣测。而在这一处天窍秘境之中，却似天地有灵，不受限制，任予卦算。 剑谪仙似有些可惜：“但正因是泰卦，你所遇之危险，往往皆能转危为安。出，则履有贵人相助，一帆风顺。纵使收获虽众，务求循序渐进，依然缺少挫折磨砺。” “全中。” 谢云书这小半辈子二十多年，基本上都算顺风顺水，总有大腿可抱：“所以，我需要时间沉淀。” “天窍会给你时间。但你现在的第一关考验，是用充分的理由说服我，教导你。” “我的目标，是天地主宰的谷神玄根。就这一点而言，我与前辈大方向上一致。” 剑谪仙略一哑然，似觉可笑：“果真是泰卦，擅以各方所求，争取各方之助。如此，吾倒是有意一听，可凭你之能，如何能对抗天地主宰？” “我现在是对付不了他。但在我用天火铸剑之后，那就不一定了。” “天火……你也知道燧人天火？” 所谓天火，乃远古神话当中，燧人氏燧皇所留之天火，清圣刚烈，对世间邪物，具有匪夷所思的克制杀伤之效。 因与天地主宰多次交锋无果，剑谪仙屡屡不胜，又因寒夜剑瘟祸世之期不绝，近来已考虑起冒险取天火。 但任凭修者修为精深，若要强取天火，则势必遭致天罚，神形俱毁。其中艰险，无须言表。纵使剑谪仙不吝一己之身，仍缺足够战力，方能牵制天地主宰与异殃猂族，争取取火空间。 剑谪仙道：“你要铸怎样一口剑？” “此为铸材。” 将用炼妖壶提炼出的魔剑陨铁，展示给剑谪仙一看。谢云书同时释放出元神郢雪，以及让望海潮出鞘示意：“借天火，炼元神。自此始，神与剑合，无分彼此。” “剑已是上佳仙剑，更有特殊龙鳞异力。你搭配欲以先天一炁铸剑，凭此坚韧元神，置身极险而求突破。” 剑谪仙沉吟道：“但，你低估了天火的威力。” “所以才要提升修为。只要我能达成所愿，五灵法阵与清浊合流，天然能庇佑元神。” 谢云书道：“我保证，能借新铸之剑天火残留，挡下五分天罚。剩余天罚，虽仍旧难解，但善后起来，应该会轻松许多。” “唔……” 因为取天火的事，极为凶险。剑谪仙本来的打算，就是他与他兄弟两人，亲自前往。但听谢云书说法，一向关心幼弟的剑谪仙，却不禁灵思一动，像是被触及内心柔软之处终究松口，或者他早有打算：“也罢。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嗯？” 话音脱口，只见渺渺虚空再变。无边浩瀚虚空之中，陡见风雷参天，天阶直入云端峰顶。这座高山出现得莫名，却是剑谪仙过往修行之地：“恒山九巅，以风雷顶为首。你欲修我恒山之学，当以此为始。” “就是爬山？” “仍是那句，天窍之内，专务一志，意求放心——得在失后。” 剑谪仙不予解答，突然一掌飘忽按在谢云书肩膀。刹那间，他体内仙灵神血，竟似空空荡荡，不留点滴余存，连使用炼妖壶的灵力，都没剩下半点：“不到破关之日，失去之物，永不复回。” 谢云书漫不在意道：“从头开始，我心里有准备。一千零八阶？” “第一关最是简单，却不得取巧，你须背负巨岩登之。吾观察你体格特异，远胜一般先天武者，故以此天笔之峰镇你骨肉筋力。” 天窍里面，心想事成。剑谪仙想要什么，就能出现什么。 扛着一座山包爬梯子，登上一座更高的山巅，着实有些离谱。但谢云书刚一愣神，就见头顶一片漆黑，约莫有一千万吨的石丘以天笔竖直之态，勾连上天，只留搭手之处，任由谢云书两肩相扛。 而这一千零八阶登巅长梯，也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全身肌肉虬结用来力抗天笔，谢云书一步踏上阶梯，居然都没把它给压踏。 不仅如此，就在谢云书艰难迈出第一步之后，石阶左近，忽见狂风暴起，化刃袭身；雷霆奔腾，轰闪不息，迫使无处闪躲的谢云书，不得不后撤一步。 “待你过了风雷顶，体内新力萌生，明悟何为形如风，迅如电，心眼身意合，即可领会这第一招——恒山·风雷贯。” 举扇挥袖，非是简单运用，更似捉风拿电，令漫天风雷逃脱不得。剑谪仙洒然一扫，但见风雷顶上风雷聚涌，随其目光所及，灵动飘转。 初学者使之，似以真气驭风雷。但在剑谪仙扇下，却若风雷驯服开道，贯天长虹绵延千里。 并非气贯风雷，仅以风雷为辅，恒山谪仙之神元，方为真正杀式！ 7017k 第六章 天窍一日月 天窍一日月，人间不知年，乃是这一处墟丘秘境，流传甚广的一句话。 只因作为天地灵气所钟之处，天窍之内的时间流速，远胜过外界许多倍。这也是剑谪仙好整以暇，来得及让谢云书重头拾练的缘故。 不过，万事开头难。扛着一座山再去爬山，谢云书体内半点功力都没有，肉身体质也被凭空压在身上的天笔峰完全限制。面对天梯上的风雷夹击，初时却只能以闪避为先。而只要他一退回台阶下，这些风雷便会自动消失。 风之来往，无孔不入。霹雳交鸣，无从逃离。想要跨越这一道障碍，不在仰仗蛮力，抑或奇巧强闯一千零八阶；在乎从无化有，怀拥逍遥自由奔逸随性之心，而后天地自聚天窍灵力汇归气海，甫得真气萌生。 不作强求，只以自然塑功底。光是这一步，天资聪颖者亦须十来寒暑，方能初窥门径。稍次之人，甲子也未必能窥其一斑。 但，天窍对进入之人的资质要求极高。如果是一甲子都领悟不了的笨蛋，那大概在外面修炼个一千年，都没机会进入天窍秘境。 将心空放，自聚玄流，谢云书凭有殊异体质，经过三年沉心领略，丹田新力迸发之后，顿时气行周天顺其自然，无须自身专注调控，开始突飞猛进。 而每次攀登长阶，这股新生力量，便会与来袭风雷交错，削弱八面来风，逐渐减少谢云书身承压力。而这一过程，也并不是靠这股新生真气去防御，更像是在调和风雷，任由风雷环身，体会风雷之变。与此同时，新力也在一次次尝试当中，迅猛增长。 春去秋来，又是三年一晃而过。谢云书最后一次攀登长梯，却是轻松地如履平地。脚下托云乘风，宛若合于风势；雷光照身，反增跃进神速，凌空一跃，竟是脚不点地，从第一层，直接飞上一千零八阶。 但似震怒于谢云书不按常理出牌，狂风电闪陡然加剧，形成覆盖风雷顶的雷云风暴，轰然贯顶而没！ “形如风，迅如雷，心身意合，方为起始。” 就在风雷戮身之际，谢云书突然将单手擎举天笔峰，随后空余右掌若翅翩跹扰动，竟令触目惊心的雷暴风刃，一前一后化作两团天地灵氛，于他掌心形成一团清风靛光。仿佛笼中之鸟，陷溺于空无之境，无从借力而出。 “这就是——恒山·风雷贯。” 蓦地，只见掌心靛光，陡然失去钳制，谢云书却似刻意放任，居然见其迅猛前蹿，碰巧撞在了他所托负的竖直天笔之上。 风碎乱石成齑粉，雷霆炸响一瞬，天笔尽告烟尘散去。此刻再登风雷顶，满身压力尽去，乍有一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畅快淋漓。 “这六年无中生有的功力，要说还不如我未成仙前修来的多。但对风雷，对天地自然的体会，却是前所未有。” 松了松空无的掌心，谢云书明白，自己已经掌握了恒山心流的基础。可若只是因循守旧，那就白瞎了进入此地的用意。 “学我者生，像我者死”在上乘修者之中，几乎是一定的事。而谢云书难得得亏天地自然之妙理，自要将之实践到“五灵术法”之中。而随着谢云书领会这一点，原本体内失去的“五灵法阵”特性，顿时重新显现出来，加速汇聚天地灵力。 “风雷朝金阙——” 风神影、雷神姿，同时显现的第一时间。却见狂雷入霄云，风卷残云笼，锁住两大神术之力，顿生奇妙反应，无相无定，威能倍增，随着谢云书心意锁定目标，应声直朝苍穹而发。浩荡之势，无远弗届。 谢云书本就擅长融合仙术，但要融合神术，却差了许多。此时触类旁通，果然如他所料，能够用武修的方式，将两大神术融合，形成崭新招式。 “这不就可以合成一个摩诃无量了？总不能改个名字，叫恒山·无量剑？恒山·摩诃剑？” 左右无人，就在谢云书自己碎碎念不久，下一关考验却未停留，竟见千丈剑壁矗天而起，坚胜金刚，却又韧性难折。 谢云书福至心灵，心知这一步，便是要击破这一道终壁剑岳。但随他并指凝剑，发出的剑气却成了一滴清水，完全违背自然规律，轻飘飘地砸在了剑岳之上。 “水滴岳穿么……不过，我已经想到怎么学这一招了。” 水滴穿石，尚须持久之功，遑论千丈剑峰？ 这一关的考验，当然可以用这种笨方法，夜以继日苦修，用区区水滴，砸穿铜墙铁壁一般的铁山。 当然，那究竟要多少年就不知道了…… 但谢云书此刻脑思灵活非常，深谙“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之道理。若是这一滴水的特质，与这终壁剑岳完全一致，“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再以上一关所修真力运用，便可轻松突破这第二关，使之迎刃而解。 “他对终壁剑岳领悟的很快，比无缺你当初还快。” “嘁，玉人当初是第一次修炼。他是回头重修，怎可一概而论？” 就在谢云书潜心深修之时，剑谪仙兄弟也在一旁静默观察。只不过天窍环境特殊，看似近在咫尺，可能也会有千百里之遥，不能以常理论定。 而见谢云书明白，这一关的用意，不仅是在凿穿剑岳，更在临摹学习剑岳本身的特性，转化为自身的御守不破之招。 剑谪仙不吝夸赞，却使身旁淡金发色，竖着半屏弯月冠，整齐中分长发的锦袍青年漫不经心应了一声：“马马虎虎……但或许如兄长所言，他确能助你我一臂。” “口不应心。纵使是称赞，也要说得如此寡淡。” “他与我素不相识。我何必如市井盲从之人，看到什么稀奇物事，都要叫好喝彩？” 气如冷月，神似谪仙，月无缺轻声一笑，似乎觉得有这个美国时间，还不如抽一口神醉烟来得潇洒自在，道：“恕玉人我直言，纵过恒山七巅，要取天火直面天罚，仍旧过于勉强。” “所以，我要你留在恒山第八巅。” “嗯？” 金丝镂刻的神醉烟斗，在含上嘴唇之前陡然一顿。月无缺微一蹙眉道：“这是要改变恒山九巅考验的规则？” “要合作，你须了解届时他的实力。若不能让你信服……你总是让我放心不下，未必不会做出冲动冒然取火之举。” 7017k 第七章 匆匆一甲子，弹指一挥间（4500） 寒来暑往，春去秋回。时如白驹过隙，花费六年过了前两关，谢云书接下来直至七巅的考验，依然都是在恒山群峰之间渡过。 除了最艰难的第一关，第二关“终壁剑岳”突破之后，谢云书亦如同第一关用“风神、雷神”两术，独创“风雷朝金阙”一般。 在学会了将自身功力凝作“终壁剑岳”后，谢云书同样如愿以偿，发挥自身特长，结合“土神”神术，使得终壁剑岳变为攻守裕如之招。 简单来讲，就是随他把“真元护体”又或者“五岳移峰诀”与终壁剑岳结合。 需要守时，就以山之沉稳厚重加固剑岳；需要攻时，便令终壁剑岳无相挪移，随心调整角度，如泰山轰坠万钧之势砸落，形成无坚不摧的决杀剑式。 前者加强了防护之效，谢云书不改其称谓，依然以“终壁剑岳”作为招名。后者综合五岳移峰挪岳镇碾之意，名之“恒山·贯天门”。 反正恒山流都喜欢“贯”，那他就接着贯—— 两关一过，之后又是不计年限，四关连破。但与第二关相比，总归是一关难过一关。纵使是谢云书也不能免俗，唯有持之以恒，苦修不缀，方得将历年经验，尽数转化为自身所学。 七年，恒山第三巅。 得益于“水滴穿岳”之考验，使得谢云书对“上善若水”之包容无常，理解得更为透彻。 而在第三巅上，上天下地，四方六合，八荒九野，唯有暗云沉霾，不见半点曙光，给人逼仄窒息之阴郁压力。任凭谢云书以力驱散，却是泥牛入海，不闻半点水漂。如果强行闯入其中，则连三巅都无法得见，永沦黑暗世界之中。 这一关的关键，在乎和光同尘，与时舒卷；戢鳞潜翼，思属风云。 刻意强求突破，不思迎时之变，顺势而为，则徒废机心，难以越过此关。当不惧承载污秽，与之共存，收敛张扬之势，既要有鲲鹏翱翔天地之雄心，亦可如清道夫蛰伏同尘。若水一般，混同分合，皆在一心之念。 谢云书龟息定气，若与天地俱同，沉静清修，不引暗云中沉埋的敌意。其间，不眠，不醒，不休，不动，矛盾统一。 恍惚间，似乎仅剩下谢云书领悟此点后，最后并指一剑的万千微末气芒，向黑暗中发出的片羽灵光感应，使之彻底融入阴霾昏暗世界，借敌力量，向外飞悬，直至自然漂浮至界外边缘，感应到外部风雨激变之刻，绽放出万顷金光，予三巅之上的谢云书警示——时机已至！ 剑气如飞羽，不着内力，飘忽无定，如果半途与敌内劲相交，则顺势融入敌人真气灵力，因势利导借力突进，直至锁定敌寇，方将散乱的周天灵羽，汇成一把璀璨之剑，出其不意，一举诛敌。 此为恒山心流之——“恒山·羽光斩”。 不过，对于谢云书来说，若仅得此奇招，却嫌不足。过去常年有望海潮相伴，不难感应鲲鳞神韵，得窥鲲“起于北冥入南溟”的超脱之变。 对于柷敔来说，鹏化回归虚空，是她之超脱。而从鲲忘我遨游天地的逍遥畅然之中，谢云书却得了一套身法，两招掌法，暂不细表。 三巅一过，甫又十年，恒山第四巅接续三巅，却是在风雨狂袭，加剧黑暗覆身的恐惧重压下，觑得真正的破关机会。 这阵苍穹降下的暴雨，虽使破关更险，也搅乱了阴霾常定不变，四面八方皆一样的黑暗死寂，以及那没有任何回应的绝望感。而在“羽光”辉耀的一瞬间，天外若有紫气祥瑞，从颠簸纷乱的阴霾缝隙中照进第四巅。 值此期间，谢云书便只需汲取各方穿透阴云重霾，绵细若存的“紫霞”，将之与身串联与外界遥相呼应，积蓄清圣之功，使得自身功力在外界风雨磨砺下，坚持十年，亦是增长十年。 直到他完功边缘，阴霾最外层的黑暗，已被紫气彻底附着，与中央四巅上的谢云书连成一气，反向锁定，只待摧枯拉朽之爆发。 此为恒山心流之——“恒山·紫气贯”。 于焉十年一过，四巅拔升又起，续复五巅长考。 到了此时，紫气东来，黎明破晓，赫然再无“和光同尘”之必要。 二十三年，隐忍敛翼、积蓄蜕化，直至此刻，便是彻底破关之刻。 谢云书将点点羽光燃烧，把十年积累的紫气作为薪粮，身成高升昊光。一十五年，不吃不喝，只在第五巅上，将自身化作一轮皓日，焚尽天地恶业，照遍寰宇昏暗，扫荡天地邪氛。 这一过程，极为考验功力根基，尤其十五年下来，光是烧功力，差不多就能把人给烧晕，可想而至其中艰险困难。 当然，平时对敌总不可能让你慢慢烧，肯定是一下子就让太阳“氦闪”了！ 这一招对邪魔外道杀伤之效惊世骇俗，乃为恒山心流之——“恒山·皓日轮”！ 三四五巅为一连串考验，“羽光斩”、“紫气贯”、“皓日轮”，三招连续，可拆可合，变幻由心。这也正是恒山心流绝学特性之一——不管里面什么招式，同样不限于此三招，最后都可以合成一招，倍增神威，属实精妙绝伦。 而经过三十八年苦修，谢云书不知不觉发现，自身功力霍然踏破了七重天仙的门槛，比起失去所有功力时，还要更进一步——没有血统、没有系统，没有外物，纯以愚公移山之恒念，万事脚下始，无论身心皆满足已极。 不过，剩下六七巅，仍然得过。而第六巅却像是前续关卡之综合。仅仅将连排的终壁剑岳，排出了十里地出去，剩下最纯粹的力量考验。 “恒山·风雷贯！” 一剑之下，剑岳摧毁过半，旋即修复完整。心领神会，谢云书并不气馁，定睛凝神间，再一提功力，却将相同之招越十二重，正是风雷十二贯。 这一剑下去，剑岳仍余四分之一。谢云书差不多把握关窍，因此亦不耽搁，再一剑骤至“风雷十八贯”，终将这一道长城一样的剑岳，给彻底摧毁了。 然而一山方倒，一山又起。七巅几乎已是恒山修者小圆满之最终考验。但数万仞的天刃峰高耸如云，凌越天穹，只是往这那么简单一竖，看着整个就让人头皮发麻。 打个形象的比方，假设谢云书现在巨人变身后有三百米，那大概都没有天刃峰的百分之一高。 而天刃峰乃至刚之峰，比起终壁剑岳还要硬实许多，是为七巅最后的一道壁障，不仅要求灵思巧破，更须更高数曾的功力，方能突破此限制。 换句话说，第六、第七两关，前面是让谢云书综合前关所得，映证多年修为。后者则是回归至简，打熬肉身功力，谋求破巅之法。 纵使谢云书早就明悟刚柔之理，仍必须老老实实深修二十二载，将真身功力推至天仙七重境满，方才开始最后的破关之旅。 “明说了这一关考验是破至刚之峰，那么就该是用至柔之剑去破。” 功力一到，要破天刃峰，也就没什么难的。谢云书早就知道该怎样做，只见他以风云为刃，霎时周天风云作剑，自行汇聚而来，虽是轻飘至柔，却仅轻轻往天刃峰一绕，便已将谢云书功力尽数灌入山体。下一步，谢云书想把它切成什么形状，就能切成什么形状。 此为——“恒山·风云斩”。 当然，既有至柔云剑，现成摆在面前的，也就有了至刚之剑“恒山·刃天一”。返璞归真，乾正坤清之后，当若擎天之柱，不屈不折！ 自此，七巅考验终结。就在恒山天刃峰被无穷柔力，化成齑粉的一瞬间，谢云书脚下风雷顶随之消散，进入一片无垠星河。可不等谢云书观察未知之地，便闻一声轻佻诙谐男音，朗朗传入耳中。 “玉人又没躲，不必四处张望。提前说好了，你要是能逼玉人我饮酒，就算你踏过了八巅。而只要你能跟我打平，那就算你合格过关。” “那我没从八巅峰学到东西，岂不是亏了？” “不用跟天窍里的造物对练，而是跟剑谪仙的兄弟切磋，玉人看嘛……我才是做了亏本买卖！” 星河倒悬如明镜，四下一片澄明，仿佛倒映着恒宇虚空。吞云吐雾，喷出一口神醉梦迷的烟香。淡金发色的男子陶醉其中，居然准备了裘毯长椅，横身斜躺，双眼半闭半开，半梦半醒地与谢云书交谈。 “反正你不打我，也出不去。想要结束九巅考验，总该有点胆量嘛——嗯？玉枢风雷印！” 劈头盖脸，几见瞬影风雷，弹指呼啸而至，丝毫不留情面。月无缺虽惊不乱，神醉烟斗轻点虚空，只见似是而非的招式信手拈来，有着月无缺强烈个人风格。 不拘一格、潇洒不羁之性的风雷印，偏斜歪扭，却又正中贯耳风雷，双双一震而散。但两股风雷之力，散入虚空，却无半分外泄余劲冲击。仿佛星宇恒定，亘古唯一！ “你还真不客套——不过，够快、够准，够狠，算是有我恒山特色。” “彼此彼此，有本事别扔毛毯。” “这条裘毯，可是家兄杀了南海作乱凶兽割下的毛皮，玉人一向珍惜的紧。对了，你该不会七巅一过，只学了剑法，不懂得近身交战，非要坏了、脏了我这条裘毯不可？” 月无缺既承担第八关的考官的职责，那他至少过了前八关，说不准九关亦然。不必留手收念，谢云书灵机应变，毫无虚掩，提手便是风雷贯抢攻。 一转烟斗，同样巧化风雷。紧随其后，雪白长毯凌空飞袭。月无缺踏虚而行，脚不沾地，陡地以背一点畅毯腾身疾进，双双加速电驰，疾奔谢云书而去。 “你要是拿你底力跟我拼功力招式，或许我还忌你三分。但这样比试，难道不是自取其短？” “若靠功力催动招式才赢你，那不是更加无趣？” 谢云书一掌接住长毯一端，只觉其上真力，足可移山填陆，却犹能稳稳接下。 而就在裘毯卷成一团，即将落入谢云书手心时。月无缺眉心一紧，如有洁癖，翻身落地，居然一手探出又从另外一头将之揪住拉开，相互争锋不让，暗渡神霄之劲。 谢云书只觉手心一麻，但在撒手瞬间，他另外一掌已携裂空穿云之威，隔着长毯反击了回去。 “呵，有趣。” 裘毯终究是一条裘毯，当不得两人深功撕拉拽扯。月无缺素来珍惜剑谪仙给他的东西，烟斗一敲，即已不知将之收到何处。 而受谢云书近身一掌按胸，月无缺竟是不闪不移，道：“第八巅，如你周遭所见，亦如我身不动——恒宇星云。” “嗯？” 不知是力散星宇，又或物我唯一。这一记刚猛掌力，悄无声息，便已被月无缺消化。弹指之间，又是攻守互易。 这一次，月无缺留了神，定了心，尽将三十六雷霆手一一使来，顿时找准了谢云书的弱点。毕竟穿云掌之类的掌法，早就跟不上谢云书该有的水准。 而这三十六雷霆手，乃月无缺独家之学。虽似穿花拂柳，月下蝶舞，但举手投足之间，月无缺皆带雷霆之劲，不仅令人穴位酸麻，有力难施；更使功体闭塞，越战越弱，直至彻底封闭，任人鱼肉。 所幸恒山九巅历练，看似是在练剑，实则锤炼各样武道。而天窍历练所得，亦全由个人领悟而来。也是这一甲子以来，谢云书各项武学之大成。 面对三十六雷霆手，谢云书身影骤然一闪，令月无缺一招落空。紧随其后，月无缺匆匆一瞥，谢云书背后若有鲲吟长啸，振翼高飞，浩瀚一掌似生吞天声势，扶摇直上青冥，浪涛倾覆大洋，以恢弘克机巧，浩浩荡荡，非雷霆手能挡，瞬息扭转颓相。 “这一招叫什么？” “振鳞横海击三千！” 飘袖一抽，翩然后撤，仙姿渺渺。不予硬接滚滚涛涛之掌劲，月无缺稍一思量，凭着自己的文化素养，猜测道：“那下一招，岂不是——举翼抟风扶九万？” “没错。” “一宏大一超脱，超脱逍遥……恒山心流，竟还有如此之变。看来你过去见过诸多新鲜事物。” 恒山心流，并无定式。像是月无缺的“玉枢流派”，就与剑谪仙极不相同。就像谢云书过了七巅，除了恒山心流固有的招式，自己也能结合自身所得，领悟出别样的招式用法。 眼见谢云书有此悟性，月无缺总算认可了对方是个对手，手里突然取出一支象牙号角一般的玉质酒壶，沉吟道：“躲过我那一记雷霆手的又是什么身法？” “醉仙望月步。” “人都不醉，望什么月？” 莫名无厘头地仰起下巴，月无缺既似傲骨峥嵘，又如单纯自恋，嬉笑轻骂道：“纵使玉人是那皎洁无缺之月，又岂是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看？” “这边结婚了，免絮叨。不过，不是说要我逼你喝酒才算过了八巅？” 不知何时，谢云书眼中的月无缺，已将手中弯月状的酒壶高高抛起，洒落的醇香酒水当空连成一线，仰首串喉落胃，一气呵成，只余香气氤氲，弥漫开去。 但只区区一口，月无缺顷刻已然双颊通红，醺醺然，醉烘烘，颠步倒行。看得谢云书不得不在心中吐槽一声：酒中菜狗！ “你没听过，什么叫酒疯知己千杯少？” “疯子的疯是吧？” “嗝——没错！” 7017k 第八章 你有硬汉哥哥，我有娇妻软妹 “胸中小不平，举酒以消恨。胸中大不平，举剑以销恨——” 豪饮漫吟，天降皎皎清辉。一口冷映霜天的绝代名锋，似若清月高悬，光华熠熠，与月无缺并肩而立。 月无缺会品酒，却并不贪酒。若非大喜大悲之事，他大抵都能控制好情绪。而一旦杯酒入喉，就仿佛打开了舍了平日风雅，打开心扉，变得热情豪爽，恣意释放克制束缚的天性。 “……嗝，我这觉月天锋，斩奸灭邪无数。人送雅号，红尘醉侠，江湖无晓客。你既望月而动，那玉人便敬你一回。看好了，醉月圆缺步！” 疏狂之性舒展，但凭趣之所至，逸兴横飞，宛若天上谪仙，酒中醉侠。月无缺并指轻挑，身侧温润水玉一般的剑鞘内，顿发嘹亮剑吟，随即霜华照银光，一把冽冽寒芒，纵空而出，照遍澄空。 不等觉月天锋握入掌中，月无缺即刻身似游龙，欲上青天揽月。壮怀豪兴，胸怀气势雄阔，凌云纵意，一剑绝尘突刺而至，恰如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轩风荡日月！” 月华流照，虹霓作衣。青冥纵掠，风云为驾。轩昂疏举一剑凌空攻至，谢云书心知此刻的月无缺，凭着酒劲任意施为，必已不复留手，即以终壁剑岳，固守身周方寸。 然而，月无缺看似动若雷霆，剑快不可弯转。但见其人顺势一跪，滑过谢云书身侧时，觉月天锋尖端剑气收而未放，依旧予人逼命压力。可谢云书若有所觉，终壁剑岳竟似原地平移，一直紧跟不放，不给月无缺出手之机。 “呵，你抓得到玉人吗?” 熟料，须臾之后，谢云书竟错失了月无缺气息，飘忽不知其踪。紧接着，月无缺却未趁势移位，依旧停留于原地，竟而选择光明正大突破，一剑横拍终壁剑岳，令之土崩瓦解。 “月之阴晴圆缺，非月之缺亏。而是人见之不得，识之不辨。霜皎圆月，始终在此！” “浩日之前，皎月又能怎么样？” 同用恒山之招，破解终壁剑岳的办法，月无缺自是一目了然。 下一瞬间，谢云书却顺碎裂剑岳，聚集余气续转羽光斩，衔接无隙，直若羚羊挂角，随时准备用浩日轮，破解醉月圆缺步。 不过，月无缺虽然之前跟剑谪仙交谈时，显得疏远外人。此刻醉中比斗，反像是打开了话匣，极为热衷地佯装哂笑，道：“你不想看，那是你的损失。玉人我可只展示一遍。” “嗯？” 同为恒山系，彼此破招，才能如此轻松。而知月无缺功力更深，谢云书稍一转念，遂按下心思，仔细看其醉中剑舞。 “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乎人乎？！” 谢云书之前一记羽光斩，此刻却若明亮孤月旁的繁星万点。而两人之间的比试，也像是变成了月无缺单方兴致而来的剑舞。 “我本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云券，累上流云借月章。” 酒意正浓，口中诗韵脱口出，随身颠倒，踉跄起伏，乱不成章，却更见月无缺之傲骨自负。时隐时现的身姿，宛若拨云见月，直抒胸臆，尽展疏狂不羁之潇洒。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良久，月无缺脚下戛然而止，人斜靠着觉月天锋剑而立，身醉神不醉，拔离世俗纷染。 万变不离其宗。醉月圆缺步，虽出于月无缺自身，却也同样包含三巅“和光同尘”之理。但除了顺应时势之道，“恒”之不动，依然是恒山心流之精髓。 这套身法，不仅重在形式步法，首要的却是其中真韵。观察片刻，谢云书闻言答复道：“不管在别人眼里的月亮是什么样的形状，乌云蔽月也好，天狗食月也罢，都是外在表象。月亮，并没有消失变化，终究还是那一轮月亮？” “正是如此。” 醉月圆缺步，除了胜在身法飘逸，变幻莫测，更重要一点在于可灵活机变，仿佛丝毫不吃惯性，与人交手能可任意变招。醉中疏狂飒然，随性而至，愈显难以捉摸。 而纵使敌人看出了端倪，得以封锁身法多变。“月之恒常不变”，则意味着无论之前与敌交手纠缠了多少回合，下一刻出招之时纵受意外阻碍，仍然不会显得仓促，能够得以保留全力克敌。 不过以身作则，讲解完醉月圆缺步，月无缺周身突地热气蒸腾，勾手说道：“来，对上一招。” “那我就不客气了。总用刚学到的也不太好意思……不如试一试，恒山·镇邪破？” “哦？” 镇邪破，乃是综合衔烛之龙的力量以及五灵法阵，搭配恒山心流而成的新招。但看谢云书身前五彩布阵，八巅恒宇星云内的无穷灵力，仿佛受到法阵吸引蜂拥而去。月无缺暗暗好奇，却始终按住出手之心，静静等着谢云书将这一剑发出。 霎时间，一剑裹挟五灵流霞，镇邪破魔之圣光，越发明亮耀眼。在命中敌人之前，它不会因失去谢云书功力支撑而衰弱，而是凭着五灵法阵自行汇聚灵力，变得越发强盛。 看出其中端倪，月无缺轻轻一笑，周身热腾真气灌入两臂，只见其双掌似翼展，旋即如封似闭，口中同样轻吐五字，正是—— “恒山·补天手！” 不知何处而来的云气，回笼苍穹，形成托天之掌，甚至不跟这一道剑气硬碰，竟似包容着五灵之剑，将之高高托上苍天，定格在渺渺青冥之中。 谢云书抬头看了看：“补天手？” “你功力尚不如我，补天手能可抵消容纳一切。这一招，最能防范所谓的以弱胜强。” 极致之招落定，月无缺晃了晃脑袋，抬手揉了揉额头，似从酒劲中清醒，迷迷糊糊丢出一本书去：“到此为止，玉人可没兴趣与人较劲。这本《天外谪仙篇》，就当是过八巅的礼物。至于恒宇星云，内中同有记载，却无必要留在此地领悟。而所谓补天手，取自娲皇采石，一手回天之意。不过纵使是玉人我，也远不能及家兄剑谪仙。” “怎么说？” 月无缺丝毫不掩饰自身对剑谪仙的推崇：“想我所住玉川仙境，便是由兄长一手捏出。自那以来，横空不坠，无人敢犯。” “那这一招可得多练练。” 谢云书笃信至极地把《天外谪仙篇》收了起来——嗯，除了李忆如，现在没人比他更懂补天！ 7017k 第九章 火跟剑 “礼尚往来，送你一个小物件。” “这颗珠子？” “避毒之用，毕竟苦境的民风可太淳朴了，一不留神什么乱七八糟的毒，说不定就找上了门。” 恒山八巅过去以后，谢云书与月无缺周围的星云环境，已经自行散去。仿佛自风雷顶开始的恒山九巅考验，从头至尾就不存在。此刻的谢云书与月无缺两人，重新回到了一片空旷的留白渡口，只有一座伸出的桥头，探向无尽的白云虚空。 与此同时，和五灵俱全的属性一样，清浊并流的元神特质，也已回到谢云书身上。像是炼妖壶之类的外物，同样可以照常使用。 在与月无缺切磋前，按照系统换算，谢云书是lv349的天仙七重境满，现在吃了一波经验，算上自身甲子领悟所得，也算是达到了lv350，与初入天窍时已截然不能同日而语。 仙剑世界的仙人，后期修行速度极为缓慢，否则也不会有万年不成神，仙道苦寂无绪的说法。花费一甲子从头修炼，几乎一年跳两级，并且后续也有明确的道路。对谢云书来说，无疑是值得的。 不过，唯独原本与性命相连的神血，以及谢云书早先自身的功力，却都还没有回来。 但，眼前站着月无缺，谢云书自己并不急，先将五毒珠抛给了对方：“此珠乃是一罕见仙兽所孕育，几百年也就只有一颗。寻常之毒，轻松可解。而若碰到什么绝毒至毒，只要不是超过常规的使用限度，五毒珠也会一直生效。” “哦？那就谢了。” 月无缺倒是不怕被人用毒暗算，而是有了这颗珠子，以后调戏敌人就更有趣：“兄长要你我会面，除了是让玉人亲身展示恒山心流，也是为了彼此熟识，有利接下来取火行动。” “明白……你们大概要什么时候取天火？” “急不得。天火的供奉处，位于仙脚更上方许多的燧皇秘境，内中不乏严酷考验。我与兄长纵使成功取火，恐也不免受伤。” 月无缺推算道：“何况我们要取火，定会有邪魔阻止。因此在取火之前，我们须予敌人以重创，封闭深寰地宇通道。” “什么意思？” “兵瘟过处，万里折锋。虽然天地主宰气之化身，邪君的说辞有所夸大。但这些年来，寒夜邪霾之祸患迟迟未止，亦足见剑瘟的可怕。” 月无缺吸了口神醉烟，详细说起来龙去脉：“此患始终不解，乃因天地主宰与明狴荒禘不时以自身修为，沟通地底深寰地宇地气，使得神州与异境空间相互冲撞震荡，以此加速通道扩张，同时催生寒夜之苦。如果一直放任下去，一旦深寰地宇内的其他势力入侵，则将更添我辈压力。” “那，为什么他们不早这么做？” 谢云书奇道：“难不成，深寰地宇之内，也不是铁板一块？” “不是一路人，怎会一条心？” 月无缺道：“猂族有猂族的争霸之心，自然不想与其他可怕强者分享。至于天地主宰……此獠非常理可以推测，就算兄长也须慎重对待。如果不是万全的机会，纵使取得天火，也不能勉强围杀。” “嗯，那我等你通知。” 反正这事他们兄弟安排着处理就好。谢云书心思一定，提起了自己的事：“对了，我还有些东西似乎还没取回来，是不是这里出了什么差错。” “没差错。无论是天窍，又或家兄与我，都不会做出贪墨之举。” 月无缺轻声一笑道：“另外，玉人只说你过了八巅，可从未说过你已通过九巅。一日一心，乃恒之修行。一阴一阳谓之道——恒在其中。” “你也仍在九巅修行？” “纵使过了九巅，都还在修行之中。你在，我在，兄长亦在，不过谁走得更远而已。” 指了指谢云书的心口，月无缺道：“能过八巅，皆非缺乏资质之辈。任凭万千信念转，恒持专注一心，并不算难事。可，第九巅已无固定的通解，只有满足个人的唯一答案。” 谢云书恍然道：“这一关，是心关，也是——无关。” “不错。” 虽然听月无缺这么讲，谢云书脑海中不免自动换算起，此间的得与失。但六十年过去，谢云书的定力，早非当初可比。万千纷乱杂念，亦不过须臾便被镇压，从澄明灵台上扫清。 刹那凝神定思，谢云书仿佛全不在意怎样找回失去的力量，微微颔首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去苦境挖宝了。” “挖宝？” “听说当代轩辕皇才死没多少年？” 月无缺点点头说道：“轩辕氏族与蚩尤两大部族，长久以来，一直处于争斗之中。许多年前，轩辕皇与蚩皇，重复黄帝与蚩尤旧事，彼此死战于涿鹿。蚩皇虽死，一股满怀恨意的咒怨精血却打入轩辕皇之身，祸及后代。他勉强支撑了些年头，前些年也不能免俗，驾鹤仙去——你问这做什么？” （注：知道这段剧情的读者，不必奇怪黄帝跟轩辕皇不是一个。就算新剧也不是同一个，而是有多代轩辕皇。这是综合老剧黄帝跟蚩尤的剧情挖除新剧bug，以及三乘十甲子六百年时间线太晚的问题。没看过的也没关系，就按照对话写的理解就好。） 谢云书道：“想取威力惊人的燧人火，就得先了解其他类似的天火。据说炎族的不灭圣火，同样与燧人氏有关。而轩辕一脉的玉圣一族，常借祝融九天神火铸剑。这两种火虽不以威力见长，但我都很感兴趣。”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谢云书的功力已经满足了打造龙潭神器的条件，便该将“天火铸剑”的风险详加了解。 毕竟元神铸剑，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能准备周全，那谢云书可就一命呜呼，万事皆休了。当然除此以外，谢云书也不是没有存着其他的心思。 传说之中，黄帝曾为除妖，请人铸造过一口撼宇神剑，斩仙灭神不在话下。当时黄帝持此剑除妖平世，恰逢蚩尤作乱，遂以之将蚩尤斩杀。 只是因其威能太大，连黄帝自己都颇为忌惮，不得不将之封存。 原本，黄帝为了以防万一，也留下了破解封印的办法。但其间多有波折，时间一长，就算是嫡系后代，知晓其下落的都没几个。 而这口剑得到许多年后，才会被人发现。那个时候被抛弃的撼宇神剑，都已经生了锈，被黄帝亲自布置的十煞血魇追魂阵，炼化了大半神威，大不如前。就算是现在，只怕上面的威力，也已经被血魇煞气给磨灭了不少。 但谢云书要的又不是现成的神剑，而是铸造撼宇神剑的材料。 谢云书现在手里有魔剑的素材，如果再用炼妖壶，提取出这一口剑中的铸材。届时神剑与魔剑的绝代铸材，用来铸造一口神器，想必会更加符合“清浊并流”之神意。 总而言之，打造龙潭神器马虎不得，谢云书肯定是什么好用就用什么！ 不过，月无缺现在一心只想着帮他兄长，铲除天地主宰与明狴荒禘，却没兴趣更进一步了解谢云书的想法。而两人商议一结束，天窍也自动将两人排斥而出。 “这死天窍，说翻脸就翻脸，还真是有个性。事已至此，那你我就此分道扬镳？” 月无缺这么一提天窍，谢云书倒是极为好奇，天窍是怎样给人卜算出精准的本命卦，当即问道：“嗯，对了，天窍附近有什么跟伏羲有关的地方吗？” “南域，天一生水，便是昔年天三皇之一的伏羲，所留之河图。” 7017k 第十章 两只羊相互入了虎口 天一生水，在神州大地的南方南域境内，与海外修仙界墟丘的位置，不算十分遥远，乃是一处遂古世外仙山。 传说之中，上古天三皇之一，伏羲王天下，见此地龙马出河，遂则其文以画八卦，谓之河图。许久之后，此龙马孕育一子，号称舒龙氏，位尊地三皇，却未留名于史册。 但天一生水的存在，已绵延不知多少个千年，号称神州四大名峰。可谢云书在这，虽然得见伏羲先天八卦，以及河图山水泼墨一般的诗意画境，却未能参透其中卦算之理。 或者就算能，也没那个必要—— “云天六卦之卦算，堪称天启，无一不准。但若是以挚友亲朋之性命作为代价，未免不值。” “越是精细入微的卜算，等同前瞻未来。如果大家都学这个，那不是早就天下大乱了？” 苦境并非是传统三皇之说，而是天地人各占三皇，合称上古九皇。除了天一生水这一奇地，南域与伏羲有关的，还有得传“云天六卦”的占家，以及地三皇之一舒龙氏的后代舒龙一族。 不过，在了解到云天六卦的代价之后，谢云书对它也就没了兴趣。看起来不管在哪个世界，伏羲大抵还是讲究天道平衡，得失守衡之理，不会给人唾手可得的便利。 于是，谢云书索性退而求其次，问舒龙一族交易得到了一块舒龙骨。 这块骨头不是什么普通的伤药，能对哪怕是彻底残废的经脉骨骼丹田本源等，都有相当杰出的疗愈效果。正巧谢云书要冒险取天火，有这一块骨头会保险许多。在付出了一些天香续命露后，便如愿以偿换到了这块舒龙骨。 结果，谢云书前脚拿到了这块骨头，后脚便碰到了一名自称“君轩辕”，看似仙风道骨，身着墨色儒衫的文雅之士，似乎对舒龙骨亦有些兴趣。 别看他现在是一副年轻人的模样，但也不知活了多久。此人出身名门，血脉尊崇，正是上一代轩辕皇的一双嫡传孪生子之一。 但因其父与蚩皇死战，受蚩皇诅咒，在娘胎时君轩辕便本能保护其兄长，吸收了全部的蚩皇精血，导致生来精神上就不太正常。看似道貌岸然，实则行事乖张，总有出人意表之语。 而随着年龄增长，君轩辕修炼之路，越发偏歧。此人虽有诸多奇思妙想，大多却心术不正，有违人伦常理。 刚与他相遇之时，谢云书自然是十二分的警惕。但一想到此人轩辕后代的身份，碰巧他还需要去寻找撼宇神剑，有个与黄帝相关的人带路，无疑会便捷许多。 所以，谢云书遂按捺住警戒之心，干脆与他虚与委蛇同行。而君轩辕也不愧家学渊源，除了懂得诸多世间隐秘，满足了谢云书的好奇，却又常有离经叛道之语，令人侧目。 此刻听到谢云书的评断，君轩辕当即不以为然道：“乱为治之始。何况，此间之世，无一日不是乱战烽烟。或许，众人都能窥测未来，反而能使万灵皆投鼠忌器，趋利避害，变相取得和平呢？” “这又不是核武器……谁会在意这个？” “那是何物？” “以威胁而论，换算到神州的话，起码是能一击毁灭万里的法阵或者异宝。假如很多人都保有，也就等于大家都没有，自然不会随便开战。” 君轩辕了然道：“可惜了。在苦境这种道路行不通。至少得是灭世的威胁，方会令蠢蠢欲动的愚人，有所顾忌。” “……你还真是敢说。” 君轩辕这鸟人，的确是个不怕玩灭世灾劫的祸害魔头。 不过，如今的君轩辕，尚未成长为人间至强的那一撮高手，许多诡异心思，只能流于妄想，偶尔才会从口头表达。令包括他兄长在内的人，都摇头不已。而大部分时间，他依然是个装得人模狗样的“高人”。 但，有这么一个威胁跟着自己，谢云书当然清楚，对方必有所图，甚至随时可能翻脸下杀手。然而谢云书也没存着什么好心，一路上两人交谈倒也还算“愉快”：“真要有灭世灾劫，难道你还能幸免？” “呵，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再则，灭世之后，清净世间，不又成了任我施为的乐土？” “你想创造生灵？” “很难吗？” 君轩辕私底下，最喜欢做些反人类的实验：“无论是将妖兽精怪与人融为一体，又或者将人与其它种族的魂魄杂合，都非什么难题。只不过，世人愚昧，不能领略其中的美妙。” “造物……” 虽然现在没有找到破关之法，谢云书短时间内失去了两股神血，但对造物之说却颇有兴趣。 与四处游历的君轩辕即将离开南域，前往当初埋葬撼宇神剑的北荒原衡天峰，谢云书闻言也随口接道：“造化生灵需要魂魄，这一点你怎么解决？” “有现成的魂魄可用，又何须另起炉灶？” 君轩辕道：“将死者的魂魄涤尽记忆，重新植入我试验所造的身躯，不就等于一个崭新的人？当然，再往后，我也会试一试让最初的婴胎，自行诞生魂魄。可在那之前，需要更多的实验。” “造人你是怎么造的？” “只要有精血，我便有办法创造出生命。怎么，你对此似乎很有兴趣？” 君轩辕若有所思道：“难道你也对此颇有了解？” “略通略通。” 其实不管是女娲造人，又或者神农造兽，谢云书几乎是七窍通了六窍，基本上一点头绪都没有。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而是谢云书根本没这个经验，完全缺乏相关的理论知识。 偏偏君轩辕此人什么都敢做，实验过的生灵种类，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换算一下，判死刑绝对太宽容，拉出去枪毙一年都不算冤枉他的。 正巧，君轩辕一听谢云书承认，本来就没安什么好心，当即邀请道：“我正巧在南边有一座实验室，不如一起去参观参观？” “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7017k 第十一章 你生异形吗？ 君轩辕这人虽说是个精神变态，但不代表他没有脑子。此人虽然还未到力量最强的年岁，一身修为也一样高深莫测。而他邀请谢云书前往他的实验基地，显然是为了利用主场优势，请君入瓮。不管有什么图谋，当然是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会更有把握。 “走在这条甬道内，你竟无任何惧色。我是该称赞你镇定自若，又或没心没肺？” “我去过隐藏地府，看过十八层地狱。你这里的情况虽然很恶心，就算力量更强，但还不至于让我害怕。” 脚下横尸随处可见，沿途骸骨铺路，更见许多怪异尸体，横档在路上。这些失去生命的生物，几乎都与正常人不一样。甚至存在着，一个三颗长在蛟龙的脑袋上，像条死蛇一样，蜿蜒匍匐的奇葩物种。 走过幽暗冗长的甬道，眼前陡地豁然开朗。但一片诡绿的光芒下，并不会让人松一口气，反而在看到实验室内，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培养皿时，更加增重外来人的心理压力。 不过，君轩辕对此却似极为着迷，面不改色地指着其中一个，像是《异形四》里面培养异形的营养舱，说道：“这一件实验品，是我在外游历时，偶然遇到的一只沧海泪蛟。食之血肉，可大幅强健身体。可惜，我虽然想用此地多培养一些子体，但借其他生命融合创造的子体，总是不如它可口美味，增长体魄之效也大不如它。不过，未来若能再遇此一种族，我当以品尝珍馐之虔诚姿态，将它一族食尽，方不负天地造化之玄奇。” “……这可是个人形的物种。” “异兽化形便不能烹而食之了吗？” 君轩辕不以为然道：“看样子，你虽不像是世俗之人，视我的实验如洪水猛兽，却终究还是一个俗人。何况，人类一开始，本也茹毛饮血而存。生吃活啖，才最令人享受。” “所以，你到底看上了我身上什么东西？” 在伪装正道人士之时，君轩辕或许只会给你背刺。但当他将人带入自己的隐秘驻点时，除了证明他十分享受这种被人窥视、与人分享丧尽天良秘密的快感，同样也代表着，他从来没想让谢云书活着走出去。 君轩辕道：“你的筋骨强健，远胜常人，与我相比也不遑多让。原本，我只想取舒龙骨稍加研究。但既巧遇于南域，我也不便错过像你一般的绝佳素材。” “哦，那在我死之前，至少给我一些实验资料，不做一个枉死鬼嘛。” 谢云书云淡风轻的模样，令君轩辕稍一皱眉。但他向来有种狂性自负，居然真的应谢云书的要求，甩手扔出去厚厚一沓有关生命实验的数据资料：“可惜的是，我还未取得一种鬼族秘术。那种秘术，有利于我参透真正的造物之功。使之，不仅有造物之功，只要元灵不灭，便等同永世而存。” “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君轩辕所要的鬼族秘术，能够帮他参悟“血元造生”之术。所谓血缘造生，此术取人一点精血，便可以奇法虚空造命，连魂魄都像是天然生成，可谓有造化之神奇。 而在这个世界，修炼到先天地步的高人，往往灵识极难消灭。有此术法，纵使舍弃肉身，也几乎不痛不痒，随时能够东山再起。 不过，谢云书缺的不是这类秘术，而是最起码的创造糅合生命的资料。至于其他……女娲血和神农血，不都是随便一甩，就能出现生命嘛。就算因为时间线的关系，得不到“血元造生”，那对谢云书来说也无伤大雅。 谢云书道：“多谢。不过……你不会在这些资料上下毒了吧？” “你已进入此地，我何必下毒？” “那你是布了什么阵，又或有埋伏的手下？” 对方越是镇静，君轩辕越是想看到谢云书破防的样子：“都没有。只不过在此地，你的功力会被削弱至三成。任你有通天之能，在我面前，也插翅难飞。” “是么？” “何不自行感应？” 此方天地，总是有着各种稀奇秘术，形成压制敌人目标的罗网。而像君轩辕这种家学渊源的，则更对此道精熟不已。而作为一个合格的实验室，要制服炼制出来的实验品，总会布置上这么一些手段。 当然，君轩辕此刻也不免有些好奇，对方到底是有什么底气，才敢在明明心存防备的前提下，依然跟着他进入了这间密室。 果不其然，谢云书道：“不用了。你压不住我的功力，我又怕什么？” “哦？” 谢云书体内的五灵法阵，天然会适应各地变化。尤其衔烛之龙的“五灵空转”，更是改易功力属性之变的妙术。而凭着仙魔俱合，清浊并流。一般的术阵，还真压制不到谢云书。 因此，在踏入这处实验室的第一时间，谢云书就在不断适应着实验室内的魔气变化。就算果如君轩辕所说，会受到什么外界压制，其实他也不是特别看重。 不过，一见谢云书有此应变，君轩辕却不惊反喜道：“那就更好不过。若你屈服得太过简单，岂不失了趣味？如果可以，我很期待，在你保留意识的情况下，将你一口一口啃食。” “……” 君轩辕最可怕的是，他不是在吓人，而是说着在他看来，再也合情不过，理所当然的话。 虽然没有造成生理上的伤害，但心理上的不适，就算是谢云书也无法避免。所幸他定力极佳，当即将两口道剑、法剑化出。而一见郢雪清光闪烁，君轩辕兀一合掌，实验室内陡然出现浓浓雾气，使得清圣之气黯淡下去。 然而就在下一秒，郢雪银光一闪，竟变得乌黑如漆，忽略了环境影响。谢云书将之化入望海潮，登时两剑合一，不受局限。 “你搁着一张一张底牌的揭，不累吗？” “原来……你也是仙魔双极？” 这不巧了么？ 君轩辕见状稍稍一愣，没想居然还会遇到这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猎物。但久违的兴奋从心底涌现，君轩辕体表陡然浮现神圣至极的清气，以及来自蚩皇的刚浊魔功。 “我虽不甚在意家传之学。可要破神皇·蚩皇双极之功，也非外人能够做到。” 话虽如此，纵使功体兼具霸道刚猛与圣气煌煌，君轩辕此时神皇·蚩皇双极之功毕竟还未大成。但凭敏锐感应，君轩辕此刻终于确定，为什么对这人的肉体垂涎不已。 “吃了你，于我功体将大有助益！” 7017k 第十二章 有挂，水开了！ “一式·怒龙腾！” 现下的君轩辕功力根基，其实与谢云书大差不离。 不过跟谢云书所学一样，此人家传绝学，同可推至上古之时，不能等闲视之。而比兵器，他祖上黄帝留下的余荫，都够他不缺神兵利器。 没办法，什么叫皇二代，这就是皇二代…… 神皇之气，鬼邪莫侵。蚩皇魔功，霸道绝伦。得益于这两种功法，君轩辕行走人间，只要不是碰到真正的绝顶高手，基本上就没吃过亏。就算是他兄长君帝鸿，也一样拿他没什么办法。 而在确信谢云书对他有用之后，见猎心喜的君轩辕，当即狠心定念，气贯背后仙剑，霎见一股云龙之气飙升，化作纷纷剑影，先声夺人，首启战端。 所谓神皇之气，除了增添自身防护，克邪破鬼，同样能当真气使用，增添招数之威。与人交手之时，便等于无时无刻，都有着倍添的劲道，常常无往而不利。 眼见君轩辕身如利钻飞旋，恍若腾龙盘空俯冲而至。谢云书却不慌不忙，翻手之间，望海潮疾运清浊并济之力，削敌数分，补己数分，拉平神皇之气增幅差距。与此同时，两口罕世兵刃当空一格，登见万点金星迸射而出。 相比起月无缺的收敛，君轩辕此刻的杀意，却更为赤裸变态，下手看似仙气腾腾，实则皆是搏命刁钻之招。 只见其身形一退，在空中拉出长长幻影，原地所留幻影，竟当场爆开。所幸谢云书及时使用终壁剑岳，方才化解了近身幻影轰爆！ “此寄体留招之术如何？” “还凑合。” 捉准谢云书应招一瞬，君轩辕脚下迅疾一转，已然袭至谢云书身后，举剑疾刺其背心。但察恶风惊扫而来，谢云书处变不惊，临机应变，周身突现数条粗壮无比的金色锁链，朝着四面八方爆冲而出，即是破敌之招，也是克敌之术！ 虽然说，谢云书从恒山一脉手里，重新梳理了自身招式脉络。但对敌之时，只要有用，那自然什么招式都可以使来。 这一招“刑念锁刃”，乃是罡斩的得意招数。此刻谢云书信手拈来，又是另外一番效用。 罡斩的“刑念锁刃”，重在以锁链困敌，随后搭配数柄天剑围杀。而谢云书却简单的多，就是一个雷霆震气，把功力所化锁链。 打个比方，就像是街机游戏里，人物被击倒的情况下，跳起来的第一瞬间，一般都会有个无敌暴气的瞬息，将敌人给震散。而锁链本身的冲击力，则可使得这一部分反震威力，变得更胜一筹。 不过，君轩辕此人不愧是尊崇出身，竟似精通天下武典。神乎其技之招，随他剑路挥洒，竟然片刻都不带停，全然没有一招重复，足见其人自负何来。 轻灵飘然而退一瞬间，君轩辕掌心陡见魔气爆盛，残戾之气顿引玄黄震荡。 然而，谢云书心念一转，居然凝神分化，惊见一道仙梦华影，陡然间从体内分离。与此同时，来到此地特意取来的娲皇荡魔剑，也已握入化体手中。 “区区化身之术，你以为你的对手是谁？” 在这方天地之中，化身之术极为常见。甚至于君轩辕登峰造极之后，足可分出六道战力惊人的化身。 但在与强敌交手之时，突然释放出化体，就显得有些不知所谓。影响到本体的出力，无疑是一种不智的行为。 君轩辕诘问当下，魔武风暴瞬间倾泻而出，丝毫不带心疼的，自己摧毁了这一处实验驻点。而广袤天下，似乎亦感应到蚩皇魔功之霸道，变得昏昏沉沉，若将臣服于魔者淫威之下！ 谁曾想，就在这个时候，谢云书的化身，陡然变得扁扁长长，仿佛像是一团橡皮泥一样，如同利箭直刺了出去。 得益于衡道众的炼金奇术，谢云书早就给这道化身加了料，就像是《终结者》里的t1000一样，足可出其不意制敌。加上之前融合神农血时，天然使得它实力倍增。纵使不如谢云书本尊，但这化身的长处，却在于百变多端，更能使用神器法宝！ “这？！” 色泽梦幻水银一般的尖刺，无孔不入穿向君轩辕，他刚一运剑挡下此怪异进攻，便觉仙梦化身仿佛随时都会融化，浑不着力。 甚至于下一秒，就以违反常理的方式，从仙梦化身的肩膀上，伸出两条触手，限制住君轩辕腾挪空间。 君轩辕口中呵出一口锐气，将两条触手斩断。冷不防娲皇荡魔剑上，竟飞出不知何时相融的郢雪先天一炁，登时见缝插针，穿过君轩辕胸口。 与此同时，谢云书不假思索，望海潮运“恒山·刃天一”，聚百里云气为刃，陡地从空中一斩而下，迫使君轩辕负伤而退。 “呵呵，你以为，谁都能破神皇之气？” 被谢云书化身意外钳制，更遭郢雪一剑凝形穿体。君轩辕心前虽见红创，竟似并不影响自身行动于武斗出力，猛然间周身仙灵之气缭绕，神皇王道圣功顿将仙梦化身一震而散。 三口神兵利器，运用自如，一念之间。谢云书心不焦，气不躁：“那可真是巧了……这边最擅长的，就是破坏所谓的不坏体。” “嗯？！” 因为两人功力仿佛，“反曼陀罗之阵”的效果，比起预期要直接的多。纵使没有女娲、神农两股神血加持，谢云书这一剑下去，依然破坏了神皇之气鬼邪不破的特性。 尤其如今的君轩辕，神皇·蚩皇双极功体，尚未修至大成。谢云书出其不意的一剑，又令他无从反应。紧随其后，君轩辕一步踏出，只觉自身功体破绽已成，不由大惊失色！ “很好，将我逼到这种地步。你有资格一见，轩辕龙臂！” 君轩辕此人对敌人狠，对猎物狠，对自己同样也狠。 只见他兀然一震气，惊见左臂齐肩而断，化作一口魔业天器。下一刻，肩头缺失之处，竟被君轩辕随手从满地狼藉之中，捡了一条手臂就接了上去，居然纹丝合缝，不见些微不适。 “下一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逆天·魔剑——” 轩辕龙臂，合神皇、蚩皇全力，君轩辕竟选择自破气海，丝毫不顾功力肉身损伤，尽显绝地枭雄本色。这一招逆天魔剑，也可称之为“向天借剑”，乃是君轩辕与他兄长君帝鸿，最后压箱底的底牌禁招。 圆满之时，据闻可借古今剑灵为用，号称“睥睨寰宇荡红尘·万里天剑尽苍穹”，及目巨剑，震古烁今，不负轩辕之名。 只要是同级别的战斗，基本上碰到这一招，敌人就注定是凉凉。而君轩辕选择自破气海，等于越限施为，连续跨越两大修为阶层，拼着一剑至强输出！ 简单来说，这人……有挂！ 不过，谢云书经过恒山八巅之考，却也领会了恒山至道。只见他云手轻推，拨揉转化，就在邪光耀寰宇，异剑横天地，满目邪气缭绕之时。恒山心流竟似不断转纳敌人蓄势之劲，合以自身功力，一般无二越限而为！ “恒山·谪仙剑！” 至道仙剑，至清至圣。耀世邪光，无可阻挡。即将产生极端的碰撞结果。 君轩辕神色一怔，没曾想对面也是个有挂的人。这样一来，两边的结果就不太好说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君轩辕产生了心头战栗的错觉，只因——未知！ 不过，谢云书却不喜欢拼变数。知道这一击下去，两人就算分出胜负，也必两败俱伤。因此一旁本因谢云书催动绝学，而功力大降的仙梦化身，却突然掏出了“炼妖壶”，瞬引天地风雷疾涌，慑压君轩辕之身。 “有种，你就再掏出一个宝贝来！” 7017k 第十三章 没有女剑灵 如果再过个百多年，君轩辕的底牌，会多到令人无从预测，几乎怎么杀都杀不死。但此时此刻，他剩下的招数，却已着实捉襟见肘。甚至，就连君轩辕忍痛砍下的“轩辕龙臂”都未大成，面对“谪仙剑”殛顶之势，已见支绌之相！ 身受炼妖壶庞大吸力，致使蚩皇魔功无法尽全。君轩辕指天所运“逆天魔剑”却已黯淡两分。心知情势不利，霍见君轩辕信念一转，当即一指指向陆地，竟将此处实验室禁锢的魔物，全部自地底释放而出。 这些年来，君轩辕一直在物色，适合实验的魔族。但因起步尚早，一时之间还没什么成果。当下释放出的魔物，纵使前赴后继扑向半空谪仙剑，却是挡者披靡，无一不是粉身碎骨！ 与“逆天魔剑”一次性的恐怖爆发力不同。“谪仙剑”综合恒山心流大成，出发点却在“化育万物，生生不息，无物非剑”。因此纵受群魔扰乱，凭恃甲子苦修之韧性，谢云书催动谪仙剑，却仿佛“恒而为一”，恒定常在！ 冲的快，刚的猛有什么用？ 持久才是硬道理！ 谢云书竟随手发剑，只见弥天谪仙剑影应心而动，连斩半空万千妖邪怨灵，不见分毫衰减。心知拖延只是加速败亡结果，君轩辕狠心一念，逆天魔剑顿时倾倒尘寰，势破千山百川！ 谁知，就在“谪仙剑”与“逆天魔剑”相遇碰撞之际。炼妖壶内陡然飞出一物，积蓄灵力多时，宛若庞大异兽覆盖黑压压的上空，瞄准锁定君轩辕，迸发出炽热黄色光柱，出乎意料当场正中君轩辕胸口，将他远远震伤而退。 逆天魔剑顿时失控，后继乏力！ “炼妖壶看似只是一件，却能当无数件法宝去用。” 炼妖壶、郢雪、望海潮三物，已与谢云书元神相连。是收，是放，不过动动念头的事。他如今修为大幅进益，要放出“精卫号”自然也就在瞬息之间。 为了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谢云书从来都是舍得下本钱的人。“精卫”提前蓄能都不算完，炼妖壶内陡然冲出的伏龙索，更锁死了君轩辕动向。 哪怕伏龙索如今，已经跟不上谢云书的脚步，须得重新炼制。可只要能干扰君轩辕一刹那，那胜负之势便会彻底底定，不存在任何翻盘空间！ 果不其然，纵使君轩辕的“逆天魔剑”凭借越限而为的极致爆发，初时能够压过“谪仙剑”一筹。结果随着三股异样能量，前后冲击君轩辕之身。此獠纵有千般手段，万般神通，此刻也绝难还有逆转之机。 连番受创之下，轩辕龙臂当场脱手而出，反被炼妖壶吸入其中。 其实，谢云书还是挺遗憾的，没有能碰到以后更强一些的君轩辕。那个时候的他，身上法宝神器之流更多，堪称超级掉宝怪，而且无限复活，极为恶心。 不过，真要是千百年后实力大成的君轩辕，换算到仙剑世界，怎么着都是很强的修为了。谢云书也不可能像现在一样这么轻易，凭借诸多手段，将之一网成擒。 而为杜绝后患，谢云书骤然身穿虚空，使用了裂空之术，突兀出现在君轩辕背后，望海潮一剑贯穿他的后脑，自其眉心透体而过，脑浆都被一蒸而散！ “可恼，可恨……但，终究是一场趣味的游戏……这些资料，就当是这一回的赌注。” 蓦地，生机尽绝的君轩辕尸体，陡然被一股魔火焚噬，只剩下诡异的骷髅，悬空骇人。原地游离的渗人之声，却非停留于原地的灵识，而是提前预设的传音。 “呵呵，我会期待，我们下一次的相遇——轰——” 阴森笑声散去，伴随惊天一爆，方圆数十里，片瓦不存，满目焚烟。 谢云书倒不是不想斩草除根，而是这人狡兔三窟，定然在其他地方留了灵识。只要逃回轩辕皇老巢，那谢云书对之也无可奈何。 下一刻，谢云书身影如魅，追风掣电，躲开君轩辕自爆，远离了这方地处东南的废墟实验室，望着未曾散尽的硝烟，叹了口气自语道。 “知道你将来会很强。可惜，我根本在这边待不久，任凭你卷土重来，功参造化，都找不到我人了。” 根本不在意君轩辕的死活。因为谢云书从来就没指望，一直留在这边。而这次杀的是他的本体，君轩辕真想要恢复如初，更上层楼，怎么都得有些年头。 等到那时，谢云书早跟李忆如回家了，谁还管他君轩辕会有多强？ 不过，君轩辕最后的身魂自爆，却将实验室最后的价值，都给毁灭一空。谢云书略一思索，却也不想在此久留，稍微研究了一下轩辕龙臂，便继续往衡天峰而去。 但此时此刻，兵厄剑瘟四处蔓延，寒霜之气过境，万兵折锋。好巧不巧，封印“撼宇神剑”的衡天峰，如今已接近剑瘟结界覆盖范围。 谢云书倒不是怕无人操控的兵厄结界，问题在于只要进入兵厄之内，就等于会被天地主宰三大化身感应到。 上一次在天屿剑族，前后脚就遭受了围攻，足见天屿剑族内部，定然有着内鬼。并且，谢云书琢磨着，对方很大概率就是专程想要找他和李忆如，算那笔破解兵厄剑瘟的账。 “剑瘟……得先想想办法。” 反正衡天峰就在那里，谢云书也不急着去，干脆就改道前往阳渊，先行了解燧人氏的不灭圣火。 前回炼妖壶吸纳的剑瘟邪气，已经被炼成一颗顽石。此物最大的妙用，在于俯身寄灵，尤其是剑灵之躯，最是适合剑瘟发挥实力。 但对谢云书来说，剑瘟另外一桩用场，却更为实用。只因此物的主人，天地主宰三化身之一的邪君，能够通过剑瘟之气，透析剑主修行法门，对敌之时常常无往而不利。 以此推论，这块顽石，定然同样有着此效果。 谢云书稍一思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剑瘟石头跟轩辕龙臂，一起丢进了炼妖壶炼化，想着会出什么东西来。 没多久，炼妖壶内的疾鹏大王，顿时一惊一乍道：“神仆，你炼了个什么怪东西？” “……本来想着靠这两件东西，弄个什么能克制邪君的家伙出来……” 有关“逆天魔剑”的招式详细，谢云书倒是借助“剑瘟”之助，窥探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结果这剑瘟顽石跟轩辕龙臂搅合到一起，炼妖壶非但没喜闻乐见地，炼化出一个强力的女剑灵打手出来，反而成就了一颗奇怪的龙蛋。 “要不等跟忆如碰头，把这龙蛋喂给穹武恢复修为？” 7017k 第十四章 菜好不好吃还得看厨子 “不必太奇怪。炼妖壶能把生物炼成无关的武器，把两件死物炼成毫不相关的生命，当然也没什么稀奇。本大王只是纳闷，这颗蛋会孵出什么来。” “或许只是长得像是蛋呢？” 虽然说，谢云书不太理解，离开了轩辕剑世界后，炼妖壶的炼化方式。但其实无论在哪，这玩意儿的炼化公式，一直就挺离谱的——不能说毫无瓜葛，只能说全不相干。 比如，孙悟空加土晶矿能炼出一个九天玄女谁敢信？ 不过，听疾鹏大王这么一提，谢云书到不由心思一动，放开自身灵识，试着去与这颗蛋沟通。结果这蛋虽然摸着是温热的，但又矛盾的完全没有生命迹象。 “不会真是用来吃的吧……系统儿子，该你发挥一点用场了。” 反正有数据面板在，谢云书也不愁弄不清楚这东西的用途。至于留着孵出来，谢云书从没那么想过，不久就得到了明确的答复。 “难怪像颗蛋，原来是一枚丹药，那就很合理了。” 这蛋的确是用来吃的，并且同时具备剑瘟与轩辕氏真龙之血的镇邪王道特性。与其说，这是一颗蛋，倒不如讲这是一颗“丹”。只不过这颗“丹药”的大小，着实有点夸张……吃起来不怎么方便的样子。 不仅如此，为了让效果最大化，谢云书想到剑瘟的邪气份属极阴极寒。这条龙臂之中，或多或少又会有些蚩皇恨意，须得做进一步的净化。 毕竟，炼妖壶只负责炼化，并不代表它一定会给出有用的东西。具体结果怎么样，还得看谢云书自己琢磨。 当然，把轩辕龙臂与剑瘟结合，变成毫不相干的丹药，还能减轻谢云书不少心理负担。他可不是君轩辕一样的吃人狂魔，走吃人流路线，什么灵长类生灵的部件都能下得了口。 正巧要去阳脉火渊，于是谢云书带着疾鹏大王，不久就来到了群峰之间的阿寒宫，找到了当代的阳渊火母，认真了解一番不灭火。 人迹罕至的圣火顶上，终年散发着刚烈炎气。此地世间虽少有传闻，却乃苦境神州号称“火之故乡”的火之圣地。 但不灭火的传承，却极不人道，须得以人为薪柴焚烧，每年给火母续命。而火母这种生命，也并非是人族，每六十年就得浴火重生。重生之后的火母，宛若新生儿，一切都得从新开始。偏偏想要不灭火一直传承下去，就非得火母活着孕育维持圣火，如此便成了一个死循环。 当然，要是有人的命元极为雄厚，也不是不能一直给火母当柴火，维持圣火的存在。谢云书到是挺好奇，要是有一个永生的人，跟火母缔约之后，难不成两边就都可以不死了？ “除非神人一流，否则谈何永生？” 阳渊火母道：“每年一人为祭，百年便是万岁。天下间，又有多少生灵，能活数万寿数，还要愿意与我火族缔约？” “嗯……” 确实。就谢云书这几日见闻，不灭火虽是非同寻常的圣火，无论是用来铸造，又或者降魔诛邪净化，都是一等一的有用高效。可相比起剑谪仙兄弟，近来想要取的燧人天火，威力上却差了十万八千里，更像是辅助所用。 只能说，术业有专攻。就算都是天火，大家擅长的方向也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是对不灭圣火毫无渴求之人，自然不会有谁愿意去与火族缔约，给火母当柴火烧命…… 不过，谢云书对此火却极有需求：“不知我得要怎样，才能向火母换一杯圣火？” “你要圣火何用？” “纯化一枚丹药。” 把龙蛋模样的丹药拿了出来，谢云书单刀直入道：“这枚丹药里面，混杂了一些邪魔之气，需要用不灭火净化。” “嗯……奇怪。此物似有轩辕氏族的气息。但我怎未听闻轩辕一脉，有谁与邪魔如此密切？” 虽然作为火族的阳渊火母，她的地位很高。可由于六十年一轮回的缘故，每一任阳渊火母，对许多过去隐秘的了解，每一甲子都需要重新学习。 因此，在摸了摸谢云书递过去的蛋后，她虽脸露疑惑之色，却还是颔首说道：“无妨。火族常与轩辕玉圣一族往来。他们也常有人来此借火。你既与轩辕氏族有关，那我却不好不助你一臂之力。” “这……” 还好谢云书没说，这颗丹药乃是用上代轩辕皇儿子的异宝，轩辕龙臂提炼出来。不然就算不反目成仇，那在不确定谢云书善恶的前提下，阳渊火母大略也不会这么好说话。 不过，眼下先满足自身需求，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君轩辕此刻就算还有灵识存在，大概也想不到谢云书会这么突发奇想，临时就改变了去衡天峰取剑的主意，先来到了阳脉火渊。 谢云书当即选择闷声发大财，道：“如此就有劳火母了。” “不必客套。” 除却圣火顶上，终年不断的火焰。真正的不灭火，也就在圆桌上，所摆着的一盏铜金圆杯之中，差不多就巴掌大小的样子。丝毫让人看不出来，如此平凡之物，里面竟装着罕世圣火。 阳渊火母微微颔首，一舞火红长袖，宛若飞天神女，瞬间无尽不灭火源，便受其激发。盛于杯中的圣火，顿时喷薄而出，与天同明。 谢云书毫不怠慢，当即把刚刚新鲜出货的“龙蛋”给放到火焰上烤着。结果这颗丹药，倒是贪吃的很，居然不断汲取着不灭火的营养。 而为确保火候万无一失，时时刻刻留心，谢云书当即放出神念，笼罩住这一颗丹药。凭借常年炼丹的经验，他顿时发觉，来自于蚩皇的怨恨之意，宛若被不灭火超度一般，配合着轩辕龙臂的功效，开始缓缓消融，只留下纯粹的魔能。 不仅如此，虽然剑瘟极寒阴气未变，随着不灭火的净化驱邪之能运作，竟否极泰来一般，令剑瘟化作一股蕴剑养剑之能。具体有什么效果，还得谢云书自己等大功告成，吃掉了才能弄清楚。 说起来，谢云书在和李忆如生下小蛮后，他之前吃过的阴阳双阙，果不其然遗传了下去。虽说不会影响早已阴阳互济的谢云书，但此刻能炼出这么一颗独特的丹药，无疑也是一个大补。甚至于服用了轩辕龙臂提炼出的精华，再去取黄帝留下的“撼宇神剑”，应当都会免除一些困难。 更何况，谢云书最终炼剑，土有息壤、风有青萍风、雷有烈瞳金。水火方面，望舒羲和虽是人间绝世仙剑，就其质地，却定然要逊色神人一流的本源。 如今有了这颗丹药，等它吸收了不灭火的能源后，恰巧也可与剑瘟契合，重新调剂冰火平衡之势，使得五灵合一完美无瑕。 而对谢云书来说最重要的一点，自然仍是这不灭火同样出自燧皇。 “吸收了部分不灭火……再去取天火应该会容易一些吧？” 7017k 第十五章 得找个和尚 既以不灭火炼得奇丹，并在丹中渗入部分火性，便于将来取天火一行。谢云书此行目的达成，也没想在火渊耽搁。 但既然承了阳渊火母的人情，谢云书略一琢磨，心知火母的体格特异，一年一人献祭延命的铁则，并非轻易可改。可通过“反曼陀罗阵”略作变通，却还不算太难。 “我只能更改一点这一规则。火母每年依然需要补充足够的命力。这个命力，可以是自身修行得来，也能是取自他人的寿数，或者他人牺牲功力灌顶。具体如何，就不是我能替你斟酌了。” “总归还是多谢……族人每每为我牺牲，吾身为火族火母，却唯有时间而不见。此间折磨，唯每代火母心知。” 六十年一循环，浴火重生的过程，或许就是为了削减阳渊火母的心理负担。否则一年一人燃命为薪的罪孽，可不是常人能够承受。 意外得到谢云书这一援手，阳渊火母不由欣喜在心：“往后我定会勤勉修行，以求弥补蕴养圣火命元之缺。” “礼尚往来罢了。我还有事待办，不便久留……对了，还得向火母打探一个人的行踪。” “何人？” “佛剑分说。” 封印镇压“撼宇神剑”的十煞血魇追魂阵，乃上古凶兽匪遗死后怨血所布置。欲要顺利取得“撼宇神剑”，必须通过衡天峰西南黄泉谷的“苦行岩”考验。 简单来说，就是要靠自己的诚心，把一整座苦行岩像拉磨一样拉平了，忍受肉身血肉折磨之痛，最后才能打开通往“撼宇神剑”封印的锁。否则就算强行取剑，也会导致结果失败。 不过，谢云书就是个半点都没诚心的，当然要以“取巧”的方式，“超度”上古旱兽的怨念，之后强毁衡天峰取剑。而在此方神州大地，佛道两教最为昌盛，其中最擅长超度的无疑还是佛门。 谢云书口中的佛剑分说，便是佛教三大源流之一天佛尊的亲传弟子，在神州颇享盛名。此人刚直不阿、正气凛然，倒是个值得信赖之人。 “这……你若是问旁人，我常年避世而居，或许尚不知情。但此人前些年，方因三教法宗一桩公案，渡世斩罪，亲手处死了他的师弟。” “师弟？” 谢云书没什么印象，问道：“哪一位师弟？” “你可知晓，江湖上如今协助剑谪仙，对抗猂族与天地主宰的佛门灭度梵宇？” “略有耳闻，还请火母娘娘详细说来。” 阳渊火母道：“灭度梵宇，乃西域佛境圣地，佛门法宗。梵宇群岳自古清圣，深具佛缘。古来诸多有道佛者，皆曾在主峰顶上解脱涅槃。后不知何时，竟于该地，生出一株佛辉殊胜之圣菩提。” “嗯……” “当时梵宇尚未建立，一众修佛之人，皆道此圣菩提，乃涅槃佛者超脱因果在此留下的万佛因，诞果而生。佛剑分说师弟问菩提，亦由此树化形，是故被称为——因果之子。” “这样听起来，这人佛缘深厚，出身超凡，应有非凡之缘法，怎么会劳动佛剑分说渡生斩罪？” 在谢云书的认知里，佛剑分说绝不是像一般迂腐的佛者的人，怎么都不像莫名其妙对师弟下手，不由出声问询。 阳渊火母继续解惑道：“就在天地主宰与异殃猂族联手入侵之时。其元神化身之一的戾祸，也曾联手万千隳魔，欲令神州大地沉沦巨祸，发动灭佛之战。灭度梵宇挺身而出，在第一次隳魔大战中，一举击溃隳魔。隳魔之中的煌隳一脉，也遭灭度梵宇所擒。只是就如何处置这批罪犯，梵宇内部却生不谐之音。” “一定是有人主杀，有人主和了？” 谢云书不怎么喜欢佛门，就是因为这些家伙往往不怎么爽利。而且，谢云书并不信这一套，对此自然能超脱视之。 当然，各家有各家的修行方法，谢云书也不会弃之如敝履，只当寻常道：“听火母的意思，问菩提所犯之罪，便是私自处死了那群罪犯？” “不错……但此中对错，实令人难以分解。” 阳渊火母道：“灭度梵宇有一异法，号称渡世三昧，使之可涤尽恶人恶念，宛若新生。问菩提便是在明知如此的情况下，仍强硬处死了这一群隳魔，引起灭度梵宇内部大乱。在他看来，恶者不付出任何代价的赎罪，都是自欺欺人。皈依不能洗去罪恶，必须让为恶者受到惩罚。” “这话倒是合我胃口……也就是说，在佛门中人看来，那些魔头放下屠刀改过从善，就该给他们一个机会赎罪。而问菩提与那些佛者说服不了彼此，因此出手斩杀了他们……差不多我明白了。” 谢云书道：“法宗这种地方，利律严苛。三教之内，有佛门法宗，定然就会有道门法宗、儒门法宗。灭度梵宇内部发生这么大的事，天地主宰要是没有借机生事，煽动三教追究问菩提罪责，才是奇了怪了。” “正如你所说……” 阳渊火母若有所感，不由叹息道：“但，问菩提地位尊崇，纵使是梵宇内部，也无人敢问其罪。直到最后，竟是佛剑分说亲自出面，承担此责。而……问菩提甫知是佛剑问罪，亦不做丝毫抵抗，便甘愿受其制裁。” “这么说，他不是已经死了？” “真正让此事传遍神州的原因，就在于此。” 似乎亦为世间缘法之奇而惊叹，阳渊火母道：“不久之前，问菩提竟于圣菩提中重生。无论记忆、功力、一切的一切，都与过去如出一辙。” “这……” 在这片大地上，死而复生的办法，数不胜数。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处死问菩提的人，乃是佛剑分说。以佛剑分说的信誉人格，他不可能在用佛牒给问菩提行刑时，故意留问菩提一条回生之机。 饶是如此，问菩提居然还能从圣菩提中全须全尾的重生，只能算天命造化如此，也难怪阳渊火母会惊叹不已。 谢云书不禁好奇道：“那他现在人呢？” “因与灭度梵宇已有嫌隙，问菩提此人不在于梵宇逗留，云游四野。但若隳魔再侵犯梵宇，此人仍会仗义出手。” 阳渊火母道：“阁下若须佛门高手相助，不如前往微尘峰。只要言明与剑谪仙同一阵线，谅必对方不会推辞所求。” 凭借剑谪仙的大旗，要说服一个隐修的佛剑分说取剑，估计还真没有说服这个“以直报怨”的问菩提来的轻易。谢云书稍加斟酌，登时应承道。 “也好，多谢火母告知。” 7017k 第十六章 兵厄之主只能有一个！ “菩提作树原非相，玉镜生尘岂是心？勘破因果无来去，笑对玄机忘古今。” 衡天峰外，山脚之处。一名游世高人，指拈一枚金色菩提叶，人似拈花含笑，轻吟诗韵，一指倏将金叶飞弹而出，没入衡天峰中。霎时，长久死寂无奇的险峰内部，陡然爆发出旱兽怨嚎，状欲反扑两名来者。 然而，出手之人立足不动，仅仅轻拨掌上琉璃珠串。一股浩瀚无底的圣洁之力，便从金叶之内喷涌而发，持续冲刷着来自上古凶兽的亘古怨气，以慈悲之心化解其长久恨意，以此使镇压“撼宇神剑”的血魇之阵，不破而破。 不过，每一片菩提金叶，都是问菩提自身佛元所化。以此抵消上古阵法血魇之气，虽然最为直接，却也最耗元功。一旁谢云书见他不要钱的花费功力，不禁关切道：“不用太着急，慢一点超度也没关系。” “超度上古凶兽匪遗的怨恨，非随意可为，若非以身承受代价，便须付出对等条件。天地主宰之患迫在眉睫，若能争取时间，何必吝惜这片叶之功？” 过去“佛语·问菩提”这一名姓，与佛教息息相关。而今的问菩提装束，却似浊世佳公子，身着一袭深色着红的锦袍，高冠束发，不似佛门中人。 此人复生以来，不仅不曾丢掉过去佛门修为，更饱读三教典籍，通达六艺文武，窃掠半点天机，实乃全才一流。深知天地主宰危害，因此谢云书甫一登上微尘峰直言求剑取天火的来意，问菩提仅淡然一笑以对，便应诺同行来到这衡天峰。 纵使明知须得花费不少功力，问菩提竟仍毫不在意，执意以此法，破此衡天峰阵术之封。耳闻谢云书问候，问菩提忽地眉梢一挑，道：“此剑因尚未至解封之时，但因你之故，天命更易。与其担心我，不如仔细思考，阵破之时随之而来的麻烦。” “你是指代剑瘟？” 兵厄结界近在咫尺。一旦十煞血魇追魂阵解除，撼宇神剑所释放之剑意，必然会引起兵厄剑瘟激烈反应。 天地主宰之中，异天魔擅长意识精神能量。戾祸与邪君，却都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异能。其中邪君必然对这样一口上古神剑垂涎三尺，因此阵破之时，定会极速来到衡天峰附近。 谢云书皱眉道：“就是知道邪君会来，我才请你帮忙。不论怎么说，他并不清楚是我在这里取剑，应当不至于全家一起出动。毕竟，他多了一口神兵利器，就能多一名臂助。天地主宰三大化身彼此不合，邪君真要动作，定然不愿另外两人破坏。” “此言却也不差。”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谢云书的推断自然是没问题的。问菩提把定心意，继续推动阵术破解。 就这样静静过了三个时辰，时间由正午逐渐至夕阳西下时分。数千年来封印神剑的衡天峰，终于随着金叶佛力耗尽，轰然而开。 刹那间，一道刺目神光直冲霄汉，重临尘寰的撼宇神剑，顿时释放出旷世杀伐剑意，直使万物震颤。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兵厄结界，顿时受到强烈激荡，引起兵厄之主邪君感应，马不停蹄借兵厄剑瘟之便，瞬息赶至衡天峰外。 “竟是传说中黄帝所持，斩魔灭神之神剑。看来，时运，仍站在本邪君这一边。” 有别无主兵厄剑瘟，邪君驾临顷刻，万剑之怨如影随形，随着兵厄死堺收拢，瞬息封锁衡天峰方圆地界。 前不久服下不灭火所炼丹药。谢云书此刻体内新得的轩辕龙臂之力，顿时引动撼宇神剑共感。但他刚一手握住撼宇神剑，尚未灌入自身功力之时，兵厄寒霜仿佛携带冻结霜天之能，刹那将周遭百里尽数封冻。 强烈的兵厄怨气，伴随焚世恶业，应邪君心意，瞬间扑杀向谢云书与问菩提两人。却见问菩提气倏提，圣辉轻吐，抵御住浓稠邪氛。 但因解封撼宇神剑在前，问菩提元功大耗之下，却是不宜久战。谢云书趁此时机，以自身功力稍一温养撼宇神剑，洗去其上长年所留兽血，还其重见天日。 奈何受血魇之阵镇压太久，虽然还没有脆到生锈一般，神剑威能已不复上古之盛。所幸材质尚未有缺，倒是尚合谢云书心意。 “可惜——” “可惜？” 虽是第一次蒙面，邪君因出身感应，当场认出了谢云书身份，当即讽笑道：“哼，不懂剑瘟之奥妙，亏你身上还带有本邪君所释出的部分兵厄剑瘟。” “剑在精又不在多，你以为谁都像你，去哪里都浪费一堆功力，邪化兵刃？” 谢云书所掌握的剑瘟之气，得到不灭火蜕变，已经不能算是最初的剑瘟，该叫蕴剑之气才是。谢云书自有所感，纵是是几乎失去神威的撼宇神剑，又或者成了废铁的魔剑，经过他的温养，仍能重现当初之威。 也就是讲，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重新修复撼宇神剑和魔剑，那都没任何问题。但他如今都嫌剑多到离谱，哪里有那个闲功夫，慢慢去修剑。 与此同时，邪君的剑瘟则更加霸道，哪怕是断裂的废品，得其元血与兵厄之气，都能立地复原，点化剑灵，随其心意攻杀目标。 不过，因为消化掉了部分剑瘟，兵厄结界的剑瘟寒霜，对谢云书最大的压制，却已不存在。两人此刻首度照面，依旧处于公平的同一起跑线。 只见邪君气注双掌，瞬时身影逸风而散，气化聚合尽在念动之间。 失去邪君身姿，谢云书新得醉月圆缺步精髓，细觉空中些微动静，恰如秋风未动蝉先觉，每每提早一步，避开邪君凶戾剑指。但看其举手投足，皆有断川毁城之力，虽不负当世邪君凶名，仍与谢云书预想，大有偏差。 “奇怪……邪君虽然凶狠，功力强横更在当下月无缺之上，实战却不好说结果。照他如今的表现来看，只怕没了剑瘟浸染，还未必能稳胜越限而为，处于巅峰的剑劫歧天人。碰到君轩辕，八成也会被杀了。” 天地主宰三大化身，能够彼此算计，争夺主导权。绝不可能只是因为邪君异能特殊，必然是有着过人的实力。否则的话，邪君早已沦为戾祸、异天魔口中鱼肉。 但看邪君此刻的表现，换算一下仙剑世界，不过是在天仙八九重之间乱跳。谢云书凭借一身绝学，应付起来虽初时占不到上风，凭着多种手段，持久则必能胜之。 “疑问吗？” 一瞬间的心思疑问，使得谢云书暗自警惕。 下一刻，骤见邪君冷冷一笑，单手化出一口古朴断剑，眨眼生长如初，重现春秋之盛。与此同时，他之邪功竟猛然暴涨数倍，兵厄结界之气尽数为其吸纳，融合剑瘟万剑之怨，展现出邪君最完全的可怕实力。 “九重满……乃至以上？” 敌人实力乍然生变。谢云书心头一跳同时，又闻邪君冷然喝声脱口，一道邪影纳周天万剑之怨，聚化衡天峰附近，匪遗残留怨恨，现出黑暗中的阴邪身姿。 欧冶子死千年后，精灵暗授张鸦九。鸦九铸剑吴山中，天与日时神借功！ 这口鸦九古剑，乃日前邪君遭遇正道敌人，神铸“开物天工”江南春信时，以剑瘟之气邪化所断。正是得益于剑瘟异能，邪君点化剑灵，鸦九复得灵体具现。 而因之前丢失部分剑瘟之气给了谢云书，邪君行事变得越发谨慎，转以剩余培养好的剑瘟之气，聚万剑怨灵附体鸦九，更能与他本体分合聚散，既增强了部署战力，也使自身进退有余！ “去吧，本邪君最新的玩具，鸦九！” 7017k 第十七章 区区凡铁，何足道哉？ 一口断裂的古剑，聚万剑之怨，合兵厄剑瘟，便足以令剑中怨灵实力大进，成为邪君之臂膀。但面对谢云书，光凭鸦九一人，却还不足克敌制胜。 邪君利用鸦九剑的办法，乃是使得他与鸦九之间，彼此的兵厄之气相连，统纳万剑之怨，从而展现出他完全的姿态。此刻的兵厄之气，不再是压制敌人的结界，亦非浸染兵刃的寒霜，而是极为磅礴的威猛力道。 其实，硬要说来，当下的鸦九尚非最强的状态，对于邪君的加持，只能说够用。如果有更加强大的肉体与神兵，还能让邪君实力更上一筹。 可眼下既与谢云书相遇，邪君却也不吝施为，让敌人一见万兵之主的凶威！ 声落一瞬，邪君高举鸦九剑，人与剑灵身形相合、样貌重叠，旋即气化无形，鬼魅无踪。此时此刻，他同样一剑砍出，威力已与之前天壤之别。光凭突然暴涨的功力，便稳胜谢云书一头，顷刻自虚空化形而出，邪君昂然挥袖一振气，即将谢云书扫开千丈。 不过，虽然此刻比身法的速度飘逸，能胜过轻易气化的邪君者不多。可相较应变灵活自如，却仍是谢云书更强一些。 任他雄力断川海，谢云书却以轻灵应对，被邪君以深厚兵厄邪功震开后，又在邪君下一剑飙风掣电疾突而来前。谢云书飘然后撤之势戛然停止，顶住狂风逆势一甩手腕，出其不意，向前刺中前冲的邪君胸口一剑。 “呵，破不了本邪君气化之体。你的一切攻击，都是徒劳！” “无物不可破，气化也一样！” 斩意非斩形，斩神非斩神。 比功力，较神速，谢云书此刻断不能及，唯有巧斗为上。而邪君自认气化难破，竟而无视望海潮刺击，挺身一掌悍然拍下。 电光火石一瞬，谢云书即施真元护体，陡见周身闪过一圈昊白光球，却遭邪君一掌粉碎，将他一举挫退三舍。 然而，就在眼见谢云书口齿见红，邪君自鸣得意之际，他却陡地一捂胸口，脚下颠步一乱，显然受到不小伤创：“你，竟能克我功体？” “身为一方之霸，这么不谨慎，硬受我一剑，当心阴沟里翻船。” “哦？自报家门，你也同样不智！” 消去胸口雷击一般的灼痛，邪君顷刻以邪功压下内伤，余光一瞥望海潮，顿时警惕在心。 不过，凭借功力优势，胜负天平仍向邪君倾斜。但谢云书直承郢雪之用，却是为了防备另外一股克制力量被他发现——阳渊火母的不灭圣火。 一颗丹药炼化剑瘟与圣火，谢云书的郢雪受益于此，诛邪灭魔的效用大大增强。可就算不提郢雪，光靠不灭火加持招式，依然能威胁到邪君。 此长彼消之下，两人反都一时不急抢攻。 当然，邪君虽因不知谢云书根底，不免留神三分。可在他看来，只要继续稳扎稳打，最终胜者依然只会是他。 谁知就在此时，问菩提略作调息，功力已恢复不少，或许不足擒拿邪君，但只要配合谢云书，便能当场扭转局面，抵定必胜之局。 “法华度机玄！” 一点金光彻梵呗，问菩提拂袖祭掌，身姿飘举兀然插手，轰霆一击硬撼邪君沉猛之剑。两股浩大真元交击，问菩提脚下虽入土三尺，双膝却是刹那屈而后伸，居然以自身圣气消化了邪劲，反向钳制住邪君腾挪之地。 迅雷不及掩耳，邪君刚觉佛者深浅，谢云书横空一剑，即已直袭其眉心。但知谢云书剑锋有异，邪君不敢二度以身试法，唯有将全身真气分聚双掌，一接问菩提醇厚佛元，再化谢云书诛邪之剑。 然而这一次，邪君却是难敌二人两股克邪真力，首度屈居下风，产生气化泄劲之象，赫然落入绝对颓势。谢云书心思顿定，猛然再提功力，即欲与问菩提一道，联手将邪君拿下。 “抓住你，就很难再有天地主宰。” “哈，抓住本邪君？” 莫名觉得可笑，邪君脸色古怪至极，不以为惧，森冷讽刺道：“你当只有你与此佛门中人，懂得各个击破？！” “嗯……” 一开始的打算，谢云书最初只想逼退邪君，顺势取走撼宇神剑。但眼下他与问菩提已扭转局面，占据极大优势，自该除恶务尽——只要用炼妖壶收纳兵厄之气，使得兵厄不复存世，那戾祸、异天魔，也就无从合体。 至少，不能那么方便的合体！ 可此时此刻，邪君却问出了一个对这段遥远故事，倍感陌生的谢云书，因时间长度模糊而遭忽视的关键问题——为什么正邪之战延续了上百年，剑谪仙却从没有做到过，拉上几个强力盟友，将邪君或者异天魔中择一击破，从而消除隐患的决断？ 为什么要等到最近，剑谪仙才找到天火的线索，去突破天地主宰的功体？ 偏偏，其实问菩提与谢云书一样，也是刚从菩提树里，阔别尘世百年，复活不久的因果之子。上一次他遭遇的敌人，还是戾祸的盟友隳魔众，因此对天地主宰的了解，实在少的可怜。 一瞬间，问菩提与谢云书同时寒毛倒竖，似乎意识到了即来的恐怖讯息。 一瞬间，邪君纵受深重伤创，却无困兽之斗的顽抗绝然，眼中唯有胜券在握的狡诈残毒。 “戾祸、异天魔……助本邪君，擒敌！” 这一次在衡天峰的遭遇，对邪君来说是意外。对正道其他人，则一样是未知。 似从邪君口中发出的讯号，又或其心底响起的警讯，邪君竟以一种谢云书不清楚的方式，传递出了遥遥渺渺的音波，转瞬不知去了多远。虽然刹那之间，不会有更多的邪魔大军赶来。但哪怕只是短短须臾，便已足够戾祸与异天魔到场。 这一次，刚一露面的异天魔虽有莽怒之色，戾祸亦慵懒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谢云书。但三人平日或相互算计，彼此争夺天地主宰的主导权。面对敌人之时，却终究是一致对外，否则也不可能逞凶至今时今日。 而邪君此番的主动求援，注定他会丢失取回谢云书体内兵厄之气的机会，甚至令异天魔与戾祸看到他另外的弱点。 可就在下一秒，居然只见戾祸漫不经心一笑，随后整个肉身全部投入了邪君之躯。异天魔纵觉多余，但为杜绝变数，旋即亦然主动配合，舍身化入邪君体内！ “走！” 谷神玄根精气神化一，即为——天地主宰！ 心知情势不对，谢云书反手向着身后一划，裂空顿现空间裂痕，打开一条空间通道。但在他与问菩提撤退之前，一股万代沉沦，直贯三界之浩威，竟使天不能承、地不能载，现世一瞬间，俯瞰视线之所在，尽成万丈天坑！ “天地复载，俯仰万代，六道三界，唯吾主宰——” 高空中的苍白魁梧之影，宛若天谴神罚，万灵汇一，面貌依稀不似人形。短短十六字粗沉低语，回荡半空，天地主宰一招未发，光是无穷气势，即令谢云书与问菩提，一并受挫吐血倒退。 但晓此刻，绝不能认栽在此，谢云书与问菩提相视一眼，心知背后裂空通道，乃是唯一生机。但在那之前，必须挡住天地主宰一击，方有同时脱身之余裕。 否则定将有人，会遭天地主宰强留殒命。 海潮剑，业火刀，两口上乘兵刃，各自催上极致，联成刀剑戡魔之合击。问菩提急聚残余佛元圣力，尽注一招之功。谢云书却以《天外谪仙篇》中记载“万剑宗”融合“剑神”，展现崭新绝技。 “恒山·宗神剑！” 长空如洗，漫天剑神虚影所发剑光，突凝一柄金白长剑，握于神人手中，耀耀生辉，远胜天剑之强，更挟不灭火熊熊之势，斩杀向不可逾越的强敌。与此同时，问菩提圣力再汇，如戟火刀亦然撒手呼啸而出，二人奇招呼应，登时圣威倏增。 但是—— “徒劳！” 就在一剑一刀，双兵共同飞射向天地主宰之时。只见其岿然不动，一手负于背后，另外一臂曲于胸前，面对刀剑圣气绞杀而来，竟全然不受影响，轻轻一挥衣袍，已将神兵之上所附两者真力，尽皆震散消弭。 下一刻，天地主宰稍一运气，指尖除了以菩提圣力为源能燃烧的不灭火还有些许残余，竟使两口刀剑倒飞而回。谢云书与问菩提虽各自避开要害，却觉左右双肩各自一痛，已然粉碎骨折，伤及经络！ “区区二人，如何与天地抗衡？” 强中之强，是更在剑谪仙之上的恐怖存在，甫出手即是无与伦比，完全碾压的姿态。可就在此时，谢云书与问菩提虽受劲伤上加伤，却也一并顺势借力，飞快退到裂空通道之前。 天地主宰见状，似亦明了两人所图。谢云书若有所感，即刻与问菩提背向转身而走。天地主宰目光略一游移，仿佛意有所图，当即锁定谢云书。 谁知下一瞬间，裂空通道之中，陡然冲出一道九天神华，迫使天地主宰暂止追击之势。待得天地住在运气阻挡，两劲相交，硝烟落定，眼前已不见二人行踪。 “这股神力……是仙灵地界的女娲娘娘？” 7017k 第十八章 娘娘就是大方 “呃……” “云书哥你没事吧？” 一左一右，两道异色神华，各自笼罩住谢云书与问菩提。承蒙玄华娘娘搭救，两人得以及时逃离，从天地主宰掌下脱困。 虽然说肩胛粉碎，内腑受伤不轻。但谢云书与问菩提皆是修为超凡之辈，分别得到神力初步疗伤，接下来便只是一个康复时间长短的问题。 而一下子就被李忆如搀住，谢云书只能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用一只手拍了拍她掌背道：“别担心，多亏有玄华娘娘出手，我和玄机公子都没有什么大碍。” “你的神血呢？” 要是有女娲与神农神血，谢云书虽然改变不了必败之局，但此刻恢复之速当能迅速许多。李忆如忍不住追问道：“总不可能丢了吧？” “事情是这样的……总而言之，你就当我现在和你没觉醒前一样，找不到神血在哪里了。” “奇怪的考验，万一因为缺少这部分神血，与人交手的时候出差错，死掉了怎么办？” “安心啦。有裂空之术，第一次碰到敌人，还是很难死的。” 新嫁娘思考问题的角度，显然不会高屋建瓴，肯定是谢云书怎么安全怎么好。但此刻在当代玄华娘娘面前，她也不便太亲昵，稍微抱怨了一声，就让两人先跟玄华娘娘讨论起正事。 女娲娘娘道：“吾名云瑛，受前任女娲娘娘看重，继任女娲神力。两位不便多礼，随意称呼即可。” “多谢云瑛娘娘。” 仙灵地界的每一任神之女，继任女娲神力之后，都会长得一模一样，以自身名字取其中两字，搭配玄华二字为尾缀。因此当代女娲娘娘，惯常便被人称为云瑛玄华。 谢云书诚恳致谢，说道：“今日承蒙搭救。可惜未能擒杀邪君，反遭天地主宰逼袭，倒是让您见笑了。” “天地主宰为谷神玄根诞生出的强大元灵，远非世俗修者能可抗衡。可惜吾仙灵地界素少插手神州风波，否则吾当可助你一臂。” “我知道娘娘神力，重在维系仙灵地界传承，以及贯彻仙灵地界的行善罚恶之法，并不强求娘娘出手相助。” 仙灵地界本身就不属于神州，而是一处化外仙境。除非碰到极险之危，历代玄华娘娘一贯是不出岛的。 不仅如此，仙灵地界与另外一处叫地狱岛的秘地关系密切。岛上的岛主，都是出自仙灵地界的灵之子。 一般来说，仙灵地界的神之女继任女娲神力，灵之子则继任地狱岛主。每一百年，地狱岛就会派人外出，将神州上的大奸大恶之人，收监到地狱岛上关押。如若罪责深重，负隅顽抗之辈，则当场格杀。认真赎罪回头之人，则可往仙灵地界洗去前尘，一切从头再来。 长此以往，地狱岛上收押的罪犯，皆是穷凶极恶不易诛杀的高手。一旦地狱岛出了差错，仙灵地界都会伸出援手。那个时候，玄华娘娘便成了最后的定海神针，能够一举抚平乱局。 因此，为了保障两地长久稳定，又是本身就在遗世独立的化外仙境，玄华娘娘并不会干涉时局。 总而言之，仙灵地界是用自己方式维护人间安稳，倒也没必要强求人家出面去对付一个强敌。万一玄华娘娘出了事，就情况不妙了。 谢云书知晓天地主宰不是一般的敌人，自不会冒然去强求让云瑛玄华冒险：“不过，我与问菩提的兵刃都已受损，不知是否此地有人能修？” “不必修了。” 问菩提平时甚少使用兵刃，之前不过是他临时所使用，尚且比不得望海潮坚硬。在天地主宰一指头之下，已然碎裂断折。 而望海潮情况稍好，却也产生了裂痕。所幸新得蕴剑之能，谢云书不久就能让它恢复。何况近期就要重铸新剑，谢云书倒也不急于处置：“既然如此，还请玄机公子好生休养。这一次，算是我拖累你了。” “天地主宰与隳魔众，本就是灭度梵宇大敌。只要撼宇神剑能派上用场，你我此行便不算失败。” 问菩提道：“只是……依照今日所见，天地主宰确有举世莫撄的骇世之能。” “虽然戾祸与异天魔未曾出手，但就当时所见，戾祸与异天魔的实力，只会更在邪君之上。难怪剑谪仙对付这三人，须得从长计议。” 天地主宰可不是光杆司令，还有一批手下与强大盟友。 吃一堑，长一智。谢云书也算理解，为什么天地主宰这么难缠。至少他自己对上戾祸，那都是半点机会都没有，更别提超出理解的天地主宰。 不过，既然人到了仙灵地界，谢云书也没怎么谦虚客套，当即向云瑛娘娘恳求道：“娘娘，不知贵界五色晶元可还够用？” “你想用来铸剑？” “嗯。” 五色石这一物质，在各个境界之中，似乎神话都与女娲神有莫大牵扯。而在仙灵地界，五色晶元最佳的妙用，乃是用来制作各种武器防具法宝，并且天然具备圣洁仙氛。 只是有女娲神力庇佑，仙灵地界殷族子民，又几乎不涉足尘世。因此长此以往积累，五色晶元在仙灵地界的存量却是不少。 而虽说不能外出，云瑛玄华却也不吝援手，信手之间霍见神华凝思，天地五色精灵汇聚，神力挥洒当下，即见五色晶元，瞬息从天池中凝实而出，交于谢云书手中。 不仅如此，云瑛玄华下一刻竟大方取出自身一点心血，融入五色晶元之内，道：“我听圣女所说，你要铸的剑，须兼合阴阳仙魔。吾之心血会给武器添加圣洁之性，却不会导致两者失衡，兼具天阳地阴之属。” “那就太好了。” 说做就做，谢云书干脆就当着云瑛玄华的面，把魔剑残骸铸材、撼宇神剑，五色晶元，与女娲心血一并投入炼妖壶中。顷刻之后，便见一块半金半红的神铁魔矿球体，被炼妖壶一吐而出，其上流霞溢彩美不胜收，令人眸光流连难忘。 云瑛玄华却适时提醒道：“此物质地过人，仅仅以此铸剑，都将是旷世神器。如若再添加其他，只怕会有天罚降身。” “这一次本来就注定逃不了天罚的。” 其实，谢云书也觉得挺离谱的。明明只想铸一口合格的龙潭神器，结果搞到现在，手头材料越来越多，最后会出来个啥，连他自己都弄不清了。 云瑛玄华稍作沉吟，看向李忆如道。 “那，圣女须先学会吾界娲神传承封印之术，以此护住你的元神。” 7017k 第十九章 丈夫是干嘛的？ “这几十年在仙灵地界学了什么？” “几十……年？” 仙灵地界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不便一直打扰云瑛玄华清修，谢云书之后便与李忆如、问菩提一起告退。而问菩提身上还带着伤，却也不像谢云书小两口有闲心聊天四处晃荡，便先在神官的带领下，去了地界待客之处疗养。 谈完了公事，虽然骨头被打得粉碎的一边身子都没好利索，谢云书仍然就由李忆如扶着，在仙灵地界祈天空海的云海上转一圈。只是对于谢云书口中的“几十年”，李忆如仍格外不知所措，顿时睁大了眼睛说道：“明明才小半个月，哪里来的几十年啊？” “哦，我在天窍里面过糊涂了。” “天窍那个地方那么好玩？” “嗯，里面的时间流速，是外面的很多倍。只是除了剑谪仙以外，里面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具体有什么收获，看每个进去之人的造化。我在里面一待就是六十年，都快忘了你是谁了。” 解释到最后，谢云书还不忘开个玩笑。但李忆如却满不在意，依然温柔地微微伏着腰身，用自己的肩膀撑着谢云书健全的半边，漫不经心地揶揄道：“净会骗人逗我。要不是云书哥半边身体伤了，肯定让你好看！” “怎么让我好看，晚上让我好看啊？” “……哼~” 随口一句把李忆如嘴里的话憋回去了，只剩下有人暖暖的身子偎在肩膀下，谢云书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即刻问道：“忆如，孩子呢？” “小孩子，总是在睡觉嘛。你们突然出了事，我和娘娘就赶紧来帮忙。现在白姐姐和玅筑姐姐在照顾呢。” “白姐姐？” “是啊，一位很温和可人大姐姐，听说在修行这里的神官课程，将来会是玅筑姐姐的好帮手。不过，那得等很久，玅筑姐姐前面还有一位神之女，没有继承娘娘的神力。” 仙灵地界的神之女，并不一定一代只有一个，可能存在多个。 毕竟，假如一直是一脉单传，那五百年一次的固定女娲传承，无疑是对生为神之女的殷族少女，成了最大的不公平，等于抹煞了人生的自由。 因为每一任玄华娘娘之间，存在着五百年之间的间隔，期间可能遭遇各种变故。只要有一位神之女继任女娲神力。其余的神之女便可照常生活，不必受限于宿命安排。 谢云书对此不算意外，了然地点点头，道：“那无所谓。对了，回到刚刚的问题，你来到仙灵地界之后，他们让你做什么了呀？” “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因为仙灵地界尊崇女娲神，所以对我很照顾。这里的人，平日除了正常生活，都挺守规矩的，几乎都在清修。我在这儿啊，学到很多东西。” 李忆如细致说明道：“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娘娘教我把自己的神力，化作像她神力一样的九天神华打出去……嘿嘿，可适合我了！” “知道适合，力大飞砖嘛。” 九天神华可杀敌，可润物、可封咒，本身是极为极为精妙深奥的绝技，常人根本学不会。但对李忆如而言，就突出一个简单粗暴，上手灵便非常。等于帮李忆如把女娲神元的妙用，于一招之内给凸显了出来。 当然玄华娘娘修行日久，却不会像李忆如一样初学。甚至于云瑛自从继任女娲神力以来，便从传承中的精妙处一并习之，早已经熟能生巧。 不过，谢云书只要李忆如开心就好，却也没逼迫她深入：“就这些吗？” “那可多了，我先开个海给你瞧瞧。” “免了，在人家地盘上开海啊？” 要是一剑分个海，谢云书现在也不难做到。但李忆如所谓的开海，乃是令海洋见底，跨洋显出一道陆地通道来。要是放在玄华娘娘身上，随随便便都能维持许久，足见她的神力非凡。 谢云书见李忆如难得有表现欲，却也没让她乱来，差不多知道情况就行：“除了关心你和小蛮，还有件事我想知道。” “什么？” “仙灵地界的千年一击，蕴育时间到了吗？” “千年一击……是那个仙灵地界一千年只有一枚，集合圣力而成的诛魔圣器？听说是放在天池里面的，最近也没什么人用过。” 千年一击，乃是传说中的诛魔圣器，由仙灵地界长久以来的天地灵氛、女娲圣气蕴养而生。每千年成一次，仅一击即溃散，是故名为“千年一击”，对绝大多数邪魔，都能造成极大杀伤。 只不过这件一次性神器，里面的神力隐伏极深。需要绝顶佛门修者，以自身圣血为基，至高佛门圣功为力，将此物射出，方能引出神器内深藏的力量。而且外人想要进入仙灵地界，取得“千年一击”，也需要收集齐全三教灵玉，通过考验，才能许愿拿到这一件圣器。 当然，如果有更强的圣力与修为，这玩意儿也没有用不了的道理。像是李忆如天上继承女娲神元，总不能连这件女娲神地盘的圣器都不能使用。 但是，眼下谢云书刚巧碰到了问菩提，却也不必舍近求远。如果可以的话，与其让“千年一击”留在仙灵地界当摆设，还不如拿出去对付敌人。 毕竟除了天地主宰，谢云书可没忘了还有个猂族的首领，名唤“明狴荒禘”的猂界守，需要制裁。听说明狴荒禘除了实力过人，更掌握猂族四脉的四块猂珏之力。纵使是与他对等的高手，都无法突破其护身屏障。 而只要有了“千年一击”，想必就能改写僵持局面。唯一的障碍，大概就是千年一击使用起来目标太大，适合狙击不会活动的事物。对上来去如风的顶级高手，就不太好用，甚至会被设法阻挡。 “这个容易，让我来用嘛。” “你来用？” 听完谢云书的回复，李忆如当即自告奋勇点点头，跃跃欲试道：“你们需要把千年一击瞄准目标射出去，我又不用。拿着千年一击，不是很容易吗？” “那为什么你不拿着家传的三神器呢？” “对啊，很有道理呢。” 千年一击再厉害，也就是一次性的道具。打持久战，肯定还是天蛇杖之类的好用。谢云书稍一寻思，还是觉得该借走千年一击，反正有备无患就是了。 这东西放在这里也是放着，不会变多，不会变少。早用早刷新嘛！ 不过，跟李忆如走了一路，谢云书突然觉得手肘小臂那一截，有点润湿的样子，不禁问道：“忆如你这两天体质很虚嘛，怎么这么容易流汗？” “……” “？” “小蛮吃不完嘛……” 7017k 第二十章 眯眯眼的很难是好人 区区涨奶嘛……因为要带小孩，一切最好顺其自然，李忆如平日也就随它去了。 而受伤之后就得好好养伤，谢云书也不例外。正巧趁着这段时间，谢云书多陪陪老婆孩子，顺道还能多学习一些仙灵地界的炼丹术等咒术。像是李忆如新认识的白姐姐，名为白璇玑，发明了一种叫神农甘露的半茶半药的饮品，就算当茶喝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除此以外，仙灵地界之内，还有着盘古圣玉、伏羲圣玉，等能令武器的威能倍增的灵玉。只不过谢云书的武器本身自带增益效果，就不需要再问别人交换这些。 就这样等粉碎骨折痊愈，连带着望海潮也被蕴剑之气修复。谢云书与问菩提，却也不便一直留在仙灵地界，于是便主动请辞。而“千年一击”亦被问菩提临时带走，以备不时之需。 “云书哥，小蛮留在仙灵地界应该没关系吧？” “虽然炼妖壶里面很安全，但外面有天地主宰那种变态，最好就不带着她了。” 就算宝宝还没到断奶的地步，可仙灵地界这地方，也不缺人照顾。譬如神之女一流，肯定会得到最高的重视。李忆如的孩子留在这，当然不会例外。 于是，两人放心地先把孩子留下，然后就与问菩提一同出了津渡关口，重新踏上了神州大地。倒不是谢云书不愿意李忆如在仙灵地界多待一阵子。而是谢云书之前才分开“半个多月”，就断手重伤实在吓到了她。 而纵使他俩一般不会碰到什么可怕的敌人。但处于上古时期，什么样的魔神怪物都可能碰到，仍然该小心为上！ “所以，我们这是去哪？” “找一个人。” “谁？” “那人外号很多，与剑谪仙认识，可以叫玉龙隐士、文涛武贯岳云深……但现在应该叫鬼铸·羽天休伊，是个铸师。我们找他，却是为了他手里的一对阴阳玥铁。等到了铸剑的时候，会对我保护元神有极大用途。” 谢云书记忆中未来的五巅之战，乃是由剑劫与一位来自地底的刀法大宗师青玉镜，在玉龙隐士的协助下，勉强抵挡住天地主宰与明狴荒禘，为剑谪仙与月无缺争取夺来天火的时间。 不过，就谢云书日前与天地主宰遭遇的情形看来，剑劫定然无力阻挡天地主宰，只怕一触即溃。当时天地主宰三名化身，应当是戾祸率先参战，并没有合体对敌，也未料到剑谪仙会突施奇招。 等到剑谪仙赶到现场时，一切都已经迟了。合体的天地主宰与明狴荒禘一并为天火重创，从而扭转了正邪决战的局势。 而即将参与五巅之战的这位玉龙隐士，之前因为一桩变故甫失去了全部功力，与他另外一位好友拼命镇压了一名异境魔神虚无。他那位好友，也因功力泰半得自于异境魔神，还得靠玉龙隐士灌输全部功力镇压，不得不自封以免被魔神暗能狂化，沦为杀人邪魔；同时亦是为闭关深修，准备将来与魔神的殊死一战。 李忆如听得谢云书讲述，都有些头疼：“听起来，这里很乱的样子……什么魔神啊，天地主宰之类的，到处都是。” “上古时期嘛，都是传说神话发生的时间段，乱也正常。再说，来的那天你不就看到了到处乱杀人么？” “我还以为，那只是个例。毕竟，仙灵地界的大家，生活都很平和。” 谢云书道：“也不一定，再过个千百年，仙灵地界同样会发生内乱。不过，我已经留了一封卦算纸信给云瑛娘娘，想必她应当能做好处理。” 李忆如睁大眼眶不信道：“娘娘那么厉害也会出问题？” “每一代玄华娘娘继承神力五百年天限来临之刻，就是她们最脆弱的时候。要是有人破坏了女娲神力的传承，那仙灵地界就失去了顶梁柱。” 两人一边讲古聊天，四处打听消息，不过多时就有了线索。只不过就在谢云书得到天下一品的线索，准备带着李忆如去南方另外一位铸师的窝找人的时候，天上忽来一股清氛涌动，旋即即闻清朗诗声，像是自报家门一般，坦诚自身身份。 “无字无师识道枢，无营无欲自纯如。大音希声解天籁，再焚一卷天下书。” 寡淡幽清，渺若天云。身着洁白绣紫边道袍的神秘道人，手握一卷竹简，从天际流光化人落于谢云书面前，开口即强势挑明来意：“与天地主宰一战，你感觉如何？” “云书哥，这人又冷又自来熟，是谁啊……” “不认识。” “你怎么会不认识？” “我又不是小叮当，怎么会谁都认识？” 大概是之前跟李忆如一起外出，给了她一种谢云书什么都懂的错觉。但对眼前深不见底的道人，谢云书却真的毫无印象。 不过本着不认识的人，都有可能是反派的基本警觉性。谢云书反正什么秘密都不提，也没思考多久，不答反问道：“你认识剑谪仙？” “呵，算是吧。吾名，道枢解天籁，乃道门法宗之主。” 之前的问菩提，于佛门法宗灭度梵宇落脚修行。而这解天籁，传闻在道门地位崇高，与剑谪仙薄有交情，也曾受其所托暗中针对天地主宰部署。 毕竟，邪君能邪化天下剑灵，戾祸麾下亦有七大护法，每一人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 若不设法斩除天地主宰的羽翼。本就更像松散联盟的正道一方，对抗有组织有纪律的反派们，就显得更加被动了。 但是不知为什么，谢云书总觉得解天籁的眯眯眼，给人一种深沉莫测的神秘感。 解天籁似乎并不在意谢云书的看法，兀自说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天地主宰当日合体，威震天下，不久即为剑谪仙察觉。但他到现场时，已不见你们行迹。问菩提方面有佛门搜寻也罢。倒是你……又是去了哪里？” “那天我们被天地主宰堵住，辛有仙灵地界搭救，方才幸免于难。” “仙灵地界，女娲娘娘？” 解天籁眼中露出深思之色，旋即改口直奔正题：“你可知晓，你体内的剑瘟之气，已令天地主宰三大化身，视你为可争取的对象？” “不是必除的对象，而是可争取的对象？” 7017k 第二十一章 双极非天识 “争取，有什么可争取？” “他们所争取的，乃是你体内的部分剑瘟之气。” 似乎身为一派之主，解天籁天生就喜欢占据话语的主导权，兀自说道：“我方之所以能与天地主宰抗衡至今，一是有剑谪仙为首之人领导。二在于天地主宰的内部，亦有不谐之音。若能有更便于掌控的兵厄之气，对戾祸与异天魔而言，岂非天大的利好？” “呵，我可不觉得，我比邪君好掌控。” 谢云书对此颇有几分自信：“邪君上次能赢，是他上次的本事。再相遇，我可不会给他机会。” “望如你所愿。” 要不是神血与过去的功力失而未复，谢云书根本不虚邪君。何况就算是上次，谢云书也没动用炼妖壶。如果不是天地主宰介入，谢云书就算只有单人，脱身却还不难。 不过，听着解天籁漠然寻常、没有波动的口吻，谢云书让有些不太舒服。就像是在这人眼里，人世立场并没有什么实感，始终保持中立，语气一直抽身事外似的。 难道属于什么法宗的人，说话都这么不近人情？ 而解天籁仿佛也明白这一点，却不在意旁人看法，淡淡一笑道：“其他暂且不论，我已发讯剑谪仙，何不往万籁寂影稍待？” “他找我有事？” “总归有些要点须向你说明。” “嗯……也好。” 有李忆如在，谢云书也不担心解天籁一人，能对他们两个不利。真要出了什么岔子，两人开启裂空要走还是很简单的。而不论解天籁存着什么心思，既然知道谢云书能联络到仙灵地界，自不会第一次见面，就做出什么有损信任的举动。 不久之后，几人来到道门法宗，万籁寂影，解天籁长年修行之所。而从法宗弟子口中，谢云书差不多亦弄清楚，解天籁此人长年修行，仅为举形升虚，万物齐一。一身《道论齐同诀》与至玄之气，在道界颇有盛名，乃深不可测的修行高人。 “万物齐一……齐物论么？” 一瞥前方解天籁手中竹简，谢云书大概理解了此人的修行理念，大略是万物无差，循势而动，顺任自然，倒是很符合道门的修行方针。 不久之后，剑谪仙如期来到，也算打消了谢云书心中对解天籁的怀疑。 “你们无恙便好。” 白光乘风化影，转瞬现出一人，站在万籁寂影的广场之上。剑谪仙清朗之声，瞬间传入众人耳中：“解天籁，有劳你走这一遭。” “不必言谢。他二人早已脱险，与我无关。” 就算是在剑谪仙面前，解天籁仍旧是一副疏冷态度，宛若始终如此：“你该留意的是，天地主宰的态度。” “自然，还须你斩除戾祸的几名护法。” “何时，何地？” 并不意外解天籁的果决干脆，剑谪仙亦是单刀直入：“等一个人的答案。” “谁？” “万殊一映·青玉镜，一名从地底来到神州之人。” 解天籁稍一动眉梢：“未曾听闻的名字。” 青玉镜此人，本名并不叫青玉镜，乃是来自地底日月殊界的一名刀界宗师。因为某些不足对外人道的缘故，抢了别人的老婆儿子闯入人界，以避过深寰地宇的纷争仇杀。 对那个名叫“红华”的女人，有的时候，青玉镜是个舔狗；有的时候，这人又是个痴汉。就算是谢云书，也不清楚这人对他以“保护”为名，护送到人间的母子，到底有几分真情。但至少对神州的人民来说，他的的确确是个无害之人。 不仅如此，青玉镜的刀法之精深，修为之高超，绝不在天地主宰三化中的邪君、异天魔之下，实乃一个意想外的强大援兵。 因为青玉镜不愿深寰地宇后续追兵，持续不断骚扰红华母子，正巧与剑谪仙不谋而合，是故愿意伸出援手交易，助剑谪仙一臂封闭两界通道。 剑谪仙道：“不必过问他的出身。青玉镜欲堵住联通深寰地宇与神州的联结通路，也有这份过人修为。此时猂族与天地主宰，尚不清楚此人存在。仙宿负责拦住天地主宰，便是正道围剿异殃猂族的机会。只要出其不意，打断两界通道。那地底的其他强者，便再难侵犯人界。” “拦住天地主宰……你仍是这般搏命。” 天地主宰之强，已非人力可以企及。纵使解天籁再怎样无动于衷，心境淡泊，亦不禁为之神思一凛：“问题在于，天地主宰未必会选择与你死斗。他们只要留下一人牵制你，便足可扭转尔等清剿猂族的战况。” “他们最多能去一人。” “嗯……” 解天籁不怀疑剑谪仙的自信，道：“那我就趁机前往玄牝之门，诛杀戾祸几大护法。” “可。” “静候佳音了。” 并没有想留剑谪仙在此喝茶的意思，解天籁竟当场送客。剑谪仙亦不介怀，向着谢云书两人微一颔首，便一齐出了万籁俱影。 只不过，对于剑谪仙的安排，谢云书却有些疑问，路上不禁问道：“就算前辈能只身挡住天地主宰，猂族兵强马壮，我们又有谁去对付明狴荒禘？” “倦收天人在天窍，培育初阳之气。” 剑谪仙没有多做解释：“其中或会生有变故，届时还须你二人协助。此战未必能封印通道，却至少得削弱猂族相当势力。只要剪除了戾祸与猂族的羽翼，再徐徐图之便会安稳许多。” 谢云书点点头，想到了剑谪仙的意思：“嗯，但，倦收天人在天窍么……” “青玉镜是一个变数，倦收天是一个变数。再算上你们夫妇，足以大幅改写我与岳云深的计划，加速开启决战。只是，此时本未至倦收天天命来临之刻。纵使身处天窍，他也未必能跨越最后一关，定会横生枝节。到了那时，便需令正施奇术，救倦收天性命。” 剑谪仙道：“解天籁之前传讯于仙宿，听说你们也在找岳云深？” “嗯，是为了那一对阴阳玥铁。” “用于取天火时寄灵护神？” “不错。” 阴阳玥铁，与剑谪仙轩昂剑龛一样，乃是出自深寰地宇的鸿蒙五奇，乃终天地造化之异宝。不论阴铁与阳铁，都有极大妙用。 剑谪仙却也不吝惜，轻摇羽扇“仙羽宿一”，道：“此事，仙宿会知会岳云深。他人就在天下一品，你们随时可以去拜访。” “多谢。” 蓦地，就像是按照剑谪仙预估的一样，三人话聊完没多久。只觉一股狂乱剑识，自海外席卷向神州大地，参杂着睥睨寰宇之峥嵘傲意，仿佛初生旭日，浩荡巍雄。 哪怕是一贯与世无争的李忆如，都会觉得这股狂识挑衅意味浓重，令人战斗之意难以抑制。 “天剑非天的战帖，也是令猂族与天地主宰料想不及的变数。” 7017k 第二十二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天剑非天，倦收天的最初人格、战斗本能，随着他在天窍内苦修，初阳之气醇厚，导致此意识与他本身逐渐分裂。 而天窍中的考验，其实并不是一定都能立即全部通过。遭遇心魔一关之时，天剑非天不出意料地，占据了倦收天意识的高地，成了此刻正邪莫辨的一名异数。 甫从天窍离去，天剑非天便一路随兴前行，沿途释放双极非天识，以狂野凌云的非凡战斗意志，向各方强者挑衅。若是邪恶宵小之辈，难受其狂识侵袭，往往会像杀红了眼一般，前赴后继地去讨伐天剑非天。 不过，只要不是绝顶高手，连摸到天剑非天一根毛都做不到，便会沦为由其躯体朝外散发，旷世剑意下的亡灵死尸。 并且，天剑非天不会有任何芜杂的念头，仅以战遍天下强者，剑中绝顶为唯一目标。持续不绝的双极非天识，会夹带着极端的挑衅意念，无差别地向强者发起挑战，引来源源不绝的高手决斗。 单沿途跟了一路，谢云书不免有些奇怪：“他怎么刚巧走在去猂族据点的路上？” “天剑非天是倦收天原初的意识。天屿剑族与猂族连年征战，族人的亡恨已刻入倦收天骨髓。纵使天剑非天并没有这段清晰记忆，本能促使之下，仍会向猂族据点迈进。” 压抑着天剑非天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挑衅，谢云书凝心定神，继续向剑谪仙请教道：“可看天剑非天此刻架势，就算倦收天在天窍进修过，身体只怕也承受不住消耗？” “无妨，仙宿已从天窍中分离出地究，用以支撑天剑非天行动。” 天窍除了是一处秘境，同时也是天地灵气汇聚所钟的能量源。世间万物有阴就有阳，有光明便有黑暗。所谓地究，便是剑谪仙自清圣的天窍中分离而出，号称天下至浊的黑暗力量。 而不论是天窍又或者地究，至少都蕴藏着媲美宇外群星星核的能量。用以支撑一个人的行动，确实已绰绰有余。不然的话，光从天剑非天如今的状态推断，只怕就算不动武，在大地上没走几天，就把倦收天的功力命火给烧尽了。 饶是如此，提前释放出天剑非天，事后仍须他人善后。至少不能将地究长久留在他的身上，否则恐怕会威胁到倦收天的意识存在。而就算剑谪仙解决了能源消耗，天剑非天超出常理的剑道修为，对倦收天肉身的锤炼，同样是一大负担威胁。 不过，就在三人旁观跟随之时，天剑非天一路走向啸鸣渊，顿时引起猂族守备警戒。异殃猂族四脉之中，一直负责打头阵的乃是劫脉一系。而劫脉这一支猂族，惯常贯彻军国思想，凡事以霸道攻袭为第一选择。面对入侵者，当然是以驱逐剿杀为先。 像天剑非天这种，仿佛黑夜里的太阳一样刺目耀眼的存在，毫不遮掩自身敌意而来，很快就遭到一群猂族先锋围杀。 结果，刚刚路遇阻碍，天剑非天却似视若无睹，安步当车地走了过去。不留只言片语，仅仅擦身而过，便是百千兵卒为天阳般的剑意斩杀，尽作飞灰！ “何人敢来我猂族放肆？！” 一步走过，便是身带敌意的弱者，死得遍地残肢。天剑非天一言不发，全不把这些人放在眼内。直到烈戟焚天，霸道刚猛的雄声，为族人之死，昂首讨罪出面，方令天剑非天稍见兴致：“你，会是值得非天之剑的对手么？” “侵门踏户，劫狴吞烽誓要你以血偿命。” 作为剑族将来的希望，剑谪仙预言中的光明，倦收天一直被剑尊保护的很好，几乎没有出现在任何正面战场。而此刻天剑非天早不是倦收天的白金发色，一头黑发飘逸，形貌大变的模样，更令猂族之人极为陌生。 当代劫脉之主劫鏖主——劫狴吞烽，虽觉来人体内蕴藏着惊人实力。但身为一脉之主，此刻自不屑惧战，一时半会儿也没联想到来人身份蹊跷，毫不犹豫拔出兵刃，即欲手刃挑事之人。 劫鏖主此人擅使一身一口“九炎饕烽戟”，修行了上一代猂族战神玄魁敇天的《敇天玄烽诀》，在猂族之中实力足可排进前五。换算一下，怎么着都有谢云书认知中，天仙七重满的水平，已然绝对算不上弱。 本就遭受天剑非天狂识挑衅，又见族人亡于对方一念之下。劫鏖主杀心一狠，顿将自身刚烈绝伦的功力，尽注九炎饕烽戟上，使得狂猛烈气如狂澜怒潮，宛若万丈炎龙吞身一般，倾没向天剑非天。 谁知，天剑非天眸光稍敛，始终淡漠的目光，仅仅带了些微娱兴战意。但见他并指稍一凝气，竟以指尖一点横扫而来的九炎饕烽戟，使得劫鏖主攻势瞬间停滞。 察觉对手如巍岳不可撼、天阳不可攀，劫鏖主种族狂性之下，斗志更强，顿将一身烈气往天剑非天身上灌去。劫鏖主这功力自带的烈气，能使得对手五内如焚，发挥出的实力大减。 殊不料，劫鏖主势在必得的一击，却遭天剑非天不闪不避，全然以身硬承。紧随其后，天剑非天豁然清啸长空，压住九炎饕烽戟的指头，陡然爆发出浩气流光，仿佛天光炽盛，不着任何花巧，一招之下，散敌烈气，伤其静脉，当场令得劫鏖主败退三舍，脚下难止颓势！ “破——” 轻吐一声“破”字，已然高下立判。就在非天一招退敌之际，劫鏖主麾下八大高手眼见来人修为超凡，当即合围而上。 但纵面临一脉主与八凶，合计九名高手的围拢，天剑非天缺始终不移半步；脚下气劲自发，瞬间化方圆数十里拔地而起，脚下连峰山脉，勾脊相连，形成一个大大的“天”字，俯瞰猂族众人。 “登上天峰之人，方有资格，见识非天之剑——” 声韵不绝，遍传旷野，眨眼已逾越劫脉驻地，疾往猂族深处而去，意在挑衅更多强者。目睹此景，李忆如都不禁有些发憷：“好离谱呀，明明上次见到的他，跟现在的实力也差太远了点……” “天剑非天，乃千年一现的剑中神话。有此能为，乃是常理。” 剑谪仙对此全不意外。而一看天剑非天那比邪君还要高出太多的系统评价，谢云书沉思一阵，却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核心。 “天剑非天现在有地究支撑平时对敌的消耗，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那等他打完猂族，我们谁去把他唤醒？” 7017k 第二十三章 不绿怎么变强？ “解天籁可使用至玄之力，助吾等唤回倦收天意识。而在事不可违之前，仙宿亦会及时出手，阻断非天之路。” 剑谪仙虽是个狠人，但在做计划之前，却极为周全，不至于撂下个烂摊子，然后什么都不管：“而届时分离倦收天与地究，就需要令正出手。” “我明白了……刚巧，我也挺想跟他切磋一二。” 既然剑谪仙准备妥当，谢云书亦不矫情小家子气。李忆如闻言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说道：“到时候云书哥你得小心啦，他现在可是六亲不认。而且……人家可能现在就已经发现我们了。” “发现就发现，有什么大不了？” 谢云书漫不经心道：“难不成你还怕他把我从你身边抢走？” 李忆如吓了一跳，赶忙拉住谢云书胳膊肘：“这边的人……流行这个的啊？” “呃……” 不得不说，相比起仙剑世界，这边的“兄弟情”的确相对比较吃香，但那也上不了台面。 谢云书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哪里会把这个话题当真，立即就揉了揉李忆如的后脑红发，道：“就你心思多，还是先看牢了猂族的变化，随时准备出手。” “嗯！” 天剑非天拔“天”峰而起，等同向整个异殃猂族宣战。除了劫脉九大高手，不久之后明脉原皇、御脉僰君，以及真正的猂族首领——猂界守·明狴荒禘，皆已自四方包抄而来。 而见劫脉难挡非天浩荡剑威，身材魁梧高大，面容粗犷苍白，头上仿佛生着两对恶魔羊角的荒禘，当仁不让厉招迅发，改写了这场双方意外的会战局面。 “由禘代劳如何？” 先声夺人第一掌，劫鏖主与麾下八凶，纷纷倒退礼让。明狴荒禘一骑绝尘，气动邪光万顷，挟黑云压顶城欲摧的伟雄气势，掌若五指成岳，按向峰顶之上的天剑非天。一招尚未压实，已显非同凡响之气象！ “你，值得非天一剑！” 论修为，明狴荒禘乃是除了前代猂族战神玄魁敕天以外，唯一能够媲美戾祸的高手。而他拥有四块猂族猂珏，真正的实力，当与天剑非天在伯仲之间。 恢弘邪威压顶，天剑非天头回感到来自敌人的磅礴压力，并指激荡一股天剑极意，拨云见日，扫荡邪霾。惊天动地一会，却见指掌相接，峰毁地移。唯独非天坚持不移，立足方寸固守不失，与明狴荒禘一剑无果，反增旺盛战意。 “荒禘，我来助你！” “不必，尔等慎防他人来犯。” 不予天剑非天保持俯瞰姿态，明狴荒禘人未落地，便已拒绝部下插手，转与天剑非天争夺其这天峰仅剩的擎天一柱。 短短一招交锋，明狴荒禘心中清楚，这一陌生寻衅而来的高手，乃是前所未见的顶峰一流，绝非其余族众能望其项背。纵使几支支脉脉主与战，联手明狴荒禘，亦须付出相当代价，方能将之铲除。 不过，明狴荒禘天生谨慎，知谋善断，从不觉得天剑非天会是个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猴子。今日寻衅猂族地界，难免令明狴荒禘产生警惕之心：“阁下以天为名，该是何等狂妄。但你侵门踏户，不论如何，禘都当认真一会。” “哦？天，在吾剑之前，尚须退立。” “那禘今日，唯有——斩天！” 一言不合，无心废言。丝毫不见交谈之心，天剑非天唯付指上剑光披靡，纵横青霄，“让天一剑”挥手即出，令人心惊胆战。而在争夺脚下千丈天柱立足空间之时，二人相距不过咫尺，明狴荒禘虽知对手旷古绝今，应招当下犹不失霸者雄心。 眼看天锋扑面而来，明狴荒禘当即催动体内四块猂珏之能，霎时间漫天血云狂涌，一把若流陨崩天一般的血红刀光，骤从九霄劈下，势欲斩灭敌身。双方再度催功对决，四块猂珏加成之下，神兵在握的明狴荒禘，顿与天剑非天陷入拉锯，隐约之间，更见难缠。 不论如何，天剑非天此刻肉身，乃是倦收天为基准。在功力与根基上，明狴荒禘确要高过天剑非天一头，遑论还有兵器之利？ 单凭手中禘宇荒刈，明狴荒禘手握兵刃之利，又有猂珏之气护身。纵使其刀招，不如天剑非天剑意凌厉，明狴荒禘邪力之雄厚，招式之刚猛霸道，亦令天剑非天首度落入鏖战之境。 不过就在此时，突见一道虹光纵空而过，天剑非天眉梢轻扬，已不假思索握住半空长虹。却是谢云书看出明狴荒禘优势，主动将娲皇荡魔剑赠其一用！ “人，来了——” 目睹谢云书此举，剑谪仙心有所感，忽而吩咐道：“仙宿将去拦截天地主宰，你们伺机而动，万莫妄生不忍。” “嗯，我知道。” 天剑非天引出明狴荒禘入战，要是天地主宰那一方面，始终察觉不到，那也太不负盟友的责任。而剑谪仙临走前的那句话，其实是在提醒李忆如，不要因两军对垒时敌方的伤亡，而生出泛滥的恻隐之心。 不过有关这一点，有谢云书在，自然不会让李忆如犯这种低级错误。而就在谢云书临时赠剑之举被人发现后，猂族中的高手也当即明白，天剑非天绝非完全孤立。 因此，不等明狴荒禘下令，僰君即已拖动七杀戈，准备尽速联合旁人，竭力绞杀天剑非天。 熟料就在此时，突来万顷碧波，刀光靛如青玉，一刀绝尘横空，瞬息阻绝猂族诸强援手之势。 “浅深海沤与浮沉，聚散空尘映虚真。” 青天碧色，如镜高悬。来人身着暗绿长袍，须发略显落拓不整，一派宗师威严，却令猂族众强者同时新生凛然。 此人正是剑谪仙口中的刀界宗师——“万殊一映·青玉镜”。 而此时此刻的猂族之中，除了明狴荒禘以外，只怕也唯有御脉之主僰君，方能与其抗衡。 武器是绿的，人穿的是绿的，就连发出去的刀芒都如碧曙青光，令人神晕目眩。 “好绿……” “嗯，这人抢了别人的老婆儿子。但是别人的老婆虽然不喜欢她老公，但也不愿意被他抢，一直喜欢着另外一个人。” “？” 李忆如只是感觉青玉境刀招的绿色，十分好看清澈而已。总觉得谢云书说的“绿”，跟她眼里的绿色，不是一个意思。 什么四角恋？ 7017k 第二十四章 忆如的物理进步了 “走，跟你云书哥去捡漏。” “噢……” 青玉镜跟他女人的关系，现在不必细提。 而眼下天剑非天与青玉镜，已吸引了绝大多数猂族的注意。谢云书也没忘却，剑谪仙意在杀伤异殃猂族有生力量为目标。于是，他当即与李忆如一同御气而飞，不久即已临近正面战场。 不过，倒不是谢云书不挑硬骨头碰一碰，只是得考虑李忆如的善良天性，谢云书才会选中一贯彪悍好斗、凶残至极的猂族劫脉。 原本，谢云书心想着，李忆如只要隔远一点用九天神华就好。但苦境神州这个地方，很容易突然冒出一个高手敲闷棍。并且谜一样的诡术层出不穷，甚至不乏能威胁到魔神一流的异法。为了保险起见，谢云书干脆就跟李忆如一起闯进了敌人阵营。 “什么人都敢进犯吾族了吗？！敇天玄烽诀·雄噬山河！” 劫鏖主尚在为败于天剑非天之手而恼恨不已，转眼又见青玉镜、谢云书等人，屡之如平地一般进出啸鸣渊，登时激愤于心。九炎饕烽戟炎光大作，赫然怒火中烧，长兵直袭谢云书而去。 “那还真的敢。” 旁观至此，谢云书差不多知晓了此人实力程度。面对劫鏖主势如凶兽饕餮一般的凶狠攻势，谢云书仅以一掌“振鳞横海击三千”应对。 说来，也是这劫鏖主运道不佳。他所习练的《敕天玄烽诀》，最初的创作者乃是水属为根本的功体。而劫鏖主此人偏偏一身烈气，在《敕天玄烽诀》的修炼上，虽然另有创新建树，奈何一直未曾得其神髓。 眼下他与谢云书所用之招，刚巧一炎一寒。而谢云书新悟掌力，偏偏是天窍当中量身定做，自己所悟出来的最适合他的招式。哪怕两人功力相差不大，劫鏖主身化烈焰饕餮纸形，遇见神鲲振鳞，那也恰如螳臂当车一般。熊熊烈气，登时被鲲之无俦浪涛给扑灭，不由自主一退再退。 “鏖主？！” 劫鏖主麾下八凶，本想着先把跟谢云书同来的李忆如拿下。结果小美人就那么简单环身催动圣灵之咒，浮荡在周围的昊昊光晕，便令八大高手一时侵犯不得。此刻一见劫鏖主吃了闷亏，不由纷纷惊呼出声。 不过，在部署人前屡屡受挫，却已使得劫鏖主羞耻心爆棚。此时此刻，劫脉之主，终于展现出了他们这一支猂族，除了“猂灵夺躯”之外，压箱底的本事“猂元觉醒”。 所谓“猂元觉醒”，乃是这一支猂族的种族特技。 在被敌人逼至绝境的时候，他们往往会有一次机会进行“猂元觉醒”，从而大幅突破功力上限。当然这种绝地反扑的能力，每个劫脉猂族族人，一辈子都只能使用一次。并且在使用之后，往往今生再难有很大进步。 但对劫鏖主这种一方之霸来说，其实他年龄到了之后，本身上限已经摆在那里，进不进步，水平也就那回事了。 此刻，只见劫鏖主体表陡然爆出一团饕餮虚影，全身烈焰蒸腾，云蒸雾蔚，显而易见已经突破了功力限制，以虚无缥缈的未来，换取到了更强的力量。 “本座，岂会一败再败？劫火——霸饕餮！” 只见劫鏖主怒转九炎饕烽戟，一柄长刃若犁庭扫穴，化作一头霸饕餮，矫健凶戾，一路追风掣电，纵空一跃扑杀向谢云书，骁勇突袭，彪悍非常。 “换这一点功力也不值吧？” 在谢云书的数据面板里，劫鏖主之前大略天仙七重满，如今也就八重出头一点，氪金未来换来的功力，顶天就比当下的谢云书高上一点点。 谢云书见状，却是分毫不乱，脚下一步踏出，似由碧海出渊，振翅入南凕。以快来形容，已不足见其特长。劫鏖主只觉错身一刻，周身若有飓风戮体，顷刻已将自身霸道烈气瓦解三分。 “这——” 察觉谢云书到其身后，劫鏖主更为惊心的，却是谢云书明明施展的是身法，挟带着骇人之威。 这便是除了两招掌法以外，谢云书从鲲鹏身上参悟到的，那一套挪移应敌之术。 过去无论仙风云体术、醉仙望月步，又或者新从月无缺身上学得的醉月圆缺步，基本上都处于身法的范畴，使得对敌之时更添神速机变。 而谢云书眼下这一套身法却不同，它取自于鲲鹏朝出北冥暮南凕的意蕴，乘天地，御六气。使得原本渺小如沧海一粟的自己，也能如同鲲鹏一般，周身流转的气力，变得恢弘浩荡。 简单来讲，就是在施展身法的过程中，谢云书会不断积蓄采纳天地中的灵气，游离于他周身左右。而谢云书已然五灵俱全，法阵作用下，功力消耗的，还没汇聚的快，等他到了敌人身边，体表累积的真气量，已然大到不可思议，宛若人形神兽。 这一种对外人来说，很难模仿，几乎收效甚微的身法，对谢云书却是恰到好处。谢云书不必用自己的身体去撞人，光是他左近被带动的气旋仙灵，都足够让敌人喝上一壶的了。 就像高铁路经身边不减速，带起的气压差。等车的人都要远远站在黄线的安全距离之外，否则被卷进了铁轨压死，那只能算人活该—— 鲲鹏逍遥出水击三千的时候，振翼翱翔九万里，可曾考虑到海中鱼虾、天上飞鸟的想法？ 被撞死的，那总不能怪鲲鹏飞天嘛。 于是，在谢云书穿过霸饕餮万丈炎光，弹指之间与劫鏖主擦肩而过时。劫鏖主才会感到自身护体真气如遭重击，连带着自身功力都散乱了许多。 “板荡烽火极吞世！” 不过，眼下谢云书既已到他身后，劫鏖主又哪里不明白，下一招将是真正的生死一搏。刹那间，他将九炎饕烽戟舞成一团旋风，将自身霸道烈气提至极致，凝注长兵之上，以免再遭谢云书以鬼魅身法，削其元功烈劲。 可谢云书已令劫鏖主功力散乱少顷，这一瞬息的功夫，已经足够谢云书双掌交叉胸前向天，倏引百里云气为用，化作补天之掌，摧枯拉朽一击覆顶而下！ “补天之前，尚须——炼石。” 这一记恒山补天手下来，劫鏖主纵倾尽全力，欲与滔滔火势炎劲，焚烧掉天云灭身。但如灭顶之灾一般的云气重掌，依然连带着劫鏖主其人，一并将周围都凝固了起来。 须臾之后，硝烟散落。一尊石像屹立原初地底，栩栩如生。下一刻，只见这尊与劫鏖主神似的塑像之中，陡然间绽放出万顷炎波，一股热量“轰”地从中爆发，眨眼已碎裂成万千细石，散落了一地。 “啊……补天手好像没这个效果……怎么会炸了呢？” 对自己能一锤定音败敌，谢云书并没有什么不自信。但劫鏖主死无全尸，就有些出乎他料想了。 不过，劫鏖主数招身亡，使得麾下八凶心头震撼。李忆如趁机来到谢云书身边，陪着他打量观察了一阵，旁若无人地笃定道：“他应该是自己把自己气死了。” “是么？” “嗯，地上还有怨气残留，说明这个人在被补天手封住的时候，还试图负隅顽抗。但云书哥之前一直在用鲲鳞寒气，云气之中也有水汽。这样一来……” “他身体是极热，外面又是极冷。等于用他自己的身体，承受了两股力量的冲击。” 冰火两重天，应该很爽的吧？ 这么一想，谢云书也觉得劫鏖主死的有些冤枉，点点头肯定道。 “结果承受不住，整个人都裂开了。” 7017k 第二十五章 这一招aoe可太麻了 “劫狴吞烽！” 蓦地，就在劫鏖主身死之刻，本与天剑非天交战的明狴荒禘，顿时舍弃了天剑非天，挟满腔盛怒火气，挥刀隔空一击，烧红了苍穹，狠辣决然砍向谢云书。 但，明狴荒禘有意弃战，天剑非天却不肯罢休。眼看明狴荒禘中途撒手，倏将掌上剑光，叠成一圈蓝涛光晕，后发先至，半途摧毁了明狴荒禘发出的刀光。 “非天之前，岂容你说走就走？” 不过斗到此时，明狴荒禘差不多也把握住，天剑非天乃是一个“别人可以占他便宜，但他从不占别人便宜”的孤高狂人的本质，当即高喝讥讽道：“怎么，阁下想趁人之危？” “嗯……” 青玉境与猂族明、御两脉鏖战正酣，粼粼碧光掠过，必有鲜血飞洒。而刚刚转瞬之间，猂族劫脉首领，已经伏诛于他人剑下，也难怪明狴荒禘不欲继续酣战。 可若就此放弃这般上乘对手，天剑非天又不免心觉大为可惜。 天剑非天目光一扫，竟将手中之剑撒开，任它自行飞回到谢云书身边，旋即对明狴荒禘颔首说道：“你是值得一战的强者，非天便给你一个机会。” “哦？” 虽然认可了此人实力，但要说需要对手给“机会”，未免有夸口之嫌。不觉得天剑非天能跨过他做到什么，明狴荒禘仅凝神以待。 谁知下一刻，惊见天剑非天并指凝光，由脑门眉心倏引真元，催动一道赤色昊芒。不待旁人心提防备，诸多高手眼中只觉朦胧红光一闪，脑海之内陡然生出一股暖意，便再无任何反应。 “是——逐日？！” 不过，谢云书早知此绝伦之招。李忆如意识到凶险，亦灵活地当场变身梦蛇，与谢云书一同以裂空避让。青玉镜、僰君两人乍觉不对，竟是战中联袂一击，阻挡住此招剑意。 唯有明狴荒禘第一时间意识到危险，不予天剑非天莫名之招命中。 可，所谓“逐日”，乃是无远弗届的一剑，发出之后，宛若在在场中人心中，投射出一道旭日之影的映像。中招之人脑海之中，会缓缓浮现出一轮初升旭日的壮观景象。唯有依靠自己无比浓烈的求生意志，突破自身极限，方能战胜逐日之招，获得生机。 否则的话，等到脑海中烈日当空之时，无法祛除的逐日剑意，便会彻底爆发。而中招者的头颅，也将如同曙日一般，头身分离，高飞纵天，绚烂如烟花一般爆炸，书写人生最“绚丽”的一瞬！ “见到初生之阳了么？突破尔等的极限，或者，击败非天。你们方有活命的资格。” 若非并非草菅人命之人，只在挑战各大高手，天剑非天靠这一手“逐日”，几乎就可以将异殃猂族灭族。饶是如此，除了明狴荒禘与躲得及时的僰君，包括明脉原皇等诸多猂族高手，也都中了这无解的招式。 眼见族人生死不能自主，免于一难的明狴荒禘，犹然当场怒火中烧。 可是下一秒，天剑非天已向其撂下一句话，随即漫步而去。 “吾会期待，与你殊死一决之刻。” “天剑非天？这笔账，禘，记下了！” 稀里糊涂被人打上门，还给族中精锐全部上了“催命符”，明狴荒禘一肚子恼火。然而此人城府深沉，眼见事已至此，却也不至于无能狂怒。 而看着天剑非天一走，谢云书、李忆如，乃至青玉镜，似乎都没有留下死斗的想法，居然随着天剑非天离去，而选择了偃旗息鼓。 这也正常。要是没有天剑非天跟明狴荒禘死斗。谢云书又不是脑残，哪里会孤军深入异殃猂族，被一群人抓包围殴呢？ 此时此刻，明狴荒禘事后思索，发觉天地主宰那一方面，竟然毫无反应。他怎么还不明白，这一次天剑非天上门寻衅，后又神秘高手伺机而动，分明是剑谪仙提前安排好的计划，方使得这一战败得莫名其妙！ 不过，已经溜走的谢云书，才不会去多想明狴荒禘的恼怒心思，跟李忆如挑了块安全的地，才心头舒了口气，道：“呼，那两个人确实是绝代强者。还好忆如你没被‘逐日’殃及池鱼。” “那一招就叫逐日啊？” 李忆如了然道：“我没关系，刚刚主要还是担心云书哥你中招怎么办呢。不过，这个招数真的没有解法吗？” “没有……因为那一招所谓的突破极限，光从实力上的提升，是解除不了的。而甚至心境上有所突破，都未必能免于一难。” 谢云书叹了口气道：“最直接有效的破招方式，只有正面击败天剑非天。” “那一般人不是都没活命机会了？” “一般人也不会惹到天剑非天出这一手‘逐日’。” 说白了，对于敌意昭然之人，天剑非天就没有留手的念头存在。更别提潜意识里面，倦收天所属的剑族，与异殃猂族之间还有无数血债。 天剑非天有此一举，却在情理之中。要是剑谪仙心狠一点，基本上过个十天半个月，异殃猂族的精锐，基本上不灭也灭了。 谢云书摇摇头，替恢复了人身的李忆如整理好衣裙，道：“不管他了，我们去天下一品玩。” “去玩？” “现在我们两边都动过手，等于上了天地主宰跟猂族的黑名单。下次没有万全的机会，可不能随便乱来。” 话虽如此，谢云书却也不怎么担心。毕竟天地主宰，时时刻刻有剑谪仙盯着。谢云书又能开通往仙灵地界的传送门，跑路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而明狴荒禘一人虽强，但谢云书与李忆如联手，能不能击杀对面不好说，至少自保仍绰绰有余。 谢云书道：“除了要去拿那一对阴阳玥铁，也是跟剑谪仙汇合。另外，我们还得给精卫换个动力源，天下一品的当家挺好说话的。” “啊，云书哥想到用什么取代了吗？” “反正，总不能一直拿丈母娘她们当能量源？”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天下一品的铸师江南春信，乃是整个神州首屈一指的道具师。古往今来，无数仙神利器，都是由他打造修复。给精卫换个动力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能不能换点其他好玩的？” 许久没见李忆如这么积极活泼，隐约有点像她八九岁的小孩性子，谢云书好奇道：“你想要什么东西？” “比如给精卫上的小巧飞行机关兽上，安装能及时传输画面的小机关。这样一来，以后想要监视什么坏人，也不必冒险接近啦。” “未必不行。你是因为用隐蛊总是被人发现，才想到这一出的吗？” 无人机这么先进的概念，李忆如都能想到了？ 谢云书不信这个邪。 果不其然，李忆如下一秒就高高兴兴地说道。 “不是，我想把这次旅行的遭遇都拍下来，然后带回家给爹娘他们看，顺便跟梦璃姐姐分享嘛！” 7017k 第二十六章 这活接了 “怎么样，看完我这里的藏品，你有什么感想？” “一份给剑主，一份展览布道，最后一份收藏是吧？” 号称“开物天工”的江南春信，平时居住在神州南武林的天下一品。每天除了唱歌撸猫，就是忙着赶制神兵利器，说闲也闲，说忙碌也很忙碌。近些日子他倒很少花心思铸剑，主要是根据剑谪仙的托付，协助对抗天地主宰。 而陌生人托他铸剑，惯常得不到他的好脸色。如果是亲近的朋友托付介绍，或者侠名广传天下之人，则往往能得到他的大方款待。 此人喜与人交友，铸剑造物有一癖好，那就是在打造修补完原品之后，喜欢自己多铸一份收藏，甚至不止一份留着给剑主备用。而这些库存品的质地，根据江南春信思路延伸，以及铸造的材料变化，可能比原品更强，也有可能弱上几分，总的来说仍算上神兵一流。 不过天下间像他这么量产神兵利器的，估计也就独一份了。对眼前的古圣之剑“明玥、白虹”垂涎三尺，谢云书大饱眼福了一番，不禁赞叹道：“你让我产生了用炼妖壶打劫的冲动。” “这对明玥白虹送你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是玄宗宗主托人请我修铸，用到的材料稀世难寻。虽然这对仿制品，有了原作七、八分的水准，对我来说一般也就当个摆设。” “那我就不客气了。” 明玥白虹将来可是能挡住，足以毁灭神州的古老元灵弃天帝，痛殴多次的绝代神兵。缺少铸材的情况下，江南春信仿制都有个七八分水准，那也相当不简单。 再说只是补强一下的话，谢云书也不是没辙，干脆当着江南春信的面，就让李忆如把白河寒秋那双，她从来没有用过的对剑拿了出来。紧随其后，谢云书又让李忆如稍微放了一点血，就把明玥白虹、以及这两口白河寒秋一并丢进了炼妖壶，开始大变魔术。 没过多时，一对仙风凛凛、神光内敛的稀世神兵，便重新铸造好了。 不过唯一令人遗憾的，大概就是李忆如现在虽说武功马马虎虎，但总体来讲还是用天蛇杖的次数比较多，更倾向于强大的法师流。 反正，谢云书是没见她像赵灵儿一样，主动用过双剑。 “这下该有个九分了没？” “云咪，你这壶……能不能给我研究研究。” 对于比较有好感的朋友，江南春信一贯会在对方的名字中，挑出一个字然后后面附加一个“咪”字作为昵称，作为表达友好的方式。 不过，谢云书自己是无所谓对方怎么称呼。只要江南春信别叫李忆如一口一个“如咪”，那他就还能接受——敢情这货撸猫成瘾，碰上谁不“咪”一下，那都心里不舒服是吧？ 相比起送出去的收藏品，江南春信对于本职工作更看重，还是更喜欢研究新鲜事物。这炼妖壶炼东西就不科学，虽然吃掉的也不少，但架不住吐出来的更厉害嘛。 因为炼妖壶已与自己元神相连，谢云书并不吝啬，直接就把炼妖壶丢了过去：“你要是能仿制出一个来，那我就真佩服你了。” “仿制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没有多余的材料。” 蓝衫书生打扮的江南春信，一边摇着胸口的折扇，一边口中啧啧称奇，道：“如果不算内部的壶中世界，部分功能还比较容易实现。可要组装到一起，就很棘手。” “啊？你真能做？” “很麻烦，也非常有难度。但最关键的赋能一步解决，也就是让它有用之不尽的源能，之后就是添加功能的问题。我做过不少相对功能单一的道具，类似会自动炼丹的剑鼎等等……真要做不是不可以，但我没那个工期，也没那个耐心。” 江南春信侃侃而谈道：“除此以外，能够赋予器具永动之能的材料不多。纵使是我的手上，也没有留着几块。你不是想要我给你解决那只机关大鸟的能源问题？如果用来仿制一个类似的壶，只怕对你来说不太值得。” “永动……” 果然在这种高武的世界，是不讲什么物理逻辑的。但江南春信这么一说，谢云书自然也对他更有信心起来：“我不需要再做一个炼妖壶，那你帮我看看精卫怎么改造吧？” “行。” 改造一个能快速移动的浮空基地，江南春信之前就有丰富的经验。曾经为道门的两位老君嫡传的道仙，建设出一座太上府。再去给谢云书的“精卫”添加一些功能，对江南春信几乎就是唾手可成之事。 在他的天下一品，最离谱的是连ktv的影音器材，都有许多套仙侠版的，做个私人影院都绰绰有余了。李忆如对这些肯定比谢云书更感兴趣，商量着也换了一套带回去好玩。而要换做谢云书，就想请这人给“精卫”上面安装“箭矢”，弥补他的火力不足恐惧症了。 这个世界的箭出去可不止是箭，江南春信真要下功夫去做道具，一箭下去炸个方圆几十里的万丈深坑就跟玩一样。当然对他来说，做这种箭矢也得下不少血本，不是他能力不够做更多，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难得看信君这么有干劲，两位可是给他找了不少事做。” 除了地主江南春信，谢云书、李忆如以外，他们此行的目标之一玉龙隐士，恰如剑谪仙所说正在此地作客。 话说回头，玉龙隐士此人另有一个马甲，号称鬼铸·沐天休伊，也是神州的一大铸造家，能和江南春信略有交情，却也不足为奇。而从剑谪仙那里得到说明之后，玉龙隐士差不多也知晓了两人目的，对此却也没有什么拒绝的表态。 但谢云书总想着空手套白狼，玉龙隐士却还没那么大方：“鸿蒙五奇乃地底世界深寰地宇的五大奇物。阴阳玥铁正是其中之一。为了防止深寰地宇的强者感应争夺，我本想将其中之一铸成一口神兵。但你既有所求，那我便做个顺水人情。当然，还需阁下帮我做一件事。” “玉龙先生有什么要求么？” “嗯，不是特别困难。” 玉龙隐士道：“我看令正与你的能力足够，刚巧适合去一个地方。存在威胁的高手的确是有，但对你们两人而言，自保尚不成问题。” “哪里？” “阎罗鬼狱，也是与人间相对，阴界鬼族聚居境界之一。” 口中淡淡吐出四个字，玉龙隐士直剖正题，道：“前些年，盘古双护，神辕帝龙王、黑宙狱龙皇，这两尾神龙因莫名原因争斗两败俱伤，双双坠落于此处阴界之中。我想请你们去那里，找一找蟠龙古珠。” “蟠龙古珠……你为什么自己不去？” “我因一桩变故，如今功力全失。乃是靠着异法支撑，方能略有神通。” 除了帮剑谪仙敲敲边鼓，布布阵法，眼下的玉龙隐士，并没有太多武力在身，自然去不了遍地恶鬼邪魔的阎罗鬼狱。 原本，他短期内都没准备再去那边。但既然谢云书两个主动送上门，便干脆以此为条件交易，查一查两尾神龙如今的状况。 玉龙隐士道：“我只想知道蟠龙古珠的下落。至于能不能将之取回……两位量力而行即可。而你们在鬼狱的其他收获，包括狱龙皇的遗蜕，我一概不会过问。” 这活不就是含泪舔包么…… 这下真的是刚巧给穹武进补了！ “行，干了！” 7017k 第二十七章 不要，养了那么多宝宝，没一个有用的！ “这里，的确有十分浓厚、异常强大的龙族气息。” “到地方就行。下面，就靠穹武你了。” “嗯。” 接受了玉龙隐士的请托，谢云书竟然先拿到了阴阳玥铁作为回报。据玉龙隐士所说，这两枚阴阳玥铁内中可分别承载一缕阴阳龙气。如果在鬼狱找到了线索，便可以此为凭，从蟠龙古珠内部，多借一丝双龙气。 不过谢云书目前拿到的材料已经太超纲了，对蟠龙古珠本身却已没什么兴趣。 而这两条神龙，也颇有一些来历。 相传远古时期，早在阎罗鬼狱没有建立之前，作为盘古双护的帝龙王与狱龙皇，为了争夺一枚蟠龙古珠，激战于天地之间。不知经过多久，两条龙击破神州与阎罗鬼狱的异境屏障，双双坠入其中同归于尽。只有蟠龙古珠，自那以后镶嵌在被阎罗鬼狱奉为圣地的蟠龙古壁之上。 玉龙隐士要谢云书找的，便是这一枚蟠龙古珠。传闻，这一枚蟠龙古珠，便是双龙结晶。 “此地鬼邪妖魔汇聚，恶浊之气浓重……着实不是一个善地。吾在神界之时，那些同僚对鬼族阴气最是厌恶。想不到吾如今失了修为，竟会来到这样一片异界地域。” 一直藏身于雷灵珠中修行，就算跟李忆如缔结了共生契约，穹武要重新找回修为，也不是短短几年能够办到的。 因此，刚一来到阎罗鬼狱，察觉到极度不适的穹武，就从雷灵珠中冒了出来。而既然来到陌生地域，谢云书和谢云书索性就骑在龙身之上，当了一回龙骑士，跟着穹武追踪阎罗鬼狱内龙气浓重的地方，在此魍魉鬼蜮上空盘旋。 听着穹武抱怨，谢云书当即摇了摇头，说：“有玉龙隐士给的寻龙仪，整个鬼狱虽然很大，但应该不难找到线索。” “还好……我已发现一处深渊，里面残留着强大的幽暗龙息。” 蓦地，穹武从高空俯冲了下去，周身泛动的雷光，将嗅着味而来的鬼邪，全部给清散。 时值阎罗鬼狱乱世，除了最大的一方霸主天鬼暴君啸，还有诸如鬼酆三皇、十八狱界等等乱七八糟的邪魔妖鬼。如果不展现出相应的实力，很容易就会引来一堆苍蝇。就算谢云书二人实力足够，却也不胜其烦。 所幸，提前得到了准确的情报，谢云书三者不过多时，就在雷光辉映下，冲入一片幽暗深渊。深入之后，里面蜿蜒着偌大龙骨残骸，阴暗的龙息死而不散，绵延了数百丈出去，看上去雄伟非常。甚至在这片黑渊之中，连一点邪魔气息都没有，唯有纯净的——狱龙，方能于此生存。 “这应该就是狱龙皇的尸骨。” 在场之中，穹武本身是一条神龙，谢云书又有龙潭钥环庇护。李忆如就更不必去提，尚不会受到死去龙息的影响。 仔细观察了一阵，谢云书从龙身上跳了下来，问道：“长年落于这种环境，这条龙身上怨气不散，将来复生只怕也是一头疯子。” 李忆如惊讶道：“还能复生？” “没错。这个世界神龙的龙魂是不灭的。就算肉体死亡，等千百年过去，仍然能够龙魂重聚复活……有点类似我们那边的高等魔族。” 谢云书形容道：“黑宙狱龙皇怎么着，生前都是很强的一条神龙，当然有能力复活。只是阎罗鬼狱的阴邪之气太重，活过来八成也是个狂怒的报复狂，会肆意破坏眼前的一切。” “原来如此……” 李忆如点点头，说：“那么我们怎么做，把这么长的骸骨都带回去吗？” “带不了。不信你试一试摸摸它的骸骨。” 一条龙神的骸骨，瞧着还是挺壮观的。李忆如偏偏不信谢云书的话，释放出自己的元神，试探着去跟狱龙皇沟通。果不其然，一股狂暴的意识，登时错乱涌现，潮水一般反噬向李忆如的元神。甚至连地上的尸骨，都冒出浓烈的地狱气息。 好在大家都有防备，不然就得吃一个小亏。李忆如像是触电一般，往谢云书身旁一缩，心有余悸道：“真的呢，死掉了还会发火。” “嗯……等等，我再用一种办法试一试，忆如你来帮忙。” 谢云书原本是想放弃拿这条狱龙皇开刀的，毕竟这货随时可能仰卧起坐起来打人，搞不好到时候连李忆如都要吃亏。 但，下一秒谢云书就想到，他其实带着一缕龙潭泉魂，或许能够短暂唤醒狱龙皇的意识。 于是就在谢云书这么做之后，李忆如随即也以御灵之术，以及天生能够沟通兽族的神通，与混乱的狱龙皇意识交涉。而这一次虽说没能即刻联系到狱龙皇的意识，但狱龙皇似乎回到故乡一般，狂暴的怨魂精神，逐渐变得稍微稳定了一点下来。 不过，由于死去的日子太久，在阎罗鬼狱这鬼地方，就连复活都很艰难。此刻的黑宙狱龙皇也已是强弩之末，沉哑的女声沉默了许久，方已意识与李忆如沟通起来：“你们是……一条龙……一个与龙族相关的人，还有……强大神明的气息？” “我家祖上是女娲神。” “哦，娲皇……难怪如此……” 虽然说得不是一个女娲，但在这片天地，女娲神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神祇。黑宙狱龙皇空无的脑海瞬时了然，似乎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罗列语言，最终却也说了一句：“找到……我的孩子……剩下的……你们都可以拿走……” “云书哥说，你的孩子就在阎罗鬼狱的蟠龙古壁上。不过，你不要复生吗？” “已经找到了蟠龙古珠吗？那样就好。若无后顾之忧，吾之龙魂，随时可以回归故土。” 谢云书叹了口气说：“恐怕不行，我现在是用龙潭的泉魂，暂时稳定住您的意识。可只要一撤去，你只怕马上就会精神紊乱，仅余死后的本能行事。” “竟是如此……难怪这些年来……我始终盘踞于此……那这两枚龙蛋，就请你们将之带走。” 虽然黑宙狱龙皇已经死了，但她死前居然还诞下了两枚龙蛋。不过诡异的是，过了这么些年，这两枚龙蛋，居然一枚都没孵出来。 至于为什么把两颗龙蛋拜托出去。实在是在黑宙狱龙皇看来，阎罗鬼狱这个地方，有口碑保障的大略是没有，还不如请托一条同族和一个女娲后裔来得稳妥。 穹武见状却有些稀奇，道：“龙蛋？” “你……是一尾失去了修为的龙？” “吾乃司雨天神，因违规降雨庇佑一方生灵，而受天罚而入人世重修。” 两条龙的语言交流，完全不在一条线上。但狱龙皇却也不在意，居然不给众人拒绝的机会，就把骸骨内的龙元，全数渡给了穹武：“带走它们，找回蟠龙古珠，不要让它们给无关之人利用。” 其实这么些年，黑宙狱龙皇虽然只余本能，但离复生之期最多也就再过点年头的样子。她这一身龙元，可谓雄浑至极，简直是个无敌大补丸。 无端受了黑宙狱龙皇的好处，倒是轮到一向敦厚的穹武不好意思了：“可，吾神界之龙从无繁衍之说，属实不知该如何培育龙种。” “任他们自由生长亦可，你毋须过多操烦。” 对于安排自己孩子的后路，黑宙狱龙皇倒是一直能保持理性，声调委婉地恳求道：“就当是一位死后的母亲，最终的托付。” “这……” 穹武虽然不懂什么叫接盘侠，但他总觉得这样做，会让那条叫神辕帝龙王的龙很不高兴。 “吾必不负所托。” 7017k 第二十八章 泪目，终于有懂回馈的神兽了 得到了穹武郑重的允诺，黑宙狱龙皇的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陷入了死寂之中。这却是因为，在消耗光龙元后，她的龙魂不得不再次归眠，等待着未来复生的那一刻。 “穹武，借我一点龙息。” 反正已经白捡两个蛋当拖油瓶，谢云书干脆也就就地取材，用阴玥铁取了一律狱龙皇的龙气。登时原本阴凉沁寒，如玉质通透的奇铁之中，就多了一尾黑色的小龙，活龙活现的游动着，过了片刻才宛若雕刻一般，印在阴玥铁的表面上。 不过，这只是用来调和阴玥铁本身的能量，并不会包含多少狱龙皇的力量，顶多挟带一些特质而已。但对眼下的谢云书来说，再多的好东西他也吃不下去。按照玉龙隐士的交代，稍微改造一下阴玥铁就差不多了。 反倒是出乎谢云书的预料，李忆如突然捂着自己心口，往谢云书身上一靠，像是害喜似地有些反胃。不知所措的谢云书，还是第一时间楼主了李忆如，任她靠着喘了会儿气，才说道：“什么都没做，你这是怎么了啊？” “应该是头一回接收到来自御灵的强大灵力，小如儿还不怎么适应。” “第一次？” 谢云书诧异道：“她从小就养了一堆仙兽，哪里还会不适应？” “女娲后人天生灵力强大，与她缔约的仙兽，几乎都是由她供给灵力，谈何回馈？” 穹武解释道：“除了蛊神与雷兽，扬枭、蕴儿、锦八爷与火猴都属残缺濒死之绝地，方与她缔约。如此一来，又岂会领略何为共生共修？” “是这样子的嘛……” 虽然是去过明庶门加强御灵，但李忆如过去修炼习惯是什么德行，只能说懂得都懂，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不足以形容。 此刻略作调息，李忆如差不多已经适应了过来，却还是赖在谢云书身边，倚靠着他问道：“我觉得八爷他们都挺厉害的，没有给我添麻烦呢。” “那是因为，它们当中如扬枭之流，本身就得天独厚的仙兽灵异，岂是寻常灵兽可比？” 穹武道：“对幼年的你而言，灵力本就充沛富裕，分润部分出去亦不打紧。仅仅依靠它们天生的术法，已经足以应付大多数敌人。” “唔，所以刚刚是穹武你把灵力分给我了？” “没错。” 李忆如恍然大悟道：“那，这位狱龙皇体内的能量，还真是多啊。就算我不觉醒，似乎也多增添了几分自保之力。” “她确实是一名强大的龙神。” 相比起李忆如对力量的掌控，数万年寿数的穹武，无疑还是要精细许多。他之前就已决心效仿火眼麒麟与金翅凤凰一样，成为女娲一系的护脉神兽，此刻自将尽心尽力，谆谆教导：“小如儿，你对御灵术下的心思，实在不够深入。” “以前我就是把它们当朋友玩伴，现在八爷他们也不怎么用得上呢。不过，穹武你说的也不错。听说明庶门的月祖师凭一己天才，像清冷祖师一样修成了人族仙身。他的御灵之术才是真的厉害，连小虎哥的神兽虎煞，当年都是他跟天师府的张天师一起打败。” “嗯。” 穹武默认道：“不过，创立此术之人虽惊才绝艳，却也容易引人入偏途。后辈之人若无足够的天赋定力，修行御灵之术的修者，怕是难以领略共生共修的真髓。” “有点类似琼华的人剑合一，讲究人剑相合，共修互升，同时对人的资质要求也极高。过于仰仗神剑之利，或者灵兽之奇，修行起来反而难有大成。却也难怪明庶门近年，没有像他们祖师一样的惊艳之材。” 说白了这两种修仙方法，大道理上都是没有问题的。 但后辈之人，往往会在“取材”这一点上，误入歧途。像是琼华当年，剑阁内诸多灵剑，却无多少弟子足以匹配。并且剑与人共同提升，受限于人的寿元，相比起灵兽还要艰难许多。慕容紫英最终成仙，也是颇有机遇，甚至参悟过昆仑天光，实乃万中无一。 明庶门遇到的问题同样在此，要么就是想找珍惜的仙灵兽缔约，要么就是过度依赖灵兽本身的力量“抄近路”，而耽搁了修者本身的修行，反而难以重现祖师“弹指须臾成仙”的旧事。 李忆如却是另外一种状况，她的灵力太多了，多到完全不需要御灵跟她共生共修……所以她自从觉醒之后，几乎就没怎么碰过御灵之术。此刻穹武突然给她反馈了一股灵力，当然会令她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良。 谢云书若有所思道：“那是不是说，只要忆如认真修炼御灵之术，八爷他们也能跟上脚步呢？” “像我一般很难做到，但只要时间足够，跟在女娲后人身边，成为媲美魔界掌旗使的强大仙兽，却不会特别困难。” 仙兽和神兽之间的差距，那肯定还是挺大的。但有骨蛇之类的强大灵兽为例证，女娲后人想养出一些强大灵兽，那还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就是李忆如自己有些想偷懒：“唔……” “别可怜兮兮望着我，我又没逼你天天修炼。大不了之后你传给小蛮嘛。” “对喔！” 被李忆如盯得浑身发毛，总觉得晚上一回屋要遭重，谢云书干脆放弃了强迫她修炼的念头。反正女娲神元一时半会传不下去了，怎么都得给下一代找点正经的活做。 谢云书这么一说，李忆如顿时笑逐颜开。而此刻穹武修为恢复了不少，在阎罗鬼狱也安全许多，不久一行人就飞行前往蟠龙古壁的方位，去找此行的重中之重。 不过，因为双龙坠天，击穿了两界壁障，使得鬼狱的妖魔鬼怪，可以侵略人界，作乱为祸。 这个鸟地方的鬼族邪怪一流，莫名其妙地对这块蟠龙古壁还挺尊敬，以这种奇葩的逻辑将之奉为圣地。甚至于这群邪鬼相互之间还在内战，却都没有任何一个鬼族，会来到这里寻衅滋事。 因此，乌云从龙，雷光缭绕，穹武以比刚进来时还要嚣张的雷霆铺道，直接就往蟠龙古壁的位置飞去，登时引起了此地霸主的不满。 “人类弱者，安敢犯我鬼狱圣地？！” 鬼啸呼号，浊浪排空，宛若带起无边汪洋血海，铺天盖地淹没敌身。白发苍髯的威武男子，手持一口煞气横溢的绝刀，挟无穷怒焰而至。 “天鬼，暴君啸？” 谢云书最讨厌种族歧视的人了，不像他只会歧视“默”。但见一境霸主虎视眈眈，出言不逊，谢云书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竟是不惧反喜道：“听说你懂血元造生，以个体精血创造生命之法？” “喔，看来是来者非善？” 7017k 第二十九章 正义的三打一 “你都先出刀了，还问我们是不是来者非善……” “鬼狱之地，皆本座疆域。你们胆敢闯入，自该任我处置！” “那就是没得谈……太好了！” 谢云书最喜欢这种，赤裸裸表示自己要干一架的boss。没什么需要啰嗦，更不必有什么义理负担，大家公平直接打一架，赢了活下来的才是大爷。 更何况，这鬼族地界的鬼怪，都喜欢吞噬人魂，侵略人间。十个里面全杀大概有冤枉的，但杀九个又显得没天理。 既然暴君啸答得硬气，那谢云书也就应得干脆！ 从魔始那里，谢云书得到了许多生物实验的数据，乃至仙侠版克隆等等资料。但最缺少的，仍然是鬼族的这一道秘术，也就是——血元造生的原型。 所谓血元造生，乃是取目标的精血，施以奇法，进而完美创造出一个杰出的生命。此生命可以与被取血者面貌一致，也可以截然不同。但天资禀赋，却是一模一样，并且不会对精血原主产生影响。甚至连魂魄都可以是新生，着实神异非常。 不仅如此，血元造生之术，在经过推研深入之后，甚至能创造出血胎之法。就算只剩下一点元灵精神，都能以此术蜕变重生，堪称一大稀世秘术。 只要能取得这一术法，基本上谢云书跟李忆如要揣摩创生之道，为将来复活赵灵儿创造躯体做准备，就不剩下什么阻碍了。 这血元造生最开始，便是两人眼前这一位天鬼暴君啸的拿手好戏。只因阎罗鬼狱的鬼族，死而不僵，鬼魂都能回归再生养魔池，经过一段时间的蕴养，便能死而复生。对于转生重生之道，鬼族却是颇有研究。 而天鬼暴君啸身为一境之主，虽尚未推平鬼狱乱世，武力在此地也是一等一的强悍。真要比手头的硬功夫，大略就算是谢云书之前交手过的兵祸邪君，也未必能比他厉害。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谢云书这边有两人一龙，围殴这种活计，做起来那是一个轻车熟路！ “众人，给我杀！” 谁曾想，谢云书还没来得及撸起袖子，带着李忆如对暴君啸来一场正义的围殴。暴君啸居然已挥动鬼啸刀。随着一声令下，暴君啸麾下杂七杂八的鬼族高手，便已经率先一拥而上。 但，好巧不巧，穹武最近跟着两人身边，在雷灵珠里修炼嘴里都淡出了鸟来。虽然说上古神兽命数悠长，不会觉得耐不住寂寞，可能跟高手打架，穹武还是非常卖力的。 霍然，穹武高高扬起头颅，毫不犹豫催动了雷灵珠中的法力，晴天霹雳顿时炸响在阴邪鬼祟之地，使得蟠龙古壁方圆，化作一片霹雳荒原。蜂拥而来的鬼族魍魉，缺胳膊断腿的鬼将鬼卒，纷纷在雷光一扫之下，当场电得暴毙飞灰。 然而，实力较强的一批鬼将，却不仅畏惧于此雷霆光幕，反而纷纷大叫起来：“是狱龙、是狱龙的气息？！” “谁敢后退，那就给本座去死！” 狱龙皇与帝龙王的威名，在阎罗鬼狱之中，也属传说。之前见到穹武时，暴君啸倒是没从那陌生的雷光上，推断到这一点。此刻双方一交兵，却使暴君啸欲悔已迟。 暴君啸倒不是畏惧穹武，而是看出对方乃两人一兽，他孤身一人奋战无疑讨不了好。 不过，身为一代鬼族霸主，纵使面对强敌，他也不会屈膝认降。何况谢云书既然提到了血元造生，那他必然是有所求。 只要谢云书有所求，那他暴君啸总有机会全身而退！ 一刀砍死向往后逃跑的部署，然后暴君啸便单枪匹马直挑两人一龙：“你们，谁先出来领死！” “忆如，这次就别客套了。” “好！” “那，麻烦穹武你对付杂鱼了。” “？” 反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穹武总觉得谢云书的安排，有些不对。明明李忆如才是不喜欢打架的那个，怎么能让他堂堂一尾善战的神龙，去做清洁工的工作？ 但李忆如这一次听着谢云书吩咐，居然第一时间披上了圣灵披风，拿上了天蛇杖，出手就按玄华娘娘教她的一样，把自身神元汇聚成九天神华，形成一轮霓虹光晕，笼罩在蟠龙古壁的上空。紧接着，只听李忆如清喝一声，手心里的离离玄光，便已排山倒海压向了暴君啸！ 沿途之上，挡者即死，触者即伤。而有穹武看守后路旁门，龙威横扫，将雷霆挥洒如网，不允任何魑魅魍魉进犯。谢李二人与暴君啸之间，此刻竟无任何阻碍，只剩下浩荡彩虹，挟女娲圣辉，摧枯拉朽压制向敌人。 “阎罗鬼式·暴鬼啸！” 平心而论，暴君啸的强横实力，绝不至于会被李忆如这半桶水的九天神华给一举击败。但好死不死，就算这里是他的主场，鬼族碰到神圣之气，总归是有些吃亏的。 而谢云书这一次，压根没想过与暴君啸谈条件。就在暴君啸鼓足鬼力，以鬼啸刀，挥出磅礴气元，抗衡九天神华之时，暴君啸忽觉李忆如体内神元绵厚悠长，并不像他的鬼力一样狂乱凶戾，讲究一个一鼓作气。 这也是九天神华此招的一大优势，维持一刻钟这个程度的输出，都不带虚的—— 一瞬间的错判，暴君啸想凭此一刀，卸掉九天神华的打算，便宣告落空！ 战场之上，要同时面对两大敌人，正面被牵制住，定是十分致命的威胁。暴君啸经验老辣，不由心生警觉，另外一条空着的手臂，当即猛提体内鬼力，朝着身体左侧轰了过去。 可在这个时候，暴君啸被李忆如死死压制，他的腾挪空间早已受限。谢云书脚下倏忽一点，赫已飘然如魅，来到另外一侧，掌中望海潮电光一闪，便已直取暴君啸脖子要害。 暴君啸忙中不乱，空余之手虽已力道不足，仍强行转向以掌面生生接下望海潮一剑穿刺，却仍令其直入其手肘，口中急道：“住手，你不是要血元造生？！” “不错，我就是要血元造生。但……” 谢云书功力再催，蜀山克邪真气，恒山清圣之功，并合郢雪诛邪灭魔之利，登时一鼓作气切下暴君啸一臂，顺势一斜，斩掉他另外一只手腕。 鬼啸刀脱手顷刻，剧痛作祟当下，暴君啸气力一泻，登被九天神华一掌击飞千丈。谢云书却接住了天上掉下来的鬼啸刀，旋即将体内蕴剑之气注入了进去。 “我想要的血元造生，不就在我的眼前吗？” 7017k 第三十章 我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 拥有兵厄剑瘟之能，谢云书只要拿着与暴君啸功体相连的鬼啸刀，便足以透析他之武学秘术。从这一方面讲，以后想要获取一些情报，谢云书都不必像反派一样，演什么严刑拷打的戏码。 而暴君啸此刻痛失双臂，更遭九天神华一掌重创，显而易见已难以挽回局势。剩下的马仔们，就算还有几个算得上的高手，总不会在暴君啸明摆着大势已去的时候，还要舍命拼死拼活。 不过，暴君啸却也是个能狠下心来的猛人。眼看着这次撞到了铁板，他却仍不慌不忙。任凭剧痛袭心，暴君啸竟做出了惊人举动，当场选择了自爆！ 霎时间，由他体内爆发而出的鬼气，引来鬼狱怨灵蜂拥而来。万千森然鬼气，随着暴君啸自身元功迸发，登时化作冲击力十足的洪流，以海啸之势发起绝地反扑。 仅一刹那，狂烈的自爆威力，便已将方圆净空，凸出于地表的事物，皆遭摧平。穹武却不须两人指派，便已将自身卷成一圈，以自身厚实龙鳞，抵挡暴君啸的临死一击。 但—— “小心！” 就在鬼气风暴之中，更见一柄寒光凛冽的短刃，在暴君啸临死之前刻意催动下，宛若离弦之箭，直奔穹武而去。没来由的，穹武产生了被极大威胁笼罩的错觉。而紧跟着下一刻，谢云书便已挥剑一击，及时将此寒光从空中击坠。 饶是如此，面对暴君啸自爆之威，谢云书正面接下这一刀，右手虎口仍不免当场见红。随着刀刃传导回手臂躯干的震荡之力，更使谢云书内腑剧烈震动。 可一人受伤，总比穹武受害来的强。谢云书即刻说明道：“这是一口弑龙刃，专破龙甲。他们虽然视蟠龙古壁为圣地，但也备好了后手。” “唔，无怪会令吾产生强烈的不适。” 暴君啸本身是绝顶的高手，只是这一次运气不好，碰到了三个聚在一起的硬茬子。而他自爆发出的弑龙刃，如果真的打中穹武，结果还是极为不妙的。 不过，眼下危境已解，狂乱的鬼邪之力，却尚未散去。谢云书略一思索，发觉这一次暴君啸的自爆，并没有那种豁出一切的威力，顿时心下已有明悟：“忆如，帮我驱散这些余力。” “知道了。” 所谓自爆，往往也就是最后一波流的灭敌尝试。暴君啸尚有贪生之念，难免后劲不足。李忆如闻言释放出自身圣灵之力，登时将鬼邪之气驱散了不少。 果不其然，谢云书从逐渐平息的鬼气乱流中，捕捉到了一份暴君啸的邪魂动向。却见一条长长的脊骨，承载着暴君啸的元灵，隐藏在黑色的鬼气中，鬼魅一般神速，疾向鬼狱的养魔池位置而去。 “想要复活……我是那种纵虎归山的人吗？” 对于鬼族来说，肉体能舍弃随时能丢，反正随便就可以修复。而暴君啸的脊骨，汇聚了他的鬼元精华。只要任他回归养魔池，过不了几天便能卷土重来，重复旧观。 虽然说，谢云书目的已成，但既然清楚暴君啸乃是一个想要侵略人界神州的大魔头，他也不可能放任他逃跑。 于是下一刻，谢云书就放出炼妖壶，把暴君啸的鬼魂与脊骨一并吸入其中。而在炼妖壶内，任凭他再怎样不安分，却也插翅难飞，不消片刻便被二人一龙给料理干净了。 “暴君啸一死，此地势必乱上加乱。我们不能逗留太久，还是尽快离开吧？” “嗯，云书哥现在比坏蛋还像坏蛋。” “瞎说，我们这是除恶务尽！” 一口否认了李忆如的打趣，谢云书即刻走到蟠龙古壁之前，取出阳玥铁，贴近了汇聚双龙之力的古珠。由于不像狱龙皇一样，蟠龙古珠并不存在着意识。谢云书这一次就只能靠自己，吸取了其中一点帝龙王的龙气，刻印于阳玥铁上。而在做完这件事之后，谢云书便将蟠龙古珠从石壁上抠了下来，准备带回去交给玉龙隐士。 不过，考虑到鬼狱与人界门户大开，总是会有魑魅魍魉横行于两界交界，以人血生魂为食。正巧谢云书刚学过恒山补天手，索性就跟李忆如好人做到底，用补天之术把两境结界给修补完整。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人鬼殊途，各走一边。 真是个好心人吶—— 但是，谢云书还没能及时盘点自身鬼狱一行的收获，就在他们回天下一品的路上时。突见万物丰茂，百树参天，千华盛放，鸟兽号天之怪异景象，看得人不由驻足。 “无明以始，无道以终。洪荒万劫，戾祸始终。” 蓦地，就在谢云书警备之刻，突见一辆周围包裹着深重戾气的马车，在万灵簇拥下疾驰而来，伴随身份的直接宣示，停在了谢云书面前。 不久，便见一名灰紫发色、英俊青年模样之人，不疾不徐，气态雍容地从马车上走出，迤迤然站立不动：“无灭灵界之主·戾祸，幸会。” “天地主宰之元神？” “正是。” 先示意李忆如稍安勿躁，闭目思索数息，谢云书睁眼直视对方，镇定道：“你独自而来，谅必是另有所图……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 “你身上带着邪君的剑瘟之气，竟还敢落单独行，倒是令吾赞赏。” “我们夫妻俩一起行动，这种落单哪里叫落单？” 戾祸不答反问，此人功力之深，更在异天魔与邪君之上，乃天地主宰三化之首。但他若要强行截杀谢云书，今天断不可能独自一人来此。否则以一敌三，纵使他不会像暴君啸一样暴毙，却也必然将吃亏而退。 可作为天地主宰三分之一，戾祸若无意掀战，便不必担忧谢云书他们会围攻他。否则一旦天地主宰君临，那跑的就只有谢云书这一方。 端详了对面片刻，戾祸洒然一笑，邀请道：“世人皆误我天地主宰，意在颠覆尘世。但戾祸所求，不过是一个万灵公平生存的大同世界。你们，又何必视我如洪水猛兽？” “你的大同并不包括人类。” “不，那只是让一切回归起始的必要牺牲。人族是，万灵亦然。何况，有些错本就是人族福祸自招。” 抬手之间，沿途死于无妄之灾的飞鸟走兽，在戾祸的指尖灵光流转下，竟纷纷化成人形，死而复生，以自身元血造物。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复活的生灵，眼中往往都带着浓重的戾气，仿佛对人类怀着强烈的报复之心。 “你看，他们都是死于人族相互争斗下，殃及池鱼的无辜者。这个世上，岂有人族独大，万灵受难之道理？” 7017k 第三十一章 被boss盯上了真不爽 “冠冕堂皇之词。除了人族，说得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种族，没有在相互残杀一样。” “对于他人，或是冠冕堂皇。但我幽明灵族自从生来，就注定代表万灵的反扑，是尔等人族的天谴。世间万物，都该按照应有的位序，自然而存。但人类，却率先打破了这一循环之理。” 并不是所谓的“妄想”，只是天地主宰象征万灵，反扑人族的使命使然。而戾祸恰巧亦认可这份理念而已。 对于谢云书的驳斥，戾祸并不怎样在乎，仅仅自顾自说道：“等到一切回归原始，天地主宰便将重整天地秩序。届时，无论人人类，又或其他种族，都将归于同一原点。” 谢云书无所谓地反驳：“然后任你宰割？” 戾祸摇头道：“吾说过，手段是达成目标的方式，而非天地主宰的目的。如若一切井然有序，吾又何必妄动干戈？” “那我觉得你不太行。” 谢云书随口胡诌道：“你的志向得大一点，把所有高等的灵长类全部一一征服，才有机会实现你的理想。” “灵长类？” “能思考，会说话，有意识，不止限于人的生命。像是什么妖啊、魔啊，别管长得多么歪瓜裂枣，只要有欲望，能思考，有主观能动性，那也一个都不能放过。” 谢云书道：“人族可不替别的种族背锅。冤有头债有主，万灵之怨想要报复，那也得找准对象嘛。哪里有什么都是人族独大的道理？” “吾，正有此意。” 戾祸手托着光洁的下颌，似笑非笑道：“莫非，你以为天地主宰所要的，只是一个取代人类的种族，来重演尔等的旧事？” “豪气！可惜了，我这边靠山是人族立场，自己是人族立场。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也休想我去当一个人奸。” 这一句赞叹，谢云书倒不是违心阴阳怪气，而是发自肺腑。不管这人说话有几分狂妄，但这份底气却是常人所不能有。同样，戾祸也是变相在向谢云书宣示，天地主宰的实力绝非他所能抗衡。 可是，谢云书又不会一直待在这，迟早拍拍屁股走人。 再则谢云书也不是被吓大的，干脆直奔正题道：“你专门堵我的去路，肯定不是为了向我宣讲你的理念，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邀请你们加入我方，的确是吾此行的目标之一。” 戾祸不以为然道：“另外，你既如此直白，吾亦不吝直抒正题。” “说吧。” 伸手指着李忆如，戾祸毫不犹豫道：“我对你们分离剑瘟之气的手段很感兴趣，而那股圣洁之力正是我此行最重要的索求之物。” “……” 谢云书叹了口气，摊手道：“那看来这个话题是聊不下去了。” “不虚此行。这样拒绝，你也等于给了我答案。” 天地主宰缺少一片谷神玄根的叶片，因此留有一线破绽。但如果有女娲血脱胎换骨，那纵使缺少那一片叶子，对于天地主宰而言，同样无足轻重。 而见谢云书回绝意坚，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留，戾祸哪里还不明白，那一种圣灵之力必然是与李忆如生命息息相关之物，绝对无法拿出来作为交涉的筹码。 遗憾地长叹一声，戾祸笑了笑说道：“兵厄与剑瘟乃是一体。你截留这部分剑瘟之气，等同向天地主宰宣战。今日不与你轻动干戈，只是想给你一次机会。” “可惜，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妥协的余地。” “确实如此。” 戾祸翻身一跃，回到了自己的座驾马车上，看着李忆如意味深长道：“不论是异天魔抑或邪君，都不会像我一般随和宽容。今天不与你们开战，只是我不想让他们清楚她的价值。当然，对于满足于眼前的邪君与异天魔，他们大概也不认为，有谁能够战胜天地主宰。” “是么？” 本来戾祸扫兴而归，难以达成心愿，谢云书已经做好了他翻脸的准备。谁知道这人居然没有即刻动手的意思。但对方看上了女娲血这种事，还是一目了然的。 谢云书冷笑道：“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既然能改造剑瘟之气，那么把你们一一收拾，同样不是什么问题。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一时半会儿还说不清呢。” “那，吾，拭目以待。” 诡绿的黯淡邪氛，陡然一卷尘埃，将刚刚复生过来的生灵，一并带上马车。戾祸最后一笑，随后便一路绝尘而去，竟当真无心论武。 谢云书眉头一皱，却也颇觉麻烦：“他看上了忆如的血，接下来要有麻烦了。” “天地主宰到底是什么？” 并没有亲自见过天地主宰，穹武不禁生出疑问：“难道我们联手也无法取胜？” “不清楚，但我不敢赌。上次与天地主宰交手，甚至都没有见祂出招。” 谢云书道：“据剑谪仙所说，天地主宰能够驾驭天地原力，寻常的招式能量，都会被祂给消解，完全造成不了伤害。这样一来，我与穹武你就很难对祂攻击奏效。至于忆如……单挑，能跟戾祸较量牵制就不错了，不可能对抗得了天地主宰。” 穹武也明白谢云书的想法，假如非让李忆如去拼命，那就没意思了：“不过，如今我力量恢复。你并非孤军奋战，却也不必妄自菲薄。” “嗯。” 就算不提戾祸过人的实力，光是那一手复生死灵的术法，就足以令人忌惮不已。但正如穹武所说，如今多了李忆如跟他，之前的僵持局面，注定要改写。 不管天地主宰到底想要对李忆如做什么，基本上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如愿以偿。而只要谢云书自己不露什么破绽，大致上便不会被天地主宰抓到落单的机会。 谁知道，一直旁听者没说话的李忆如，此刻却提出了一个无关的问题：“云书哥，他是怎么找到我们所在的位置的呀？” “谁知道……可能如他所说，能够凭剑瘟之气的感应，确认了我的方位？” “是吗？” 李忆如难得思考了一阵，偏过脑袋依然有些困惑，道：“可，那戾祸先来，不会很奇怪吗？” “奇怪在哪里……等等，没错，既然戾祸能察觉得到，没道理邪君感应不到才对！” 这倒是谢云书提前先入为主了。毕竟玉龙隐士的嘱托，其实还挺隐秘的。想要知道谢玉书最近的行踪，必须是跟剑谪仙关系较近的人。 而要说谁对剑瘟之气最为渴求，那毫无疑问是关乎到自身邪力修为高低的邪君。可眼下来的人既不是邪君，也不是异天魔，居然首先是戾祸。 总不能戾祸是个好哥们，想要把剑瘟之气讨要回去，还给竞争对手邪君吧？ “难道我们这边有内鬼？” 7017k 第三十二章 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超度了阎罗鬼狱内的恶鬼，阁下当真功德无量。” 如释重负地收起了蟠龙古珠，等到谢云书回到天下一品的玉龙隐士，顿时放下了一桩心事，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跟他们开了个玩笑：“我倒是没曾想，狱龙皇死后竟会将一身龙元舍于另外一位无关的龙族。” “那算什么？听说先生与御天龙族关系密切，又自号玉龙，说不准也是一尾龙，跟死掉那两位神龙还是熟人呢？” “哈，承蒙抬爱。” 对于自己的身份来历，玉龙隐士却无心多提，转口就一笔带过，岔开话题道：“不过，你刚刚却提醒了我。吾交托你的事并未向太多人外泄。剑谪仙亦非多舌之人，戾祸能第一时间得知你的去向，确实令人心头一凛。” “那你是否有怀疑的对象？” “暂时没有。” 玉龙隐士道：“剑谪仙身边的人，都值得信任。或者说，如果有谁有意跳反，对我们都是沉重打击，根本没必要，单纯为了让戾祸与你交涉，就牺牲一名暗子。当然，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这也可能是戾祸故意模糊焦点，混淆意图的手腕。” “唔，有道理……” 总不能真就完全是巧合？ 不过管他是谁，等谢云书把剑铸出来，反骨仔统统都一剑了账！ 得不到确切的线索，谢云书跟这边的人又不熟，却也提不出更多建设性的意见。 但既然有专家在现场，谢云书索性就把那两块阴阳玥铁取了出来，递到玉龙隐士的面前，先把自己的私事安排明白，问道：“这两块奇铁，现在就可以用了吗？” “不错。等我带你去找一位友人帮忙，便可设法以阴阳玥铁承你灵识。” 玉龙隐士颔首说道：“原本，就算没有帝龙王与狱龙皇的龙息。光是阴阳玥铁就已足够使用。但从你的身上，我有嗅到若有若无的龙的气息，因此，我才借取蟠龙古珠的顺风，助你锦上添花。” “锦上添花是够添花了，我就怕我自己到时候活不下来啊。” 说做就做，谢云书把目前手头的材料，一件件摆在桌子上给玉龙隐士，以及忙里偷闲的江南春信去看：“光是这一块铁矿，里面就有撼宇神剑、一口魔剑的铸材。除此以外，还有仙灵地界女娲娘娘的圣血与五色晶元。” “……啊，这种奇珍……”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江南春信本还有些见猎心喜，看着谢云书把东西拿出来炫耀。但在知道这块铁的来历之后，他当场就连连摆手：“我还有一千年的档期要赶，无数的神兵利器没有打造，还想多活一些年头。玉龙你如果要感兴趣，不如我介绍另外一位神铸紫衍老头给你们认识，一起打造一口完美无瑕的神剑。” “信君你是巴不得我去死？” 玉龙隐士莞尔摇头：“这一块铁就足够铸造一口绝代神兵。你要是早跟我讲，阴阳玥铁只是当添头边角料，我定劝你趁早放弃。” 谢云书道：“不，我想自己用我自己的元神去铸。这些只是主体，类似青萍风、烈瞳金、魔土息壤，还有已经跟我自身融合的剑瘟不灭火，都没算上呢。” “……” 虽然有些材料，玉龙隐士跟江南春信都没听说过，猜测乃是异境的事物。可谢云书这么夸张的说辞，却令两人瞠目结舌，再也不提帮忙铸剑的事了。 在苦境神州，一口神兵如果真的太强，铸造者往往都不得好死，如果不殉剑的话，挨个天罚都是很正常的。而谢云书要铸造的这口剑，在江南春信跟玉龙隐士看来，那可真是谁沾了都得全家死绝。 江南春信拿出一块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道：“云咪，听我一句劝，送死也不能这样胡来。如果你非要这样乱搞，还不如让剑谪仙自己去取天火。” “可，我就是要去取天火铸剑啊。” 这口龙潭神器的材料，实在超纲到了离谱的程度。 谢云书也是不想冒险的…… 但，假如不是燧人天火，谢云书已经找不到什么东西，能把这些铸材全部熔化，并能根据他的元神，拟定成型，铸造成功。 可正如江南春信所说，谢云书真敢那么干，八成等火把材料熔化完全，他的小命大概已经十停去了九停了。 不过，从魔始、暴君啸手里取得的资料又不是摆设，谢云书转念就解释道：“我知道我的躯体大概率是保不住了，就看元神能剩下几分。” “这哪里只是躯体的问题。就算你元神还能有一些留存，接踵而来的天罚，用不了几下，都会把你打得魂飞魄散，半点不存。” 江南春信只当谢云书在送死，却还是郑重改了口说道：“但你真要做的话，我也就舍命陪君子，送你点保命的东西。” “啊，多谢，有什么？” “剑谪仙的神元俱灵你学会了吗？” 谢云书沉吟道：“能力不够，不太会。” “嘛，不出所料。” 剑谪仙有一秘术，能够剥离部分灵识，进入涅槃之境，择机重聚强大外力元能，则可神元聚灵，实乃保存元神的一大绝技。 剑谪仙凭此手段，在许多地方留下了灵识，可谓怎么死都死不干净。 但谢云书限于修为，却是无法像剑谪仙那样轻松做到。江南春信闻言点了点头道：“我可用我的铸灵卷，助你将部分元神留存，以备重塑肉身之用。但，谁也不知天火的影响会有多猛烈，这一点也并不保险。” “唉，信君你都这样了。玉龙我要是太小气，岂不是让人发笑？” 玉龙隐士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从袖中取了一块石头出来，放在了自己面前的茶杯旁：“这块石头内，有着另外一处境域，上天界御天龙皇的龙气。虽然只能使用一次，但应能助你渡过天火最猛烈的那一刻。” “该不会是烈火烹油吧？” 谢云书可是清楚的很，御天龙皇可能在这个世界一众神龙里面，都是极为出挑的那个。 用蕴含他龙气的石头抵挡天火与天罚，万一也被认为是铸造材料，那还指不定谢云书会是什么下场。 玉龙隐士很难不流汗黄豆：“我当然知道再加材料，你就万死无生。只是，石头里面的龙气，有御天龙皇的一些龙魂之力。御天龙族嘛……几乎都有龙魂不死之能。在你以元神铸剑时，千万不可贪心，务必将石中龙魂之力舍尽，用来庇护元神。” “这样我有几分活路？” “两分吧。” 7017k 第三十三章 分道扬镳 两成的活命几率，实在算不上高。 此时铸剑的难度，已经完全超过了谢云书的承受范围。原本在他七重修为时，就已经满足了条件。结果现在要打造这口龙潭神器，怕是等到他元神九重天，不被天火烧死，最后都是被雷劈死的命。 当然，谢云书也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总不能天罚还能跨界执法吧？ 可不怕意外，就怕万一。要是剑刚铸造成功，天罚就随之降临，那谢云书还要不要活了…… 不过，走一步看一步，谢云书把玉龙隐士给的石头收好，然后跟江南春信一起，把自身魂魄以铸灵卷临时加固之后，便开始自己盘算起近些日子的收获。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让李忆如去学——血元造生。 “用这个术法，就能给娘造一个躯体吗？” “嗯，血元造生制作出的躯体，会根据所使用的精血，创生出完整的婴胎，然后不到百日就能成人。” 谢云书思索道：“虽然不会是完整的女娲后人，但定会具备部分特质。只要忆如你用女娲血为基础，至少用来承载圣灵是没什么问题的。” “要是真跟女娲后人一样，那可就麻烦了。” 假如真像谢云书说的那么完美，李忆如还担心这样做，会不会影响到小蛮。毕竟现在神元在她的身上，这种跨带祖孙同堂的尝试，从来就没有人做到过。 万一三代人互相吸命力，那还有的好吗？ 但，李忆如私下跟谢云书待在炼妖壶里，还是先挑她最关心的一点，说：“这些都不紧要。要不云书哥你先留一点元血给我。这样要是出了问题，我也好把你救回来嘛。” “行。” 认真来说，如果真的是面临天罚的话，从龙潭神器的强度来看，谢云书灵识大概率是逃不掉的。 就算留下部分元血，也未必能够起死回生。说白了，不论是江南春信的铸灵卷，又或者玉龙隐士的龙皇石，都仅仅是对元神铸剑能起到一定的保护效果。后续的天罚，那都没囊括其中。 只是这件事谢云书既然决定做了，就没准备让李忆如担心，干脆就顺她的意，跟她先一起研究着血元造生。 然而事关谢云书安危，李忆如总有些心神不宁，很难集中精神，过了一会儿就唉声叹气道：“难道就没有最保险的办法？”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事是万无一失的……真想要保险一点，不如材料少加一些，其实也不是不行。但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 想是想到了一个地方，但没必要让李忆如乱跑，谢云书转口又说：“如果我这一口私下走后门，打造出来的龙潭神器不够厉害，你觉得回去之后会不会被没收啊？” “谁没收？” 李忆如虽说心里也没底，但还是较真地理论起来：“伏羲剑都被放在蜀山派，哪个天神会在意其他嘛？” “三神器是三神器。我又不听上面的。你外曾祖母说过，其实神界也不完全清心寡欲，否则当初怎么会爆发三族大战，与人神之争？” 谢云书道：“多一口厉害的兵器在手，就能让一些居心不怎么好揣测的神明心存顾忌。我加上你还有穹武，才能镇得住场子。” “是这样么……” 虽然觉得谢云书有些强词夺理，李忆如却也没深究，唯有再强调了一遍：“反正，云书哥冒这么大的风险，我就是不放心！” “这样……我请穹武替我去一个地方，在那里找一个人。他的血脉与绝学或许对抗天谴会有奇效。成与不成只看天意，还是以穹武的安危为首要，切莫强求。不过，穹武如今跟你缔了约，全身而退应当不难。” “谁？” 谢云书干脆绝了李忆如的念头，伸出手重重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天地主宰盯着你呢，你不能到处跑。何况这边缺人手，所以我不会告诉你，让穹武独自去就行。” “嗯，那便交托于吾。” 在苦境神州这个地方，大致换算一下，先天类比仙剑的天仙修为的话。 近神、登仙、登佛这一阶段，本质上就是近乎于苦境的神祇，拥有不同于世俗修者的威势。虽然换算过后，还达不到仙剑那边的顶级，但也几乎有着媲美部分强大神明的实力。 毕竟谢云书在仙境七八九重天，也不会怕一些仙剑世界的诸如天将、神女一流的中下层凑数神灵。近神之灵一流的数据，谢云书是看不到的，自然不会有所逊色。 其实，主要一点原因还是在于，苦境神州这边，并不像仙剑世界，连一些仙童，草木神怪都能领受神职。苦境基本上，也不把那些近神之灵、神明手下的打工仔，算作神明中的一员。 能够被尊为神祇的家伙，大多数都有着实打实的硬实力。实力才是衡量一切的硬指标，如果够强的话，甚至连神都可以不是。 而在神州的东方海外，海上另存在着四大部洲，其上居住着光明神、末日神，等几位享有尊贵称号的天生近神之灵。不仅如此，这四大部洲的北海灵洲上，还有一位深不可测的灵王，受人敬仰。 此人修为高低尚且不论，但据说练有一招诛神之雷，连那些天生近神强者都能威胁。而他的血脉，似乎有着独特的特质，在将来某次迫不得已诛杀了入魔疯狂的末日神时，居然硬抗下了天罚。 谢云书想请穹武再走一趟的地方，便是北海灵州，了解一番此人对抗天罚的办法：“不管能不能成，穹武你尽力就好。那边的近神之灵，作风其实还挺不错的，有点类似你们这些天神的思维方式，比较守规矩，讲道理。” “无妨。吾于神界人世历练数万年，与人交涉尚无须你忧虑。” “那就多谢了。” 这边手头的血元造生，都是需要时间去揣摩的秘术。谢云书实在抽不开身，只能拜托穹武去做这件事。不仅如此，万一剑谪仙这边有什么战况发生，谢云书也得准备及时应变——他除了铸剑，这一次的主要任务，可是至少得封印天地主宰，挖掘出部分谷神玄根的精髓。 让穹武分道行事，也是提高效率的一种手段。而之前跟玉龙隐士闲聊时，谢云书正巧有问过相关资料，当即就交给了穹武，让他离开了炼妖壶，往神州外的东北海方向飞去。 而见谢云书安排好了保护自己的事，李忆如这才放松了一点点，随后又犯了难。 “云书哥，我造人怎么造呢？学娘娘，用泥水捏吗？” 7017k 第三十四章 是娘还是女儿呢？ “问我，你才是女娲后人吧？” “女娲后人也不会造人。就像仙灵地界那位娘娘一样，她不也不会造人？” 虽然李忆如说的很有道理，但谢云书收集了一堆资料，不就是为了让她依葫芦画瓢？ 不过，李忆如纵使学习术法飞快，但强迫她去钻研血元造生还是有些强人所难。到了实际使用的时候，还是得谢云书一步步教她：“看好了……这种能量，叫九渊玄业。” “九渊玄业？” “嗯，是一种业力。之前干掉天鬼暴君啸的时候，后来连他骨头和魂魄一起收入炼妖壶炼化掉了，才有了这些九渊玄业。” 谢云书解释道：“总得来说，这是一种怨恨业力，能作为血元造生的养分。再进一步研究，还可以转化为一种叫血暗之力的可怕能量。但是，那种血暗之力蕴养起来特别麻烦，需要杀个几十万上百万人，才差不多够用。咱们又不是杀人狂，显然是用不上那种能量的。” “嗯，嗯。” 李忆如点头如捣蒜，反正是没都听她云书哥的：“然后呢，这种九渊玄业怎么用？” “这样……” 谢云书让李忆如咬破手指，逼出一点纯然的女娲血来。但具体施术，仍然先由他来操刀。只见谢云书指尖引动，放在炼妖壶固定方位的一团暗红的九渊玄业，便应其心意飘到他的身前。 说来君轩辕的那些实验数据，的确大大缩减了创生的难度。而到了谢云书这种修为，对于人体的具体构造，定然早已摸得极为透彻。基本上只要按照术法的理论，分配好灵力运转，便能按部就班地完成。 然而，女娲血的神异之处，仍然令人有些措手不及。两股风马牛不相及的力量，仅仅当空一接触，就迸发出璀璨霓光。并不是九渊玄业的暗红色彩，顷刻间在虹光缭绕间，宛若一朵业火红莲绽放，托举着一个婴儿的雏形凭空而诞。 “这……” 其实不光是旁观的李忆如，就连谢云书看着也挺离谱的。虽说血元造生确实能创造生命，可像现在这样大幅度削减了过程时间，直接跳到了婴儿这一步，还是令谢云书有些意想不到。 李忆如见状赶忙喊停：“云书哥，千万不要有灵魂呀！” “嗯，明白。” 万一再过一时半会儿，这个婴胎长大了。再想处理伦理问题，就不太好解决。虽说新生的孩子，跟谢云书没什么关系。但毫无疑问，会是跟李忆如的血缘重叠的新生儿。 要是躯壳里有了灵魂的话，到底算不算他们的孩子？ 假如这个身体长大了，给赵灵儿用来当备用身体的话，这个辈分关系又该怎么算？ 没有继续推进造人的进程，谢云书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对李忆如说道：“按理来说，想要让新生血胎长成，没个半年几个月，那是十分困难的。可能是女娲血的长生之力，使得这一过程被大幅度缩短了。” “那要是娘用这个，外婆也用这个……到时候，她们算是什么关系呢？” 捏人捏面孔，到是没什么难度。但李忆如这个问题，却让谢云书傻眼了：“难怪人体克隆在我上辈子那么受非议。” “什么？” “没什么。” 虽然在仙侠世界，考虑这些没什么意义。可嫡亲的血脉关系，仍然很难让人忽视。谢云书严肃地说道：“还好这一次尝试，是用的纯女娲血。不然遗传了忆如你的血缘，那可就头疼了。” “果然是这样的嘛。” 李忆如恍然大悟，却又犯难地看着红莲包裹中的小胎儿，问：“这个怎么办，就这样放着？” “又不必让她立刻成人。你去向圣灵珠祈祷问问你娘……嗯，具体是什么参数。” “……” 跟谢云书里里外外都很熟了，李忆如能比较轻松地理解，他偶尔说出来不常见的词汇意思。只是谢云书这么一提，李忆如自己也有些尴尬，但也唯有重重点头，窘迫地“哦”了一声：“不急不急。那就先让她自然生长好了，要不暂时停住也可以？” “停就停吧。” 反正谢云书目前也没法让赵灵儿圣灵永久离开圣灵珠，自然不会拒绝李忆如的要求。而似乎血脉上的联系，让李小小姐浮想联翩，不禁又问道：“云书哥，这样造出来的人，需要从头修炼吗？” “这个……真不用。” 因为圣灵珠是女娲一系代代相传的器物，李忆如还是不太肯做出有损传承之事的。万一解放圣灵会影响到圣灵珠，估计一代代老祖宗们都不会同意。 谢云书明白她的顾虑，干脆把有关血元造生的细节，都给她说清楚：“血元造生，元血是最关键的影响。也就是说，我们这次实验创生出来的人，体内一定是女娲灵力最浓郁。” “天然就是觉醒的女娲灵力呀？” “大概。” “那倒挺好。” 血元造生最匪夷所思的，便是被创造出来的生命，会直接继承所用元血源头，部分力量特质与天赋。李忆如的资质，在女娲后人里面都算极高的。那么这个还是婴儿的小家伙，长大之后，大概比李忆如也不会差太多。 只不过限于能量的品质差距，克隆体注定没有女娲神元，这部分却连血元造生都无法复制，算不上真正的女娲后人。但轻轻松松就能简单修炼成为一位强大仙人，那已经是血赚不亏的事了。 当然，这种造生的办法，显然不适合推广。毕竟李忆如的女娲血就那么多，哪里可能一次性大批量造人。仿佛娲皇一样，泥水随意一捏，就是一群人族？ 硬要说的话，血元造生更专注于个体的培养。像是眼前这一个实验体，除了体内女娲灵力最为充沛，必然还有着阎罗鬼狱内，部分鬼族的魂魄特质——死了之后可以养魂重生。 只是这跟女娲圣灵有些冲突，她们本来也不必利用这种特质，就能使圣灵长存于世间。但这样创造出的生命，天然能够掌握经过女娲血淬炼后的“九渊玄业”，无疑又是一桩额外的益处。 谢云书开了玩笑：“总得来说，你娘真要用这个身体复生的话，说不准还能去鬼界竞争一下领导的位置？” “那不就人不人，鬼不鬼了？” 7017k 第三十四章 什么杂鱼隳魔 就在谢云书通过血元造生未雨筹谋之时，神州大地上，因为天剑非天的出现，却也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因为天剑非天的强大，明狴荒禘不欲部署阵亡，则势必会联合天地主宰一方，设法将其毙杀。其中，就属邪君对天剑非天的兴趣最为浓厚。 倒不是说，邪君自己很有把握能对付天剑非天。而是在邪君看来，利用自身剑瘟邪化天剑非天，是将这一口双刃剑，变成对付正道力量的最好选择。 谢云书听到此处，亦不禁皱眉：“如果他用邪剑剑怨业火燃身、戾气入体，会导致非天入邪？” “凭邪君自己的修为，理论上不太可能。” 玉龙隐士道：“天剑非天的意志，异常坚定，绝非邪术能惑。可邪君并非只有邪君，还有天地主宰。万一时间拉的太长，天剑非天有日趋暴躁的潜在威胁，届时将对你我不利。” “嗯……需要我做什么？” “他如今在神州之上晃荡，四处挑战强者。非正之流，皆为其‘逐日’之招所慑。可饶是如此，对付隳魔众的三教联盟，也对其极为不满。” “三教联盟？” 玉龙隐士续道：“戾祸的另外一群盟友隳魔众，与佛门之战尚未停止。而隳魔众之首帝隳·禁世凄狂，始终对梵宇虎视眈眈。而因佛魔久战不下，儒道法宗也已派人参战。” “然后碰到了非天？” “虽尚无死者，却不乏伤残之人。但……” 玉龙隐士苦笑一声道：“三教鱼龙混杂，除了一些鱼目混珠的门人，也难免有敌人渗透。好在如今佛门法宗灭度梵宇与道门法宗的掌权者，都是我们熟识之人，尚不至有人专门针对天剑非天。” 谢云书明白地点点头：“解天籁和灭度梵宇的宗佛？” “正是这两人。” 衙门有人好办事。三教在神州门派众多，不下千万之数，也是个怎么灭都灭不干净的。 且不提里面的绝顶高手，光是蚂蚁聚在一起，都能咬死大象。玉龙隐士与剑谪仙，自然不愿坐视天剑非天真惹上三教中的强者，使得诛魔之刃，反成了正道内讧的局面。 谢云书大致了解了情况，最后问道：“我清楚你的意思了。那么，中了‘逐日’的那部分人，剑谪仙准备怎样处置？” “顺其自然。逐日之期濒临结束。猂族劫脉八凶之二的绝羚、寒鸢，耐受不住逐日带来的恐慌，已然命丧黄泉。而正因于此，我与剑谪仙才认为，非天即将面临最危险的时刻。” “也就是说，现在正道和反派，都想针对天剑非天了。” “不错。” 天剑非天是这边放出来的，为了避免他被两边针对，收尾也该由这边收尾。玉龙隐士道：“对我们来说，同样也是机会。” “嗯。” “逐日”给猂族族人所带来的寿命之限，定会令明狴荒禘如芒刺在背。就算他明知冒然行事会有风险，近日也势必会联合天地主宰，向天剑非天发起围杀。 天剑非天再强，却也架不住群虎，何况还有天地主宰？ 谢云书问道：“那么，是需要我用剑瘟之气，将天剑非天引到哪里？” “隳魔的战场。” “隳魔……” “不管透露你去向的暗鬼是谁，在正面的战场上，他都很难暗中做手。而一旦事有不谐，解天籁也能及时援手，免得非天失控。” 玉龙隐士道：“这一役，当能结束隳魔与佛门的拉锯战。” “好。” ———————————————————————————————————— 放出天剑非天的效果，最重要的是化被动为主动。虽然其中颇有一些风险，但在剑谪仙有意识地控制引导下，前期这一段反派找不到、做不出有效反制措施的先机时刻，便使得很多为恶之人，被“逐日”所制裁。 不过，谢云书自己虽说不是什么圣母，却也不想看到天地主宰针对天剑非天，让他掉过头对付众人，于是便按照计划，主动接触了天剑非天。 “看来，用这等宵小手段，对付非天的人，并非是你？” 谢云书刚一接近非天，放出体内蕴剑之能，第一时间便被他所察觉。而敏锐辨认出剑瘟与此似是而非，天剑非天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敌意，但那股傲人的战意却分毫未减：“以汝之剑，当可一试。但你如今之能，尚不足与非天抗衡。” “比招式，又不一定需要比修为。” 谢云书望向西方，指明了方向：“我只是不想你身边缠绕的剑瘟之气，使你行渐偏激。” “下三滥的手段，岂在非天之眼？” 明知身后跟着邪火焚烧，化作无穷剑怨缠身，意欲侵蚀神魂，天剑非天却犹漫不经心：“听你之意，是欲与我一较剑招？” “灭度梵宇附近的隳魔众，都是些不知死活的邪祟，用来试剑刚好。” “哦……那就如朋友你所愿。” “请。” 严格来说，天剑非天并非不可理喻之人。而只要不是邪魔一流，适当投其所好，一般都能得到天剑非天正面的反馈。 天剑非天热衷比剑，那谢云书就对他的胃口。至于隳魔一众的死活，天剑非天其实没有特别分明的正邪善恶观。只不过中了双极非天识的邪魔，一直受不了挑衅向他发起自杀式攻击，统统都沦为了剑意下的亡魂而已。 人家只是在神州正常路过而已，总不能怪他不避让邪魔吧？ 如此一来，谢云书当先往隳魔众的据点隳天浮屠的方向而去，天剑非天也一路上乱放双极非天识，引起一片鸡飞狗跳。人还没到，就见着群魔枕戈以待，分明将天剑非天视为大敌的模样。 不过，对于这些陌生的敌人，天剑非天却似并不满意，望着为首的帝隳·禁世凄狂，转口就对谢云书问道：“只有一名对手，我们要如何试剑？” “假如隳魔众里面只有一名高手，怎么挡得住灭度梵宇的大和尚们呢？” 天剑非天就算不嚣张，这口气大的也让隳魔众之首禁世凄狂，心中暗自发狠。谢云书不以为然，不久即见一名灰布麻衫的中年人，腰间别着一口砍刀，稳步走到禁世凄狂身边。 一见多了一名与禁世凄狂匹敌的高手，天剑非天仿佛视对方如无物，看着禁世凄狂与名唤冽刀的高手，侧身而立让谢云书先挑。 “你们，谁先来做他的对手？” 7017k 第三十五章 不懂手游的套路是玩不转的 “除了带头这两个，咱们以五为限，谁先拿到三场死胜之局，便算结束？” 深知不可轻放隳魔开口忽悠，否则难保天剑非天是否会受其所激。谢云书干脆直切正题，话音未落，人已如驽箭离弦，身似鲲游沧海，浩荡一剑疾取麻衫中年人冽刀。 堕天隳魔众，生来便是一群异端魔物，否定善恶，草菅人命，手段雷厉残忍。不仅如此，这一群隳魔，对任何光明神圣的事物，都极为排斥，犹属佛门为先，只欲生啖其髓，挫骨扬灰。 简而言之，就是一群极端报社恐怖分子。对付这群人，谢云书可不会舍不得下手。 而在最开始时，隳魔拥有三位首领，共称堕天三隳，为祸一时。非常戏剧性的是，在第一次佛魔大战前，鸿隳·尽夜明韬便神秘失踪，下落不明。而在第一次大战时，煌隳·禁世辉煌更不幸被灭度梵宇所俘，而后便遭谢云书认识的问菩提亲手斩杀。 但饶是如此，隳魔众毕竟底子深厚，跟灭度梵宇拉锯了百年，仍未落入颓势。只是风水轮流转，今天谢云书带天剑非天上门，这一关就不是那么容易过了。 “何须尊傅操烦，不如先让死曲命无思与你一会。” 隳魔众中的上层，额头中央都会有一块隳魔晶元，以白青蓝紫金，区分实力高低。眼下除了禁世凄狂与尊傅冽刀，处于金色的极隳之境。其余隳魔高手，都是蓝紫阶段为多。 不过，谢云书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金晶元极隳之境下的隳魔，所能够匹敌的。 因此一见命无思，拉着小提琴发出剑气冥音，剑与音波叠合，双重摧魂扰魄；谢云书已像上次对付猂族劫脉的劫鏖主时一样，从他身侧一撞而过。光是带起的劲风巨压，即已令名无思负伤不浅，当场吐血迭步而退。 “第一个。” “陌生的高手……” 命无思此人虽说实力尚可，但还远不如劫鏖主。决意以此挑起天剑非天比试之意，谢云书刻意吐出三个字，旋即横剑取其脖颈。关键之刻，却见尊傅冽刀匆步一跨，厚重的砍刀便已凌厉一架望海潮，在命无思的下巴前，迸射出万点金星。 这一个名唤冽刀的中年人，实力确实老辣许多。纵使在如此近的距离，居然也能将两人刀剑碰撞摩擦出的功力气浪，给完全遮挡住，免得命无思为谢云书所斩。 此刻方知来人实力，命无思冷汗流下额角，急忙向后撤退，却是欲退已迟。可就在此时，谢云书身影一晃，弹指即将化体分身而出，继续追杀命无思，两面开弓两不误。 “你们，无人敢接我一剑？” 余光扫及他处战场，天剑非天虽不关心隳魔想法，但看谢云书一分为二，各自找上敌人。命无思只怕撑不了多久，便要为其所杀。 天剑非天朗声一问，却已不耐久待。沉静如冰的禁世凄狂，本想着拖到援军来到，但觑出非天耐心将竭，当即现出一口魔气森然的长戟，冷笑着一掌迅发，拉开正面攻势：“踏入隳世魔土，那就将命留下！” “哦？” 天剑非天一指直接戟尖，雄力一吐，即令禁世凄狂攻势顿止，前进不得。下一刻，天剑非天再催双极非天识，登时引起群魔躁动：“一人，尚败不了非天。何不举族同上？” “夸口！” 就算禁世凄狂没有主动要求，另外一名黑衣法师装扮的眩祭冥司，已以诡术控制两名实力不俗的炼尸，左右包抄夹击非天而去。与此同时，擅长操控意识的脑世异魔，禁世凄狂手下首席战将魔海·鲨饕餮，也都纷纷一拥而上。 五六名魔中高手，各逞凶威气焰，汇几人隳魔元能于一体，合力一击共向天剑非天。刹那即将隳世魔城附近大地，击出一个无地深坑，使得非天身影隐没其中，如坠地狱。 “亏你们还分什么白青蓝紫金……就一张金色的ssr，带几张sr、r卡就想打赢人权彩色ur卡。我看，你们是真没受过氪金手游的毒打。” 顷刻之间，谢云书化身神行无迹，以醉月圆缺步幻影挪移，倏忽斩杀了错判敌人实力的命无思。但刚杀一人，又见更强者补位，却是禁世凄狂的左膀右臂——隳魔相君·凤裳琅笑衣，身披火羽天光及时援手尊傅冽刀。 虽然听不懂谢云书的话意，琅笑衣性情谨慎，在紫晶隳魔之中，亦属于最顶尖的存在，比起禁世凄狂与冽刀也不相差太多，却不像战场上拉小提琴的命无思那么没眼力。 只见他眸中忧色一闪，似已察觉不妙，与冽刀联手暂退谢云书。但与此同时，彼方无底深渊之中，天剑非天身影稳然拔地而出，旋即身周窜出无尽剑光，宛若烈阳照宇，遍洒青天。仅仅一击远程剑掠而过，脑世异魔与鲨饕餮，便已被天剑非天剑气所杀。 “现在，该轮到我了。” 提前让对手出招，不是无法防备，不过是为见识对手能为。 可意识到隳魔众中，虽不乏上层高手，却并无一人能与上次遭遇的明狴荒禘媲美。天剑非天心中不免失落，举手投足先杀两人，再一眼望向禁世凄狂，口中却对谢云书说：“你还有一人的机会！” “一人就一人，能先杀掉禁世凄狂，才算你赢。” 连斩隳魔众三员精锐战将，已令佛魔之势倾斜。就算之后会有更多敌人来此，借天剑非天的手出掉隳魔精英，谢云书怎么都不吃亏了。 而为表示自己没有划水的想法，谢云书下一刻竭催五灵法阵，霎时天地灵力蜂拥而来，法阵克邪灭魔之功，更使冽刀倍感压力，分明是欲殊死一搏的架势。 可就在鏖战将分胜负之际，骤闻燎亮霸词响起，一道魁梧巍雄的身影，先声夺人，已是壮阔一刀裂穹吞陨而降！ “焚宇莽苍燎天踪，添骨谁冷，竭血谁祭？御箓鸿荒王者首，猂界为主，殃祸为禘！” 在别人家的底盘动手，明狴荒禘却没上次那么多顾虑，当场火力全开。 雄浑掌力隔空一放，竟使狩翼令、伏骧令、燹狼令、赦虎令，四块猂珏尽化猛兽原型，宛若星斗相连，呈现龙虎啸天，凤翼燎原，燹狼残戾，四象结合的恐怖态势，无分敌我即往天剑非天与禁世凄狂两人头上奋力一按，瞬间夷平了隳世魔城附近数百里大地！ 不得不说，明狴荒禘是个很顾家，照顾族人大局的人。而他城府深沉，平时在猂族据点，或者与敌人较量，往往会保留部分实力，唯有此刻为了周全身中“逐日”的同族性命，他方首度展现出，猂界守真正的实力。 “此一时彼一时。天剑非天，禘依约而来，取你性命！” 7017k 第三十六章 王见王（别让月票过期啦） 荒禘这一刀，宛若疯狂旋转的钻头一般，瞄准了天剑非天的位置，就给一鼓作气顶了下去。而后四块猂珏联袂，发出的霸道一击，更丝毫不曾在意隳魔众的死活。 与堕天隳魔众不同，异殃猂族来自深寰地宇，根本和这些隳魔不是一个地盘上的，彼此之间毫无交情。就算他们是戾祸另外一支盟友，在明狴荒禘看来，总要有联合的实力，才有对话的资格。 何况，天剑非天今日杀到隳魔众的城池，分明是剑谪仙有意而为。难道指望剑谪仙，会对隳魔众手下留情？ 明狴荒禘心知肚明，接下来的恶战才是重头戏，与其束手束脚，不如奇兵孤注一掷，先挫非天。隳魔众不过只是头菜而已，不趁机针对天剑非天，才是亏输之始！ 若无此等果断取舍，五巅之战的最后，就不会只有天地主宰与明狴荒禘，将面对剑谪仙为首的正道阻杀。 此时一刀四印，前后而降。天剑非天先受重击，后承雄元，身影顿时淹没在漫天沙尘之中。禁世凄狂，纵使及时撤离而出，却犹不免遭荒禘重击波及，当场吃痛呕红。 而这一次不及提力以抗，天剑非天又是空手对敌从天而降的强敌，顿时双指之间鲜血淋漓。 虽说习惯了空手无剑对敌，但在面对同一层次的高手之时，空手终究是一大劣势。遑论明狴荒禘不仅拥有一口凶刀禘宇荒刈，还有四块猂珏护身，凛然不可犯？ 这种从头武装到脚的反派，只靠血肉之躯太难突破。如果没什么神兵利器破除猂珏护身，对天剑非天来说，无疑是绝大的不利！ “收天，接剑。十二重天·物极必反！” 虽参与不了天剑非天与明狴荒禘之间的战斗，却不妨碍剑劫一直尾随照应。而他义兄天屿剑尊功体大失之后，剑尊的佩剑无人能用，当即便被剑劫带来，瞬间破空直往天剑非天身侧而去。 明狴荒禘不肯任敌补强，却在剑劫随后的地狱劫剑掩护之下。剑尊佩剑穿破猂气迷雾，落入天剑非天之掌，身气结合，功体贯连。 此剑纵算不得什么旷古神兵，但作为天屿剑尊的随身利器，天剑非天潜意识中极为熟悉，用来对敌明狴荒禘恰似如虎添翼。 刹那间，只闻云龙破天一吼，天剑盛光，登从九霄而降。两人刀剑再交汇，已是平分秋色，无分轩轾！ “这才是你的全力。很好，非天，领教了。” “破不了猂珏，纵你拿到一口兵刃，又能如何？” 此时此刻，天剑非天战意激昂，倒是无视了禁世凄凉狂这一目标。可还不等禁世凄狂松一口气，闻讯而来的灭度梵宇众僧，便已将被毁灭的魔城废土团团包围。 其中为首一人宝相庄严，俨然高僧作派，正是佛门法宗灭度梵宇创者——宗佛。 “阿弥陀佛，禁世凄狂，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望你放下屠刀，莫要再造杀业。” “老贼秃，你以为吃定了帝隳吗？” 论武力，禁世凄狂还要高过宗佛一筹。但今日遭到天剑非天、谢云书寻衅，使得隳魔众防范不及，连损数名紫隳晶元高手，已然一片乱象。再遭灭度梵宇率人打上门来，禁世凄狂此刻，不免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 不过，面对群敌环伺，投降认输，显然换不来胜利。禁世凄狂飞速心忖，却也明白唇亡齿寒。明狴荒禘率众而来不久，天地主宰三大化身，必将同时来到。 只要拖延到戾祸到场，那么今日隳魔众便还有胜算。 ———————————————————————————————— 乱战之中，禁世凄狂的打算虽是不错，怎奈何突来皓月桂香，一剑霜寒，天清地寥。正协助尊傅冽刀对付谢云书的琅笑衣，只觉一股丹桂清香拂面，掌上虎口便已被剑光撕裂，当场见红。 “玉人这次，看来来的正是时候。” 不比前回对付异殃猂族，此时在隳魔众的主场上对战，却是没见到青玉镜的身影。 这倒是并不奇怪。 青玉镜此人虽是刀道宗师，神智却偶有问题，只关心他带到神州的女人红华。而且他主要的意图，在于关闭深寰地宇与神州之间的异境通道，对参合剿杀隳魔众的战斗，却没有太大的兴致。 正因于此，月无缺方作为己方王牌，踏上了隳魔战场。此刻他一转神醉烟斗，觉月天锋霎时寒光冽冽，握于掌心随风轻晃，竟是比尊傅冽刀的刀更冷，气更寒。 月无缺自己却仿佛无觉，犹然谈笑自若：“非天与你的比试看来不得不结束，不如咱们一人挑上一个？” “你什么时候也喜欢比剑了？” “无聊嘛~” 声音甫落，月无缺却未再提觉月天锋，身前陡然降下一把玉枢龙琴，信手一拨即是万顷音攻气浪如潮，使得琅笑衣、尊傅冽刀同临险关。 毕竟，月无缺只是一个搅局者，谢云书跟他随性谈笑，却没有耽搁掌上功夫。就在恒山补天手应声而发之时，尊傅冽刀与琅笑衣竟错愕发觉，谢云书与月无缺的功力，竟在半空融为一体，恒山心流威势层叠倍增！ 本来只有谢云书这一记单独的恒山补天手，居然跟月无缺的音波叠合，化作了擎天巨掌。仿佛上苍垂手一般，两强同时出招，登令冽刀、琅笑衣伤上加伤，险况难支。 不过，两人这一步做完，便再未穷追猛打。只因灭度梵宇后援已至，用不着两人补上一刀。更重要的问题，却是天地之间，陡然浮现剑瘟寒霜，令一地断刃残兵纷纷化人复生，纷纷朝着谢云书这一边的人扑杀了过去。 谢云书心头一跳：“是邪君？” “呼~这一次，是天地主宰。取天火前，你我得先弄清楚，此獠到底强到何种境界。” 月无缺目露凝色，难得从他这张随性放浪的面孔上，会见到这副严肃神态。相比起邪君的剑瘟之能，天地主宰使用起来，无疑强大许多。就连隳魔众这边的尊傅冽刀之流，都有些压抑不住自己兵器的暴动。 就算谢云书与月无缺的佩剑，都是少见的神兵利器。伴随无穷戾气突袭，两人仍不得不花费一两成元功压制体内真气躁动，以及兵器的不安征兆。 就在邪气弥漫之际，骤见一把屹立寰宇的剑龛，从地底光明大作一跃而出，宛若抵天支柱，挡住半天风雨。仙器神扇仙羽宿，稳稳托着仙风道骨身影，恍如谪仙之姿，来者眉目轩举，气态自若，岿然一阻天地主宰。 “齐天诗酒，自有谪仙丰神。万卷星电，独拥碧霄云深！” 7017k 第三十七章 唯有天地方能匹敌天地 “剑谪仙，每回与你相遇，都让我兴奋不已。” “此次果是以你意识为首，戾祸。” “无论是谁，皆是天地主宰。” 苍白的面孔，被一张看似神圣的透明蛇发冠冕遮掩住真容。一身缟素，俨然非人的天地主宰，依稀是戾祸慵懒的腔调，却拥有着远胜谷神玄根单一元神的超凡威能。 冷目一瞥天剑非天，天地主宰道：“此次，我甚是期待。为了他的命元，你不惜舍弃天窍半数之力。仅靠一己之身，如何能抗主宰天威？” “任你威可主宰天地，仙宿终视你如恒常。” “那，我将亲手一试。” 多年来交手频频，彼此各知修为深浅。纵使剑谪仙已是登仙之士，亦然难消天地主宰之祸患。此时察觉剑谪仙不比前回，戾祸掌控天地主宰，陡以元神之态，化作撑天屹立之幻影。 气未发，招未动，随之而来的恐怖迫人之感，宛若祂一出掌，降下的业火，都将令数千里灭绝，举世沉沦。天地主宰幻影掌心覆向大地，旋即邪怨业火蔓延而开，黑云压城一般没顶而下。 令人窒息的压逼，使得弱者连反抗的念头都很难生起。纵使是明狴荒禘与天剑非天，此刻亦不禁中途罢手，仰目静观着这一掌之会。 “时候已到。” 挥手化去仙羽宿一，剑谪仙并指引诀，赫见轩昂剑龛内，陡然冲出两口稀世神兵，一曰代天，一曰行道，寓意代天行道。剑谪仙分而持之，各呈清光湛然，蓄势以待，力抗天地主宰焦土一击。 但随着他话音甫落，豁来无穷黑暗晦浊之气，向着天剑非天方向疾奔而去。紧随其后，剑谪仙双剑剑芒挥洒，飒沓若舞回风。突如其来的汹涌暗能，竟受其身天窍灵氛吸引，将两股浩力拧而唯一，迸发出匪夷所思之巨力。 “恒山·刃天一！” 同样一招刃天一，由剑谪仙使来，宛若与天地共往，星宇俱在，并合天窍地究清浊之能。纵使身承重压，脚下深陷土层。剑谪仙却已稳稳当当，将天地主宰此番试探一掌，逆势以矗天剑光摧破，不予邪魔损害此世煕宁。 而见剑谪仙不仅不曾衰弱，反借到了一股天地浩力，天地主宰目光一扫，不由先感诧异，随复了然道：“是纳周天之灵力的玄空大阵？” “正是玄空大阵。” “原来，你放天剑非天行走神州，乃是意有所求。此刻一转幽空大阵，为玄空大阵，令你得借天地之力？” 天地定位两仪转，四象归元八卦动。 剑谪仙分出地究的力量，一方面用来支援天剑非天力量消耗，一方面又随着天剑非天无意识地在神州行动，再借邪君意欲邪化非天的打算，沿途汇聚其邪力布下幽空大阵。 而所谓幽空大阵，乃是将神州邪化，遍布秽浊暗能的一种阵法。一旦功成，则天地灵气将化为会按浊流，有利于邪魔怪诞之类，可谓道消魔长。 但，凡是物极必反。在幽空大阵成前，却还能有机会，使之转化为玄空大阵。身怀天窍之力的剑谪仙，便是以此扭转乾坤，得以用玄空大阵，借得无穷天地之力，从而与天地主宰抗衡。 “要与你对敌，唯有以天地制衡天地。” “你的智慧确实令人不可小觑。” 剑谪仙原有登仙修为，此时再借磅礴天地之力，已足以与之正面相扛。 不过，比起剑谪仙借来的天地之力，天地主宰更看重的还是他暗度陈仓的巧思。像是幽空大阵、玄空大阵之流的阵法，布阵耗时日久，又会有人监测，很难令人忽视天地灵气的变化。 然而，天剑非天却是个例外。 天剑非天行走神州，但凭本心乐趣所在，一路挑战高手，全无逻辑可言。而邪君见猎心喜，又想利用兵祸剑瘟将之邪化，增强自身力量，无形就给了天剑非天四处游荡的空间。趁此机会，剑谪仙便能借由天窍操纵地究，激活神州各地阵眼，排布幽空大阵。 就在天地主宰几大化身，还认为这一次的战役，不过是剑谪仙想在天剑非天失控前，最后利用他剿灭隳魔众时。剑谪仙却已如愿以偿，转幽空大阵为玄空大阵，能够时时刻刻借到天地之力！ “难怪剑谪仙不让忆如过来参合，你哥能掐会算的，还真是厉害……” “自我幼时记事开始，兄长就一直如此。做什么事都安排的面面俱到，雷厉果决。” 剑谪仙能抗衡天地主宰，却还没有办法将之铲除抑或封印，因此，并不代表他能拦住天地主宰不顾一切抢人。万一让天地主宰得到了部分李忆如的女娲血，补全了谷神玄根的一叶缺失，那显然是不能承受的代价。 而对剑谪仙一系列的安排，月无缺似乎早习以为常，见怪不怪，还有闲情逸致抽一口大烟，用以心传心的意念之法，与谢云书交流道：“临阵机变，借天剑非天之手，可不只是为一箭三雕。” 谢云书颔首回复道：“第一雕，引发了天剑非天的隐患，锤炼了倦收天的身体。第二雕，利用天剑非天，铲除猂族与隳魔众的有生力量。第三雕，便是借助地究天窍，转化玄空大阵？” 至于月无缺口中，剑谪仙不止这三种打算……其实展现出玄空大阵的天地之力，也是在掩饰之后取天火，作为对付天地主宰的杀手锏。 甚至于，连谢云书和月无缺都不知道的是，谷神玄根缺失的那一叶，正巧就在月无缺的体内。早在月无缺年幼之时，他便曾意外被天雷所劈。导致谷神玄根那一叶，将他的躯体与天地灵根玉枢丹桂相连。而这一切的情况，碰巧被当时的剑谪仙所目睹。 戾祸怎么都想不到，他这些年来一直在找寻的一片金叶，居然就近在眼前。 只是如今月无缺相对天地主宰来说“太弱”，大概率连戾祸那一关都过不去。剑谪仙一向照顾兄弟，却也不愿让月无缺犯此险地。 不过，虽然让天地主宰见识到了玄空大阵，真正的难题却未得到解决。就在谢云书与月无缺交谈之际，天地主宰已哂笑道：“你借天地之力，我用天地原力。论胜算，剑谪仙，你仍不及四分。” “仙宿只须牵制住你，猂族与你麾下的战力，便不足与正道抗衡！” 7017k 第三十八章 你谁啊？ “无缺，杀一个人，再带一个人来，然后我们离开。” “杀一个人……离开？” 剑谪仙一问直指天地主宰。谢云书却觉此刻乃是取天火的大好时机，当即向月无缺传音说明道：“现在不论正邪哪一方，都将全部注意焦点放在了这里——同样包括内鬼。” “嗯？！” 不论是哥哥还是弟弟，月无缺虽然生性随意了一点，同样不乏灵活机敏的头脑。此刻一听谢云书有提醒，他当即明白该怎样做。 因为，不管是天地主宰、异殃猂族、隳魔众，又或者剑谪仙所率领的剑族、灭度梵宇，道门法宗等正道人士，几乎都聚集在了这个地方。那么此时无论谁走，都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可，怀疑归怀疑。知道谢云书和月无缺打算的，总归没有几个人。而其他在场的，谁敢在这个时候做出惹眼之事，则等同直接跳反。 而剑谪仙摆明了，不想让天地主宰立刻离去。谢云书当即跟月无缺达成共识，存心要让反派们措手不及，在解决一两个高手之后，直接离开此地。 相互一望，主意拿定，谢云书回手一挽剑花，当即撕裂出一条空间通道。通道彼方之人，甫一察觉隳魔地界恶气袭人，当即移步跨越而来，直面隳魔众人。 “问菩提，这里麻烦你了。” 既然是站在同一立场，那么，谢云书也没必要把话说的太繁复啰嗦。 问菩提本就与隳魔有旧仇，堕天三隳之一的煌隳便是为其所斩。尊傅冽刀与琅笑衣刚一见问菩提跨越空间而来，顿时心头一沉，暗忖不妙。 不过，问菩提双眼一扫战场，发现了禁世凄狂之后，二话不说便与宗佛换了对手。宗佛见状也不怠慢，当机立断举掌即向琅笑衣而去。 “算你运气不好，仅此一剑，恒山·剑双流！” 风雷双分，一剑绝尘。月无缺见只剩下尊傅冽刀，亦不挑什么对手。至于什么以二敌一的心理负担，更是半点都没有。 谢云书见状，当即挥剑以应，浩日轮并风雷二气，顿成曙芒熠熠之式。尊傅冽刀纵知眼前已是死局，却也唯有竭力一搏，豁尽全身功力，以手中之刀，硬碰由二化一的皓日一剑。 无奈单对单，冽刀都未必能胜谢云书与月无缺其一。此刻豁命之举，无异于以卵击石。谢云书不看身后死者身上绽放的血花，毫不犹豫即往空间通道一跃而入。等到月无缺一并而入，他便将此通道即刻封闭，不予他人追踪机会。 “此地离青清一水澈不远，我们先去取阴阳玥铁。” “嗯……是玉龙隐士岳云深帮你找人，以双铁庇佑元神？” “没错。” 在去往隳魔众地盘前，天下一品的三人也早做好分工。李忆如此刻便跟玉龙隐士一道，人在青清一水澈，请求一名隐世医者的帮助。 说起来，此人名唤鸣水非澜·挹天愈，隐居神州之前，其实乃是出自异殃猂族之人。真正的身份，更是异殃猂族，传说中已经失踪的战神玄魁敕天，与明狴荒禘的修为在伯仲之间。 只不过，在异殃猂族入侵神州之前，此人因主和不欲妄动干戈，与曾经的战友挚交翻脸，遭明狴荒禘辣手围杀。九死一生逃入苦境神州之后，玄魁敕天便改姓埋名，以愈者·挹天愈的名号住在青清一水澈，钻研令异殃猂族不再渴嗜人血，能让他们与人族和平共存之道。 当然，这件事除了寥寥数人，外人并不知情。而正因如此，挹天愈方能安然隐居在这片世外之地。此人医术精湛，能够用阴阳玥铁，保存生灵元神。为了多添一份保险，玉龙隐士遂主动允诺，带着李忆如上门求助。 “这就是挹天愈的弭争之风？” 谢云书与月无缺刚一来到青清一水澈前的瀑布旁，突来一股绵柔暖风拂过，使得两人刚刚动武的杀意，完全烟消云散，心神也重归宁静。 这股弭争之风，便是挹天愈理念的宣示。 不久之后，谢云书就见到李忆如独自出来，并且把阴阳玥铁交到了他的手上，兴冲冲地问道：“是要出发了？” “忆如……我们不先进去拜访道一下谢吗？” “不用。愈者他性子比较冷淡，不怎么喜欢热闹的样子。而且有玉龙先生在，他让我们先忙我们的，不必在这耽搁时间。” 谢云书点点头，应答道：“那就等咱们从仙脚回来，然后再来致谢。” “嗯嗯。” 既然借今日之战，争取到了时间。三人不作逗留，当即往仙脚而去。 在久远前的传说中，仙脚乃是一处登临仙神之道的人落脚处，外观整体就像一名仙人玉足，撑天而上，托着一整座浮空仙境。而要攀登上仙脚之巅，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考验。若无谢云书与月无缺这般以上的修为。大多数修炼之士，根本没能力登临此地。 但经岁月变迁，仙脚已无仙人踪迹。倒是再过一段日子，将因一些变故，会有一名资质绝顶的仙道修者，于此扎根，守护意外降临此地的，时间源流之末端。 不过，这些都跟谢云书他们没什么关系。最重要的，还是通过燧人氏留下的考验，取得至关重要的天火。 谁知道，谢云书他们刚设法凌越九天罡风，直往仙脚之上而去时。似乎是存心寻谢云书而来，一道清亮之光，陡从外界飞射而入，拦在了两人之前，显出行藏来。 此人身穿墨蓝绣带点缀的素白长袍，背负一口圣气凛凛之剑。观其样貌，却是丰神俊朗，卓尔不群。只是谢云书一看他的样子，总是想起被他杀了的君轩辕，不由自主就联想到了这人身份。 “敢问可是阁下，杀害了舍弟君轩辕？” “明人不说暗话，就是我没错。” 不需要谢云书确认身份，这青年人就直接自报家门道：“那君帝鸿，终得过问一二。” “好啊，你弟乱搞人体实验你不管，我也想揍你呢。吃我一招——向天借剑！” 7017k 第三十九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不是谢云书不讲武德，而是君帝鸿这个货，其实也是个面狠心黑的主，并且实力过人。别看君帝鸿以正义身份自居，但君帝鸿所抱持的，却是王道、霸道、正道合一的理念。 所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君帝鸿为达最终目的，并不在乎过程中的牺牲，只会在心中默念“我有罪”，闲暇时懊悔反省片刻就完事了。 至于赎罪……那是什么东西？ 因为出身的缘故，君帝鸿其实挺在意轩辕皇嫡传的身份，立志成立仙门广纳天下修仙之士。本来嘛，人家出身高贵，想当个受人敬仰的土皇帝也无可厚非，能够理解。 但偏偏君帝鸿这人有些自我意识过剩，对付邪魔外道喜欢大包大揽，但做的事却又极为糟心。譬如为了对付一个，他自以为依赖人之恶念而存的邪神，君帝鸿居然能想出把神州的人全部杀光，让对方不死而死的方式——嗯，能不能成功君帝鸿自己也不知道，全靠瞎蒙乱猜，但他未来真就那么做了，并美其名曰灭世再造，拯救人间。 突出一个离谱！ 而那种毁灭神州力量来源的手段，正是他的弟弟君轩辕提供的理论基础。 所以说，君帝鸿其实一直知道他弟弟不干人事。甚至等他弟弟精神状态病入膏肓时，他还会痛施辣手将之诛杀。但没到那个份上时，君帝鸿始终是念旧情，放任君轩辕不管，眼不见心不烦。 毕竟他弟在娘胎就替君帝鸿承受了蚩皇魔血的诅咒，君帝鸿无论如何，都有些不忍下手。而等到君轩辕尾大不掉时，君帝鸿已经没了十足把握，铲除他弟弟。 不过，君帝鸿的家务事，跟谢云书又没什么相干。谢云书根本都懒得过问，君帝鸿是否仅仅是为君轩辕的死讨个说法而来。这边谢云书刚一动气，出乎意料抬手就是君帝鸿的看家本领——向天借剑·睥睨寰宇荡红尘·万里天剑尽苍穹。 而谢云书这么暴起伤人，连月无缺跟李忆如都没想到，就更别提素不相识的君帝鸿。 没办法，与谪仙剑的持久不同，向天借剑这一记爆发，起到的就是个一锤定音的效果。谁出手快，谁就能赢。君轩辕反应再快，看到对方用了“向天借剑”，难免心头会有须臾的荒谬错愕。 可就仅仅者一刹那的功夫，就已决定了胜局。若非君帝鸿身怀先天后天神皇之气，面对的还是自家功夫，只怕这汇聚天地剑灵的一剑贯体之下，就得呜呼哀哉。 顺带一提，如果谢云书之前没杀君轩辕的话。将来君轩辕，就是被君帝鸿这么一招向天借剑，给偷袭劈死的。 “啧——” “云书哥？” 月无缺与李忆如神色各异，却都不觉得谢云书会做出什么鲁莽行为。而君帝鸿只要没死，总归有机会听谢云书解释。紧随其后，谢云书跟两人略带解释了一下，之前跟君轩辕之间发生的龃龉，李忆如自不必提站在哪一边。就是月无缺也懂了来龙去脉——那这人可真是活该。 “作为兄长，知而不教。为那些枉死在你兄弟凌虐下的人，这一剑你受得不冤。” 虽说冤有头债有主，月无缺一类比他跟他哥的关系，不免也觉得君家兄弟有些恶心，当即对谢云书说道：“走吧，我们还要再往上去，才能抵达天火所在。” “不然呢，再留在原地耽搁？” 快刀斩乱麻劈翻君帝鸿，谢云书就是为了节省时间。而把身受重伤的君帝鸿撂在原地，谢云书与李忆如，便跟着月无缺通过秘法，进入了一处仙脚之上的秘境之中。 其中虽然不乏一些考验，但在三人联手之下，花费一些功夫总归能迅速通过。可在见到明亮炙热的燧人天火之时，却使得三人同时心生一股明悟。 谢云书沉吟道：“欲取天火者，除了要遭受天罚，日后还必将经历三大劫难？” “三劫就三劫……只要能封印天地主宰，一切就都划得来。” 月无缺沉沉吐出一口长烟，像是下定了决心，对谢云书道：“你要是想退出，此刻大可离开。” “我做了那么多准备，求的就是天火，怎么可能放弃？” 话虽如此，谢云书却还是审慎道：“不过，这火该怎么取？” “以身取之。” 月无缺道：“此火与世间大多火焰不同。若不催动其威能，纵使以身承载，亦不会伤及自身。” “那我要铸剑的话……” “天火便会呈现出它该有的威力。” 如果不是这样，光凭月无缺与谢云书的血肉之躯，根本带不走天火。毕竟，取燧人天火，是为了对付天地主宰。如果连谢云书都能随便拿，又能对天地主宰起到什么效用？ 一听月无缺这般说辞，谢云书虽然不觉得怎么意外，还是心头一沉道：“该来的，终究要来。” “玉人与尊夫人会替你守关，事不可为之时，亦将替你吸取部分天火。” “多谢。” 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退缩显然不济事。月无缺本就不吝一己之躯，此刻尚能保持淡然。但谢云书却必须先安抚好李忆如，当即回头温柔用力地抱了抱她，说：“放心好了，咱们准备很充分呢。” “嗯……要是不行，我会把云书哥救出来。剑没了，就没了。” “好。”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但跟李忆如不能这么说。谢云书松开怀抱，让她在一旁站好，然后向月无缺点了点头。紧接着，谢云书便将炼妖壶抛上半空，释放出里面的全部铸材。 不过，第一步，谢云书却是将望海潮丢入天火之中。只见明光霍然一亮，这口陪伴谢云书不少时日的仙家真剑，便被燧皇天火一焚而毁，只余下本命鲲鳞片，以及吸收了应龙骨全部精华的烛龙鳞。 目睹此景，谢云书也谈不上什么懊悔，旋即催动元神，将郢雪凝型而出。与此同时，炼妖壶中铸材亦纷纷按照谢云书元神指示，各自列位。 “青萍风居风位、烈瞳金居金雷属，魔土息壤属土位，不灭火于火属，鲲鳞为水属……于焉，五灵法阵乃成！” 五种神异之物，阵列于空，原地陡然汇聚来无尽天地灵力。可如此一来，却也助长了天火威势。谢云书镇定自若，下一刻又将烛龙鳞拨入五灵法阵中心，调和五灵之属。 “再下来，就是阴阳圣魔。” 7017k 第四十章 焚灭一身繁芜 五灵阵成一刻，竟如火烧浇油，虽令谢云书多了一份自保之力，却也使得天火威胁更甚。不过此刻的天火，在烧毁望海潮后，又变得沉静下来，并未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但谢云书却清楚，事关元神的重点，仅在于那一块，已然结合了剑瘟之气、轩辕龙臂、五色晶元、玄华娘娘圣血、魔剑、神剑六种要素的旷世铸铁。 而有炼妖壶在，已经免除了他许多去芜存菁的繁杂工作。 所谓阴阳之道，郢雪之中，望舒羲和本源已足以平衡。剑瘟所炼化的蕴剑寒气，以及天火本身的烈性，亦足以平均寒炎之势。只是此时，它们倒是不必作为炎寒铸材为用，更多的用以平衡阴阳之氛。 是神，非仙，只因谢云书这一剑铸成，注定将告别仙身，不足以仙形容。 除此以外，玄华娘娘的圣血性质特殊，其中无边清圣之力，并不会去完全清除邪气，而是温和地洗去剑瘟的邪意，使得这一块神铁中不同特性的铸材，彼此得以共存。而轩辕龙臂，则因为其兼具正邪，无有定格，方可居中作为缓冲，大幅度避免双极冲突，得以调和圣魔。 至于剩下的五色晶元、魔剑、撼宇神剑，则成了真正铸造这一口剑的底料。有邪剑仙取魔剑、镇妖剑灵性，共铸一口清浊并济之剑的先例在，足以说明魔剑并不排斥与其他材料同铸。而五色晶元乃仙灵地界女娲神氛所采，本身并无质地趋向，使得三者能够协调为一。 如此一来，谢云书所要做的，便是将郢雪还复元神先天一炁，将元神一次双分，分别融入阴玥铁、阳玥铁，嵌入这一份神矿之中。在那之后，才是将五灵法阵内的诸多材料，一鼓作气添加到这口龙潭神器之上。 念动顷刻，月无缺、李忆如眼中，只见银光清冽的郢雪一分而散，尽作无形元炁，灌入阴阳双玥铁之中。但看狱龙皇、帝龙王两道袖珍龙影，在两块玥铁表面一闪而过，彼此纠缠，阴阳交泰。紧接着，两块玥铁便当空一合，率先没入天火，却未即刻熔铸。 目睹此景，谢云书心无旁骛，当机立断，将最重要的那块神矿，利落地以元神操纵，掷入皓如白金的明澈天火之中。 要将之率先熔铸，谢云书便必须催动天火之威。 霎时，随着谢云书一个意动，原本尚算宁静无波的天火，陡然炽热成炬，喷薄而发，顷刻间就烧掉了谢云书一半功力，方使得神矿快速熔化，从固定的材料，流淌成悬浮的铁水。 但各种异质的铸材，想要完全合一，无疑需要经过多次的摩擦融汇。随之而来的痛苦，也被谢云书元神所共感，传导回身躯之中，深入骨髓的剧痛，仿佛五内俱焚，躯体撕裂，内外交逼！ “不好……这种铸造之法？” 纵是仅是刚刚开始，月无缺亦看出了此间不妙：“添加的铸材越多，天火要求的损耗便越重。早知如此，就该舍弃部分。” 李忆如睁大眼睛，非常关切地沉疑发问：“什么意思啊？” “简单的比方。想用天火做到什么，就要承受怎样的代价。如果只是用阴阳玥铁铸剑，神州的一些神铸巧匠也能做到。那天火的反噬可谓微乎其微。但现在，这一块神铁下去，已经差不多到了谢云书的极限。” 月无缺收起了神醉烟斗，目露凝光道：“别看他如今只损耗了一半功力，这块神矿都尚未拟定成型。等到剑胚完成，持续烧尽他的功力。那个时候，才是一切艰难之始。” 仅仅只是神矿定型，便足以让谢云书毕尽全力。而阴阳玥铁，与五大铸材根本都还没派上用场，可想而知后续的天火焚身，将是何等的猛烈煊赫。 但到了这个时候，开始都已经开始了。就算李忆如想喊停也停止不了，赶紧小心翼翼地征询道：“那，我给云书哥用女娲血提供灵力功元不可以吗？” “不行，你我如今，已被天火视作是外力。除非是以身分担，再从外部干涉，会使天火默认你的精血，也是铸剑素材的一部分。真要那么做，可就当真要了谢云书的命。” 月无缺这边话一落定，顿时使得李忆如进退两难。而在天火之前，谢云书铸剑却是别无他想，宛若从外界抽离，沉溺于孤身一人的境界之中。 漫长无边的疼痛，宛若已经令人彻底麻木。只剩下本能的意识驱使，却做着执着不放之事。 随着神矿熔为铁水，随着元神操控，拟出“剑”的外观。谢云书的功力也慢慢见底。随之而来的，却是从手掌开始，皮肉骨血开始寸寸焦飞，化为火中灰烬，给天火增油铸助力。 不过，纵使饱受元神肉身双重折磨，谢云书的动作却依旧不紧不慢，竟阔绰非常地将娲皇荡魔剑当作燃料，投入天火完全焚毁，不做干涉铸剑之用，仅仅是为换取片刻喘息之机。 而就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谢云书便是为了让自身元神，与阴阳玥铁之间的联系彻底稳固。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将之投入了被熔解的神矿铁水之中！ 轰隆隆—— 嘶啦拉—— 滚烫的热浪，连一旁的月无缺与李忆如，都感到炙热难忍。身处最接近天火中心的谢云书，只此一刹那，即已躯体粉灰，半分血肉不存。 唯剩下元神融入阴阳玥铁，仿佛烙印一般，刻入神矿铁水，随着无边火势，调和共存。 此身既灭，却也无须担忧身后之事。 与此同时，随着谢云书肉躯消失，一直扣在他手腕上的龙潭钥环亦为之脱落。但就在此时，钥环竟无端从仙境脱离，直往神州大地上空飞巡，使得月无缺为之一愣。 “那是……不用追吗？” “当然不追啊。” 李忆如一口回绝了月无缺。眼下对她来说最紧要的，自然是谢云书的生死，眼睛一眨不眨片刻不离左近。至于龙潭钥环的去向根本不必担心。只要谢云书不死，钥环就不会另择他主。那在这片天地，别人就算拿到了龙潭钥环，也就只是一个寂寞。 不过，燧人秘境之中，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一次龙潭钥环飞离秘境，却引起了潜藏在神州各地的“龙”之呼应。 路经一片海外妖市之时，一头河图龙马饮水间，百无聊赖仰首一望，喷出一道气元，直灌龙潭钥环，乃为马之驡。 路经一片山地之时，石龙盘旋纵天，不情不愿地吐出一口龙息，喷没其上，乃为石之砻。 路经一块宛若人猿的巨石之时，只见天原石光芒大作，照耀钥环，是为人之儱。 …… 所谓九龙，并非真正是指代九条龙，而是构成此界的九大要素——金木水火土天地人兽，合称为九龙。 金者金之鑨也，木者木之栊也，水者水之泷也，火者火之爖也，土者石之砻也，天者阳之昽也，地者月之胧也，人者人之儱也，兽者，马之驡也。 龙潭，传闻与龙息息相关。钥环自主遍游大地，虽是取之不多，却令九龙之力汇齐，引起天象骤变，宛若苍天泣血，亦似黎明前的不安暴动。 而在隳世魔城战场之上，天地主宰陡觉红尘之变，登时更为笃定：“是九龙……传说九龙归天，乃尘界末路。天地主宰注定将拉开末法时代之序幕。剑谪仙，你还有何话可说？” “九龙元素齐汇，虽是不祥征兆。是谁的不祥，却还在未定之天。” 7017k 第四十一章 一阴一阳谓之道！ 此时此刻，任凭谪仙会主宰，九龙覆苍穹。失去身体，耗尽功力的谢云书，却都一概无知，还处在铸剑的煎熬中间态，连五灵法阵都没铸入龙潭神器之中。 但到了这个地步，谢云书反而清醒了过来。虽说因为天火昊光炽盛，他“看”不到外界的情况。可烧光了身体之后，毫无疑问即将消耗的，便是他的元神之力。而一旦元神被天火焚为飞灰。那么这一次的铸剑，就等同宣告失败，而他自己也注定会死于此地。 不过，都到了这个地步，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元神状态的谢云书略一思忖，依旧还是选择将五灵之阵，围绕着烛龙鳞片，一齐嵌入神剑剑身。 但正如之前所说，凡事有利有弊。五灵法阵，虽能成为庇护元神的一道关卡，但其自带汇聚天地灵力的特效，也会助长天火之威。不过短短瞬息，谢云书便觉较之之前更深刻的灼痛，径直烙印在神魂之上，令人连挣扎都无从着手。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青萍风、不灭火、烈瞳金，以及魔土息壤，本质都是一种源能。它们并不需要天火去进行炼化，只要稍加催化，便会行成青萍风从底部托举神剑，不灭火环绕剑身，烈瞳金宛若金雷敕电，铭刻其上的景象。魔土息壤则以古朴之态，使得其他四股力量循环增长。 然而饶是如此，光是鲲鳞与烛龙鳞片的焚解，都已经足够令濒临极限的谢云书喝上一壶。就在天火威能倍增之际，元神存在被压缩到极限的谢云书，清楚不能再拖延下去，当即就把玉龙隐士所给的那一块龙皇石扔出，使得内中神龙魂力变作一堵屏障，抵挡着天火的侵蚀。 可随着鲲鳞与烛龙鳞片的熔解，天火却是越烧越旺。不久之后，就连这道屏障内的龙魂之力也宣告耗尽，转眼已将谢云书逼到山穷水尽疑无路的地步。 而在谢云书把五劫辟魔锥投入天火中之后，谢云书确实也到了绝地，手上没什么法宝足够匹配这种强度的神剑，能够稍作抵御之用的了…… “难道就真到此为止了……可是，明明还有丢掉的神农血跟女娲血……” 天火已将所有材料焚成源能，但关键一步铸造，谢云书却已无以为继。这个时候，难免会有一种如果没有失去原本功力与神血，定能完成此剑的深深不甘。 不过，天火烧到此时，已臻至烈之刻，绝不会就此偃旗息鼓。谢云书自然十分清楚，不管他现在怎样追悔，都是无济于事。唯有苦思冥想，找出功成之道，方能化险为夷。 “剑谪仙，与我为敌，分心未免狂妄——” “一日一心，乃恒之修行。一阴，一阳，谓之道。” 关键之际，彼方战场一刹之失。剑谪仙纵以代天、行道双剑抗衡，仍被天地主宰一掌震退，当场受创，口齿见红。与此同时，茫茫天火无边光亮之中，谢云书的眼前，陡然出现了剑谪仙的形影，竟是不理彼方天地主宰喝问。 借助之前天窍灵力联系，任凭自身承不浅伤势，也要传导一点影像过来。剑谪仙一摇仙羽宿一，平平无奇伸出握扇之手，按在谢云书的元神心口上，仅仅淡泊无波道：“第九巅，恒在其中。” “恒在其中么……” 一语未落，谪仙之影，赫已散去。谢云书暗自苦笑，却也清楚剑谪仙此刻帮不到自己什么。 但恒之修行，无非是指日夜不缀，勿失恒心初衷，坚忍万劫不磨之历练，刻苦不忘。修行这么多年，谢云书自问这份道理，他还是一清二楚的。就算离开了天窍，也没怎么耽搁修炼。 正因于此，直到今日，谢云书也弄不明白，他的第九巅修炼，到底要求的是什么，才能将失去的那部分仙身功力与神血找回。 不过，到了此刻，天火已将他的元神，逼至仅剩阴阳玥铁包裹的部分。那股熔炼一切的撕裂麻木之感，已若天谴临门，灼痛难挡。 “这种炙阳烈气，居然还能越来越热，也太要命了……烈气……阳……” 本来只是绝境中的一句吐槽，恍惚间，谢云书脑海却似灵光一现，隐隐约约抓到了关键的线索。 阳…… 阴阳…… 一阴一阳谓之道—— “剑谪仙的恒在其中，难道是指这个？” 一日一心，乃恒之修行。心境之修炼，不可因循守旧，默守陈规。自以为得之通晓其间道理，而忘每日自省，则已落窠臼。 一日一心，因事在变，心在变。更应时时自查，每日翻新思考，同样也是恒之修行的一环。 蓦地，谢云书将剑谪仙刚刚的提点，与近日以来之修炼查漏补缺。霎时，时间宛若被无限拉长，一幕幕，一场场景象，在头脑中仿佛风暴一般，一页页翻过。 随之—— 定格！ “错了……不该是这样铸——” 一瞬明悟得失，谢云书透过即将消解的阴阳玥铁，最后看了一眼外界天火所覆盖，各种珍稀铸材所熔化的金水源能。 此时此刻，谢云书明白，面前的铸材，已是压倒性的“阳”，而他这一切的根基，却成了虚弱的“阴”。 一阴一阳谓之道，不仅仅是指阴阳之属，更该推及一切。龙潭神器，究其根本乃是外力。无论这段时间以来，谢云书花费了多少时间，在搜罗神器铸材，都只是在强壮这部分“阳”的外界因素，使得这份外力处于平衡和谐的状态。 而他自己虽然经过天窍修炼，却远远还赶不上这一口剑，倒是成了本末颠倒之“阴”。 如此，外力强，内因弱，阴阳已然失衡。此时，只怕就算谢云书没有失去曾经的功力，他都无法铸剑成功，只因外强主弱，元神不调，内外不谐！ 刹那间，铸剑的谬误，全然领会于心。可到了生死一线关头，就算谢云书想到了这些，也已经来不及去纠正差距巨大的的“阴阳”偏差。 所以，他居然破釜沉舟，做出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反过来——” 之前是以自身血肉筋骨、功力灵识，供给天火熔铸铸材所须。但随谢云书一心念动，他居然在最后退无可退的情况下，等到阴阳玥铁亦化作纯粹的源能，选择了铸炼元神。 得益于江南春信的铸灵卷，谢云书此刻的元神还算坚固，尚能支持一段时间。下一刻，只见元神分别驾驭着望舒羲和本源与阴阳玥铁炼为一体，一反其道猛烈吸收天火之能，引得蕴剑之气与玄华娘娘的圣血，全数用来茁壮元神。 这样一来，便使一开始单纯的铸剑，改成了以谢云书的元神为铸剑底料模具。纵使这样做的痛苦，要远比之前强烈百倍、千倍。可这种痛并快乐的折磨，却已与早先截然不同。 所谓阳极生阴，神矿铁水，与元神相互印刻，已成反哺之态，将一切的精华，回送给元神，不再依托于外物，焚烧自我。而是吸取外部精华，平衡内须，使得剑与人，同处阴阳共济的调和状态。 等于说，从之前谢云书供养天火熔铸铸材，变成了天火炼元神吸收铸材精粹，使得一切回到原点，重塑先天一炁郢雪之剑，复归元始。 如此一来，痛，倒是成了最不必思虑的因素。 随着蕴剑之气、圣血不断融入元神，谢云书的元神灵识日趋稳固。而在轩辕龙臂、五色晶元、以及两口魔剑、神剑的金水相汇之时。久久不闻动静的两股神血，竟似凭空生出，为谢云书提供了崭新又熟悉的力量支撑。 是为，女娲圣灵壮元神，神农气力衍肉身！ 7017k 第四十二章 一罚并三劫 燧人天火光明闪烁，朦胧之中，已见人形将生。女娲圣血入元神，顿生源源不绝之生机，重燃旺盛命火。谢云书思绪电转，念及将来精、气、神合一之事，索性借此大好良机，干脆重塑身与神。 女娲圣灵之血，尽作元神茁壮之用。而燧人黮月天火，更能焚尽一切杂质。就在神血流淌间，谢云书只觉灵台从未有过的澄澈，唯留阴阳之力生生不息，在元神逐渐稳定后，重塑躯体轮廓，化生经络铺展而开。 人皇造人之能奏效，谢云书意识无与伦比的清楚，当即激发了女娲圣灵之血中，古剑世界地皇神血的女娲清气。同为盘古“清气”之属，使得神农血所代表的气力与之相连，显得更为融洽。而在元神圈定的轮廓下，神农之力伴随过去丢失的功力，全数化作新塑身躯之用。 自五脏六腑为始，五灵铸材各依其位，落入胸腹位置，顿成和谐循环。紧随其后，吸收了应龙骨精髓的那几片烛龙鳞，亦与狱龙皇、帝龙王的两股龙气共存，宛若金水浇筑脊骨，成为坚实脊梁，延生出刚健骨骼。 而谢云书头脑之中的元神，则催动阴阳玥铁，激化其余化作源能的主材，借神农气力沿着凝生的经脉，开始新生血肉。 双管齐下，剑与人一并塑造，仿佛生来相连，密不可分。不久之后，终见谢云书形貌复归原初，竟以天火作衣，俨然若神。而这个时候，才算得上兼具神剑的神力、女娲圣灵、以及神农血脉的不朽力量！ 就在一切即将功成之际，月无缺陡然一提气，纵身祭掌按在谢云书新生躯体的背后，疾速吸纳天火，全数纳入己身，准备将来对付天地主宰之用。 再得月无缺之助，本就不再需要天火铸剑的谢云书，登时压力大减，纯以女娲神血、神农气力，勾连各大铸材，使之人剑相合，虚实并存，凝固剑体！ “足够了吗？” “再多一些，也无不可。” “好——” 谢云书猛然运气，将体内天火再逼泰半，渡于月无缺。但因月无缺并未催动燧人的黮月天火，此时的天火入体，只令他感到燥热难挡，元神跳动，并无更多不适。与此相反，谢云书元神割裂钝痛，已如潮水般褪去，终见一口银芒璀璨之剑，屹立于其手边。 “云书哥，成功了吗？” “算成功，又还没有成功……” 与其说铸剑大功告成，倒不如说谢云书自己人已先一步脱胎换骨。自此日为始，他的体内已经不存在女娲血、神农血之分，而是各司其位，联通不绝之力。 但在得到伏羲精气之前，谢云书还谈不上“精、气、神”合一。但此刻人与剑合，借天火重头再来，他如今的修为，已经超越仙境。纵使单独直面戾祸，亦无须多作畏惧。 不过，眼下最紧要的，还不是在意自身修为。谢云书双眼紧锁月无缺，却是跟他换了个立场，转而替他看守起天火变化。 可因谢云书历劫在先，月无缺所承受的天火负担，却要小了许多。尽管如此，就在月无缺安抚下体内躁动天火之后，开口即对谢云书道：“玉人须即刻前往血海接受天罚。” “我跟你一起。” “承担天罚之人，不止是这一次的天罚，更有三劫相连。” “我可以走，你走不了。” 话说回头，龙潭神器将成未成，倒不是在这没铸造成功。而是龙潭的一缕泉魂，之前已经跟龙潭钥环一起飞出去了，才使得这口剑尚未开锋，未见神异。不仅如此，炼妖壶也是因为这种情况，并未随着神器铸成，而另生新变。 然而在系统里面，却是给了【铸造成功，任务完成】的评价。这样一来，所谓的“不死之法”，自然也给到了谢云书的手上。 “看起来……就算在咱们自己的世界铸剑，剑成之刻也会有些风险。” “是么？” 谢云书点点头道：“嗯，我记得魔剑剑成之时，百里血雨，死伤无数。而这口龙潭神器，被我铸的太超纲，剑成之后的天地乱象，只怕会更加惊人。” “然后呢？” 李忆如不太理解为什么谢云书此刻说这些。可谢云书朝数据面板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不死之法”是用来干什么的。 本来嘛，他要是在七八重仙境修为，铸造一口凑合的龙潭神器，这个“不死之法”挡灾倒是够用了。但现在谢云书人变得更强，这法子未必能彻底奏效。 不过，谢云书早先已经答应了剑谪仙，替月无缺分担部分天罚。更何况，刚刚才在剑谪仙的提点下，完成了龙潭神器的铸造，谢云书当然不会，也不该做出食言而肥的举动。 “第一次的天罚，并不算难渡过，我们是有机会的。何况，我刚经受黮月天火的淬炼，抵抗起来会相对轻松一些？” “呼，也罢……那玉人就劳烦你一回。” 单独一人应对天罚，那几乎是必死之局。久在此地逗留也无济于事，等着月无缺将天火收拢入体，谢云书当即拉着李忆如，跟他一起离开了此地。 但因血海深渊之内，谁进去都会遭到敌视。谢云书只能先让李忆如躲进炼妖壶里，免得因为多了一个外人，让天罚来得更加凶猛。 视线内的无边汪洋，是一望无尽的血海，漂浮着无数漆黑的骸骨，宛若弥漫亘古的深怨大恨。就在谢云书与月无缺刚刚抵达的第一时间，只闻天上怒鸣翻涌，瀚空生悍雷，殷红如血的赤色闪电，根本不由躲避，便已轰然正中两人。 与之前的“渡劫”不同，谢云书根本无法估算，这天罚悍雷来自何处。与此同时，就在两人脚面刚一踏上血海，无数条暗金色蛟龙，陡然从海中翻腾而起，朝着两人绞杀而至。 “这可真离谱……黮月天火明明是圣火，这天罚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圣。” 谢云书话音方落，即见天上血云，化作无数神鹰戾啼，不问其他，即向二人胸口剜心而去！ 7017k 第四十三章 什么叫武装到要牙齿啊 “我不习惯硬受天罚，剩下来的你来。” 血云化神鹰，海中生孽龙。而在隆隆悍雷三重威胁下，谢云书却一转剑锋，改以剑中天火引悍雷，将之接引渡化入体。如此一来，月无缺所要应付，也就只剩下海中与空中的怪异禽兽吞身剜心。 不过，谢云书之所以引之入体，却是利用女娲血将其伤害抵消。躯体新生之后，谢云书的自愈能力已大幅增强。尤其有神农血增补体质，纵使天罚赤雷无从抵御，但伤害总能快速疗复。 而知除了这血海深渊内的天罚，往后还会有三劫缠身。谢云书亦不耽搁，当即就按照系统奖励的心法，用以规避绝大多数天罚的伤害。 这种“不死之法”，其实跟永生不死没什么关系。倒是和系统一直以来，提供必需之物的奖励习惯一脉相承，使得谢云书承受悍雷压力大减。不仅如此，谢云书竟还能有闲心，利用悍雷淬炼剑身，将之打磨得越发锃亮，隐约烙下几缕雷纹。 但因天火主要在月无缺的身上，他却无法规避神鹰巨蛟割肉嗜命。而谢云书不选择自己硬碰，却是心中已有腹案，须得在接受天罚后，保留下部分元气。 只见谢云书一掌吸引血海之中污浊之气，令之与神农血交汇，产生九幽煞变。而后更以血元造生，另造魔心一颗。等到月无缺浑身生机几乎尽绝，天际悍雷将熄之时，谢云书才将月无缺带离此地，回归他的住处玉川仙境。 “这……他这样没关系吗？” “天火是很重的负担，也是福利嘛……当然要好好利用。放心吧，死不了的，忆如，塑身。” 此时此刻，剑谪仙还没到这。谢云书也不多做等待，径直将重伤的月无缺放平在石床上。而发觉外界的异动已无，李忆如当即从炼妖壶中出来，一看到月无缺的惨状，就连连点头道：“知道了，可是这天罚真有这么厉害？” “厉害是很厉害……但我分担了一半，剩下的就好办许多。” 首先谢云书要做的，就是将天火从月无缺体内逼出，由炼妖壶临时罩住，等剑谪仙之后取用。再然后，谢云书才准备处理月无缺的身体残缺：“本来没必要让他弄成这副模样，但我一想血海深渊的浊气，能承担其天火的天罚之职，用来与神农血结合最是适当不过，所以就多拖延了一会儿。” “然后呢？” 李忆如抬眼瞧了瞧炼妖壶下方“安静如鸡”的天火，不由嘀咕这火现在看起来还真是够安生的：“云书哥拖延又是为了干什么？”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步到位。我说，你做。” “哦！” 之前有试验过新塑肉身，李忆如这次做起修补匠的工作却是轻车熟路。而等月无缺的经脉肉体被从重创的状态救回之后，谢云书当即将已然魔化的那颗心脏，替代了月无缺的残缺之心。 刹那间，月无缺体内残余的燧人黮月天火，登时被神农之心吸纳的悍雷血海怨气制衡。而血海深渊内部的天罚，本身就是为了处置私取黮月天火之辈。就算悍雷不如天火强悍，算上神农魔心，怎么找都能使两者平衡，不存后患。 等做完了这一步，谢云书才一头大汗地说道：“因为某些缘故，我知道月无缺如果因为天罚失去心脏，必须用一颗饱含怨念的邪魔之心制衡残余天火。但，那种方式并不保险，还是该由我用神农血脉另造一颗健康的心脏，才能起到最佳的效用。” “原来如此……” 李忆如恍然大悟道：“那这样他以后就可以用天火了？” “是没有负担地使用天火和悍雷。” 如果不是想要结果最赚，没有白白挨这么多痛苦，谢云书干嘛要让月无缺生受天罚…… 为了以后省事，谢云书先设法搞定了月无缺的肉身，之后又干脆做个大甩卖，利用炼妖壶将月无缺双手重炼；干净利落地给月无缺将左右手，分别炼成借用玉川仙境内部玉枢丹桂之气所凝的玉枢灵手、以及能够疏导汇聚残余天火的黮月奇手。 “玉枢灵手用悍雷，黮月奇手汇天火……这次我可是下了血本，算是还了你们兄弟的人情了。” 地皇神农的血造的心脏，就算不怎么纯净，但结合了血海深渊的怨气，怎么着都够月无缺用的了。不仅如此，月无缺日后就算遇到劫难，还能有没派上用场的玉枢丹桂给他续命，等于三劫已经少了一劫，显然此番受罪也很值得。 而只要剑谪仙不死，月无缺大概率就没事。将来就算还有其他类似天地主宰这样强大的“神秘”boss，他兄弟两谅必也能应付得过来。 不过，刚安置好月无缺让他自行静休，谢云书就把这些事抛在了脑后，回过头调戏起李忆如来：“忆如。” “怎么啦？” “我现在比你厉害了。” “？” 鸟枪换炮，就是这副气死人的德行。 虽说早知道谢云书有心逗自己开心，憋不出什么好话来。李忆如一直正竖着耳朵，等待着谢云书说些冒险铸剑、险死还生后安慰人的体己之词，结果听到的却是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登时一抿嘴唇用小腿轻轻踢了他脚踝一下，紧了紧细密的银牙：“没关系，我会云书哥跟我说的那招天地同寿，让你永远跟我双宿双飞！” “一起下地狱是吧？” “那可不行，小蛮才不能没有爹。” 剑成不成无所谓，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李忆如的想法一致很纯粹，就赌气似地开了个玩笑，旋即就神色放松了下来，跟谢云书随意地说道：“云书哥，我们之后做什么吶？” “当然想办法跟剑谪仙、月无缺一起，干掉天地主宰。” 如今天火到手，铸剑已成。就算不依仗天火浩威，谢云书总觉得他们三个一起，也已经足够与天地主宰一战：“不正面跟天地主宰一会，我还摸不到精气神合一的妙用。不过，我们先找两个戾祸和异天魔的后代试一试，或许能有一些收获。” “好。” 7017k 第四十四章 飘了！ 此间铸剑事毕，等到剑谪仙返回玉川仙境，他大致确认月无缺无恙，也将当日隳魔魔城的战况相告。而从剑谪仙口中得知，虽然因为他临场分心之故，当时已渐不敌天地主宰。可随着天剑非天“逐日”之招引爆，一刹那间，包括明脉原皇、劫脉八凶剩余六凶，全部死于“逐日”，使得异殃猂族实力大减。 喔，应该算是五个，因为据说劫脉八凶之中有一个人，早就死在了跟江湖人士的斗殴中，没来得及享受到天剑非天的“逐日”待遇，就已经呜呼哀哉。 如今异殃猂族除了御脉尚算实力完整，劫脉与明脉都失去了精锐。一时间，明狴荒禘搞得自己灰头土脸，就算没输给天剑非天，在异殃猂族中的人望也不免大受折损。 而因猂族主力大损，隳魔众又遭佛门痛击。纵使天地主宰实力稳稳碾压，却也须面临群虎环伺的处境，权衡之下，终于选择了暂时止战，团结三方邪魔力量，以应将来之局。 不过，谢云书现在对这些敌人的死活，却也不怎么关注，于是跟剑谪仙说明完情况，便和李忆如临时离开了玉川仙境，去往临近神州西南位置，异天魔的族群聚集地。 但正所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谢云书抵达异天魔族群聚之处时，却恰逢披着白色斗篷的异天魔，行色匆匆正待离开。 此魔一见谢云书远道而来，虽然没想到他是来抓一两个有他血脉的人采集真气。可难得见到谢云书身边跟着李忆如，而且没有其他高手跟随，异天魔一想起之前戾祸的莫名“兴致”，干脆熄了外出之心，先设法将人拿下再说。 当然，异天魔见识过这两人能为，并没有掉以轻心。他与邪君虽彼此不睦，但有戾祸这座大山稳压一头，异天魔却也不吝分享情报，准备让邪君协助拿下谢云书，而他自己则设法擒捉李忆如。 谁曾想，跟异天魔狭路相逢，谢云书更是求之不得，当即横剑而立道：“巧了，想抓小的来了大的，这次怎么都要让你少一层皮。” “本邪君，倒是有意一观，你要怎样让我二人惊叹。” 剑瘟过处，寒霜过境，直趋谢云书身侧。但见谢云书一抚掌下之剑，骤现金白火焰，轰然一现，既已烧除兵厄侵体。从天而降的邪君虎视眈眈，犹然不免惊诧之心：“看来，当日你离开，就是为了准备这一口破除剑瘟之剑？” “破除剑瘟……呵，你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吧？” “邪君，不必多说，剑瘟之气归你，另外一人归我！” “好——” 相互各取所需，自能避免无谓内耗。 一声“好”字未落，邪君此行势在必得，掌下鸦九古剑翻然而出，与此同时气与剑灵叠合，再现兵祸全力之威，霎时无穷邪气，以吞天盖地之势，随着邪君剑锋过处，瞬间地龙翻身，山峦摧夷，浩浩荡荡冲向谢云书所在方位。 “异天魔功·异流转轮！” 另外一旁，眼见邪君豁力而为，异天魔同赞不世异天魔皇之劲。而与寒霜兵祸不同，异天魔专擅攻人精神意识，可谓防不胜防。尤其又在邪君周身邪雾掩盖下，更是令人无从反应此种攻击来处，端得阴损霸道之至。一旦遭受毒手，定将功体濒危！ 然而—— “不是你们两个，我还真找不到试剑的地方。” 蓦地，寒霜逆卷难以寸进，异天魔功亦如中铜墙铁壁。两股来势汹汹、霸道凶猛的邪魔力量，在逼临谢云书身前三丈之时，却皆无从进犯分毫。 但随谢云书一语甫落，只见神兵脱手横胸，宛若呼应高天归来之物。 弹指瞬息！ 只见一尾如同金粉流雾的巨龙幻影，正是龙潭泉魂归位，伴随嘹亮龙吟荡涤漫天秽浊，宛若画龙点睛一般，倏忽由大而小，归没神剑剑身，当场峥嵘尽展！ 从神器见剑至剑柄，但看九道异闻依序闪过，登时引发天地乱序之象。 倏忽间，风云突变，万象更迭，天光骤成瑰丽霓色，宛若预示剑动刹那，将是何等惊艳。 谢云书虽然清楚，这一剑之威，乃是剑成开锋之异景，不可能每一击都有此声势。谢云书仍不免跃跃欲试，当即一手握住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龙潭神器。 下一刻，谢云书不过横斜轻轻一划，登时九龙天威翻天覆地而出，当真有“天不能承，地不能载”之破灭神威。 几天之前，邪君还能以一敌二，才会落入下风。此时此刻，他与异天魔以二敌一，竟遭一口神剑开锋压制。 数日不见，会有这种惊天变化，说出去会有谁信？ 又如何料想得到？ 异天魔与邪君，顿时如坠冰窖一般，浑身拔凉拔凉。邪君首当其冲，急切间，连忙气化其身，欲避正面剑气，以飘逸如幻之实，逃脱利光索身而来。 然而，龙潭这一剑剑芒指向，却挟白金天火余威，使得邪君气化功体遭克，无法如意聚散。迫于无奈之下，邪君唯有孤注一掷，全神抗衡这一剑冲击。 纵使如此，在此过程中，邪君正面遭劫，仍不免重伤濒险。不管过去有多少龃龉，异天魔深知一旦邪君败亡，一时无法齐聚天地主宰，只怕用不了多久，三者便会被剑谪仙给挨个封印。 此时此刻，异天魔唯有当机立断，放下过去成见，将全身魔能化作惊天巨爆，叠合邪君兵祸之能，精气合一共抗神锋锐芒！ 怎奈何，这一剑强的完全不讲道理，光是神州九龙之力已是不菲，再添五灵清浊双重阵威，三种巧妙统一的力量一鼓作气爆发，又是何等旷世难挡？ 摧枯拉朽的剑光，在僵持片刻之后，终究突破异天魔与邪君防线。而经两大绝世魔头联袂抗衡削弱，残余的剑芒，仍将异天魔族据点方圆数百里一举翻覆，地裂不见底之深壑，形成骇世天坑。 就此——一族族灭！ 这一剑之下，电光石火峰回路转的变化，实在无从料想。目睹不可思议之景象，本来还想帮忙的李忆如，整个人都睁大眼看呆了，张了张嘴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转念只有心中暗道：原来云书哥之前说他比我强了是真的？ 不过，谢云书深知穷寇莫放的道理，顾不得解释太多，当即一横神剑疾冲而出，左手运掌一击拍在还没会过气来的异天魔胸前。 但是就在此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戾祸就算不想来这，都不得匆忙施以援手。就在谢云书试探异天魔功之时，异天魔背后突来一股戾气饱满的滚滚雄力，隔着异天魔这一堵肉墙，在他体内来回冲杀，各不相让。 戾祸道：“九龙归天，尘界末路。日前所见，原来因应在此。吾不得不承认，你今日确实给了本世主极大的惊吓。” “还没归天，只是借用了此界构成的九种元素而已。” 龙潭泉魂包容九种元素，本身却不会与神器冲突。因为这一口剑，一开始就是为了龙潭而设，如今方得完整！ 一人意在救，一人意在取。两人元功胶着片刻，戾祸察觉谢云书竟似在探查异天魔功力，不由暗自皱眉。 虽惊讶于对方功力进展，已不足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可戾祸却清楚的很，现在去想这些，本来就是多余，根本无济于事！ 难得失态不复从容，只见戾祸眼露厉色，毫不犹豫催动体内天地主宰元神之功，隔着异天魔身体勾连二人磅礴魔能，一鼓作气将谢云书震退三舍，随之发出冷笑：“吾前回给你的宽容，让你产生了能够违逆本世主的错觉？” “错。此刻再称称天地主宰的斤两，我会更高兴！” 7017k 第四十五章 克 “此剑，让你错估本世宰能为了吗？” 称谓，从“世主”变为“世宰”，象征戾祸昭然决念。顷刻间，随着邪君、异天魔双双被吸收入体，只见戾祸形貌骤变，苍白神圣的魁梧身影，口诵身份宣词，在夺目光辉下，耀眼降世。 “天地覆载，俯仰万代，六道三界，唯吾主宰。” 双臂缓缓抬起，赫见本被一剑搂空的无尽深渊内，地底坚实的岩层被一股究极之力牵引攀升。宛若有意较劲一般，天地主宰雄力过处，竟在短短时间内，将方才异天魔族灭族之处，一眼看不到头的深渊弭平；更令地底岩层升出地表，承载着谢云书二人立足的大地，一并拔越至接天云空之上。 紧随其后，天地主宰掌引万籁浩力，使得这处悬空之地，如封似闭，居然以无形之气，覆盖方圆斗场，杜绝谢云书脱走生门！ “我先试一手，你进壶中界换衣服出来。” “那云书哥我很快就回来。” 就算不提谢云书上一次的交锋结果，光是这次亲眼目睹之景，李忆如亦然理解了，这三化精气神合一之后，究竟具备何等不凡伟力。 要与天地主宰抗衡，仅靠谢云书一人，定尚不能及。会过意来的李忆如，当即进入炼妖壶梦蛇觉醒，旋即披上圣灵披风，一手握着镶着碧玉般的天蛇杖，一手捏着圣灵珠，以全盛的姿态，应对强敌天地主宰。 而在炼妖壶外，与天地主宰二度交手的谢云书，一言不发，左手一抹剑身，赫见九道华光依序闪过，旋即人与剑合，脚下疾运醉月圆缺步，虚实不定，一剑逼临天地主宰诸多要害，却是未曾轻落。 “哈——” 但闻轻藐一笑，天地主宰身前如布层层无形坚壁，使得轻灵之剑走势滞涩不已。天地主宰的强，并非仅仅只是强在，简单的三者精气神功力叠加。更重要的一点，乃是三者精气神太虚冥合，连天地万化之原力，皆可为其所用，无穷无尽。 仅是戾祸一人，就已实力惊人，堪称绝巅。算上远胜异天魔、邪君之和的恐怖增幅，若非欠缺一叶谷神玄根，天地主宰几乎全无破绽。 不过，面对这电火疾鸣的一剑，天地主宰虽挡之一时，旋即却感到多种异样。 察觉剑锋受阻，谢云书脚下不停，体内功力加催，只见龙潭神器雷火迸射，竟使天地主宰周身戾气、剑瘟寒霜为之焚燃，一路畅通无阻。 与此同时，因为人与剑合，无分彼此。 “反曼陀罗阵”的效果，已经持久刻印剑身，此刻谢云书握剑直进，即与神州九龙元素之力顿生奇妙反应，以天地构成之基础元素破敌，竟令天地主宰护身天地原力，无端瓦解三分。下一刻，此剑再现神异之处，立使谢云书得借五灵法阵之功，转纳周天灵氛力为己所用，再度抵消掉几分天地主宰的天地原力优势。 出人意料的一剑，在触及天地主宰身躯之前，便已一连破除三道艰难关隘，令得天地主宰都不由暗自赞叹。 可任凭谢云书再将一身功力尽化清气，以求克魔诛邪之道，天地主宰此刻终见真章，垂挂胸口的两条洁白绸带，兀然飘飞而起，灵动至极地裹住了来袭神剑，不予其轻现神威。 然而，龙潭神器的铸造办法，乃是虚中生实，不失郢雪特质，当场散化一空。但，天地主宰一招未中实处，却犹泰然自若。 “此剑之能，确震古烁今……可惜，你我之间的差距，依旧无从弥补。” 纵使这一剑未曾被天地主宰捕捉拿捏，却也代表谢云书攻击他的这一式，没有奏效。但见天地主宰沉威劲发，浩瀚汪洋一般的主宰之力，登时近距爆发，形成恐怖反扑，逆冲咫尺之间的谢云书。 关键之刻，又见神锋化影入手，由虚转实。谢云书持之合力一挡，纵被向后击退，几至拔天而起的巨柱边缘，内伤却是无足轻重。反倒是天地主宰劲力吞吐间，那股自然挟带的异天魔能使得谢云书元神受到震荡，宛若钝刀割肉一般厌烦。 天地主宰见状，却不由说道：“本主宰实难置信，这是你短短数日间的变化。” “你相信不了的，还有更多呢。” 倒不是谢云书不想重现巨人真身，而是谢云书现在已经不必变身，便已将所有泾渭分明的神血整合，举手投足皆有上乘浩力。 更何况，其实巨人真身对上天地主宰没什么作用。上次他与剑谪仙交手时，谢云书便已见到。这种灭世枭雄只须显化元神，即能抬手之间焦土千里。谢云书要是变成巨人，不过是多个靶子给天地主宰打而已，还不如以对等的身体姿态交锋。 不过，虽仅一招之会，谢云书却意外发觉，天地主宰并非全无弱点。至少……祂吃圣力克制。尤其是越高等的圣力，削减他力量的程度就越显著。 无怪乎，剑谪仙会决意宁冒天罚危险，也要去取燧人氏的黮月天火！ 那么—— “忆如，全力催动圣灵珠！” “嗯。” 梦蛇之姿，运化蛇杖。只见跳出炼妖壶的李忆如，站在谢云书身后不假思索，即已按照谢云书的吩咐去做。 此时此刻，与其选择一二对一，还不如将天地主宰功力压制个一两成。而毫无疑问，圣灵珠内长年累月累积的圣灵之气，除了历代圣灵汇聚，更是来源于女娲亲自传承。要是起不到圣力压制的效果，才是一桩奇事。 刹那间，李忆如将三大神器之威发挥至极，瞬时弥天圣氛清流，笼罩住整座矗天绝壁。茫茫圣气流转，果令天地主宰功元受到少许压抑，登时天地原力衰减不少。 “……哦？” 早已不复轻慢淡看，天地主宰口中微一生疑，霍然双掌叠合，利用精气神冥合之力，纳周天万化之气为用，竟使得异天魔分身单独凝聚而出，绕过谢云书直取李忆如而去！ 不仅如此，就在天地主宰分心旁顾之时，谢云书绝剑又直捣黄龙至其面前。但看天地主宰冷冷一瞥，左右两侧竟又复生双臂，威不可撼岿然一挡龙潭剑影，不放谢云书回援搭救。 “四条手臂，还能放出化身？！” 一想到这货的组成模式，谢云书心下就是一震。四臂未必是其极限，或许六臂也有可能。但天地主宰已经强到这个份上，居然还能再放出强悍化体，那也真就挺离谱的。 虽说谢云书也有一个化身，但跟对方各具特色的化体比，显然就不在一个水准线上，没有浪费功力的必要。万一天地主宰再放一个邪君化身，不还是同在一条起跑线线吗？ 不过，豁尽全力直扑李忆如的异天魔，却也未能即刻建功。李忆如竟是不慌不忙，以梦蛇之态，仿其娘亲一般的莲心玉质，顷刻举杖化武神虚影，与异天魔隔空一会。 短短瞬息交锋，李忆如即已发觉，虽说她自己在将圣灵珠的圣力提至极限之时，无法做到全力发挥武神绝技。 可这异天魔毕竟同样只是天地主宰临阵化出，不比本体机变灵活、魔功扎实。异天魔威更受圣灵清氛所克，魔消道涨之下，李忆如纵使主要精力集中在维系圣灵结界，目前却还应付得来。 于是，明明天地主宰在根基功力上，都要稳稳胜过对面许多。但偏偏谢云书这口剑神妙万端，隐约克制天地主宰。而李忆如女娲三神器的圣力加持下，亦将天地主宰的威能拉低不少。 纵使场面上，天地主宰要更加好看，一时半会却也拿人不下，陷入了微妙的拉锯之中。 就在此时，突闻彼方一阵龙啸，却见乌云之中电闪雷鸣，穹武遨游长空，竟已从海外回归！ 7017k 第四十六章 诛神之雷 “穹武，你与忆如守在原地就好了。” 严格来讲，穹武回归之刻，基本上已经宣示这一战，不可能再继续下去。倒不是说穹武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是天平已不允许天地主宰拖延耽搁。 毕竟，祂的强敌可不止眼前谢云书几个，还有彼方的剑谪仙兄弟。万一战线拉得太长，等到剑谪仙就位的话，难免会陷入孤立无援的窘境。天地主宰目前还不清楚，当日与谢云书一同离开的月无缺，是否也另有造化。这种将鸡蛋丢在一个篮子里的风险，显然不是祂所愿承担。 “万灵之怒！” 因此，就在下一瞬间，天地主宰突兀脱离擎天巨柱，天地原力再度提升，周身湛蓝流光，看似富含天道之韵；实则招起同时，天地间禽鸟猛兽、妖邪异怪，竟纷纷呼应天地主宰，集万灵之怒，合万灵之怨，沛不可挡一击霎时断然垂落。 刹那间，天地主宰轰破圣氛阻碍，一掌决绝将祂所立万仞拔云之巨柱粉碎，拆散了两方战局。 而在满目飞尘缭乱当中，祂虽有意趁势擒拿李忆如。但谢云书此刻也清楚，对方在绝对实力上握有优势，毫不犹豫就回到了李忆如身边。加之穹武拱卫四方，却是不给天地主宰半分机会。 双方各一停顿，终见天地主宰纵入渺渺瀚宇，转眼不知去向。 等了片刻，确认了天地主宰真的不在了，李忆如才拍拍胸口喘了口气：“呼……终于走了。对付这人，几乎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呢。” “很难造成致命杀伤，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杀死祂。” 天地主宰又不是木人桩，会待在原地，让谢云书用剑砍祂…… 至少在谢云书的记忆里，剑谪仙将来付出偌大努力，结果也只是将三个化体分开封印。 不过就此战看来，天地主宰目前的缺陷也很明显——除了极高品质的圣力能有所克制以外。祂的输出，也并没有高到令人完全无法承受的地步。 当然，这更可能是在场的三个，某种意义上体质都非常的非人，比较耐打的缘故？ 缓缓落地之后，看着满目疮痍景象，谢云书再一瞧手中之剑，亦不禁叹道：“碰到异天魔实在不巧，虽然确认了神器的威力，却也使得天地主宰得知了我修为的变化。只怕以后祂将更为谨慎，不会再给我们随便围杀的机会。” “那有什么关系？” 李忆如倒是和平时一样，一直挺乐观的：“像祂这样的存在，又不可能在山沟沟里躲着，总归会有办法的嘛。” “就你机灵。” 谢云书瞧了眼李忆如，道：“不变回来吗？” 李忆如就把神器收好，然后就靠在谢云书旁边：“炼妖壶进进出出的好麻烦，而且这样比较轻松，晚上睡觉再变回来就好啦。” “也行。” 蛇尾虽然有些惊世骇俗，但这边可是连长了一颗脑仁当头、满脑袋眼珠子乱转的魔物，都能到处乱蹦的苦境神州。李忆如的半人半蛇，已经不算夸张的了，体态反而还很柔美婀娜。再则他们又不会去吓到普通人，根本不必担心这一茬。 而现在穹武既从东方海外返回，谢云书还得先跟他问清楚此行所得：“怎么样，穹武你有见到那位灵王吗？” “嗯，他是一个极具担当的王者。” 独自游历了一遭之后，穹武似乎格外享受这种无拘无束的自由，十分乐于分享近日见闻：“那几座陆地上的近神之灵，态度都较为温和，不吝与吾交流。纵使是号称末日神的那一位，也并不如他的名号一般，令世人悚然。” “那些近神之灵怎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抵御天罚的办法。” 谢云书直奔主题道：“辛亏我这次熬过来了，不然等你回来岂不是见不到我？”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抵御之法。据灵王所说，他们那一支的血脉略有特异，天生神魂极为稳固。但灵王素日并无违规逆天之举，对你所说对应天罚一说，却没有多少头绪。” “这……” 眼下末日神还没有发疯入魔，灵王也没有因为杀了末日神成为诛神者。 既然灵王自己都还未受过天罚，被流放到专门处置逆天之人的天殛之境，自然对穹武的请求一头雾水。而灵王思来想去，大概就是他作为北海灵州之王，天生血脉与众不同。但血缘之事无法推及外人，灵王便不好对症下药，给予穹武准确的答复。 不过，在从穹武口中得知了神州的危难，灵王却也不吝援手，居然大方地将“诛神之雷”的修炼方式，转告给了穹武。 在给谢云书详细叙述了一遍之后，穹武遂道：“据灵王所说，这是来自此境天界的遗世神招，对付近神之灵、异怪等对手，都能使之短时间内力量溃散。若无太多防备，更有垂危之险。” “诛神之雷啊……”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虽然没能找到抵御天罚的办法，但灵王大方地给出诛神之雷的修炼方式，属实在谢云书意料之外。 原本，谢云书以为穹武能从灵王手里，最多求到一枚现成的诛神之雷就不错了，结果灵王居然给了具体修炼方式。 不过，这却是与谢云书的想法有所偏差。 因为，诛神之雷凝练而出的成品，用起来没有任何体质功力的负担。万一所托非人，很容易引发可怕的祸患。 而要修炼“诛神之雷”，换算一下没个天仙九重以上的水平，根本修炼不了。而就算炼成了，基本上用上一次就会经脉尽废，武骨破裂，功力全失，沦为一个废人。 灵王虽说对本性敦厚仁慈的穹武怀有好感，但大家到底不怎么熟悉，最终选择了后者，并跟穹武说明清楚了后遗症。这样一来，就算穹武要用这个招数，总得经过周密考量，三思而后行。 但，虽说修炼诛神之雷有些麻烦，却使苦于没有绝对输出的谢云书，对付天地主宰时又多了一种选择。 当然，诛神之雷并不是说，只要释放出去，就一定能命中对手，给予最大杀伤。尤其须得使用诛神之雷，方能制裁的对象，往往要强过诛神之雷的使用者。 如果是公平放对的话，以天地主宰的步步为营的谨慎性情推论，根本不会给“诛神之雷”命中祂的空档，更遑论一击挫散祂的天地原力。 李忆如听着却有些尴尬：“那，用这个招数的人，不是很倒霉吗？” “不，我有空就练一练吧，就当酒神用好了。” 之前失去几万年功力的穹武，修为跟坐升降机一样，显然短期内不适合练这个。谢云书就比较没心理负担了，刚巧用来补足一招杀手锏。 “万一会派上大用场呢？” 7017k 第四十七章 悲风的爱好 “可惜了，这一次没能取到异天魔的魔能。” 之前谢云书想从异天魔身上取的时候，却被戾祸给借力一掌逼退。而后天地主宰又处于强势一方，谢云书都还没探测完毕，就已被天地主宰给阻止。 不过这个时候，李忆如却主动伸出手，圣灵珠释放的圣灵之力明晃晃地，正包裹着一小团稠绿色的魔能，邀功似地笑了笑：“嘿嘿，刚刚天地主宰放出分身的时候，我有特意截流一些。” “哟，还真能干。” “哼~” 琼鼻呼出上扬的音调，李忆如接着就把这团魔力递给了谢云书。但谢云书却没把它接在手里，而是让李忆如继续保留，说：“之前我用蕴剑之气试过，就算注入异天魔的体内，两者也没有什么神奇的反应，现在拿着估计也没用。这里面，应该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窍门。” “那还是得去找戾祸的后代，取得他遗传的元神之力？” 李忆如略一思索，好奇地问：“可是，像戾祸那样的人，会有后代吗？” “有……而且可能还不少。” “嗯？” 看出李忆如的疑惑，谢云书干脆解释道：“据我所知，戾祸至少有一个和猂族所生的亲生儿子。而根据剑谪仙的说法，戾祸自称万灵之怨，代表万灵向人类的反扑，素喜用自身血元与其他种族的源能结合，造出后代来。因此，他是会有一些种族不同的子嗣。” “啊……那到底算当爹还是当娘？” “他不在乎的。” 戾祸这人口味重的很，跨种族造小孩儿不算什么。就算是跟吞星巨兽捏后代，他都乐于去做，是个真正的猛士。 谁能想象正常人体格的戾祸，会对“哥斯拉”这种对象感兴趣啊？ 而且除了一个儿子，戾祸大部分的后代，都是他取其他种族的精源，把自己当作“母体”孕育，以求诞生结合了自身血脉与其他种族优势的血亲。 不过戾祸有这种偏好，却也不只是“万灵之怨”的天性使然。 戾祸更多的用意，却是在将来，利用这些专门栽培的完美后代，取代异天魔与邪君，重新冥合谷神玄根的精与气。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避免意识主导权的争夺，以求重聚精气神，使得自身成就真正无瑕的天地主宰，免得一直受同伴干扰。 而有些情况谢云书了解，有些情况却不清楚详细。跟李忆如差不多说明完后，谢云书也就到此为止：“可惜，戾祸的那个儿子，现在应该没有落单。隳魔众跟异殃猂族，被我们搞得元气大伤。如今他们要么想着卷铺盖跑路，要么就理应通力合作，全部集聚在隳魔众的隳天浮屠附近。再想要对付他们，就得是一场攻坚战了。” “攻坚……这种打仗一样的工作，给那些专门排兵布阵的人去想就好啦。对了，云书哥，假如你现在把功力转化成蕴剑之气，能够跟异天魔、戾祸合体吗？” “这？” 李忆如提出的这个点子，却令谢云书脑中一个机灵，像是突然来了警醒。 理论上来说，谷神玄根的精、气、神是完整的一份，不会多也不会少。就算是谢云书截留的剑瘟之力，也不过是兵厄的一部分而已。 照此来说，邪君损失了一些剑瘟，本也无伤大雅。可偏偏谢云书的阴阳清浊之道，其中的阴阳清浊之力又是可以相互转化的。而蕴剑之气与天火烈性，都是用于阴阳互生，却成了变数之处。 因此这样一来，蕴剑之气理论上如同李忆如所说，谢云书确实可以提升到超过邪君的程度。那要是刚刚戾祸察觉了这一点，起了换掉邪君的心思…… “好险——下次得留神了。” 谢云书不禁心有余悸，却也不怎么着急：“我手上异天魔能跟戾祸的元神之力都太少，很难揣摩出具体细节。还是等剑谪仙有空了，再找他聊一聊吧。” “噢……那我们先去看看小蛮。” 这些天来，把孩子一直丢在仙灵地界，李忆如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眼下谢云书的重头工作处理完毕，她不免有些惦念，才不是胸口涨得慌的缘故。 谢云书遂道：“好，正巧穹武也得休整一会儿，顺便我再研究研究龙潭神器。” 承情玄华娘娘的五色晶元与圣血，就算不提孩子在仙灵地界，光是上门道谢也该再去一回。 除此以外，许多有关龙潭神器的用法，谢云书仍有许多得细加研究的，而且一时半会儿八成还摸索不透——尤其是额外多增添的九龙元素。 龙潭钥环回归之后，使得这缕泉魂，不仅带回了九龙元素，亦将铸材中与龙相关的部分，全部统合了起来，使得谢云书与这口神器，内外越发密不可分。 但对九龙元素本身，谢云书却十分陌生，尤其日月这两种元素之力，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还是等了几天之后，安顿好月无缺的剑谪仙找寻到渡津关口。经过两人深入探讨，才针对九龙元素，一一得出了相对靠谱的结论。 “……日月双龙元素，象征天与地，意即乾坤之力，抑或宇宙。” “古语有云，四方上下为宇，古往今来为宙。所以，我可以将它的性质，类比为与天窍地究差不多的力量？” “嗯，剑上汇聚的九龙元素，量虽稀少，却已足用…此剑，倒是与吾恒山有缘。” 两人略作推定，诸多疑惑迎刃而解。剑谪仙忽有所觉，抚扇轻看神剑。 与此同时，谢云书眉梢一挑，竟见神器若有所感，恍然有灵，剑身上的九道异色纹路，霎如九曜排列自行排动。七星列阵同时，辅弼二星却是移位剑柄，但相互串联之势，反而更紧密了许多。 一想到蜀山代代相传的七星剑，再看九龙元素的排列变化，居然都与北斗有关，谢云书不由会心一笑，点头赞同道：“确如前辈所说，那是挺有缘的，刚巧是九曜。” “可惜了，你非吾应对接下来的各大神秘，天命中的靖玄九曜之一。” “有前辈在，又不缺紫微坐镇。” 有感于天地主宰的强大，剑谪仙心知将来类似的神秘魔头会接踵而来，因此承接了天命，钦点七星二辅，合称靖玄九曜。不过这九曜并非单纯是北斗七星，也综合了紫微十四宫的星位。 所谓靖玄，靖，止戈，平定，玄者，却是指代那些未知玄奥，专指靖平烽烟、还世煕宁。 恰如龙潭神器此刻，不仅有着象征蜀山的七星，同样也兼具靖玄九曜的象征，也难怪剑谪仙会作此感叹。 不过，他毕竟是一个公事为重的人，下一刻即又转念说道：“你以为，下一次该如何做？” “大家兵对兵，王对王，正面冲突的话，很容易造成大量死伤。要是我，就直接用千年一击，往隳魔众的老巢丢个大的，炸死他们。” “……” 7017k 第四十八章 三岁不能打boss建议重开 对付隳魔、天地主宰这种祸害，剑谪仙虽说没什么妇人之仁，但照他的估算，要让最乐于渡化邪魔的灭度梵宇，做这种雷厉风行的决断，怕是没那么简单。 “那我有空去说服问菩提就是了。” 要照最初的打算，谢云书是觉得李忆如用千年一击，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关系。但既然知道天地主宰垂涎圣灵之血，这事就不再行得通。 使用千年一击，会令使用者消耗大量血液与功力。战场之上，让李忆如陷入那种虚弱的状态，给天地主宰找到空隙，显然是划不来的。 毕竟，千年一击总得先打中目标，才能谈造成伤害不是？ 剑谪仙沉吟道：“有关问菩提过去的那件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 “杀的好，不就是杀了几个被渡化入门的邪魔？” 谢云书一口咬定道：“换作是我，都不会给他们被渡化的机会。我听说隳魔众的隳天浮屠塔，乃是将人类改造成妖异诡怪，为他们所用的机关。隳魔在跟梵宇交手时，可没少利用那些被改造的人类，这百年来死伤无数。对付这类邪魔，难不成还要学和尚们一样有妇人之仁？” “但，问菩提是佛门之人。” “没关系。” 谢云书说的倒是轻松：“反正，三教法宗对他有很多偏见。我会设法说服问菩提。” “知难行易。” 虽说问菩提此人，注定将来是靖玄九星之一。剑谪仙亦不认为，眼下问菩提便能勘破个中心结。尤其他在处死那些被渡化的隳魔后，还是他师兄佛剑分说亲自斩罪，无疑会令重生的问菩提对过去之抉择迷惘怀疑。 不过，既然谢云书有此自信，剑谪仙总不能出口打击：“除了问菩提以外，仙宿借予天剑非天的地究之力，亦须取回，方能在与天地主宰交手之时，确保万全。” “取回地究之力，那岂不是？” “务求正面击败非天。” “这……” 天剑非天到底是一把双刃剑，靠着他，剑谪仙一连挫败异殃猂族与隳魔众，并力转玄空大阵得借天地之力，使得邪魔一方势力大减。但如今到了快要决胜的地步，再让天剑非天留在台面上，就成了自己这一方的妨碍。 谢云书心思一动道：“天剑非天去挑战前辈你了？” “那日一战，无论是仙宿抑或天地主宰，都会进入非天的视野。” 剑谪仙语重心长道：“我们无法时时刻刻看在非天身边。” “嗯……” 天剑非天的问题，显然要比问菩提紧迫。谢云书琢磨着，剑谪仙不是不能忽悠天剑非天。做一个等非天打败明狴荒禘，自己这一方的人，就接受他比剑决斗的约定。 可问题在于，眼下敌人已经阵线收缩，根本不会给天剑非天单枪匹马挑战的机会。总不能指望天地主宰会大发慈悲，任由天剑非天大杀四方？ 而要取回地究之力，邪魔那一边又肯定不会放任。因此总得来说，就挺麻烦的。 所以，在送剑谪仙离开之后，谢云书就回头去奶孩子了。 此时此刻，李忆如正皱着眉头，在屋里看着谢云书哄明显大了一圈的宝宝，开口就有些严肃：“云书哥，小蛮长的是不是有点快啊？” “还好。据说在这边苦境神州，天分越高的长的越快。厉害的一岁小孩都长大成人，去跟大魔头单挑了呢。” 在来到仙灵地界时，小蛮本来就只有短短的一簇不算显眼的红色短发，现在都能明艳艳的搓成团了，也难怪离开仙灵地界没多久，再回来看望小孩子的李忆如有些担心。 不过，把小宝宝抱在怀里逗笑，谢云书却不怎么奇怪，头也不抬地说：“我有问过玄华娘娘，她说只是在六岁前会加速成长。为求让小蛮尽早有自保的意识，玄华娘娘有意识地激发了小蛮的血脉之力。不过，为了弥补这几年童年缺失，到了那时又会停滞生长五年左右。” “是这样？那要多久会长到六岁那么大？” “最多再过三个月。这样一来，等于小时候可以多几年清闲修炼的时间嘛，不用那么刻苦，爱玩就玩。要知道，现在讲究减负，发扬孩子的天性嘛。” “唔，挺好的，玩就玩呗。” 突然想到了有给李忆如做游戏这件事，谢云书先点了点头，然后郑重地补充了一句：“教育得从娃娃抓起。玩是可以玩，但不能丧志啊。嗯，一个月只给她十二天的时间，每天晚上可以玩一个小时我们做的游戏。其他时候，还是得和其他的小孩子们一起社交，该吃吃，该睡睡。” 李忆如愣了一下，忍不住异想天开地小声嘀咕道：“那不是很快就不用我喂她了？” 谢云书揶揄道：“没关系，可以存着？” “……不理你。” 李忆如低眉垂眼，不好意思地赶忙岔开话题：“可是，大名还没取呢？” “那肯定得回家多想想再说。总不能跟大黄一样，非得被你叫小黑？” “小黑它可好了，而且它自己也乐意。” 愤愤不平地把小蛮抢了回去，不给谢云书捏小孩子的嫩脸，李忆如说：“哦，对了，云书哥，给你看看扬枭现在有多大！” “扬枭？” 谢云书反问未落，就见到三只灵兽被李忆如放了出来。本来平时的扬枭，约莫也就正常人脑袋的大小，只有与敌人交手时，才会变成翼展过丈的仙兽。 但此时此刻的扬枭，却已经大若土丘，显然在修为上已经大有进展。不过李忆如的几只御灵，剩下的也就火猴跟雷兽算得上天赋异禀，能够短期内迅猛进步。 “总算知道共生了？” “是啊，扬枭、火猴还有雷兽，都是仙兽精怪，能比较容易的接受我的力量。八爷、蛊神和蕴儿他们就比较慢了。” 李忆如道：“我跟扬枭说好了，以后就让他们三个保护小蛮，让他们跟孩子缔约。” “那你要再找什么其他的御灵吗？” “不用了，云书哥跟穹武就是我最厉害的御灵。” 对此，李忆如这话倒是说得格外自豪。但看着面前这么多灵兽，谢云书总觉得，他们好像遗忘了什么灵兽。究竟是疾鹏大王的那群鹦鹉，又或者虹鼯，还是羊驼跟熊猫？ “噢……炎舞呢？” “那是谁啊？” 7017k 第四十九章 大师你有分别心啊 炎舞一直被仍在火灵珠里，这一次根本没被谢云书带来，也不能怪被他们遗忘。再则就炎舞那点实力，现在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还是个好斗分子，不给谢云书惹祸就不错了。 而奶孩子这种事，其实还挺上瘾。虽然有时候比较吵闹，但谢云书却渐渐乐此不疲——嗯，最关键的还是三个月，就能长到六岁左右的大小，届时就省心许多。晚上睡觉哭闹，也无所谓了。就算谢云书想嫌麻烦，都等不到天天被折腾厌烦的时候。 不过，这一次来仙灵地界，谢云书干脆就跟李忆如把小蛮给一起带走，没有继续麻烦云瑛玄华娘娘。毕竟谢云书今非昔比，与李忆如、穹武在一块，基本上碰不到什么能够威胁到性命的对手。他俩肯定还是想把孩子带在身边，随时有个照看才完全放得下心。 于是，谢云书接下来便去了微尘峰，去与问菩提商讨使用“千年一击”的事。至于李忆如则在炼妖壶里带孩子，也省得跟谢云书四处奔波。 “净檐幽居真是个好地方，有花有草，山上还有瀑布。大师你还有闲心抚琴品茗，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你……今日所为何来？” 喝了一口一直在微尘峰上，陪伴问菩提的上师·静如禅亲手泡的茶，谢云书开门见山道：“为了劝你使用千年一击。” “嗯？” 琴音戛然而止，问菩提手指按在琴弦上，心中似有斟酌：“前一回，灭度梵宇已拿下琅笑衣，如今隳魔众只余禁世凄狂一人为主，何须使用千年一击？” “但，我们得毁掉隳天浮屠。” 谢云书道：“隳魔众的高手，一直有灭度梵宇的和尚对付。可隳天浮屠持续改造出的异类，却少有人去解决。如今他们又有天地主宰撑腰，如果一直坐视不理，受害的便是更多的周边的百姓了。” “非得千年一击不可？” “我们设法拦住天地主宰，你使用千年一击。只要能一次击破隳天浮屠，那就等于破了猂族、隳魔合流的根基。” 谢云书做出自己的推论：“到了那时，异殃猂族必将思退，想着撤回深寰地宇。而隳魔众首领失踪的失踪，被杀的被杀，被抓的被抓，管他们怎么负隅顽抗，基本上也就树倒猢狲散。这样做才是最节省时间的除祸方式。” “可是……” 从圣菩提中出生，又跟随天佛尊修行了许多年，问菩提说到底还是个慈念为主之人。而他上辈子因为私自处死被渡化的隳魔，而遭三教法宗问罪，更使问菩提对自身的道路选择产生了迷惘。 毕竟，灭度梵宇一直强调的，始终是能不杀就不杀，劝人向善为主。而眼下谢云书非但没劝他看开一些，居然还要他把屠刀换成核弹，再把隳魔给彻底干碎了，无疑会令他踌躇不前。 一旁默听两人的交流，静如禅见问菩提陷入沉默，遂主动接话，打破了这片诡静：“若是用千年一击捣毁隳天浮屠，吾以为亦无不可。” 问菩提眉梢一扬：“静如禅？” 静如禅默默摇头，应道：“危机将至，蝼蚁尚且贪生，遑论隳魔？先声示警即可。” 谢云书点头赞同，然后曲解了静如禅的话意，更进一步：“不错，被千年一击瞄准，还冥顽不灵的，那都是该死的鬼。比起死于隳天浮屠的其他无辜种族，显然还是死隳魔来的好。大师你该不会还在为百年前杀魔之事懊悔？” “懊悔却谈不上。只是心有所惑，不解前程罢了。” “那这次做的事和你上次做的不是一样？更何况，这次请你出手，以千年一击大破隳天浮屠时，这群隳魔，连悔改之心都不会有。犯了不赦之罪的人，本来就该处死。如果被渡化从善就能当好人，那对牺牲者岂不是太无辜了？” 谢云书想了想，把话题绕回了问菩提的心结上，说道：“所以，我不觉得上次三教法宗对你的制裁是对的，包括佛门灭度梵宇在内。” “你是这样认为？” “对。不是很奇怪嘛，佛门能够容忍杀人如麻的隳魔，却对你无法宽容。” 谢云书微带讽刺，道：“杀了被渡化后的‘好人’，所以你要以命尝罪，接受制裁。难道曾经死在那些改过的‘好人’手里的生命，就都是坏人了？你该死，反而隳魔不该死？” “这，可当初是大和尚他……” 话到此处，问菩提也不再沉默。 佛门的辩论，究其本质是唯心巧辩，其中不乏诡辩之理。当然要让“诡辩”富有哲理，却也需要极高的智慧。 而谢云书此刻的说法，却是与当初激愤杀人的问菩提如出一辙。这种道理，以问菩提的禀赋，其实百多年前就很清楚。 只不过，当初灭度梵宇抵不住另外儒道两家法宗的质疑，居然选择了从严治罪。而出手处死问菩提的人，更是他的同门师兄佛剑分说，难免就会让问菩提钻入牛角尖。 别人都无所谓，但视如兄父的佛剑分说亲自制裁，却使得问菩提动摇了自身理念，怀疑起否是当真是自己误入歧途，长时以往便无法跳脱这一藩篱。 “杀隳魔下不了手，制裁自己人倒是挺狠，多威风噢。” 那些和尚确实没有坏心眼。可这种失智的行为，属实没有十年脑血栓做不出来。 虽然对灭度梵宇嘲讽满开，谢云书此刻却有自己的看法：“对你来说，其他人的观点，本该无足轻重。或许佛剑大师的行为，让你心有所惑。可，在我看来，正因为制裁你的人是佛剑分说，所以我才认为，你更没必要怀疑自己的抉择。” “为何？” “佛牒，是一口免杀生罪的圣器。佛剑分说用佛牒处决你，意不在杀，只在负罪。” 问菩提略一思索，释然点头：“大和尚一贯如此。我当初即知晓其意，故他以佛牒制裁之时，我便未有任何反抗。” “那，你怎么还看不开？” 说到这里，谢云书突然取出了九霞觞，取了静如禅刚刚泡茶的山瀑之水，在里面晃了几下，然后先给静如禅倒了一杯：“上师，请。” “嗯……” 静如禅虽不解其意，但若能开解问菩提，他也不会去怀疑谢云书的用意。而在默默品咂一口之后，静如禅眉心忽而一紧，随后复又松开，道：“较之微尘峰之山瀑，更显甘冽。” “大师，你请。” “唔。” 从静如禅的脸色上，已经瞧出了几分异样。可问菩提也不觉得静如禅会害他，于是捧着茶杯认真地抿了一口。 霎时间，一股浓郁的酒香气，从舌尖蔓延开来。虽一点都不上头，却使人第一反应，便感觉这是酒。问菩提同样眉关深锁，纵无遭人戏耍的愤怒之意，心头却浮现出诸多疑思。一时间千头万绪纷涌而现，令问菩提陷入沉沉思考。 “它是水，只不过是有着世上罕见的美酒味道的水。” 下一刻，谢云书也不卖什么关子，干脆直言道：“如同静如禅上师一样，佛剑大师让你品的是水，而非浮华之酒味。无论外人把理念、动机、说辞说得多么动听漂亮，都改变不了，这是一杯水的本质。” 问菩提长叹一声：“你是在提醒我，我所动摇的，都本无必要？” “我只知道，佛剑分说，不是一个会将佛牒对准好人的人，处决你必然有其用意。灭度梵宇虽是佛修，却也不免落入世俗门派的窠臼，产生了维护门派清誉的俗念。正如水之酒气，或许甘醇依旧，却失之本色。” 谢云书莞尔道。 “问菩提你所要的，到底是跟梵宇一样，无差别的趋众仁慈。又或像佛剑大师一样，践行自身的道路呢？” 7017k 第五十章 因果本无根 “世上只有一个佛剑分说。” “世上也只有一个笑玄忘机·问菩提。” 谢云书没有提前身“佛语”问菩提，而是“笑玄忘机”，使得本就为“一杯水”而沉思的问菩提，思绪顿时为之一改。 他问菩提，虽从记忆、功力、模样等等，一切都与上辈子一致。但就现实来说，却已是新生。 而缅怀过去的人，往往是有放不下的前尘旧事。 此刻与谢云书相谈一席，问菩提不禁深思，与其说是自身对“佛”存有迷惘，不如讲还是对自身的质疑。一直沉溺于过去的对错，终究是自己在乎的执念，大于别人眼中的褒贬。 “世人视之为酒，不改其为水的本质。对错不该由外人强加，只在自身体会？” 问菩提稍一沉吟，已是心下百转：“佛剑大和尚，是要我认清自己坚持的道路吗？” “不管是与不是，你都得给自己一次崭新的尝试。对过去的事存有疑问，总该给自己一个试错的机会。没有实际的比较，就无法得出正确的结论。开悟，虽然是佛门最擅长的，但实践，往往更容易得到真知。” 谢云书道：“灭度梵宇不代表整个佛门，更不能代表佛。而如果你还愿意相信，那些你曾经信赖的人。一再否定过去的自己，又能弥补什么？而若其他人的看法，于过去的你都无关，又与现在的你有什么关系？” “唔……受教。因果善恶，非由人定。证与不证，皆为菩提？” 虽然对“佛”心存芥蒂，但对佛剑分说与灭度梵宇宗佛的为人，问菩提不会有任何质疑。归根就底要弄明白一些事，还是得从改变现状开始。 而第二世重生一来，问菩提不再拘泥于一家之学，对儒道亦有涉猎。格物致知之理，他亦然能够欣然领受。 蓦地，问菩提展开佛语琉璃扇，只见虹光挥洒间，首度现出自身法器——一口由圣菩提树根所化的神兵，因果无根菩提斩。 此剑呈酒红之色，剑身中央却见木纹延伸，而在护手出更有菩提金叶点缀。对于这口朝夕相伴的神兵，问菩提所在意的却是它的名字。 一切诸恶，悉皆除灭。无上胜义，力斩分明。 仔仔细细端详良久，问菩提忽而长叹一声，唏嘘正色道：“因果无根……菩提斩本在我手，早该自斩纷扰？” “那，可否请玄机公子，与我共同一会天剑非天？” “请。” ———————————————————————— 不管问菩提有没有完全看开，答应考虑使用“千年一击”，并跟谢云书一起出门，总归是一个良性的改变，也是上师·静如禅乐于所见。而循着双极非天识的来源，谢云书与问菩提没过多久，即已找到了无所事事的天剑非天。 嗯，这人反正不是在挑战高手，就是走在挑战高手的路上，一直都挺好找的。 事到如今没被人打死，只能说手头功夫过硬，而且还没完全引起众怒。但从剑谪仙上回的看法来算，大略大家再不把天剑非天的事处理掉，很快他就要被正邪一起围炉了。 “是你？” “是我。” 隔日再相逢，天剑非天先是淡看了谢云书一眼，而后眸中闪过浓浓的斗志：“数日不见，竟有如此进益。你的改变，令非天刮目相看。而你们的身上，也有令非天期待的战意。”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得联手。” “齐上，何妨？” 在第一眼看到谢云书两人时，天剑非天就隐隐约约有了些许预感。 不过，天剑非天却从来没有选择单对单的想法。被两个高手围殴，他非但不觉得畏怯，反而倍添兴致。只见天剑非天一如既往，剑指一划，万千流光过处，即已净空方圆之地；旋即一剑在握，大有睥睨天穹之壮阔雄心。 虽说已无畏与天剑非天交手。但今时今日，谢云书想要的，却是在不伤倦收天的前提下，收回地究之力。问菩提的介入便成必须。 就在天剑非天狂识横扫天下，时刻挑衅两人之时，却见问菩提神色安恬，掌上琉璃珠串，陡然崩裂而开，一颗颗，一粒粒，宛若佛灯辉映长空，瞬时铺展殊胜法阵，法华菩提境应声而现。 漫天梵字瞬涤浑浊气象，一刹光明大作，天地漫清氛，四野晦暗为之一改。天剑非天只觉自身功力之源如受扼制，不知不觉，已然力削两分！ “哦……” 圣菩提至圣佛力，对天下秽浊，皆有压制。处于法华菩提境中，以地究为功力支撑的天剑非天难免受之掣肘，无法全然发挥。 不过，天剑非天素非束手待毙之性，天人一剑立足不动，握剑自发，欲以强悍实力，悍然生破菩提妙境。可谢云书又不是摆设，对方刚一动作，随之持剑相迎，不予非天破坏金辉流闪的清圣法阵。 两剑当空一会，各证自身神通，骤溅千光万火。但在剑身碰撞之际，天剑非天却兀然发觉，谢云书身上一股天火浩力传导而来。 这段时间连续受到邪君业火侵袭，虽未改变非天意识，此刻天剑非天仍觉浑身一轻。 但是，紧跟其后的凌厉剑劲，在双剑交替间，已令天剑非天心中明悟。对手所持之物，乃是旷世难寻之神器。续战之下，天剑非天所用剑尊之剑，必将当场断裂！ 然而，外物越是不利，天剑非天越觉战意浓厚。尤其谢云书之前功力有缺，无法从剑法上一较高下，难免令人无法尽兴。 “呵——” 此时此刻，既遇两个好对手，天剑非天当即抛却一切顾虑，傲然一笑，只求酣畅淋漓一斗！ “大势至·无量光明拔三苦！” 菩提斩一气化三，雄浑圣力叠浪而至。天剑非天虽技高一筹，但在谢云书前招牵制下，面对问菩提浩然圣威，终不免脚下一退，瞬间山走地移：“这才是你，完全的实力？” “……” 完全与不完全，从非圣者慈心考量，问菩提凛然一握菩提斩，却是不语以待。而在问菩提一剑过后，谢云书不予错失，当即力灌神锋，催动了前日与天地主宰力战之时，此剑神异之处。 九龙、五灵、清浊三重殊异神通，同时赋予一招之威。面对谢云书“天剑”斩天剑，天剑非天避不得，亦不屑退避，当即强提自身剑能，以功力保护手中之剑，与龙潭当空一撞。 但失数重剑威，仍凭非天剑境罕有能及，却无法改变双剑质地之差。只闻一声脆响，短刃从两侧飞旋而出，各自断山摧岳。 天剑非天，已然手失兵刃！ 7017k 第五十一章 不讲武德 “这样的你，方是非天期待的对手。” 谢云书一剑斩断天剑非天所用剑器，却没有让天剑非天产生任何不忿，唯有越发张扬的战意宣泄。 只有同一水准的高手，才会明白，无论谢云书此刻持剑与否，都无法影响到他的招式展现。 就像天剑非天这一“非神、非鬼、非人”的特殊存在，乃是倦收天原初的战斗本能。没人会觉得是倦收天在开挂，只会觉得天剑非天本该如此之强一般。 因为谢云书铸剑之时，剑与人乃为一体，甚至可以自由散去。龙潭神器仅仅是表象，谢云书就算只以剑掌对敌，亦不会削弱他的实力，依旧具备神器的特质。而天剑非天显然具备这样的剑境，一招肢接之后，便顿时领会到，对方如今是怎样的特异。 所以，确证谢云书乃自身渴望的剑中对手，天剑非天自不甘束手让战。 然而，身受“法华菩提境”压制地究，天剑非天难以尽兴，下一刻进而纵身拔天而起，恍若凌驾漫天星子之上。而随天剑非天意气之变，天际瑶光破军星位，顿见曜力接引而下，强将自身维持巅峰之态！ “想让非天认败，那就拿出你们全部的实力。拨云见日天字斩！” 一刹曙光自天顶绽放，仿佛天剑非天自身便是一轮旭日，并指凝气，纵横轻划，构成“天”之一字，豪迈雄峙，锐光四射，气势凌人力斩而下，在苍茫大地上，烙下自身印记。 发觉天剑非天越限而为，谢云书改攻为守，登时在问菩提面前布下重峦剑岳。但只阻挡须臾，即遭天字一斩，摧枯拉朽崩毁。与此同时，法华菩提境亦难承天斩疾摧，登时破散而开。 但除剑斩中心，面对非天针对，问菩提却将双掌合十于胸，周身顿生红莲法光。脚下金色佛光如引似导，在以身承天斩之时，问菩提腰杆平平向后一仰，竟将残力尽卸无边大地。任其土崩瓦解，吾自岿然不动，正是八曼荼罗菩提功！ “要在不伤倦收天的情况下拿下非天，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虽然跟倦收天本质是同一个人，天剑非天对自己的身体，却没有任何顾惜。他此刻唯一的弱点，就是意识与肉身尚不匹配。倦收天的肉体，尚不足以支持他随意消耗。 天剑非天与“瑶光破军”星力相连，维持巅峰状态，避免其余外力压制，并非没有代价。纵使有地究作为能源，依然会开始耗损倦收天的生命本源。 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要求谢云书与问菩提，在最短的时间内，斩断星力与非天的链接，剥夺地究暗能，并将倦收天意识抢回，才能保护好倦收天。而要在短短片刻间做到这一点，无论是谢云书与问菩提，都不可能不承担任何风险。 三言两语对问菩提明说此间障碍，谢云书即刻补充道：“我会以换伤之法与他死战，唤回意识的事就交给大师你了？” “当不负所托。” 就在天际瑶光破军闪耀之时，问菩提闻言依照谢云书所托，亦将自身佛元提至极限。刹那间，天际另外一颗天玑伽蓝星，竟似与破军星遥相呼应，使得天剑非天心生微妙预兆。 不过，不给天剑非天迟疑的机会，谢云书即以一种绝对决绝的姿态，横冲直撞而来。相较于天剑非天的“狂”，谢云书所呈现的却是一种“凶”性。 而天剑非天出剑之时，终究会在意剑意、剑技的较量。简单来讲，他还想着比剑道高低，破招拆招，较量术深浅呢。 与此相反，此刻的谢云书却宁可粗粝一些，也要尽量削弱天剑非天。这一点，倒是跟剑谪仙、月无缺两人差不太多，好听点叫果敢决断，低情商就是——又凶又莽！ 当然，这倒不是恒山心流的剑术不够高超。像剑谪仙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一身修为皆已入道，超凡入圣。可为了尽快歼敌，剑谪仙往往也不吝痛施狠手，宁使自身稍负伤患。 说白了，这就是一种战斗风格，无所谓好坏。若能达成目的，那就没必要做无谓的意气之争。 而对谢云书来说，他在取回两种血脉之力后，无论是肉体的强悍，又或者自愈的迅速，都已经远超同济。就算用身体挡下天剑非天几剑，那也无伤大雅。 如果说，以前是靠身法“像”人形猛兽，那么现在的话，他就“是”人形神兽！ 因此，彼此再度交剑，天剑非天并指极聚星力化剑气，仿有藐视苍天之意蕴。但谢云书却在避开要害后，再用龙潭挡住五分剑威，旋即不退反进，瞬眼箭步一跃，即临天剑非天近身。 无论天剑非天愿不愿意，谢云书已用自身肩膀，堵住了他的剑指，承受住剩余一半威劲。紧接着，谢云书不顾左肩血如泉涌，神速一般，将剑尖、剑柄调了个头，以剑行掌，恒山补天手向前奋力一推，当场正中天剑非天胸口。 纵使天剑非天也及时化劲，但补天手的特效，却使得数百里之内，万千云流汇涌而来，从虚化实，纳劲转劲，裹挟住天剑非天，令其暂止行云流水般的剑指挥洒！ “问菩提，机会——” 话音未落，却见数片金叶，横飞而来。虽只是第二次联手，但问菩提早已看准“瑶光破军”星的弱点所在，拈花三叶迅捷发出，更在谢云书提醒之前。 看似只有三片金色菩提叶，时缓时快地飞旋而来，仿佛弱不禁风一般，却蕴含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充沛力量。 实际上每一片金叶，都是问菩提最纯厚的佛元所化。而每使用一片金叶，都将令问菩提损失功体本源。过往问菩提对敌，使用一片都嫌奢侈，何况三枚？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保证尽速拿人，又不能伤害到倦收天，问菩提观察出非天弱点，却又必须花这么大的手笔，否则只会陷入拉锯，导致谢云书与天剑非天继续换伤。 霎时间，第一片金叶扶摇而上，远飞高天，借伽蓝星星力呼应，斩断破军星与天剑非天之链接。第二叶，穿入补天云气，借助谢云书牵制，顺势直入天剑非天脏腑，封闭地究无边暗能。再第三叶，却如梵呗彻耳，持续不绝唤醒倦收天自身意识，从而助其尽快压制天剑非天战斗本能！ 而觉三股暖流入体，自身虽是毫发无损，天剑非天却感自身力量，如潮水一般褪去。尤其倦收天的意识渐渐苏醒，更在菩提金叶佛力的加催下，使其愈感元神难在外界支撑。 无须外人警示，天剑非天全然明了，将是自身意识消退之刻。 “这，不会是结束——你们既欲吾归去。那非天，便赠你们最终一剑。” 既已无以为继，天剑非天唯有把握最后机会，强提残余所能操控的元能，化作终极一式。霎时，旭日晴光拂千里，天地之间仅一人灿烂夺目，宛若唯有这一轮绚烂日阳，方是永恒唯一，普照寰宇。 “日出不败·天地证剑！” 就在天剑非天终剑脱手，即将退为倦收天本尊之时。似乎等待这一时已久，数道强横不一的邪光，纷纷从彼方借机风驰电掣而来，欲在三人各自大伤元气时，将三名强敌一并歼灭。 其中最为显眼者，犹属来自明狴荒禘的冥禘荒刈斩。积蓄已久的一刀，宛若将半边天化作汪洋血海，顷刻即将吞没而来，仿若蚀日之象。 “早知道没这么容易……” 剑谪仙事先知会谢云书，就是因为要搞定天剑非天，除了天剑非天本身实力拔然出众，来自外部的威胁，也是必须考虑的一环。 所幸天地主宰，八成是有剑谪仙亲自出手，不让那个家伙来搅局。否则对谢云书来说，眼下的情况就会变得相对凶险——不算忆如的情况下。 不过，清楚问菩提元力大损，倦收天一旦回归必也晕厥。谢云书当机立断，一剑划开裂空势，竟携着问菩提，一并穿梭空间，到了天剑非天身后。任他这一招“天地证剑”与明狴荒禘的“冥禘荒刈斩”来一下硬碰硬，借力打力。 瞬间，入眼乾坤，便被搅成金红二色。两大强者极招的碰撞，顿时掀起庞大冲击狂澜，使得其余外力尽皆难以侵蚀，居然顺便解了谢云书与问菩提之围。 不过这么近的距离，两大终极之招爆发出的能量，那也够人喝一壶的了。 好在处于风暴中心的三人，却也不是无法可避。谢云书毫不犹豫，利用炼妖壶，把即将失去非天意识的倦收天，以及问菩提一齐吸纳而入。而他自己则在穹武这一生力军的援手之下，抵挡住了残余的余波侵袭，得以全身而退。 暗袭一刀无果之后，金红两色的威劲，又把千里大地给犁了一遍，不管高低坑洼，都被一气填平。然而在此之后，各大魔头居然没有再尝试出手，突出一个谨慎，仿佛刚刚施以辣手的不是他们一样。 “一条鱼都钓不到……鱼塘里全是钩是吧？” 7017k 第五十二章 灵兽都是当传家宝的 “倦收天的情况尚可。不过，为防天地主宰趁虚而入，近期他与剑尊都会留在靖玄岛上。” “总觉得有点亏？” 救人退敌一气呵成，谢云书事后便将人带回了剑谪仙的据点——靖玄岛。 所谓靖玄岛，乃是重峦叠嶂连成的浮空仙山，规模较之谢云书的“精卫”，还要大上许多倍，俨然是一座浮空基地。除了有无数阵法守护，内中机关也层层遍布。若无知晓内中布置者，外人断然难以侵入。 剑谪仙将倦收天等人暂时安置在此，也是避免天地主宰等邪魔外道柿子挑软的捏，欺负上天屿剑族各个击破。 不过，谢云书略一琢磨，却发现虽然如愿以偿，收回了倦收天体内的地究之力。但这样一来，也等于异殃猂族的明狴荒禘，需要有额外一人顶上。 谢云书道：“天剑非天对倦收天造成的额外负担，需要相当时日调理。而玄机公子再去催动千年一击的话，又得有人照应。怎么算，都不太划算呢。” “但，因为非天一人，异殃猂族已被极大削弱，对于我们同样有利。另外，届时玉人应能出战。” “你没事了？” “有玉枢丹桂在，玉人康复还算迅速。尤其你造的那颗心脏刚巧合用，就更没什么问题了。” 月无缺说着瞧了眼问菩提，示意剑谪仙道：“所以，他就是天玑伽蓝星？” “天命未至，靖玄九星的身份，尚无须在意。” 剑谪仙道：“但若问菩提你愿暂留靖玄岛，仙宿亦欢迎之至。” “何为……靖玄九星？” “据吾观察，除了天地主宰与异殃猂族，世间尚有其他神秘存在。而不仅是诸多神秘，更有来自宇外之威胁。” 就像是传销一样，知晓问菩提慈心渡世，剑谪仙虽没有强迫之词，却还是对症下药，道：“为防将来事有不谐，仙宿欲择九人，接替吾之职责，以应未知神秘的侵害。而你与无缺，都是靖玄九曜选中的继任天命之人。” “继任天命……” 按理来说，问菩提必然是个和尚，而且是师承天佛尊，地位尊崇的圣者。他居然要加入靖玄岛，这个一看就与“仙道”有关的组织，无疑是挺魔幻的。 不过，问菩提却忽视了这些门派之分的表象，颔首斟酌道：“所以，将来还会有类似天地主宰一般的邪祸？” “当是如此。” “若真有苍生祸害，问菩提当责无旁贷。纵无靖玄九曜之说，也当相互守望相助。” 问菩提再看了一眼谢云书：“他也是靖玄岛的一员？” “不，我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主动代剑谪仙回复，谢云书随后开了个玩笑：“与其谈论我是不是九星，倦收天或者天剑非天，才定是九星之一。不过，靖玄九曜非一尘不变，若有人不幸遇害，亦会有继任者顶替。大师如果怕了，不履行这份责任，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你又何必用言词激我？” 问菩提淡淡摇头：“近来我本无意回归梵宇，多行，多见，多践，未必不能大有收获。既然剑谪仙另有所托，问菩提亦无推拒之理。” “若是如此，仙宿确有一事，须劳驾打探。” “何事？” “事关一大神秘——阴禽地狱鸟。” 既然谈论到正事，剑谪仙从来不拖泥带水，轻摇着仙羽宿一说道：“此阴禽地狱鸟，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将往何处而去。传说之中，地狱鸟乃是一头生有三首三爪的飞禽，一生茫然而飞，无有驻足之地，却能跨越九天十界，具有穿梭时空之能。每到一处，它都会给当地带来无尽灾难。与天地主宰一样，它亦属七大神秘之一。” “嗯，地狱鸟……” 剑谪仙道：“原本，此事仙宿已托付另外一名海外修者查探。但地狱鸟非同小可，若有你之助，当能马到功成。” “这鸟我抓走行不行？” 不等问菩提给出答案，谢云书既已毛遂自荐道：“我对地狱鸟很感兴趣，要是能抓住当宠物也挺不错的。” “地狱鸟之力未必逊色于天地主宰，并非随意能擒。” “我知道。不过，地狱鸟自身似乎不具备利用那份力量的资质，仅仅是趋从本能行事而已。” 传说之中，地狱鸟释放的狱火，具有毁天灭地的威力。但谢云书却很清楚，这头地狱鸟其实并没有存心破坏神州的想法。 虽然此鸟生有三头十二眼，但那十二个眼睛纯是摆设，压根没什么用，几乎是个瞎子。 而它这一辈子，几乎不存在什么主动的意识，一直都在追逐真正属于它的眼睛，也就是一颗出自它本身的灵珠而飞行。跟着灵珠飞到哪里，地狱鸟就烧到哪里。纵非出自本意，但也往往致使沿途生灵涂炭。 而在某一日，地狱鸟的灵珠被夺，后又经过诸多变故，它再也感应不到灵珠的存在。已经厌烦了无休止的飞行，地狱鸟顿时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居然选择了在南域深海自杀，此刻早化作一堆骸骨。 不过，地狱鸟死而不僵，随时都能够复活。甚至出自地狱鸟的怨气，以及眼泪，心脏等等，都是蕴含着无穷力量，极具威胁的宝物。如果被有心人利用，难保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剑谪仙的担忧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谢云书道：“就我所知，阴禽地狱鸟加以引导，可以化为阳禽天堂鸟。到了那时，它的力量便能作为护世之用，而非灭世。” “真有此事？” 就算高深如剑谪仙，总不可能面面俱到，连未来的事都算得一清二楚。谢云书手头的情报，却是连他也未知究竟。 谢云书郑重道：“正是如此。我知道它如今落于南域深海，早已死亡多时。如果有问菩提的帮忙，超度地狱鸟的怨念。或许我能将它的尸骨收敛，以炼妖壶重新孕育成蛋，培育成一头天堂鸟。” 剑谪仙道：“但地狱鸟虽有灵性，却难以沟通。你们要如何导它向善？” “缔约即可。” 所谓术业有专攻。这种麻烦的事，交到谢云书与李忆如的身上，却是再轻松不过。如今谢云书具有神农血脉，李忆如又天生精通兽语，能与异类顺畅交流。对于别人算是难事，对于他们两却几乎毫无难度。 因为地狱鸟的意识，就像一个婴儿一样纯净。只要用心教导，其实不难将之导正。既然要把几只仙兽御灵传给小蛮，谢云书总得给李忆如找补找补，再抓一只厉害的宝宝嘛？ 7017k 第五十三章 买一送一 因为包括月无缺、倦收天在内的许多人都需要休养，取得天火的剑谪仙，也不急着立刻对天地主宰动手。得此闲暇，本就需要一些时间琢磨诛神之雷的谢云书，在打听到有关阴禽地狱鸟的下落后，便和问菩提一同前往南域，找寻地狱鸟的骸骨所在。 当然，就在剑谪仙这方面，试着从各个角度削弱邪魔一方时。天地主宰那一方面，也意识到经过一连串的争斗，近期他们损失的精锐略多，急需另找一些盟友，方能制衡剑谪仙身边的诸多高手。 至少，在施行戾祸的“玄黄大计”之前，天地主宰三化，都不愿意让剑谪仙一再得势。 于是，异天魔施展了他的异能，居然将自身的精神信号，通过碎骨银河，直接发射向遥远的星系之外，茫茫浩瀚宇宙之中。但他所想找的强大盟友，同列七大神秘之一的“祸宇征肇”血鲲鯩，却未即刻回应。 此兽体格庞大无匹，宛若一头血红的哥斯拉，能为不下于剑谪仙，更有吞星异能。假如没有谢云书插手。在借助天火封印了天地主宰后，剑谪仙便是单枪匹马，与长途跋涉而来的血鲲鯩在宇外交手，双双濒死垂危。 如果血鲲鯩真的被异天魔找来，的确将是莫大威胁。但可惜的是，血鲲鯩所过之处，必将原地资源吞噬殆尽，掠夺一空，才会挪窝。 异天魔怎么都不会想到，此时的血鲲鯩压根不想动——它刚刚寄付在一颗星球上，吸收星核之力供养自己。因此在收到了异天魔的消息后，血鲲鯩竟然都懒得回应，似乎还想慢慢攫取星球的能源，过个几十年，再来苦境神州大地的样子。 而从宇外来到苦境，却需要再经一段时间。等血鲲鯩抵达神州，估计黄花菜都凉了。这就是反派联盟的坏处。虽然大boss们的实力都很给力，但往往各家有各家的盘算。否则天地主宰联合血鲲鯩，就算是剑谪仙八成也抵挡不住。 正因于此，谢云书此刻方能有空在南域深海，搜寻阴禽地狱鸟的下落。 “好浓重的怨气……” “它死前应该有莫大不甘。” 地狱鸟死后埋骨之地，光从平静无波的汪洋之上看去，仿佛没有任何异样。但在谢云书几人找到具体的位置后，却发现地狱鸟偌大的骸骨方圆百里，都无任何生机，宛若长久以来，就是如此死寂。 问菩提稍加查探，续道：“若修为稍次之人贸然接近，心智必然为此怨意所夺。” “强，的确很强。毕竟它从遂古诞生，光是作为大衍之卵，就已存在了许久。其后在十大金乌归渊之时，方才孵化而出，距今怕是有数万年。不过……地狱鸟秉性单纯，坏，却是半点不坏的。” 听着谢云书的解说，李忆如了然道：“那我们怎么把它从海底弄出来呢？” 虽然地狱鸟看似已是死物，但动其一根心骨，都需付出偌大心力。想要靠蛮力将它的骸骨完全收拾，显然很难做到。 原本，谢云书是想先请问菩提超度了地狱鸟的怨气，然后用炼妖壶将之收拾。但此刻一见地狱鸟骸骨上，依旧蕴藏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他顿时就改了主意，回答李忆如道：“等大师净化了地狱鸟的怨气，忆如你就用你女娲血滴在它的三颗头骨上。” “啊？” “它还是个孩子嘛，需要妈妈的爱。” 李忆如窘道：“云书哥你就别取笑我了，净在这里乱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地狱鸟对给它提供重生原力的人，一般会抱有相当好感。破壳之后，肯定会视你为最亲近的人。女娲血是最好不过的养分，它会喜欢的。” 主要是有水魔兽的例子在，谢云书丝毫不怀疑，李忆如能令这头地狱鸟重新回生。 见谢云书言之凿凿的模样，李忆如愣了愣，也就当了真。而超度亡者怨念这种事，本来就是佛门的专门科。何况问菩提这种出生于圣菩提的因果之子，天生所带的圣气，亦足以消弭不少地狱鸟死后的怨念。 不过，随着问菩提不断净化怨念，压抑的地狱鸟狱火，亦随之从骨头里迸发而出。一刹那间，浓郁的紫色火焰，仿佛从地狱而生，覆盖了一望无际的大海。纵使在深海之中，也能给人极大的压迫感，触之必将飞灰湮灭。 如果不是这大片大片的海域，早因地狱鸟的殉葬而不存在生灵。光是这一波释放出来的狱火，就足以焚尽一切。 为了防止问菩提遭受地狱鸟反噬，谢云书也当即运用鲲的力量，将周围的海水化作屏障，抵挡住狱火的侵蚀，发出“呲呲”的蒸腾声响，瞬眼掀起的蜃雾，更将及目数百余里，全都给笼罩在内——讲一个鬼故事，这地狱鸟目前还是个死物，伴生的狱火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察觉地狱鸟的烈威辐散天地，谢云书眉心一紧，道：“忆如，你先滴血。地狱鸟这样释放能量，只怕会引来一些麻烦。” “嗯，好的。” 按部就班地照着谢云书的吩咐去办，李忆如在谢云书屏障保护下，带着水灵珠宛若一条鱼儿潜入深海。紧接着，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不予血液溶散，将最精纯的女娲神血一一滴落，化入了地狱鸟的三颗头颅骨上。 霎时间，绵延十余里的庞大骸骨，仿佛由死转生。可并不依赖李忆如的血脉之力，地狱鸟仿佛顺从着生的本能，将骸骨内残存的庞大能源，全数往心胸位置汇聚而去。 肉眼可见的，这一具庞大的死者骸骨，开始飞快的裂解。而在狱火包裹的中央，惊见一枚虚实不定的卵，渐渐将散离的能量疯狂吸收，凝实成形。 而从诞生的一开始，这一枚阴禽地狱鸟的蛋，仿佛就极具灵性。虽然口不能言，却一直围绕着李忆如大转，像是在乞食一样。 谢云书当即提醒道：“忆如你赶紧告诉它，先把自己的骸骨吃完，不然它就要吸收你的神元了。” “啊？噢！” 天生拥有毁掉神州的力量，自然需要充足的能源喂养。地狱鸟这头神兽简直喂不饱。某种意义上，这货就是一个无底洞。喂多少它就能吃多少，千万不能太惯着。 根据谢云书的了解，想要让大衍之卵吃饱孵化出来，至少得喂掉相当于两个他的功力，才有可能满足它的胃口。所幸李忆如不仅天生能与灵物交流，刚刚还喂了这蛋女娲血，用意识教导它去吃掉自己剩余的骨头，还算不怎么困难。 一时间，漫天紫色的火焰，随着前身骸骨的消失，而逐渐围绕在蛋的周围。恍若一团天地初开的紫气，缭绕在大衍之卵旁。 “那就是……阴禽地狱鸟的蛋？” 紫气东来，赤霞冲霄，一时霞光照天地。这般瑰丽的景象，不仅是谢云书与李忆如，就是淡泊若问菩提，都不由为之暂且神迷。 八千年春秋，八千年寒暑，方得一神兽造物破壳。而随着问菩提口颂佛经，梵呗不绝，这一枚大衍之卵似乎回归了最初的澄净，未有善恶，不分黑白，恍若回归混沌之起始。 不过，大衍之卵这样肆无忌惮散播源能，却也引来了不速之客的贪婪。 就在此时，一头长着邪龙之首，体型亦然庞大似山峦的巨鲸，周身亦散发着无穷烈气，背生锁骨龙筋的祸世魔物，乘风破浪巡海直趋而来，状欲吞噬大衍之卵，陡然从海底一跃而出，来势汹汹直扑大衍之卵而去。 “是鳌？” 谢云书先是一惊，随后想到这边有三人一龙在，还怕它个锤子，顿时见猎心喜道。 “上古帝灾鱼……忆如，你月如娘亲的武器有着落了。” 第五十四章 千里送人头，主动上砧板 众所周知，鳌在传说之中，一向是较为强大的异兽。而这头号雨鲸鳌，长着龙首鲸身，翻江倒海不过等闲，自然也不例外。 这一条灾殃帝鱼，常年在大洋上兴风作浪，使得沿海百姓苦不堪言。而它不仅实力非凡，更与一邪派异魔乃是阴阳共生的关系。神州浩土上一般的高手，碰上这头鲸鳌都难以战胜，遑论还有一名不在它之下的高手协助，自然只有当场饮恨。 因此，号雨鲸鳌长此以往，都是过得顺风顺水，罕有人能与之匹敌。谢云书估算着，就算是问菩提也须亮出菩提斩动真格，费上相当功夫才能将之拿下。 号雨鲸鳌虽是一头生长于水中的异兽，本质属阴寒。但在与另外一名本尊阳体同修时，却需要雷火之气助长修行。地狱鸟刚刚释放出的狱火，宛若最佳的诱饵讯号，登时使得号雨鲸鳌产生觊觎之心，从远方疾奔而来。 但面对号雨鲸鳌的扑杀，血口吞身。大衍之卵却极为诡秘，竟在原地一个闪现，即已令号雨鲸鳌错开了过去，仿佛扑中了空气似地，坠入了大海之中，溅起漫天缭乱狂澜。 紧随其后，大衍之卵居然又在原地闪现而出，虽然不是故意嘲笑，但它在半空又蹦又跳的样子，落在任何人眼泪都是开嘲讽。换作是谢云书也会生气不已，遑论是号雨鲸鳌？ 因此，在察觉大衍之卵有异常的第一时间，号雨鲸鳌便高高仰起龙首，呼风唤雨，使得周遭风雨交迫，伴随无数雷光惊闪，笼罩住这片天地。 而号雨鲸鳌也没有恋战的想法，只是想借助这片渗入它功力的滂沱雨势，逼出大衍之卵的位置，之后再精准将之吞入肚中便远遁而去。等到它与它的另外一名半身碰面，自然无惧任何人的追杀。 结果，号雨鲸鳌刚把宛若傻在空中的大衍之卵吞食入腹，谢云书突然就露出了胃绞痛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号雨鲸鳌很通人性地读懂了谢云书的，当即就意识到了不妙，但是却已经太迟了！ 别看大衍之卵还只是一颗蛋，但它本身几乎无法破坏。任何外力气波灵力的攻击，都会被它给转化吸收作为养分。而要靠蛮力毁掉一颗遂古神兽的蛋……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此时地狱鸟刚刚重新聚集成一颗卵，正是需要大量元气供给的时候。本来这蛋在号雨鲸鳌的肚子外面，就地狱鸟对能量的利用效率，八成是抓不着号雨鲸鳌的，甚至还会被号雨鲸鳌愚弄。 毕竟，地狱鸟的智商约等于稚童，根本不懂得运用自身无边无际的能量，每每遭弱者利用都不足为奇了。 但，偏偏号雨鲸鳌贪图地狱鸟的狱火异能，非要把它给吞下去，那可就是自投罗网了！ 蓦地，一股锥心之痛，从庞大若山峰的号雨鲸鳌胃部迸发。就仿佛整个脏器，陡然被一股庞大的吸力给螺旋搅成了一团，强烈的窒息感，瞬间涌上喉口，令号雨鲸鳌心惊胆战，不由发出怒号长啸。 最恐怖的是，这颗大衍之卵仿佛无休无止似地，鲸吞虎噬着号雨鲸鳌的修为。而无论号雨鲸鳌怎样挣扎，它却惊恐地发现，体内看似“鶸”的大衍之卵，仿佛跗骨之蛆，根本甩脱不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号雨鲸鳌虽然绝不算弱者，但碰到地狱鸟却属实不够看。三个像问菩提师兄佛剑分说一样的高手，给大衍之卵提供能量，都摆脱不了地狱鸟，何况是号雨鲸鳌呢？ 原本，号雨鲸鳌是来吃大餐的，谁曾想自己反成了盘菜，都不需要谢云书几个动手，就把自己给自己安排明白了。任凭它在海洋上怎样折腾，无法将大衍之卵吐出，就已注定了它的结局。只过了短短数刻间，波涛四起的海面，便逐渐平静了下来。 纵使号雨鲸鳌并没有死亡，但在大海上跑出千百里，修为都快被榨干了，还能有什么挣扎余地呢？ 默默地在心中，给号雨鲸鳌写了一个大写的“惨”字。 谢云书却是个深知劳动最光荣的人，一看号雨鲸鳌完全脱力，便跳上了它的背部，将沿着它脊骨的那一根锁骨龙筋，一鼓作气给抽了出来，瞬间将海面染得一片通红。 号雨鲸鳌临终前的剧痛悲鸣，着实令见者落泪，闻者痛哭，终于在剧痛之后迎来了解脱，下地狱给它害死的无辜圣灵赎罪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谢云书才是邪恶的反派。许多年来，一直祸害沿海流域生灵，致使民不聊生的，从来不是这头号雨鲸鳌呢！ 但那颗大衍之卵，在吸收了全部的号雨鲸鳌功力后，却完好无损地从它的腹中一闪而出，躲入了李忆如的怀里。大概是吃了三分饱的缘故，大衍之卵此时也没做出伤害李忆如的事，只是安静地一动不动，又如同具有呼吸一般，散发着一轮自由缩放的亳光光晕。 李忆如思索迟疑了须臾，随后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两下温暖的蛋壳，接着看向了死去的号雨鲸鳌，重点不对地问：“鲸鳌死了之后，也是白肚皮朝上的吗？” “大概把死鱼叫成仰泳鲸鳌，在酒店里还能图个新鲜，卖一个好价钱？” 嘴里说着李忆如不懂的梗，谢云书手里又粗又长，韧性满分的锁骨龙筋，霎时缩短成了丈许长短。而他随即注入了部分蕴剑之力，不久即见纷纷纸张如雪片而落，在谢云书手里垒成一叠，上面满是栩栩如生的图案与文字，令人注意力不由为之吸引。 “这是……” “嗯？” “大家见者有份。” 剑瘟能够透析兵刃主人的武功，号雨鲸鳌的锁骨龙筋自然也不例外。 通过蕴剑之能，从号雨鲸鳌的锁骨龙筋中，将它另外一半阳体端木燹龙的成名绝学——《焚如要术》提炼而出。 谢云书随意用一沓白纸，干脆多印了几份，给问菩提也丢了一篇过去，顺带解释道：“这头异灾帝鱼修为非同小可，与它同修的正是近来神州声名鹊起的邪魔端木燹龙。《焚如要术》乃是他拿手的功夫，万一碰上的话，大师也好有个防备。” “非同小可……” 其实，问菩提根本不认识端木燹龙，自然不会在意那人的身份，只是翻阅了一阵《焚如要术》，对此稍微上了点心。 而听着谢云书说号雨鲸鳌非同小可，问菩提也伸手敲了敲仿佛睡觉一般的大衍之卵，难得诙谐打趣道：“那这一枚卵，岂不称得上震古烁今了？” “它只是一只不会运用自己力量的小鸟罢了。” 地狱鸟所蕴藏的能量，确实不是绝顶高手所能媲美，远远超出了世人想象。但它自己并不懂得掌握这份力量，只是凭着本能行事而已。 谢云书这一句玩笑回答，一半也算得上实事求是。就算是现在的他跟李忆如，来硬的几乎都拿它没什么辙。要把地狱鸟给调教好，之后还得花相当的功夫与心血。 不过，手里血淋淋的锁骨龙筋，还须即刻处置。谢云书也懒得麻烦旁人，索性就用炼妖壶就地一炼。而在锁骨龙筋变成了禁忌兵器号雨鲸脉，第一次现世之际，顿时漫天雷霆惊走，伴随磅礴大雨，怒掀万丈惊涛，炸响在无边汪洋之上，连成一条长环状首尾联结的千丈漩涡。 李忆如看了顿时一额头的汗，歪着脑袋仿佛失忆地问道：“云书哥想把它送给谁来着？” “你月如娘亲啊。” “胡闹，这么大威力，我觉得月如娘亲握都握不住呢……” 第五十五章 忽悠上贼船 “你娘现在的确上不了手。具体等会儿细聊，还有一些善后工作得做。” 就算谢云书不把号雨鲸鳌给抽了筋，日后它也会死在另外一位不世高手擎海潮的手里。不过那人主擅掌法，用不用这口号雨鲸鳌，倒是无所谓，不影响他的实力。 而且端木燹龙还会因为阴体号雨鲸鳌之死，去找擎海潮的麻烦。最终擎海潮因为各种缘故，也没能保住号雨鲸脉。 虽说占了先知先觉的便宜，提前除掉了号雨鲸鳌，谢云书也顺利将之炼成了号雨鲸脉。但谢云书却没准备白占这个便宜，取出一卷竹简对问菩提道：“我另有一桩事得劳烦大师。” “但说无妨。” “之前我跟忆如去了一趟阎罗鬼狱，找到了黑宙狱龙皇的骸骨。碰巧她有两枚龙蛋，她的残魂也将之交托给我们照顾。” 谢云书盘算道：“原本按照计划，我们把两枚狱龙蛋带回去养着也没什么。可现如今多了这枚大衍之卵，那两枚狱龙蛋，总得另谋去路。况且它们的故乡在这里，说不准之后还会遇到亲人，跟我们离开也不太合适。” 这两条狱龙，虽然没有地狱鸟的大衍之卵那么夸张，但要喂养出来仍需专门精心调理，甚至为了速成的话，更得花费不少业力培养。等谢云书回到仙剑世界那边，大环境比较和平，还真找不太到合适的地方，能将这两枚狱龙蛋给孵化出来。 至于大衍之卵，它吃了一头号雨鲸鳌的功力都不够，至少还得再喂一个不逊号雨鲸鳌的强者修为，才有可能令它裂壳而出。 最麻烦的是，地狱鸟出了壳才是闹心的开始。不然它到处乱喷火，岂不是糟了？ 既然没有精力分心照顾，谢云书索性就当做个顺水人情，将两枚狱龙蛋主动送出去：“你手上的这一卷靖玄名册，内中记录的都是出类拔萃之人。他们要么已名声赫赫，要么是颇有潜力的后起之秀。其中忘世麒麟忌霞殇，乃是江湖闻名的逸宗大师兄，也被记载在名录之上。” “你想我去与他结交，连带观察他之性情？” “你是靖玄九星之一嘛，说不准将来你们会跟通过考验的靖玄客做同伴，总该对将来的朋友先有个认识。当然，他算不算成为靖玄客，还得你给剑谪仙提供参考意见。” 靖玄九星乃是靖玄岛的中坚力量，靖玄客却也未必逊色多少。至少忘世麒麟忌霞殇此人，就是一个博闻强识，智略不俗之人。虽说如今忌霞殇年纪尚浅，武功学识却皆已崭露头角，隐约有超越他师傅击楫中流的架势，端得不可小觑。 若让问菩提与忌霞殇相交，想必能省下不少功夫，更能免了忌霞殇日后一大劫。 毕竟，未来忌霞殇被宿敌偷袭，封印了武学功体重伤之下，被一名路边女乞丐，用普通木棒敲死的下场，实在太鬼畜了一点。 不仅如此，忌霞殇与擎海潮也算朋友，而忌霞殇的师妹击珊瑚又与擎海潮鹣鲽情深。擎海潮娘家跟忌霞殇一边养一枚狱龙蛋，这很合理不是？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忌霞殇与擎海潮的人品过硬。狱龙若被有心人利用，可能存在不小的威胁。就算要另托人照看，总得挑两个能将狱龙导之向善的对象。 不过问菩提隐约觉得，他似乎还没答应成为什么靖玄九星，怎么手上的任务担子，突然就重了起来了呢？ 问菩提暗自一叹，犹自从容：“原来如此……那我便接受了这份委托。” “嗯，解决了地狱鸟的隐患，接下来我也得专心练好诛神之雷。等到了与天地主宰决战之时，还须大师不吝一臂之力。” “好说。” 妥善安置好两枚狱龙蛋，谢云书目送问菩提离开，然后才跟李忆如聊了聊林月如的事：“我想把号雨鲸脉送给你月如娘亲，自然是有原因的。忆如你看——” “嗯？” 这条数丈长的龙筋，在谢云书的手里宛若活物，灵蛇扰动一般起伏，竟是可软可硬，灵动非常。 软时似蛟龙腾空，收发自如，威猛无匹，最是适宜鞭法出众之人运用。硬时，只见护手龙头部位圈了数圈收在掌心，却也不妨碍持之挥洒，前部尖端顿成七尺寒光，亦可当作一口神剑使用。 有这么一口神异兵器，等于以二合一，既方便又厉害，再适合林月如不过。 李忆如见状差不多明白了谢云书的意思，却还是纳闷道：“但就算给娘很多年修行，她也未必能用得了这条鞭子啊？” “不是有《焚如要术》？” “那个？” “嗯，《焚如要术》囊括指法、掌法、印法，囊括五行。总而言之，招式都与手有关。号称‘金手锁风云，银臂摧山岳，金银双合一，天下风云绝’。除此以外，号雨鲸鳌的阳体本尊端木燹龙，配合这条号雨鲸脉，也十分擅长将之当作鞭剑使用，使得这套武功极为适合你娘修行。” 谢云书认真考虑道：“林姨虽说年纪不算太大，但也差不多四十了。虽然她天资很高，但慢了这么些年，能不能长生到底是在未定之天。就算咱们还有一粒长生丹，总不如自己修炼来的功力来得安稳不是？” 李忆如恍然道：“哦……所以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别家店了？” “对。况且，虽说号雨鲸鳌的修为，全部被大衍之卵给吸收了。但它一身精华，却也几乎极聚于这一条号雨鲸脉之中。” 认真说着，谢云书又给李忆如表演展示了一下。就算他分毫功力不运，随手挥动几下号雨鲸脉，都会使得天地间风雨更急，电光直落指向之处，炸出一汪雷霆四射的水坑，天然具备相当威力。 谢云书又道：“只要你娘按照《焚如要术》的记载，配合号雨鲸脉一起修炼，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神效。” “可我怎么记得这套武功特别暴力呢……一点都不淑女。” 刚刚也有匆匆浏览过《焚如要术》，李忆如依稀有些印象，无论是把人爆成肉泥的赤炼锁金手，又或者把人烤得只剩一张皮囊的红焠枷木掌，乃至于把人魂魄炼成魂铁的彤烬炽火印…… 不管如何，听这些招式的名字，都不太正常。 可谢云书却觉得挺合适的，随便张口就来。 “什么，林姨也算淑女的嘛？” “……我回去打小报告噢。” 第五十六章 一只鸟带来的变数 海风习习，腥浪未散。血液从失去性命的鲸鳌躯体中流淌干涸，只剩下无声的尸体无言诉说着不甘的长怨。兀然，空中飘来浓浓的戾气，在转附尸首的第一时间，似是捎来无边感慨。 “你，恨吗？” 天生万物同，自无偏歧之心。 长风在狂风中飘扬，有感地狱鸟重生之势，戾祸独自来此，却唯见死亡的号雨鲸鳌，横尸在汪洋之上，任由其余鱼类啃噬。 而又过了片刻，一到烈火雄劲，从彼方疾驰而来。一见戾祸屹立虚空，来人毫不犹豫，施展上乘杀招，闪灵蟒鳞指缥缈绝伦，竟聚地面残余鲸鳌之力，化作龙蟒吞身，直袭戾祸彧中、神藏、灵虚、神封四大要穴。 但因号雨鲸鳌死亡在前，与之同修的端木燹龙，此刻已然功体大损，却是无从奈何戾祸。只见戾祸掌轻移，岿然不动，悍然一接蟒鳞之指，登时极阳炎气四散，蒸腾大片海潮。 并无反击之意，戾祸正对来人道：“杀它的人从不是本世主。” “是么？” 一时激怒之意，终在万灵之怨纷扰下化去，端木燹龙疾收火势，冷哼一声道：“阴体与我分别之前，乃是感应到于它功力进益有用之物。若无你这般能为，如何能杀之？” “那，它是自寻死路了。” “嗯？！” 忽视了端木燹龙脸上勃然之色，戾祸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道：“现场残余有地狱鸟的力量。只凭这一头鲸鳌，妄想与穿梭九天十界之神禽抗衡，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地狱鸟……” 这一时间段，许多神话尚非流传后世的传说。就算是端木燹龙，对于这给人间带来灾祸的地狱鸟，也算略有耳闻，顿时稍安激愤之心。 不过，戾祸下一句话，却又勾起他的无穷愤怒：“但，地狱鸟早已死亡，它的眼泪还在我所熟知的明狴荒禘手中。此鸟如何死而复生，并杀害了你的半身，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你知道是谁？” “若是旁人，自然难以窥测。但换作是本世主，那就另当别论。” 指引周天灵氛，以自身戾气，散入无尽汪洋大海，直侵万物脑识，沟通无尽生灵，顿取所须景象。戾祸闭目少顷，霍然已有所得：“竟然是他们……嗯，也只能是他们。” 曾觊觎女娲神血，完善天地主宰合体的破绽。此刻得见大衍之卵投靠李忆如怀中的景象，却也不出戾祸所料。 这样一来，本就缺少高战力的戾祸，顿时心生异思。 以天地主宰的能为，纵使是完全状态的地狱鸟，他也不须畏惧。何况倘若地狱鸟当真完整复生，最大概率能够掌握它力量的，在戾祸看来也只能是他。 因此，戾祸并不觉得剑谪仙一方，会将地狱鸟用在针对他身上。 不过，意外遭遇端木燹龙，却使得戾祸别有心机。 蓦地，只见戾祸指尖一拈血元，弹入号雨鲸鳌的尸体之中。不过刹那，即见庞然大物化作一团灵光，消散天地之间，残存源能，全数赠予回归端木燹龙。 戾祸道：“我无法帮你补回失去的一半阴体力量。但有本世主的血元，当能助你恢复因它之死所导致的功力折损。” “你会这般好心？！” 作为邪魔中的强者，端木燹龙从不认为，天上有免费的午餐。戾祸却似对别人的误解习以为常，自在一笑道：“因人之强盛，而致万灵沦为鱼肉。本世主并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只须团结万灵之力，打破如今人世秩序。你的想法，与我而言，无关紧要。” “哼，我所在意的，唯有杀害号雨鲸鳌的元凶。” “那看来，你我尚有合作空间。” 戾祸眉梢一扬，对此答复颇感满意。而就在不久之后，更见天色被暗鳞之光晕染，天蟒横空而至，来人面容粗犷，身着暗红武袍，浑身散发着来自地狱鸟的御阴之力，阴毒虎目一扫全场，唯恨来迟一步：“是谁，抢走了蟒的地狱鸟？！” 戾祸稍稍一怔：“阁下是？” “嗯……强者！” 与端木燹龙、戾祸甫一照面，天蟒祖登龙便已察觉，光是端木燹龙一人已不在他之下，而戾祸更是深浅莫测。 眼见此景，祖登龙登时心头一惊，不由陷入沉思。 说来，祖登龙此人，便是导致地狱鸟自尽的罪魁祸首。 当初他因缘际会，抢得了地狱鸟的灵珠，并窃取了地狱鸟的部分御阴之力，一身实力得以暴涨，由一条末龙天蟒化形。 因此对于地狱鸟的力量，祖登龙一直汲汲营营，想要攫取在手。 结果祖登龙却没料想到，失去了灵珠的地狱鸟，居然选择了在大海里自杀。此时凭借同出一源的力量，难得感应到地狱鸟复生，此獠便心急火燎赶了过来，以图重新掌握地狱鸟之力，却是遗憾地扑了一个空。 戾祸见状先是心下一阵愉悦，而后想起谢云书每次都快一步的异样，当即沉声警示道。 “你可是身怀与地狱鸟有关之物？” —————————————————————————————————————— 就在戾祸以为，谢云书会借大衍之卵，去找地狱鸟的灵珠与御阴之力下落时。谢云书此刻却带着李忆如，进入了一处异境空间，找寻较为容易得手的地狱鸟心血。 就算要喂饱这颗大衍之卵，谢云书可不想把自己给弄成残废。终归还是鸟毛出在鸟身上，比较实在靠谱。而除了落入明狴荒禘手里的地狱鸟眼泪，血玑谷内的地狱鸟之心血，也是蕴含着庞大力量的地狱鸟遗物。 此地虽看似只是一个山谷，实际却是曾经地狱鸟四处乱飞时，所留下的一处空间乱流，内里乱象纷呈，有着通往各个异境的通道，非常人所能冒然进入。 不过既然有大衍之卵在手，那么其他也就都无所谓了。仅仅片刻功夫，便见虹光照耀天地，地狱鸟心血之力，尽为大衍之卵吸收，使得此卵的生机，又变得强盛了数分。 “吸我功力……还没吃饱？” 因为同样怀有女娲神血的缘故，地狱鸟对谢云书还算投缘，就算不如对李忆如一样亲近，却也天然乐意亲近在他身边。 所以在取回自身心血之力后，这憨货居然耐不住兴奋，差点吸收了一些谢云书的功力。直到被谢云书一脚踢出瀑布，飞出了血玑谷之后，这颗大衍之卵才算是老实了一些。 谢云书唉声叹气道：“这样不行啊。这鸟现在都没孵出来，就不太容易控制了。如果找不回它的灵珠，很容易出来就乱放火。” “那该怎么办？” “得找两颗树。一颗叫七趣宝树，一颗是圣菩提。前者是地狱鸟的力量，借用圣菩提的一丝圣气而生。后者就是问菩提他妈了。或许用圣菩提的力量，能超度地狱鸟呢？” 7017k 第五十七章 像我者死，学我者生 “咿呀——阿爹，阿爹，蛋，蛋——” “你想要就给你好了……原来对付地狱鸟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孩子陪它玩。” 有了明确的目标，谢云书接着却尬住了。因为问菩提刚被他推去找逸宗忌霞殇，而灭度梵宇的那一株圣菩提，因为问菩提与那边存有芥蒂，还不太好去主动接近。 因此，谢云书只能一边走，一边先干自己的事，再边等问菩提回传消息。 而从血玑谷离开，去往找寻七趣宝树的途中。谢云书怎么着，都得把日渐不安分的大衍之卵，给想办法安抚住。但任凭他使尽浑身解数，居然都没有小蛮来的效果好。 受益于云瑛玄华娘娘的血脉激发，小蛮现在一天一个样，眼下已有两岁多的孩童大小。虽然走路有些跌跌撞撞，但已经颇为顽皮。 这样的结果就是，小蛮已经不吃怎么爱喝奶，反而需要每天谢云书给他做软烂一些的食物，让她自己用勺子挖了吃，平白多了一桩日常工作。 啧，还好李忆如一辈子只生一个，生了小蛮之后，平时连避孕都不需要。不然响应三胎政策，岂不是得累死他谢云书？ 当然小孩子能自由活动之后，就得有更大的活动自由。好在炼妖壶的壶中天地，不乏能与她当玩伴的灵兽、仙兽，就算谢云书与李忆如得在外面找七趣宝树的位置，也不会让她无聊到饿着。 但是她突然跟大衍之卵玩到一块，还是把谢云书吓了一跳，急忙把小蛮从草地上给抱回了怀里。谁曾想，这大衍之卵对别人的能量来者无惧，偏偏对小蛮无可奈何。 谢云书先是一奇，而后就猛地想通了。 大衍之卵本身没有作恶的意识，只不过是在顺从本能行事。 简而言之，只要我够菜，你就奈何不了我！ 小蛮虽然生来天赋卓越，但毕竟连一周岁都不到，啥都没修炼，拥有的血脉之力也外显不出来。正因于此，大衍之卵本身又没有害人的想法，从她身上吸收不到什么能量，自然能跟小蛮混在一起玩耍。 明白了这一点，谢云书也就顺从小丫头的意，把她重新放到了地上。只是她看着还没人高，抱着一枚大衍之卵四处乱转，总有点又笨又憨，一不小心就会摔倒的样子。 谢云书都不免有些后怕，万一大衍之卵把她带着飞到天上，出了什么意外把小蛮丢下来摔着了，只好让扬枭跟着后面看着，以备不时之须。 至于他自己，则一边看着李忆如照看孩子，一边开始研究起天界遗武“诛神之雷”。在此过程中，随着谢云书钻研的深入，却对天地主宰“精气神”三合为一的奥妙，意外窥见了几分，并对诛神之雷产生了全新的看法。 “引万物之宗，冥合造化，引天地为用，通天人之极。神鬼弗阻，是为……诛神之雷。” “谷神玄根，化万籁之力，冥合为一。精气神无分彼此，蕴无穷天地原力，非人能挡……” “大道之理，殊途同归。那为什么，天地主宰操纵天地原力，并不像诛神之雷一样，会给自身造成巨大负担呢？” 两种类似的道理，却又产生了不同的结果。 通过参悟“诛神之雷”，与天地主宰的力量做对比，谢云书隐隐约约，把握到了一些关键。不仅如此，包括从剑谪仙口中得知的些许情报推算。谷神玄根的神异，更能使重伤之人迅速愈合，在造化生机上，显然与“诛神之雷”极为不同。 最起码，天地主宰三大化生出来的灵体分身，都有着点万物之灵的特殊点灵蕴生的异能，而不是纯粹的“毁灭破坏”，正如戾祸所说，仿佛万灵化身，能聚万物之力。 这其中固然有天地主宰本身出自谷神玄根的缘故，但谢云书总觉得“诛神之雷”的练法，或许可以另辟蹊径，不以破坏击溃为主旨。至少他从来没听说过，那位北海灵州的灵王，用一次诛神之雷，就会把自己给用成残废。 “唔……废不废这回事，还真不好说。” 有谷神玄根与碰过头的天地主宰力量作为对比，谢云书才能深窥个中奥妙。而谢云书最初所知晓的“诛神之雷”，除了灵王手上的版本，也就是之前跟他发生过龃龉、被偷袭暴打一招的君帝鸿，偶然从神宫知晓的版本。 不过，君帝鸿是个自视甚高的人，将来修为大成后，也会因为对付某邪神不做周全准备，苟延残喘一段时日，最终自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且，这人从来没练过诛神之雷，只是推测会对功体造成极大负担，不能多用诛神之雷，不然使用一次就会功体全废。 但就谢云书所知，将来继承诛神之雷的那个人，至少用了两次都还能勉力撑起，甚至还卷入了不在诛神之雷威力下的爆炸，都没有粉身碎骨。 所以，君帝鸿干什么全靠蒙的推论，显然不太靠谱。否则他将来也不会一路被异境魔神忽悠，干出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蠢事。 应该说，这人就没猜中过正确答案…… 那么，谢云书就只能从灵王的身上做出推断，若有所思地念叨着：“世间毁灭之雷众，造生之雷却极少。假如诛神之雷跟谷神玄根殊途同归。都意在夫雷霆者，阴阳天地之枢机，万物造化之根本。那么显然有着不必损伤肉体，也能驾驭诛神之雷的办法。” “嗯，嗯，云书哥说的对。” “虽然可能说，灵王自身的血脉特殊，能够不受限制的使用诛神之雷。但就算灵王将来遭到天罚，被囚禁于流放世间罪孽深重魂魄的天殛之境，也没见他受什么影响，照样能把诛神之雷，像是手雷一样给捏出来，借给别人用……” 听着谢云书这么说，李忆如当即说道：“那你可以试一试啊。反正有女娲和神农血脉，就算用一次又不会出事。” “也对。” 看了眼正哄小蛮睡午觉的李忆如，谢云书自问有理。反正这两股血脉融入体内后，谢云书的肉身承受能力、坚韧强度、恢复速度，都是极高极快的。就算是魔族的解体大法，都不至于让他废掉，何况只是使用一次诛神之雷这个招式？ 就算亲自试验用上一次也不会碍着什么事。 不过，他转念又一琢磨，突然想起了取黮月天火时，后来接受天罚的悍雷，蓦地又突发奇想道。 “阴阳勃动，引雷生物。那我把天火悍雷跟蕴剑之气，结阴阳之势，融入这一招诛神之雷，说不准会有神效？” 第五十八章 生生造化 说来，诛神之雷对修炼者的修为极高，没个接近神人境界的水平，又或者天赋异禀，几乎摸不到门槛。但只要满足了诛神之雷的修炼条件，往往参悟数日功夫，便能将之初学上手。 总而言之，换算到谢云书这一边的计量，就算别有天赋，但没个超越天仙九重的水平，压根也是学不会的。 不过，略微出乎意料的是，诛神之雷的许多精义描述，与谷神玄根有所共通。谢云书虽未见识过真正的谷神玄根，但却有着来自邪君的剑瘟，也就是如今的蕴剑之能。 此气号为兵厄剑瘟，但究其本质，只是邪君擅长以此邪化敌人兵刃，造成兵器与主人相残的灾祸之象，故而取其名称，威慑敌寇。 但从兵厄之气能够与万兵沟通，并且能毫无阻碍地透彻了解对方相关的记忆、情感，等方方面面来推测，显然不该只用于为祸苍生，有悖于谷神玄根万灵根本的意蕴。 经过炼妖壶提炼，天火淬炼过后的蕴剑之气，此刻已有了返璞归真的变化，使得谢云书与天地间灵力的沟通，变得更为顺畅。 而谢云书原本有着五灵法阵与清浊并流，之后甚至还取得了九龙归天之元素，某种意义上，他与周天灵力之间，几已不存阻碍。 不止如此，在他第一次尝试修炼完整的诛神之雷时，谢云书竟惊喜地发现，招中提及过的许多关隘，对他而言都像不存在一般。 而除此以外第二重要的因素，还是在于他如今躯体跟龙潭神器差不多一个强度，承受起诛神之雷虽然有些压力，但却并非不能接受。 因此，就在谢云书试着打出第一记诛神之雷时。纵使是在炼妖壶内，隔绝了内外的情况下，依然使得外界千里风云突变。好在炼妖壶并不会被锁定，就算有人察觉了不同寻常之处，却也无从圈定两人位置。 紧接着，就在谢云书蓄势未发之时，他突然以两股神血，调动元神中天火与蕴剑之气阴阳互冲。 登时，一股新生异能，在谢云书刻意引导下，尽数融入了诛神之雷中。 在此过程中，更若一道暖流，游走于四肢百骸，默默保护着全身经脉，不受诛神之雷挫坏。直到谢云书再也无法控制诛神之雷的力道，方将这股诛神之雷释放而出。 不过，虽然体内功力被全部打了出去，这一道惊世雷光却非出自谢云书本身，更像从神霄接引而下。 总得概括起来，就是用谢云书全身功力，从天地乾坤化生远超他极限的雷光，自此神鬼难阻，成摧枯拉朽之雷霆！ 可着实料想不到的是，此雷所向过处，虽有翻天覆地之能，但在命中谢云书意识所向的位置时，却仅仅轰平了壶中一座山头，并没有多少余波扩散而出，很快破坏便已平息，令人纳闷不已。 “咦？” 这么小的威力，明显不符合谢某人的预期。就连李忆如都很奇怪，这诛神之雷未免名不副实。 但在数息之后，谢云书却恍然道：“不必迷惑，诛神之雷虽然借助了天地浩力，但却极为内敛，并不会波及太多外部环境。” “那倒是挺好的。” “继续看，还没结束。” 内敛不浪费的神招，的确更有利于集中力量对付敌人。但在经过谢云书的元神先天一炁加料之后，被这一道诛神之雷轰中的地方，却并有停止变化。 炼妖壶内土崩瓦解之处，仿佛被瓦解还原成九龙元素。 而在神雷犁过一遍之后，转眼之间竟又萌生生机，宛若有万物竞逐生长的勃勃活力。原本虚实结合的壶中世界，居然有彻底固化为一处洞天的征兆。 “这……” 惊讶地观赏着这一幕，李忆如瞪大了眼，樱唇大大张口道：“云书哥，这是造化生机吗？” “似乎……是。” 虽然不具备伏羲精气，谢云书却有另外两股三皇造世之力。 而九龙元素乃构成此地万物的元素基础，又在诛神之雷冥合造化的精髓奥妙贯彻下，使得神血、九龙元素微妙结合，产生了匪夷所思的通天之能。 虽然说，谢云书远还够不到三皇的水平，但在这一方面让炼妖壶洞天彻底凝实，造物辟天却已是能够做到。 于是，谢云书将这道雷光的余力全数引发，瞬间使得壶中天地天翻地覆，甚至连花鸟虫鱼都不断诞生。这幅造化天地之能，看起来，与它“诛神之雷”的称呼，实在有些挨不着边。 倒不是谢云书造不了更多的动物，光是有血元造生的法门，他就能专注做到，造出极强的个体。甚至释放蕴剑之气，将方圆百里兵刃化出剑灵，那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像这样宛若自然演化一般的景象，却是他之前所不能设想！ 无愧乎，廓然一气初分，此身与天地相为表里，造化皆在指掌。玄之又玄，不可言说。 又静观了片刻，谢云书咳了一声，说道：“我差不多摸到窍门了，对谷神玄根的强大也已略有猜测。但诛神之雷，还是不能滥用。” “怎么说？” “每用一次，不止会耗尽所有功力，而且会在短期内，大幅削弱我的恢复速度。就算凭借诸多手段，我本身能尽速恢复部分力量，但在与强敌交手时，却显得有些不太值得。” 谢云书思量道：“况且，这雷法被我一改，倒像是成了种田耕地的技能。怎么说呢，威力大是非常大，但和敌人交手不太实用。真要选择有威力爆发的，我干嘛不用魔族解体那一招呢，打完还能留个三成功力。” “可是，这些神奇之处，却更像神仙一样通玄造化呀。” “这倒是……” 虽说技能树点歪了一样，但谢云书本人还是挺满意的。诛神之雷给谢云书带来的变化，实在是其他武功招式所无法比拟。 不过，眼下没空细细揣摩，谢云书就像得到了一个新玩具，急需找一个人试一试。 但谢云书也不想再去找什么邪魔外道，干脆就沿着既定的计划，对李忆如说道。 “反正要去收回七趣宝树的地狱鸟力量，不如就拿天蟒祖登龙练练手?” 第五十九章 高射炮打蚊子 芦苇丛生，掩过人高，入目，是一片荒凉平原之景，宛若周遭生机，尽为暗红通道中央，一株怪异奇树吸纳。 作为地狱鸟的力量残留，七趣转轮道上的这株七趣宝树，兼容了地狱鸟与圣菩提之力，具有缔命重生之能。凡与祖登龙在此为凭，用地狱鸟灵珠御阴之力缔命的人。哪怕被敌人当场杀死，七日转轮之期一过，便能于焉死而复生。 不过，眼下的祖登龙甫从天蟒化形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找几个盟友缔命，以此维系不灭之体。 这株七趣宝树与世间参天巨木比，并不显得出类拔萃。但它的树冠，却似乎是由三颗通红的肾脏叠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宛若跳动一般，难以言喻的邪恶之感。 与此同时，源自圣菩提的点点清圣之气，又使得这株树上长满了金色的叶片。虽不比问菩提的金叶圣气充盈，但又凭空多出了几分清圣。 可，谢云书反正是来拆迁的，也没想把它完好保存。而之前他忙着在炼妖壶里带孩子，为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始终不曾露出行藏。此刻既然找到了目标，谢云书居然毫不犹豫，跟李忆如遥遥观察了一阵，隔着几十里地就发出一剑。 这一剑直逼七趣宝树方位，可把祖登龙吓了一跳。 原本，他在从戾祸口中得知了些许情报时，对谢云书的威胁还有些不以为然。 此刻一见天外浩荡剑芒，摧枯拉朽直取七趣宝树，不由在心中暗骂，此人果真不当人子！ “群凶跋扈夜飞廉！” 电光石火一瞬，祖登龙只得一跃而出，奋勇一拍跋扈双叉矛尾部，使得此邪兵如同标枪锐箭，反震拔空而起，力阻谢云书雷厉风行的杀剑。霎时间，双叉矛仿作暗红天蟒吞象之态，疾将这一道凌厉剑光吞入腹中。 “啊，这……竟然真的有埋伏？” 凭良心讲，谢云书只是因为有了孩子，变得比以前小心了一点，又不可能提前未卜先知，猜到祖登龙已经跟戾祸碰过头。 而谢云书对七趣宝树的需求，不过是里面贮存的地狱鸟虚灵能量，以及圣菩提的部分圣气。至于这株树到底是好是坏、是死是活，其实谢云书并不在乎。 因此谢云书来到这里之前，只想着把树连根拔起，不管不顾移植到炼妖壶内再说；顺带用祖登龙试一试“诛神之雷”的效果。 结果谢云书刚开始提剑拔树，就见到横贯天穹的天蟒虚影吞身而来。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眼下谢云书的修为，已较祖登龙还要高上不少。若非这一剑意在挖树，光凭跋扈双叉矛这一记被动反击，却还拦不下龙潭剑威。 饶是如此，紧跟其后而来庞然烈气，亦令谢云书心头稍凛。但见风助火势，空中水气蒸腾倏化弥天气浪，沛莫能御的高热之能，宛若海啸狂涛轰天而起，无穷赤焰登时一合双叉矛攻势，稍抑谢云书凌顶一剑。 “朱烍涛水式……端木燹龙？” “认得朱烍涛水式，号雨鲸鳌果真是你所杀？！” 谢云书心下恍然，暗自戒备，不答反问，目光一扫全境：“最近跟我有关的……部分剑瘟之气在我之手，却无感应，所以不会是邪君。那就只能是戾祸你，能从万物潜在意识中，读出我的动向？” “我也从未想过，你会突然去找寻地狱鸟的下落。” 声从四面八方而至，给人无形的压迫，戾祸顿了顿又道：“但虑及剑谪仙对七大神秘的忌惮，他会让你追踪地狱鸟遗骸的下落，似乎又不足为奇。” “所以呢，你们是碰巧遇到？” “一而再、再而三。之前血玑谷的地狱鸟动静，逃不过本世主的耳目。你是当真以为本世主是无眼无耳，任凭你肆意取之的愚笨之辈？” 地狱鸟这股可怕的力量，绝不能沦为剑谪仙所获。戾祸此行却是势在必得，力求阻止七趣宝树，不至落入谢云书之手。 不过，如今底气十足的谢云书，不疾不徐道：“三对三，你们能怎么保住七趣宝树？没有天地主宰，就算是戾祸你，如今也未必能拦住我。” “呵，你现在的口气，狂妄的令本世主更为激赏。” 戾祸开门见山道：“我当然清楚，你已今非昔比。可尔等一行如今与剑谪仙不在一处，难道不也是我们的机会？” “随意。” 反正决战时在一起是打，在七趣转轮道也是打。谢云书毫无畏惧，兀地抬手一剑斜指穹庐，倏将漫天风云尽收，剑祭诛神雷光，在万里神霄间来回跳动，令人完全把握不住其动向：“我只问一句，你们谁先来吃个大的？” “这——” 此雷动静声势，看似远不如许多绝学秘招，神异雷法。但由天际压迫下来的肃杀之氛，却使三大邪魔纷纷心惊肉跳，仿佛将见灭顶之灾。 可在此刻，为了保证不失七趣宝树，祖登龙毫无退让余地，又自忖身怀“祖甲之气”，能够护身不失。纵使受到强大打击，犹能沉眠恢复，不虞生命之险。 何况，祖登龙也并不觉得，谢云书这一记雷光，能在三人竭力而为下，将他给当场劈死。身为大魔头，若无果敢阴狠之决断，却也不配立足于世，争雄天下。 决意一定，祖登龙当机立断，催动自身无穷暗能。霎时间，双叉矛再度化为一条祸世天蟒，冲入天穹之上，欲与神雷一抗。紧接着，祖登龙随即催动蟒鳞护身，一刹那间便见坚不可摧的祖甲附体，随之天蟒盘旋而起，平地突飚无边黑色飓风，先声夺人抢攻！ “一条蟒而已，如何与龙争天？” 举剑轻描淡写一指，顺着谢云书剑锋所向，一道青碧雷光宛若天人共感，以光闪之速，瞬间碎蟒鳞，破祖甲，长驱直入，重挫祖登龙深厚魔功。 但在同一时间，戾祸与端木燹龙却已共同出招，前者尽消诛神之雷余劲，更与端木燹龙同时抵御住部分诛神之雷悍劲。 然而饶是如此，此雷却似天罚不可逆，终究斩落在祖登龙胸口处。只闻铿锵碎响不绝，祖登龙当场功体全废，被神雷余劲撞在了七趣宝树上，竟已生机耗绝。 骤见祖登龙身影消失，仿佛化为尘土，烟消云散。谢云书目睹此景，心下却如明镜一般，诛神之雷并不会把人给劈成这飞灰，顿时脑中若有所觉：“你们缔约了？” “祖登龙老奸巨猾，却不会白白为本世主做嫁衣。” 三人同力尚不能阻，但凭自身修为尚能避让……对于诛神之雷的威力，戾祸也算有了初步认识，不由更为警醒，但也看得出来谢云书必然一样元功大耗，不可能在一战之中连出数次。 而对谢云书的质问，戾祸先是错愕，虽复哂笑道：“不过，他要安身立命，找几个工具用以转轮重生，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 原本谢云书琢磨着，祖登龙刚害死地狱鸟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利用御阴之力缔约同盟，物色几个出众的同伴祸害天下。 但显而易见，祖登龙这家伙在捉不到复活的地狱鸟之前，仍然极为看重自己的身家性命。 就算祖登龙清楚，与戾祸这种实力在他之上的人，用七趣宝树缔约，很有可能导致喧宾夺主，不宜引狼入室。但洗脑几个工具人，来帮他一起缔命重生，却还不是太难。 只要七日之期一过，缔约之人没有完全死光光，他就能卷土重生。 真是个贱人啊—— “我把树给砍了，瞧他怎么复活。” 第六十章 多了一个妈 “你们想七天复活就七天复活，岂不是太随便了？” 虽说用了诛神之雷后，谢云书的功力大幅降低，但凭穹武与李忆如的奥援，谢云书也不准备什么都不做。 下一刻，谢云书即从炼妖壶中放出穹武，托其暂时牵制住端木燹龙。而谢云书自己则专注于已经露了行藏的戾祸。唯独李忆如全副武装后，带着大衍之卵瞬间，接近了七趣宝树。 但见七趣宝树之内，突兀地射出数条光鞭，状欲缠身一般，试图庇护自己不受侵害。奈何同出一源的大衍之卵，却对七趣宝树的力量完全漠视，旋即毫不犹豫投入树中。 已经很自然地代入了母亲的角色，李忆如匆忙跟了进去，却觉七趣宝树内部，乃是一片充斥着无情紫色狱火的虚空之境，独属于地狱鸟的阴力，更散发着无尽腐蚀元神的侵蚀之力。 不仅如此，猛被一股庞然热流袭身，李忆如意识到危险，匆忙以圣灵之咒护身；下一刻，抬头定睛却见一头八翼如凤羽，三足撑地而立，长着三颗鸟首的庞然巨物，身上的鳞羽在火焰照耀下，显现出青碧之色，绚丽非常。但此时此刻，“地狱鸟”却充满敌意地扇动出无尽狂风紫焰，化作混沌乱流，直扑李忆如而去。 而此地狱鸟虚灵，虽只是区区一道灵体，居然也能给李忆如威胁之感。完整的地狱鸟，那穿梭九天十地，引发时空乱流的力量，便已可见一斑。 身前布下圣灵之力为屏障，李忆如不以为怪，端详片刻却道：“虽然眼睛有点奇怪，但看着还是挺漂亮的。” “咚咚咚——” 李忆如肩上一沉，却见大衍之卵宛若附和一般，高兴雀跃地跳动着。而那卷向李忆如的火舌，也在临近她身前时，被大衍之卵吸收消弭。 李忆如笑了笑道：“明明就是你自己的力量，怎么现在还打你啊？” “咚。” 这次就只轻轻在她香肩跳了一下，李忆如便已明白了它的意思：“你也不是很懂……只知道灵珠被人夺走了，控制了你留下的力量？” “咚咚咚。” “那你可真是个笨蛋。” 李忆如虽然十分奇怪，为什么作为地狱鸟之眼的灵珠，会与地狱鸟本体分离。但地狱鸟的一生，都在追逐着灵珠飞行，并不存在多少主动的意识。 因此，只要掌握了灵珠的力量，几乎便等同于掌握了地狱鸟。纵使祖登龙在完整的地狱鸟面前不堪一击，他也能以诡术操纵这股灭世之力。 不过，眼下祖登龙刚被谢云书送去超生，却还影响不到此地的环境。李忆如稍加斟酌，谨慎守备，而后便抱着地狱鸟，一路安步当车地接近宛若陷入疯狂一般，不断扇动狱火焚烧虚空的地狱鸟虚灵而去。 好在只要有大衍之卵在，这道地狱鸟虚灵对一人一蛋也无可奈何，只像是一再把能量送出，不断回流到大衍之卵中。 可随着地狱鸟虚灵逐渐暗淡，李忆如却猛地发现一个异状——围绕在大衍之卵上的怨气，已然变得极为浓重。就连她再与大衍之卵交涉，都只能得到一些稀里糊涂的懵懂回应。 但，李忆如从不急功近利，知晓是谢云书之前提醒，大衍之卵越是阴力充沛，离地狱鸟孵化的日期便越近。而到了那个时候，地狱鸟往往会毫无理智，发起疯癫反扑。 而随着地狱鸟虚影的黯淡，七趣宝树内部，更莫名飘落下片片金叶，仿佛庇护一般，不予大衍之卵掠夺更多阴力。 李忆如略一思忖，意识到大衍之卵的情况不太妙，索性在七趣宝树内部，化出了那对“白河寒秋”，而后幻化以明玥白虹圣剑的姿态，施展出撑天武神之招，朝着地狱鸟虚灵狠狠砍了一剑，大幅砍伤了七趣宝树的根本，然后便携着大衍之卵顺势退出了七趣宝树。 “云书哥，有情况，暂时取不完。” “那我们就先离开。” 对于拥有“反曼陀罗之阵”的谢云书来说，最不怕的就是什么不死缔约之术。就算祖登龙七日重生，他也丝毫不在乎。因此刚一听到李忆如的传讯，他分毫不作恋战之想，即刻瞬势一开空间裂隙，与李忆如、穹武当即遁走不提。 毕竟，戾祸没有呼朋引伴，喊来异天魔与邪君，就已经足够奇怪。一再令自身处于危机四伏的处境下，显然不是谢云书所该做之事。 既然李忆如一时半会无法得手，谢云书本不必立于危墙之下。 而在谢云书离开之后，戾祸环视附近一圈，向端木燹龙致意之后，这才走到了七趣宝树之前，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片刻。 戾祸没有太多的爱好，为数不多的的爱好之一就是——杂交。 眼见着七趣宝树奄奄一息，势必影响到祖登龙的复生，以及七趣转轮的秘术的效用。戾祸考量少顷，竟从怀中取出了一叶富含谷神玄气的叶片。 但此叶与月无缺的玉枢丹桂不同，虽有修复愈合之能，却不似那逸散的一叶，会影响到天地主宰的完整，仅仅是作疗复之用。 而戾祸走近七趣宝树详细探查之后，过了片刻头也不回地对端木燹龙道：“他们刚刚损害了此树本源，若要让祖登龙如愿复生，只怕难以顺成。” “你有何办法？” “那一道神招之雷非同小可，常法无救，唯有让他用另外的姿态归来。” 已经领教到了敌人的实力，端木燹龙也不是铁头娃，非要跟谢云书死磕。但这仇不报，对这位灾祸邪龙而言，又是吞不下去的恶气。 不过，关于祖登龙的死活，他端木燹龙却分毫不在乎，索性耐心地等着戾祸的回复。 戾祸撒手将这枚枯黄叶片甩入七趣宝树，修补七趣宝树同时，有关地狱鸟如何飞跃此地，并将圣菩提、引力结合诞生七趣宝树的过程，都一一了解得一清二楚。 与此相反，他本来想查探祖登龙来历的兴趣，却不再那么浓重。但祖登龙使用御阴之力，以及缔约的过程，都不分巨细地融入了他的脑海，令戾祸受益匪浅。 “同属七大神秘，地狱鸟你怎能甘愿与人为伍？” 无端一语过后，戾祸竟合自身元血，融合七趣宝树内地狱鸟的部分阴力，而后通过刚刚得到有关祖登龙的讯息，强取祖登龙的魂魄功力，于七趣宝树中再造新生之人。 “祖登龙，我不会改变你的目的与本性。站在本世主的身侧，从此，吾儿，你便承吾幽明之姓，名为——幽明无间。” 言行相顾，心迹相符，终始不二，幽明无间！ 第六十一章 一滴都不剩了 戾祸喜欢用自身元血，与其他强大力量结合诞生子嗣，绝非只是无的放矢，而是为日后天地主宰合体做准备。同属七大神秘，深知地狱鸟能力的戾祸，自不吝分出部分血元，从而补充自身所需。 其实，戾祸刚刚已用“谷神玄气”治愈了七趣宝树的伤患，却只对端木燹龙说了一半的真话。 不是不能救回祖登龙，而是救一个野心勃勃的投机分子，对戾祸并无益处。 与其多一个异天魔、邪君一样的魔头与他勾心斗角，戾祸宁可将祖登龙的一身元功魂魄，以及几分御阴之力收归己用，捏出一个对他相对忠诚的子嗣来。而纵使捏出来的儿子是个反骨崽，戾祸也有办法绝对控制。 甚至到了必要之时，还可以干掉邪君或者异天魔的其中一个，用来承载兵厄之气，或者异天魔功。这样再度合体的天地主宰，便能天然精通地狱鸟的狱火，还不用担心有人跟戾祸争夺主导权。 戾祸心中暗自盘算着，同时对端木燹龙说道：“再过一段时间，他便会复生归来。那几名缔命所用的无用之人，劳你去将之诛杀。” “不用七趣转轮了吗？” “我们无暇分心周全此七趣宝树，何必给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等将幽冥无间孕育出来，这一株七趣宝树也就几乎不剩什么营养。而戾祸本身就很难被杀死，对七趣宝树的转轮重生之法，却不怎样放在心上。 与其白费人力留给剑谪仙一方分而破之，戾祸宁可尝试自己掌握御阴之力，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而若天地主宰能运用狱火，亦将予正道一大挫败。万一谢云书真的敢用地狱鸟，戾祸也能给对面一个惊喜。 不过可惜的是，谢云书从头至尾就没想利用地狱鸟的力量，只想着把阴禽地狱鸟引导为阳禽天堂鸟，当个家养宠物就行。 毕竟这玩意儿发起疯来，一般人是真的没办法制裁，所过之处尽成焦土炼狱。等他谢云书回了仙界世界，总不能放任地狱鸟疯癫不是？ “大树妈妈的圣气，虽可吸收地狱鸟亘古以来的负面恶念。但以地狱鸟之能，只怕对圣菩提也是莫大负担，难以全然承受。何况圣菩提长久岁月，已镇压了不少恶念，未必还能渡化地狱鸟。” “你们灭度梵宇也太离谱了吧。祛除邪魔恶念，引渡他们的方式，就是用渡世三昧，强行把所有的恶念引给圣菩提镇压，然后让这些皈依者自然开悟？” 因为随着上辈子地狱鸟的阴力回归，大衍之卵的情况已逐渐恶化。谢云书在问菩提回信的第一时间，便提出了用圣菩提净化大衍之卵的主意。 可等问菩提从逸宗回头，又在路上耽搁了一阵之后，给谢云书的解释却令他好一阵无语。问菩提颔首应道：“这也是我上辈子，无法接受渡世三昧的原因之一。” 谢云书道：“假如没了圣菩提……这些人一旦再生恶念，你们也未必能保证他们不会继续当坏蛋。虽然比强行洗脑强一点，但也未免太随缘了。” “凡事有利有弊，何况人为？” 总的来说，灭度梵宇劝人向善的方式，就是让圣菩提一株圣树受罪。至于那些邪念将来反扑怎么办，灭度梵宇的和尚们，都没考虑那么长远。只是觉得久而久之，那些弃恶从善的坏蛋们，就会自然而然真心悔悟，算是个悔悟的好人了。 在谢云书看来，这种渡人的办法迟早要完。不是发自真心的反省，根本丝毫意义都没有。 问菩提点了点头，却没有更多表态，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对玉佛，交给了谢云书：“据你所求，我往不解岩请托大和尚，去了一趟天佛原乡，借出了这对玉佛。” “黑白双玉佛……这个东西确实更合用。” “不过，此物将来佛乡另有大用，不宜损耗过巨。因此，仍然需要我催动菩提金叶，使之不至失衡。” 神州之上的佛门圣地，数不胜数。天佛原乡算是里面比较出类拔萃的一个。而这对黑白双玉佛，更是佛乡之中的至宝，现在本该由佛乡天之象征楼至韦驮掌管。 不过既然是双佛，自然是兼容善恶。而天佛原乡的修行理念，乃是秽佛洗罪，先以清净圣地汇众生孽业，再在高僧修行有成后，以自身德行净化罪业，突出罪业与功德的相互转化。 这一对黑白双玉佛的用途，便意在善恶互转此处，确实很合大衍之卵。只要谢云书让大衍之卵吸收部分双玉佛的力量，自然而然会使得它长年累月的负面意念，削薄一半，能够回归最初的平衡。 可这样一来，无疑会使双玉佛本身发生巨变，影响到将来的功用。必须有问菩提圣力加注，方能维系黑白双玉佛本身的平衡。 因此，一听问菩提作此说法，谢云书总觉得最近把问菩提当电池用有些过分：“再怎么下去的话，你会吃不消的吧？” “无妨，不过是部分佛元而已。何况提前解决地狱鸟这个祸患，于神州众生亦是万幸之事。” 谢云书略一琢磨，叹了口气道：“承情了。对了，我已经练成了诛神之雷，不劳你再用千年一击去击破隳魔的隳世浮屠塔。” “哦？” “你这段时日耗损太多，等再助大衍之卵一程，只怕功力也所剩无几。” 谢云书别有考量道：“不如等此间事了，你便入天窍闭关数日，谅必能有所得。另外，天窍内会自行生成考验，于你来说，可能是心魔之考。希望下次与你再会时，你能看清心中执迷之处。” “天窍么……我明白了。” 人间一日月，天窍不知年。谢云书口中的几天，在天窍内说不定都过了好几甲子，是头猪都把功力重修回来，并且实力大进。 经过这段时日的了解，问菩提对有关剑谪仙的事，亦有了相对深入的认知，已然清楚天窍是何等神异造化之所在。而之前送出狱龙时，跟逸宗忌霞殇的交涉还算愉快，近来问菩提常与外人交流，之前因私自处死佛宗皈依的犯人，而被三教法宗针对的郁结，亦消解了不少。 因此对于再借剑谪仙的地盘闭关，问菩提并没有什么抵触，顺其自然地接受下来，更将千年一击还给了谢云书：“不怕意外，就怕万一。此物，还是由你自行掌管。” “送你也不是不可以……算了，就放在靖玄岛上吧，说不准将来你们可以留着对付其他敌人。” “也好。” 千年一击用来歼灭杂鱼，实在有些浪费。而像明狴荒禘之类的绝顶高手，又不会站在原地白挨打。既然有了更好的替代品诛神之雷，这一击积累千年的圣气结晶，还是留着不用，更能令邪魔外道投鼠忌器。 不过眼下的重点，总该先把大衍之卵给处理好。不然等地狱鸟孵化出来，就成了偌大的隐患。 “傻鸟，吃东西。” 反正对于外界能量，大衍之卵从是都来者无惧。 谢云书刚跟问菩提进了炼妖壶，随手把黑白双玉佛扔了过去。它就从草地上一弹而起，冲上半空，抛下了被唬了一跳的李忆如，把黑白双玉佛双双吸在了蛋壁上，不断吸食者内中的清圣佛力。随着佛力消耗，地狱鸟灰紫的蛋壳，开始呈现出天青，宛若阴阳互相转化，一念地狱，一念天堂。 但与此同时，黑色玉佛的色泽，也显得越发漆黑如墨。至于洁白的那一半，则有些黯淡了下来。问菩提见势不对，当即取出一片自身金叶，毫不犹豫注入白玉佛中，继续维持着两件圣器的平衡。 不得不说，大衍之卵真是个能吃大户的，从最初吸收了李忆如的女娲血，再由号雨鲸鳌开始、到地狱鸟心血，七趣宝树，再到这一对黑白双玉佛，以及问菩提的金叶。 这么庞大的能量叠加起来，都够把此世强大以外，最顶级的高手给撑死了。它却吃得乐此不疲，属实令人震撼不已。 终于，又过了一段时间，似乎已经吸收了充足的能量，只见大衍之卵的蛋壳定格在青碧之色，陡然发出“咖”的一声，开裂了！ 霎时间，道道光线从裂缝中射出，仿若无量光明遍及每个角落。问菩提收起圣力干涸的双玉佛，却不觉眼前刺眼，抬头仰望仍然能够直视蛋中之物。 不过，与刚刚都没有人小腿高的大衍之卵相比，眼前的巨禽实在有些大的过分。八翼翼展而开，好似能遮天蔽日，三足立地盛放之光，更胜金乌法华。它那浑身绚烂夺目的鳞片羽毛，更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凛之感。 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这傻鸟的三个头，没有在叽叽喳喳，相互啄自己取乐的话，就会显得比较有智慧了！ 当然这样也不错。只会自娱自乐、不懂得怎么打架的天堂鸟，总比发疯四处释放狱火，见到生物就怼的地狱鸟，看着要讨喜多了。 “中间的叫老大，左边的叫老二，右边的叫……嗯，不如就叫凯文。” 第六十二章 西贝货不一定不如正版 “这就是地狱……天堂鸟？” “嗯，阴禽地狱鸟，阳禽天堂鸟。在天堂鸟的状态下，它们已经没有了肆虐的狂念。虽然神智还不是很清楚，但也不会再威胁这个人世。” 如愿以偿将大衍之卵渡化，孵出了一只天堂鸟来。谢云书为免夜长梦多，拜托穹武将黑白双玉佛送回天佛原乡后，便跟问菩提一起上了靖玄岛。而在剑谪仙的安排下，问菩提不刻既已启程天窍。只剩剑谪仙兄弟，留在岛上端详着这同属七大神秘之一的神禽。 剑谪仙道：“相比起仙宿曾经感应到的灭世之威，此刻的天堂鸟，通体只剩神光瑞气。它站在靖玄岛上，既令顽石生树，花繁叶盛，当真有造福天地之能。” “地狱鸟乃天生神禽，并无善恶。两面一体的阳禽天堂鸟就是一只祥瑞……不过，只怕也失去了曾经的凶性，而且会受制于御阴之力。” 相比起地狱鸟的恐怖实力，天堂鸟温顺天真的就像一个懵懂稚童，几乎已经不懂得怎样利用自身的力量。现在被人围观着，它的三个头全部安静了下来，仿佛木雕鸡子一般。 可谢云书仍存在着担忧，将此行遇到的隐患托出：“……我担心戾祸与祖登龙结识之后，会设法图谋御阴之力。因此纵使将地狱鸟引导成了天堂鸟，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 “天蟒祖登龙？” 剑谪仙白眉一蹙，道：“仙宿未曾听闻过此人。” “大概他尚且名声为显。但，地狱鸟的灵珠落入此人之手。我们必须将这种御阴之力取回，否则天堂鸟始终无法高枕无忧。” “有眼……无珠吗？” 天堂鸟的十二只眼睛，空有碧绿的眼白，却不存在有神的眼仁。虽然周身祥瑞之气极盛，仍会给人难以言喻的惊悚感。 不过，剑谪仙却突然提了一个意见：“你们可曾取得少许御阴之力？” “自然有从七趣宝树中取得。” “那，或许我们可以用另外的办法弥补它的弱点。” 剑谪仙一摇手中仙器至宝仙羽宿一，淡然说道：“天窍能够依靠内部的灵力，模拟出完全一样的同质能源。而你之前又曾取得血元造生之术，当能借此替天堂鸟另造一颗灵珠。” “这……好像是喔。” 刚想到了给问菩提补充折损功力的办法，谢云书却遗漏了天窍的作用远不止于此，脑中登时灵光一现：“所谓御阴之力，说到底就是地狱鸟一直追逐的灵珠能量。只要再给天堂鸟一颗灵珠，那么它很快就能恢复理智，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浑浑噩噩。” “嗯。纵使御阴之力对它仍有影响。可在神智清楚的情况下，总不会轻易为歹人蒙蔽蛊惑。” 最初的时候，地狱鸟虽然是追逐灵珠，漫无目的的飞行。但总体来说，尚且不至于四处为乱。 直到灵珠意外坠落苦境，被祖登龙吞噬化作天蟒，才使得穿梭九天十地的地狱鸟，彻底失去了理智，选择了自杀在海底。散失的力量，亦蔓延在大地上，造成了无边的灾劫。 而眼下既然已经孵出来了天堂鸟，谢云书当然不想这三颗鸟头，真的像王者基多拉里的凯文一样，是个没有智商的笨比。 于是，在得到剑谪仙的首肯之后，他们两个说做就做，凸出一个干净利落，没花多少功夫就给天堂鸟整了充斥御阴之力的灵珠出来。 只是刚一嗅到灵珠的气息，天堂鸟仿佛整头鸟都精神了，本来还算安静的三个鸟头，居然不顾旁人的劝阻打作了一团，菜鸡互啄一般相互喷射着神光，谁也不肯让对方把灵珠给抢着吃了。 而在三道光线对冲交错时，散失的神异之能所过之处，尽见枯木逢春，甘霖普降，属实是个超级奶妈的干活。 “小绿，小青，小碧，不准抢，都安静！” “咕——————” 这个时候，只有让最擅长跟灵**涉的李忆如，才能随意地乱改名字，勉强跟它们沟通一下。不过受到灵珠的影响，天堂鸟显然还是不太安分，一副乱糟糟还想去争夺它的样子。 “约个数，要公平。我丢出去之后，谁先追到算谁的呀。” 于是，李忆如只得假装作势欲扔，然后朝着靖玄岛西南方向“啊”了一声，吸引了三鸟的注意。刹那间，天堂鸟的脚下猛然发力，振翅高飞，却发现李忆如扔出去的只是一颗水灵珠。而真正的灵珠，则被谢云书随便挑了一个脑袋给强行塞到了喉咙里，让地狱鸟给吞咽了下去。 李忆如振奋一笑，正准备拍拍鼓鼓的胸口，向谢云书邀个功。谁曾想，谢云书下一秒，居然又掏了两颗灵珠出来，给另外两颗鸟头，一个脑袋喂了一个，全部落尽了它们的嗉囊。 咱们的灵珠虽然不是正版，但是胜在走量—— 谢云书就不信那个邪：凭什么质量一样的御阴之力，治不好天堂鸟几万年来的青光眼？！ “咯叽？” 宛若画龙点睛一般，之前像学龄前儿童的天堂鸟，在将三股浓郁的御阴之力消化后，顿时产生了惊人的异变——那只是夸张一点的说法，实际上就是十二只绿色的眼白，全部缩小成了瞳孔眼仁。智商从两三岁，恢复到了八九岁的程度。 一直没头脑毫无方向感的天堂鸟，这下才像是活了过来，炯炯有神地盯着李忆如看了看，然后一起仰着颀长的脖颈，发出如同凤鸣一般的清越的叫声，邀请谢云书几个坐到它的背上，绕着青空愉快地飞行了一圈。 倒不是天堂鸟不愿意继续飞，而是谢云书在半空中，随着天堂鸟不断加速，隐约看到空间产生了裂缝，时光开始了停滞，坍缩的空间甬道交错的景象。谢云书登时明白过来，这货能穿越九天十地实在不是吹出来的，的确会引发十分恐怖的空间乱流。 为了防止天堂鸟溜大了，谢云书只能临时喊停，准备让它进炼妖壶当苦力——这货所过之处，大地回春，有造化生机之能，不用来替谢云书补强炼妖壶内的洞天，实在是太浪费了。 嗯，等小蛮长到六岁左右，就让老大、老二还有凯文，三鸟一人一起上数学、语文课，将来千万不能当个文盲。 谢云书心中大定，对剑谪仙道：“这样一来，天堂鸟这一威胁已经处理完毕，往后便只须对付天地主宰。” “天火在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不，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变数没有处理。” 谢云书叹了口气道：“这次对付天地主宰，势必有可能导致异殃猂族彻底灭族。那个人，是不可能愿意坐视不理的。” 剑谪仙疑惑道：“你说的是谁？” “曾经帮我融合元神与阴阳玥铁的那位医生，住在青清一水澈的鸣水非澜挹天愈。同时，他也是异殃猂族的前任战神武魁，实力不在明狴荒禘之下的——玄魁敕天。” 7017k 第六十三章 谁愿意当人血馒头呢？ 异殃猂族能与天地主宰同列七大神秘，除了庞大的族群势力、四块坚不可摧的猂珏，以及四脉非同小可的秘法绝学。猂界守明狴荒禘与战神玄魁敕天的实力，才是功不可没的关键。 与常有各种灾劫的神州一样，深寰地宇的生存环境，对于异殃猂族来说格外煎熬，强敌环伺。 而不仅要与不同种族相互征战，异殃猂族又必须靠人类之血维持力量，处于两难之下的明狴荒禘，唯有决定答应天地主宰的主张，率领族人入侵神州，从而解决人血需求的问题。 但与此同时，另外一位战神敕天玄魁，却对此持反对意见，不肯再多开一个战场。 如此一来，一人主战、一人主和。曾经的挚友分道扬镳。 为了统一族中歧见，明狴荒禘事后，更设计对敕天玄魁痛下杀手，导致异殃猂族如失一臂，却也如愿统合了族中所有不同的声音，使得异殃猂族空前团结。可纵使尚有僰君作为左右手，明狴荒禘独自面对天地主宰时，终究不免已矮了一头。 由此便可想而知，一名与明狴荒禘相当的高手，战神玄魁敕天的重要性！ 不过，玄魁敕天九死一生进入苦境神州，险死还生，却并未放弃改变族群渴饮人血的命运。除了改名挹天愈隐姓埋名，他无时无刻不在苦研医术，试图改变异殃猂族之人的体质，从而找到能与神州人族和平共存的方法。 这，就成了谢云书一方注定与玄魁敕天的冲突点——在跟异殃猂族决战时，谢云书跟剑谪仙他们，可不能保障，一定能让异殃猂族的残部退回深寰地宇，保不齐几个招式余波一爆炸，就把异殃猂族给全灰灰掉了。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再怎样不愿介入异殃猂族的战事，这位爱护子民的战神玄魁敕天，难保不会放弃挹天愈的身份，舍命与明狴荒禘并肩作战。而一个几乎媲美天剑非天的高手入战，这边可没有再多富余的人，能单独牵制住玄魁敕天。 “……总而言之，希望愈者你能尽快给我们一个答复。” “当真事无转圜？” “把事情推到这步田地的不是我们，而是异殃猂族。” 谢云书道：“这么些年两边征战不休，不可能因为上面说不打了，往后就和平了。那么多人死在异殃猂族的手上，难不成你指望他们的后人亲朋体谅？” “……” 虽然不知道谢云书是怎样，猜出了自己玄魁敕天的身份。但对方如今仍然以愈者称呼，便已说明谢云书没真想着赶尽杀绝。 不过，谢云书的想法却简单的很。反正这事跟他关系不大，能不能妥善收尾，完全是挹天愈自己的问题。总不能让他一个外来人，给敌人擦屁股不是？ 谢云书道：“因为之前阴阳玥铁的事，在下也算承了阁下的情。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今天登门除了提前知会以报此恩，也算是为了了解阁下的想法。如果异殃猂族必须依靠人血而存，你所渴望的和平，是不可能延续下去的。” “吾，明白。” 纵使异殃猂族不是什么吸血鬼，但要维持力量，就必须定期吸食人血。除非他们愿意放弃力量，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否则在神州大地上，断然不会有立锥之地。 可问题就在于，明狴荒禘跟这边仇深似海，又哪里那么容易消除人们心中的怨恨？ 一旦异殃猂族失去了力量，那人族还不十倍讨回？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反正，近期我们会与天地主宰一方决战。你若真有心救助你的族人，不如就将他们带回深寰地宇。” “地宇于他们而言，同样是地狱。” “那不是我们的问题。难道你指望神州的人族，愿意给异殃猂族当血包？” “这……” 种族矛盾不可调和，谢云书却也不肯掺和太多，给自己惹上一身骚。 不过，谢云书思来想去，还是给挹天愈提供了一条不算明路的明路：“大不了你带着你的族人去投靠灭度梵宇。反正嘛，一通渡世三昧下去，坏人都能变好人，有没有武功都无所谓，以后也犯不着吸血了。而就算外界有人想找残余的猂族麻烦，总得过了和尚们那一关不是？” “吾族尚需繁衍，怎有可能托庇佛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异殃猂族天生高贵，想要什么代价都不付？” 反正，谢云书提前知会一声，不过是求个仁至义尽。假如什么条件，挹天愈都不肯接受，那就只有到时候刀兵相向。 不过，挹天愈此人当初之所以让位给明狴荒禘，就是因为清楚自身优柔寡断，难为一族之掌。而就在他犹豫不决的关头，彼方心知正邪之势已然失衡的明狴荒禘，却已做出了彻底宣战之举，替挹天愈给出了答案。 就在两人对话关口，突见三道血色光波，自隳天浮屠内部疾冲而出，铺散漫天。由戾祸作为启发，叠合了天蟒祖登龙的毕生心血所造晦暗血炉，将这道能量冲射天际，行成绵延千里的鳞色苍穹，将大地笼罩成一片漆黑。 就在邪鳞照耀下，人间大地山野，无数蛇、虺、蛟、蟒，等爬行凶兽，横行不止，更在鳞色苍穹的加成下，倍增无尽邪能，开始了新一轮的杀戮。 而因被谢云书提前一步，抢走了搭配地狱鸟眼泪的地狱鸟心血，明狴荒禘只能退而求其次，等待晦暗血炉引发的鳞色苍穹积攒能量，从而开启奇阵异殃夺天图——一种能使方圆数百里，尽被“猂灵夺躯”之法覆盖，无从逆转的夺舍三角大阵！ “你看，你不做出抉择，会有别人替你做出抉择。” 说来也巧，无论是鳞色苍穹，又或者异殃夺天图。这两大独属于祖登龙与明狴荒禘祸世秘法，都与地狱鸟息息相关。 不过，上辈子的地狱鸟，关这辈子的天堂鸟什么事？ 饶是如此作想，谢云书最后跟挹天愈撂下一句话，此刻还是责无旁贷，召唤出了天堂鸟直冲云霄而上。只见三首之中，齐齐射出三道青雷神光，宛若雪消冰融，瞬间就使鳞色苍穹消散殆尽，使得人间再放光明。 但在晦暗血炉之中，冲天而起的血色光柱不息，却使得鳞色苍穹能源源源不绝，不给天堂鸟一次破邪的机会。 “唉，亏你这家伙长这么大，怎么别人用你的力量，比你自己还顺手？” 7017k 第六十四章 诛人必诛心 “地狱鸟之威，果然非同凡响。戾祸，你找到的这两名高手，当真不俗。” 明面上说着恭维之言，邪君私下却对戾祸忌惮不已。盖因无论是异殃猂族，又或者隳魔众，真正串联三方的工作，一直是戾祸去执行，堪称反派中的交际花。 而像邪君与异天魔，却更相信自身实力。或者说，异天魔擅长发展族群，以自身意识能力操纵。而邪君则更能邪化万兵，却也不愁没有部署可用。 但戾祸这人，似乎是个喜欢与外物杂交，贵精不贵多的主。他这次带回来的幽冥无间，以及合作伙伴端木燹龙，已经使得邪君与异天魔产生了浓重的危机感。 好在，端木燹龙本身并非隶属天地主宰一方，只是想报复号雨鲸鳌被杀之仇罢了。至于新生的幽冥无间的神智，也似乎不怎么清醒的样子，使得邪君还能稍安疑心。 不过纵使如此，邪君一瞥端木燹龙身边的灰发呆木少年，还是垂涎不已道：“这人就是祖登龙缔约不死的关键，忧灵召命？” “不错。他是当初祖登龙在七趣宝树下捡到的孩子，一直养大到今日，天生具有庞大念能，能够与七趣宝树缔约。不过，而今的七趣宝树已无力量留存，缔约之人更是尽亡。只余忧灵召命天赋异禀，方被端木燹龙带回。” 相比起七趣宝树的转轮重生法，戾祸更在意的忧灵召命的特长，用来承接异天魔功最适合不过。端木燹龙将他带回，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而仔细查验过祖登龙的所有记忆，戾祸却不禁有些可惜地说道：“唯独让我遗憾的是，之前与祖登龙缔命的人，并没有太多高手。大概，也是他自己刚化形不久，还没来得及精挑细选，就碰上了诛神之雷这一神招。否则的话，吾儿，幽明无间，除了能够掌握庞大念能，还能兼具七大绝学。” 巴不得戾祸无法顺心如愿，异天魔“呵呵”嘲笑道：“既如此，忧灵召命对祖登龙已然无用。不如将忧灵召命交给本魔皇，岂不更能尽展其所长？” “异天魔，你要与本座相争吗？” 异天魔专攻精神异能，一身异天魔功独步天下，对于这类擅长念能的属下，最是热衷不过。 但邪君本身也需一个大好肉身，以及强壮的魂魄承载鸦九剑灵，将他的兵厄剑瘟实力完全展现。 其中邪君的实力，最是依赖兵厄剑瘟，对忧灵召命自然最为渴求。如此一来，异天魔与邪君竟又有争执的意思，唇枪舌剑，相互不让。 虽是无心插柳，戾祸意外带回来的这个仿佛痴呆的少年，使得邪君与异天魔冲突起来，却令戾祸脑中暗喜不已。 戾祸见状看似无动于衷，已将目光投注向站立在晦暗血炉内，一身黑红武装的魁梧青年身上，心中暗道：“想不到这晦暗血炉，竟能提供不绝能量，维系祖登龙的功力。祖登龙的末龙血脉，只怕亦非寻常。如此也好……等到八蟒加身，天蟒化为帝蟒，无间便能成就终极形态。届时吾儿，你将凌驾异天魔与邪君之上。” “那是？” 就在戾祸暗自盘算，怎样彻底掌握幽明无间的意识之时。端木燹龙忽而语露轻咦，抬头只看一道清圣神光，击穿了鳞色苍穹，使得半天重放光明。天地主宰三大化身，随之收回各种异思，同时注目神光来处。 “阴禽地狱鸟？” 同为神秘之一，邪君还是不难认出，这股庞大力量的来由。异天魔却觉不对，挑眉不悦道：“地狱鸟的怨气可与此兽大不相同。” “传闻阴禽地狱鸟能够被引导成阳禽天堂鸟……看来神话也非虚词。” 不想谢云书这么快，就把大衍之卵给孵了出来，甚至连超度引导的工作，都一并完成了。戾祸难免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饶是如此，他却也没怎么顾忌，先瞧了瞧隳天浮屠方向，再看看明狴荒禘施展的异殃夺天阵，以及最后的晦暗血炉与帝蟒幽冥无间。 “剑谪仙之能，每每令吾战栗，恒山心流更对我元神有诸多克制。而谢云书那一击神招，也确实威不可挡。但，诛神之雷一战只能使用一次，你们又要挑上谁当作目标？” 心知时局已逐渐偏向彼方，戾祸唯有绞尽脑汁，方能竭力图存，击溃敌人。唯独让戾祸有些觉得仓促的，大概就是异天魔发信许久，血鲲崙竟长时间没有回信。 否则三大神秘联手，又岂是剑谪仙一方所能抗衡？ 不久之后，只见明狴荒禘从天而落，静观着异殃夺天图继续能量。与此同时，默默守卫在侧的僰君也走上前去，禀报了一个关键的消息。 过了须臾，明狴荒禘走向戾祸，道：“吾族御脉，已将部分动摇份子，一并引往灭度梵宇。” “做得不错。” 不等戾祸回应，帝隳·禁世凄狂便已阴冷狂笑道：“灭度梵宇的秃驴，先以渡世三昧擒我兄弟煌隳魔·禁世辉煌，更致其死于问菩提；后又擒捉笑衣，以渡世三昧强渡入佛。他们既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收拢在世人眼中，罪无可赦的战犯。那我等就顺水推舟，送他们一桩大礼。” “哼，禘不过是为了安置那班动摇的族民。” 明狴荒禘道：“当然，如若那群人类武者，当真上佛门寻仇。让部分迟疑的族人认清事实，也是一个打消他们和解念头的最佳方式。” “减轻我方负担，方是上策。” “那逼宫灭度梵宇，就有劳异天魔你了。” 与其留着不肯再战的族人动摇军心，明狴荒禘宁可一箭双雕，一方面牵制住佛门的力量，再不济总能保存部分族人生存；一方面引发佛门与正道其他门派，乃至之前受害苦主之间的冲突，从而使灭度梵宇自顾不暇。 最擅长精神异能的异天魔，想要找几个“群众”煽动，更是轻而易举。只要设法大肆炫耀“渡世三昧”的功效，以及诸多魔头投靠灭度梵宇，总会有满心怨愤的苦主上门讨债。 “让他们自相攻讦，才是人类的特色！” ———————————————————————————————— “不从源头处理掉祸害，就破除不了鳞色苍穹。” “天堂鸟怎样？” “还好，它并不会觉得疲惫。” 地狱鸟终生不栖，永远在天上飞翔，自然有其本事。 同样的，天堂鸟恢复疲劳的秘法，乃是不断汲取大地地气。而只要地气不绝，它便能有用之不尽的能源。不仅如此，此鸟之所以为神禽，也是在于它所吸收的地气，被它吸收用完之后，还能顺势转化反哺于大地，几乎等同永动一般。 取之于天地，归还于天地。 而也只有这种天生神禽，方能轻松抵御住鳞色苍穹，并始终维持天地晴朗，一扫阴霾晦气。使得鳞色苍穹，难以逾越雷池，被封禁在邻近隳天浮屠的方圆疆域之内，不致扩大灾害影响。 可见彼方血色高照，谢云书却已觉不妥，对赶来的剑谪仙道：“虽然我们给天堂鸟做了三颗灵珠，补足了它的灵力缺失。但御阴之力被戾祸一方掌控，总归是极为凶险的隐患。天堂鸟不能冒然进去，无法彻底摧毁鳞色苍穹，就是一个难题。” “嗯，天火务求一击必中，令天地主宰彻底重创。” 剑谪仙顿了顿问道：“挹天愈……或者玄魁敕天对你如何作答？” “他不甘回深寰地宇，使族人继续受他族侵略；却又不愿与我们撕破颜面。” 谢云书叹了口气道：“这事没办法调解，就算我告诉他研制解方，需要用到明狴荒禘的血液。可等挹天愈研制出，能够解决猂族族民渴饮人血症状的药方，没个几百年，也要有一百多年。这么长的时间内，现在两边仇恨正炽，人族怎么可能妥协，将同族的血送给异族呢？” “那，就是不存在转圜避让的余地。” 剑谪仙闭目深思少顷，再睁眼已是清光湛湛，道：“猂族为祸不浅，而今顽抗者皆该除之。纵使挹天愈来到苦境不乏救人之举，亦难抵诸多猂族，百年来所导致的无数死伤之罪。” “是。” “侵略之人，无从宽赦。异族势力大衰，回到深寰地宇将要承受的苦楚，本是他们自招而来。仙宿只给挹天愈一次机会。响应挹天愈号召，分裂明狴荒禘麾下力量，退回深寰地宇安分守己的猂族，可酌情不再追究。但留在神州沃土上的猂族，仙宿无意留手，见之则——必诛！” 剑谪仙从不会泛滥圣母心。 既无相互退让余地，剑谪仙为了保护神州人族太平，更不准备姑息敌人。 不仅如此，随之而来的舆论攻势，也彻底掐断了剑谪仙一向对敌人，富余不多的慈念。 蓦地，只见一名锦袍老者，虽是剑谪仙麾下，此刻率众匆匆找上门来，竟是一脸抑郁怒色，难忍悲怆之意。 “剑谪仙，灭度梵宇收容异族凶手。想我龙韬兵城与异殃猂族交战多年，死伤不知多少部众。灭度梵宇一帮愚佛，竟宽赦外敌，我们怎可继续与他们合作？！” 第六十五章 他毕竟是个狠人 龙韬兵城，乃是神州中原三大兵城之一。同时也是剑谪仙麾下，独立于靖玄九星、靖玄客之外，一套四宿二十八象组织中，四宿之一的中坚力量。 城主韶九城老当益壮，交友广泛，负责沟通四宿二十八象。而论武力，他或许不算顶尖，却能驱使实力不俗的“雪印七剑”，等诸多上乘高手为己用。 这百多年来，龙韬兵城一直冲击在对抗天地主宰的最前线，不计代价与仇寇厮杀，自然与异殃猂族结下了累累血债。但灭度梵宇前一次收容隳魔就不提了，这一次居然连异殃猂族都宽容引渡，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兵城子民，抛头颅、洒热血，不顾死伤与异殃猂族冲杀，又与异天魔族结下血仇大恨。一干十恶不赦之人，岂是他灭度梵宇说放就放？！” “仙宿并无意宽赦罪人。” 剑谪仙道：“但眼下隳天浮屠影响下，鳞色苍穹、异殃夺天图，以及天地主宰的三重威胁，摆在眼前。此时与灭度梵宇冲突，只会中他人计策。待此间事了，仙宿定替诸位讨个公道。韶城主，你当知晓仙宿为人，断不会悔诺背约。” “这，你剑谪仙的品格，吾等自然信的过。” 反正，只要剑谪仙别提什么大家是盟友，要相互体谅之类的废话，韶九城就勉强能接受。 但与他同行来此的人，可不止是只有与剑谪仙熟悉的龙韬兵城之人。还有诸多在江湖上自发结盟反抗的武林高手，却咽不下灭度梵宇擅自替他人做决定带来的恶气。 韶九城见状略有为难，却仍鼓足中气，道：“罢了，韶某便拉下这张老脸，恳请剑谪仙你给诸位一个保障。” “用不了多久，当初被三教法宗问罪，前灭度梵宇因果之子问菩提，便会自天窍出关。届时，将由他亲自先陪同尔等，去处置这一件事。” “问菩提……难道是百年前灭度梵宇的佛语问菩提？” “正是。” “好，有剑谪仙你与他的保证，我们就安心了。” 当初的问菩提，正是因为私自处死被渡世三昧渡化皈依的犯人，而被三教法宗联合问罪。 因为同理心的缘故，包括韶九城在内的一群江湖高手，此刻登时体会到了当初问菩提的愤懑处境，推己及人却是信得过问菩提的。 可在剑谪仙安抚住这群人之后，等韶九城他们走后，对问菩提如今状况一清二楚的谢云书，却不由追问道：“让问菩提来处理这件事，是否太草率了？” “过去之事，本该由他自己面对。再遇同样的处境，将做出怎样的决定，也是对他的考验。” “要是问菩提倾向梵宇呢？” “不会。” 剑谪仙道：“他因生自圣菩提，天生为佛圣，却又对佛存有质疑。若此番他能解开心结，则万事既定。不然，亦不妨事。仙宿并未虚言以欺，待此间事毕，自当往灭度梵宇登门理论。但，异殃猂族这等分化手段，仙宿又岂会让他们得逞？” 同样的一桩抉择，如果灭度梵宇在处置异殃猂族投降的罪人时，面对外界的群起质疑，选择放弃了这群罪人，这要让当初为此遭诛的问菩提怎样看待？ 而如同灭度梵宇并未放弃，一干苦主上门寻仇，使得佛门法宗面对空前压力，问菩提又坐不到袖手旁观。但他本性并不是一味圣母，真要让他像灭度梵宇的和尚一样，将苦主据之门外，显然又坐不到。 正如剑谪仙所说，这将是对问菩提莫大的考验。而只有逼他去面对，才能烈火见真金。 “嗯……” 很快理解了剑谪仙的想法，谢云书也算是对他有了一个更进一步的认识。 说白了，剑谪仙压根不在乎问菩提能否成事。最好的结果，是问菩提能够勘破本性迷障，做出最佳的处置。最次的情况，也不过是他剑谪仙处理完天地主宰的灾祸，再上灭度梵宇议论后续。 至于问菩提何时能承接伽蓝星天命，那都可以留到之后再议。 主次分明，快刀斩乱麻，方是剑谪仙当下所求！ 稍稍按下此争议，剑谪仙顿了顿，忽地提醒谢云书道：“不论如何，灭度梵宇这一轮的非议，都将决定问菩提与挹天愈二人的倾向。” 谢云书道：“相比起问菩提，你是担心，挹天愈会选择帮助明狴荒禘？” “不错。” 事关异殃猂族的舆论风波，不管怎样都会影响到挹天愈的心理预期。而照目前的状况，灭度梵宇大概率顶不住外界压力。那班罪人最后的下场，极大可能会左右挹天愈的思维判断。 没有谁会在彻底没有希望的时候，依然站在他人的角度考量问题。 等到了那个时候，如若这班罪人被处罪。挹天愈是否还会站在神州这一边，就在未定之天了。 不过，谢云书为了还之前的人情，给了挹天愈一次去取明狴荒禘心血，在一切结束前研究解决渴血之症新药的机会。 但一切也就至此为止。 往后再遇是敌是友，谢云书也并不在意，大不了事后放挹天愈一条生路就是了。 不久之后，收到了“玄魁敕天”留讯的明狴荒禘，已在十定风波等候本该死去的战神。而想独自处理这件事，挹天愈刻意掩盖了行藏，不欲让任何人跟踪，乃是孤身赴会。 萧瑟风中，有若有若无的腥味萦绕，潜匿着不安的凶险躁动。 这一攻一守，曾经合作无间，却又反目分道的挚友，隔世再会。明狴荒禘先是震惊，后复坦然，看向迈着沉重步伐走来的挹天愈，道：“想不到，你竟当真还活在世上，玄魁。” “荒禘，吾今日只为向你讨取一滴心头血。” “血，禘可以允你。” 明狴荒禘声调拔高，陡然又是一个转折：“但，然后呢？” “只要再给我百余年时间，便能一劳永逸，使吾族不受渴血所困。届时……” “届时，我们异殃猂族就活该回到深寰地宇饱受战火煎熬？” 明狴荒禘一阵抢白，却使挹天愈到了嘴边的话，难以为继。但他脑中思绪飞快变幻，挹天愈随后又道：“至少那时，我们不必再依靠人血维持力量，纵使回归地宇也不用担心力量消退。” “过了这么些年，你依然天真的荒唐。” 明狴荒禘道：“神州沃土，较之深寰地宇何止好上千倍百倍？这百年之战，尚且不如过去深寰地宇数年之烈。难道你还看不清，吾族如今生存之安逸，远胜当初？” “可与人族结下血仇，你已将异殃猂族推向毁灭。” “毁灭？” 明狴荒禘不以为然道：“玄魁，你太高看人族。唯有在吾族占据的地盘上，清空人族的生存空间，杀得他们胆寒不敢妄进，方有异殃猂族立足之地。生存面前，本就残酷，任何矫饰都是废言！” “你？！” “身为吾族战神，你空有一腔勇武，却无分毫战略眼光。欲大治，必先经乱。让人族吃痛，觉悟吾族非软弱可期，明悟与吾族死战代价得不偿失，方能相互保持克制。更何况，这人间哪一个王朝，不是建立在累累尸骨之上？” 明狴荒禘嗤笑道：“难道，他人族相互攻杀便是无罪？我猂族不过谋一片安身立命的疆域，就成了罪孽？” “明狴荒禘，你冥顽不灵。眼下掌控局势的人是天地主宰，而非你这位猂界守。纵使你想要停下，难道祂就会让你停下？！” 第六十六章 加速，一切都可以加速！ “既知如此，那你多言何益？” 通俗一点的话说，明狴荒禘要是懂谢云书上辈子的家乡话，估计很想喷对面的挹天愈：既然知道天地主宰势雄，眼下全面开战无可妥协。那玄魁敕天你这个精神苦境人，还说个钩八呢？ 要不是两人拆伙，猂界守加上玄魁敕天，以及上僰君等各脉高手，合力也不虚天地主宰多少。 平心而论，明狴荒禘的抉择，对异殃猂族也不算错。 因为，这个世界的苦境神州大地，实在是大到没边。人族根本没那个精力，去把每个角落都给搜索一遍，许多地方都处于各自为政的状态。 譬如天窍、地究其中之一所富含的灵力，就已经大于宇外一颗行星星核的全部能量。恐怖的是，这两个稀有的灵地，不过是剑谪仙个人的所有物。 而每个像样的组织门派，方圆没个千百里地的，那都不好意思出门说自己是名门大派。甚至深寰地宇，在被天地主宰拉升临近苦境，开辟通道之后，也不过是神州下方九万丈以下的一处地底世界，可想而知神州着实宽阔无际。 因此，明狴荒禘一开始想搭天地主宰的顺风车，在神州靠蛮狠武力杀出天地，打下一片疆域，然后再拆伙的想法，却也未必不可行。 可不管是天地主宰，又或者明狴荒禘，他们谁都没想到，会碰到剑谪仙这么一个寸土不让的大煞星。 谁能料到，明狴荒禘跟天地主宰刚从深寰地宇出来，就被剑谪仙给带人堵住，然后两边连续大战绵延了百余年，使得明狴荒禘之前的计划，全部告吹！ 眼下仇越结越深，根本不是两边说散就能散得了。 而说到此处，挹天愈自知此刻已无回头余地，不由深恨自责。如果不是他当初重伤垂危，断然不会放任明狴荒禘将异殃猂族拖至无底泥淖，非得入侵神州不可。 不过，眼下说什么都已经迟了。明狴荒禘眼波一寒，口气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禘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到禘的身边，你我联手抗敌，将成剑谪仙之梦魇！” “吾，无法坐视。荒禘，吾已决意，号召族人返回地宇。等到研制出解方，吾族在地宇处境，定将大幅改善。” “唉——” 忍不住心中再骂叹挹天愈一声天真荒谬，明狴荒禘定睛再看，已是满心决绝：“玄魁，你太让禘失望了！” 一声“失望”未曾落下，挹天愈陡觉背后邪狼迅影，骤施突袭。但知明狴荒禘非是易于之辈，挹天愈来此之前早有戒备，面对狠辣一掌却犹应变有余。 一眼盯着突袭之人，挹天愈认出对方身份，更增怒容：“僰君，你当真要陪着荒禘葬送御脉前程？” “前程？曾经矢志跟随你的劫鏖主、原皇，在苦境鏖战百年，你可曾有过分毫顾念？如今他们为了部族力战而死，你，又在哪里？” 若说过去有多崇敬挹天愈，如今的异殃猂族，就有多么痛恨这位曾经的玄魁。挹天愈闻言却不由语塞，虽然他有养伤，研制解药的正当理由，但试图逃避与异殃猂族再会，也是不容争议的事实。 对于猂族来说，这却属于最让人不能接受的一点。 而之前诸多同族，亡于天剑非天“逐日”之下。国仇家恨累加而下，僰君又怎会到了这个时候，还会被才露面，苦口婆心阻止明狴荒禘的“前任战神”说服？ 不过，纵使处于苦境长年不饮人血，挹天愈的实力消退了几分，对上僰君仍能稳占上风。一手敕天玄烽诀，融合水之善忍不争，数度拳掌来回，却又不肯伤及僰君，始终保持忍让。 “僰君，退下！” 但仅瞬息之失，明狴荒禘已蓄势以备，猛然高声一喝，令僰君最后再赞一记掌力，便撤招而退。与此同时，明狴荒禘霸道刀劲，已凶狠凌驾挹天愈天灵。 险而又险之际，挹天愈唯有横杖一挡，手中愈天之杖激发浓厚水汽，减缓刀罡冲击屠戮。而察明狴荒禘真力刚猛绝伦，处于不利之境的挹天愈，只得痛下决断，下一刻使出自身绝学，浑身气力大耗，竟令明狴荒禘之刀劲倍返而回！ 而就在两人电光石火动手的一瞬，远天亦相继传来数道轰鸣爆破之声。显然两人的交手，实乃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了正邪双方相互试探之争。 不过—— “呃……” 殊不料，两声重叠的痛呼一并响起。就在明狴荒禘吐血而退同时，挹天愈竟比明狴荒禘伤的更重，若无手中碧蓝手杖撑地，几乎就将倒地不起：“你……” “纳劲层返。这一刀的威力，已数倍于我初发之时。你的成名之招，禘岂会毫无研究，任你反扑得逞？” 凶险比拼的一招，得到精心算计的结果。若非刚将动摇族人送到灭度梵宇，明狴荒禘便已准备将挹天愈当场格杀。 不过，若能让挹天愈看清事实，回归异殃猂族。明狴荒禘为族众大局，却也不吝再多给挹天愈几天考虑的时间。 “禘给你最后活命的机会。便是要让你亲眼看清，投降人族的猂族，将会落得何种下场！” —————————————————————————————— “始，无言不雠，不愆不忘御九宸；末，无形不染，不观不知饰烽云。” 观时之变，谋时之局。一袭紫衫文士装扮，一丝不苟整齐竖冠，瘦削而不羸弱，相貌隽秀，眉目狷狂的男子，有着一双洞彻世事的眼，似乎时刻都在关注着时局之变。 然而，就是这样住在一处神州僻静角落的智者，此刻却正面临最大的生死难关。对于眼下这一陌生的来客，封云流眄的主人，第一次感到措手不及，也是无从料想的杀星临门。 纵使如此，藐烽云依然安步当车，怡然端坐在案，提笔写了一个“谢”字：“剑谪仙新结识的异境来客，光临寒舍，所图为何？” “你的命，只在挹天愈给出的结果。” 虽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杀手，有些空虚不得劲。 但知道这个人光靠脑子，就能给人族造成很大的麻烦，谢云书却也不至于下不了手：“欲天九宸藐烽云，猂族祇脉走失在外的高手，也是仅存的幸存者之一。当初挹天愈与明狴荒禘分道扬镳，被明狴荒禘追杀。幸亏得你捐出全部功力，挹天愈方能死里逃生。但于此同时，你失去了全部的功力。” “你对吾，很是了解？” “非常了解。” 结束这一场与神秘的战斗，几乎已近在眼前。谢云书亦不避讳多暴露些什么，干脆继续说道：“事后，你以治者治玹天的身份，与愈者挹天愈重新结识，相互以友人的身份交契。但实际而言，作为祇脉的一员，你一向只推崇挹天愈作为异殃猂族的领导，私下里更有为他鞠躬尽瘁之心，一直在等待他回心转意，继续领导猂族。” “不错。可冲你今日登门来看……” 藐烽云停下了墨水渐涩的笔锋，直截了当问道：“吾，还有几日的寿命？” “只要挹天愈投向猂族，那你就非死不可。如果不是挹天愈这段时间还算友好，我们都不准备给他这个与荒禘见面的机会，更没有资敌的打算。” “于吾而言，那并不算坏的结局。” 藐烽云只是有些遗憾：“能看到吾主回归异殃猂族，乃是我长久以来的愿景。唯独遗憾的是，吾不能陪伴在侧。” “嗯，这个地方住的环境不错。” 谢云书答非所问，兀地在与相对而坐的藐烽云眼中，轻轻拍了一下长桌。刹那间，天摇地转，已将整个封云流眄全部转移到炼妖壶中，连这个隐世住处的任何一处的陈设，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谢云书道。 “公子献头这招在我这不好使。不要想用你自己的死，去激挹天愈与人族决裂。” 第六十七章 老实人不能逼急了，聪明人更不能 正道一方，天火、诛神之雷，千年一击齐备。邪魔一道，鳞色苍穹、晦暗血炉、隳天浮屠就绪。剑谪仙、天地主宰两名对手的决战之刻，已经随着各方的准备，到了箭在弦上的关键。 但就是这么仅剩的数日时间，对于双方却都是无比难熬，又不得不等待一个结果。像是戾祸，就在等待天蟒化帝蟒，另增强悍战力。 唯独在天窍闭关的问菩提，恍若隔世再履尘土，却已似不认得眼前一切。刚一回到微尘峰，便被一群群情激愤的义士包围，嚷嚷着要灭度梵宇给个说法。 “问菩提，灭度梵宇又收容异殃猂族，包庇罪人，你定要替我们讨个公道。” “我父母妻儿，爷爷奶奶，祖爷爷祖奶奶，一家老小都是在他们屠村的时候受害。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呐！” “……” 整个淨檐幽居里里外外，被包围得水泄不通。一直替问菩提打理家务的上师静如禅，倒不是没办法赶走这些人。 只不过，以韶九城为首的这干苦主，拿着剑谪仙的承诺提出要求，使得静如禅也有些难以应付。尤其这事这群人都占着理，佛门大德修者，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和尚一样，吃斋念佛不是？ 如此一来，静如禅亦唯有不闻不问，静候问菩提回归处置。 但，静如禅也有些焦急，因为他十分清楚，问菩提的心结，正是过去那桩事。此刻一见问菩提归来，静如禅当即提醒道：“菩提，你切莫冲动。” “冲动？” 貌若安恬地回望了静如禅一眼，问菩提现在其实一点都不冲动。 只要是个正常人，在一个没人搭话的地方，憋个一甲子，那隔世再见如此多的同类，定然心头会一时舒畅。哪怕是平时不喜的噪音，都令人心情格外愉悦。 而问菩提虽说出身佛门，但毕竟是圣树圣菩提的亲儿子，上辈子死的又早，人生履历并不算太长，一样不能免俗。 否则的话，就问菩提的圣佛身份，当初就不会一时冲动，不顾任何人的阻碍，杀了投降的隳魔。 但，在天窍内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闭关，问菩提亦算颇有所得，当即悠闲地对静如禅说道：“我这幽居静修之地，近来劳烦好友你了。” “还好只有数日。” “对你来说，是度日如年。对我来说，同样是度日如年。” 说了一个只有去过天窍之人才能理解，令静如禅无法感同身受的答案，问菩提旋即转身对来此恳求的众人道：“诸位欲往灭度梵宇，吾亦有一问欲请教宗佛，不如同行？” “合该如此！” 说法总归得讨，否则人心不齐，跟邪魔外道生死相拼，心里都不爽快。眼见问菩提率先应允，众人也就簇拥着他，直往灭度梵宇方向而去。 本来嘛，灭度梵宇内部，对问菩提这人其实没太多意见。就算他上辈子杀了一些皈依的隳魔，也只是令一些修者，始终难以释怀，存有芥蒂。但就立场而言，彼此仍算得上故人，还颇有几分交情。 然而，今日一见问菩提登门造访，之前堵着梵宇大门闹事的人士，也给他让出了一条路。这种意外的情景，却给了灭度梵宇众僧一种异样的山雨欲来征兆。 不过多时，便见宗佛率众相迎，道：“菩提，你回来了？” “问菩提拜见宗佛。” 对于这位灭度梵宇的创者，问菩提心中却是满怀尊敬。不管对灭度梵宇的宗旨是否存有质疑，但问菩提非常清楚，宗佛的品性的确堪称敦厚长者。 不过，问菩提今日来此，本是要将天窍内六十年来苦思冥想的一问提出，毕恭毕敬施礼之后，即把双眼视线一扫全场。 要知道，灭度梵宇虽占地广阔，但此番因前回劫脉精锐大损，而被明狴荒禘故意送来的残余动摇族人，数量却也不少。饶是和尚们想要引渡他们入门墙，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何况，素日里还常有武林人士上门讨仇？ 所以，近来这些异殃猂族之人，都被安置在了梵宇外围。每日由一众僧侣，负责饮食供应。虽然谈不上快活，却也衣食无忧。这种情况使得苦主更加愤懑。就算他们打不进灭度梵宇，近来也时时刻刻在山门外污言秽语不绝。 报不了仇暂且不论，一群杀了人的蛮子居然在人族的地盘当上了洋大人，这算什么玩意儿？ 可在见到这些人后，问菩提竟做出了出乎宗佛意料的动作，只见一把酒红圣剑，翩然从天而降，突兀横划虚空，旋即清圣之氛过处，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所有异殃猂族之人——斩尽！ “菩提？！” 静如禅、宗佛异口同声，仿佛全部不可置信，问菩提会有这种举动。但在一剑杀光异族之后，问菩提仃立闭目，却是如释重负，宛若宣泄了什么，明悟了什么。 问菩提再睁眼，双手合十，竟朝宗佛庄重拜下。问了一个天佛尊一系，一直在探讨的议题。 “比丘杀人，作何解释？” —————————————————————————————————— “这，我没听说天窍还有洗脑的效果啊……” “洗脑？” “问菩提以前要是能这么果断下杀手，当初又怎么会随意甘心受佛剑斩罪？” 因为谢云书知道，这一次问菩提的决定，会促使挹天愈做出抉择。他与李忆如早早就等着，以备不时之须。但问菩提这样以菩提斩，一下子斩杀了全部的异殃猂族，还是令谢云书错愕不已。 要知道，问菩提就算重生以来，都没有上门再向灭度梵宇众僧讨过说法，说明他本身是对自己前世的行为有所质疑的，只是很长时间都憋在心里。 不过，谢云书怎么猜都猜不到。天窍虽然不会洗脑，但能把人逼疯…… 与谢云书所经历的恒山九巅考验不同，天窍根据每个人，会有不同的关卡排设。譬如日后剑谪仙的墟丘，还会有一名道号“道锋·天扇子”的修者，所经历的考验，名为“无殃归墟”。那一道关卡里面，就什么考验都不存在，唯有一望无垠的归墟之境，锤炼个人心境。 而问菩提所经历的关卡，顾名思义，名为“五蕴轮回”。菩提此番却是倒了血霉，虽然如愿以偿修回功力更有精进，但这一甲子以来每每入定，所经历的一切，差点把他给逼疯了。 六十年，知道他这六十年怎么过的吗？ 天天放幻灯片，身临其境一般，两万一千九百个日夜，问菩提无时无刻，不在重复经历着上一辈子，斩杀隳魔后，被所有人质疑的梦魇。 问菩提纵使出身不凡，但他毕竟是人，不是佛。是人就有耐心的极限，哪怕他涵养极好，经过六十年的轮回折磨，终究也要有个宣泄口的。 他有没练过什么忍辱神功，需要当忍者神龟才能变强…… “宗佛，可能渡我？” 第六十八章 何处不修行 天窍的考验，并不会保证，每个人都能达到最完美的状态出关。像是谢云书就未经历第九关的考验。但往往在离开天窍时，进入其中的修者，都进入到了一个对自身而言，仿佛死关一样的节点阶段。跨过去则海阔天空，跨不过便会停步不前。 而对问菩提来说，无法解决自身对“佛”的质疑，那他也就将永远困于心中囹圄。 不过，突如其来的杀人之举后，问菩提庄重孤立当场，任凭宗佛发落的举动，却使得本就措手不及的灭度梵宇修者，更加云里雾里。 唯独宗佛稍一错愕，旋即正色长叹，从容回道：“汝心向佛，灭度梵宇无不渡之理。汝心有问，吾愿倾耳恭听。” “一如往昔，我处死这群猂族，于宗佛而言，是对是错？” “你是问菩提，也非问菩提。施主今生已非灭度修者，法宗戒律本不当继续沿用。对错与否，端看汝心自持。” 不愿再重复旧事，宗佛沉默许久，而后斟酌说道：“但，于我而言，仇恨不该延续。邪念既泯，当予恶者重头开始的机会。若因此受众生怨怼，吾亦甘愿万千骂名加注我身。” “宗佛宽仁，我从未质疑。亦从未设想，灭度梵宇之举，仅在满足个人私誉。梵宇所修，非不见因果，实乃不昧因果。众生所愿，以直报怨，或难谅解个中道理。但，纵受众生之怨，宗佛等诸位修者也宁可概括承受，以此斩断仇恨，亦属大慈悲心。” 宗佛不欲问菩提受刑，转念撇清了问菩提此世，与灭度梵宇的渊源。 而问菩提此刻有此一问，却是心知不论今日结果如何。之前众多江湖人士，对灭度梵宇的不满已有积累，于门派声誉之损失无可挽回。 唯有借此机会，剖白各自理念，方能赎清外人质疑，收回部分公信力。 眼下天地主宰等邪魔威胁巨大，怎能容许内部生乱？ 这一点，只能自宗佛为始，问菩提终。 因为知道宗佛为人品行高尚，乃是敦厚长者。问菩提才将第一个问询的目标，放在他的身上。而也只有宗佛能够妥善回应问菩提，相互的信赖，方有机会促成两全其美的结果。 看，这个老和尚还是挺讲道理的，没为难杀人的问菩提—— 只有让众人产生这样的念头，接下来的辩论，才有继续探讨的必要。 毕竟，一群江湖大老粗，到底懂不懂佛门修法，那根本无所谓。问菩提刚刚替大家报了仇，总归会多获得几分信任—— 原来灭度梵宇是这么个意思。不理解归理解，反正只要老子的仇两清，痛快了就行！ 至于问菩提具体说了什么，愿意去听明白理解的也没多少，最多想着不能让问菩提吃亏就是。 而灭度梵宇的和尚，纵使被问菩提的行为震怒诧异不已。可在宗佛之前，终究不会逾矩，事后仍有解释余地。 但，宗佛可以做到坦然，不在意外人对灭度梵宇的看法。问菩提对“比丘杀人”之说，却仍有诸多不解困惑。 问菩提刚刚杀人之举，或许并非最佳解决问题的方案。却已将天窍六十年闭关沉淀下来的困苦宣泄，也是无法再将长久迷惘憋在内心吞忍。 天窍一甲子痛苦经历，将人逼到了一个极限，总归得要有一个出口！ 许多往日憋在心里的话，终能敞开胸怀一叙。 问菩提道：“比丘杀人，作何解释？此问，当初师尊亦问过佛剑分说。师兄的回答唯有‘分说，不分说，不由分说’。寥寥九字，意涵万千。但我知晓，师尊虽赐师兄佛牒，赦免其杀生罪。可在师兄心中，杀生终究有罪。杀生斩罪，唯愿一人置身无间，担众生业。无论同行之人多少。但佛剑所求，却永远是一肩独扛。负担沉重，非常人能设想。” “也是因此，前世佛语死于佛牒之下，方令你今生仍旧难以释怀。” 宗佛叹息道：“过去之事，已然过去。你，因何不能放下？” “前世受罚，今生无罚。感谢宗佛体谅，却更令我无法尽述个中思绪。” 长年困锁不解，此刻却平静说出，问菩提沉声说明道：“我所不能放下的，不止是罪责，也是亏欠。累大和尚因我承罪，是问菩提的过错。” “很好。” 宗佛眼中浮现睿色，不予追究前愆，仿佛对问菩提今日谈吐，格外满意与欣喜：“过去，你从不将对佛的质疑说出口。此刻无论你是否心中有解，我皆为你而欣慰。” “欣慰？” “阿弥陀佛——” 望着一地猂族尸首，宗佛难掩心中悲悯。然而木已成舟，无从改写。宗佛唯有自责，却从未将过错推到问菩提的身上，突来一问：“菩提，你是佛吗？” “我……菩提作树原非相，玉镜生尘岂是心？” “众生皆佛，众生非佛。你既知，菩提作树原非相。那生于圣菩提下，就不该成为你的负累。你，太在乎佛了。” 宗佛道：“这一世，因上一世之经历。你质疑出身，而动摇本我。你在意佛剑为你承罪，而起心猿。你更在乎，佛是否真如灭度梵宇所推崇，对否？” 此时此刻，问菩提犹能平静回道：“吾不讳言，如同前世一般，对梵宇以渡世三昧强渡罪者的行为，存有异见。” “那，你可知佛剑如何说？” 宗佛自问自答道：“佛剑说，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是为护尚存之众生而杀，为断未造之罪业而斩。吾从不怀疑，你能理解佛剑的用意。” “以佛门而言，杀我，于佛剑已是大罪。” 比起宗佛，问菩提要对佛剑分说更加了解。 而在神州佛门，此罪非戒律所约束之罪，实是指代修者所担杀人之业。正因如此，问菩提才不能原谅自己，让佛剑因他多承担了一份罪业。 此中深意，非佛信者，自然无从体会。但宗佛与问菩提，皆深修此道，却是不难交流。 宗佛稍一沉吟，又道：“那，佛剑可曾畏惧此道之艰难？” “不曾。” “他不在意，你又因何在意？梵宇不在意的，你又因何在意？或者，你心中在意的，究竟与佛有何关联？” 不得不在意……区区五个字，在跟宗佛说到这里之时，问菩提却突然难以为继。只最因后一问，使得问菩提联系前后，终于明悟了宗佛真正的意指所在。 或许词句太少，难以领会。但禅机之道，本就如此。问菩提已然陷入深思。 他在乎佛剑承受不可承受之重，佛剑始终甘之如饴。 他所质疑的从非是佛，而是灭度梵宇所阐释的佛。而灭度梵宇所阐释的佛，不过是佛剑分说一样，不同道路上的坚持与选择，无关对错。 因此，渡世三昧纵使苦主不理解，为世俗所罕能接受。 哪怕被外界骂作多管闲事，宗佛依旧夜以继日，始终践行善举，以渡世三昧断仇恨之枷锁，宁受不被谅解的责难，将一切骂名归于自身。哪怕这条路不一定正确，或将承受极大的恶果，那也是宗佛自身所愿。 一刹那，与宗佛之间的来回对谈，倏忽在脑海百转千回，化作一道灵光，穿破层层迷雾，重复菩提本相。 下一刻，问菩提竟突兀地答非所问：“菩提受教。” 宗佛奇道：“教在何处？” “往后得遇不平，当践自身之念，而非外人好恶。佛剑也好，宗佛也罢，皆非菩提所欲。” “如此，甚善。汝此身已非梵宇之人，亦不必在意天佛尊之传承。修为因，行是果。你心怀已开，当能不昧因果。” 问题，从来就不在“比丘杀人”。 这一点佛剑明白，宗佛清楚。唯独问菩提当局者迷。 就像是世人觉得，佛剑分说杀了恶人很爽很解气，但其实佛剑分说根本不爽，他只是纯粹抱着孤身负罪入地狱的大慈悲心，步步维艰。 就像是世人看来，灭度梵宇强渡罪人，启发善念，脱裤子放屁，不如杀了干脆。可人家要的，也不过是另外一个善果，而非仇怨的累积。 观感体感有差别，所求却殊途同归。 宗佛看似是在开解问菩提心结，实则是暗述根本之道，罪业在谁反成了最次——喜不喜欢无所谓，本来就不用因循守旧。 可若说得太过直白，难免会生知见障，平白落了下乘。 问菩提重生以来，始终闭锁心门，纵使是一直陪伴他的静如禅，亦难窥全貌。 这也是为什么，宗佛一开始会很高兴，问菩提愿意敞开心扉一谈——照问菩提的悟性，原不必长久困执于此。 而只要问菩提不在意。无论今日过后，因为问菩提处死异殃猂族，导致其他两教旧事重提，追究上一辈子的事，会有怎样的责难。又或者，灭度梵宇内部，修为不甚的僧人，对问菩提将抱有怎样的看法。在宗佛看来，那都是无关紧要之事。 天下之大，何处不修行？ 见问菩提当真开悟，宗佛由衷而喜。但在此时，骤见灭度梵宇内部，圣菩提光明大作，竟见无俦圣气漫至山门，即与问菩提久违链接，佛元滚滚交互。 “此身不在梵宇，此世不受师恩。吾心向佛，当见菩提——” 7017k 第六十九章 反者，道之动 重生以来，因自身抗拒，问菩提已许久未与圣菩提链接。而今一朝开悟，瞬引金雨普降。但就在圣气若祥云翻涌，甘霖遍洒大地之际。之前始终不曾扩张的鳞色暗光，陡然间暴涨蔓延而开，隐约可见八蟒归一身，帝蟒现尘寰，抵御住圣菩提圣洁之辉！ “灭度梵宇的贼秃，还我笑衣！” 不过，就在帝蟒大功告成之际，第一个对灭度梵宇动手的人，却是隳魔之首·帝隳禁世凄狂。 隳天浮屠最大的功用，乃是能量转化，将之统合一鼓作气击出，爆发出无穷巨能。而晦暗血炉所提供的能量，正合隳魔所用。深恨梵宇擒拿了此生最重要的左膀右臂琅笑衣，禁世凄狂睚眦必报，一旦准备周祥，立将积蓄多时的无边天蟒之能，尽作灭顶一掌轰鸣盖落！ 毁灭之力，若天龙吞世，仿佛一击之下，即可令灭度梵宇化为眼消。但在此时，却见问菩提单手轻扶菩提斩，灿然法华似琉璃光闪，燃灯昙化启阵一刻，更得圣菩提沛然圣力加持，一剑擎天向迎，瞬间天地黑白两分，却是平分秋色之局。 之前独对禁世凄狂便稳操胜券，何况现在？ 纵使禁世凄狂另有外力之助，问菩提也无从惧之：“你的隳天浮屠，还能有几击？” “你不死，吾心难安。问菩提，煌隳之仇，今日禁世凄狂一并讨回！” 纵知问菩提实力非同小可，但得鳞色苍穹加持，邪魔实力赫然大涨。禁世凄狂不予怠慢，旋即取出秘宝隳魔令，魔光笼罩之处，顿将一众梵宇僧人，实力压低数成。 圣气魔氛拉锯不止，只闻数声鸟啼，天堂神光乍现。神禽长鸣，一破晦空阴霾。可如有冥冥感应一般，天堂鸟却生莫名不安躁动，仿佛极为烦躁。 “天堂鸟，想去哪里就直接去。” “咕——” 鳞色苍穹散发的御阴之力，如同蛇蟒缠身，令天堂鸟格外暴躁。眼看着来自祖登龙的御阴之力，对天堂鸟仍有影响，谢云书却也不担心灭度梵宇，而是与李忆如一跃天堂鸟背部，任其自由飞行，追寻威胁来处。 而在路经七趣宝树之时，谢云书却突地心思一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望着被戾祸利用后彻底枯萎的树干，兀然并指发出一道清凉剑光，将七趣宝树残余根茎，自地底挖出取在手心，然后对天堂鸟说道：“天堂鸟，吃掉它。” “？” 虽然不太明白谢云书的意图，天堂鸟还是按照指示将这截树根，给吞了下去。 刹那间，天堂鸟体表浮现半阴半圣之气息，使得神禽似乎对外部的御阴之力产生了些微抗性，逐渐从躁动中安静了下来。而在天堂鸟的八翼羽毛上，除了湛湛神光，亦然生出净世之火，仿佛已渐渐能够掌握地狱鸟之力。 李忆如见状不禁好奇道：“这是什么啊？” “圣菩提与阴禽之力结合的树根。虽然只是一截枯根，却极为珍贵稀有。对现在的天堂鸟，乃是不可或缺之物。” 谢云书道：“我们给它补足了山寨版的御阴之力，但还不能让它避免被上辈子的御阴之力影响。另外，天堂鸟不像地狱鸟一样懂得运用力量，碰上低一层的绝顶高手都可能吃亏。只有阴禽、阳禽力量结合，方能让它彻底脱胎换骨。” “噢……那应该没那么快？” “肯定没有。” 说到底，七趣宝树与圣菩提结合之力，只是一个药引子。就天堂鸟现在的智商程度，没人准确细心引导的话，它根本不懂得该怎么做。 不过，谢云书也没指望靠它对敌，临时当个代步工具，能够保护好自己就成了。以后怎么调教，等回到仙剑世界，谢云书有的是时间。 不久之后，随着天堂鸟飞驰千里，顷刻已将谢云书两人，带到一处道门宗府附近，却是令谢云书为之一愣。 “道门法宗？” 李忆如似有所悟道：“没来过……是那位叫解天籁的人的住处吗？” “不错。” 眼下所见，遍地横尸，若遭蛇蟒噬身，惨状难言。谢云书命令天堂鸟回到炼妖壶内，而后将穹武给请了出来，一步一沉稳地踏上了这片荒凉静地。 而似察觉有人来到，无数横行蛇虺妖兽，纷纷往两人前赴后继扑杀而去。鳞色苍穹之下，更使这些妖异邪物，令人无法忽视。 不过，对于如今的谢云书来说，就算站着不动，也不会被一群中下等的妖兽难到。甚至于穹武一道雷霆喷薄下去，即已将方圆给净空一片。 “为什么要挑在道门法宗？” 相比起考虑敌人是谁，谢云书此刻疑惑的，却是祖登龙跟解天籁有什么关系。而以解天籁的实力，就算不敌祖登龙，总不至于被人家连宗门老巢都给屠了吧？ 然而下一瞬间，一名脸上生着金纹，宛若返老还少一般的暗红发色青年，即已握着双叉矛，以远胜当初的雄浑之势，横矛直捣黄龙，追风掣电奔袭向谢云书。 匆匆一照眼，谢云书仿佛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些祖登龙曾经的眼角轮廓，顿时脱口而出：“天蟒已化帝蟒？！” “正是幽明无间。前回之辱，今日，吾一并讨回！” 幽明是戾祸的姓氏……难道说上次杀了祖登龙之后，被戾祸给捡了便宜，改造成了这个模样？ 一瞬间，谢云书理清了部分思路。龙潭一声一挡，犹能占据兵刃之利，将双叉矛弹振而回。 可幽冥无间此刻，周身陡然迸发出一股异样念能，磅礴念力顿时重压谢云书二人，宛若五岳坐身，不得不提元以抗，浑身滞涩不已！ 紧随其后，又是一股精功，直扫元神灵识而来。但此刻谢云书已有准备，却与李忆如联袂一击，挣脱开两股念能与精神异力，随之看向另外一名来人：“异天魔？” “意外吗？” “两手下败将而已，我有什么可意外的？” 相比起意外，谢云书更奇怪的戾祸这一次的人手分配方法。只靠这两个人，能成什么事？ 但下一秒，便见冰寒交错，魔邪之气须臾过境。赫然火龙攥邪光，奔袭穹武而去。寒霜蕴剑瘟，竟令道门法宗传承神兵——法界锐光，一并点灵化型。 “邪君、端木燹龙，加上一个剑灵。五对三，这还差不多……” 第七十章 谁才是反派呢？ “你的神招呢？” “你们就这么急着寻死？” 诛神之招的威力，足以将在场任何一个敌人诛杀，再次也能重创。但在强敌环伺的处境下，诛神之雷就不适合当一般应敌的招式。 这种大消耗的神招，要么先声夺人，要么当作最后一锤定音的杀手锏。尤其帝蟒在晦暗血炉的加持下，已然今非昔比。谢云书要是找不到机会，反而会被邪君与异天魔，觑准空档突袭。 不仅如此，道门法宗此地，总是给人不好预感。谢云书为防万一，若未确证周围虚实，却是不肯将底牌尽显。 不过，上次虽没能赢天地主宰，那是因为谢云书的绝对输出不够高。再度碰上异天魔与邪君，纵使龙潭神器已不像第一次开锋那么恐怖，三重特性却并无半点削弱。 异天魔、邪君深知对手难缠，虽然嘴炮打得极响，更没有当出头鸟的打算，而是认幽明无间舍身直攻正面。 “蚩歾噬重寰！” “蛇就是蛇，成不了龙。” 螺旋双矛化帝蟒，呈吞月蚀日之兆。异兽邪气逼人，在重重红色雾霾掩护下，倏忽直袭谢云书。但见龙潭清光骤现，九彩、五华、阴阳势，三叠一合，即将血红蟒影斩成碎雾。 可在鳞色苍穹加持下，幽明无间一身暗能，仿若无休无止，转眼修复，锲而不舍勇攻而上。纵受剑气袭体，祖甲之气竟将伤口须臾弥合，不复半点伤势。 一见幽明无间，能凭晦暗血炉，暂挡神剑浩威。邪君、异天魔两人当机立断，各逞凶威，异天魔功化邪能风暴，寒霜剑霾直侵而来，顿成三面夹杀！ “忆如，你当心暗算。” 不过，就在三大高手，联袂一阻谢云书时。李忆如已将圣灵珠挂在胸间，天蛇杖神光凛凛，顿时凝结兵厄剑瘟。但在此时，神兵法界锐光所化剑灵，竟施展出道枢绝学，令人惊异不已。 “聚九玄·正一炁·邪真魔功！” 剑化阴阳，似正宗，非正宗，随风潜入一般，不损万物宁静。此剑灵一剑突袭李忆如时，又见一道血红人影，倏忽疾奔李忆如背后，施以毒辣掌劲。 但这黑面钟馗虽偷袭得恰到好处，奈何修为远不及在场之人。李忆如兀然一提女娲神元，当即以一克阻三方杀光。这红衣黑脸壮汉吐血而退，站定竟骂骂咧咧道：“难缠的对手。” “你又是谁？” 难得看到一个没见过的人，谢云书应招间，自得弄清来龙去脉。而这身着红色道袍，面似钟馗的壮汉，竟也毫不遮掩：“将死之人，让你们死个明白。吾乃现任道门法宗副座，未来的道门法宗之主，谴双非！” “没听说过……八成是个杂鱼龙套。” 法界锐光一直是道门传承的神兵，谢云书心中有数，却也不奇怪邪君将之邪化，能有如此表现。但这个叫谴双非话一说出口，谢云书突然想起某次被戾祸拦截之事，顿时猜测道：“上次暴露我行踪的人，难道是你？” “当我会给你机会问清楚吗？下地狱吧！” 天际雷火双龙，交错攻伐。地上以二敌五，谢云书却镇定自若。因为见到了道门法宗的二五仔，谢云书出手不再忍让，力道更胜三分。 就在谴双非，意欲趁隙重掌围攻之际，谢云书兀然一身双化，化体凝指聚梦能，变剑气，倏忽穿影而过，点中谴双非眉心，将此人一气呵成击毙当场！ “不说就算了。但你，还没资格让我用龙潭。” 弹指杀人，化体归身。幽明无间却已纳帝蟒之力，再度逼袭而来。不仅如此，就在谴双非身死之际，法宗门前广场，竟纳血纹成阵，隔绝周天灵力，压抑谢云书优势。 “嗯？” 眼见背骨叛徒暴毙，血液衍化新阵，隔绝五灵法阵汇聚天地灵氛。谢云书心思一变，若觉暗处尚伏其他变数。与此同时，晦暗血炉所生通天暗红光柱，更将源源不绝的魔能，回流到幽明无间体内，使得幽明无间伤而不疲、战而不死！ 心知要破僵局，务求突破鳞色苍穹封锁。但此刻幽明无间的力量，已经远超祖登龙，更在异天魔、邪君之上。光靠一记仓促发出的诛神之雷，未必能将他彻底抹杀。 谢云书心念一转，为求快刀斩乱麻，抽空眺望一眼远天，已然心中有定！ 一把诛邪圣器，突地出现在手。谢云书竟是联袂李忆如，纵飞九天之上。任凭邪魔一众三人一剑灵，紧跟其后而来。 谢云书旋即划开自身手心，放任自身神血浇沃“千年一击”，散发出举世罕有之圣力：“我在看到天蟒化帝蟒时，就已清楚，支撑帝蟒力量不绝的炉子有上下两个。上面那个是赝品，下面才是真品。必须一鼓作气毁掉。不然的话，后续隳天浮屠与异殃夺天图，仍会利用两个炉子当中的能源。而帝蟒也永远伤而不死，力量不绝。” “那云书哥你？” “我怀疑还有人在这里当黄雀，接下来你不要插手，我会用一次解体之法。万一战后只余三成功力，还得你保护我。” “嗯！” 与李忆如以心传心，谢云书说明其中利害，已将大量元功血液，灌入“千年一击”之中，使其在清光缭绕间，迸生五色神光。 虽然不比以万仞高山做弦，将千年一击当作箭矢射出来，来得威力惊人。但既然决战已拉开序幕，邪魔一方能够抽调出的人手，必然也不足一边对抗剑谪仙，还能在“千年一击”下，继续保护住两个炉子。 何况这一真一假两个炉子的事，邪魔一方从来没对外走漏过，更加料不到谢云书会隔着老远距离，居然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不顾一切孤注一掷。 而在察觉“千年一击”的可怕威力后，邪君等三人一剑灵，虽未止攻势，却也害怕这一击把他们给杀了，不由攻势放缓半拍。 因此，就在四方杀招将至，李忆如将女娲神元化作圣灵屏障，暂阻一息。谢云书赫已将千年一击脱手而出，瞬间“千年一击”已若穿风利钻，极速旋转，仿佛一颗被圣光包裹的彗星，拖曳着百里光晕彩尾，轰然正中暗红光柱中央，直袭双炉而去！ “大耗元功，破晦暗血炉，你必气力大损。你们……完了！” 兔起鹘落，生死一线。就在血炉爆破，群邪逼命之刻。李忆如依言暂退，异天魔趁隙而入。霍见谢云书额心骤见龙潭印记倏生神光，浑身神元若沸，黑发舒展飘荡，一身元功竟呈大幅暴涨，展现出超凡入圣之力。 “我在这里重修了一甲子，你们不会真觉得，我就只懂这边的力量了吧？” 原本实力就已不输戾祸，此刻解体之下，谢云书一身修为，赫有斩仙灭魔威能。 两边力量体系不同，论稳定，还是这边重修的功体更扎实。 但论上限，谢云书根本不是常理所能定论，拥有两大三皇血脉，已非常人所能定义。此刻一运解体之术，竟使邪君与异天魔，亦感惊心惶恐。 就在法界锐光扑面厉杀之时，谢云书却仅弹指一点，蕴剑之气竟而将之净化，化作己方战友，更从中窥得几分属于解天籁的武学。 然而眼下，谢云书却对博览他人之长，毫无兴趣。相反邪君、异天魔、与幽明无间为抑心中不安，已然三人合力，竭力一搏。 而幽明无间乃戾祸元血造生，天然拥有少许元神之能，此刻配合元精、元气，竟将三人力量生生循环，增幅不少。法界锐光所化剑灵不及反应，便已被三大魔头斩杀！ “谷神玄气……” 不过，有感这股玄之又玄的力量，谢云书却不移不惧，龙潭在手简单利落竖空一切，蕴剑之气顿破三者平衡，使得魔气三分，难成凶险威胁。 下一刻，只见谢云书立足不动，其身为剑，一展出神入化之剑境，身后一轮剑光甫一展开，无人能可质疑，他——便是剑中之神。 邪君等人仅仅定睛稍一凝视，直感浑身刺痛不已，不仅屠戮肉体而去，更若直杀神魂，诛邪灭根。顷刻，三魔皆已明了，对方举手投足已是造化之功，居然是一剑败三敌。 只闻三声痛哼，各自负伤不一。幽明无间失去晦暗血炉加成，不复修补强悍身躯的优势，已然受创不浅！ “你们这样不行啊，不如将精与气，全部交我研究怎样？” 第七十一章 一次爆了很多好东西 一剑斩混沌，群魔皆辟易。 纵知谢云书乃以秘法，将自身修为一次性拔高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只要拖过这段时间，攻守之势仍将互易。但邪君与异天魔彼此不和，谁都不肯为对方火中取栗，又怎甘冒性命之险，为另外两个“盟友”当嫁衣？ 不过，此刻的幽冥无间，似乎也发觉，谢云书意在邪君与异天魔，出手不比前时悍勇，改以诡怪游斗以应。邪君、异天魔虽也意识到幽冥无间心中所思，但在生死关头，却也不得不破釜沉舟，与谢云书合力一搏！ 但是—— 雷火横空，神辉耀世。谢云书依旧不受阻碍，直来直去的剑光，挡者披靡。剑瘟邪霾、魔念诛神，始终无孔可入。 他修为之前本已超越邪君、异天魔，手持龙潭更是无往不利。现在解体越限的状态下，再催神器所炼天火雷罚，浩浩荡荡一剑斩落，当似天意如铡。谢云书轻描淡写平白一剑，即已返璞归真，一连再挫邪君与异天魔两人。 任凭幽冥无间再催帝蟒念能，搭配异天魔功智取谢云书元神。可谢云书此刻元神，已在女娲神血庇佑下，呈现圣灵之态，岂是邪祟可侵？ “这，不可能！” 虽然因为幽冥无间的缘故，谢云书无法放出天堂鸟。 但，无法想象对方身上如今的变化，异天魔同样不敢打赌，是否能撑到谢云书解体结束前的一刻。异天魔心中已打起退堂鼓，只想走了再说，以后借天地主宰之力，了断一切。 可见异天魔与邪君暗中思退，谢云书自知解体结束之后，自身实力短期无从尽复，哪里肯放他们离开？ “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生万物。” 将参考诛神之雷的玄妙，融入一剑摧破邪阵封灵，霎时周天灵力滚滚入身。谢云书气势更盛，无所不在的剑意压迫，随着龙潭低吟，终作一道金火悍雷，横亘天穹。雷火敕字，若开天阳文，仿佛一卷长书，尽绘由浅入深剑心所历，顷刻熔为一炉记载成册，玄奥生灭不可说。 霎时，震天铄地之神章剑印，宛若判生定死之罚断，震耳欲聋镇压而下。密布天穹的雷火之势，令人防不胜防，阻无可阻。 异天魔、邪君只得全力一搏，犹遭重重克制，被这一剑剑册成印生生盖如地底，周遭一片焦黑死寂，徒留天火焚身之苦，当场已失战力！ 幽冥无间情况顷刻稍好，只因虽失晦暗血炉支撑，但他所余功力，仍能修复部分伤害。 不过，就在谢云书欲乘胜追击之时，一旁却突然被丢过来一个两三岁大的孩童。料想有异，谢云书正想一剑把他劈死，耳边突闻沉厚之声。 “可惜了，一名将被送往道真的修道奇才，就要无辜惨死于剑下。” 道真乃是道门较为出名的一个派系，算得上是名门大派。谢云书闻言不由稍一迟疑，索性用炼妖壶将这孩童收了进去。管他是正是邪，那都无所谓。 但就在这一瞬之失，出声之人与幽冥无间，竟已分别出现在异天魔与邪君身后，陡然做出乎意料之举，强将谷神玄根元精、元气从两名濒死之人体内一抽而出。 “还能这么操作？？？” 要是早知道能直接把这两人的精与气强行抽取出来，谢云书刚才就不必一鼓作气务求一剑败敌，然后再把邪君异天魔一起收入炼妖壶处置了。 亏了…… 否则一个一个抽，额外得来的精与气，还能让他神元解体的状态维持得更久一些。不过认出出手之人身份，谢云书却毫不意外道：“解天籁？” “天下大同，万物齐一，不由阻碍！” 精与气尽归两人掌控，幽冥无间、解天籁体内元气充盈，却分毫不恋战，下一刻即欲逃离。但谢云书自不肯到了嘴边的肉，被对方给截胡了。 谢云书毫不犹豫，挑中了解天籁那一边，一掌按中异天魔胸口，欲与解天籁强争谷神之精。而之前谢云书即已嘱咐李忆如在旁照看。此刻一见解天籁搅局，李忆如当机立断，掌催九天神华，笼罩道门法宗全境，顿令解天籁如陷深潭，难以即刻抽身。 不过此人为达成目的，却也不吝牺牲。眼下既已放弃正道立场，解天籁唯有尽展一身所学，至玄之力清正无匹，却是不受大部分圣力所制，得以从中取巧。 “道论齐同诀·形解神离！” 形解神离一出，立施异天魔大部分元精与本尊剥离，被解天籁一气吸收。可到了这个关头，他也不敢去估量，谢云书的特异状态，到底还能维系多久。 来不及确认异天魔与邪君状况，解天籁与幽冥无间即已同赞雄浑掌力，一齐痛下杀手隔空直取李忆如，意在围魏救赵。 电光石火一瞬抉择，谢云书不予多想，即将号雨鲸脉取在手里，霎时瓢泼大雨突兀降下，长鞭仿似游龙一般，合谢云书所剩神元之力，一气呵成击碎一道一魔合招，随之穿云破空逆天而上，把端木燹龙给串成了一个只有单独糖肉的大号糖葫芦。 “可恨——” 意外遭受重创，早知不对的端木燹龙，自不肯束手待毙。可在穹武乌云雷光环绕下，纵使邪龙空有翻江倒海之力，之前也断然难在有高手牵制的情况下遁走，遑论挡住谢云书这势在必得的一击。 而就在端木燹龙即欲燃烧力量，誓作最终一搏时。确认幽冥无间逃走，谢云书已经把天堂鸟给放了出来，三首轻轻一口吐息，即已吹灭了邪火，更令端木燹龙火劲，全往号雨鲸脉中倒灌，转换为金属风格浓烈，银亮锃光的另一风格——焚业邪龙斩。 不过，谢云书嫌弃焚业邪龙斩太丑，还是号雨鲸脉好看，顷刻又将它复归原貌。至于端木燹龙最后一搏失败，被天堂鸟一口圣气清光吐息下去，也不知是被自身邪火所化，又或者狱火所焚，转眼已飞灰湮灭。 “呃……” 顷刻之间，杀三，退二，杂鱼不论。谢云书一口气力泄尽，顿时功体一落千丈，一时之间竟有些受不了如此大的落差。好在有李忆如温柔贴心地用女娲神元帮忙，又有天堂鸟甘霖抚平肉身元功损伤，方使谢云书不久便适应了过来。 李忆如问道：“只剩三成了吗？” “嗯……其实还不错。” 能够体验一回神元解体的状态，对谢云书也算难得的经历。至少他目前也已经将自身所能对付的对手，分为三种类型。 第一种，便是他什么压箱底招数都不需要依靠，光用龙潭就能应付的常规敌人。第二种，诛神之雷一击命中，能够跨越一定差距击败的敌人。而要让谢云书用到诛神之雷，那就说明对方非同小可，不可轻忽以待。 至于第三种，即为眼下这种情况，要么是遭到诸多高手围攻，要么就是得与远超人力的对手较量。唯独有些令谢云书可惜的是，他学了三皇合招“巨神天地谴”那么久，居然一次都没使用过，也算是一桩奇事了。 不过眼下伏羲精气未得，谢云书琢磨着这一招威力大归大，对他目前也就是一个寂寞，还不如脚踏实地来得实在。 而在发现解天籁站在戾祸一方后，谢云书虽然此刻功力锐减，仍不妨碍他以蕴剑之气，由法界锐光之中，窥测解天籁学识绝艺。 “谷神录……精气神虽是关键，也非完全的关键。重点还是在谷神玄根，与谷神玄气么？” 第七十二章 元神之中栽大树 “那要不要试着合一合？” “先把邪君和异天魔的尸首处理掉吧？” 说是处理尸体，但其实这两人是谷神玄根精、气所化，放在原地只会让残存的本源，散作游离的能量，然后回归到谷神玄根，等着传输给戾祸。谢云书不过是把所剩不多的精、气收集起来，放入炼妖壶罢了。 至于李忆如所说的合并之事，谢云书也未急着去做，而是说道：“我们现在直接去偷家。” “偷家？” “玄牝之门，谷神玄根。” 从解天籁的武器法界锐光中，谢云书得到的最大收获，从来不是什么《谷神录》，又或者知道解天籁跟戾祸之间，似乎有什么联系。而是在于玄牝之门下方，谷神玄根的具体方位。 至于，解天籁与幽明无间走后，是否会与戾祸汇合，合并成天地主宰，那个暂时不用谢云书去担心。反正剑谪仙手里有一记完整的天火，只要一招，最起码能让天地主宰重创、明狴荒禘濒死。之后他们收拾起重伤分体的天地主宰，就会轻松许多。 再加上，谢云书此刻状态极差，怎么着都不该冒险上战场，遂由李忆如搀扶着，在天堂鸟、穹武的护卫下，一齐加速前往玄牝之门。 “这一株天地灵根，本该无正无邪。根据记载，以及蕴剑之气的感应，元精、元气、元神，确实都是出自其中。” 玄牝之门的位置，极为偏僻隐秘，更在无穷地底虚空之下。自亘古而生的谷神玄根，便是出于此处。有两头神兽在外面看着，谢云书与李忆如一路进入，倒是无人干涉。 看样子隳魔一众宣战之后，异殃猂族与戾祸那边，也没闲着，导致这处幽闭之地，连个像样看管的人都没有，很轻松便被谢云书给突破。 这样也好……给祂把家一偷，天地主宰就丢了谷神玄根的根本，只余自身的谷神玄气，另外那边的胜算便十拿九稳。 决心已定，谢云书不作耽搁，手托炼妖壶口诵“收妖”，霎时一阵清光乍现。 不过催动炼妖壶，也是需要消耗相当功力的。谢云书此刻各方面都虚弱到了低谷，因此只能托李忆如施法，使得五色霓光瞬眼弥漫于虚空之境，浸染玄牝之门，直笼谷神玄根而去。 但为防止意外，谢云书冥冥若有所觉，索性将自身天火与不灭火运转，合并李忆如的女娲神元，一并覆盖其上。 谷神玄根虽是亘古之物，可在天火克制之下，炼妖壶神器助威，搭配女娲神力，却也很快抵抗不得，由漫无边际的灵根，从仿佛青瓷一般的炼妖壶口，“哗啦啦”移栽了进去。也不清楚它那无边无际的根系，到底是怎么收拢起来的。 而在铸剑之前，谢云书已用过元神祭练过炼妖壶。铸剑之后，一人一壶更是密不可分。此刻谷神玄根根茎甫一入壶中世界，入土扎根，一股磅礴生机，登时从灵根之内充盈谢云书周身，竟将方才消耗快速疗愈起来。连带着炼妖壶中的世界，也受沛然谷神玄气影响，开始自动向外扩张。 “还有这种好事……” 谢云书愣了一下，但又很快清醒过来，反正吃亏的不是他就对了。 而一时半会琢磨不明白，对万物生灵有这么强疗伤效果的谷神玄根，到底怎么生出异天魔、戾祸以及邪君，这三个一看，异能就十分邪门的货色来。 谢云书却也不急躁，索性将刚刚那两团精与气的残余，全数送回了谷神玄根内部。至于他自己则享受着谷神玄气spa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继续康复大保健，那叫一个舒坦，全身都泡在满盈的谷神玄气当中，就连解体的负担都纾解了许多。 与此同时，彼方的戾祸心里突然不太对劲，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凭借元神感应，最终还是意识到，他的妈没了…… 刚刚得知没了竞争对手的喜悦，远远没有这个冲击性的事实，来得震撼。戾祸也压根想不到，谢云书这家伙如此不讲武德，莫名其妙得知了具体位置，还摸到了玄牝之门去，最后把谷神玄根给连根收走。 虽然说，精、气回到手中，对戾祸值得庆祝。但要是家都被偷了，那就有点……谷神玄根可是不死不灭的关键，如果谢云书真的掌握了脉门，那此刻的他就不能再浪。 剑谪仙却似不觉有异，定睛望着解天籁道：“解天籁，你为何与他为伍？” “并非与他为伍，只是有着共同的理念。” “天下大同，不该由这种手段达成。你若执意如此，仙宿亦难宽赦。” “哈，你我为友多年，解天籁又岂不知你为人。动手吧！” 紫衫道者，眼中尽是决绝。剑谪仙凝视少顷，随即再无动摇。 轩昂剑龛，迸发无边光亮，双剑冲霄，是为代天、行道。并不劝说更多，剑谪仙周身圣华迭起。戾祸纵有诸多异思，也已从解天籁传音之中，得知了道门法宗一战失败。若不此刻集众之力，尽速取胜剑谪仙一方，定将一败涂地。 不假思索，三气再度贯连。与此同时，明狴荒禘亦与僰君等人一同提防剑谪仙，更与月无缺、剑劫、青玉镜等高手对峙，显至即将决生断死之刻。 “唯有天火，方能将你诛杀。解天籁，你，好自为之。” “那本世宰倒要一试，大道无形——” 最后给了解天籁一个机会，却未得到如期回应，只剩天地主宰的淡漠。 而感周遭天地原力逐渐昌盛，剑谪仙眼看三体聚合，耐心已失，竟而豁出顾虑，将这一朵完整的天火催至极限，霎时圣火汇聚剑端，明亮至极，仿能净化一切邪魔。 无须任何一招一式，剑谪仙仅是忍耐着天火带给自身的痛楚伤势，旋即汇通功力与圣火，不着花巧，光辉耀眼双剑斩落。 “仙宿这一朵黮月天火，与谢云书、吾弟所有，天殊地别。” 平铺直述着一个，再也明了不过的事实。剑谪仙剑挥天火降世，霎时金雷炽电瞬闪，仿佛数道宛若树根分叉一样的灿然雷火，裂开苍穹，撕裂五巅之岳，蔓延向天地主宰与明狴荒禘。 一触之下，料所未料。无从抵御的威能，即已超过天地主宰预期，灼热之痛，锥心刺骨，导致三元须臾失衡。精、气、神，竟生紊乱，无从聚合。 与此同时，青玉镜、剑劫歧天人，把握天火袭身瞬间，僰君等人无从应援的关头，当即配合剑谪仙。剑劫一剑风啸，以自身七灾之剑制元气。青玉镜刀祭红华雨，专攻元精。最后，剑谪仙恒山心流天克戾祸元神，竟在眨眼之间完成拆分工作，使得天地主宰当场解体。 不仅如此，殃及池鱼的明狴荒禘，也无分毫抵抗余力。面对天火浩大之威，强如猂族之首，亦无从抵御片刻，连一旁僰君都无从插手，即见主公濒死倒地！ “谷神玄根已失，如若此事被剑谪仙知晓……吾断难有生机——” 烘烘热能，重创脏腑，带来无从修复之伤创。戾祸转瞬思及谷神玄根变故，却也明白这次真要被剑谪仙抓到机会，或者谢云书将此消息传回，那在天火威慑之下，当真连绝境重来的机会都不会再有分毫！ 可就在此时，解天籁竟舍尽一身元功，抢在天地主宰彻底拆分之前，吸纳了戾祸、幽明无间大多伤势，并将谷神玄气尽数传导给两人。而他自己，则已几近无救。 “好友？！” “戾祸，你要达成你我大同愿景。” 电光火石一瞬，戾祸已然明了。天火反噬之下，剑谪仙不可能毫无伤创。甚至只要他与幽明无间尚有再战之力，这一场悬殊胜负，便还不曾盖棺定论。 而因天火封锁功体，致使解天籁体内元精，没有如期返回谷神玄根。戾祸心知时不我待，唯有将之吸纳收拾，暂以一身融合精、神双重功力！ 蓦地，就在两大魔头一濒死一解体之际，月无缺觑准时间，玉枢风雷印，即已凝月华清皎之色，化作酒香丹桂气，疾风迅影，直取濒死的明狴荒禘而去。 “天尽有日一祇始，地极无涯名敇终，玄锋清清，孰识非非，行路莫违。” 熟料，就在四块猂珏，因明狴荒禘濒死，而遭天火解离，即将四散之时。 为挽异殃猂族九死一生之境遇，玄魁敕天亲见投靠灭度梵宇的猂族族民，亡于问菩提一剑断因果。此刻的他，终究别无选择，兀然舍弃挹天愈身姿，手执驭天锋，一挡玉枢风雷印，更将逸散猂珏尽纳一身，弥补百年来功体损失，别添无穷进益。 “事已至此，你们让我猂族离开，否则休怪玄魁敕天，招不容情。” “挹天愈你……” 五巅之岳外围，布置法阵，封锁敌寇去路的玉龙隐士岳云深，一见故友形貌骤然变化，登时心头一沉。可挹天愈，不，玄魁敕天为了保证猂族存续，此刻也已无从选择。 “岳云深，让路，或者过吾之剑！” 第七十三章 他谢云书就是喜欢抄家 “你是要做回玄魁敕天？” “吾，别无选择。” 不论与明狴荒禘之间，存在多少龃龉不合。但为族群存亡，玄魁敕天毫无妥协余地，此刻唯有以剑回应。而作为异殃猂族战神，玄魁敕天此刻吸收掉象征猂界守的四块猂珏，一身实力比之明狴荒禘，又还要更强一筹。 但，剑谪仙看出玄魁敕天变化，此刻却放弃了继续针对戾祸，而是手握天火未熄的代天、行道，转身看了过去：“你走，仙宿不拦。其余与战之人，无人能够逃避制裁。” “恕难从命。敕天玄烽·驭天荡玄黄！” 身后是仅存的族人，玄魁敕天不得退让，唯有挺身以剑说分明。扬袖当下，碧波水汽，氤氲化散，容纳决绝剑意，看似是消弭争端之剑，此时却是杀机尽显，一瞬七连尽作白芒一线割分长空，力取剑谪仙而去。 不过，饶见剑光纵眼而来，剑谪仙却是不慌不忙。他眼下的伤势，比起原作，不得不替取得天火的月无缺转命续命，击毙僰君的重伤状态，要强上非常多。而那时纵使使用了完整天火，剑谪仙事后尚有余力封印戾祸、诛杀邪君，此刻更是不在话下。 就在双方兵刃首度交接一刹，玄魁敕天顿感空前压力，心知遭遇罕见劲敌，登时心头一沉。尤其天火克邪躯，更令玄魁敕天不得不全神应对。 而在彼方，因为剑谪仙抽手的缘故，月无缺三人却处境微妙：“剑劫，劳烦你对付僰君。戾祸，就交由玉人应对。” “月无缺，戾祸现在只怕非是你……” “无妨，玉人新得了两样玩具，正好与他一试。” 纵使天地主宰重创而分，解天籁替戾祸与幽明无间尽纳沉疴，却使得这场胜负不甚明朗。如果剑劫去对付僰君，青玉镜一人牵制失去快速疗愈能力的幽明无间。月无缺就不得不单枪匹马，对上最后最强的戾祸。 好在有了新生的心脏，源源不绝供血，月无缺状况前所未有之好。尚未一现神兵觉月天锋，月无缺便一手化成漆黑墨色，一手变幻灿金流光，正是黮月奇手与玉枢灵手，分别驾驭天火悍雷。 两臂甫一相交，恍若月宫降雷火，轰霆劈像戾祸。月无缺全不保留，脚下醉步连环，同时一挑天锋出鞘，旋即腾身飞旋，既是逼命强战！ “天火，就是你的依仗？” “错，红尘醉侠，江湖无晓客，除恶只讲公义，对敌何须依仗？” 虽胜身份飘逸，犹逊根基之别。强敌圣火戮身，戾祸掌推觉月天锋，心知月无缺不比剑谪仙，天火更只是残火，当即魔功迸发，将月无缺远震而出。 但察戾祸此刻根基更胜方才，月无缺仿若月下谪仙，化影成三，缥缈泻劲。空气中游离的火光，更将戾祸邪功后劲戾气，尽数燃烧，免得月无缺自身遭其重创。 最关键的一点，犹是恒山心流克制戾祸元功，令他一时半会儿难以擒人。 不过，戾祸清楚不能被月无缺给绊住，下一刻即运元精精神压制，使得月无缺功力顿减三成。紧接着，他当机立断，全神一击直切中路，祸天一爆，五岳尽摧，力取被波及的月无缺脑门，决绝一掌刚猛按落。 殊不料，就在戾祸稳占上风，月无缺仓促横剑一挡来招之际，月无缺身后突涌醇厚佛元，一股无边圣洁之力，合道佛双流，顿助月无缺逆转守势。 “是你？” “隳魔那一方，已无须我操心。法华——菩提境。” 圣境再开，梵字列阵，正是清圣法阵倏展，双星战戾祸。 圣菩提佛力加持，问菩提举剑斩因果，倏携月无缺同道，共斗万灵之怨戾祸。瞬息之间，战况再转，顿使戾祸心坠冰窖，暗中急忙思退。 而在隳魔那一边，等谢云书处理完谷神玄根的事之后，宗佛与问菩提，都已经把失去援兵的禁世凄狂及其部署，料理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宗佛始终不肯下杀手，禁世凄狂也不可能找到一个偏僻角落，自封以避和尚们追剿。 最主要的关键，还是谢云书在道门法宗那一战。就算不提邪君、异天魔之死，谢云书也至少毁掉了两个晦暗血炉，把邪魔砍掉三分战力，导致局势刹那失去了平衡。 纵使拥有隳魔令压制佛力，禁世凄狂没了隳天浮屠主力，终不免快速落败。 不过，饶是不欲赶尽杀绝，在确认禁世凄狂强行用魔功禁术，将自身封禁避死之后。灭度梵宇的和尚们为防万一，又在禁世凄狂的头上加了一层佛门法阵，非绝强高手断难以突破，以防禁世凄狂将来再度兴风作乱。 “秃驴们真的脑子不好……怎么能让他自己封印呢？封印这种东西，就是留着给后人破的嘛。” 有了谷神玄根在炼妖壶中反哺元神，谢云书就耐心先疗伤，却也不急去五巅之岳赶场子，而是除恶无尽，来到了这处隳魔隐藏的避难之地。 虽然，此刻佛门阵局已成，外力难以破坏。可谢云书身边还有着天堂鸟，只见三颗青色鸟头喙部，兀然喷出三道青光，不过少顷即已将佛、魔双重封印解除。 内中的禁世凄狂，还以为有人来搭救，谁曾想他刚从封印底部一跃而出，便被谢云书握着龙潭神器完成了一剑封喉！ “何人助我脱困？你——” “你接的真准。” 尚且没来得及跳出深坑，喉头冒血的禁世凄狂，便又浑身无力坠落谷底。谢云书也不跟这反社会份子客套，抬手就丢了一团天火下去，把他的尸体给烧成了焦炭飞灰。 总觉得谢云书最近杀性有些大，李忆如看着黑灰飘零都不禁有些于心不忍，道：“云书哥回去之后，得闭关消消火了。不然适应不了家里的环境怎么办吶？” “没关系，你给我消嘛。” 被谢云书言语这么一逗，李忆如立即低头垂眼，有些扭捏地靠着谢云书，左右看四周无人，居然小声争辩道：“可是，小蛮她越来越大了。一加一减，她平日里淘气的话，肯定会让你更上火。我可消不了。” “那些不急，我们先把这个塔给拔了。” 干掉了帝隳·禁世凄狂，谢云书也如愿以偿，从禁世凄狂的兵器记忆里，找到了隳天浮屠的具体隐藏位置。说来之前破坏掉晦暗血炉，谢云书此刻想着还有些可惜，但能得到一个隳天浮屠当补偿，却也不错的样子。 “这塔可以用来聚集能量，改造一下，精卫号就不缺大炮了。” 第七十四章 这下可真了杀人 将隳天浮屠一并收拾，谢云书也从三成功力的削弱状态，稍微恢复了一些。此刻再往五巅之岳，总算不至于被顶尖的高手，给波及伤害。 不过，就在谢云书抵达现场之前，戾祸的心思也数度变幻，却依旧处于极险之境。玉枢之雷，黮月天火，本就对戾祸有不小克制。再加上圣菩提磅礴圣力，面对问菩提手中因果无根菩提斩，鏖战数刻，已令戾祸险象环生。 与此同时，在剑谪仙那一方面，玄魁敕天虽武力惊人，更胜明狴荒禘。可问单打独斗，剑谪仙天火挥洒之下，隐约影响四块猂珏运转发挥，却令玄魁敕天倍感功力滞涩，无法尽展所长。 此时此刻，长久未曾插手两族浩战的玄魁敕天，方才明白，因何强如天地主宰与明狴荒禘，始终无法击溃眼前之人。 “恒山·万剑宗。” “鸣水引苍雷。” 一招甫出，万剑归宗。皓白剑光，尽显胸怀坦荡，刚正不阿。与此相反，玄魁敕天此刻纵功在巅峰，心中却犹豫不决，反似被动以应。 但知要为族人辟出生路，又不得不全力以赴，玄魁敕天仿佛陷入怪圈，转念以真元引苍雷天降，用层层水波荡漾消融剑光火势，再以水涛之中暗伏电光伺机反击。 可剑谪仙何等样人，虽觉玄魁敕天修为不俗，可若仅如此心志，今日断难从他手中截人。只需戾祸一方大局底定，一切便宣告尘埃将落！ 而正如剑谪仙预期一样，问菩提参战之后，几乎已绝了戾祸赢面。青玉镜本来还想着继续划水，但看众人胜券在握，他竟一改常态，曙天刀光倍提威能，将天宇染成碧霞，万殊一映刀呈天光青碧，一瞬压制幽明无间。 “荒禘濒死，玄魁若也赢不了剑谪仙，吾族危矣。” 七杀燹狼诀，硬碰七灾之剑。僰君与剑劫交锋，一时之间却未见高低，唯有急思对策。 可惜的是，就在三方鏖战难休之际，蓦见苍天之上，九霄雷动。肃杀之氛，令人不寒而栗。戾祸骤觉不对，却在月无缺、问菩提联手压制下，无能做出任何反应。 短短一个刹那，烈光倏过，焚身击顶，神鬼尽诛！ “果然是你……呵，使出这道雷光，你也该后续乏力。” “是我。虽只有一雷之力，但能让你功体溃散，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诛神一雷，天惊地撼，晴空一闪，战局瞬定。就在雷光袭身一刻，戾祸浑身精、神将散，伤势已重无可回。 与此同时，李忆如已按照谢云书指示，认准了幽明无间，以女娲神元合并曙天刀光，并流一击将幽明无间重创，飞向戾祸身边。 生死一线之际，戾祸眼中厉色陡盛，兀欲伸手捉住幽明无间脉门，吸纳其体内天地主宰元气。熟料就在此时，谢云书竟分别一手一握，左扣戾祸脉门，右封幽明无间手腕。 一时之间，三人体内元功共感，倏生源源不绝谷神玄气。戾祸见状，不由先惊后喜，终悟对方意在何为，竟即刻有了决断，当即将自身元精，分予谢云书一方。 或者说，就算此身落败，戾祸暗忖，也绝非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你要，本世主敢给。但你，拿得住吗？” “拿不拿得住，可由不得你。” 原本只要幽明无间、戾祸身死，精气神自然会回归谷神玄根。 谢云书敢即刻合体，当然有他的依仗在，不然何必白给戾祸机会？ 而在合体之前，务须击溃戾祸，重创幽明无间，方能让谢云书，在身体状态上领先两人不少。转瞬之后，元精、元气、元神，兀然在谢云书体内结为元核，旋即戾祸、幽明无间同时消散，只余谢云书一人独立天地之间！ “嗯……” 骤见眼前变化，剑谪仙不由皱起眉心，难以估量谢云书夺得天地主宰功力，将会做出何种举动。而玄魁敕天同样如此，不得不与剑谪仙临阵罢手，静待谢云书动作。 蓦地，更胜早先的天地原力，回荡在苍穹之上缓缓降落，萦绕于谢云书周身。只见他身上数道异色光华闪烁，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令人无从捉摸。但不到几息的功夫，谢云书便退出了天地主宰的状态，重复自身身形。 然而，不由玄魁敕天心下松一口气，谢云书抬手一掌，竟是直取僰君而去。 无从抵御的浩威，瞬间重挫僰君邪魂。而与天地主宰相较，谢云书举手投足，暗含天火圣力，对于异殃猂族却成致命打击。 势在必得一掌之下，就连剑劫都没来得及料到谢云书这一招，遭到波及口吐丹红。作为主要受害者的僰君，根本无暇在对抗剑劫同时，继续抵御天地原力，当场脏腑碎裂，生机断绝。 不过，与其他猂族支脉相比，僰君邪魂却又有借体重生的异能，当即便要趁势遁走。可惜的是，谢云书对此早有所知，毫不犹豫又补上了一道天火剑光，登时将猂族猂神将，彻底从这个世上抹杀。 “唉……难道真像忆如说的一样，咱得杀心大开，做一回完全的恶人了？” 瞬息不忍萦心，谢云书终有决定——战犯终究是战犯，异殃猂族来到神州的，都是能打的精锐分子，手上血污无算。若要为这些人留情，未免有些浪费仁心。 “不可——” 仿佛有感谢云书意图，玄魁敕天挺身以应，欲以纳劲层返之招，做最终一搏。但他久未经战，毕竟不太懂天地原力，并非是能靠强蓄敌人功力，倍返还击的一种能量。 聚合一心之间，玄魁敕天只觉无数风流，在他双耳边擦肩而过。劲风过处，割面生痛，可最令玄魁敕天绝望的，终究是剩余族人，连呼救的就会都不存在，便被天地原力制宰，全数饮命吞恨！ “你？！” 一瞬失手，已是族人命送黄泉，无从挽回的结果。再怎样淡看仇怨，玄魁敕天一腔愤恨，亦唯有向谢云书而去。 但看驭天锋一剑疾掠眼前，谢云书推掌之间，已与剑谪仙互换一眼，强以天地原力压制住玄魁敕天。与此同时，剑谪仙弃剑捏印，一转靖玄禁印，天清地裂，直渗玄魁敕天神魂，却是以磅礴天火之力，在他元神之中，连下九重封印。 “纵因前伤未愈的理由，但你本有数十近百年，与仙宿明言，阻止两族仇恨结到到如今地步。挹天愈，此刻，你能切身体会，吾人族无辜，失去亲朋之痛了吗？” 7017k 第七十五章 刚回家就遇黄脸婆 “如此让仇恨蔓延，与你们有何益处？” “那为何仇恨要让人族，先去斩断仇恨的锁链，而非你异殃猂族？” 剑谪仙以淡泊的口吻，说出言之凿凿的话：“吾人族只是在讨个公道而已，从非主动入侵深寰地宇。汝之言词，完全不占道理！” “可……” “靖玄禁印已下，你好自为之。” 既已歼灭敌人主力，剑谪仙亦非铁石心肠，遑论挹天愈并无恶行于人族：“只要你不试图报复人族，仙宿不会对你有多余动作。至于猂族残余的老弱病残，仙宿允你一段时日收拢。待你退回深寰地宇，仙宿亦将彻底封闭两界通道。” “剑谪仙，届时，我会来此一观。” 既然僰君身亡，此行目的达成，青玉镜要的也不过是封闭两界通道，因此当即身化青光，纵天而去，不再看异殃猂族下场。 而觉玄魁敕天尚在意识挣扎，谢云书忽暗中传声道：“荒禘还有个儿子，无人照顾的话，生死难料。如果你想抵死复仇，我们也不拦着。至于猂族仅剩的老弱下场，也不会有谁替他们考虑。” “我，唉……” 生人，总比死者更重要。清楚一切大局已定，异殃猂族已无任何翻盘可能，玄魁敕天一听明狴荒禘尚有独子在世，终究熄了不必要的念想。 反正再怎么说，有他这融合了四块猂珏的玄魁敕天，保护深寰地宇残存的老弱病残，尚且能偏安一隅。等他研究出族群渴血症的解方，届时不来神州嗜人血而生也能维持力量，却不再必相互为战。 一念及此，玄魁敕天亦唯有承诺道：“我会永远带着族人退守地宇，不再踏足神州。” “如此，甚好。” 目送玄魁敕天神态萧索而去，剑谪仙这时忽闻耳边传来月无缺咳嗽之声，当即调头看去：“天火之能，于你是极大负累，近日不得再妄动真元。” “呼——玉人内心有数。再则换了心脏之后，又有丹桂树回元调愈，玉人并无大碍。倒是兄长你，强运完整天火，难道就毫无损伤？” “无妨。” 月无缺的心脏，本身是谢云书刻意用兽魔之血重塑，天然与天火平衡，更加强了心脏机能。而月无缺自己身上，还有谷神玄根欠缺的那一叶，谷神玄气也会在受损时，修复他的躯体，确不必担心天火超过身体负载。 而就算自己有什么内耗，剑谪仙也不会当着月无缺的面承认，旋即对谢云书道：“精、气、神合一，于你体会如何？” “元精、元精、气神结为密不可分的元核，三位一体，不似散乱的三股能量，对我确实有相当的参考价值。不过……” 谢云书说着将幽明无间毫无功力的身体，分体抛弃了出去，道：“还是不太适应吃人流，三个人变一个也太奇怪了。至于戾祸，已经被我归还为谷神玄根的元神，已经不可能再回来。” 月无缺忽有好奇，道：“你刚刚是怎样做到，在争执主导权时，稳胜一筹？” “戾祸他并不知道，我之前取了邪君的剑瘟后，体内已经多出了一股压制剑瘟一头的蕴剑之气。所以在三方争斗时，他为了重新让天地主宰合体，故意将元精分给我时，就已经输了。” 谢云书有元精、更多的元气。戾祸与幽明无间，却是元神与残缺的元气。算上戾祸与幽明无间之前受伤，谢云书更有两股圣火在身，遑论还有女娲神血圣灵护元神，怎么着都不会被戾祸争夺走意识的主导权。 因此，在戾祸本来以为是主场的地方，实际已经被谢云书剥夺了取胜的机会。纵使戾祸与幽明无间联合，都赢不了谢云书了。 听完来龙去脉，月无缺也长出了一口气，若有所思道：“这样就好，否则我与家兄，就要担心你的状况了。” “谷神玄根都被我移走。就算事有不谐，我这不是还有天堂鸟么？如此一来，异殃猂族、地狱鸟、天地主宰三大神秘之祸，已于今日彻底告一段落。” 心头轻松了不少，谢云书想起一件事，道：“对了，有两个孩子给交给你们。” 看着谢云书从炼妖壶中，放出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剑谪仙稍一思索，道：“这是……解天籁在兰城血案时，收养的两名幸存者？” “嗯，一个叫原无乡，一个叫丹霞。” 之前在道门法宗，解天籁有用其中一人，迫使谢云书临阵收手，让幽明无间与他能及时抽身，来到这个地方配合戾祸对敌。从法界锐光中，得知了诸多情报，谢云书顺手也就将在道门法宗的断垣残壁内，找到了另外的一个孩子。 而谢云书不久就要回家，总不能还把这两人拐走，于是也干脆连着法界锐光，一起交还给了剑谪仙。再说谢云书还知道，原无乡此人日后会与倦收天凑对组合，一起由剑谪仙栽培却也不错。 剑谪仙见状，稍一思索道：“仙宿曾听解天籁提及过这两名孩童。他本想过一段年月，将他们分别送往道真修行。可惜了……解天籁自己却为虎作伥。” “嗯，戾祸也有一个孩子在孕育之中。据说是用隳魔的元晶之力与他的元血结合而来，但并无善恶之念，还须劳烦前辈去将她解救出来。” “你要离开？”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嘛。” 一听谢云书这番说辞，剑谪仙亦然明了，谢云书有意辞行。 其实，要不是谢云书是人族又有仙灵地界背书，剑谪仙也不会这样信任一个异境之人。而眼下谢云书决意离开苦境，使得靖玄客少了一臂助。 虽然有些令人失落，剑谪仙却也未多做劝说。毕竟谢云书与月无缺之间，尚有谷神玄根的联系，分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再则如今靖玄岛人手充足，却也不必独求一人。 剑谪仙道：“仙宿仍只有一言以告。一日一心，恒在其中。” “自当铭记在心。将来若有机会，说不准我也会找时间再来看一看，诸位珍重。” “珍重。” 此行最重要的目标，谷神玄根已经拿到。谢云书差不多也清楚，离回去的时间将近。 而在炼妖壶中，一直被软禁着的藐烽云，谢云书略一琢磨，总不能用未来的事，斩现在的人。 于是，他索性干脆用戾祸的“皂识荼罗尼”洗脑之法，强行修改了他的意识。在玄魁敕天走后，让藐烽云先一步带着他的跟班，前往深寰地宇安抚剩余的猂族老弱病残，并命他永远不得踏足神州，做出危害人族之事。 至于谢云书自己，则跟李忆如最后去了一趟仙灵地界，然后把接下来千多年内的风云变化，大致在纸上描绘了一遍，一份交到了云瑛玄华，一份送去了剑谪仙的手上。 预言者回事，没什么道理可讲。谢云书不想多沾麻烦，在回家之前再全部书写清楚，也是免得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要这群正道手上有剧本大纲，总不至于一直再翻车了吧？ 毕竟，剑谪仙这人，还认识道皇圣无殛、玄宗老宗主等诸多道门绝顶人士，许多事情谅必都能提前因应。 最终临走之前，谢云书和李忆如也没忘了，还是在云瑛玄华的协助下，重塑了赵灵儿的备用肉身，留待日后一切稳妥再谈移植之事。 可等谢云书刚一回到仙剑人间时，突觉天光翻涌，瑞气千条，一名宫装神女，气质冷肃庄重，雍容绰约，向着谢云书微微颔首致意，淡然开口即道：“谢神君，天帝有旨，望汝知悉。” “神君……九天玄女娘娘？” 第一章 原来还有这种好事？！ “正是九天玄女。” 处理琼华的事，你他娘的总是迟到。自己这边刚回来，就在这边堵路是吧？ 之前回到过去的时候，谢云书并未能够与九天玄女照过面。但此刻补上这一票，谢云书倒没有任何害怕，就算心里暗自吐槽，却还是总算觉得值啦。 不卑不亢地与九天玄女对视，谢云书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瞧出一丝端倪。可九天玄女端庄艳丽的容姿，始终是一丝不苟的神态，完全不会给人多余的信息。尤其她宽阔的额头上，淡金黄色的神纹，给会予人一股不怒自威的肃凛之感。 似乎十分有耐心地与谢云书对视，九天玄女并不急着开口。这样一来，倒是让跟在谢云书身旁的李忆如，心中有些忐忑。 而直到这时，九天玄女方说道：“身处人世之中，女娲后人何须惊惶？” “我，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 虽然同在人间界，神明实力大打折扣，大家的胜负不太好说。可李忆如毕竟才二十出头，和真正的神明相比，却是没有那么淡漠如平湖的心境。 九天玄女稍稍一扫李忆如，旋即便对谢云书道：“天帝旨意，汝既有超越仙神之力，当有不逾矩之觉悟。如非必要，身处人间，请勿妄动神力。” “怎么一个标准……怎么样算妄动，怎么样不算？” 这个要求，倒是不算过分。瞧瞧谢云书刚刚回来的那个鬼地方，他抬手随便一剑，就把一个作乱的种族给灭了。放在仙剑世界，岂不是让上面的神十分头秃？ 这边天神之界可是在管事的。谢云书要这么明目张胆胡来，那不是在给大家上眼药么？ 九天玄女似早有准备：“除非有祸世之劫，天仙之力足令你应之富余。” “一般情况下，是不必多做无谓之事。” 反正有李忆如在，谢云书是想不到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两个一起应付的。可就这么答应了九天玄女，谢云书总觉得自己有些吃亏，于是不答反问道：“我有一事不明。神界早有传闻，天帝不问世事已久，为什么独独关注于我？” “九泉泉魂之失，何其严重？” 九天玄女道：“你另铸龙潭神器以为兵主，纵在神界亦非寻常神职。再则，女娲、神农之青睐，天帝自不会错漏。” 谢云书奇道：“所以，祂清楚我和两位大神的关系，难道只有这一个不要滥用神力的嘱咐？” “汝除却自身修为，更兼具一股凶星灾祸之力。相较其他旁枝末节，约束你的行为，已算足够重要的事项。” 仿佛明白谢云书的疑惑，九天玄女不假思索道：“上古之时，天帝对出类拔萃的人族，一样青眼有加，并无过度干涉。譬如天箭手后羿便是实证。你虽有女娲、神农两位大神照顾，却终究仍属人族一员，不欲弃仙成神。天帝又何须苛责于你？” “哦……好。” 假如只是这样，那谢云书琢磨着答应这个条件，实在再轻松不过。反正真要碰到什么凶险的状况，那就另当别论了嘛。 人类，就是有着灵活的底线。反悔什么的……他谢云书可不会死搬教条。 不过，九天玄女似乎也对谢云书的真正想法毫无兴趣，就仿佛那亘古运转的天道一般，只因循守规地执行着天帝的指令。 总得来说，谢云书是觉得这些神明虽然日子很无聊。但除却中下层那部分，顶尖的神明不插手人间，倒不是什么坏事。至于那些包庇殊明一流的“神”，谢云书琢磨着，他现在一剑下去，杀一个加强排不是什么问题。 因此，谢云书并不像龙溟一样认为，天神都是腐朽的存在。使用力量的自由，远远不如自由控制力量的使用，来得更有毅力。 并不清楚谢云书的想法，九天玄女忽然提及了另外一件事：“数百年前的事，有劳阁下。” “你是指琼华？” “不错。” “你，究竟是怎样看待他们？” “天道，非逆天救世之道。不修心，谈何升仙？” 说到此处，九天玄女难得一见眉心一蹙，似乎来给谢云书说明天帝旨意前，另外背负了一些隐秘事项，竟出乎谢云书的意料，转口说道：“不过，他们本来的确有过机会。可惜，纵使他们得知这桩隐秘，亦不过枉费心机而已。” “嗯？” “你可识得此物？” 蓦然，九天玄女摊开掌心，露出一块紫色晶石，使得谢云书倍感熟悉。须臾警觉袭心，谢云书却又觉得九天玄女没必要去找幻瞑界的麻烦，方出了口气，说道：“幻瞑界的紫晶石？” “不，它真正的名字，叫作紫华晶。凡是住在离它很近地方的生灵，都会因其中充沛灵力，而变得更为强大。” 九天玄女道：“换作人族，修行愈速。兽族，躯体更显强健。唯独对我神族而言，功用寥寥。” “神族天生强大，自不必再贪图紫……华晶中的能量。” 既然知道了这种晶石的真正名称，谢云书也不勉强自己按捺好奇，当即追问道：“不知玄女娘娘突然提到紫华晶是为了什么。这又与人族修仙之说，有何关联？” “梦貘偶得紫华晶，是他们的机缘。神族无意干涉。不过，你莫非当真以为，是梦貘得天独厚，合该昌盛？” “那倒没有……梦璃跟我说过，在巧合得到紫华晶矿脉前，梦貘一族的战力羸弱，别说与修仙人士抗衡，纵使是其余妖族，亦未必能胜得过。” “不错。而纵使是梦貘一族的族长，虽然领悟出部分凭虚之阵，也不懂得紫华晶的正确用法……若将它形态蜕变，做成一片灰白的无光石，全然隐匿气息。当初合琼华全派之力，亦断难发现幻瞑界的踪迹。” 九天玄女颔首说道：“正因于此，神族对一直安分守己的梦貘，未有任何动作。纵使前回尔等欲窃仙人幻梦，亦不过稍作敲打。何况，这些紫华晶所余不多，于天道运转无碍。” 谢云书诧异道：“就这东西，都能影响到天道运转？” “这些紫华晶，不过是构筑那个所在的基础之一，远谈不上影响天道。但对于一个族群来说，得到紫华晶，已足以使之有脱胎换骨的变化。甚至，若长久生活在那种环境下，历经数千载血脉传承，天资卓越者，自出生起一步登临天仙，亦非不能。” 九天玄女神色肃然，绝非无的放矢。 “但，你大可试想，未经心境历练，以紫华晶练成仙身之人，将会造成何等破坏。” 7017k 第二章 想骗我去冒险，没门！ “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放纵而为？” 经过天窍一甲子修行，谢云书现在都快九十了，对于仙身心境之重要，自然体悟更深。因此对于九天玄女的警告，他倒是十分理解。 不过，谢云书此刻却恍然大悟，紫华晶的一些缺陷，道：“……难怪，只用一块紫华晶，合大妖修为献祭，就能缔造出一只潜力惊人的大妖，却未必能掌控其力量。” “无法掌控自身的灵力，只是自取灭亡而已。” 谢云书赞同道：“是，就算是梦貘之中，也没几个能完全运用紫华晶灵力的。一旦出了差错，轻则丧失理智，重则自爆立毙。” 九天玄女习以为常，轻轻颔首道：“因此，纵使不通紫华晶益处。只要在它附近修行，便已足以令修者精进更为迅速，增益灵气增长。” “那可真是……可惜了。” 谢云书跟九天玄女，都没继续再论可惜在哪里。答案也很简单，用紫华晶给琼华双剑供能，有些本末倒置…… 但，谢云书更好奇的是，这种东西从哪里来：“紫华晶究竟来自于什么地方？” “梦貘一族因缘际会建立幻瞑界，其中的幻瞑二字，倒是并未取错。紫华晶，源自六界之外的异域，却又与六界大有渊源，乃盘古大神的梦境，介乎存在于虚实之间。” 九天玄女道：“而紫华晶，正是彼界创世根基，幻瞑座之底层基石。” “所以，这跟我有什么相干？” 虽然有些惊讶于紫华晶的来历，但谢云书现下也用不上它了，总不能还专门找到九天玄女所说的地方去挖矿？ 于是，谢云书认真问道：“我不认为你会无缘无故，跟我提快被用完的紫华晶。” “天帝有言。女娲与神农所图，祂无意过问，亦无心予你关照。但你如果欲取伏羲精气，则可自往幻瞑座，领悟其中神性。伏羲剑中虽有神力，但于你并无大用。否则三皇神器内的神力合一，不是早就能达成你所期待的效果？” “呃……” 这一茬，谢云书居然忘了。三皇一体的巨神天地谴，虽说集合了三神之力，但却显然没有开天辟地的神妙。难怪他上次摸伏羲剑，伏羲剑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在威力上增长许多。 “可如果是盘古大神的梦境，那里面的存在，到底算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今的谢云书，已经不急着去其他地方冒险，很是耐心问道：“再则，我又要怎么样才能去到那个地方？” “那，便是谢神君你自身所要解决的疑难。彼界偶尔会有上乘修者，进入六界，非仙既神。是故，方有此隐秘流传。” “但这么一说，那里的神力跟天帝的伏羲精气，应该也不是一回事吧？” “于你，总无害处。” 九天玄女道：“梦貘，或许可以助你一臂。彼界缔世三祖，其中之一的灵族之首，便是掌控众生梦境之王者。” 谢云书一挑眉梢道：“缔世三祖……” “盘古梦境之中，除却幻瞑座蕴含创世圣力以外。三祖分为灵祖、兽祖、人祖，司掌开辟之力、造生之力，以及破虚之力。纵不如吾界三皇，亦绝非寻常。不过，据闻兽祖已死，乃是遭其所创造的亲子吞噬。” “我明白了。” “如此，还望谢神君行事以前，多加思量。彼界，人鬼妖仙不分，较之六界安稳，异常凶险。今日之言，亦望二位不可向外透露。” 说白了，这也是谢云书水平够资格知道这件事，九天玄女才会遵照天帝指示，将这一部分隐秘告知详细。 而之前谢云书答应不滥用神力，已经算满足了九天玄女此行要求，因此在稍一致意之后，她便在祥云托举之下，回归天门之上。 “云书哥，你真要去九天玄女说的那个地方吗？” “肯定不去啊，去了做什么？” 虽然神族看起来没什么恶意，但谢云书对前往幻瞑座，暂时还没有太大的兴趣。一来他此行收获颇丰，不花很多年的时间，大略是消化不完。二来，在老家待着多安稳，每天除了带孩子，都不用打生打死的。 谢云书心忖：他在外赚钱赚了那么多年，如果不享受的话，干嘛还要赚钱呢？ 这还用得着去挑？ “走吧，我们先回蜀山。” “嗯。” 谢云书跟李忆如这一阵子的消失，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算是离开比较久的一次。但对蜀山的修仙人士而言，半年的时间，却也不过弹指一瞬。 只是谢云书这次回来的不巧，除了草谷、青石以及太武在山上，其他人都外出游历了的样子。结果草谷刚一见到小蛮，倒是不关心谢云书跟李忆如了。 一半慈和关爱一半怀着浓烈求知欲望，捏着小丫头的软嫩脸颊，草谷问道：“怎么才一阵子不见，就长四岁这么大了。” “是异境的女娲娘娘帮的忙，让她先快快长大一点，稍微懂得自保。再过两个月，就得六岁大小了啦。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小蛮就会停止生长几年。” 李忆如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朝小蛮摆摆手，笑眯眯地说道：“小蛮，以后见到姜承大哥家的孩子，唐风大哥家的孩子，要记得论资排辈当姐姐哦。不然以后可吃亏啦。” “嗯，我都听娘亲的，我是姐姐。” “……” 原来还可以这么排年纪的么？ 看着李忆如回家之后，第一时间就放松地恶作剧。又听小蛮什么都不懂，奶声奶气地用力点头，谢云书只觉得一阵好笑。 不过说起来，谢云书借助天窍那个精神时光屋，一下子闭关一甲子。如今算一算都八九十岁，那岂不是蜀山一个比他年纪大的都没了？ 谢云书聊起题外话，故意调戏李忆如，道：“忆如，照你这个意思，我跟你爹的辈分怎么算？” 一听谢云书这么开玩笑，李忆如嘿嘿一笑，立刻就反将一军。 “怎么，云书哥，你也想叫草谷姐姐小妹妹吗？” 7017k 第三章 娘家跟婆家之间总是要见个高低的 “唔，硬要说来，吾徒已不算蜀山门人。辈分高低，却可随心。” “师傅你怎么陪着忆如胡闹呢？” “呵，久日未见，对你们两个也算略有思念。可是在你看来，稍显恣意？” 谢云书觉得这倒不至于。只是平时草谷都是敦厚的长辈模样，偶尔开起玩笑，还是有些令谢云书措手不及。 不过，在稍加闲叙之后，谢云书也问道：“近来蜀山没什么大事吧？” “自从之墙被封印，蜀山这些时日却还安稳。无非是门下弟子下山除妖卫道，偶遇些波折，也有诸位长老帮衬。” 草谷摇摇头，道：“你不在的这几日，凌音与铁笔修行大进，纵在高阶弟子当中，亦算出类拔萃。往后后辈弟子，有凌波姐妹与铁笔在，亦算后继有人。” “哦……那就好。” 反正家大业大的，不愁找不到徒弟。但在这个时候，谢云书一听草谷聊着徒弟后辈的话题，才想起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来，道：“师傅，你可不能收唐家那丫头当徒弟。” “哪个唐家的丫头？” “就是跟姜承熟悉的那个唐风的女儿，刚刚忆如提到过的。” “哦……” 因为谢云书的缘故，草谷倒是跟唐雨柔不熟。可她瞧了眼谢云书，又顿时明悟过来：“你这么一说，我却有些好奇，难道她也是修道的良才美玉？” 谢云书道：“这，我经常跟姜兄见面嘛。他们两家的孩子天赋确实很高。不过如今还年幼，师傅你也不缺徒弟吧？” “除你传我衣钵以外，其余门人皆未得授真传。” 这样倒是不好叫草谷没人撑门面……谢云书心下了然，居然帮起了李忆如，恬不知耻道：“您收她也行。反正等几个小的，叫我叔叔都叫熟了。辈分什么的，差不多也就定了下来。” “逆徒，届时如若我收她为徒，你这不是要与为师同辈？” 虽然达者为先，在蜀山不算什么稀奇之事。可大家的距离太近，就显得关系有些奇怪了。 纵使草谷不太在意辈分的差距，但听谢云书这么一阵胡搅蛮缠，也不由觉得不太对劲：“要不我与你一齐去看望一下，这样也好早做决断。” “呃……行。” “嗯？” 没想到谢云书突然答应得这么爽快，草谷此刻略有些摸不着头脑，猜不太透谢云书的心思。倒是李忆如下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 “那梦璃姐姐岂不是要见家长了？” “……” ———————————————————————————— “妖界洞天，果真于于我蜀山功体有所窒碍。” 长时间在清气昌盛的仙家洞天修炼，此刻一进幻璃镜，草谷就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虽说没见到什么妖怪相互杀戮的景象，但周围俱是浓烈妖氛，还是令她颇为不适。 毕竟半仙之体，正往仙家蜕变。对于草谷来说，浓重的浊气，无疑就像一剂毒药。好在谢云书进了幻璃镜便走在了她身边，将周遭浊流一转，尽作清氛绵绵，使得草谷顿感浑身倏然一畅。 相比起唐雨柔的辈分问题。李忆如提到的重点才是关键。草谷当时闻言就意识到了。 但她毕竟心态老持沉稳一些，却也没有反悔的意思，还是如同口头约定一般，隔日跟谢云书一起来到了幻璃镜。 正如李忆如说的一样，刨除“死鬼”魔翳，算得上谢云书最近亲的人的，也就只有草谷一个。而草谷肯去幻璃镜，就等于是在让柳梦璃见家长了。 而受限于蜀山长老的身份，其实令草谷很难做出，接近倾向妖族的举动来。此刻她肯移驾幻璃镜，本质上却还是向着谢云书，没怎么跟他在大是大非上较真。 只是，一个蜀山年近五十的长辈，帮一个快九十的徒弟，去见将六百岁的女姓晚辈，怎么这逻辑圈就那么怪呢？ “唉，你们自己都不在意，我劝也无用。翅膀硬了，哪里能都管得过来？” 对柳梦璃的为人，草谷这些年早有耳闻，却是不必再多考察什么。唯独被谢云书阴差阳错忽悠进幻璃镜，还是令她有些微恼。 不过，在踏足神尊殿以前，草谷还是很快收拾好情绪，却对谢云书提了另外一个话题：“听说她母亲对你有意见？” “这……我又没打算跟长辈计较。” “那可不行。” 大家一个大妖，一个快成仙的，那正是水火不容。婵幽这欺负晚辈，还连自己女儿都欺负有什么意思？ 她草谷都没拿蜀山大义，强硬压过谢云书嘛！ 总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偏离估计。谢云书原本琢磨着，草谷也就是走个场面，怎么她还真想跟婵幽见面battle一下？ “要我说，你们既欲撇去人妖之见，就都不该受族群掣肘。既然我蜀山已对云书你彻底放手，那梦貘那边也不该再施加压力在……她的身上。” 大略一时琢磨不出，究竟该怎么称呼柳梦璃最恰当，草谷含糊带过，还是很严肃地对谢云书说道：“不然的话，蜀山历代见过的类似悲剧，也算数不胜数了。” “哦，这个我支持。” 不管怎么说，草谷的意见，谢云书还是得表态的。而有双华印之间的相互感应，柳梦璃不久亦知晓了谢云书带人来到了幻璃镜。 相比起李忆如可以自在的不拘小节。一听草谷亲自过来，就算柳梦璃没刻意精心打扮，总要仪容端庄精致一些，才能显得看重草谷。 何况，谢云书为了讨好草谷，还特意告诉柳梦璃，他师傅最喜欢的几种香料，算是投其所好。 清淡袭人的香气，不显俗腻，顺风飘来。草谷微微嗅了几下，既已闻出多种药材名目来，不由悦色稍露，像是把婵幽的事暂时抛到了脑后，望着在神尊殿阶梯前等待，容光照人的柳梦璃，浅笑道：“都说柳小姐最擅制香，不想在医道之上，也有如此造诣。” “只是长年累月略有所得，不敢妄言擅长。璃儿见过草谷师傅。” “呃，你都在我面前自称璃儿，我也不好再赘言太多。不知，何时可与你母亲一会？” 本来嘛，谢云书刚回来，久别重逢，柳梦璃也就是想着先私下和谢云书先见一见，再论其他的事情的。结果谢云书跟草谷来了幻璃镜，居然就直奔主题而去，却是令人不及准备。 好在，草谷依旧是一副理性和蔼的态度，摆摆手从容说道。 “无须挂怀。我只是想了解一些令堂的真实看法，不会有逾越之举。” 7017k 第四章 长辈的想法就是怪 “忆如也要一起来吗？” “我不去了，还是去找欧阳夫人聊聊天。” 原本，李忆如是想跟去，看看谢云书那边的情况。但李忆如转念一思考，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能够这样若无其事看待谢云书身上的事，当即很体贴地对谢云书道：“你们有什么结果，到时候告诉我就行啦。我先带小蛮出去玩会儿。” “嗯，好。” 幸好李忆如不小心眼，不然抱着小蛮在一边旁听，肯定能把婵幽噎死。而就算李忆如很能活跃气氛，但这场讨论有她参与，那感觉就怪的不行。 为了同时照顾两边的情绪，柳梦璃稍一斟酌，还是觉得把婵幽请到幻璃镜来，较为稳妥合适。不然的话，让草谷去一处妖族老巢，难免给人一种下马威的不好感受。 于是，谢云书跟柳梦璃略作商量，便由他自己先陪着草谷在神尊殿暂待，而柳梦璃则回幻瞑界一趟请她母亲。在这个时候陪草谷等待婵幽，谢云书这么多年以来，罕见地感到极度难熬，仿佛度日如年一般，比在恒山闭关的一甲子都枯燥。 不过，草谷倒是一派淡定的模样，显然要让谢云书清楚，这里目前谁话事。就算他修为高又怎样，还不是得听师傅的？ 不久之后，一身殷红华服的婵幽，便在柳梦璃的陪同下，回到了幻璃镜踏足神尊殿。只是限于如今的梦貘一族的首领，不再是她婵幽。就算是母女，她也不得不落后柳梦璃半个身位。 好在这几百年都是这么过来，柳梦璃也早适应了婵幽的坚持。但到了与草谷会面时，四人却重按照长幼尊次，重新排定了位置，开始了亲切友好的磋商。 婵幽语调无波道：“蜀山草谷仙长，久仰。” “请。你我虽素未蒙面，我也从劣徒口中颇多耳闻。” “寒暄却也不必。想必璃儿也对你们提起过，因为过去的事，我对人族修士从无好感。” 婵幽开句直接杀死了比赛，令草谷满腔腹案毫无用武之地：“不如，直接定个日子？” “？” 三重问号，同时出现在另外三人的脑海。而就算谢云书跟柳梦璃反应了过来，却也不便在长辈面前开口直问。 不过，草谷稍加思量也没过多久，居然在斜睨了谢云书一眼后，即爽快颔首应道：“好。” 谢云书赶忙叫停：“师傅你们这样随便拍板，也不听听我们的意见？” “你们不是早有准备私定终身。与其等你们珠胎暗结，还不如明媒正娶。纵使不在人界，幻璃镜内，由众妖半人庆贺一番，亦算风光大办。至于璃儿的意见……她定是乐意的。遑论，在婚姻大事上，她本就该听从母亲的安排。” 婵幽这次莫名其妙地好说话：“难道，你连这一点都不能接受？” “道理是没有错。只是您这样跳跃过程，直接谈结果，似乎有点……快？” 谢云书这前脚刚从外面回来，接下来就得重婚，简直跟急得赶着上靶场一样。谢云书一寻思，还是得先弄清楚婵幽的想法，道：“不管怎么说，你总得有一些条件啊、要求啊之类的吧？” “你……是嫌弃我提的条件不够高？” “对啊，你什么要求都不提，那不显得我很不重视？” 婵幽眼神异样地瞟了眼谢云书，难得觉得他说了句中听的人话：“不必要。” 不是“没有”，而是已经“不必要”，婵幽的回答，却颇耐人寻味。草谷一听这般说辞，顿时心有所悟道：“难道有人代为答应了什么条件？”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不过是蚩尤后人，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曾经为了璃儿和你的事，独自造访幻瞑界，承诺将来会代为守护幻瞑界。” “姜承？” 谢云书脑海思绪一转，确信这还真像他姜承会做出来的事。 而对于婵幽来说，无疑蚩尤后人的身份，对她来得价值更大。 不过，谢云书虽然没有怪罪姜承多管闲事的想法，但他现在也确实没有，让别人替他分担责任的需求。 更何况，三皇血脉谢云书都凑三分之二有余了。婵幽宁给姜承面子，都不跟谢云书提聘礼的事，是不是有点瞧不起人？ 这个面子，总归还是得替蜀山和柳梦璃去争的，谢云书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只是，其实您之前提的那些要求，已经不算过分。就算要守护幻瞑界，我跟梦璃也能做到，不必麻烦外人。” 婵幽不以为然道：“但你终究是人。” “可对您而言，幻瞑界终究重要过种族之别不是？” 谢云书道：“我的寿命已是无尽。就算不能时时看顾幻瞑界，也没有什么比我和梦璃，共同照料来得更为稳妥。” 不想再像之前那样，令婵幽有诸多顾虑，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把一件喜事，弄得像是交易一样。谢云书索性兀自走到神尊殿中央，伸手按在银琥根茎上，将自身功力倏化不绝生机，渡入此奇木之中。 转瞬顷刻，只见银琥所化城池，开始上下前后左右，六面扩张。高升千层、地陷千层，却是于银琥寿元将近之时，二度焕发生机，卓然于幻璃镜中超拔而起。安隅城俨然成了一座中央巨城，规模翻了十倍大小不止，令人为之神慑。 “这……” 婵幽跟谢云书很久没见过面，还停留在谢云书成仙没几年的认知上。但此刻一眼看去，如若寻常仙人要像谢云书这般，举手投足就能给将死之物续命，那断然不太可能。 草谷见状也不由一怔，怎么谢云书这大半年修炼就完全不讲道理的，分明有造化通玄之神妙。纵使蜀山这么些年记载，也没见过有谁达成这种境界。 谢云书对婵幽大大方方道：“您有什么要求，不如现在就提。我答应了上面，往后不能滥用神力，过了这村可没这家店。” “要求……” 说到底，婵幽仍然是个爱护女儿的母亲。跟男方这边争取这么多，除了是担心种族延续，不就是不想柳梦璃委屈了么？ 本来女婿能耐了合该乐见其成，但婵幽素来也是个好强争胜的性子。谢云书要把聘礼做丰厚了，那她还不太好拒绝，否则不就显得幻瞑界出不起嫁妆？ “你总不能让我把听红、听玉当陪嫁丫头？” 这五章 这是居心不良呢 这不是在给机会让婵幽开条件嘛，她怎么还客套起来了？ 至于听红与听玉……这两姐妹，在谢云书看来，不仅不能陪嫁，还是一对百合禁断组，当真亿点点用都没有。 她们乃是用紫华晶与梦貘长老精血功力献祭，结合诞生的天资出众的梦貘后裔。虽然不比王族，但潜力较之梦貘剩下的两个将军，都还要高出不少。几百年过去，在梦貘当中早就能独当一面。 只是这两姑娘对紫华晶灵力操控尚未如意，还存在着一些隐患。 谢云书却是误解了婵幽的意思：“家里不缺佣人，而且颇多灵兽，不必麻烦。您提起听红、听玉，是想让我解决她们俩修行上的障碍？” “你能帮她们导正关窍？” “之前不甚明了，或许得花些工夫。但我现在对紫晶石的来历，已经一清二楚，不算困难了。” 既然九天玄女告诉了谢云书，有关幻瞑座内紫华穹晶之事，自然会将一些基本的诀窍，讲解给谢云书知道。不然的话，让谢云书去盘古梦境参悟幻瞑座圣力，就像是在让他去送死。 神族虽然不怎么干涉尘世之事，但像九天玄女这种地位尊崇的，却也没必要枉做小人。更别提，谢云书真要去幻瞑座，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现在忽悠谢云书又有什么意义？ 谢云书说着在手心里，凭空捏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回身投掷了过去：“嗯，紫华晶的用法，我这里有一份详细的。不过，它本就不适合炼化入体，惯常借其灵力增益，在它们附近修炼即可。至于听红和听玉，她们两个当初实验诞生，体内紫华晶灵力清浊庞杂。稍有不谐，或有立毙之险。按照这个法子疏导一番，再过些年头，应该就能无恙。” “……” 这可不太对啊。 本来婵幽见着谢云书今非昔比，是真心想把听玉姐妹给陪嫁出去好有个伴，不然柳梦璃孤零零被欺负了怎么办？ 可是，现在怎么还真让谢云书给解决了一桩麻烦，白送梦貘一族两无后遗症的高手，岂不是又得承情？ 不过，就在婵幽胡思乱想的时候。草谷也隐约体会到了婵幽的难处，她徒弟目前的能力，已经超出了蜀山自掌门往下，所有人的极限范畴，基本上理解不了。梦貘一族，想在这方面搬回一局，那估计是比登天还难。 于是咳嗽了一声，草谷赶忙打了个圆场，道：“这些都是吾徒自己的准备。吾窃以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还是该由你我商议而定。” “这……也好。” 既然没法从谢云书这边找回场子，那就把谢云书给开除掉。婵幽沉吟道：“璃儿你与他离开，这里就由我与草谷仙长私下商议。” “娘有什么非避讳不可？”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信不过为娘？” 婵幽总不能承认，马上要开始跟草谷像市井大妈比价一样，大家相互炫耀家底，层层加码比谁的聘礼（嫁妆）更值钱呢？ 这种毫无威严感的讨论，在柳梦璃面前做，那她婵幽还要不要面子了？ 对此，反正心里有底，万事不慌。谢云书现在不觉得婵幽，能提出什么出格的条件，甚至还要得到草谷的允准。 因此，谢云书却最先同意，对柳梦璃道：“不如我们就先出去散散心，等有了结果再说？” “这……好。” 本来草谷来的就挺突然的。柳梦璃心下亦未周全准备。既然连谢云书在内的其余三人，都是这么一个意见。柳梦璃眼见着谢云书都不在意，略一思索也就颔首同意：“娘，那璃儿就和云书暂时离开神尊殿。” “嗯。” 婵幽寻思着，之前的谋划，在谢云书现在来看，八成是没什么意义了。接下来跟草谷的交流，彼此倒是坦率了许多。 跟谢云书出了神尊殿后，柳梦璃抬眼望去，脚下延伸了数百丈高的根茎台阶，令人在空中都能感受到微薄的寒意。而神尊殿下，安隅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城内的居民亦纷纷在一些妖族领头之人的带领下，开始派人从头梳理。 有感于瞬息物是人非，柳梦璃不禁叹息道：“只是一念而已，幻璃镜便有如此大变。与云书你才数月不见，变化较之过去五百多年，竟还更显剧烈。” “神通归神通，人没变就好嘛。” 谢云书俯瞰着身下忙碌街景，道：“这次外出，的确收获很大。往后只要不胡作非为，六界之大，你我皆可去得。” “无缘无故，去一些危险的地方做什么？” 长久生活在幻璃镜，柳梦璃虽未放松修行之事，终归较之人族颇显缓慢。而对梦貘一族来说，本来就不喜争斗，她却也未想争强好胜。 不过，谢云书修为大进，总归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柳梦璃星眸眼波一转，旋即温婉看向谢云书，笑盈盈地恭喜道：“刚刚有长辈在，一直无暇对你说，欢迎回家。” “那都不抱一下？” “大庭广众的……云书你怎地突然不正经起来了？” “心里没什么负担了嘛。还是柳大小姐，你觉得害羞了？” 柳梦璃神色微窘，但她一转念，就用着两人惯常的语气，放松调侃道：“道长如此轻浮，当心招来草谷仙长责骂。” “我师傅都来幻璃镜了，有多宠我就不用多说了吧？” “唔……嗯。” 就算蜀山不太在意人妖之别的修者，要亲身来到妖界据点，往往也不是那么能容易下决心。更遑论草谷是替谢云书，跟柳梦璃她娘交涉人生大事。 至于为什么不是夏侯彰……世俗人族对于妖魔的排斥，可比蜀山更胜一筹。就算谢云书愿意，夏侯彰怕是也不会来的。再说，夏侯彰跟婵幽地位就不对等，八成只能不欢而散。 但一想到这个，柳梦璃仍不免略感唐突，认真道：“你若晚上几日再与草谷仙长来此，或许娘那边会更好说话一些。” 谢云书不以为然道：“这又无所谓。就像师傅说的，她们谈她们的，我们聊我们的。难不成，她们谈好了首尾，我还能对不起你？” “为什么这么说？” “师傅想来这里，确实是临时起意，我也没想到。不过，上次我外出一趟，带回来一个好东西，却是专门与你分享的。” 谢云书说着拉住柳梦璃的手腕，转瞬就进入了炼妖壶中。而炼妖壶内，除了向地底蔓延的谷神玄根，还有上次出去铸剑之后，打败了大反派，所得到的系统奖励。 而谢云书想让柳梦璃看的，正是这一件玄之又玄的奇物：“此物名唤——玄牝。” “玄牝……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嗯，玄牝顾名思义，乃是一处宽阔无垠境界的生源，造化生灵之根本。若以之融合，除非天上厉害的神祇降世，当可永续不灭。” 谢云书说着居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你修为尚钱……对我来说尚浅，一个人只怕消化不了。所以，忆如跟师傅开玩笑，讲来幻璃镜让你见家长的时候，我就没多提空一段时间再来。毕竟，咱们之间有个名分，总归要更好一些嘛。” “啊……” 两人心底都如明镜一般。柳梦璃瞬息领会了谢云书的意思。虽说对玄牝的功效，尚且不太明朗。可她一个人炼化不了，那么谢云书的潜台词，几乎就不问自明了。 窘迫地沉默了一阵，柳梦璃方镇静下来，羞以启齿道：“得用双华印？” “还得一起关在像是密闭的茧一样的环境里很久。” 第六章 总有刁民想害谢云书 其实，谢云书有了能让他具备，相当于仙剑世界上乘神力的谷神玄根，已经不怎么需要玄牝，来给他增添生机与力量。但眼下他跟李忆如，都几乎是永生不死。唯独柳梦璃虽然服药续命过，却没有厉害的保命办法。 既然系统奖励了一个玄牝，那肯定是不用白不用嘛。 而玄牝这种天地奇物，介乎于物质与能量之间。如果能将玄牝之力炼化，不仅能令人修为大进，最主要的一点好处，是怎么杀都杀不死，还能借到同修之人的力量。 虽说对于如今的谢云书，玄牝的增益不会很多，却能弥补他目前所拥有的谷神玄根，缺少一个叶片的缺陷。 纵使柳梦璃自身的修为，与谢云书差距过大，可能得不到最佳的淬炼效果。但玄牝却能使两人，如同双身一体一般。就算柳梦璃本身修为不足，亦能借到谢云书传导过去的大量功力；并且所受到的伤势，也会在玄牝之力的加持下，极速恢复愈合。 万一碰上什么厉害的敌人，两人二合一的功力，自然非同一般。就算柳大小姐目前可以忽略不计，但在六界之中，除了最顶尖的那一批，也几乎没谁能奈何谢云书。 自然而然，柳梦璃就算不敌对方，总归自保无虞。哪怕不幸“死亡”，很快也能在谢云书身边，借玄牝之力重生不灭。 这么赖皮的保命底牌，不用不是憨憨吗？ 当然，谢云书连让李忆如动手都不太舍得，一贯而为，肯定也不会想柳梦璃涉险。 听到这里，柳梦璃亦算略有了解，若有所思道：“……所以，如果得吸收炼化玄牝之力。你我得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闭关百日？” “还是非常狭窄的空间。” 融合玄牝之力的过程，玄牝便如春蚕吐丝，将两人包裹在茧中，把玄牝之力若阴阳分化，归入两人体内。可想而知，这个茧的大小，着实不会留多少隐私空间。 这种情况下，谢云书又不会刻意去保持定性，那万一彼此“情不自禁”，岂不是坏了姑娘名节？ 就算妖怪不怎么在意。可柳梦璃毕竟生长在人族，总归还是有些顾忌的。 如此一来，谢云书才觉得还不如早点跟柳梦璃把事定下，也省得将来麻烦：“不过，炼化玄牝之力这事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准备。” 实在是难以启齿，柳梦璃悦耳声线，此刻却声若蚊蝇。毕竟这种私密之事，就算一旁没有外人，也会令人不太好意思。 “……嗯，那就依照云书你的意思去办。” ———————————————————————— 就在谢云书跟柳梦璃私下里闲聊时，草谷和婵幽也各自咬着牙，血拼着各自的家产。好在两人都是各方的大家长，总归知道不能因私废公。否则的话，婵幽八成是拼不过草谷的。 毕竟，长年累月积累下的各类仙丹妙药，修行法门，蜀山之中可是数不胜数。幻瞑界内，除了所剩不多的紫华晶以外，属实无法望其项背。 若非谢云书这边的事，很容易招致非议，草谷倒还会多做坚持。但眼下既然谢云书自己什么都够用，那草谷就没必要多在这方面争执。 再怎么说，人妖有别。很多事情，没法按照既的章程去办。与其闹得不痛快，婚配之事还是得当事人中意才行。 对此草谷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她一向面淡心暖，临走之前嘱咐了一下谢云书，记得早点带李忆如回去看望她爹娘，然后就先独自回蜀山。 结果，谢云书本以为李忆如等了许久会有些无聊，谁知道她这时候正开心呢。 “喂，你管好自家的小丫头！” “谁让你自己笨？” 送走了两个长辈，谢云书便跟柳梦璃一起，去了姜承在幻璃镜的居所，接李忆如回来。眼下唐家、姜家的两个后人，唐雨柔跟姜云凡，看着得比小蛮小上两岁，什么都懵懵懂懂的。等谢云书去的时候，早已经不耐疲倦困困睡去。 倒是小蛮活力异常旺盛，仍然乐此不疲地像遛狗一样，把姜承好兄弟厉岩的相好的——结萝小姐姐的五毒蛊虫，玩得全部肚皮朝上，仿佛死掉了一样。 本来嘛，结萝的师傅是信奉拜月教的黑苗蛊婆，她性子又直来直去，对白苗族人没什么好感。哪怕明知李忆如是女娲后人，实力差距又极大，她也照样冷冷淡淡的，没丝毫在意。 一见着小蛮没人作伴玩耍，只能在蛊神的跟随下，把潜匿于各个角落的蛊虫，都挖了出来当儿童玩具，那更是把结萝气得七窍生烟。 直到李忆如把小蛮抱了起来，才阻止小丫头继续祸害诸多蜘蛛毒蛊：“结萝你以前就老是想捉弄我，亏我聪明机灵。现在被小蛮欺负，那是风水轮流转。” “人家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平心而论，李忆如小时候，是经常去苗疆不错。但碰到蛊婆徒弟结萝的次数，实在屈指可数。不过参照两人过往的性情，那大略是玩不到一处去，何况还有世仇？ 只是年幼时，李忆如本就比结萝年龄小上一些，而且又是个淘气的。不仅如此，李忆如八岁前的武功，不能用菜不菜来形容，只能讲准不准……可想而知，过去李忆如去苗疆玩的时候，拿着阿奴给的蛊四处恶作剧炫耀，八成是吃过苦头的。 眼下风水轮流转，娘的仇，自然有女儿报回来。虽然小蛮靠的都是她的御灵，而且李忆如早不是少年时的捣蛋鬼，但能让结萝吃瘪，她却也权当看个热闹。 把玩着自己鬓边垂肩的小辫，结萝眼珠骨碌一转自觉倒霉，怎么就碰到了这么个记仇的大小两煞星，道：“亏你还是巫月神殿的圣女，都嫁人了还这么小家子气。” “咱们是苗疆人，就是嫁人了才更偏心啊。” 李忆如纠正道：“我不帮小蛮难道帮你这个对头？” “……” 这话没得辩驳，太有道理了，换做自己也一样，结萝只能认栽。 但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总不能把这口气咽下去，结萝突然眼珠一转，朝李忆如怀里的小蛮诱惑道：“小丫头，你想不想知道怎么炼情蛊？” “情……蛊？” “对啊。你爹是个花心大萝卜，不用情蛊，就要让你爹被人拐走啦。” “不要带坏小孩子。” 李忆如赶紧捂住小蛮的耳朵，可不能让结萝得逞，然后反将一军。 “你那么懂，是不是给厉岩用过呀？” 7017k 第七章 为蜀山建设添砖加瓦 情蛊这东西，等于就是种毒药，只要被下蛊的人三心二意，那就会无时无刻不尽受折磨。结萝也就说个好玩，要她给厉岩下蛊，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而且，谢云书也不会任结萝一个外人，在这里挑拨离间。 “小蛮，快来给爹抱一抱。” 李忆如少有闲心跟人拌嘴，谢云书也就由她去跟结萝吵去，从她手里把小蛮接了过来。然后亲了亲小丫头的额头和略带婴儿肥的脸颊，谢云书看着柳梦璃说：“小蛮，快叫……” “梦璃娘亲？” “……” 这一声清脆干净的，到底是谁教她的？ 被谢云书牢牢盯着，李忆如身子一僵，回过头撂下结萝，就跟谢云书嘴硬道：“早叫晚叫都一样。反正我小时候就这么过来的，再说孩子还是我的嘛。” “你可真是舍得。” 虽然李忆如给小蛮的教导上，有些令人哭笑不得，但总算省了谢云书，去考虑怎么称呼合适。 说起来小蛮这个年纪的心智水平，居然比谢云书记忆里长大了还听话，对他跟李忆如一直是服服帖帖的。尤其无论李忆如叮嘱了什么，小蛮都会乖乖听话，绝不犟嘴胡闹。谢云书说什么，她也都会依言照办。 好像在漫画里也是这样……难道说，阿奴的教育水平就真那么菜，还是仙五时期十六岁少女叛逆期到了？ “梦璃要不要抱抱她？” “这，嗯……” 被小蛮突然叫了一声娘，柳梦璃还在发蒙。此刻听到谢云书的话，柳梦璃才意识到，短短一段时间不见，这小丫头已经从婴儿，长大到四岁左右了。 不过，有听红、听玉这两个例子在，柳梦璃却也不奇怪小蛮发育异常，只是伸出手之后还是有些不知所措，考虑着该怎么抱孩子才不会弄疼她。 好在有谢云书帮忙，抱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还是挺简单的。但小蛮就算被柳梦璃抱着，也没有太亲人的样子，依旧闷着脑袋和两手之间的草怪叶灵玩耍，不过多时就打了个哈欠，被谢云书给“拿”了回去。 拍了拍小蛮后背，谢云书边哄她睡觉，边说道：“不用管她。大人多了的时候，她就会觉得无聊，然后假装睡觉。” “唔。” 有个像绵软暖和的小家伙抱着，还怪舒服的。柳梦璃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然后瞧着小蛮把叶灵送回了炼妖壶，趴在谢云书肩膀上假寐，有些羡慕地说道：“有个孩子真好。” 谢云书轻笑道：“梦貘又不是没有小梦貘，这几百年还没见够？” “那，怎么能一样？” “急不急？” 李忆如道：“不急的话，那梦璃姐姐你自己生嘛。急的话，就让云书哥给你捏一个？” “咳咳。” 因为是幻璃镜的主人，柳梦璃在这边还是挺有上位者的威严的。发觉被结萝用怪异戏谑的眼光打量，谢云书当即阻止了李忆如说：“你娘的事都没搞定，就开始管别人了？” “哦……对。” 李忆如这才想起了重点，急忙对柳梦璃道：“梦璃姐姐，我跟云书哥先去找爹……你们的事商量好了吗？” “不必担心，娘这次口风软了许多。她跟草谷仙长会处理好的。” “嗯，那我们就先走啦。” 赵灵儿的备用身体，一直在炼妖壶里放着，很快就能达到完美的状态。就算有异世界的女娲神力加持，谢云书夫妇俩总不能不管不问。而且回到故乡，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家长，就已经够失礼的了。柳梦璃见状，却也没多做挽留。 反正有双华印在，谢云书随时可以破空来到幻璃镜，谈不上还有什么时间空间的距离。 不过，谢云书这次回家，一时半会儿是没准备外出。等跟亲朋挚友都见过面，还是有许多工作得处理。比如他虽然不算蜀山之人，可该承担的责任，总要负责到底。 “呼，这么看来，真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 “你复述起来看似简单。可要根据蜀山御剑术，重新编整这几套武学，却非能够随手拈来。” “眼下还在蜀山的，除了你我，就属罡斩剑术最高……可他能有耐心，帮我们编纂武功吗？” “若有必要，自该将两位长辈一起请回蜀山。” 虽然是翁婿的关系，谢云书还是惯常称呼李逍遥“李叔”。李逍遥自己却本就不讲究这些，和林月如一样都没怎么在意。 而从谢云书手里，一下子看到诸如《恒山心流》、《天外谪仙篇》、《敕天玄烽诀》、《道论齐同诀》、《焚如要术》等等秘笈绝学，李逍遥随意翻阅了几下，也算明白谢云书这次的收获，究竟有多么夸张：“有了这些秘笈……往后蜀山天仙修至神境，只有御剑术精妙至理，缺乏实际修法的空白，便可一起弥补完整。” “是的，其中《道论齐同诀》适合炼气、养神一系的弟子。而且道家精义互通，最容易入门，从基础就可以与御剑术共修。纵使修为不够精深的弟子，亦能颇有收获。” 谢云书颔首说道：“我本想只将《焚如要术》归于门中，可转念一想，还是留在林家堡更好。毕竟放在蜀山，就只能归类于外门、禁术一类了。蒙尘未免可惜。” “嗯，门中可留大致记载，以及你我日后，研究出的破解攻克之术，有备无患。” 《焚如要术》拢括指掌之学，最适合与《斩龙诀》结合，衍生出新的修行法门。对于谢云书出门一趟，还记得讨好丈母娘，李逍遥还是挺高兴的：“其他几门绝学，你有何看法？” “《敕天玄烽诀》的上限很高，但修行起来也不轻松，不到高阶入室弟子的水平，是不够资格去碰的。至于《恒山心流》与《天外谪仙篇》，乃至其中包括的《恒山封神诀》所延伸的三尊封神剑……” 谢云书叹了口气，只有苦笑道：“放眼六界，只怕没有地仙保底的修为，都难以发挥出其中招式的威力。就连我，都闭关重修了许多年，才算开始其上修行。” 李逍遥道：“与我所见，不谋而合。不过，唯一令我不解的是，《恒山心流》前数十年都在打基础，虽然不乏配合的精妙剑术，但与修行小成后的奇招相比，威力奥义便呈现出一天一地的差距。难道，他们就不担心寿元之限？” 如果不是六界人族，成仙前寿数短暂。谢云书也没必要，非跟李逍遥重编绝学嘛。 谢云书对此只能说，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异境之人，跟六界人族似有不同，活个几百岁很轻松的样子。” “是么？” 一听谢云书提起异境，李逍遥双眸中也浮现了一抹异样神色，忽对谢云书道：“小谢，你常游历异境，有听说过太微剑宗吗？” “太微剑宗……六界无法接触，盘古梦境中的九大仙门之一？” 第八章 你是要做妇女之友么？ “我与月如游山玩水时，曾偶遇到其中一人，但却不知是真是幻，是否发生在真实。此人剑术极高，当有天仙之境。” “我听玄女娘娘说，盘古梦境中的门派，修炼方式与我们大不一样。” 把这次刚回来，就被九天玄女堵门的事，大致也跟李逍遥提了一下。谢云书若有所思道：“彼界修行，讲究人与天地灵力相合，与我们这边似是而非，多了一个人仙的阶段。修者达到一定境界，能够天人合一，从万物中吸取灵力为己所用，半只脚踏入仙途，便成为破茧“人仙”。而各大门派的仙人，大抵以人仙为始，修炼至天仙化境。” “哦？” “玄女也提起过，他们当中的大修行者，有一些也会机缘巧合进入六界。不过数量寥寥，几可不计。大略李叔你，就是碰巧遇到一位了吧？” 对于盘古梦境的情况，谢云书自己都不甚明了，却也谈不上跟李逍遥说明太多。但彼界仙妖人鬼神不分界域共存的情况，谢云书还是顺带聊了一嘴：“总而言之，据说那里，九大门派，八大邪派，以及一些国家的首领，都有仙人以上的能为。那边繁世的仙人数量，可能比我们这边人界明面上的多些，毕竟争斗不休，还要应付魔族入侵。而且，梦境之中的事，究竟是真是幻，都还很难论定。” “嗯，既然你清楚那边的状况，我也就放心了。” 听说一个陌生的门派出了一个仙人，李逍遥最起码得有些警觉。既然彼界与六界难以沟通，几乎不太可能往来，那就不必过多操心。 不过，谢云书这次回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有关盘古梦境的消息，难免觉得心下有些蹊跷。但他如今毕竟修为不同一般，很快就将些许杂念从脑海驱除，说：“就算真发生什么事，也定不会只有咱们人界去处理，想再多也没用。” “不错。那，这些绝学，就等之后你与……柳姑娘的事结束，再一起回蜀山编纂？” “好。” 跟谢云书提到柳梦璃，李逍遥也难免不太自在。毕竟李忆如是她闺女，现在李逍遥却又没法干涉谢云书仨的关系，也就只能睁一只闭一只眼算球。 除此以外，谢云书见差不多该是时候跟李逍遥奔向重点，当即说道：“对了李叔，我和忆如她……” “你和忆如怎么了，因为柳姑娘闹崩了？” 果然，李逍遥现在第一反应，都会是这个！ 谢云书赶紧摇头，说道：“呃……那倒没有。我和忆如试着给岳母做了一具躯体。一具拥有女娲血脉，能够承载她圣灵的躯体。” “岳母……？！” 就算这些年一直陪着林月如，李逍遥心里却从没忘却赵灵儿。因此纵使谢云书忽然换了陌生的称呼，还是令他在第一时间，就领会了谢云书要表达的意思：“你们真要复生灵儿？！” “是，可这事事关三皇隐秘，当初更是天帝与娲皇亲自达成的协议。我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会有什么结果。” “灵儿……” 长久以来隐藏的心愿跃跃欲出，李逍遥眉眼间闪过诸多挣扎复杂的神色：“没有谁比我更想找回灵儿。但，她绝不会希望你们两个涉险。” “只要咱们低调一点，一般来说，上面也不会找我的麻烦。” 谢云书笃定道：“咱们不高调，理论上就不会有危险。” “灵儿她外柔内刚，平日待人温慢谦恭，又怎么会有什么无端高调的行为？” “嗯，但有个问题我们还没试过，说不准还会有些风险。” 谢云书看着在院子里，陪着李忆如逗孩子玩的林月如，说道：“小蛮手上的两个手环，是某位大神赠送给我的，能够隔绝她与忆如之间的感应。但若复生赵姨，那就不太好说了。” “这话什么意思？” “你我都清楚，成熟的女娲后人，只会有一个。女娲神元传不到小蛮身上，本来会导致她元神崩溃，将自身灵力反哺母体。现在那一对手镯，就是起到阻止这种现象的作用。” 谢云书道：“可如果换作是赵姨，她复生之后，会不会一直将灵力传导给忆如，导致寿命耗尽，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也就是说，问题的症结，几乎都在灵儿身上？” “差不多吧。” 有关紫萱牵扯到的问题，谢云书略一琢磨，还是不跟李逍遥去提。不然的话，李逍遥要是知道牵扯到重楼，就算他心里再怎么愿意，都不会让谢云书跟李忆如去承担这种风险。 不过，谢云书自忖，只要是在人界的话，重楼八成下不了死手。真把谢云书惹急了，他就去把徐长卿拉出来挡灾。 到时候，总不能还能被殃及池鱼吧？！ 谢云书胸有成竹道：“总得来说，忆如她不会有什么风险。我想只要赵姨自己愿意试一试，总归不该浪费机会。” “也好……” 李逍遥得知这个消息，到底还是有些突然，不免心潮起伏，忐忑不已：“你所说的躯体？” “正在壶中，平日都是忆如照看。” 谢云书他一个大老爷们，总归得避嫌。不过话说回头，这具身体还是他跟李忆如一起做的。只是这样一来，用了李忆如的血液去克隆重塑。赵灵儿要是真活过来，从辈分血缘上讲又敢怎么算呢？ 赵灵儿生了李忆如，这个身体是李忆如的血做的，李忆如是李逍遥的女儿。 嗯……所幸只要不跟古代人细说，谢云书琢磨着大家都不会去想这一茬，牵涉到这方面伦理的疑问，就当作不存在也没什么问题。 谢云书道：“李叔你要进去看看嘛？” “好……暂时还是不用了。” 李逍遥原一琢磨，定然是想第一时间进炼妖壶看望一下。但他一见林月如牵着小蛮的手往回走，突然就意识到了关键——小谢这小子，不会是故意把灵儿的事说出来，好让他跟林月如没空，去追究柳梦璃的事情的吧？ 一念及此，李逍遥琢磨着为了李忆如着想，却不能让谢云书太轻松，小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对了，清柔真人那边，你也得多留意一点。虽说仙霞派不收男弟子，但你这客卿挂名的长老，也不好什么事都不干吧？” “仙霞派与蜀山守望相助，能有什么难处？” “小虎子跟苏姑娘的事，你应该知道？” 第九章 三对两对一 “苏媚？” “嗯。” 王小虎是李逍遥看着长大的小兄弟。苏媚的爹娘，又是他老李少年时激愤之下斩杀的。于情于理，李逍遥思忖着还是该帮些忙，把这份对苏媚的亏欠弥补上。 本来之前没有线索，而且人妖有别。李逍遥看不出狐狸之间的异同，拿完全失去修为，不见踪影的苏媚没辙也就罢了。现在谢云书要是有办法，又正巧提到了仙霞派，倒是不好一直视而不见。 只不过，谢云书心下一转，还是感觉不太对劲：“那李叔你要让沈姑娘怎么办？” “……” “……”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都有些尬住了。还好李逍遥当了这么些年掌门，应变的能力早就锻炼了出来，当即咳嗽了一声说道：“儿女情长乃是他们的个人私事，我们不便干涉。” “嗯嗯，你说的对。” 这个时候，只能英雄所见略同，不要再乱发散思维了。 反正不管怎么着，锅甩给李逍遥就没行，不关他谢云书的事。但就李忆如跟苏媚的交情来说，她俩关系极佳，其实谢云书是该帮这个忙的。可于情于理，清柔师太跟李忆如也很熟悉，确实令人无法辨别亲疏。 既然如此，还不如把苏媚找回来，看另外两口子怎么说…… 不过，虽说宿何那里，拥有万物之记忆。但这种明显开后门，以权谋私的行为，宿何大概也不会让谢云书通过龙潭去窥测。 于是干脆歇了利用龙潭的心思，谢云书道：“那，李叔你手里现在有跟苏媚相关联的东西吗？” “苏姑娘的贴身事物，我手头没有。但小虎子四处找寻苏媚，自然会去隐龙窟。苏姑娘父母的遗物，却是有一两件在我手上。” “那对蛇妖男和狐女的东西……勉强合用。” 谢云书之前去其他世界，没学必遭天谴反噬，算命无一不准的《云天六卦》。可他毕竟精通玄理术数，求个大致方位，却还不算太难。 毕竟恒山心流对窥视天机天命，颇有心得。虽然用在找人上有些大材小用，可谢云书一向都不吝高射炮打蚊子，干脆就当着李逍遥的面推算了起来。 不久之后，李逍遥只见谢云书叹了口气，而后走到院落内摊手一招，即见天上落下诸多飞鸟，以及一些貂鼠等等，许多都已通灵成妖，排成一圈围在了屋檐上，闹得小蛮见状“呀呀”好奇。 李忆如却有些不明所以，道：“云书哥，你是变成香妃了吗？” “……早知道不给你做还珠格格消遣了。里面除了容嬷嬷，没有一个是好人，尽会把人带坏。” 虽然这种“招蜂引蝶”的行为，看起来挺唬人。 实际上，谢云书不过是通过天地主宰指引万灵的特殊能力，将找寻苏媚的指令派给这些走兽飞禽的小妖，然后再由他们分派出去，一层包一层，层层分包，就跟传销一样。 谢云书现在身体里神农血活络非常，更能顺畅地令兽族小妖尊令而行，进而利用诸多眼线，去满世界搜寻感知苏媚的下落。 当然就算发现了线索，谢云书也就让这些鸟啊、狗啊之类的妖物，通过它们的七大姑、八大姨把讯息捎回来。具体找人的工作，还是得谢云书自己走一趟，绝不走空。 纵使是一尾失去修为的狐狸，苏媚的灵智却还正常，必然对外界有着极高的警惕。万一被她察觉不妙跑路了，那可就鸡飞蛋打，又得从头再来。 稍微跟李忆如解释了一下，谢云书说道：“我只能测算一下大致方向与范围，要在茫茫神州大地找到苏媚，仍然需要一段时间。” “找回来之后，谁来养呀？” 李忆如担忧道：“当初苏媚姐姐为了破除千叶禅师的阵法，修为尽失，还没那么快化形呢。而且，她肯定不想这个样子，被小虎哥他们找到。” “灌功不就行了？” 谢云书摆摆手道：“小问题而已。我灌点谷神玄根里的谷神玄气下去，苏姑娘当初那些修为很快就能修回来。” “噢……也是。那可太好了！” 随着谷神玄根的精气神合，谢云书体内的谷神玄气一直在滋长堆叠，用来点育万灵再也适合不过。而苏媚当初的修为，其实也没比武林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强哪里去。如果只是助她重新化形的话，真不费如今的谢云书多大功夫。 许久没有听到苏媚的消息传来，李忆如觉醒之前没能力，觉醒不久就又成婚，倒是没时间去追索苏媚的下落。此刻一见谢云书言之凿凿，她当即笑逐颜开道：“等苏姐姐回来，我就带她去看以前那些月凉山，后来搬到川蜀的黑白熊。” “你当谁都像你啊，还惦记着那群吃货。” 熊猫看多了，谢云书就觉得，还是小熊猫比较好看。只要有苹果，就可以随便撸，最多把指头咬得血肉模糊罢了。 不过早过了撸小动物的年纪，谢云书现在更喜欢看小蛮跟灵兽们嬉闹，然后再去逗小蛮。 而陪着小蛮玩耍了一阵，林月如此刻见谢云书把小孩子抢了过去，却还有些不太乐意：“这小丫头就亲你们两个，压根不粘我这个外婆。” 李忆如漫不经心地说：“可是月如娘亲有我啊。” “你……都已经不是李家的人了。” 佯装嫌弃地瞥了眼李忆如，林月如又对谢云书问道：“刚刚你在屋里跟逍遥说些什么？” “一些派内绝学编纂的工作。” 虽说，林月如肯定不介意复活赵灵儿。但问题在于，他们三之后怎么相处，谢云书可不敢随便干涉。 因此，反是有关赵灵儿的话题，谢云书都不准备对林月如明说。具体该怎么处置说明，总得让李逍遥自己先和林月如讲解清楚了，然后再做进一步的安排。 给李忆如使了一个眼色，谢云书下一秒就要带着她们母女开溜，回到炼妖壶住去。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谢云书这次也算是说曹操、曹操到。 没多时，就见着林忠带着一对神仙侠侣，逸步进了林家堡。走在前面的魁梧壮汉，背着一把天咤魔刀，黑发披肩，步态矫健，不刻就穿过院落来到中堂之前，左右看了看问道。 “逍遥哥，这里刚刚有妖物经过吗？” 7017k 第十章 小老虎真孝顺 “小虎哥？” “是我。近来听闻你大婚的消息，我与七七长久在外未归。不想今日专程来此拜访，却觉浓烈妖气环绕，是故才加快脚程来此一探。” “哦，那都是云书哥乱来的错。” 李忆如跟王小虎、沈欺霜已熟络。众人先是相互一阵寒暄，顺带聊了聊各自经历。也就谢云书跟他们不太熟悉，但不久还是彼此聊开，不见初时生疏阻塞。 说到底，王小虎生性稳重踏实，没多少复杂的心眼，几乎藏不住什么心思。只要李逍遥介绍的人，大略他都是不会怀疑的。何况谢云书跟李忆如还是新婚燕尔？ 不过久寻苏媚无果，也令王小虎对沈欺霜颇有些歉疚。他们这次回来，也是沈欺霜长久没回峨嵋，准备回去看望一下清柔师太。而常年未与李逍遥再会，便干脆一路顺访亲朋故友。 正巧谢云书刚刚催动谷神玄气，引来诸多妖物。王小虎臂上虎煞闹动，担心之下，便加速来到了林家堡。 “原来如此……那，谢，谢小兄弟，苏姑娘她的下落？” “刚刚开始找人，没那么快的。” 大海捞针多年，不知多少次，怀揣希望，又失去希望。如果不是王小虎一贯很讲道理，耐得住枯燥寂寞，凭他那壮硕的体格，估计早就忍不住揪住谢云书的衣领，焦急地把人拽起来追问了。 其实，一般来说，苏媚会始终缀在王小虎身后，谢云书琢磨着应该很快就能有线索。但他也不能把话说太满，省得到头竹篮打水一场空，弄得大家更加失落。 谢云书道：“等有了消息，我会及时找到苏姑娘。” “好。不论结果如何，往后若有需要，你尽管来找我。” “那却不必……” 王小虎身上的虎煞神兽，过去未被天师门收服前，便能击败仙人月西楼以及天师门的祖师张东临。纵使人身驾驭虎煞有其极限，这么些年下来，王小虎一身艺业，也已非同小可。 不过，谢云书此刻却也没什么得麻烦王小虎，稍作客套便道：“再怎么说，忆如当年也承蒙两位不少照顾，权当我投桃报李吧。” “这，那就多谢。” 要是当初没有仙霞五奇，舍命救下坠崖的李忆如，也不会有今日。看着始终不发一语的沈欺霜，谢云书忽道：“说来，师姐你要回仙霞看望一下真人吗？” “师姐……” 虽然平日里文弱纤柔，沈欺霜在外人面前，却不失落落大方的气质。 否则的话，就沈欺霜外柔之性，当初她爹沈青锋，用她逝去的娘牌位名分忽悠她，跟林天南的徒弟比武。沈欺霜如果一直怯懦，估计也撑不住飒爽登台，一举击败了林天南的徒弟唐志达。 因此谢云书突然叫她一声师姐，虽令沈欺霜颇为意外，但沈欺霜还是有条有理地反问道：“请恕欺霜冒昧，仙霞门中何时收了男弟子？” “不是男弟子，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得从头说一下。” 就算只是挂名，总得给沈欺霜讲讲清楚，之前有关伐天的一些情况。以及在成仙之后，为防蜀山运数过犹不及，谢云书唯有退而求其次，从蜀山隐退之事。 不过，就算作为客卿长老，谢云书总不好跟清柔师太同辈。细细算来，他也就只能归于沈欺霜一个辈分，比较靠谱。毕竟仙霞派初开未久，仙霞五奇又死了四个，想找到比谢云书辈分更高的，还是挺难的。 沈欺霜闻言顿时如释重负：“原来如此……这样一来，派中之事，我就放心许多了。” “真要涉及女弟子，那还是得师姐来处置。我只能帮忙看着仙霞派，不至被妖魔邪祟入侵。” “这些年，我久未归程，心中不免难安。” 如瀑黑发自然垂落，一身水蓝布衫干净不显单调，尽显骨肉匀停。沈欺霜负剑而立，看似羞赧，实则并不怯场，道：“近来，却是麻烦诸位了。” “不客气。清柔真人怎么着都是忆如长辈，我们时常去看望也是应该的。” 谢云书转念一想，与他们两个缺少联络方式，于是伸手化了两片叶子出来，交给了王小虎：“这两片叶子能将消息随时传递给二位。若有准确的情报，我会尽快转达。” “有劳。” 从谢云书手里接过这两枚叶片，王小虎却难得体会到，手臂上的猛虎纹身，仿佛遇见了洪水猛兽，颇为忌惮：“抱歉，我的虎煞只怕是……” “从我身上感觉到了威胁？” 天地主宰的力量，被九天玄女称为凶星灾劫，本身象征着毁灭末法。虎煞乃是上古神兽，有此敏锐警觉，去也不足为奇。 谢云书习以为常道：“没关系。本来我也得花些时间，梳理体内这部分多余的功力。没惊到它就行。” “这只老虎可坏了。” 李忆如道：“我听明庶门的人说，他们的祖师爷就是被虎煞给害死的。神兽就算有刚正的神力，也未必就看得起人类呢。” “……” 隐隐约约的虎啸，从王小虎的身上传出，显得有些委屈的样子。好歹跟李忆如是过命的交情，怎么这丫头，连跟她无关的仇都记呢？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神兽嫌弃人族菜，独占一处灵地洞天，那不是很正常嘛。 而自从杀了张东临，将月西楼重创濒死。虎煞被天师门捡漏封印，当了张天师的护陵守灵之后，它就一直安分守己，从来没作乱过，成了一头名副其实嫉恶如仇的猛兽。 当然，其实最让虎煞忌惮的是，还是谢云书此刻本身的实力，以及神农血若有若无的威压，才会令虎煞先声示警。 不过一听李忆如提起明庶门的旧事，谢云书忽然有些好奇地问道：“李叔，听说天师门近来有些蒸蒸日上的势头？” “天下仙门同舟共济本是好事。” “同舟共济，也得别人愿意。” 虽然蜀山声名不坠，但跟其他仙门，其实不走一个路子。而这天师们也是个异类，除了符箓器具，门中独传精擅化灵体术，广收天下修者，凸出一个人多，对仙门之首的位置，一直也有所觊觎。 只是人多要是有用，谢云书还修仙干嘛吗？ 但当初虎煞乃是苏媚诓骗王小虎从天师陵寝中盗走，很难说天师门是否会动什么心思。 “小虎兄，天师门有问你追讨过虎煞么？” 7017k 第十一章 丹丘 “这些年都还好。毕竟昔日为祸的千叶禅师，乃是当初小虎哥代天行道铲除。于公于私，天师门都不会太过为难。只是……虎煞毕竟是他天师门的护灵，小虎哥却也未想久占。” “寅年寅月寅日寅时出生的弟子，我想天师门也不好找吧？” 听着沈欺霜代为解答，谢云书觉得却也不出所料。 想要降服虎煞，除非强大的仙人或者神祇，也就必须天时脾性相符，光天师门的人，目前估计还不行。当初他门收付虎煞，本身就是捡了便宜。但一直关押在天师陵寝，可想而知天师门，也没有能驾驭虎煞的人。 若非出了一个王小虎，这虎煞还得留在张天师的坟头吃灰呢…… 不过，一想到天下这么多修仙门派，谢云书见过的都没几个，他当即对李逍遥说道：“李叔，咱们这些门派之间，相互就没什么联络？” “很少。” 李逍遥说道：“除了蜀山入世修行，蓬莱与仙剑派守望相助，仙霞起步较晚以外。大多门派皆以避世修行为主要。天师门已算较为开放，但行动范围，往往也不离鄂北落袈山太远。” “总而言之，没事相互吹捧，有事闭门谢客呗。” 对于六界修仙门派的风气，谢云书也不知道怎么评价。该说这些家伙安分守己修仙呢；还是该喷他们部门造车，被人灭了都不足为奇呢？ 碰到天魔教、净天教这种魔门，刨除蓬莱与仙霞，四大世家这类武林门派，都比许多修仙门派靠谱，也真是醉了！ 但既然提到了这一茬，谢云书想起蜀山先人，不是成仙升天，就是归隐他处，索性继续问道：“这样下去不行啊。” “什么不行？” “长卿掌门当初，就是因为深谙天道，过犹不及之理。为免蜀山运数太盛，独享天地气运，而选择退隐深山，不知所踪。可看当下，蜀山几位长老，几乎都有半仙之能。难道以后咱们成仙一个，都得退隐一个，只能留一两个在山上撑场面？” 像谢云书这种超纲的，退出蜀山派也就算了。总不能要求，每一代有望仙身的蜀山门人，不飞升神界就得走人吧？ 这不成了被别人拖后腿么？ 可这事不太好说清楚——蜀山五老碰到邪剑仙这一灾，七圣碰到老姜这一灾，到底有没有盛极必衰的因素在，实在很难论定。但至少盘古之心内的记载，确实与阴阳平衡有关。 谢云书沉吟道：“况且，这种情况带来的恶果，往往也不是我们一家承受。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被邪魔外道灭门的修仙洞府也不是没有。” “嗯，这话倒是事实。” “所以，我认为就算不广开修仙门径。各大洞天，七十二仙界，相互之间应该定期有个交流。不然谁被灭了我们都不知道，不是很荒谬么？” 谢云书道：“要是大家的修行都提升了，给蜀山分润些压力出去，我认为也没什么不好。” “可你总不能，让各大修仙洞府，像争夺武林盟主一样，相互争斗不休。否则私欲一起，只怕遗祸更盛。” 差不多理解谢云书的意思，李逍遥道：“纵使蜀山并不在意，天下间觊觎仙剑派位置的门派，却也不在少数。眼下各自相安无事，虽显沉闷，但总归好过妄生事端。” “咱们只邀请大派精英，不比排次。我知道李叔你担心，蜀山本就树大招风，这样做会让人以为我们是有意立威。但就实质而论，蜀山再怎么退让，都是天下第一仙门。这不是咱们让就能让出去的，还不如大方承认。再则，我们也不强迫别人，愿意来就来，不愿意就拉倒呗。届时，被扫进垃圾堆里，原地踏步的，又不会是我们。” 谢云书道：“再怎么说，过去仙剑派创派之初，蜀山附近，各大小派门，成百上千。虽说规模不大，相互间却从未敝帚自珍。怎么千年过去，难道还能开历史的倒车？” “这……” 凡事有利有弊。李逍遥却也不是什么因循守旧的人，稍加斟酌即道：“这个意见，我们之后再聊。今天难得小虎子和七七登门，你跟忆如也就别急着回壶中界，不如一起聚一聚，然后再谈？” “好啊。” 反正暂时没什么大事，谢云书也就允诺了下来：“我去把祈接过来。怎么着，她都是我名义上的妹妹，也不能一直放在外面。” “行。” 李忆如难得和王小虎、沈欺霜再会，自然想跟他们多聊一聊。谢云书把小蛮留下，然后就独自前往了锁河山。 说来，祈跟大妖苏染之间，相处却还算愉快，仿佛很适应衡道众的生活。唯独让谢云书有些失算的，大概就是衡道众里面研究员比较多，宁可多研究些机关术、炼金法。给祈有关真正意义上的人生常识指导，却还是只能由苏染亲自来。 不过，苏染本性也有妖的桀骜，时不时耐不住性子。阔别多日，一见谢云书来要人，她当即像是解脱了一样，叹了口气道：“你妹妹我不带啦。头一回听说，鲲鹏的女儿这么天真。” “她是纯真，又不是丁真。祈学什么都很快，应该也没给你添堵吧？” “那倒没有。平时有她逗我开心，我还是挺开心的。” 苏染看着谢云书，摇摇头道：“差点忘了，你这么久没来锁河山，我去找也找不到人，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没有，只是出了异境一趟。” “异境啊……听起来，你的确是能帮我找到回家的路。” 之前不适合直接给苏染答复，谢云书现在也有些稀奇道：“你住的妖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丹丘。” “丹丘？” “不是你们人间那个修仙的丹丘门啦。” 见谢云书听着一愣，苏染赶忙解释道：“我说的丹丘是丹丘国，乃是一片人与妖能和谐共存的国度。但它并不存在于人间，却又属于此世，因此这些年我始终找不到门径。” “那你是怎么来到的人间的？” 难怪苏染带着仆人方一九两大妖物，能跟人类和谐共存，丝毫没有偏见，甚至被误会也满不在意。原来是她早就适应了与人共处…… “丹丘国位处九野繁世，乃幻瞑创世之所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流落此地，只是意识模糊中打破了边界，便再也回不去了。” 7017k 第十二章 宿何 “天分九野，地分九州的那个……繁世？” “你听说过？” 谢云书苦笑道：“挺巧的，刚回来才听某位神明提起过。但你要回去，我这下是真没办法。” “嗯？” “那里是盘古大神的梦境，我根本没具体的情报，上哪帮你找回去的路？” “梦……” 刚来到六界人间之时，一切对苏染都是陌生的，不得不长年累月从头了解六界，也算增长了不少见闻，对神农大神更是敬畏于心。但她想要回归故土的意志，却从来没有变过。只是从谢云书口中，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还是令她大感意外。 不过，毕竟在人界活了这么些年了，苏染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顿时恍然大悟道：“难怪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居然是这样的吗？” “所以不如就安心留下来呗？” “等等。” 苏染发现了盲点：“你既然知道丹丘国所在的繁世，那就一定清楚怎么过去吧？” “抱歉，我对此没多少头绪。” 线索至此而断，无疑令苏染颇受打击。但谢云书总不能无中生有，打包票认定自己能去往盘古梦境：“再则，听说你们那边仙妖众多，也不缺你这么一个妖怪吧？” “嘁……那毕竟是我的故乡……就算有吃人吃妖成仙的坏蛋邪修，和一百零八座随时会入侵繁世的天魔城。可，追根究底，那也是我的归乡嘛。” “……” 谢云书这么一听，总觉得还是六界好，最起码各自都挺安稳的。 苏染心下一阵失望，但很快就收拾好心情，拍拍手叹了口气：“嘿，最起码从你这里得知了一条线索，往后我就不必漫无头绪，到处碰运气了。梦的话……听说梦貘对梦境之力，比较精通？” “如果有发现，我会及时通知你。” 既然承诺了别人，谢云书只能继续帮苏染留意。但只要涉及“幻瞑座”，那谢云书就算清楚柳梦璃或许能帮上忙，也不可能在两人融合玄牝之前，去尝试接触盘古之梦。 一来柳梦璃目前没那个能力，二来对她实在太危险。 不过，就在谢云书还在琢磨的时候，他的双眼突然被一双冰冰凉的小手给捂住了，紧接着就听到呆萌呆萌的女音，清脆入耳。以及，苏染看笑话一样的嘲笑。 “哥，猜猜我是谁？” “你手这么凉是干嘛？” 这个问题可太难猜了—— 谢云书一把将祈的手心扒了下来，一回身就抬臂摸了摸她的头顶，道：“挺好，长高不少。” “你是不是眼花了？” 虽然很享受被谢云书摸头，祈点了下自己的嘴唇，还是很直白地反驳道：“我几百年前就不长个子了，怎么可能才几个月不见，就长高呢？” “在哥哥的心里，妹妹永远是长不大的。” 这完蛋孩子，想要完全学会跟成年人一样思考，估计是不少太容易。 谢云书一寻思，反正小蛮以后也要教。算上祈和天堂鸟，一人两神兽，完全满足三胎政策。身为家长的谢云书，可算是完全响应了号召：“苏染，祈我带回去休息一阵子。如果我有明确的去往丹丘国的办法，到时候再给你通知吧？” “目前看也只能如此咯。” 有明确的线索，总比之前没头苍蝇一样来的好。而且既然是梦境之事，苏染连找帮手的活都省了，安心等谢云书给消息即可。 大妖嘛，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 —————————————————————— “恭喜你将这口神器铸造完成，龙潭兵主。” 在林家堡安心住了几天，谢云书便带着龙潭神器，独自去泉魂之中拜访了一下宿何。反正他目前时间有够，回来这些天跑了三个地方，怎么着都该跟宿何碰一次面。 将龙潭拿在手里，谢云书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多亏你的帮忙，我才能铸出这口神器。不过兵主……是对九泉神器拥有者的称呼吗？” “习惯而已。” 宿何一直保持着高冷沉默的人设，没跟谢云书提什么无关的话，单刀直入道：“天帝的意思，我已从你的记忆中知晓。” “所以，你怎么认为？” 当初神农神尊把一滴精血给了宿何，宿何又连着一缕龙潭泉魂给了谢云书。要是祂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谢云书才会觉得奇怪：“天帝默许了我的存在，这样就算达成神农大神的期望了么？” “盘古之心内有关阴阳平衡的记载，你不是已经知晓？” “是，当初里蜀山与蜀山，一妖一人，本就是为了保证守衡之理。可如今里蜀山与仙剑派都已经不再搭界，考虑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 宿何平静道：“于你人族而言，确是一桩好事。只是将对手从妖，换成魔，长远来看，却又未必。另外，如果神农神尊只是让你变强，那祂再创造一个强大生灵，不就可以了？” “嗯……这倒是事实。” 里蜀山的妖界虽然不小，可诞生大妖的几率，也就比其他妖界高上那么一点点。硬要说威胁的话，谢云书自然清楚，定是现在与之井魔界通道接壤，更加凶险的多。 不过，谢云书考虑片刻，却还是不懂宿何的意思，接着追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让我把里蜀山找回来，继续跟仙剑派保持平衡？” “不必如此。” 宿何道：“神农神尊的意思，不过是希望你建立一个人、妖两族，能够和平共存的渠道。” “这样。苏染之前倒是提过，九野的丹丘国，就可以人妖共存。等之后与她见面，再跟她聊一聊，吸取一下意见就是了。” “丹丘……若有机会，你或许可以去往幻瞑中央，参悟部分其中圣力。” “你也这么说？” 宿何道：“嗯，彼地虽与六界少有接洽，总归都是盘古大神所创。只是幻瞑圣力虽奥妙非凡，却也不是无所不能，但对你而言，总归有益无害。纵使接触不到幻瞑圣力，青霄女神的一元灯，一样有造生万物之能。” “等等，那等我将来有空再说。” 这个神的，那个灯的，说这么多，谁记得住啊？ 今天来找宿何除了了解一些情况，谢云书可还有着其他目的，没必要把事情都累积在一起。于是，为了免除后患，谢云书转口就向宿何征询道。 “宿何，我体内还有其他不属于我的灵识存在吗？” 7017k 第十三章 不把隐患去了可不行 “别人的灵识？” “此事说来话长，你自己看吧。” 谢云书如今的水准，就算宿何是大神，如果不经过他同意强行窥测，都很难得到全部的记忆。 而等谢云书自己放开，给予一定的权限，宿何也瞬息从他的脑海中，得知了有关谷神玄根，孕育了精、气、神，三个意识的情况之后。 宿何顿时明白，此刻已经将谷神玄根与之精气神全部纳入自身的谢云书，正在担心的隐患：“你怀疑那道元神灵气所诞生的意识，尚未完全归还于谷神玄根的本源？” “嗯。” “此事不难解决。这股力量，既是万灵之怨恨，就将怨恨洗尽。” 谢云书身怀黮月天火、不灭圣火，两种克邪之火，使得戾祸的元神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可能。但为了防止意外，谢云书总要把一切潜伏的祸患都给消除了，才能放心和亲人同居一处。 所以，在回来之后，谢云书一直没和谁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务求跟宿何一起确认一下，然后再想办法解决这桩事。 毕竟既然是在六界，宿何对记忆无所不知的能力，使得祂能绕过任何试图躲藏的法门，直接从源头万物的记忆流里，找出些许端倪。而随着宿何一横手中法杖，将一阵清光笼罩在谢云书身上没多久，祂便说道：“我们去一趟无垢。” “无垢……如果是九泉的话，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话虽如此，谷神玄根这种涉及生机本源的灵物，必然充斥大量生能。若要彻底断绝后患，无垢定会耗损巨大。” 宿何一边说着，一边施法带着谢云书，来到了一片茫茫水雾之中，正是九泉无垢。无垢本身的形态，并无固定实质，如云似水，飘忽不息：“万一令九泉受损，也是一大难事。” “这个简单，谷神玄根本身会诞生谷神玄气。在一边净化怨气同时，我会催动天火，双管齐下将它的精、气、神彻底淬炼一遍。至于富余的谷神玄气，则用于汇聚天地灵力，弥补无垢的损失。” “如此甚好。” 谢云书作为九泉守护，自然不能做拆了西墙补东墙的事。不伤害九泉的根本，导致六界动荡，乃是起码的自觉。 至于谷神玄气的损失……且不提谷神玄根能自我修复，备用的玄牝也能将这次的消耗，给修补完好，实在没有多余担忧的必要。 两人决意已定，只闻谢云书一声清喝，周身恍若被一团昊金灿火，给包裹焚烧，试图将谷神玄根精气神汇聚的元核给逼出来，给它来个全方位的体检。 但若察觉谢云书的用意，元核之中潜藏的戾祸反抗本能，也随着天火灼烧而苏醒。可就在此时，宿何已用手中法杖为引，将无垢神泉内的清澈灵力，渡入谷神玄根元核。 而随天火灼烧万灵戾气，无垢神泉亦散发出不绝灵光，使得戾气不断淡化。不仅如此，谢云书更将纯净的谷神玄气，还给无垢，使得双方自成循环，降低了无垢的耗损。谢云书自己就像个过滤闸口一样，不断提取着元核之力，使得戾祸意识逐渐淡化。 终于在过了数刻钟后，谢云书猛然察觉体内反扑力量乍然大盛。 不过，谢云书一直也是个能狠得下心的人。知晓戾祸的挣扎已经到了最后的凶险关头，谢云书居然毫不犹豫给自己来了一道诛神之雷，霎时一道电闪霹雳，从他体内爆窜而出，瞬间使得他自己的身体千疮百孔，血迹斑斑，连宿何都被震得退避三舍。 但如此一来，谢云书却也如愿以偿，将戾祸给彻底从意识中抹煞！ “你……” “对自己就要狠一点。”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何况还是个家贼。顺手把衣服给换了一身，省得人前丢人，谢云书叹了口气，道：“这家伙很能隐忍，我可不想给他钻空子的机会。” “刚刚那道雷光非同小可，弱一些的神明都无法抵挡一击。你现在的身体，怕也受伤不轻。” “舍得舍得，先有舍，才有得嘛。” 不把戾祸给彻底干掉，谢云书可无法安心运用谷神玄根。 此时此刻，谢云书并不急着利用玄根中的玄气恢复伤势，而是任由无垢继续吸收补足九泉灵力。至于谢云书自己，则耐心地依靠女娲血的体质，疗愈着诛神之雷带来的创伤。 宿何见状考虑片刻，忽道：“你就有意取伏羲精气，那这股元核的力量，最好不要一直留在体内。至少，在三皇的神力合一时，不宜留在体内。” “嗯……这个我清楚。” 谢云书碰巧还有梦貘一族的双华印，等真的到了需要合并三皇精气神时，他就把谷神玄根的元核，转移给柳梦璃。实在不行，也还有一个分身可以承担。 不过在那之前，谢云书如今手上，连伏羲精气都还没影，更别提研究透彻精气神合一的理论了。在那之前，他可不急着胡来。 思绪一定，谢云书道：“我这些日子，就考虑一下怎么让人跟妖和谐共处的话题吧。” “随你。” “那我就回去调息调息，不在这边多做打扰了？” “好。” 宿何还是一如既往言简意赅，一个多余的字都不带跟谢云书说的。这种人说祂无趣确实无趣，但可靠又十分可靠。 但是这样也好。万一祂突然抽风，又给谢云书安排什么任务，岂不是要让谢某人连轴转，007也不能不给休假吧？ 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辛苦。 离开无垢之后，谢云书却没急着回家，而是专程去了幻璃镜。不管怎么着，草谷都已经跟婵幽私下进行了“磋商会晤”，谢云书但凡有点自觉，都知道最近得跑勤快一点。 何况回来之后，一直跑来跑去，谢云书也着实有些累着了。到了幻璃镜的神尊殿，正巧就见到柳梦璃歇了下来。 此刻谢云书身上还有不轻的内伤，他却也没故意表现什么虚弱之态，转手就把凌音送他的玉箫取了出来，与柳梦璃相视一笑，开口就轻松问道。 “柳大小姐，这箫好久没吹过了，能不能有幸听你弹首曲子啊？” 7017k 第十四章 说好的听小曲呢？ 月飞风高……不对，皎月如霜，星天一净如洗，深蓝幽邃。被谢云书打了一个突然袭击，又见他是独自来此，柳梦璃虽还云里雾里，仍旧立刻放下了手中事物，跟着谢云书一起来到了神尊殿的顶端，俯瞰着幻璃镜内的众生百态。 风虽然有点大，但对两人来说却不算什么。谢云书望下方空处看了眼，感叹道：“原来幻璃镜里，还有这个好地方？” “都因为你之前炫耀，使得神尊殿又拔高了不少。较之早前，人烟气也淡了许多，看不太清下面发生了什么。” “我觉得这样更好了，与你气质贴合，像星空一样如梦似幻，可漂亮了。” “……” 莫名觉得今天的谢云书不怎么规矩，柳梦璃深眸流转着盈盈水光，凝视了谢云书片刻，将司幽琴抱在怀里，故作寻常地收下了谢云书的赞美：“想听什么曲子？” “就坐树冠上？” “是呢。” 膝盖半弯横坐着，柳梦璃用手压好裙装边沿，盖到小腿足踝位置，只在挪动中偶尔露出一截白玉般细腻的肌肤，勾人万分遐想。 银琥中央神尊殿的树冠，像是一朵冠状的伞帽一般，有着很大的活动空间。平日里除了柳梦璃偶尔闲极无聊，才会登顶抚琴以为消遣。而幻璃镜内的妖物，对于神尊殿恭敬异常，却不像柳梦璃有此便利，因此这里绝不会有人打扰。 谢云书余光一扫左右，干脆就依着柳梦璃坐着，两腿悬空放到外面，然后靠在净如琉璃的女子身旁，道：“哎，平时都是我照顾别人，今天能不能贴着大小姐，放松一下啊？” “唔，你受伤了？” 蓦地，柳梦璃一手扣住了谢云书手腕，靠着双华印的感应，顿时意识到谢云书此刻体内的灵力运转，汹涌的不似寻常。 她一想谢云书这几天明明好好的，也没听说碰到什么难事，怎么着都不该突然身负沉伤，不禁既担心又错愕地说道：“……就算想在璃儿面前装个可怜，亦不必如此？” “我不是卖可怜，是真可怜。” 总觉得离听小曲的话题，离的越来越远了，谢云书却还是厚着脸皮，索性反过来拉了一下她抓住自己手腕的素手。 紧接着，谢云书顺势就将她人往身前一带，犹然镇定自若：“既然都被大小姐发现了有伤，那我今天可要赖着你照顾了。” “身体不好，还不正经休息。” 话虽如此，佳人亦未撤手远离，反就由着他去，道：“不要乱动，司幽琴会掉下去。” “有我挡着怎么会掉？” 谢云书一回手，将扣着她腰眼的掌中玉箫轻旋弹飞了出去，而后卡在箜篌两根琴弦之间，顿时使得一琴一箫，被推离了一点，免得打扰碍事。 搂住柳梦璃的如柳细腰，掌心轻抚在她温软有致的玉背上，谢云书心神不禁松懈沉醉，发自肺腑地说道：“这次抱着大小姐，和之前的感觉又不一样了。” “怎么？” “没那么多顾虑，也不用考虑彼此家中长辈的想法，自然会放松许多。” 品着贴着鼻尖的青丝淡香，谢云书口无遮拦道：“看着你的锁骨，都想轻轻咬一口。” “知道了……” 不开头还好，真要开了头，谢云书只怕受不住，要跟怀中女子一起迎接生命的大和谐了。 半侧斜过身体，依偎在谢云书胸前，柳梦璃明眸闪动，虽觉羞意难以自禁，心中却又甜蜜如饯，温吞道：“等你身体好一些再说？” “那我可记在心里了。” “嗯。” 都到了这个地步，两人间也没什么还得保留。只不过出于各方面的矜持，柳梦璃还是能克己复礼。而眼下身体状况也不太好，谢云书却也歇了心思，索性朝后一躺，将柳大小姐也一并带着仰面平卧，欣赏着夜空上点缀的星子，道：“要不……以后住一起？” “住，一起？” “总不能之后你还一个人住在幻璃镜吧？” “这……” 平心而论，这个问题特别实在。可柳梦璃这些年也都一个人惯了，这些天的变化有些快的不可思议，却也令她有些猝不及防，一时半会儿还没考虑到这方面。 不过当了这么些年幻瞑界之主，她在处置决断上，可要比大多数人明快的多，当即颔首说道：“那，是你们搬到这里来，还是璃儿把物事搬过去？” “你搬过来呀。” 谢云书道：“其实，咱们随时可以在幻璃镜、幻瞑界，以及炼妖壶里，设置三道传送门。这样不论你想去哪儿，都是一瞬间的事。” “那，忆如她？” “不用担心。忆如不是那样的人。” 谢云书本不想在跟柳梦璃一起的时候，特意去提李忆如。但既然柳梦璃说了，他也不会刻意绕过，像是做贼心虚一样，而是自然而然地提起了一些琐碎日常：“反正，现在小丫头才是最重要的，我跟忆如都得给她让步。” “小蛮嘛？” “嗯，一想到她要比一般的孩子，多过四五年的六岁。我就又高兴，又头疼。” “为何头疼？” “虽然她不闹腾，也很讨喜。但是小孩子晚上喜欢睡爹娘中间啊……这不就头疼了？” 有些话不用说太细，柳梦璃也能明白，谢云书在指什么。一层绯色的红霞，瞬间浮上双颊，平添了几分魅色魅意，柳梦璃道：“你……今天不着调。” “没办法，箫撞在琴上面，得调调音才行。” 放松地平躺下来，干脆让柳梦璃枕着他的手，谢云书道：“聊一聊正事吧。我记得梦璃你们这里有凭虚之阵？” “幻璃镜最初建造时，许多浮岛空间，便是由凭虚之阵连接。怎么了吗？” “那可就太巧了……” 谢云书把之前跟九天玄女、苏染以及宿何交流过的讯息复述了一遍。谢云书道：“我在想幻瞑座那边，是不是和梦貘有什么关系？” “梦境所遇，最是难辨真假。但就你所说，盘古之梦所化繁世之内的灵族，族中禁地内，却依稀有些记载。据闻灵族在九野，司掌梦境之力。因为是在盘古梦中，灵族凭天生优势，往往生来就灵力强大，连仙人都歆羡非常。而他们肇生心魔，或者有不欲被外界窥探的记忆时。梦貘往往会出现在他们的意识境中，代为守关。” 柳梦璃思索了一会儿，认认真真说道。 “梦璃记得，凭虚之阵也不是灵族与梦貘独有的阵法，而是繁世修为高深者，惯用之奇术。但，幻瞑座确与灵族关联不大，更与梦貘殊无瓜葛。” 第十五章 这孩子该怎么算呢？ “灵族中的佼佼者，天生灵力比仙人还强。怎么心魔还需孱弱的梦貘守关？” “璃儿对此也不甚了然。不过，比仙人还强的灵族，似乎仅仅是少数，力量更会遭受外界觊觎。而且他们意识中的梦貘，可能也只是吾族传承禁地中的梦境之力所化，并无实体。” “唔……只要影响不到你们就好。” 没想到梦貘跟彼界灵族，尚有如此渊源。谢云书倍感意外。但如此一对比，所谓的“凭虚之阵”，却成了两边有着确凿联系的关键证据。 谢云书问道：“那，凭虚之阵还有什么妙用吗？” “越空转移，总而言之是与幻境空间息息相关的一种力量。” 柳梦璃深思一会儿，说道：“但在现实里，凭虚之阵的空间挪移之道，并没有那么好用。否则几百年前，当初娘大可利用紫华晶，将幻瞑界从天轨之上转移，避开琼华派的追索。” “嗯。” 目前看来，凭虚之阵在“幻璃镜”这样的介乎虚实之间的妖界洞天，才能发挥极为显著的功效。而像婵幽那样的大妖，在外界似乎就没有这份通玄造化的能耐。 不然假如早有建设幻璃镜的能力，婵幽当初干嘛要冒险跟琼华死斗？ 饶是如此，谢云书也不禁对九野那边生灵的存在方式，产生了极大的困惑。这种诞生于梦境中的存在，到底算不算真正的活着？ 不过不亲眼见识一下，大略很难有个具体结果。总而言之，还是等谢云书伤势痊愈，跟柳大小姐把一切办妥了，再去考虑这些不迟。 “肩带滑下来了一点，我给你系好。” ———————————————————————————————— 既然约好了要搬一起住，谢云书隔天就跟柳梦璃一起，清清白白地回了炼妖壶，然后就在仙灵洞天附近挑了一块地，另外建造了一处不小的院舍。 反正壶中界开辟了那么大，谢云书根本用不完。空地随它去就是，但总不能学恒大只圈地，玩烂尾嘛。 不过，既已习惯了幻璃镜与幻瞑界的住所，柳梦璃这一次考虑了一会儿，却是选择按照过去柳府的规制，以人族的标准与谢云书一道，在祈和李忆如母女的协助下，吩咐着一群卖力的飞天鼠，把新房子给打造完毕。 “要不要再种些花花草草的布阵？” 观赏着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李忆如建议道：“岛上本来就有以前灵月宫主的阵法，再加上梦术，那就万无一失啦。” “说得好像有我在，谁能不经过我同意进入炼妖壶一样。” 谢云书一脸好笑：“你想省事一点，担心小蛮乱跑，就直说嘛。” “哼……云书哥都不管她的！” “反正在这里面丢不了，爱去哪玩儿就让她去呀。” 清楚李忆如是见壶中界实在太大，省得小蛮跑丢了烦心去找，谢云书也就玩笑一样跟她绊了一句嘴，然后就跟柳梦璃说道：“那，就麻烦梦璃你了。小丫头虽然不捣蛋，但也跟淘气的小孩子一样会到处乱跑，越来越像她娘小时候了。” “嗯。” 就在柳梦璃准备动手之前，李忆如道：“对了，梦璃姐姐，你得多用一点法力。小蛮虽然不能觉醒，继承我的灵力。但她自身的灵力，也不比我小时候少。幻阵厉害一些，也没关系的。” “不要娘了……爹抱。” 差不多已经是五六岁的模样，再往后几年不会有多大变化，包括心智在内，都得到了六岁之后才会继续成长。但这也不妨碍，小蛮基本上能听懂大人的意思。 所以，一听李忆如要限制她的自由，小丫头立刻就叛变，挣脱后往谢云书那边跳了过去，刚巧被他给稳稳接住。 说起来，小蛮的天赋确实要更好一些。毕竟除了女娲血脉，她天生更把谢云书之前吃掉的阴阳双阙精华给继承了。还好谢云书靠着其他更上一层楼，不然被女儿给吃了，虽说不怎么亏，但也很离谱不是吗？ 再算上一部分神农血，小蛮出生之后想是黑发都很难，生来就是红到发紫的颜色。可最让谢云书料想不到的是，在柳梦璃布阵成功后，大家都想试一试效果。 小丫头本就天生爱玩，刚巧柳梦璃布下的幻境，里面又全是花花草草，漂漂亮亮的。一听李忆如鼓励她去走迷宫，小蛮当场就忘了刚刚还在记她娘的仇，兴高采烈地进去跑了一圈。 可谁知道，没过多久，小蛮就高高兴兴地从迷宫里面跑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捧姹紫嫣红的鲜花，朝谢云书炫耀起来：“爹爹，里面有很多好看的花呢！” “嗯？” “……” 谢云书可不觉得，她这么小一孩子，能够无师自通破解阵法。而作为布置幻阵主任的柳梦璃，自然更是一脸困惑。李忆如都忍不住嘀咕道：“不应该啊，这个阵法明明足够困人了，小蛮怎么一溜烟就跑出来了？” “当初小蛮学会破解灵月宫主的阵法，是不是都花了很久？” “嗯。” 李忆如道：“虽然岛上留有一个衣冠冢，但灵月宫主在与被拜月教主设计操纵的，东海魔化大妖黑鳞王两败俱伤濒死前，就已功德圆满。而后便顺势借此机会尸解，褪去凡胎羽化升仙了。” “所以，不善争斗的灵月宫主的阵法，都能拦住小蛮许久……” 一念及此，谢云书心下更是奇怪。 当初灵月宫主素纹，之所以未曾帮助林青儿对付拜月教主，便是因为她的术法所学，并不擅长与人交锋。而平日里，灵月宫主在世人看来，更像是救世济民的活菩萨，修行法门有些偏向久远前积累善德的成仙法门。 不过饶是如此，因为灵月宫主有着接近仙人的修为，拜月教主一直亦未敢逼迫太过。直到拜月阴谋策动，故意放走了遭其囚禁，却被灌入诡异毒药的黑鳞王，方才有了后续赵灵儿的变故。 此妖深恨拜月教主，竭力逃向仙灵岛，虽欲向灵月宫主求救，揭穿拜月教主的阴谋，却终究不支魔化作乱，与措手不及的灵月宫主两败俱伤，一死一尸解。 对于此间详情，就连赵灵儿一开始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只当她师傅功行圆满，留下凡体，羽化飞升。而不久之后，赵灵儿十六岁遭逢大变，就更没有机会，弄清楚其中详细因果。 这些事，也都是李忆如后来才从水月宫里翻出来。 那么，问题就来了—— “梦璃的术法得我灵力之助威力倍增，小蛮为什么能破梦术呢？” 7017k 第十六章 读书人的事能叫清高么？ “花。” “给你插头上？” “才不要，不好看！” 很聪明地发现茉莉花跟她色号不匹配，小丫头把一束茉莉送到谢云书手边。还没等谢云书摸摸她脑袋，小蛮就赶忙让过，接着一股脑撞到了谢云书怀里。谢云书蹲下一把托住她娇嫩的腿根，把她给一举抱了起来，然后就在旁人好奇的注目中，仔细给小蛮检查了一下经脉以及体内的灵力运转。 不久之后，谢云书顿时露出恍然神色：“我知道了。” “别卖关子，快说嘛！” 事关亲闺女的身体健康，李忆如才不跟谢云书客套，眼睛一眨不眨，直截了当地关切道：“小蛮到底有什么问题？” “其实不是什么坏事，只是高等血脉覆盖了低等……” “嗯？” 这下连柳梦璃都好奇了。谢云书当即说道：“神农血把双华印里的蚀力一并兼容，吸收了部分益处。虽然算不上有多么厉害的梦术天赋，但小蛮的灵力本就天生庞大。哪怕她只是靠直觉，都能找到幻阵的破绽，凭着蚀力确定我跟梦璃你的位置，她自然而然，就能轻轻松松跑出来了。” “这……” 虽然血缘完全是谢云书跟李忆如的，但这么一来的话，小蛮的身上，岂不是一下齐聚了三个人的特殊能力？ 柳梦璃稍稍一愣，随后婉然笑道：“这下，她叫我母亲，却也算名副其实了。” “梦璃娘亲？” 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该叫，什么不该叫？ 之前被李忆如吩咐过这么称呼，小蛮却也就是照搬随便叫，没多少发自真心的情绪。此刻她还是一如既往随口喊了一声，然后就拉着谢云书的脸皮，不依不饶地说：“爹爹昨天去哪了？” “去拍爸爸去哪儿了……干嘛掐你爹？” “爹晚上不跟娘把我搂中间，怎么睡得着呀？” “这……那以后爹等你睡着了，有事再出去。” 这么小就会查岗了，可万万让谢云书料想不到。明明之前托别人养了一段时间，小蛮她都不哭不闹来着。看来脱离婴儿阶段之后，再听话的小孩子，还是会有些闹腾。 不过，谢云书下一刻就大脑灵光一现，干脆祸水东引，拍打着她的后背，说道：“小蛮是不是很喜欢虫子？” “嗯！” “那你阿奴姑姑可厉害了，比起你爹和你娘啊都要擅长毒术。要不请她过来教教你？” “要，要要要！” 这叫死岳父，不死贫道—— 李忆如在旁听着一脸汗颜：明明是她云书哥非要复活灵儿娘亲，还自称是铁杆灵儿党。这种故意把阿奴姐姐搅和进来的行为，算个什么事嘛？ 但这在谢云书看来，就是李忆如不明白了。只要她一天一口一个“阿奴姐姐”叫着，阿奴跟李逍遥之间，就永远没有可能。而且真要是能复活赵灵儿，阿奴就更加没有机会。 不过，倒也清楚谢云书难处，李忆如自己作为既得利益者，却也只能心虚地说服自己：“说到这个，等把娘亲的身体调理妥当，我们是得请阿奴姐姐来住一阵子呢。毕竟，她是现任的圣姑，按照规矩，一直都该由阿奴姐姐照顾娘才对。” “我也是这么想的。” 小孩子记性不好，今天有了难过的事，说不准下一秒就忘了。 所幸小蛮的粘人程度一般般，让她一个人玩也能很开心。唯独谁说她爹娘的坏话，都会让她赌气不理人。哪怕是李逍遥跟林月如的面子，小蛮也不会卖的。 这种晚上没哄着睡觉的小事，小蛮压根不会往心里去，纯粹是闹一闹谢云书罢了：“爹，今天去你玩呀？” “要不让你祈小姑姑，带你去见大爷爷？” 虽然跟四大世家之间的往来，已经逐渐开始减少。但夏侯世家怎么着，都算是谢云书在这个世界起步的根，总不能什么都不管不是？ 除此以外，他确实有一件事得找人确认一下。 可还没等谢云书拿定主意，柳梦璃就声调凝地重劝说道：“云书，你还是留在家里养伤，等好了之后再去别处吧？” “忆如知道的，那本来就是之前去异境，修行反噬造成的一些伤势。现在隐患已经解除了，没什么大不了，不用太过担心。” 谢云书赶紧瞧向李忆如，回复了柳梦璃一口带过：“而且，咱们来回不费什么时间。想去就去，想走就走，梦璃你忙你的就是了。” “那，也行。你们去吧，我就先在这里收拾一下，还得回幻璃镜处理一些事务。” “好！” 反正通过凭虚之阵，开个进出炼妖壶的传送门，那来回是真的轻松。而且，总归就住在炼妖壶里，相互间本就没什么距离，没必要拖拖拉拉的，几人也就没再说什么繁复的客套话。 接下来，谢云书和李忆如，把祈跟李忆如送到夏侯府上之后，又抽空去拜访了一下皇甫卓。他爹皇甫一鸣似乎彻底魔怔了，成日里废寝忘食钻研武学，想要做下一任的武林盟主。 只不过，老姜不走，这事没戏—— 倒是皇甫卓的那口长离剑，已经卓有大成，配合盲女夏初临。二人“主仆”联心，就算皇甫一鸣再不爽，又不能容忍自断一臂，白白把长离剑变成了废柴。 要知道，如果不是姜承横空出世，他皇甫一鸣可是想着拿长离剑，挑战欧阳家的紫荧剑。结果现在什么都泡汤，哪里能让他不气？ 对此，谢云书见了就很舒服：“皇甫世伯老当益壮啊，一道剑气过去，能砍倒一排木头人呢。” “你不待在夏侯府，来这做什么？” 这么些年下来，皇甫卓已老成了许多，不似过往锐气逼人。因此明知道谢云书看似恭维，实则揶揄，皇甫卓亦不动气：“家父对你可是念念不忘。” “那准没什么好话。” “……” 大家心里有数就好，不必挑明。皇甫卓可做不出“带孝子”行为，背地里议论他的父亲：“你应当是有什么要事找我？” “确实有。” 谢云书开门见山道：‘听说长离剑和剑鞘，能够远程聊天？’ “嗯，无论相隔多远，我都能与初临取得联络。不过，要说这到底是长离剑的作用，还是我个人的特殊一技之长，却无法给你一个明确的定论。”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你家怎么不试着研究一下，说不定就发财了呢？要不你配合一下我，让我琢磨琢磨？” 远程聊天工具，可是缩短种族距离之必备。要达成神农神尊的期望，谢云书今天无论怎么说，都要把皇甫少侠给整明白了。 但皇甫卓脸色变幻间，却是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叹息道：“皇甫世家书香传家，家父却不允做出有损门楣之事。” “不经商你家靠什么养这么多弟子啊？” 7017k 第十七章 龙二少学不了殷梨亭。 谢云书一直很好奇，上官家是西域著名的商贸世家。折剑山庄铸剑乃是一绝，每年营收也绝对不少。遑论地处江浙的夏侯世家，更是每年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唯独书香传家的皇甫家，让谢云书有些摸不着头脑。就皇甫一鸣这假正经，定然瞧不上什么不上台盘的营生。那皇甫世家到底怎么招收弟子，还能铁了心给他们卖命呢？ “祖上余荫，在朝为官。凡此种种，不一而足。皇甫世家在开封经营偌久，勉强还算有一份殷实家底，却是不牢谢兄操心。” “我可没打探你家世的意思。” 虽然说是宋朝，但八成是架空了，谢云书至今没发觉有什么官方势力，敢搅合进仙妖争端。 在维护皇甫世家清誉上，皇甫卓倒是一如既往的冷肃郑重，丝毫没有跟谢云书玩笑的意思。但他家不肯赚钱，谢云书总不能白送钱给他…… 刚巧，谢云书也没想跟皇甫一鸣有所往来，索性便说道：“把你的剑借我看下？” “好。” 且不提两人间的交情，蜀山待皇甫卓亦算不薄。不然的话，长离剑说不准还没能诞生剑灵呢。 皇甫卓二话不说，就把长离剑递到谢云书手边。而谢云书亦不推拉，当即运化一股蕴剑之气，瞬间包裹住长离剑，以测皇甫卓的异能。 原作之中，皇甫卓能够靠长离剑，与握有长离剑鞘的一名女子林未央，隔着不同时空交流。只因他们有着一种，能够感知物品思绪，借之沟通的特殊能力。 谢云书要的就是这种技巧，过了片刻松了口气说道：“长离的状况不错，千年来的戾气，都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嗯，多谢你跟蜀山各位道长的帮忙。”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谢云书用蕴剑之气，摸索完长离剑后。皇甫家的武功老底，基本上就被谢云书给摸透了。尤其其中还有一些，皇甫卓这些年自己钻研出的绝技，却令谢云书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谢云书转念又道：“过阵子，我准备找个机会，让大家都聚一聚。皇甫兄你有兴趣吗？” “只是四大世家？” “不，是准备邀请各大仙门，以及武林世家的杰出俊杰。” “嗯？” “我可无意挑起江湖纷争，不过是切磋交流罢了。” 谢云书道：“参考伐天等异魔建立的天魔教，以及混天魔尊、千叶禅师等等祸患来看，光靠武林势力却犹不足应付。” “不是还有蜀山？” “蜀山纵掌天下仙门之牛耳。但大家总不能指望，万事都靠蜀山能及时救人。” 别看四大世家风光无限，但就算是几位家主，真要说实力，还是得属有紫荧剑的欧阳英，与现在有长离剑的皇甫卓——皇甫一鸣得不到长离认可，就被谢云书自动剔除了。 至于夏侯彰与上官信，说句实话，其实修为就那么回事。一般的武功，练到个lv40基本上就封顶了。强一点的像林天南，差不多跟蜀山高阶弟子水平大差不离，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 谢云书并不指望，能让大家一飞冲天，但最起码得能撑到，修仙门派来支援的时候吧？ 皇甫卓听完谢云书解释，对此亦无不可，道：“那你想在哪召开此会？” “不急，到时候我通知你就是。” 既然取得了皇甫卓的部分异能，等谢云书研究透彻，就能制作出一个终端法器出来，能够持续接收到幻璃镜的信号。 反正之前就借用幻璃镜的原理，以及梦境之力的奥妙，打造了一个类网游的空间。只要让法器远距离连上幻璃境这个讯号塔，那基本上便能保持高效稳定的通讯了。 这种技术活……谢云书还是准备找驭界枢那边的机关高手去做。 届时大家就只需要线上pk，不用线下真人对战，应该能当促进人妖调解的第一步？ —————————————————————————————— “喂，云书哥你能听得到吗？” “能听见。” “爹爹听得到吗——” “……你趴在我身上就不用瞎起哄了，耳朵疼。” 一直是个行动派，从皇甫卓那里搞到了东西，谢云书便去找衡道众的人上了手。但为了防止做成手机平板一样太现代的东西，丢失了仙侠感。 谢云书索性按照电视剧里的操作，直接给它整了一套法器出来，差不多就是个立体八卦盘的样子。只要使用者催动自身灵力，激活里面的蚀力种子，便能使之跨越空间通讯。 而为了更好的验证一下效果，谢云书还专门跑了一趟魔界。只是小蛮非要闹着一起来，谢云书便一路背着她，让她骑大马，通过打开空间裂隙，从人界来到了魔界。 从实验结果来看，他跟李忆如的交流，依旧十分顺畅。如果小蛮没有故意在他耳畔大声喊了一下，那就更好了…… 当然孤例不得为证，谢云书还顺便找了夏侯瑾轩等人，在人界的各个位置，尝试了一下，也都能如期沟通。 这么看来，梦境之力在斗法上，或许不是特别厉害。但在创造性上，却有着自身独有的优势。谢云书又参考了皇甫卓的特异能力，便顺利地使得一切如愿以偿。 不过，光是语音沟通却还不够完善。至少在幻璃镜里面，谢云书他们早能够实现多种功能，不至于这么单一乏味。 可谢云书再次来到魔界，毫无疑问引起了地处边界的夜叉国注意。于是幽煞大将军，只能百无聊赖地出来迎接，打断了谢云书的进一步的思考。 “小蛮，叫二伯。” “二伯。” “……” 不知道为什么，被谢云书这么一指示，龙幽总觉得吃了好大一个闷亏。如果以岁数来论，他当小蛮的老祖宗都绰绰有余了。 可看着趴在谢云书背上的小女孩，龙幽总不好跟谢云书强辩辈分的问题。况且冥冥之中，他隐约有种辈分越高，他越吃亏的预感。 除此以外，龙溟既然到了人界，跟凌波一个辈分。谢云书又比魔翳矮一辈，好像不论怎么推敲，他龙幽都只能当小蛮这个二伯了呢？ 但前一回，谢云书跟魔翳，差点把祭都给拆了。自外界游历一圈回归之后，龙幽还是耐心履行起了幽煞大将军的职责，审慎道：“你来夜叉，所为何事？” “哦，我马上要结婚了，你要来吃酒吗？” “去人界玩吗？” “可以啊。” 有个魔界的新闻传递员，谢云书可不会拒绝。而龙幽静极思动，对此却也无所谓。然而紧随其后，龙幽就发现了一个盲点，问道。 “你，‘又’要成亲了？” 第十八章 汝妻吾养之？ 如果龙幽所记不错，距离谢云书上一次成亲好像还没多久。总不能女娲后人这就gg了，眼前男人如此负心薄幸，立刻就要续弦？ 但不论龙幽怎么看，小蛮那一头火红的发色，都跟她娘如出一辙。而且小女孩也不像幼年没了妈的抑郁，被养得白白净净小脸还有点婴儿肥，一派乐天欢快的模样。 不对啊……谢云书跟李忆如结婚才多久，小孩就这么大了呢？ 难不成这一次是奉子成婚被原配发现，不得不摊牌？ “不用胡思乱想，忆如好好的。这次另外一位，是幻璃境的主人。” “是她？” 龙幽一想他自己的事什么都没搞定，谢云书都二婚了，不由心头戚戚道：“恭喜。” “光恭喜没用啊，你不拿点实际的出来？小蛮满月酒的钱，你也得补上吧？” “……” 他魔族一贯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什么时候在乎过这种旁枝末节。就算夜叉国跟人类的生活作风较为相似，那也不过是当初魔翳，为了入侵人界，早早做的准备，大家渐渐习惯罢了。 本质上来说，龙幽虽然不排斥人族的一些习俗。但像谢云书这么摆上明面讲的，那也是少见：“你可以把旺财带走。” “你家的魔乌龟谁要？” 谢云书摆摆手道：“开个玩笑而已，我只是有一笔生意跟你做。” “什么生意？” “没什么，就是魔界平日发生了什么大事，麻烦你通过这个法器告诉我就行。” 并不指望龙幽会做魔界的五十万，但谢云书看来，最起码龙幽当个国际友人，平时整理一些魔界的新闻，总归没什么问题。 当然，龙幽要是愿意当魔界商人，帮忙开展两界贸易，谢云书也并不反对。 而只要不是事起突然，连龙幽都来不及反应。不管魔界发生了什么变故，谢云书都能及时处置，免得人界被殃及池鱼，落入大灾害之中。 “这个……你们人界道门的法器，能有什么作用？” “只是用来跨界通讯的小玩意儿罢了。” 把东西抛了过去，谢云书略作介绍。龙幽闻言却也颇有几分新奇，道：“魔界不少秘术，能够监视人间。但诸如此类的机关，却非八国王族以下的普通魔民所能使用。” “你这一说，我就又要想到被魔翳监视，不开心的过去了。” 上层的仙妖魔神，当然不乏类似奇术。但要做到这么方便，利于推广，才是重中之重。幻璃镜联通幻瞑界，能够在柳梦璃的指引下，以梦境蚀力作为桥梁，然后再搭配相应的法器，才使得一切沟通变得极为顺畅。 这些看似简单，其实要求也不低。等于把垄断权，交到了梦貘的手上。好在梦貘一族一直偏安一隅，也不会有什么大妖大魔去寻他们的晦气。从今往后，又有谢云书照看着，幻璃镜的存在一切便还算安稳，不虞外敌入侵之险。 不过，谢云书才不会跟龙幽解释这些，随口就岔开了话题，道：“东西给你了，你答应吗？” “夜叉也不想两边爆发战事。只要不涉及什么我国机密，每日送你一份魔界大事记，却也没什么为难。但是——” 龙幽很爽快地答应了谢云书的条件，然后在谢云书临走之前，竟而提到了一个极其离谱的建议。 “你既然娶了第二位妻子，能不能帮我把红姬也给娶了？” “嘁，你哥一直对我师姐心怀不轨、居心不良，我还觉得我自己照顾师姐就行了呢。” ———————————————————————————————— 严词拒绝了龙幽最后的无理条件，谢云书灰溜溜地带着小蛮跑路了。红姬公主虽说不介意三妻四妾，那也是跟他夜叉国有婚约。他可不想无事惹一身骚。 再说比身材的话，红姬上半身没柳梦璃丰满，下半身大长腿也比不过李忆如。各方面都完败，大家又十分陌生，龙幽居然妄图甩锅…… 谢云书一想，果然不让小蛮跟他接触才是对的。 不过，他这次既然来了魔界，却没想着即刻就走。而是按照上次与长鞭魔女的约定，履行重聚溪风魔灵的承诺。 “都几十年过去了，溪风的魔灵才重聚了这些？” “若非与神族交锋，魔神虽无陨落之险，但要复生亦非易事。” “嗯，那你把它交给我吧？” 漆黑的魔灵，恍如一团暗色的魂球，凝聚在长鞭魔女的掌心。她这次挑选的见面地点，却没有在夜叉或者罗刹，而是将谢云书带到了一片火山绵延的所在。浓重的九幽煞气，远胜其余几个国度，令人不寒而栗。 察觉若有若无的炎煞浊流，始终环绕在身侧。谢云书已经把小蛮放回了炼妖壶，似乎是感应到远天火山之巅，巨岩上群聚而起的威压：“说起来，那个方向就是天魔众的国度？” “是。除了访问友人，吾族在魔界一向低调。毕竟……” “你们曾经是神嘛。” “魔族对我们也非全然信任，因此大部分情况下，彼此都克制远离。” 长鞭魔女今天没见到李忆如，略一犹豫还是选择相信了谢云书，道：“这些魔灵重聚不易，还望阁下早日功成。” “你很急着离开魔界？” 谢云书不禁有些诧异道：“就我一眼看去，天魔众虽不如七国魔数众多，但从个体来看，许多都非同寻常。除非魔界一众魔神与你们开战，几乎没什么不自由的吧？” “我当初堕魔，只是为了逃避天将的追杀，想像人类一样随性的活着……” “随性？” “随性。” 听着长鞭魔女着重强调了这两个字，谢云书打量远方天魔国都的目光，亦不禁多了几分沉光。 不管怎么着，一群拥有强大力量的堕落神族，进入了曾经生死寇仇的地盘，于两边都如芒刺在背。神界定然万分恼火，而魔族对天魔众亦谈不上信任。 换作谢云书也会怀疑，这帮堕魔的神该不会是卧底的？ 至于长鞭魔女一开始就说过，她只是羡慕人间美好的生活，才想着逃离神界。与天魔众里面的堕魔之神，却未必怀着同样的心思。 长鞭魔女郑重道：“您还是不要试着过去了。” “我当然不会过去。” 天魔众强在个体，而非群体。就算谢云书无惧魔神，却也难免双拳不敌四手，怎么也不会干出在魔界挑事的烂活来。 所以，谢云书干脆问道：“炎波里面最近有谁在吗？” “你……” “只是想过去拜访一下。” “万万不可——” 虽说重楼近期失踪，但长鞭魔女还是被谢云书吓到了。可谢云书这次却极为坚持，摆摆手说道。 “你想我帮忙复生溪风，找那一位是最方便的。况且，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第十九章 得在坟头蹦迪 九泉之地，谢云书其实一直能通过内部通道，自由往来。但从里面走的话，很容易被人当成入侵者。重楼又没那么好脾气。就算谢云书认识景天，也不带贸然作死的。 因此，在跟长鞭魔女确认了炎波的方位，谢云书就孤身一人，避过诸多强大魔神的窥探，干脆做了回隐身人，绕开魔界内遍布的魔兽，进入了炎波内部。 “这萱草还挺好看的……” 炎波深处，并未被印象中的岩浆照耀，唯独随处可见的晶莹小草，显得极为惹眼。谢云书略一思忖，激活了之前景天上次送给他的魔骨。 因为之前接到的指令，是保护好谢云书跟李忆如。魔骨在被灵力激发后，顷刻间便变化成一头骨骼勾连成的魔兽，并未向谢云书发起攻击。反而还满是困惑地四下活动着，像是一时间都没想明白之，它怎么什么都没干，就回老家来了。 不过，谢云书要的也就是让魔骨释放出一道信号。至于重楼回来不回来，那都可以另当别论。反正谢云书就在原地，调整炼化谷神玄根的元核，并催动其中玄气，继续重聚回归魔界后，属于溪风的散落魔灵。 毋须讨论，就算明知道谢云书有心拜会，重楼也不会改变自己步调。这样一等，转眼就过去了许久。反正谢云书也不急，就让小蛮待在炼妖壶里玩，吃的点心也有的多。 而随着心思不断深入，本就地处九幽魔域，煞气极为浓重。谢云书以谷神玄气，调动周围的煞气，使得自身公里与之加速融合，竟对完全炼化谷神玄根，起到了相当的提炼作用。 一不做二不休，谢云书见久无归人，索性就耐心在炎波内沉静修炼——反正也没几个人，敢来捋重楼的虎须，安全的很！ 【姓名：谢云书】 【身份：龙潭兵主兼守护、仙霞派长老】 【lv：750（65%），850-950（炼化未足，浮动当中。预期融合玄牝，谷神玄根补全完整）】 【状态：盘古气神血脉（缺精）、谷神玄气精气神合一】 【武功：夏侯家传略、穿云掌法（出神入化）、指剑双绝（出神入化）、蜀山御剑术-丹霞剑经（出神入化）、景氏修剑实录（出神入化）、巨神天地谴（出神入化）、恒山心流（出神入化）、天剑禁式（出神入化）】 【武器：龙潭神剑（未命名）】 【法宝：三魔器、琼霄伏龙索、炼妖壶、星君眼、七仙神针】 【特异：星蕴（蛙·娲乘双龙）、仙梦三尸化体分身、血元造生（血胎造生之法）、黮月天火、不灭圣火、诛神之雷、九龙元素】 【禁术：兵解之法（包括巨人真身与魔族解体之术）】 【仙法：蓬莱合江氏丹典（出神入化）、五灵仙术（出神入化）、五神术（出神入化），聊斋杂术（出神入化）、纯阳丹道（出神入化）、咒隐：窈冥蛊咒、圣佑血祭（出神入化）、司命：娲圣祝由咒、唤灵咒（出神入化）】 【评价：灾星凶神亦可敌】 清一色的“出神入化”，多赏心悦目！ 这一趟外出，最大的收获，还是那一甲子的修炼时间，并且将龙潭泉魂、双皇血脉融为一炉，去芜存菁，让谢云书彻底把等级给提了上去，直接一次性翻了两番。至于额外得到的谷神玄根，目前尚且无法发挥全力，谢云书却也不急。 光是克制邪魔的两种天火，以及足以重创击溃神灵的诛神之雷，就足够令谢云书脱颖而出了。 毕竟，系统最后那道评价，便足以说明。如今的他，已经不必畏惧相当大一部分神族。纵使是当初被娲皇亲手斩杀封印的那些魔神，谢云书也能够与之一较短长。 否则的话，九天玄女也不会在他回来之后，径直以“神君”相称，足见天帝的重视。但不管怎么说，伏羲一直是个不爱管事的。既然谢云书不肯上去，祂也懒得搭理。 对于这种结果，谢云书自己却十分满意。说到底，他跟景天其实一个想法，压根对上神界享清福没兴趣，还是在人间逍遥自在。 “你是第一个，敢在本座的地方，心无旁骛修炼的人族。” 蓦地，一声桀骜狂放的雄声，打断了谢云书的清修。赤发张扬，身着战甲的魔中尊者，双角峥嵘竖举，道：“如果，你还能算作人族？” “我自然是人族。” 谢云书收功站起身来，望着彼方高大却又有些瘦削的魔尊重楼，不卑不亢道：“说到底，三族同根而出。不会因为多吸收了一份神农大神的精血，我就改变了身份。” “无理踏足炎波，若非看在那个人的份上，你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口风中始终有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傲气，重楼说道：“身处魔界，你尚无在我手下活命的能力。” “我只是想救一个人而已。” 谢云书眼神看向魔灵光泽又浓厚了一些的溪风魔魂：“不管怎样，他至少曾经替你出力多年。纵使平时你漠不在意，我也不过寥尽人事罢了。” “你们人族，总在无谓之事上执着。” “你不也执着于她？” 谢云书心下一定，只要重楼没第一时间动手，接下来就不会太危险。但面对重楼的时候，最好不用太过谦卑，否则仅会令他不屑一顾，大为低看轻蔑。 而就谢云书现在的修为，如果还一再刻意放低姿态，不过是让人瞧不起罢了。 更何况，这是南宫煌用自己的生命验证过的结论。最容易让重楼住手的办法，就是尽量挑他不愿意聊的事，让他不想继续那些话题。而能直戳要害的人，自然是李忆如的外曾祖母。 果不其然，重楼似乎听出了谢云书话中所指，虽语带呵斥，却也收敛起刻意外放的杀意：“无知小辈，你懂什么？” “我仅仅是清楚，溪风付出了许多，理应得到他该有的补偿。” 从仙剑三的剧情，谢云书不难推论，重楼纵使行事从心所欲，一般却不会做出干涉天道运转的行为来。尤其锁妖塔因他损毁。某种意义上，邪剑仙之劫、紫萱之死，一切祸患的根源，也是由他而起，由他而终。 自那以后，重楼就很少涉足俗世纷争。 因此，溪风选择自我了结，不过是进入魔族魔灵重聚的归宿，在重楼看来却也不过寻常，本不必特意干涉。可此刻他看了眼已经重聚不少的魔灵，却还是单手将它招了过来。 神农嫡传虽非无所不能，但要提速重聚魔灵这一进程，也不是特别困难。何况溪风死去多年，主魂差不多已聚集在此，只剩下收集魔灵碎片的工夫。 如果不是溪风算得上魔神中的精锐，普通魔族想要复生，也不过是重楼弹指之间的事。 饶是如此，重楼亦未完全复生溪风，而是将最后一步交给了谢云书。 “既然他想做人，那就交你自己去处理。但，他是他，你是你。擅闯炎波，总该有其本事——” 第二十章 得忽悠入伙（国庆几天都是4000一起更） “你要的已经拿到，给本座离开吧！” 重聚的魔灵，伴随一阵血光暗晦，一并扫向谢云书。此时若谢云书选择力接，则势必会影响到魔血弹并行的溪风魔灵。而如果不力接，则须以身生抗下这一记冲击，格外考较个人的控制力。 也就是很长时间无人较量，重楼闲极无聊，顺手试探一下，神农神尊钦点之人成色。 不过，换做以前，纵使谢云书是仙，也断难在自保前提下，护住溪风魔灵。但此时此刻，霍见谢云书气振袖扬，人未动，环身九幽魔氛竟活跃无比，无形自发解离，将溪风魔灵与血弹一划两分。 谢云书转手收起了溪风魔灵。紧随其后，谢云书身周九幽煞气，经过体内谷神玄根元核一转，倏尔化为磅礴清流，瞬布五灵成阵，即将魔血弹化解抵消，不见吃力之色，已然稳稳接纳。 “哼，又是这一招。” “够用就行。景姥爷他，不也靠一手倾国银弹波，就足以立足了？” “比起蜀山那人，你确实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辈子，别指望重楼会看得上徐长卿。尤其温策率领大军进攻蜀山那一次，老徐还是靠紫萱的仙灵力，方以五灵阵法挡下了他泄愤一击，更令重楼对徐长卿满怀偏见。 而谢云书虽看似取巧，重楼却已一眼看穿，谢云书并非单纯以五灵法阵强抗魔元。 光是一开始，以谷神玄气分离保护住溪风魔灵，而后在魔界转浊为清的这一手，徐长卿就断然做不到。至于其后谢云书布置下的五灵法阵，一瞬间更似浑有补天云气翻涌，虚化削减魔血弹冲击，方能稳妥接下这一次冲击。 从各方面上来说，这就不是单纯布阵力挡的功夫，无疑蕴含了不少精妙之处。与当初徐长卿无奈之下，不得不强自扛招，实属天壤之别。更何况，这一次还是在魔界炎波泉眼之中？ 但，得了好处，就该卖乖。谢云书从容一笑，接住了溪风魔灵，旋即就二话不说，一剑破开虚空，便经由九泉内部通道，直接回归了人界。重楼本就无心拦人，唯独稍感意外自语道。 “已到了这等地步？” 不论是看在紫萱、景天的份上，又或者考虑到兽祖神农氏，重楼刚刚都不可能对谢云书下杀手。可按照谢云书骨龄的时间计算，他也不过多修炼了短短数十年。即与前回重楼跟景天碰面，匆匆一眼看去时天差地别，无疑还是令重楼有些始料未及。 不过纵使如此，那也与他魔界毫无瓜葛。重楼思忖间，看了眼彼处天魔众国都的方向，宛若有感即来之变数。 “无谓之举。” —————————————————————————— 如期带回一位中坚精锐的魔灵，无从揣测重楼的想法，谢云书刚从魔界回到人界，即马不停蹄找到李忆如，一起围观魔灵重生的过程。 魔族永远不入轮回，某种意义上，就连躯体，都是纯粹的魔能构成，进而塑造出魔躯。当然这也得区分清楚，像是一些兽族入魔魔化，本身乃妖兽蜕变的，一开始还是有实际躯体的。 不过话说回头，万物又有什么，不能归结于能量本源呢？ 到了谢云书如今这个水平，结合前世的一些理念，却也不会在这方面困惑，而是跟李忆如一起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魔能延展，将溪风身体重塑。 “唔……原来魔族是这么重生的。但，他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人界的浊气够不上魔神复生的标准。” 谢云书一点都不稀奇。好说歹说，溪风跟水碧联手，都是能镇压覆灭千里海岸火山爆发的角色。靠人界的清盛浊降的环境，就不适合让它复生。 不然的话，魔族干嘛不留在人界死战——反正他们能无限复活，在人界跟神族死磕，靠命去堆也能把人界堆下来。但事实就是，魔族赢不了神族。 可想而知，魔族的复生并非全无条件。 但既要复活溪风，谢云书自已早有准备，当机立断一手召唤出深植炼妖壶地底的谷神玄根，旋即以炼妖壶吸收外界天地灵力，最后由他自己转化为魔族所需的浊气。 不过，既然溪风往后八成是不会回魔界。谢云书转念之间，考虑到最好不要给自己惹来，来自神界的关注。 就在溪风型体将固之时，谢云书立即施展血元造生，干脆将溪风新生之体化为半魔。这也是谢云书兼容了神农、女娲神血后，额外参悟出的一种能力。 就像是几十年前，雪见化人在世，说她是神，她绝对不是。说她是人，那也不算一样。眼下的溪风，类似于用了一具没有女娲血脉的人身，能够帮他适应人间的环境罢了。 这样的话，溪风他将来再去找水碧，万一事有偏差，彼此都能转入轮回，也算是门当户对不是？ “……你们……” 随着对方身体渐趋稳固，魔光逐渐消退。谢云书略一琢磨，赶紧找了一块布，盖在了溪风的身上，免得他醒来大家都尴尬。 不过，大概魔界有着标准的魔灵重聚流程。这位眉清目秀的小哥刚一复活，就自带当初死前的蓝布绸衫，唯独额头上的魔鳞显示出身份的与众不同。但等一身魔力稳定下来后，溪风额上层叠的鳞色亦随之淡去，而后看向谢云书两人，却是一脸陌生道：“是谁？” “不急，你的记忆里应该有的。” “嗯……” 相比起其余好战的魔族，在人界待了千年后的溪风，早就没有魔族本能的冲动狂性。而若无外力干涉，魔灵复生自然不会有这段期间的记忆。可为了省得解释，谢云书刚刚还是有意将相关的情况，索性全部灌输给了溪风。 过了一会儿，溪风就以一种恍如隔世的沧桑感，看着李忆如道：“那一位红紫发色姑娘的后人，都这么大了？” “你是说我外曾祖母紫萱？” “不错。” 溪风道：“这次多谢你们帮忙，我还得去找水碧的转世。日后若有需要，尽管找我。” “……” 就算是要找老婆，也不至于这么火急火燎吧？ 果然魔族终究还是魔族，纵使是溪风也不例外。 谢云书沉吟道：“那你要怎么找她？几十年过去，她已经不知道转世成谁了。” “重楼有一项魔灵刻印的绝技，能够依附魂魄，追踪到其转世下落。” 溪风一五一十道：“作为他的助手，我对此秘术尚算了解。虽然远不及他的实力，但当初水碧坚持牺牲自我时，我仍尽可能地做了一些补救，担心万一找不到她的转世，才豁尽全力留下了刻印。” “魔灵刻印……能在生灵转世之后，也能找到对方？” “没错。” 谢云书总算想起来，为什么龙葵没办法锁定景天转世了。一则她的修为，远不如魔神一流。二则，走的是完美结局，重楼并没有在景天身上，留下魂魄刻印之法。 所以，龙葵压根不知道，重楼懂得这么一种奇术。 谢云书立刻请求道：“能不能把这个术法教给我？” “无妨。” 虽然觉得才短短数十年，人族中的佼佼者，实力进步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对溪风而言，眼下除了找到水碧，什么都不重要。 因此，他毫不犹豫把这种术法送给了谢云书，然后说道：“以我的力量，想要追踪神灵的魂魄，也很困难。在使用之前，请务必斟酌。” “其实，应该也不难找。” “嗯？” 越是普通的生灵，按理来说魂魄转世越好找。谢云书听柳梦璃提起过，剑灵苍河的转世，已经找到了转世的白月盈。溪风既然事先给水碧留下刻印，那么还是有机会去把人挖出来的。 唯一的疑问，大概就是如果现在的水碧转世已经长大了，溪风去介入是否合适的问题…… 一听谢云书这么说，溪风顿时也有些为难：“我与水碧早就发过誓。如非必要，绝不伤害人族中的任何一员。” “所以，你现在急也急不来，倒不如想一想，怎么在找到水碧之后，避免被神界找上门。” 过去的溪风与水碧，看似在人界逍遥了千年，实际上不过一直在疲于奔命，逃脱神界的追捕罢了。就算这次溪风复生之后，能够找到水碧的转世，难不成就不用担心神界的追捕了? 有鉴于此，溪风亦按耐住了焦急的内心，深思问道：“那不如我再做一个浮空城，在天上快速移动规避神界的巡视？” “这却不必。你在炼妖壶里，一时半会没谁会找你麻烦。” 眼下谢云书的“精卫”，已经彻底打造成功，都不需别人施展法力，便能持续恒定地悬浮于半空，完全没必要再造一座浮空城。 而从几十年前，巨灵神等追剿溪风与水碧的情形来看。神界对此也根本没怎么上心。何况水碧都已经转世，纵有罪责也不至于非死不可。 谢云书沉吟道：“你们要留在人界，必须得跟神族之间，有一个缓冲空间。不如你留下帮我，由我去找水碧？” “帮你？” “嗯。” 纵使没有什么争霸的心思，团结有利于人族的力量，终究是必须的。谢云书毫不遮掩道：“我们人类中的强者太少，只是想多找个自保的退路。如果有你替我看守精卫，我会放心许多。” “虽说不太理解，人族之中怎么出现了你这样一个人……但若不是涉及魔族隐秘，我却也没什么不能替你去办的。” “一言为定！” 魔灵重聚苏生以后，溪风已经从找回的记忆里依稀想起，谢云书跟重楼在炎波内，对上过一击的事。也是因此，他省下了试探谢云书的多余心思。 魔族一向如此，只信奉强者。而溪风作为曾经重楼的左膀右臂，要帮肯定也只会帮相关的人。尤其重楼素来一诺千金，溪风这一点上，倒也学的大差不离。 遑论提前助他重聚魔灵苏生，无论是长鞭魔女，抑或重楼和谢云书，对溪风都有一份恩情在。而想与水碧长相厮守，溪风不必浪费太多时间考虑，就当场做好了选择。 只是这样一来，谢云书突然发现他手头接了一堆找人的活。苏媚得找、水碧得找……得亏现在景天还没去世，不然不又得帮龙葵找他哥了？ 唔，有关魔灵刻印的事，暂时还是先不告诉龙葵了…… “你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尝试钻研一下精卫的用法。我跟忆如还有其他事要做，就暂时不打扰你。再则，你刚刚复生，魔力应该还未恢复，不如先休息一阵子？” “好。” 纵使得到了神界的大幅宽限，就算包庇了溪风与水碧，谢云书却也不想即刻去触霉头，还是安分守己过日子，来的比较稳妥一些。 但这么仔细一算，谢云书这边除了他自己和李忆如，以及穹武、鲲鹏外，新加入的溪风也不算什么弱者。 日后再与他们溪风夫妻俩守望相助，除非真的爆发什么大战，一般来说人间已经足够安稳。 当然鲲鹏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她一旦化鹏，立刻就会回归虚空，几乎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难得得到了一门奇术，那谢云书首先就得给自己的亲人加上，刚跟溪风分别就跟李忆如说：“忆如，我先给你和小蛮留个刻印，然后再去找梦璃。” “怎么刻印啊？” “在灵魂上写一个正字？” “……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但我知道云书哥你一准没说好话。” 隐隐约约觉得谢云书“不怀好意”，李忆如却还是由着他在自己圣灵魂魄内，留下了印记：“可是，我们又不会死，留这个有什么用？” “六界这么大，谁能说得准会不会突然发生什么事？” “那只要不把圣灵珠弄丢，就不会有问题啊？” 说起来，圣灵珠当初并不是没有丢失过，许久之前还正是溪风与水碧捡到。能够多一重保障，谢云书可不会嫌多余。 谢云书被李忆如问烦了，索性就狠下心变态一点，一下子杀死了比赛：“我就喜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 李忆如目光往旁边乱瞥，道：“那你早点跟梦璃姐姐把事情办好，不然我多难为情。” “不用不好意思。等你灵儿娘亲重生了，你还可以看你爹的笑话嘛。” 第二十一章 救一下呀 老李能不能支棱起来，谢云书跟李忆如都不清楚。但李忆如时常在林月如身边，确有好好打听过，他们之前走后，李逍遥跟林月如商议出的结果。 李忆如道：“我月如娘亲说了。娘真的复活了的话，月如娘亲她就先跟娘不理我爹，晾着他一两个月。难道，云书哥也要我学这个？” 什么橘里橘气的……谢云书赶紧劝阻道：“这可不是什么好文明。” “嘿嘿。” 纵使明知是玩笑话，谢云书总不肯没事给自己添堵。况且不管性情柔似水莲的赵灵儿，又或者现在温婉可人的李忆如，其实都舍不得不理丈夫。李忆如傻笑了两声，就挽住了谢云书的胳膊，忽地神思一动，像是察觉了外部的动静：“凌音姐姐来找你了？” “大概是师傅那边跟婵幽敲定了日子了吧？” 两人前后脚出了炼妖壶，即见凌音专程到了夏侯府。一见谢云书出面，凌音即满面春风，开朗言笑道：“许久不见，小师弟总不会忘了师姐？” “哪有……这次我跟忆如出去，还专程找了一把琴送师姐你。” 没经历凌波早亡的厄事，凌音却没成谢云书印象中的冷美人。跟谢云书说话的时候，一直是一副活泼明媚的模样。 所以，谢云书跟这位名义上的师姐，实质上的小妹相处始终很愉快，当即把此行的战利品取了出来：“这琴叫地籁琴，在咱们这边的人间……也算是一件极上乘的仙器。等日后师姐你仙身有成，想必能如虎添翼。纵是现在，也能当压箱底的杀手锏。” “对女孩子说如虎添翼，小师弟你就算成亲了，似乎也没什么长进。况且仙身……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成就？” 话虽如此，凌音还是喜笑颜开地将地籁琴收下：“虽然不是我最喜欢的箫，可也是难得一见的逸品。这份情，我就收下啦。” “不用跟我客气。” “总而言之，还是多谢。不过用琴的话，《穹光破阵曲》似乎也得改进一下……唔，不好意思，一想到修行的事，就有些忘我了。” 相比起凌波时常外出除妖，凌音的心思没那么复杂，多在门中刻苦修行。而凌波又对龙溟念念不忘，多了修行障碍。这些年凌音颇有些后来者居上的潜质。 当然就算原作中有情感因素的困扰，在谢云书印象里，哪怕凌音对李逍遥抱有好感，却也没耽搁苦修进展。 因此，在草谷的教导下，凌音心无旁骛修炼，一身修为也进展飞快，搭配地籁琴正是相得益彰：“对了，听草谷师伯说，柳姑娘也是用琴的，怎么你不送她？” “本来是打算送的，但箜篌不太好找……” 谢云书有些遗憾地说道：“而且这不急，我跟她之间还有什么礼物不礼物的？” “你这么一说，拿到地籁琴的我，瞬间就不开心了。” 凌音以袖捂着红唇笑了笑，然后正色道：“草谷师伯让你回去一趟。” “不用告诉大伯了吧？” “人妖殊途，我觉得你就别刺激老人家才好。” 原本凌音也是一个，对妖魔极为排斥的主。但之前经历了许多事，她都求着谢云书帮忙，也开始学着变得不那么敏感。 况且，谢云书眼下都不算蜀山之人了，凌音也就当视而不见，帮亲不帮理道：“普通人可没那么高的容忍度。” “嗯，那我们走吧。” 夏侯彰是肯定不会去的。谢云书只能等到时候，给夏侯瑾轩发张贴，请他去幻璃镜游玩，想必能让大少爷满载而归。 但看着谢云书跟李忆如当先出门，凌音收起了地籁琴在后面跟着，却还是有些无可奈何。 “唉……算了，希望姐姐见了师弟这样，不会再动什么心思。” ———————————————————————————— 凌音专程来找谢云书，自然是幻瞑界那边，捎了话给草谷，需要安排布置。不出意外，接下来就是定下日子，以及宴请宾客的一些固定流程。好在除了蜀山的一些高层，以及一些不太在意人妖之别的亲朋故友，谢云书也没多少人需要去邀请，一切都算顺风顺水。 唯独妖族与人族间的差异，令得草谷颇感不适应。 “这……你们妖族成亲，还有这种规矩？” 到了办婚礼的日子，虽然已经有了妖族风俗，与人族截然不同的觉悟。进了幻璃镜后，想跟婵幽一起当高堂，等着谢云书来见礼的草谷，晚上却觉得不大对劲。 这一群妖魔鬼怪，在这瞎起哄呢？ “不是有规矩，而是没有规矩。难道你以为，妖族会有许多世俗的繁文缛节？” 婵幽道：“也就是我们梦貘，经常窥见人族梦境，才会讲究一些。大部分妖族的仪式，并不会像你们人类一样繁琐。” “唔……” 平日里大多在山上修行，草谷清修惯了，就是随口问问，实际却也不会去计较。而在她的身边，凌波安安静静地陪伴着，幽深的目光在黑色的天光下却有些晦暗不明，心思难辨。 又人喜欢热闹，就有人不怎么适应。仍旧有些心事惦念不放，正如妹妹凌音猜测的一般，凌波此刻却有些好奇，柳梦璃与谢云书到底此刻是怎样的心情。 而不管神尊殿下的安隅城内，灯火通明，摆出一条长龙般的流水席，人来人往，是多么的声音嘈杂，草谷的目光一直在端坐在婵幽旁的柳梦璃，与山脚下的谢云书身上来回：“可是，也用不着让穿着嫁衣的新人隔着这么远，要云书一层层闯上来吧？” “凭他的修为，上来轻而易举。只是众妖想凑个热闹，图个喜庆罢了。” 此时此刻，谢云书深刻体会到，人类文明社会的好处。就算是闹婚礼现场，也不带像妖怪一样这么野蛮的。 这却是谢云书自己相差了。他以为姜承跟欧阳倩的婚礼，还能办得挺融洽有场面，这次也就不会例外。幻璃镜的妖怪，理应不会差太多。但实际的情况却是，跟着姜承进入幻璃镜的半妖半魔，几乎都习惯了人界的生活，最起码的社会逻辑还是在的。 而幻璃镜中却大大不同。且不提这些妖怪五花八门，什么猪妖、花精暂且不提，各种类似赤繻的妖族头领也不在少数，甚至连只会胡吃海喝的饕餮，蛟龙、混沌都有。 其中饕餮、混沌都是神兽幼崽，不过在仙界世界，他们都不算特别厉害的神兽，算是充数的那种。而饕餮虽然无物不吃，但对人类却极为友善，有时候更会主动庇护人族。 可在得知柳梦璃大婚的消息后，众妖兽实在很难达成一致意见……不打成一团乱来，都算不错的了。最终还是勉强同意，一妖守一层台阶，阻止换了礼服的谢云书登临神尊殿，娶走幻璃镜的主人。 “造孽啊……我之前回家的时候，干嘛要把安隅城翻新那么高呢？” 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而且这群妖怪许多都是不请自来，谢云书却总不能把人赶走。 除了一些大脑比较糙的，只懂得比蛮力，来跟谢云书较量过关。这爬一阶一个考验的活，绵延数万阶，属实不是人能想出来的考验。 难道重婚罪就是这么折磨人？ 哦，凑热闹的妖怪们本来就不是人…… 最令人头疼，尤其得属这些妖怪五花八门，什么画妖考验画画，花妖比试酿酒，跟饕餮比吃东西之类的，这是正常思维能整得出的活吗？ 谢云书平时就算偶有涉猎，但真就这么一层层打下去，根本没个尽头。总不能这群妖怪吃酒，还要吃个十天半个月的吧？ 最后，还是挡路的饕餮比较厉害，胡吃海塞吃的不耐烦了，居然一口把自己给吞了消失在虚空中，连谢云书都彻底看蒙了。 纵使不太清楚，饕餮这种神兽怎么会来到幻璃镜，又是怎么做到自己吃掉自己，但这总算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把谢云书的耐心给消磨一空——他谢云书就算给老铁们表演一个三口一头烤小猪，那也赢不了饕餮这种怪物！ “受不了了。外援呢，我的外援呢？快来救一下啊！” “哟，小谢这是急了，就这么赶着入洞房？” “……老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快给我开路——” 谢云书自己不适合在大婚当天，用暴力躯赶宾客。可一听到罡斩的调侃，谢云书当即从妖海茫茫中，找到了在桃花妖旁边贪杯的主，严厉地给他下了死命令：“被妖怪拦着不让上门，咱们蜀山一向斩妖除魔，实在丢不起这人吶！” “这，好像也有点道理？” “你不废话，我师傅、你师姐，脸都要黑了，别磨磨蹭蹭才对！” 娘家妖能同心协力，怎么着这边的谢云书亲友团，也不能落下！ 虽然跟幻璃镜的妖怪们比，那叫一个杯水车薪。但其实比修为精深的，幻璃镜里面的妖怪里却也不多。有罡斩挑头帮忙，很快他徒弟铁笔也加入了进来，靠着酒、武、铸、画各门手艺，不久就杀出一条通路来。 不过，跟群妖相比，这效率实在太低了点。所幸收了谢云书好处的凌音，干脆用地籁琴弹出一阵仙音，大范围覆盖住通往神尊殿上的阶道，将大部分醉酒的妖族给催眠了。然后，凌音才接着给谢云书打气道：“师弟，妖怪都解决了，可你最艰难的一关也要来了噢。” “最难的一关？” 妖怪都解决了，姜承又是个闷骚，不会捣乱。谢云书自问应该没谁还能拦他才是。但这个时候，本来在神尊殿上等着的夏侯瑾轩，在最后几阶台阶上，突然开口说道：“嗯，我本来不该为难云书你。可你这样作弊上神尊殿，未免有些不合理法。不如作诗一首……” “大少爷你给我爬吧——” 轻轻一推把夏侯瑾轩推了上去，落在他原本的坐席上。谢云书一寻思，他夏侯瑾轩这是搞的哪一出呀，压根不符合凌音口中，最难一关的标准。 结果下一秒，李忆如就给了他一个惊喜，大大方方地说道：“云书哥你猜猜看我要干嘛？” “这，你都是我的人了，不带胳膊肘朝外拐的。” 原来夏侯大少爷，只是区区一个打酱油的…… 两人踩在同一阶上，被上下一群人盯着。谢云书这才懂，为什么凌音要说，李忆如这一关才是最难的——她这一明媒正娶的过门妻子，要是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或者喧宾夺主的话，那气氛可就得瞬息降低到冰点。 一时之间，最信赖李忆如的谢云书，此刻都有些紧张，居然也猜不到李忆如，究竟会提出什么关卡要求来。 好在，李忆如虽然今天故意刁难了谢云书一下，却还是很给面子的，并没有刻意在人前秀恩爱，而是点点头说道：“对呀，但是我可没想为难云书哥你。” “嗯？” “妖怪们差点比你累着了，咱们也得报复回来呢。” 李忆如一板一眼道：“所以，我才不为难云书哥，而是要梦璃姐姐接受考验。至于云书哥你……乖乖站在原地就好啦。” “我？” “对呀！” 红发姑娘从来没遮掩声线，所以两人谈话的内容，不出意外被柳梦璃听到了。 原本看着谢云书被为难，柳梦璃还有些哭笑不得。结果最后这一下，就让她成了“被害者”，不由好奇地问道：“忆如，你想梦璃做什么？” “妖怪都考验过云书哥了嘛。所以现在该换咱们跟梦璃姐姐你做一个小游戏。” “行。” 不知道怎么的，谢云书有种不祥的预感，李忆如像是突然干起了司仪的活。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上辈子，谢云书看着别人结婚在仪式上社死。难道今天就要轮到他了吗？ 但是，让自己的妻子来做这件事，总觉得更加羞耻了…… 就在谢云书踌躇之时，柳梦璃莲步轻迈，不久就走到了两人身边，假装镇定自若，掩盖忐忑地的心情：“说吧，你想怎么考验？” “这是一颗甜枣对不对？” “嗯。” 本来想用一个苹果的，但比起甜枣来，还是大了许多，不应景。李忆如很老套地用一根线把它吊起来，然后空中转着圈，始终处于一个距离三人差不多的位置，言之凿凿道。 “两个人吃一颗枣子。待会儿我也会抢，梦璃姐姐你动作要快喔。” 7017k 第二十二章 一百天“唰”就过去了 虽然没有明确发问，谢云书从柳梦璃的脸色看去，差不多也能体会到，李忆如这个小游戏，该让人有多么的羞耻难耐。特别李忆如还专门强调了一下，她也要掺和其中，就更令柳梦璃无从逃避了。 今天乃是她柳梦璃成亲，怎么着都不能让李忆如抢到，不然就太不像话了。 可，大庭广众之下，这岂不是强人所难？ “我支持。” “云书你？！” 就在柳梦璃躁红了面庞之际，谢云书居然帮腔道：“挺好的，大家都爱起哄看这个呢。” “……” 反正亲一下又不会掉一块肉，血赚不赔的谢云书，自然支持这个建议。 谢云书这一句话，传播出去的可广了。就连山下，之前还奋力阻挡谢云书的一众妖怪，都当场倒戈以对，纷纷叫嚷起来。 “快吃——” “早点吃才能早生贵子——” “大王，听说人界有个成语，叫吃枣要完呢……” “会不会说话，完完完，要不是现在是大喜日子，我现在就让你完蛋！” 各种话语传入耳中，使得柳梦璃心乱如麻。但眼瞧着空气里打着转的红枣，就要停了下来。连李忆如都摆出了跃跃欲试的姿态。柳梦璃专门为了今天，画好的明艳红唇，几度轻张又闭，却是始终难以下定决心。 “我要上啦——” 蓦地，就在耳畔响起李忆如悦耳的女音同时，柳梦璃却是干脆了闭上了双眼，凭着妖力去感应红枣的位置，然后把身体豁出靠近去，瞄准方位，银牙用力一咬。 但，唇齿与枣皮接触的酥脆甜涩感，很快随着后腰传来一股男子臂膀独有的力道，变得温热绵柔。睫毛微微颤动，心跳却陡然七上八下，剧烈起伏。柳梦璃已身不由己，被谢云书给揽到跟前，分食了这一枚甜枣。 而柳梦璃还在不知所措时，谢云书却已结束了这一记浅吻。毕竟就是走个流程，真要卿卿我我，也不必给一群人围观。 饶是如此，等谢云书姿态文雅地吐出枣核后，柳梦璃却还被他搂在怀里，一副尚未脱离状况的半错愕半依恋的模样表情。过了须臾，她才轻轻推开谢云书，赶紧抚平了稍显凌乱的发梢，眼角含羞带媚地嗔了一眼故意挑拨的李忆如。 “不要这么看我，谁让你们拖拖拉拉的。” 有些心虚地拍了拍胸口，李忆如目光斜了开去，脚下抹油滑回了自己刚刚在的位置。而在此时，她的唇边却伸了一双筷子过来：“娘亲……饺子？” “小蛮乖，自己吃啊。娘现在不想吃饺子。” 小蛮看了看自己筷子夹住的饺子，然后嗅了嗅鼻头不依不饶地对李忆如说：“吃啊，娘说过，酸的配饺子味道最好啦。” “……” 没想到被小蛮给童言无忌暴击了，李忆如顿时就一阵尴尬。但好在旁边没什么人留意，除了凌波以外：“忆如，心里不要紧吧？” 看着自己相公和别人成亲，一点都不吃味那是不可能。李忆如迟疑了一下，忸怩着说道：“嗯……嗯……有点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失落。但是，也没有怎么特别的难受。因为我很清楚，云书哥绝不会丢下我啊。” 凌波微微颔首道：“可是这样一来，往后怎么一起生活？” “该吃吃，该睡睡，不都一回事？” 李忆如怪怪地看了凌波一眼说：“凌波姐你还没嫁人呢，我就不跟你说啦，说了你也不懂。” 没想到被李忆如给鄙视了，凌波只能退而求其次：“难道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心里发堵？” “我出身就很特殊。这个真的不知道，我就觉得还好。” 李忆如稍一思量，不怎样在意地摇摇脑袋，然后反问道：“与其问我，凌波姐你怎么不去问世俗里，许许多多真的三妻四妾的那些人呐？” “那怎么一样？你们的身份，一个是神裔，一个是人族，一个是妖兽。普通的人，怎么能跟你们相提并论。” “哦，说这么多，凌波姐你就是还想着那个坏算命的。” 就像重楼讨厌徐长卿似的。这辈子指望李忆如改变对龙溟的观感，那是绝对不可能了：“我的看法跟云书哥一样，要不你就痛快点去魔界，要不就干脆彻底放下。不过，那个算命的家伙，毕竟是一族之王嘛。当王的都挺冷血，我觉得还是算了最好。” “……” 李忆如虽然说不出王者寡情之辞，但话糙理不糙。龙溟的善恶观，不仅不能以人类来衡量，还得考虑到他的身份。可从李忆如口中得到的依然是否定的答案，却使得凌波犹然难以放下：“你们真那么认为？” “他天天让你等他，我跟云书哥的小蛮都这么大了。等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拿出一块手绢，给小蛮擦了擦油光麻亮的嘴唇，李忆如却还有闲心打趣。 “说不准，下次又是谁成亲，你还在当望夫石呢？” 不得不承认，李忆如的反问特别实在，直戳入凌波心窝。一时之间，凌波竟只觉得别人的快乐都是别人的，她却唯有独自患得患失。 可不管凌波怎样作想，外面的妖怪又是怎样闹腾。在拜会过草谷和婵幽之后，谢云书就把柳梦璃接回了炼妖壶，耳边顿时清净了下来。 至于招待客人的活……其实那些妖怪都不怎么熟，认识的人类亲朋好友，又都参加过李忆如的亲事，却也没太为难谢云书。大家觥筹加错、推杯换盏一阵子，大差不离也就结了，没让谢云书一直在外边应酬。 香气袅袅，沁人心脾，却也别有一番撩情。因为是复刻的幻璃镜内，柳梦璃自己的闺房。 新房内熟悉的陈设布局，倒是使得刚被摆了一道的柳梦璃，心绪逐渐平静下来。一想到从今以后，两家人变成一家人，又令她微微蜷缩起素手，有些局促难安地坐在床沿。 “这是什么香？” “是剂量多了吗？” “我可是神仙了，再多的香也不多哦。” 像是想驱散心头这股烦躁似的，柳梦璃刚想着站起来，却被谢云书两手按住肩膀。紧接着，谢云书就把她白皙锁骨上的项链，浓密乌发上的首饰，耐心仔细得给一一卸下，送到了梳妆台上。 在此过程中，不断与谢云书肢体的摩挲，令新娘子有种难以压抑的情绪在酝酿，似急似喜道：“我，我，不是很……懂这些。” “大小姐以后就是过门的夫人了，不懂怎么行？” 谢云书想来也是有趣好笑。之前成亲的时候，李忆如当时看似是个成年显幼的大孩子，却没柳梦璃眼下这么羞怯，还故意用蛇尾“气”谢云书，当夜就好一阵龙凤争鸣。柳梦璃这几百年，对外倒是很有一族族长的气度了，但今夕一嫁人，又比李忆如还要娇羞生涩。 唔，这都是柳梦璃吃了当年半途回幻瞑界的亏，没有完全学习到大家闺秀包括嫁人之后的一整套相关知识。要是一直住在柳府，柳梦璃估计婚前就会有她义母教导，不走这冤枉路。 当然，这次也不是没人教她一些理论。但理论总归只是理论。被谢云书这么几下贴身服侍，柳梦璃还不是晕晕乎乎的，大脑完全放空了任他动作？ “我给你解开腰封？” “嗯……” 事已至此，反正这一次什么都不会。柳梦璃索性就服了软，一切就由着谢云书去算了。而被谢云书从腰后摸到前腹，腰封扣结一个一个打开。猛然间，柳梦璃只觉体表一凉，鲜红如火的外裳就已被褪下，顿时本能骇得往后一仰。 浓浓的乌发，宛若一潭漆墨，摊散在软和的床单上，衬得女子愈发撩人心魄。被她那独有的梦幻魅惑之感吸引，谢云书更是不去抑制心头的喜爱，一股脑就伏贴了过去。 结果，还没等谢云书做些什么，只不过相互熨帖一处，感受着彼此躯体的热力。柳梦璃忽然两条藕臂一绞，紧紧搂住了谢云书的后脑勺，给他睡前用上了洗面奶。 “梦璃？” “我……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为了建设和谐社会，有些话不能解释得太细。这不是写不写的问题，而是不能写的问题。谢云书抬头略一沉默，五指抄起了她的膝盖窝，轻轻摩挲着凝脂一般的肚腿直到微蜷的足趾，将她抱着转了九十度平放在了床上。 “哦，那肯定是香料的问题。第一次很正常，你相公教教你就没关系了。” ……………………………… 一百多天过后，炼妖壶内的天空，陡然变得风云滚滚，电闪雷鸣。霎时间，万雷来谒，星坠如雨，一派末日景象。但在极端的酝酿之后，却随着一道金雷电掣，轰霆一瞬没入仙灵岛，旋即便散入无形虚空。除了声势极为惊人，煞是绚丽以外，并未波及到任何一人。 但对小蛮这样的小孩子来说，她就爱看炫目的：“娘，你生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嘛？” “……” 谁家生小孩儿还需要毁天灭地的啊？ 同住一块地，发生什么事，李忆如自然一清二楚。可饶是如此，小蛮的这个问题，还是把李忆如给整无语了。 所以，李忆如赶紧纠正道：“是你爹要修炼出关了。嗯，你梦璃娘亲也是。” “爹欠我一百零九天，没有哄我开心了。” “那以后你午睡，也让你爹换我哄你。这样就不亏啦。” 宠爱地揉了揉小蛮的脑门，李忆如稍作等待，便见仙灵岛另一段，无数洁白丝线化作光羽飘散。紧接着，就看到一男一女踏足祥云翩然而降。 自从那天大婚过后，谢云书觉得久拖也没什么意义，干脆在跟柳梦璃去幻瞑界为开始，走了一趟婚后该有的流程，然后便以玄牝启动百日闭关。 至于刚刚那阵子毁天灭地的声势，却是谷神玄根的精气神已与谢云书完美融合，彻底无分彼此。自此以后，他便能够从心所欲，任意驾驭住天地主宰的力量，时时刻刻蕴生谷神玄气，再也不必专门闭关吐息打坐，便能调用不竭的天地灵力。 “小蛮快过来给爹抱抱。” “不要，爹先去洗澡啊。一百天不洗澡，不得臭臭的？” “那怎么可能？” 虽然玄牝里面地儿不大，就像一颗雪白的蚕茧。但融合玄牝的力量，本身就是一个去芜存菁，脱胎换骨的过程。纵使谢云书不可避免，时不时会跟柳梦璃过一些夫妇该有的生活。可一百天一晃而过，他们俩身上，甚至比一开始进去时还要洁净。多余的杂质，早被玄牝排除。 之前为了闭关方便，只穿了素白的中衣，现在还是纯净无垢。 于是，谢云书根本不顾小蛮的反对，一下子就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拱了拱小蛮包含胶原蛋白的脸颊，道：“有没有想我？” “嗯！” “有没有想梦璃娘亲？” “没有。” “这孩子……太诚实了。” 大略跟柳梦璃见得次数还是不多，小蛮虽然不排斥，却也没多亲人。但李忆如嘱咐要她要听柳梦璃的话，小蛮却也不犟着，很能体贴柳梦璃。对于这个答复，柳梦璃并不意外，道：“这些天，辛苦忆如你了。” “我还好啊。” 李忆如答复之后，瞧了瞧谢云书道：“反正这次一出关，就没什么要紧的了吧？” “目前是没有。” “那，谷神玄根呢？” 谢云书闻言说明道：“差不多都消化了。而且谷神玄根无愧是天地灵根，能够完美适应我一身所学，不虞担心冲突之险。” 李忆如还是最关心谢云书的身体：“这样就好。将来要是能找到神树的果子，云书哥你还要吃掉它吗？” “最好还是不要吃神族吧。” 眼下精气神合一，已经没有那么紧迫。只要谢云书在人间，不是主动去作死，一般人想寻他的晦气，那就是老寿星上厕所打灯笼——找死。 不过，相比起收益固定的谢云书，完全突破了梦貘这一种族上限的柳梦璃，却还有些话要说。 “云书，还记得你之前提起过的灵族吗？” 谢云书惊讶道：“你能找到他们了？” “是能模糊感应到幻瞑座的方位。” 原本，谢云书对盘古梦境是不怎么急迫的。但既然一切都送到嘴边了，哪里有不咽下的道理？ “那，左右也是闲着，不如咱们一家四口就去踏个青呗？” 第二十三章 天帝还是指了一条明路的 广袤大地，山峦起伏，川流纵横。平原上，阡陌无垠，一派欣欣向荣之大好河山。 唯见淡银色的天幕上，宛若长着一颗庞大无极的桃种，以一种优雅纤柔的姿态，横亘于苍天，正是盘古梦境中，象征九野创世之起始--幻瞑座。 幻瞑之世九野，与六界互不干涉，虚实各表，几乎不会有什么来往。但作为盘古大神梦境创生之界，许多神秘奥义，还是极为值得参考借鉴的。 比如此界后世神霄炼的雷法、太微剑宗等九大仙门诸多妙学……每一代都能稳稳诞生仙人，共同维系了幻瞑座演化的繁世和平。而一些人类、妖族的国度，同样不乏强者，总体呈现出百花齐放的积极风貌，但也同样饱受着危机的煎熬。 这一点，由于势大，谢云书他们所在的六界，总体趋向于安稳清净，并不似九野竞逐激烈。 而繁世生灵之所以会刻苦修行，却是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魔族。 据说繁世天外的魔族，并非幻瞑座创生出来，而是来自异境。 也因魔族长居天外，时时刻刻都在绸缪入侵幻瞑座，而被人族、兽族、灵族，共同称呼为域外天魔。这些魔族合计有一百零八座城池，悬于幻瞑天帷之外虎视眈眈，成为盘古梦境繁世最危急的威胁之一。 而这群魔族的目标，便是青霄女神所守护的幻瞑座，以及里面的创世圣力。 目标十分明确，就是幻瞑座。谢云书得柳梦璃施法之助，从梦境坠入幻瞑，一路上就像不断垂直降落，仿佛掉入了无底深渊一般，周围皆是紫色梦幻，不见尽头。 恐怖的是，那片无尽深邃，随处可见的紫色石头，全部是幻瞑界内已然近乎枯竭的紫晶石，也就是能让周围充斥灵力的紫华晶。 而值此过程中，谢云书一直掉不到底，居然还有闲心与旁人交流，可见虚空之深邃。 而听着苏染聊到天魔，谢云书很难不怀疑，这帮魔族的来历，其中是不是有一部分，是源自六界那边，来这边九野挖宝了。否则怎么会激起公愤，成为繁世公敌呢？ 似乎猜到了谢云书的想法，同行的苏染说明道：“因为有幻瞑天穹屏障的庇佑，在青霄女神的带领下，繁世能够渡过魔族灭世天倾之劫。直到有一头龙，从繁世之外的洪荒遁入幻瞑座，重伤之时得到了青霄女神的庇护，才使得一切发生了变化。” “洪荒，龙？” “所谓洪荒，只是幻瞑圣力未曾遍及的繁世边界之外，一切都处于混乱未开化的地域。各个种族，在那里相互厮杀吞噬，是唯一的主题。” “哦，简单来说，那就是幻瞑创世没成功，留下的混沌未开辟的空间？” “你要那么理解也可以？” 这次进入九野繁世，谢云书索性就叫上了苏染，也算是履行承诺，送她回家。而有她帮陈述一些常识，谢云书很快也就了解了部分情况。 九野总体就包括三块地域：混乱不适合人生存的洪荒，人妖共生的繁世，以及天外魔族。 与六界相比，还真是一目了然，清晰明了。 苏染道：“洪荒之中，凶煞魔兽繁多，也都是因这条龙而起。” “他很强？” “不是很强，是非常强。” 苏染的瞳孔中，无法克制地露出凝重畏惧神色：“因为九野的特殊性。灵族与梦境之力相互关联，所以司掌开辟之力，崛起更在人族、兽族之前。与此同时，兽祖则司掌造生之能。” “这和那头龙有什么关系？” “他是兽祖的长子，为了创造出满意的种族，而亲手杀死了兽祖与诸多血亲，并吞噬了它们的力量与灵髓魂魄，使得自身实力大进，以创龙族。而后兽祖虽死，却怨恨不散，方在洪荒衍化无数凶兽。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头龙在九野就是最顶层的强者。” 苏染道：“正是因为这个家伙的逆上之举，导致洪荒内凶煞异兽横行，从而引发了住在洪荒中的苍狩氏族与他之间的大战。可纵使善战如苍狩……也近乎被他杀到濒临死绝。虽然玄湮也付出了极大代价。但你能否想象，一群比仙人还强的存在，被龙主玄湮几乎杀到灭族？” 谢云书略感惊讶道：“苍狩每一个都这么强？” “嗯，他们是生存在洪荒的猎手，出生以来不用修炼，不懂仙术，便天生拥有强大的肉体力量。因此，他们也被繁世视为怪胎，通过试炼的成年苍狩氏，也被称为荒神。” 简而言之，苍狩就是一群天生强大的生灵呗……谢云书了然道：“那头龙，叫玄湮？” “也是大觉真龙、龙皇，龙族之主，与青霄女神并列，连域外魔族入侵繁世，都不得不为之震慑的超凡入圣存在。但他后来早已被封印——” 魔族和玄湮，听起来都不是很好招惹的样子。 不过，不管这些魔族是不是来自魔界，其实也和谢云书没什么相干。谢云书只想试着参悟几分幻瞑圣力玄妙，至于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六界与这边的时空流速，显然完全没个准。就在谢云书借助柳梦璃的力量，穿越到这一边的时候。刚巧就见到了，一幕女神被反骨仔破胸开膛的惨状！ “这种力量……你确定玄湮被封印了？” “……” 梦境之中的时间，对于谢云书他们这些外来者来说，几乎不讲什么逻辑。 显而易见，来到这片陌生的境域，谢云书也无法把握，会抵达什么位置。何况，要不是柳梦璃跟他同修妖力大进，也决计是无法依靠梦境之力，联系不上这边。 但既然目的地是幻瞑座，这充斥着盘古梦境力量的源头，具备孕生繁世的不朽圣力。柳梦璃最容易连接上的，自然还是这处最绝密，却又为梦境根源的地方。 不过，梦境中的时空，却令人无从确认时间点。 但对谢云书来说，不管抵达哪里，其实都差别不大。 唯独苏染口中的玄湮，令谢云书戒备倏提——好像有些冒失了。 但也没什么难的！ “卿等来自何方？” 站在青霄女神的背后，一袭白袍加冕，龙尾盘地，半人半兽的男子，浑身散发着无形的威压，尽显超凡的强大神力。 虽然从来没见过玄湮，但这种可怕的压迫感，光是看上一眼，都会令苏染感到惊惧难安。而此时此刻，被其一爪从后背贯肺击穿前胸的女神，却更有着区别于龙主的唯一“神性”！ 谢云书眉心一紧道：“苏染，你确认之前说的是这个人吗？” “吾，非人。” 如愿以偿重伤了青霄女神，却也有感无法将之杀死。 不需要外人代为解释，对于眼前突然出现的外来者，玄湮也颇感好奇。 尤其是谢云书身上，明显带着有别于繁世的力量。玄湮打量一阵，当即充满探究意味地问道：“这种奇特的灵力，并不像是繁世所有。” “我也没想到盘古梦境里面会这么危险，刚进来就碰到一个厉害的。可只要救下青霄女神，你的阴谋就失败了吧？” “为什么不亲自试上一试？” 能够做出弑父杀亲吞灵之举，可见玄湮本性暴戾邪狂。而他在与洪荒氏族苍狩氏两败俱伤后，以龙魂之态逃入繁世，刻意伪装恶性而得青霄女神收留，亦足见其阴戾狡诈。 不过，玄湮似乎对刻意作恶兴致不大，只是兀自追寻着自我本真。 因此在见识到青霄女神的独特神性后，他甚至隐忍了下来，不再暴戾喜怒无常，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研究幻瞑座，以及象征神性的青霄女神身上。 直到此刻——翻脸无情！ 而因察觉谢云书的与众不同，玄湮的探究之心一如既往浓烈起来，恢弘神力隐有喷薄欲出之态，危言耸听地似笑非笑道：“另外，卿似乎不太了解青霄女神的本质。她不仅仅代表着幻瞑的生，更象征着繁世的死。轮回十殿阎王，皆由她所认命。吾若是你，就会选择坐视她如天际流星一般逝去，而非自食恶果” “难道说她……” 隐隐约约，谢云书忽然记起了“天权书库”的记载。 六界之中，鬼界地处盘古阴面，乃神族亦不得轻入之地，因此只能托付修行有成的人族，代掌鬼界轮回之道。 而青霄女神在盘古梦境中，能够钦定轮回生死……难不成盘古阴面与梦境之间，也有关联？ 生与死的力量，即为轮回之道。谢云书脑筋一转，已然明白此地局面，并非苏染能够参合，当即将她收入炼妖壶，紧接着将李忆如放了出来。 至于柳梦璃，因为刚刚完成两界联通，一时之间妖力大耗，尚且无法帮到谢云书什么忙，暂时就不请她出来了。 不过说好的踏青，一下子就撞到了最终boss，这也挺干脆的。 打完了，就回家收工！ 谢云书道：“忆如，千万不要让那一位体内的另外一个意识觉醒。” “意识？” 虽然刚刚是在炼妖壶里面，但谢云书跟苏染等人的对话，李忆如还是有听到的。 青霄女神不仅掌管着幻瞑座，似乎还存在着潜在的另外一个神格。而玄湮自己此刻也清楚，杀不死青霄女神，只想着等她压制不住被他唤醒的冥神神格，而后同归于尽。 不过，本来就没想放任青霄女神自生自灭，谢云书叫出李忆如帮忙，当场即以自身神元，抚压在青霄女神穿胸透背的伤口上，用以续命，瓦解伤口的兽祖之力。 “你们……这种力量……” 刚刚有一瞬间感应到，谢云书身上，有与灵族相似的梦境之力，青霄女神却亦未太看重。因为她十分清楚，眼下纵使是灵族，亦阻止不了面前的龙族皇者。 经过这些年的苦研，玄湮不仅将当初与苍狩氏族交战，两败俱伤的伤势修复，更从幻瞑座里参悟出诸多妙用，一身实力已然深不可测，连青霄女神都要为之看重。 只是，她也未意料到，玄湮竟无端暴起偷袭，竟而致己身落入绝境。对于这群“天降援兵”，青霄女神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想着在失去意识前，进入繁世轮回的起点“初冢”沉眠，以待后续之再起。 但此刻李忆如一运神力入体，她竟觉所受致命之伤大为好转，洁白的发丝也重新焕发银光，不由联想到了什么：“你们是来自幻瞑之外的那一处境域？” “幻瞑之外……果真，繁世，仅是一梦？” 青霄女神有此想法，一直观察着的玄湮，自然同样不难揣测。就在一瞬间，他看着谢云书的变化已变得刺目灼人，道：“原来如此。卿等，确实令我颇感兴趣。” “谁管你？” 能够在一群凌驾仙人，号称“荒神”的高手围攻下，都能全身而退的龙皇，自然不是轻易能够斩杀。 而苏染刚刚也说过，玄湮在偷袭了青霄女神导致她的陨落之后，几乎作乱使得繁世覆灭。 纵使举此界全体之力，也不过是将他封印在幻瞑座中。他的实力之强大，由此可见一斑。 不仅如此，此獠纵被封印，犹然能将元神分做无数碎片，在九野繁世兴风作浪。 不过，谢云书跟他又不熟，干碎他就完事了。 而在此时，青霄女神却忽然喊了一声：“等等——” “嗯？” “用一元灯。” 一盏明黄小灯，被青霄女神推送而出。而因距离之故，谢云书不给玄湮干涉的机会，当场就将之取在手中。 橘黄的灯罩内，明燃着温黄的灯火，盈盈闪烁，似乎流转着别样的神异，令人心神不由自主沉溺其中。 玄湮见状，仿佛对此灯早有了解，不以为意道：“不过是用来顶替卿不在时，维系幻瞑座运行的一盏灵灯。纵有衍化万象之能，但终究不是幻瞑神力，如何与吾为敌？” “咳，咳咳……” 青霄女神纵使重伤，也不改平日的淡雅澹静，清灵开口：“不让你窃取幻瞑之力，尚且能够做到。” “吾，拭目以待。” 落入手心的一元灯，在指尖接触的第一时间，给了谢云书一种极为奇妙的感受。 不自觉地，谢云书催动双华印，将梦境蚀力注入其中，顿时使得这盏小桔灯，绽放出璀璨金光，如梦似幻。 “果真是……” “灵族？！” 充耳不闻玄湮与青霄女神的断言，谢云书只觉得此刻，能够利用这盏一元灯，深入与幻瞑座沟通，利用其在九野的无上权柄。 不过，最让谢云书惊异的，却不是它能沟通幻瞑座，而是他紧随其后，就不自觉地分别注入了女娲神元、神农神元。 毫无疑问，梦貘操控梦术的妖力，比之此地灵族要逊色不少。 可如今融合了玄牝，得到谢云书功力的补助后，柳梦璃的灵力已经与寻常梦貘截然不同。 与此同时，女娲与神农灵力的质量，却又比人族与兽族高出许多。如此一来，一盏一元灯，登时同时汇聚了三股神妙之能。 一时间，宛若开辟之力、造生之力以及破虚之力，在这一盏看似微小的灯盏中结合，顿时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这盏灯，都能让三股力量相互汇合，演绎奇变……那么，幻瞑座内的梦境创世圣力呢？” 目前来说，女娲神力与神农神力融合，给了谢云书在武力上翻天覆地的改变。但要说创世……别说边了，那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虽然从来没奢想过这些，可眼下一元灯内灵力特质的千变万化，还是令谢云书沉浸其中。 “盘古梦境，到底代表了什么？” 第二十四章 这里有个落单的女娲后人 “天帝让我试着参悟一下幻瞑座的圣力，原来用意在这个么？” 三股力量巧妙结合，俨然有着无际通神造化，未知的奇异奥妙。 虽然眼下跟龙皇玄湮面对面，谢云书基本上没空去细细钻研。 但这也不妨碍他，脑中思索伏羲的用意：“毫无疑问，作为三皇之一的伏羲，不可能不清楚盘古梦境的存在。祂就算算不到我会在此刻来到九野，但至少清楚幻瞑座圣力的功效。那么，伏羲如今到底是什么样的状态，祂又是怎么清楚幻瞑座圣力的？” “所以，如果祂不阻止我接触幻瞑座。某种意义上，祂也不反对我尝试将精气神合一么……” 虽然无法完全确认猜测对错，谢云书一想也只有在九野繁世这里，才能避开六界所有眼线的窥视。 尤其如今的谢云书，已经不是一般魔神，或者天仙化境所能匹敌，更不会在盘古梦境中遭受暗算觊觎。 摸不透天帝想法，谢云书却也不在意。眼下大敌当前，还是先应付玄湮，才能有个安逸环境，去参悟幻瞑座的创世圣力，到底奥妙何在 一念拿定，谢云书也是个不拖泥带水的，干净利落从炼妖壶中释放出神禽天堂鸟，由它去给青霄女神疗伤。至于他与李忆如，则准备速战速决，尽快搞定玄湮。 不管怎么说，盘古梦境终究只是梦境。创造九野的是幻瞑座，而非灵祖、兽祖与人祖。这样的情况，既已决定三祖远不可能达到三皇的水准。 纵使玄湮已经吞噬了梦境兽祖的全部力量，并且随着参透幻瞑座，实力与日俱增。谢云书也绝非没有机会一战而胜！ “那就看是你这大觉真龙强，还是我这龙潭兵主剑利了。” 应着一声龙吟虎啸，一把脱俗剑器跃然上手。谢云书不予多言，出招即见斩龙式。 金木水火石日月人兽，九龙铸世基石元素，于凛凛一剑剑锋之上，演绎瑰丽炫目混沌之景，五光十色，夺目非常。 神剑与一元灯交相辉映，竟若有造化玄机之奇妙，横空出世，一斩而下！ 与谢云书面对面的玄湮，龙眸之中露出少许凝光，宛若感受到剑灯相合，将给他带来致命之险。 剑光指着身体，玄湮只觉一股难言锋锐，不得不防，当即真龙探爪而出。 “梦，终究是梦……” 若论硬实力，玄湮作为此界唯二顶级强者，一身实力深不可测。但梦境本身的力量，在遇见实际的三皇神元时，就仿佛天生逊色一般。 简单的比方，谢云书哪怕不仰仗清浊并流的优势，依然很容易忽略其防御，对他造成真实伤害。 而谢云书此刻以女娲、神农两大神力，搭配梦境灵光，于一元灯中谱写造物之妙，更给玄湮一种包罗万有的玄玄难言的压制。 就在剑与龙爪交接之际，玄湮只觉一股异力直侵体内，瓦解着他强横的功力。 但此龙皇却也非浪得虚名，当即催动来自洪荒的特殊力量，屈指一弹龙潭神器，顿将谢云书向后逼退。 紧随其后，霍见玄湮一扫下半身龙尾，排山倒海的洪荒异力，便在幻瞑座中尽化吞噬洪流，冲刷向敌！ “小心，洪荒的力量极为狂暴混乱，易引发人心欲望错乱，不可轻视。” 得到天堂鸟的神光甘霖救治，青霄女神的致命伤已经缓解许多，当即清声提醒。 而作为当事人，谢云书更能直观感受，洪荒异力仿佛有着一股令他功力紊乱，直侵神智的怪异特性因素，使得谢云书在不明就里之际，未曾一开始就对玄湮全力以赴。 不过……谢云书他人多嘛！ “忆如，咱们是来玩的，又不是打架的。一起上吧，不用跟他客气。” “噢……明白。” “卿等缘何以为，吾会受限于人力？” 天蛇杖上清辉涌动，一样给予龙皇天然压制。 然而，当下不仅在力量上受克，还要面对数量上的劣势。玄湮却也不是脑残，非要跟谢云书死磕到底，当即心生变通。 要知道，青霄女神当初收留重伤的他在身边后，玄湮是以三大守护神兽之一的身份，留在青霄女神的幻瞑座。 可如今青霄女神重伤倒地，另外两头神兽没来支援，下场也可想而知。如果想靠人数优势取胜，玄湮自然不少应对之策。 蓦然，只见他一跃而起，右手五指上尖厉龙爪指套银光大作，陡地向天高高举了起来。 刹那间，来自洪荒、繁世的无尽灵力，向着他的掌心蜂拥集聚，竟而汇成一枚像是元气弹一般的可怕光球。 而在龙威肆虐之下，繁世九野大小诸国灵力暴动，皆受灵流摧残，宛若陷入天灾一般，陷入风暴涡旋。无论人族抑或妖族，皆无法幸免于难！ 所幸，繁世之中亦不乏天、地人仙，更有能借星耀神力的擅战种族，于九野大地各个角落，翘首以望幻瞑座异变，开启防卫阵法，阻止灵力乱流肆虐。 “幻瞑座长久以来，一直如天穹银蓝透明，内部从未变过暗红色……难道青霄女神发生了变故？” “天帷若崩毁，天幕倾倒，则势必引发天魔入侵。繁世之难，迫在眉睫。传令下去，所有军列枕戈待旦。守卫听令，立刻发信各大派门，邀请诸位仙人共商迎敌之策。” “诸位，假如天魔临世，势必引发生灵涂炭。我建议，人族与妖族暂放成见，同仇敌忾。若有必要，亦须请来灵族强者助拳！” 雪片一般的信息，在瞬息间，由央极城中，发散到各个角落。 青霄女神为了对抗域外天魔，在她与幻瞑座所处的中央城池中，高度集权，一切只为繁世安稳而做。 因此，对于魔族入侵，一众国度仿佛早就有了预案，焦急却不慌乱，有条不紊地联络着各方势力与守军，随时准备与魔族一决生死。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物的名字，但谢云书却能感觉得出，央极城的这些人的行动力，可谓极致之强。 如果六界人族也有这种行动力，也不至于隔三差五，被某某大妖大魔，某某邪派魔教，给搅起腥风血雨了。 但随着玄湮手上光球越发涨大，使得天幕都产生裂痕之际，隐身在炼妖壶里的溪风，似乎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争取了谢云书的同意后，便从炼妖壶里闪身而出。 “那道天幕之外的魔族气息非同一般，你们须得留意。” “有你熟人？” “不熟。但，都是些已不在魔界的气息，没想到竟会在此地感知到。” “唰”的一声，谢云书一边听着溪风的话，一边已将灯剑联合之力，汇通女娲圣灵神元，一鼓作气打入了玄湮的掌上的光球中。 废话不能多。 不让对手称心如意，是最起码的应敌应变！ 可是，玄湮自知难以尽削二人攻势，却是在剑灯之力，与娲皇神元一并夹击近身之际，陡然撤回了掌心光球。 短短一刹那，便见到那枚光球急速缩小。纵使还是来不及尽卸收力，玄湮已借势让过谢云书夫妇的主要锋芒，任由剑光余威砸在了幻瞑天幕之上！ “不对……” 玄湮能临阵收力，谢云书与李忆如也能！ 可不管怎样说，一加一大于二，总会有浪费的剑芒神力，砸在幻瞑天幕之上--这下可真就成了天之痕了。 只见到苍穹裂解出一道缝隙，紧接着无可挽回一般，在天外魔族的奋力冲击下，不断使之扩大，终究碎出了一道破洞。 “吾本以为，这一次的天魔入侵，会晚一些来临。想不到，玄湮你终究无从抑制本性，引发了这场灾祸。” “女神考虑的过于理想，认为吾会成为对抗魔族的臂助，是你的一大失策。” 耳闻玄湮的讥嘲，青霄女神却似不萦于心，周身陡然爆发出一阵幽幽莲光，身影竟陡地缩小了一圈。 谢云书定睛再看，却觉刚刚充满圣洁气质，身着华丽冠袍，女王一样的青霄女神。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银白发色的青葱可爱少女。 下一秒，少女连声线都已与之前大相径庭，悦耳动人却又平淡无波，道：“与他们的相遇，是我的幸运。如果天魔降世早是必然，今日未尝不是一决的机会。” “凭卿现在重伤之下，自封冥神神力的状态吗？神女幽莲？” 随着玄湮一声诘问，青霄女神，抑或神女幽莲，目光却依旧满是坚定信赖，落在谢云书身上，和蔼道：“如果玄湮你自以为引得天魔降临，就能打破眼下僵局，那你可大错特错了。” “噢？” 眼瞅着幽莲与玄湮的目光，一齐投向了谢云书。李忆如突然紧了紧秀丽的小拳头，语气古怪地问道：“云书哥你认识她噢？” “别胡思乱想，我跟她一面都没见过。” “梦璃姐姐那次，你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李忆如说着自己都信了：“说不定，又是你什么时候穿越，认识的女孩子呢？” “你当我是段正淳么？连相好的都多到不记得了吗？” 谢云书矢口否认道：“况且，我才和梦璃成婚，哪里有出去过啊？” “这倒也是……” 其实，就谢云书目前的修为，对于发生了什么事都会有些预感。就算涉及时间穿梭，也不会毫无所觉。 但是，谢云书可以对天发誓，他绝对跟幽莲毫无瓜葛。不然带着两位夫人出来玩，突然多了一个不认识，却又很亲密的女孩子算个什么事？ 好在眼下天帷将倾，魔族将临，也不会有太多人，留意谢云书跟李忆如拌嘴。 尤其一直留心着天幕的溪风，骤地一摆手道：“他们要进来了！” “嗯……” 天帷破裂势在难挽，谢云书当即收敛心神，一并与李忆如防备着玄湮，以及天外的一百零八座天魔城。 不过，有跟魔族熟悉的溪风同行，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就在三股先声夺人的魔力，化作三道色彩各异的暗流，悄然欲潜伏于繁世人间之世。 有感三股魔力的特质，溪风忽然警示道：“是小三灾与大三灾！” “小三灾，大三灾？” “那是对六位魔神的统称。” 毋须溪风具体解释，谢云书灵识所感，已然从这三股魔气中，对这小三灾分别代表着什么，已经心头有数。 饥馑、瘟疫，以及战争，分别是这三位魔神的象征。 馑之灾--枯思食。 疫之灾--殇别离。 兵之灾--炼微尘。 魔族之中的强者，并不拘泥于形貌。而小三灾这三位，通过擅长的领域，谢云书就能猜出来，他们都是暗地里捅刀子的好手。 可作为货真价实的魔神，他们又岂会只懂得散播饥馑、瘟疫，挑起刀兵纷争的伎俩？ 就在此时，殇别离空无的声音，陡从高空传来：“炼微尘，快看，这里有一个落单的女娲后人。” “女娲后人怎会出现在九野？” 粗狂的霸者之声响彻云霄，先是不信的质疑，但在下一刻，此魔既已欣喜若狂道：“好，女娲一系是我魔族永恒之敌！她既站在繁世一方，那就更该死无葬身之地！” “女娲后人，不去掉头能够入口吗？” 惨绿色的类人魔物，像是一株变异的禾苗，肢体仿佛是一团油滑的肌肉，包裹着中央的绿色种子，直立而行。 枯思食象征着饥馑，所过之处，遍地饿殍，生机枯竭。对于一切“好吃”的东西，都不会错过。 但对魔族来说，女娲可谓于他们有血海深仇。因此一嗅到李忆如的圣灵气息，小三灾就将全部关注焦点，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他们三个不是很强。” 谢云书旁若无人问道：“溪风，后面三个呢？” “何时开始，一个人类也能藐视魔族？！” 虽然乐于挑起种族之间的战祸取乐，但炼微尘身为一个魔族，毫无疑问还是很喜欢打正面的。 尤其被谢云书指着鼻子骂，炼微尘当即从天帷破口，显露出他那仿佛铠甲一般的钢筋铁骨。四条粗壮的手臂，尽是古铜暗金之色，独显出骁勇霸道。 霸者竞天功，伏尸满坑谷！ 霎时间，只见炼微尘从天外疾冲二下，二话不说便重拳力取谢云书。 魔神之影，何等庞大。光是他这一拳先声夺人，带起来的风压，便足以摧山灭城。 而其实毁山灭地，对于魔神来说压根不算什么。就连天魔城内当先锋用的断业天魔，都有百丈高，随随便便都能扛着山走。 可想而知，作为小三灾之一的炼微尘，只是觉得没必要扫荡环境，想要以高度凝聚的魔力，一拳把谢云书锤成两个小饼饼。 但，任凭风压罩身，灼热拳劲隔天而至。谢云书却连动都懒得动，面对炼微尘爆冲突袭，径直攥紧了拳头，选择了力斗力，正面撼动炼微尘从头而降的狂猛一拳！ “兵之灾……巧了。” 轰鸣声中，庞大魔躯降临，却是难以寸进，使谢云书膝盖稍弯。炼微尘一拳不取，心下陡沉，只道从未见过如此强横人类，已知遭遇强敌。 可谢云书一手执灯，一手变拳为掌包覆住炼微尘的拳头，紧接着谷神玄根之力便已催动兵厄气息，渡入炼微尘壮硕躯体。 与此同时，一元灯奥妙显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炼微尘魁梧魔躯反被兵厄炼化。 魔神一身钢筋铁骨，竟往谢云书手心极速缩小，仿佛经历了千锤百炼，给当场炼成一口通体暗黄的重剑！ “魔神之间，亦有差距。” 7017k 第二十五章 我在等继承人，你在等什么？ “炼微尘？！” 多少年了，从未失去过魔神同伴，由不得殇别离与枯思食，不震怒胆颤。 可眼下炼微尘，已经被谢云书用兵厄之气搭配一元灯，给做成了一口强大魔兵。 就算魔族想要将之救回，也需要先打败谢云书，把这把暗黄重剑给抢回来，才能想到办法将之还原。 可是，要从谢云书手里抢回炼微尘，殇别离与枯思食都自问，没有那个本事。 擅长散播瘟疫的殇别离，在炼微尘扑街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从谢云书所使用的兵厄之气中，感觉到了类似的瘟疫之力。 只不过，谢云书的兵厄是用来感染兵器。殇别离的瘟疫，是针对生物罢了。 可以说，殇别离与炼微尘，碰上谢云书简直是肉包子打狗，能够获胜才是一桩怪事。 而偏偏谢云书的兵厄之力，对于外物已经没有负面影响，返而会使得兵刃往好的一面发展。 这样一来就连能枯竭生机的枯思食，对谢云书也无可奈何。 “原来你们三，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你……” 魔神到底是魔神，绣花枕头那也是相对而言。 无视了枯思食与殇别离的怒声，谢云书却非无的放矢。 说到底，小三灾之所以为小三灾，还是得依靠各自异能，在梦境人间酝酿灾祸，才能引发混乱，而非一蹴而就。 从刚刚交手的经验来看，谢云书自问就算修者未臻天仙化境，繁世的仙人光靠武力、阵法、奇术，也不是不能合力与这小三灾一战。 只不过，他们对普通人的威胁却不容忽视。 绕是如此，小三灾的威胁，在谢云书心里无疑已大打折扣。 “炼微尘……名字不错，这剑送你用用？” 随手就把新炼魔兵，丢给了溪风，谢云书现在对一元灯的造化之力极为满意，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去参悟幻瞑座圣力了。 不过，溪风却没谢云书这么乐观，道：“小三灾是小三灾，大三灾是大三灾。此地魔族既有过百魔城，那就说明首领定然极具智慧，而非是这六大灾祸魔神。” “那后三个是？” “卿已经激怒了魔族，何不静观其变？” 对于繁世，天魔，甚至洪荒，玄湮一直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居然还能陪着大家看戏。 因此纵见谢云书拿下了炼微尘，他也始终无动于衷。 但谢云书却直截了当的很，根本不等大三灾等魔族强者，一个个前赴后继进入破损的天帷，当机立断再启龙潭神器。 这一次，他没有留手的意思。只见碎裂的天幕空洞周围，陡然由无化有，出现了一轮旭日之轮。 轮光宛若初升昊日一般，释放出刺目耀眼的无穷剑芒，将冲击着天帷的魔气转化己用，搅碎了所有试着入侵繁世的魔族，使之魔灵净化一空。 纵使殇别离与枯思食联手，却也不能令其殃病衰弱，剑光枯竭。可就在下一时刻，旭日经天之轮陡然被两股外来魔神灾力浸染。这一次魔族的强者，终于显现出魔神该有的汹汹魔威。 风熄日月群星，是为风灾之劫！ “桀桀桀，溪风，听说你早与神族私奔，成为我魔族之耻。如今竟还与女娲后人为伍，更是令魔不屑一顾！” 谢云书来这之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有模板化反派气息的尖厉笑声。但随着此魔笑声越狂，飓风呼嚎亦随之越响。 那无形之风无孔不入，吹荡在人间每一个角落，使得弱者心神欲狂，掩曜日，遮幻月，气吞山河。 与此同时，另外一股侵蚀皓日剑轮的力量却如水涛一般，夹带着蒸腾四海的沸热。仿佛只要它在，则无处不是雨水，百川皆为滚沸。 溪风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兀自解释道：“释空色，沉藏缘，便是风之灾与水之灾。” “看起来有些麻烦呢……那最后一个八成就是火了？” 谢云书随口猜测，却是一言命中。皓日剑轮黯淡之际，唯见地狱烈焰，以焚烧繁世之态，化作流星火陨，直扑人间大地。 灼热的岩浆，要使天下无物不熔，生机尽绝，再造魔族乐土，正是火之灾，轰业相！ “啧，跟魔族八部众一样。这六灾的名字，也与佛门用语息息相关，真是有趣。该不会它们跟八国一样，也有不少子民吧？” 溪风颔首道：“小三灾与大三灾，这六大魔神，都各自有着眷族部署跟随。你没有听说过，应该是因为它们已经脱离了魔民八国的层次。” 溪风望着遮挡住日光，像是一个巨大蝙蝠一样，横悬天地间的风之灾释空色，对谢云书解释道：“而且，如果不出预料，能让他们六个一起行动，首领应当另有其人。” “无所谓……他们六个合起来，上次也没能毁灭繁世。看样子，他们到底奈何不了有青霄女神在的幻瞑座。” 纵使眼下青霄女神重伤，不得不选择变成神女幽莲。但聚集在她身边的谢云书等人，也使得幻瞑座的守备力量，空前的强盛。 更何况，除了谢云书他们以外，天下间仙人不少，神灵加持的高手也有一些，足够应付一百零八座魔城中的魔族第一轮入侵！ 不过，有了炼微尘的殷鉴在，这下五大魔神都没有抢在前面冲锋，而是分别召唤出无数天魔子民，挥军扑杀向人间。 一时间蚀灵业魔、障厉疫魔、深渊恐兽、妄魔贵胄，以及六灾魔神之首轰业相的部署炎魔暴君，纷纷在魔族前锋断罪天魔的掩护下，下饺子一样，从快速降落的天魔城中，跳入繁世，欲逞凶威。 “杂鱼都这么厉害的话，原来这就魔族的攻势……难怪当初六界的人族，面对神农的兽族根本无可奈何。” 魔族，不仅是数量上可怕，更有战力上的强大。谢云书一直翘首以望，此刻却也不禁发出这样一声感叹。 但，如果只是这样，就想让他退缩，那可就是天方夜谭了！ “咕--” 叫声，从低鸣变得高亢。天堂鸟明艳湛蓝的羽毛上，散发出圣洁的清光，竟是头一个振翅而起，阻挡住轰业相的焚世狱火。 紧随其后，只见天堂鸟八翼齐开，三颗鸟头当中，共同喷射出无边瑞气神光，竟将狱火倒压而回。 眼看轰业相落入下风，释空色也顾不得奚落溪风，当即释放自身风灾之力，风助火势，共战天堂神禽。 “云书哥，他们想靠人数优势欺负天堂鸟呢。我去把那个跟水魔兽一样的家伙给收拾了！” 或许是因为她娘赵灵儿，以及外婆林青儿的缘故，对水灾魔神天然有些厌恶，当即瞄准了空中，那如水蛇龙蛟一般的水灾魔神。 谢云书却劝道：“当心一点，这个老货可能比水魔兽厉害许多。” “啊？” 认真来说，水魔兽压根不是女娲后人的对手。只是赵灵儿跟林青儿运气不好，前者刚刚生养元气未复，又被偷袭濒死碰到了融合女娲血的升级版拜月水魔兽。 林青儿甚至都是在生命的魔气，圣灵之力衰弱已极的状态，才碰到了杀不死的水魔兽。 但对两人来说，压制水魔兽都非难事，只是当时的身体状况封印不了，唯有选择同归于尽罢了。 而从面前水灾魔神身上散发的魔力感知，就与谢云书带着李忆如回魂仙梦所见的水魔兽截然不同。 或许拜月水魔兽的力量，已经足可庞大到灭国毁地。但到底是杂糅出来的杂交货色。而水灾魔神存在不知多久，对于魔力的掌控程度，却又该另当别论。 “水之灾，沉藏缘。出深渊，四海翻腾，天降沸雨，人间再无一处干燥之地。小姑娘……纵使你的神力超凡，但你也确实该当心。” 幽莲喊了李忆如一声小姑娘，却使得李忆如害羞的吐了下舌头。 她孩子都那么大了，按照谢云书哥的说法是不是该叫阿姨了？ 不过，被幽莲这么一个女神长辈，当做小姑娘后辈，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一念闪过脑海，李忆如随之披挂上阵，女娲三件套的圣灵辉光，顿时激起沉藏缘的极度厌恶。 尤其这名女娲后人，还是拦着祂擒拿幽莲的路上！ “你虽是神裔，但终究不是女娲。杀我，痴心妄想！” 漫天沸腾的雨水，随着沉藏缘勃然一哼，凝滞封冻，就像是把人间这个桑拿房，变成了寒光森凛的绝地！ 沉藏缘，对于魔力操纵之自如，温度变化于一心，由此便可见一斑。而如果是一般的修者，碰到他的水之魔力，当场就会连施法都被封闭，落入极端被动。 不过，眼下几大魔神都有了对手，溪风转念一想虽然立志不杀任何一个魔族，阻挡住两个却还是有必要的。 总不能枯思食和殇别离一起攻杀过来，他溪风都不准自卫反抗吧？ 眼见着五大魔神，各自有了对手。谢云书也不能闲着，把剑一收，周身谷神玄气激荡万丈风流，赫然蓄势待发。 “什么小三灾，大三灾的。我一个人，就是你们这几个的天谴。” 话音未落，只见黮月天火于龙潭神器上灼人升腾，仿佛要将所有欲毁坏世间的邪魔外道全部净化。 参耸入天外的火柱剑光，使得大部分坠入人间的魔族，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便已化为焚灰，连重聚魔灵复生，都难以为继！ 下一刻，谢云书就要执此蛮横壮阔的无理之剑，扫荡幻瞑天帷附近的一百零八座魔城之时，终究见到魔族真正的领导者，暗太子夜摩天，率领几位亲信，在幕后，共同抵御住了这一剑。 绕是如此，数座冲刺在最前面的天魔城，还是首当其冲，被天火剑锋斩成了齑粉。 “这……” 就算是魔族与神族大战的时候，溪风也很少见到，魔族像猪崽一样被一个高手给瞬间歼灭无数。尤其这个高手，还是一个人类，那就更少见了。 如此一来，双方慑于一剑之威，竟都有些举棋不定。 不过就在此时，看到魔族与谢云书一方相互牵制，玄湮立刻将全部的精力，集中在了幽莲的身上，鬼魅迅影须臾穿破防线，真龙雄力作势欲绝幽莲生机。 可既然是处于幻瞑座中，纵使实力大打折扣，幽莲神女依然掌管着幻瞑座的至高无上权柄。 更何况，幽莲刚刚还得到了李忆如与天堂鸟的双重救治，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面对玄湮迅猛突袭，幽莲秀眉轻蹙，只见两名守护者，代为挡在了她的身前。 “两名不堪一击的傀儡造物。” 龙尾一扫，将两个守护者打成粉碎，玄湮道：“幽莲，你早该知道，他们碰上吾只是徒劳。” “那，吾，与你一战呢？” 紫电横空，龙威敕雷，穹武再现龙神体魄，挡在幽莲的面前。 玄湮稍微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又有些可惜，道：“卿是一条完美的龙族。但，不该与真龙为敌。” 玄湮是兽祖长子，是弑父杀亲的罪龙，也是九野第一龙神，繁世龙族的创造者。 就像小三灾碰到谢云书手里，毫无反抗余地一样。穹武碰到玄湮，也会遭受极大克制。 毕竟龙族的弱点，在玄湮眼中也是一目了然。 不过穹武此时所用的神力，极大一部分来自于其他异境龙族赠予炼化，与仙剑本土迥异，这才没即刻落入危境。 而且穹武本身极为享受战斗的过程，却也不在意与一头龙皇酣战的凶险，只觉得异常的畅快。 梦就算是梦。但梦过于真实之后，那也与现实毫无差别。 因此玄湮的可怕力量，绝不能认为是虚假。 不过，幽莲既然敢独自面对玄湮，自然已经有了妥善的准备。 蓦地，原本被玄湮神力浸染，而显得有几分诡异的幻瞑座，陡然间似得到了外力的加持，逐渐变得稳定了下来。 幻瞑座在失去青霄女神的支配后，自然而然就搜寻起了下一名能够，支撑幻瞑座运转的继承人。 在繁世，这样的人一般被称为天督，代天督守繁世顺遂安稳。而不管成为天督的人之前修为如何，继任天督之后都能发挥部分幻瞑座的圣力，可谓一步登天。 原本，同样出自盘古。按照道理来说，李忆如体内的女娲神元，肯定是最多最纯的，完美符合幻瞑座的需要。 可架不住谢云书全面，不仅有女娲神元，还有神农神元，乃至盘古经脉的九泉之力。 刚刚谢云书又一直在使用一元灯，使得自己的双华印，变得亲近于盘古梦境灵族的力量。 如此一来，四重元素加持之下，幻瞑座要挑谁当继任者，几乎不问自明。 “感觉，力量源源不绝涌上来呢。” 第二十六章 幻瞑座跟三皇都累坏了 “休想！” 幻瞑座的圣力择主，是容不得外力干涉的。 在青霄女神重伤前，从来就没有过天督继任之事。所以玄湮也不清楚，会发生这种现象，从而错判了之前幽莲把一元灯，交给谢云书的用心意图。 发觉不对之后，玄湮立即舍弃了对付穹武，掉过头就往谢云书盘旋攻去。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平白得以体验一次幻瞑座奥妙的谢云书，又怎么会犯错误？ 纵使魔族入侵在即，也不妨碍谢云书先行封闭起幻瞑座，将一众魔神等高层战力，包括李忆如、天堂鸟在内，全部包揽到幻瞑座中。 这样一来，外界失去了魔族主力，繁世的一众仙人应付起天魔来，也就不会太难。 不仅如此，幻瞑座内更成了谢云书主场。纵使玄湮参悟了部分玄妙，但是权限上定然不如谢云书这个天督。 更何况，幽莲对幻瞑座的掌控与支配权，更在谢云书这个天督之上。一来一去，不管玄湮有什么盘算，已然陷入了绝对的被动。 “幻瞑座里边的环境，怎么感觉又变化了？” 本来大家还在乱战，结果一转眼就分开散伙，着实令李忆如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听李忆如问话，幽莲立即和蔼说明道：“目前我们所在的地方是枢狱，位于幻瞑座的第五层。而每一层的环境，都大有不同。” “第五层？” “嗯，幻瞑座一共分为五层。第一层是晶穹，也就是遍布紫华晶的地方。那里有数之不尽的紫华晶，灵力充沛，也是修士与妖物，最喜爱的修行之地。” 谢云书解释道：“第二层是元墟，我暂时囚禁困住他们的地方。” 幽莲提醒道：“元墟之中，虽有错乱时空之迷域。但玄湮对幻瞑座了解甚深，未必能拦阻他多久。” “无妨，反正，我本来就只是想抽空了解一下幻瞑座。” 谢云书接受了幽莲的提醒，干脆把柳梦璃和苏染也一起请了出来，认真说明道：“晶穹是幻瞑座的基座也是灵力之积攒的能量根基。元墟则代表着知识，繁世的任何兵器，法宝，秘籍，在这里都一应不缺，几乎心想事成。” “这么神奇……” 就算是苏染，也没见识过幻瞑座内的具体情况，不禁心生感叹。 谢云书不以为怪，继续说道：“至于第三层，则是荣庭。象征万物之生。第四层则为初冢，包容万物之死。而最后的第五层枢狱，就是幻瞑座的中枢，最接近创世圣力的地方。” 幽莲掌握生死轮回，所以才是一体两面，既有青霄女神的神格，也有冥神的神格。 但眼下她依然是以青霄女神的记忆习惯待人。幽莲点头补充道：“各层之间，时空相互独立。至于第二层元墟内的迷域，更可另外营造一层虚幻梦境，使得在其中完全不受时间所限，令人难以突破谜局。” “所以，那些敌人都被困在了迷域梦境空间之中吗？” “是。” 回答了李忆如的疑问，幽莲旋即看向了柳梦璃，忽而一拍手道：“既然有一位特殊的梦貘，或许我们还能困得他们更久一些。” “怎么困？” “请把手给我。” 幽莲现在甫经重伤，基本上算是人畜无害。何况柳梦璃如今与谢云书共生，只暗算柳梦璃一个，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于是，与谢云书对视一眼后，柳梦璃也就同意了幽莲的请求。就在柳梦璃的手掌，被幽莲双掌覆盖住之后，一股特异神力顿时灌入她四肢百骸，在经络中游走不息。 “梦貘与灵族息息相关。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你从他的身上支取的灵力，已经超越了大部分灵族。因此，我只需要激发出你的潜能，便能让你掌控梦境的能力更进一步。” 谢云书见状一愣，干脆把自己小闺女抱了出来，说道：“女神您既然能激发潜力，不如帮我把小蛮也给激发一下吧？” “她的血脉与你一样非常奇特，我很乐意替你去做。” 纤柔婉转的女音，一直是这样不紧不慢，仿佛十分亲近谢云书似的：“不用如此见外，叫我幽莲就好。” “？” “……” 这话可不能乱说。 一瞅李忆如和柳梦璃神色有异，谢云书赶紧亡羊补牢：“幽莲神女之前与我认识吗？” “不认识。但，我想应该不会不利于我？” 幽莲坦然从容道：“况且，我们如今同一阵线，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嗯，敌人还没全部离开，我们还不能放松。” 总觉得幽莲有些不言不尽，但眼下也不是深追的时间。 就在谢云书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幽莲也已经帮柳梦璃将自身潜力引发，使得双华印的主印，能将部分玄牝的灵力转化为自身妖力。 而最为奇妙的一点，却是柳梦璃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灵力，仿佛联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紧接着，周围似乎产生了灵力的波动，陡然间一道门扉凭空而开，从里面走出两个女孩子。 柳梦璃见状微有些惊讶道：“听红，听玉？” “不是听红，不是听玉。” 一前一后交叠的童声，仿佛雌雄莫辨，从两个秀丽的宫装小姑娘口中说出：“我是幻梦贤童，她是幻梦仙姬。我们都来自灵族居住的灵界，只是用您熟悉的形貌，来帮你掌控梦境之力。” “唔……” 突然冒出两个小孩子，用柳梦璃熟悉的女生样貌说话，还真是有些令人不习惯。 不过，这两个漂浮在空中的身影，背后都浮着一个圆形满溢灵力的轮子，却已如同他们自报家门一般，昭示了各自的身份。 紧接着，幻梦贤童说道：“闲话短说。您的来历，我与仙姬已经知道了。灵族在繁世，司掌梦境开辟之力，与梦貘也渊源不浅。虽然不太清楚，你们的传承是否与灵族一致。但，您是梦貘这一代的主人，又已经继承了梦境之力，那么应该能学会运用灵族的术法。” 幻梦仙姬连连点头：“灵族的能力，因心而造。因为九野诞生于盘古梦境。所以，掌握梦境之力的灵族，在这里也有着天然优势。” “因心而造？” 刚刚在炼妖壶里，也算目睹了一切过程，柳梦璃知晓眼下何为紧要，当即请教道：“什么叫因心而造？” “您和那位大人，多次创造改良过幻璃镜，那就是一个很实际的使用梦境之力的办法。” 从柳梦璃的梦境意识中，两只仙童能够比较自如地，得知一些柳梦璃无意遮掩的内容。 但两个仙童说到底只是辅助指点，在灵族中力量也就一般般，并不敢太过造次。 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谢云书，幻梦仙姬碎嘴补充道：“只是以虚转实，显然是那位大人出了更多的力呢。” “那在繁世呢？” 幻璃镜一开始更倾向于虚幻，谢云书在几次和柳梦璃改造后，才逐渐稳固为妖界洞天。 谢云书闻言也颇为好奇道：“本来就在盘古梦境中的你们，继续操纵着梦境的力量。这不就像一层套一层，梦境没完没了了？” “唔……虽然吾族在繁世力量极为强大，但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不受限制。” 幻梦贤童说道：“往往在确定了各自擅长的领域，每一代灵族的王，就会朝着固定的方向努力。用梦术对付敌人，倒是很少。” “所以是因心而造？” “嗯，在挑好了自己擅长执着的路后。梦境之力就是最好的绘笔，能让我们在繁世得到最大的加持。” 因为，繁世乃是盘古梦境而生。掌握梦境之力的灵族，无疑是得天独厚的一族。 据说灵族的天资卓越者，一滴血都足以令世俗的修者，增长十年功力。而如果将他们的精魂完全炼化，甚至能凌驾天仙之上，媲美天督。 所谓因心而造，意思简单来说，就是梦境之力无所禁锢，看个人喜好发挥。喜欢光明的，就用光明的力量。喜欢用黑暗的，就用偏向阴暗的力量也不足为奇。可谓千变万化，神通难测。 据说修为高深的灵族，连自身的存在状态，乃至性别等等都能改变，给自己捏出另外一个异性的化身，更是信手拈来。 某种意义上，梦境之力凸出的就是“天马行空”。幻瞑座创世，演化万象，未尝不是与此有所关联。 但，这并不代表梦貘一族，就能一蹴而就。一来，六界并非在盘古梦境，没有土壤优势。二来，还是力量的起步强度就不在一个水准线上。 作为六界的妖族，梦貘对付仙人都够呛……从这点来看，六界的梦貘一族实在难以望其项背。 不过，眼下既然是在九野。柳梦璃继承了族中代代相传的梦境之力，就能够向两只小仙童，系统地讨教一些灵族的术法。 如此一来大家之后回到六界，就算失梦境之力加持，仍然能大有所得。 “这是梦璃的机缘，我也该认真跟幽莲你讨论一下幻瞑座了。” 眼见柳梦璃和幻梦贤童与幻梦仙姬的交流，渐入佳境，谢云书也就回过头对幽莲说道：“我到底怎样做，才能帮上你？” “你只要参悟掌握一些幻瞑座的本源，就能对付那些魔族了。” “不，我说的是。你对我这么热情，一定是有其理由的吧？” 谢云书说着，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精神，还是先把小蛮让幽莲看了看。 对此幽莲完全没有拒绝，如同一朵出水芙蓉般，和颜悦色地摸了摸小丫头脑门，帮忙激发了小蛮的潜力。 不过，看似五六岁大小的小蛮，心理年龄要小的多，根本不理解幽莲在做什么。只当她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清灵之光，是谢云书送他的新玩具一样，不时用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拍打着空气。 用下巴顶了顶小蛮的额头，让她稍微安静一点，谢云书继续对幽莲说道：“多谢你帮忙让她体内的两股血脉融合了。” “不用客气。刚巧那两块阴阳宝物的精粹，适合用来消化，只是随手之劳。” 幽莲说着顿了顿，接着随和地看着谢云书笑道：“那么，回到一开始的话题。我这样做，能让你猜到什么吗？” “猜到……想让女娲灵力与神农灵力直接相合，可没有那么容易。” 自己曾经尝试去做过，谢云书才知道其中的艰难。像他自己乃是毁掉了原身，重塑新躯，才使得自身体内乱七八糟的力量，全部炼为一体。 而看幽莲激发小蛮潜力，如此举重若轻，谢云书不禁奇道：“难道，这也是幻瞑座的奥妙？” “差不多吧。在那之前，不知能否请你将另外一边的神话传说，与我分享一二？” “可以。” 六界的人对九野陌生。青霄女神自然也不会知晓太多。谢云书亦不含糊，干脆不分巨细地给她说明了一下。而听着谢云书全部说完，幽莲顿时恍然大悟，道：“所以，你们能及时来到，还真是巧合了。” “一半一半吧。不过，天帝确实派遣玄女知会我，这里或许能有所得。我会来这边，也算是得到了祂的指点。” 谢云书说着也有些奇怪：“但，祂应该没什么需求，否则为什么不自己来呢？” “或许，不是祂不愿意来，也得看幻瞑座与祂的状态吧？” “状态？” 谢云书深入感应了一下幻瞑座内的创世圣力，与他继任天督后的常识比较，顿时发现当下的幻瞑座有些“虚”：“它的圣力已经不多了吗？” “那还不至于，仅仅是需要休眠罢了。幻瞑座不损及本源，就能一直运转下去。只是，繁世乃幻瞑所创，灵、人、兽族亦然。纵使是幻瞑座，也有它的极限存在。” 幽莲苦笑一声道：“按你所说，女娲，神农两位大神都会衰弱。难道你觉得幻瞑座的圣力，在衍化繁世，创造诸族以后，仍然是无穷无尽么？” “嗯……” 幻瞑座的圣力，孕育出繁世与无穷生灵，自然免不了大耗本源。 这么一想，幻瞑座和三皇还真是卖力啊，一直在干苦力活…… 谢云书道：“那，你说的幻瞑座的状态是什么意思？” “幻瞑座并非无所不能。如果那位天帝真像你说的一样强大，未必不会导致梦境破裂。” “也就是……灭世？” 第二十七章 忆如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 繁世，乃为一梦，绝非虚指。 六界有盘古亲自创生，因此能够容纳下伏羲、女娲以及神农三位大神，并包含盘古经脉九泉等世间万物。 可九野却只得盘古梦境。纵使梦境之力变化无穷，能够起到无限的作用。但就能量上来说，幻瞑座再怎样也不会超过一位三皇。 这样一来，伏羲想要真身进入九野，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因为总不能将一位近乎质量对等或者大一圈的东西，强行放入一个脆似琉璃的篮子里，最终只会将它撑爆。 盘古创世后，还要三皇继续耕耘呢。这幻瞑座简直是头累不死的牛，孤单干完了全部的工作，不虚弱下去就见了鬼了。 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说幻瞑座有多脆弱也不至于。 参考这样的根据，伏羲强行进入繁世的唯一结果，必然是梦境解体。至于幻瞑座是否会失踪，或者会被伏羲拿到，又得另当别论。青霄女神要是带着幻瞑座跑了，那不是鸡飞蛋打？ 可就谢云书认知中的伏羲，并不会做出为了满足单方面的欲望，去做出毁坏平衡的事。更遑论此举会引起盘古梦境破碎，诸多族群灭亡。 毕竟，梦境之力也是一种能量，造出来的万物不等于虚假。 所以，谢云书深思一阵子之后，隐约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天帝会顺水推舟，想让他来这边看一看。 至于天帝自己……一觉都不知道睡多久，人族的时间概念，套在祂身上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某种意义上，祂也未必急着取得幻瞑座圣力，却实践验证些什么理论。 “……不知我的想法是否正确？” “强大的意识接近，难免会引起幻瞑座的警觉。” 幽莲柔柔地笑了笑，不置可否道：“幻瞑座构建的天幕，目前抵挡一些异境魔族已是不易。我自不愿看到，更强的外物干涉繁世自然运转。” “嗯。” 幻瞑座无时无刻不处在力量消耗之中，纵使能休眠恢复少许，也是杯水车薪。 而瞧着繁世内忧外患之景，谢云书也很能理解幽莲的顾虑：“除了幽莲你以外，繁世能够对抗魔族中的魔神强者，着实不多。” “那也无妨。只要这一次，你将他们都带走。或许，幻瞑座接下来就会安稳许多。” “带走？” 谢云书沉吟道：“打败击退，甚至于杀死部分魔族，我都能够做到。可要说将他们带走，那就很为难人了。” “是吗？” 谢云书点头道：“他们都是一些魔神，怎么可能完全听我的？” “其实，站在生存的立场，我并不完全反对魔族求活。但他们的行为过于粗暴……这是我无法容忍的。” 幽莲敞开心扉道：“不过那还是等你从幻瞑座内，取得你需要的圣力，然后再具体说明吧？” “好。” 把孩子交给李忆如，走到枢狱尽头，谢云书竭力沉浸心神，试着与幻瞑座沟通。 但这一次，谢云书却发现他还没主动去要求，来自幻瞑座，通过一元灯的回馈，就像是山崩海啸一般，将大量圣力送入他的身体。 “这--” 惊诧莫名的心思没有持续多久，谢云书很快就感觉到，随着幻瞑圣力入体，他体内本已圆融化一的两股神力，陡然间又泾渭分明地分离了开来，化作两股灵流运转。 鬼使神差一般，谢云书忽然灵光一现，联想到谷神玄根精气神合一的玄奥。他当即将神农神元、女娲神元，用以支持这股幻瞑圣力，渐渐地使之稳固。 如同幻瞑座在外呈现的，仿佛一颗亘古存在的清蓝透明桃种，缓缓旋转着，瑰丽梦幻地凝实于丹田之中。 “用盘古梦境之力，与盘古的神与气，乃至经脉灵力结合……也算是另外一层意义上的虚实相生？” 之前在与柳梦璃共用双华印修行时，谢云书对蚀力的认知也已更进一层。 虚实变化间，谢云书隐约有种明悟。他思索间，干脆将盘古气神当做支撑这枚种子的物质基础。幻瞑圣力则当作发动机。至于龙潭泉魂之力，就像运输管道一样，完成着能量循环。 而因同出一源的缘故，这枚幻瞑创世之种，很快就适应了两股生机勃勃的力量，变得璀璨生辉。 “娘，爹爹他在干什么呐？” “不怕，你爹他在给小蛮你做好玩的东西。” 有感谢云书浑身灵力大盛，化作数条斑斓光带，萦绕在左右。小蛮有些害怕地，往李忆如怀里钻了钻。 而不等忆如安慰的话音落定，就见到谢云书体外灵光，瞬息辐散而出。纵使是幽莲，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变故。李忆如眼珠一转，赶紧转过身去搂着小蛮，免得被这波气旋波及。 天堂鸟“咕咕”了两声，当即将八翼张开，像是老母鸡一样，用翅膀遮挡住灵力的冲击。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谢云书，却只是突发奇想，将谷神玄根的元核，点入了幻瞑圣力所凝聚的种子之中而已。 之所以这样选择，主要是谢云书觉得。三皇神力在质地上更高，但在全面性上却不及衍化繁世万物与诸族的幻瞑座，各有其局限所在。 既然眼下还缺伏羲精气没有头绪，谢云书一时凑不齐精气神合一的材料，索性就先把谷神玄根送入幻瞑之种里，将之从实化虚。 这样一来，不仅能使得这枚凝聚了幻瞑创世之力的圣种不再虚浮，也避免了将来盘古精气神合一时，可能带来的冲突。 不仅如此，也只有这样才能使这枚幻瞑之种，足以在盘古精气神合一后，拥有相匹配的能量与之结合，从而更进一步。 但谢云书却没料到，他眼下在幻瞑座中，把谷神玄根元核送入体内的幻瞑之种，等于也让跟他相连的幻瞑座，新得了一股能量反哺，才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不过，就算没有这回事，谢云书也准备尽可能将部分盘古气与神分离出来，与幻瞑座交融，以同出一源的能量刺激幻瞑座，虚实激变，从而补足它逐渐衰弱的状态，重新焕发活力。 毕竟，融合了谷神玄根和玄牝后，谢云书自身的功力几乎是用不完的，完全可以事后恢复。 而在发觉枢狱里面的状况后，谢云书却也无从左右幻瞑座的运转，干脆从天堂鸟的庇护中，将李忆如母女“抓”到了身边。 “云书哥？” “嘘，梦璃可以从我这边借。我帮你也做一个种子。” 左右算上小蛮就三个人，李忆也不怕害臊一样，脱线道：“借什么种子？我又不能生第二个啊。” “不是，李、忆、如，你的脑回路有的时候，能不能别那么怪啊？” 第二十八章 她馋你身子！ “我和云书哥你说正经的呢，可没有胡乱说话。” “嗯？” 虽然李家小小姐经常不着调，但该认真说话的时候，她还是不会胡言乱语的。而瞧她一脸认真的模样，谢云书才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有一件事很奇怪。” 李忆如异想天开道：“云书哥，你说幽莲神女与别人欢好之后，会不会像我们女娲后人，或者神族一样慢慢衰老死亡啊？” “应该会……也不一定？” 说句实话，李忆如这个问题，还是让谢云书噎了一下。 但被李忆如这么一问，虽然打乱了谢云书的安排步调，却也令他不由自主，思索起幽莲的情况。虽然对于幽莲来说有些不敬，但李忆如的考虑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因为，幽莲神女青霄女神的一面，象征着幻瞑座的生。而如果她死亡或者出了什么严重的差错，冥神幽莲的神格就会取代青霄女神的神格，降临这个繁华俗世。 那么这样一来，六界神族诞子必死的铁律，到底在幽莲身上适用不适用，就得另当别论了。尤其幽莲自己，某种意义上还掌管着繁世诸族的轮回。 那她的死亡与否，又该用什么界定。难道只有幻瞑座毁灭，才能让她彻底死亡？ “这？” 谢云书若有所思道：“这回你总算聪明了一次。” “所以啊，难怪她一见面就对云书哥你那么好，一定是居心不良！” “？” 谢云书心想这话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但他转念之间却已经意识到了关键：“不。幽莲神女愿意让我借助一元灯，接触幻瞑座圣力，本身就已经给了我答案。至于你想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压根都是杞人忧天。” “真的吗？我不信。” 大略是这几个月，谢云书一直跟柳梦璃闭关，让李忆如有些患得患失。谢云书见状赶紧解释道：“幻瞑座的圣力更加全面，幽莲没有必要拿她自己来做实验。我从幻瞑座中取得的研究成果，最终还是会反映于外。等我们离开之后，她可以独自去琢磨幻瞑座，融合了几股盘古灵力后的变化，没有必要执着于求我。” “噢，我明白了。” 谢云书这样说明一番，李忆如就放心了许多，算是打消了心头的疑虑，然后很爽快地伸出手来：“那你要怎么给我做一个种子啊？” “种子……唉，都怪你。明明之前是很严肃的讨论，都被忆如你带的不正经了。” 话虽如此，谢云书还是很快按捺住纷飞乱绪，一手捏住了李忆如的经脉，将自身丹田内的幻瞑之种，由谷神玄根的元核灵力为支撑，分离出了一个袖珍版的传给了李忆如，让她与自身的女娲神力结合。 毕竟幽莲借他的一元灯的原理，就是仿造幻瞑座而为。谢云书只要参照它，帮李忆如做一个微缩的幻瞑之种来，就足够她使用参悟个中奥妙。 “不用急，这个可以回去之后慢慢琢磨。” “嗯！” 有感幻瞑圣力与六界灵力的截然不同，李忆如就算不怎么热衷于修行，自从觉醒之后的天然本能，依然能令她敏锐地发觉其中的神异。 无论六界抑或九野，与盘古有关的上古之物，都是越用越少，逐渐稀缺。能取得部分幻瞑座创世之初的圣力，尤其还是六界所不包含的特殊能量，可以说想去别处求，那也都求不来。 或许，幻瞑座的创世圣力，眼下无法让谢云书和李忆如产生立竿见影的进步。可之后能派的上的用途，却是其他好处所无法比拟的。 只要李忆如潜心琢磨，总归能有极大的裨益。而最让李忆如开心的，从来都不会是修为上的增进可能，而是：“云书哥，这样一来，我们是不是可以正式着手复生娘亲了？” “唔，或许吧。” 之前一直不敢复活赵灵儿，谢云书是考虑到神元传承上的问题。就算李忆如被谢云书用“反曼陀罗之阵”改变了部分体质。但还有小蛮在，谢云书总不好冒险去做复生赵灵儿的事。 可从幽莲神女一体两面，青霄与冥神两个神格轮回切换来看……幻瞑座未必不能改变，女娲后人独留单传的宿命。 从这一点上来推算，谢云书的确可能找到了一条明路。 不过，眼下既然与幻瞑座相互交换了盘古力量，谢云书琢磨着也没忘却幻瞑座内，还留着好几位魔神一流的敌人。 既然幻瞑座得到谢云书的补充，正将虚与实的盘古灵力相互叠合激化，催生出不同凡响的活力。连带着拥有幻瞑座支配权的幽莲，之前被玄湮剖胸开膛的濒死伤势，都变得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了。 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谢云书，当即收敛起其他繁复心思，道：“不管有什么话要商量，我们都得先把外来的隐患给收拾掉。” 幽莲道：“魔族很少有机会能入侵幻瞑座……那几个魔神，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对象。就我的感应，他们很快就会破出第二层元墟，直取第四层初冢。” “除了剩下的两个小三灾，三位大三灾。魔族的头领的名字是？” “为首之魔，应当是暗太子夜摩天。” 幽莲仪态优雅地把玩着自己的银发，漫不经心地说道：“除了他以外，他身边经常部署着三位女魔神，分别是攫魂魔妃。策师智囊，贤魔女计都，以及骁勇善战的欲界魔姬罗睺。” “这么一算的话，天外魔族光是魔神的数量，就已经超过了十个了啊。” 谢云书不禁感叹道：“幽莲你这么长时间能支撑下来，果真神通超凡。” “没什么值得庆幸。如果我再小心一些，就不会被玄湮偷袭了。” 幽莲幽幽一叹道：“况且，上次天外魔族入侵繁世之时，诸位仙人隐士也出力良多，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不管怎样，您一位女神独自支撑幻瞑座如此之久，总归是值得敬佩的。” 谢云书通过幻瞑座得知。繁世之中天仙上层，甚至修行到化境，能与魔神抗衡的修士数目，绝不会特别多。要对抗天外魔族，除了有一些神兽助力，青霄女神本身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何况她还掌握着幻瞑座？ 但眼下魔族与玄湮同在，总要选一边吃掉，才能快刀斩乱麻，结束这一场意外之争。 “我去做掉玄湮，魔族就先麻烦你们牵制了。” 第二十九章 什么叫农夫三拳啊？ 魔族此刻在最强战力上，毫无疑问不如玄湮。 这样一来，就算幽莲神女此刻元气大伤，凭借幻瞑座的主场优势，以及李忆如等人的护佑，已然足以抵挡住魔族的入侵。那么在这期间，谢云书只要尽速把玄湮给办掉，先解决一方面的威胁，再去处理另外一方面就能从容专注许多。 “谜域的错乱时空，久而久之，终归有些无聊。” “但对我来说，此地却是杀你的最佳地点。” 从第五层枢狱直降第二层元墟，谢云书靠着手中的一元灯，能够对此中的一切了如指掌，不久就找到了落单的玄湮——主要是因为玄湮对幻瞑座不乏了解，第二层的困局于他而言，还是挺容易突破的。不像魔族第一次进幻瞑座，人生地不熟，自然不如玄湮突破更为迅速。 不过，这是玄湮的优势，同样也是他的短处。谢云书丝毫不拖泥带水，撸起两边袖口，单刀直入道：“婆婆妈妈我不喜欢，三招定生死如何？” “被幻瞑座选做继任者，让卿觉得一定能赢吾？” “我想是你误解一件事。之前跟你动手的时候，我可没有动用全力。” 打一个boss水三章，那是要犯法的。 谢云书可不管玄湮的想法，当即按照脑中想好的战术，出手即见雷厉果决。 看似始终是好整以暇待人的玄湮，突然感知到周围灵力的变化。原本元墟谜域中明亮的光线，陡然间随着谢云书对一元灯的操控，变得昏昏暗沉，将方圆化作一片空无，仿佛之前困溺玄湮的幻境，从来就不存在一般。 但这份逼人窒息的压迫，却不是来自环境的更迭。谜域之内，如梦似幻，空间可大可小，就算一瞬千变，却也没什么值得稀奇。 就在玄湮的眼中，谢云书陡然双手平摊，千里之内星坠如雨，流星火陨密密麻麻，直朝一人一龙所在方位砸落。可下一刹那，玄湮赫见谢云书体外一股神异灵气喷薄而出，霎时天际万雷呼啸，凝聚一股昊昊掣天长练，落在了龙潭剑端之上。 第一剑，万雷谒天火，邪魔皆辟易！ 沛然起伏的天地原力，带动幻瞑座的圣力呼应，令玄湮头皮都仿佛一炸。而诛神之雷与天火较织的剑光，更令这位大觉真龙心生胆寒。 不过，避不得，也无法避。星火封锁了腾挪空间，玄湮高举龙爪，汇聚自身兽祖元能，一股洪荒暴乱的气息，顿时弥漫四野，纵使是元墟之中的灵力，都要为之震颤错乱，欲使谢云书这一剑难以竟功。 尤其此时谢云书所调用的天地原力，本身出自于幻瞑座。玄湮一眼看准这一点，顿时使得谷神玄气所引的外力加持逸散了几分，削弱了谢云书这一剑少许威力。 可，雷，是诛神之雷。火，是净世天火！ 就算只凭自身的功力，谢云书这一剑下去，匆匆杀至玄湮面前，仍然未令威胁稍减。玄湮本想以龙爪力接，却转瞬意识到了极端的威胁，唯有以粗壮的赤红龙尾，决绝卷向龙潭神器。 然而，只闻“撕拉”一声，龙潭锋利，仿佛无物不斩。恰似切豆腐一般，雷火交织的剑光，即已顷刻将玄湮龙尾斩断，使之血洒长空。而澎湃煊赫至极的雷光电火，更是从伤口当中长驱直入，疾往玄湮体内侵蚀蔓延，誓将罪龙一斩而殁！ “第二招了。” 长尾断怒吟，龙啸之中，暗含无从抵御的震怒。但，使尽浑身解数，洪荒暴乱之力与多年参悟幻瞑圣力的奥妙结合，终令玄湮抵挡住了这必杀一剑。而玄湮能接下这一招，也足见其称雄繁世的超凡龙威。 可是，“第二招”的轻蔑先声夺人，却使玄湮无暇思索。谢云书压根不予拖延耽搁，下一刻剑锋一转，祭天直刺苍穹，随之风云突变，竟集聚三皇神力，首度使出巨神天地谴。 泪目，这一招学了这么久，谢云书总算拿他用来对付敌人了…… 没错，谢云书压根就不想跟玄湮玩虚的！ 无论是克邪诛神的天火悍雷，又或者三皇神力凝聚的巨神一击，都是实实在在的绝技。 要么全力三招打死玄湮，要么再补刀打死他，谢云书就完全没准备给玄湮留第三条路！ 意识到危机将至，玄湮脑海急思对策，口中却道：“卿，是除了青霄，第二个令吾敬佩之人。” “比起你的敬佩，还是死，能更令我痛快一点。” 察觉迥异繁世的盘古神力威劲迫身，纵使还没有正面承受三皇神招。玄湮也已然知晓，对方杀心之坚决，终将之前积蓄龙爪之上的源能飞速扩张，化作高度凝聚的源能，只要一碰那就是毁灭性的大爆炸，付与意外绝境当中的殊死一搏！ 百草蔓生，宛若神农兽力无所不在，封锁了玄湮所有退路。黎兽千光，象征伏羲神威无从逆阻。女娲炼石，更令神威源源不绝。霎时间，三神一体，化作劈天巨人，由混沌而出，手持开天之斧，一斧砸裂虚空，乾坤动荡。 斧刃与玄湮龙爪一碰，根本无须赘言，当场高下立判。玄湮所奢望的两败俱伤，趁乱而走，压根没有发生，就被“反曼陀罗之阵”的效果给摆了一道，瓦解了这一双方神力爆发冲击的机制。 天火神雷重伤在前，三皇神力戮身在后。此时此刻，玄湮没有赢的机会，只有败，也唯有败！ 元墟之内轰鸣未绝。龙身破碎之际，痛吼长久不散，却见玄湮元神散作万千，状欲潜伏往繁世各个角落，乃至幻瞑座中，暗中感染幻瞑圣力，以图将来东山再起。 不过—— “孽畜，哪里逃？！” 眼瞅着玄湮想用元神逃逸，乃至潜伏于幻瞑座，与之共为一体，避过最终决死一剑。谢云书怎么肯善罢甘休，当机立断动用谷神玄根“皂识”洗脑大法，无远弗届的元神异能形成意识冲击，令得疾速逃遁的玄湮元神全部一停。 “天谴巨神擎。” 谢云书勃然一催谷神玄根元核玄气，全力以赴，刹那间，一股无所不至，悄无声息的皂识之力，竟将外逃的元神碎片，尽数震碎湮灭。紧随其后，他一剑紧追最大的那一块元神，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戳，即以龙潭洞穿了玄湮元神。 但令谢云书稍微有些意想不到的，却是玄湮的本源之力，竟成了龙潭神器的大补，宛若神龙归墟一般，尽被龙潭吸纳，更使得他刚刚凝聚的幻瞑之中，凝实了三分。 “这……看起来，杀了你这位梦境中的龙族之祖，对龙潭也是一大裨益。” 之前在和幻瞑座交换神、气以及梦境创世圣力的时候，谢云书考虑到繁世的稳定性，没敢去吸收太多圣力。 但玄湮好歹是吞了繁世兽祖全部力量的“带孝子”，兽祖又是灵、人、兽三族之一的创造者，出自幻瞑座所占的灵力比例，决然不低。 而眼下谢云书一剑破幻，用六界之实，除九野之虚，再用“反曼陀罗之阵”瓦解了玄湮龙主的不死性，使得他的力量回归兽祖本源。那么这一块包含本源的元神之力，对龙潭神器会有极大好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过，别看这三招杀玄湮杀的是一气呵成。对谢云书来说也是极大负担。光是诛神之雷，就会造成他经脉震荡。天火也会有不小反噬。更别提那一下“巨神天地谴”，动用了他目前所有全部的三皇神力，威力大是大，对于自身的冲击却也决然不小。 可是，帅到了就行，谁他娘的还管战损呢？ 7017k 第三十章 姑娘，请放尊重一点 “吾主夜摩天殿下，玄湮已亡……对手是很强大的敌人，但为何会怀有祖神的力量？” 玄湮的死亡，无疑是令魔族措手不及的讯号。虽然头一次潜入了幻瞑座，但对魔族来说，里面的一切也是陌生的。但刚刚“巨神天地谴”的神力辐射，仍令魔族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不过，本与玄湮灭素无瓜葛，魔族对他的死，倒没有什么所谓。 但其实，就在玄湮刚找到元墟的出路时，玄湮并非没有想过与夜摩天事先接触，从而合双方力量共往枢狱，先将青霄女神铲除，然后再定夺幻瞑座的归属。 可偏偏谢云书这个家伙武德过于充沛，一出手就是豁尽全力，把玄湮给当场带走了，使得罪龙与魔族一众魔神的联合，沦为了空谈。 贤魔女计都叹了口气，兀自摇头叹气道：“女娲后人，竟与魔族祖神关系匪浅之人同道，当真是不可理喻。” “那，我们是和是战？” 站在一言不发的夜摩天身边，身着白底蓝边广袖衣裙的攫魂魔妃道：“从他的祖神血脉与实力推算，纵使在魔界也绝非弱者。” “哼，与祖神相关也未必就是魔族。” 连蚩尤血脉，魔族都未必会认。更遑论神农血脉。但，并没有理会魔姬罗睺不耐烦的辩词，贤魔女计都兀自陈述着自己的观点：“吾族与敌人交锋，只看对手实力高低。刚刚几位魔族之神，都与那人带来的同伴交手过，并未占到相应的上风。如果我们执意开战，不论是对魔族抑或繁世，都将是灭顶之灾……吾主，这样未免不值。” 有一百零八座天魔城做后盾，就算被谢云书一剑劈了几座，那还有一百座的数量摆在那里。何况那几座毁灭的魔城，必然还有着幸存者。光是仙人级别的天魔，就得成百上千。更别提夜摩天等人这些魔神一流的强者。 可，魔族想要繁世的土地，又不是只要这一块地。眼下谢云书这一员强大战力，从被玄湮的牵制中解放出来，就意味着魔族不得不抽出更多人手，去对付谢云书。 这样一来，幽莲神女再号召天下诸族，与魔族正面开战的话，必然会使得魔族的损伤大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身披棱角尖锐的蓝黑战甲，半边暗黑鬼面挡住真容的夜摩天，沉着不移道：“他不可能是魔族。之前那一剑，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但，计都说的不错。如果代价太大，对于吾族而言，亦难以接受。” “可是，我们被困幻瞑座中，外面的子民与魔神眷属，应当都已开战。” 攫魂魔妃道：“纵使能够罢手，将来吾族又将何去何从？” “不管如何，先进入幻瞑座的下一层再议。” ———————————————————————————————— “魔族已经过了初冢，直往枢狱而来。” “他们的动作的确不慢……毕竟一众魔神齐心协力，效率要比玄湮更高。幻瞑座并非生物，在防御机动性上，总归是有所难以兼顾。” 干掉了玄湮之后，谢云书就撤回了枢狱调息，免得被魔族围攻。而有幽莲在场，谢云书却也不准备到处乱走，干脆以逸待劳，静等魔族打上门来。 谢云书道：“唯一让我担心的，还是诸多魔神交锋，是否会让幻瞑座难以承受？” “不必如此。” 幽莲道：“魔族对幻瞑圣力，亦颇多觊觎。就我看来，他们应当会派人过来谈判。” “谈判？” 谢云书沉吟道：“从之前他们的侵略攻势看，魔族什么时候会有这么好的脾气？” “如果领衔的是轰业相等几个魔神，他们定不可能收手。” 溪风代为补充道：“狱火之魔神与他的下属，一贯都是杀光目的地的生灵。而水之魔神沉藏缘则极为看重魔族荣耀，断难不战而退。可……” 谢云书了然反问：“他们的领头人是那个夜摩天？” “如此轻看吾主之名，可是会令吾族不悦。” 蓦地，枢狱的通道入口处，兀然传来一把幽寂女声。不过多时，就见到一袭湖蓝婀娜魔影，手握黑色法杖，不卑不亢来到幽莲面前，怡然一礼道：“素未蒙面的青霄女神，果真顽强。吾族一向敬重强者，纵使是敌人也不例外。” “贤魔女计都？” “唤我计都就好。” 与大多数魔族相较，计都没有什么夸张的体态。若非头上生有一双羚角，外表与常人竟似全无二致，全然一个清秀少女的装束。但从她的双眼看去，却有着与外表不匹配的幽深。纵使比起几位魔神，她的气息要弱上许多，亲临敌境也不见她丝毫示弱。 计都说道：“吾来此地，只为讨论止战协议。” “谈判止战协议之前，你们就不该妄图用魔气，染指幻瞑座。” 谢云书说着将一元灯还给了幽莲，周围霎时清光骤盛，从天空至大地，仿佛都被一股神力清洗了一遍似地，将幻瞑座五层依次扫到了一遍，拔除了由元墟为始的魔族异动。 但被人拆穿了小动作，计都却也不以为意，理所当然道：“既未罢战，吾族自然不会放弃每一分争取利益的机会。” “兵不厌诈，才是你们惯用的计策。” “魔族一向如此。要么用战斗胜过我方，要么用计策胜过我方。” 计都清婉一笑道：“没有实力，就没有谈判的资格。这，也是我敢孤身来此的底气所在。” “那杀了你，岂不是能让天外魔族痛失智囊？” 虽然按照一般逻辑来说，就算没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陈例，为了避免局势走入极端。幽莲也是不适合跟魔族彻底翻脸的。 不过，谢云书却偏不信这个邪，反问之声未落，身影已若一阵疾风略过，手到擒来将贤魔女计都肩膀拿下。可这魔女居然也不按常理出牌，恬不知耻地就要向后一仰，往谢云书怀里靠去。 “阁下与祖神神农有关，更以击败玄湮的强悍力量证明了个人实力。于我魔族来说，便是值得敬重的强者，理当服膺的对象，计都任你处置又有何妨？” “你，给我放开云书哥！” 7017k 第三十一章 请把肚量放大一点 “忆如你还不信我？” “我肯定信云书哥你啊。但是这个女人，穿得那么少。梦璃姐姐只是露肩而已。你看她的肚脐和胸之间的布料，都没用扣子扣上，一瞧就不是正经人呢。” “她是魔，本来就不是正经人。就算是敌人，我们也得尊重别人的审美喜好嘛。” “那你就是说我无理取闹咯？” “没有，你说的都对。但——” 平心而论，贤魔女计都穿得还是挺严实的，只是胸肌椎骨到小腹肚脐，完全裸露在外，可也没什么露出什么重要部位。而且连裤子都是贴身那一款，密不透风。 或说回头，魔族是不是都喜欢紧身衣啊？ 谢云书跟李忆如旁若无人的拌嘴，刚令贤魔女计都心下一喜。但紧随其后下一刻，她就感觉到谢云书将手掌盖在了她的后脑勺上，一股温暖灵力顿时灌入大脑。 “我早想好了对付她的办法。” 利用“皂识荼罗尼”潜移默化，改变贤魔女计都的认知，便足以让她的算盘尽除。计都心中一阵慌乱，却还是佯装镇定道：“你莫非以为，夜摩天殿下在我回去之后，就会对我完全信任？” “他肯定会检验你身上的手脚。” 谢云书意味深长道：“可惜，你根本不了解皂识。我只是启发了你心中向着人类与繁世一边的善念而已。你甚至不会心中想着危害魔族的事，又怎么会被发现呢？” “？！” 一般的洗脑大法，实在很容易留下痕迹。而拥有完全的谷神玄根之后，谢云书精心对一个人使用的“皂识”，压根不会有任何蛛丝马迹。 尤其谢云书在用一点点纯粹的神农血脉异化出的魔气，掩盖住一切之后，除非有比谢云书强很多的强者刻意去检验，否则就更不可能被发现了。而不论计都现在有任何想法，她张了张淡色的薄唇，终究无言以对。 因为，正如谢云书所期望的一般，计都已经不会萌生，对繁世与他们不利的念头。就算是要“动”，那也必然是迂回的，为繁世与魔族共同着想“算计”，成了游走两边的双面间谍，而这一切都仿佛遵从于本能。 谢云书道：“我们与你之间的交谈，会被夜摩天暗中监听吗？” “会。” “那，不如就让你背后的魔神一直听下去好了。” 谢云书全然没有避讳的想法，直接对着计都传话：“她目前还不会死，我只是想用她证明一件事。你们可以跟我赌一下，我是否有能力将天魔城内的诸多魔族，全部用皂识改变认知……所以，我们不接受不公平的谈判条件。” “……” 依附在贤魔女计都身上的特殊魔能，在确证了必须的消息后，突然消散无踪。连带着计都手中的法杖光芒，也从暗红变成了与她秀发一样的深蓝色。 而瞧着刚刚还代表魔族谈判的计都，转眼就对谢云书言听计从。李忆如不禁心头大感凛然，走到他的旁边，把贤魔女计都给往旁边拽了拽，严肃地说道：“云书哥，你这个术法太邪恶了，以后还是别用了才好。” “我总觉得你说的邪恶，跟我理解的那个邪恶不是一个意思？” “我相信你是正人君子，但是别人不信啊。” 李忆如很耐心地纠正道：“这种术法要是采花贼会了，岂不是大大的不妙啦？” 谢云书道：“呃……我都说了，皂识荼罗尼根本不是一般的洗脑催眠。那种低级的洗脑控制催眠，什么术法不能做到？” 轻轻转动着手中权杖，贤魔女计都闻言也当即附和道：“我并没有什么异样，所以夫人请不必对我抱有什么不存在的敌意。” “这还叫没什么……她都能用寻常的口吻叫我夫人了，简直像是自来熟一样。” 惊讶不已地端详了计都一阵，李忆如目光灼灼地问道：“那么，现在你会听谁的？” “我依然是魔族的贤魔女，只是不会伤害诸位而已。” 计都坦坦荡荡地说道：“原本来此之前，我与夜摩天殿下的约定，是初步试探你们的意见。但我没想到，你们会用出这样的术法。” “不要答非所问，我问你现在听谁的。” 李忆如突然聪明了起来，没有被计都给忽悠住：“我又不会误会云书哥。但你这样的奸诈女人，可不能乱纵容呢。” “……我不会做出任何有悖尊神指令的事。” 计都亦不避讳什么，看了谢云书一眼就承认道：“如果你们与尊神的意愿一致的话，其中自然也包括诸位。” “唔。” 果然是这样……但李忆如想了想，如果是她施法，肯定也不会给计都留下一个后门来伤害她自己，倒是很理解谢云书的用心。 李忆如不再较真，慎重地问：“云书哥，你真的能一瞬间把魔族的认知，全部给改变了吗？” “本来能，但现在不可以。我目前只能做到小范围内的认知改变。” 谢云书思考了一下说：“另外，皂识的效果好坏，也得看我用心于否，以及目标对象的功力高低。一百零八座天魔城中的高手不少，没那么容易被皂识影响。” “哦……所以，刚刚你是在吓唬夜摩天而已？” “嗯。” 谢云书揉了揉下巴，说：“谈判的让步，就是一点一点累计起来的。我却是还不清楚，幽莲你的底线是？” “他们必须永远对幻瞑座绝断念想。” “这个只怕不容易。” 谢云书瞧了眼计都，说道：“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回到六界之后，魔族必然不可能还这么安分。一旦两边开战，势必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这……也无可奈何。” 现在打的话，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现在不打的话，魔族势必养精蓄锐，等谢云书他们回了老家，再暗中图谋发难。虽然到了那个时候，幽莲神女势必已经恢复了女神的强大实力。可惨重的伤亡，无疑仍是她所不乐见的。 幽莲略显娇弱地望着谢云书问道：“那，你的看法呢？” “有一个不成办法的办法。在事不可为之时，或许可以使用。” 说着将炼妖壶化出，主动递给了幽莲观察，谢云书迟疑了一下说道。 “如果将繁世收入炼妖壶，魔族也就不足为虑了。” 7017k 第三十二章 不趁机装个大的，岂非锦衣夜行？ “把繁世收入炼妖壶……” 最开始听到这样一个提议，幽莲甚至不能理解是什么意思。但她在深思一阵之后，顿时猛然明悟过来：“意思是，要将幻瞑座收入这件神器之中？” “嗯，到了那个时候，炼妖壶里面就是一个虚实结合的完整世界。于你，于我，都会大有助益。而这繁世本身，也将更为稳固。” 就像是当初壶中仙，收纳人界变得天下无敌一样。炼妖壶以及其完全炼化了它的主人能力，一直是跟随内部壶中界浮动的。 而幻瞑座本身具备创世之能，如果将两者合一的话，毫无疑问会使壶中界完全定型。纵使只是一片华夏传说中，标准的天圆地方世界，那也是一片完美无瑕的崭新沃土。 因此，作为幻瞑座所有者的幽莲，以及已与炼妖壶一体的谢云书，必然会得到极大的实力提升。这样一来，对于繁世来说的域外魔族，甚至连进都进不了九野，更谈不上威胁幻瞑座。 不过，谢云书之所以最初不这么提，主要还是考虑到天帝的意向不明。而且幻瞑座的圣力非同小可，到底会引来多少魔族与神族的觊觎，那又是得慎重考量的难题。 虽然到了那个时候，谢云书未必怕那些麻烦。但惹来一身骚，还是挺烦人的。 尤其繁世中亿万生灵，可是实实在在的活物。就像是凭空多压在身上的重担。如果没有必要，谢云书还是不想提前体验，伏羲所要承受的职责——万一谢云书碰到了什么威胁，岂不是让壶中界里面的生命，全部跟着遭殃？ 将自身看法陈述了一遍，谢云书最后概括道：“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折中一下。如果魔族愿意止战，我们就暂时止战。等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们再执行将幻瞑座搬入炼妖壶的计划。” “唔……这样一来，我们就算同舟共济了？” “是。” 谢云书盘算道：“另外，我还有一些其他的计划，等之后再跟你商量吧？” 各自都有需要提防的风险，反正是互利互惠的事，幽莲思索间也无不可，于是静静地考虑了片刻，心下已有了决断。 “那么，就先请计都魔女，去请魔族的夜摩天吧？” —————————————————————————————— 因为彼此都觉得代价无法承受，魔族这一轮的入侵，结束的要比之前更快。而幽莲与夜摩天的谈判，也很快有了结果。 双方约定千年之内，魔族不得挑起战争，引发繁世人祸。而魔族亦得到了被允许行走在繁世的权利。至于这一次的约束，能够被遵循多久，主要还是看实力的对比。 这样一来，谢云书也省下了让家人跟一众魔神决战的忧心。 而弱国无外交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所以，在送走了夜摩天等一众魔神，并修复了幻瞑天帷之后，幽莲就决心要多加培养繁世的高手，并向谢云书说明了这一看法：“以前我太过看重集中上层，而忽略了下层的治理。据说，远离央极城的地方，许多人们都活得混乱不堪。万一被魔族找到空隙，只怕将成不利的隐忧。” “像是炼微尘的力量，就很容易挑起战祸？” 或许是因为战利品的缘故，魔族似乎对要回炼微尘与贤魔女计都的兴趣不大。那把被谢云书强炼而成的魔兵，依然还在他的手上，并没有被夜摩天找回去。 所谓“兵之灾”，本质就是挑起人类霸主中，掀起战争的欲念，导致兵祸不断。过往青霄女神都是从大处着眼，很少留心下层的一些变故。 可眼下既然允许魔族行走于繁世，幽莲神女思考的就必须更多。 谢云书心中了然，回过头问询起计都来：“疫之灾与馑之灾，在繁世埋下了多少祸害的种子。” “唔……您还真是会为难人呢。” 贤魔女计都稍有些无奈于脑海中的想法，但潜意识已不存在与繁世为敌的念头，还是十分顺从地回答道：“纵使没有夜摩天殿下的指示，几位魔中之神，也都派遣了各自的眷属，早早潜伏在了繁世。而我虽然得到了调遣他们的权力，却也不太清楚他们战术之下的琐碎安排。不过，瘟疫与饥馑都是人间常见的灾害……他们定然有所安排。” “原来如此。” 这也十分正常。 计都纵使是魔族智囊，但修为其实是不如几位魔神的。而魔族又是个推崇个人武力的种族，把大致的战术安排按照计划执行，就已经算遵守指令。想让他们老老实实听从指挥，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 幽莲闻言目光稍凝，道：“如果繁世陷入混乱，恐将影响到各大派门，乃至国度的稳固。届时内忧外患交逼，对幻瞑座仍是极大威胁。” “这个简单，就让我给魔族，做一次实力的示范便是。” 仰头看了眼，亘古而存的幻瞑座。谢云书忽然张开双臂，将谷神玄根元核之力，与完整的幻瞑座相连。 这一次，他可没再保留“皂识荼罗尼”的威能，并且借助幻瞑座十倍、百倍辐散天下。但见娲皇神影与神农神影交替浮现，三皇造生之能与“皂识”结合，顿时化作一阵奇异真力，囊括天地之间，普照芸芸众生。 而在九野繁世众生眼中，赫然只见幻瞑座方向流光溢彩。顷刻间，千千万万之生灵，在这股浩瀚无垠的创世圣力下，意识皆被一扫而过。 这也是幻瞑座在繁世处于至高无上的地位，才能令谢云书如此轻车熟路，利用皂识检查过所有的生灵意志，将魔族埋下的外来暗桩，一一挑出来减除。 至于那些被魔族影响的本地人，则在谢云书的“皂识”之下，潜移默化修正回最初的心态，不再受到外力的干涉影响。也只有这样，才能使魔族在繁世埋下的隐患，全部被剔除出来。 万籁凝噎，天地禁声之际，宛若有感身旁之人探寻的目光，谢云书随手从空中拘了一只苍鹰，只见其向着谢云书手心落去，转眼化作一个栩栩如生的披着羽毛的小人，紧随其后又化作另外一种长鳞的飞鱼，振翼长空，于一刹那三次更易，仿佛已参天地之造化。 如此景象，顿时使得立场不明的二五仔，贤魔女计都震惊莫名，全然失去了言语的欲望。 “这才是我的皂识……不仅仅是改变意识，而是另造生命形态。” 谷神玄根具有创生之能，玄牝亦然。而借助幻瞑座，施展“天谴巨神擎”这一皂识大法，便能如此轻松的将万灵形态，操纵于一心之间。 谢云书既兼合了神农与女娲血脉，在造物之道上的造诣，至少六界已是首屈一指。 幽莲难掩惊讶道：“纵使是灵族，在这方面也无法与你媲美。” “唔……” “谬赞，忆如你怎么了？” 坦然接受了幽莲的承载，谢云书回过身，却见着李忆如一脸困惑：“我只是在想，云书哥，到底我是女娲后人，还是你是啊？” “狭义上来说，只有你和小蛮是。广义上来讲，人族都是。” “可是我造人都没你熟练。” 啊这，你李忆如从来也不喜欢干造人的活嘛？ 将自身谷神玄根元核的灵力，从幻瞑座中收回撤离，谢云书不假思索调侃了回去：“没关系，我负责造人，你负责给我造人。” “嗯哼？” 第一时间没理会谢云书的意思，李忆如霍然醒悟过来，当场就涨红了白皙的面庞，嗔怒回敬。 “你有本事，就让我造啊！” 7017k 第三十三章 薅羊毛 “云书，分寸。” “行，我不逗她了。” 如果柳梦璃不劝阻的话，谢云书大略是会一直口头上占李忆如便宜，欺负她逗她好玩的。 但被人围观打情骂俏，还是不太符合他刚刚竖立的高大形象。于是谢云书立刻收起了杂念，随便让李忆如偷偷摸摸踢了他一下出气。 紧随其后，谢云书就一本正经地，继续对幽莲说道：“想必短时间内，魔族应当不会发动任何进攻。正好，我们会在这边休息一阵子，希望幽莲你的伤势，会尽快恢复。” “嗯，有幻瞑座与你的协助。这样的日子，应当不会持续太久。” 在谢云书与幻瞑座交换过圣力与神力之后，幽莲得到的益处也不少。更何况，谢云书还身怀谷神玄气，可以助她一臂，缩短疗愈的时间。 不过，处理完魔族与玄湮的麻烦，谢云书也总算想起来，他不是来这里平事，而是带着家人来旅游的了：“苏染，你不回去吗？” “算啦，我还是跟你们回六界？” “你不是一直想回家？” 谢云书莫名道：“怎么现在又要回六界？” “妖怪就是这么任性，有什么不行？” 主要谢云书这次回来的时间点不对，苏染一寻思两边对她来说都很陌生，不如继续回去照顾衡道众的大家呢！ 但就在这个时候，苏染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对了，幻瞑座第二层元墟，是不是能弄到很多功法秘笈？” “没错。” “总不能空手而归，你带我进去骗一些出来。” “好主意！” “……”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苏染的这个提议，确实正中谢云书下怀。而幽莲神女却没想到，谢云书竟然还会看重世俗的武学功法。 但这种几乎不费幻瞑座什么神力的买卖，谢云书当然愿意去做。没多时，谢云书就跟苏染同谋，搞出来了一堆杰出的绝学。 “神霄炼的雷法，居然还分作两支？” “嗯，神霄炼虽然都是雷法，却分作两派支柱。一派是风祖师的传承，讲究一个‘偷’字，对于阵法的研究，擅长化敌为用。而另外一派则是环环相扣，借天地之力布阵，源源相生克敌。” “好东西，收了！” 蜀山倒不是没有雷法，但像秘符神霄炼这类直达天仙境界的雷法，却也不多。谢云书这个时候，就开始尽到了本分，跟着苏染一起在里面搜刮起来。 而除了神霄炼以外，太微剑宗的剑法，在苏染的印象里也极为出名：“太微剑宗传说中出了一位天才，虽然修为不比其他仙人更深，但却是众人公认的剑神。据闻，他之剑境，至美绝伦，无拘无限，无所不至，令人无从捉摸。而太微剑宗也一直名声显著，传承者出类拔萃的众多，算得上是名门正道之一。” “哦……收了。” 就这样，除了这两种出名的绝学秘笈，谢云书还在苏染的协助下，获得了诸多九野特色的秘学。至于苏染她自己，则对一些偏门的诡术感兴趣。乃至于一些繁世独有的机关术、炼丹术等等，都被两人整合了许多，大大充实了“天权书库”。 幽莲神女却也无所谓，只是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两人胡闹。毕竟一个大神通者，居然会对这些修士的秘学感兴趣，在幽莲神女看来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这就是天生神灵，跟谢云书这种一步步练上来的人，视角的差异了——都已经把幻瞑座的开辟之力、造生之力、破虚之力掌握了部分，还执着于这些修行法门，难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不过，只要幻瞑座与繁世一直安稳下去，幽莲神女自然不会去阻止谢云书去做一些没本买卖。两人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当然盟友越厉害越好。 至于柳梦璃，得到了两只仙童的系统理论梳理，对于“凭虚之阵”等等术法认知，算是上了另外一个台面。就算主打梦术一流的辅助能力，却也受益匪浅。 但在临走之前，谢云书跟李忆如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是帮小蛮把她外婆救回来。 “云书哥你确定没问题了？” “要是能往你娘的圣灵上砍一剑，我会更有把握一点。” 谢云书开了个玩笑：“不过，既然忆如你身上，已经用造化仙鼎下了“反曼陀罗之阵”，基本上就不会去吸取你娘的元神灵力。小蛮也有那双镯子，隔绝内外，最起码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至于你娘的身体，我试了试加了一些新材料。” 李忆如猜道：“一定是幻瞑座的创世圣力吧？” “不错。” 谢云书分析道：“之前咱们用血元造生，取你的精血，用纯净的女娲血脉，作为你娘新身体的基底，是为了保证圣灵一定能够承载。并且为了保证你娘复活后，不至于失去生前的修为，还把异界鬼族的一部分灵力本源加了进去。理论上来说，你娘复生，应当能具备在仙人里面也不算弱的力量。” “所以，云书哥你现在造人，都能直接造仙人大妖的？” “这……应该是可以的。” 谢云书思考了一下，并没有对李忆如隐瞒什么，坦白承认道：“我有谷神玄根的元核和玄牝之力，又掌握了两位三皇大神的神通。如果是集中力量，不计代价的话，一些弱小的神也是能造的。但……祂不能算是神族，只能说是拥有一定实力的新生命。不过——” “可以造，但没必要？” “不愧是你，都学会抢答了。” 造一个天赋异禀，实力不俗的生灵出来，对谢云书着实没有什么意义。他又不像伏羲，需要对神族的繁衍发愁。人族的传承看上去好着呢，没必要耗费自己的本源，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当然，在赵灵儿的躯体上，谢云书的确下了颇多心思。主要还是因为，将纯粹的幻瞑圣力渡入其中，乃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将赵灵儿的存在感，从六界的“实”，转为九野的“虚”，便是重中之重。而如果促生这具身体的，大多都是来自繁世幻瞑的天地灵力，与六界截然不同的话。一些适用于六界的规则，就未必还会以宿命的形式，再度出现在赵灵儿的身上。 李忆如恍然道：“那娘回来之后，云书哥要怎么称呼？也跟月如娘亲一样，叫姨？” “不，当然叫妈呀。” 7017k 第三十四章 便宜都给你占完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真要谢云书组织复生赵灵儿，他心下还是挺紧张的。 不过，假如有幻瞑座和掌握繁世生死轮回的幽莲神女，都无法保证这次能成功。那么回到六界，八成也没办法让赵灵儿回生。而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赵灵儿的圣灵释放出来。 “麻烦你了，幽莲。” “如你所愿。” 对于幽莲来讲，虽然几乎不做复生别人的事，却也不像六界神明，讲究什么绝不可违逆天道。 此时此刻，李忆如的手心里，正托着一颗沉浮不息的圣灵珠。就在幽莲催动咒力同时，幻瞑座第三层荣庭的生之力，登时与如同女娲后人归宿的圣灵珠链接一处，使得赵灵儿的圣灵得以脱离束缚，从中凸显而出。 “忆如，你们，唉……” 圣灵浮现的一瞬间，仍然是最终临死前，身披圣灵披风，宛若浴火青莲的姿态：“何必非要强求如此？” “都是云书哥拿的主意，不关我的事喔。” 虽然实际情况的确如此，但李忆如自己现下，定然也非常乐意，下一秒就换了说辞：“谁让自小开始，娘就一直偷偷躲在后面照看我，所以让你回来也是应该的嘛。” “你……” “不多说了。我们仨正在施法，娘在一旁等着就是了。” 本未大是大非牺牲。赵灵儿自从觉醒之后，了因果，参天命，却没有多少强求的执念。只是，李忆如若是非此不可，她却也没法执拗阻止。 另外一边，新造之躯穿戴整齐，依照赵灵儿过往双马尾，两截素色半袖露出小肘藕臂，白底靛蓝兜胸，长裤洁白无瑕，宛若道门仙姑，却也是谢云书印象中，传承自灵月宫主的熟悉打扮。 在谢云书与幽莲神女两股力量的加持下，本来平躺在石床上的静寂身躯，陡然间竖直着飘向半天，安祥静谧仿似出水芙蓉，给人脱俗而出的纤柔清爽之感。 不过，李忆如眼见直到目前一切都还算顺利，开口就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无厘头问题：“为什么要让娘浮在半空呢？” 谢云书已经学会了应付李忆如：“不从天而降，怎么证明你娘是个小仙女？” “这就是云书哥你说的……奇怪的仪式感？” 李忆如早就能跟上谢云书的脑回路，再开口又是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议题：“可是爹又不在这，谁来给娘公主抱啊？” 明明自己都有闺女了，还是会时不时这么不着调……纵使一直以圣灵的姿态，陪伴着李忆如，但瞧着她女儿自小到大，总是会猛然间突发奇想，赵灵儿的圣灵见状亦唯有莞尔。 这锅，八成只能说是谢云书惯着李忆如的结果。 但，他就喜欢李忆如这样，一会儿娴淑体贴，一会儿风风火火没个正形。 不久之后，随着幽莲神女的神力，与谢云书不断用谷神玄根元核，汇聚周遭的天地原力，使得本就加了许多料的新造之躯，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 谢云书也不跟李忆如贫嘴了，果然跟他之前承诺的一样，一点都不害臊地喊道：“母亲大人，你准备一下，就可以回归躯体当中了。” 李忆如见状还有些奇怪：“咦，说起来娘的发色是那种黑红色？” “因为不是完全的女娲后人状态。圣灵终究还是要受躯体的制约。” “唔，我还觉得这样更好看呢。” 因为跟小蛮都是天生红发，李忆如还以为她娘在正常状态，也是跟她一样的。此刻瞧着那种黑里透红的暗赤色，李忆如就不免有些羡慕。 只是，施法过程容不得李忆如干涉。谢云书忽然和柳梦璃看了一眼，旋即梦貘一族的女主人立即领会了他的心意。两人共同催动双华印，使得虚实之功陡然迸发。 从赵灵儿新生之躯内，透发出幻瞑梦幻神华，登时在他们与幽莲神女的三方合力下，产生了极大的吸力，将圣灵拖拽其中。 “果然……还是有些问题。” 假如赵灵儿的圣灵，能够一直远离圣灵珠，那她早就不该受复生所限。就在她灵肉身魂将合之际，谢云书顿见圣灵珠中，陡地清辉大盛，使得赵灵儿的圣灵与之相连，无法完美脱离嵌入融合。 可偏偏“寻常”的力量，都完全左右不了这种联系。 虽然说，圣灵珠是女娲后人神魂不灭的一大保障，却也同样会使得圣灵不入轮回。谢云书见状，当即拔出龙潭剑，再一次以自身灵魂，催动了“反曼陀罗之阵”的力量。 此一时，彼一时。谢云书如今已今非昔比，光从技术上来说，未必比轩辕剑世界的造物仙鼎差到哪里，只是用来斩破这一圣灵珠的机制，已然绰绰有余。 悄无声息的，随着剑锋落在虚空，金白色的透明光线，折射出绚丽的华光，顿时齐中而断。失去了掣肘的赵灵儿圣灵，随之猛地坠入新生之躯中。 “我去抱！” “……” 看着李忆如走到赵灵儿正下方，两手摊开的模样，谢云书一时间都有些无话可说。难不成这里除了李忆如，还有其他人更适合去接着赵灵儿？ 不过，其实赵灵儿的圣灵，一直处于苏醒的状态，和一般的魂魄还不太一样。整体上来说，只要魂魄适应了身体，压根不必李忆如在地上接着，天然就是清醒的状态。 果不其然，就见睫毛轻轻颤抖了两下，赵灵儿便在猎猎风中睁开了双眼，满目和悦柔色，落在李忆如身上。过耳的风，吹起黑发翩舞，将裤脚出的鲜嫩足踝也呈现而出。只见赵灵儿飘飘降下，脚尖轻一点地，便稳然落在了地上。 “娘——” 该说不愧是母女，赵灵儿跟李忆如都是特别感性，容易当爱哭包的那款。 明明刚刚还若无其事地交流着，此刻能够真正肉身面对面，李忆如还是很快湿润了眼眶，一张口就是颤颤的，格外令人心疼。 谁知道，还没等李忆如把自己往赵灵儿身上拍过去。一个小小的粉红身影，就主动跳到了赵灵儿的怀里撒娇去了。 “唔……哼！小蛮这丫头……不是从来不隔代亲么？” “那你就把眼泪往我身上擦？” 第三十五章 过分了 “可是，连擦眼泪都不让，云书哥还有什么用嘛？” 略带哽咽地自己取出一块手绢，然后自然而然地递给了谢云书，李忆如这下可是真的在偷懒，寥作对“心灵创伤”的弥补。 谢云书哭笑不得地给她擦了擦，然后岔开了话题调侃道：“你娘带小蛮是好事啊。不然，她接下来七八年都要赖在咱们床上，岂不是麻烦死了？” “唔。” 瞪大了明亮的双眼，李忆如一眨不眨地跟谢云书对视片刻，终于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忍俊不禁道：“云书哥说的很有道理呢。万一……万一被小蛮偷看到了，还去找梦璃姐姐告状，说你欺负我就非常不妙啦。” “……你的脑回路……” 别人会以为李忆如在说黄段子，实际上她就是真说话没个遮拦，把谢云书噎了个半死。 不过这样也好，刚才李忆如闷在心里的感怀，顿时消解了许多，没一开始那么激动不平。而在另外一边，抱着小蛮哄了好一阵子，赵灵儿对这个与她血脉紧密相连的小丫头，免不了疼爱不已。 毕竟，李忆如一眨眼二十多年过去都嫁人了。自从赵灵儿封印水魔兽牺牲之后，她都没能摸到一下下，有个外孙女当弥补，却是令她极为高兴。 “忆如，过来给我瞧瞧。” “娘可别想摸我头。” 话虽如此，李忆如还是走到了赵灵儿身边，跟她面对面相顾而望，最后灿烂一笑，也不见刚刚的哭腔，道：“太好了。这下娘回去之后，咱们一家就算团圆了呢。” “嗯。” 赵灵儿先是含蓄浅笑地点点头，而后又看了看李忆如怀中的圣灵珠，突然幽幽一叹说道：“但，只有我一人的灵魂离开圣灵珠，对娘和外祖母等等的长辈……” “那要不都解放出来？” “不可以。” 赵灵儿摇头拒绝道：“这是娘娘留下的圣物。若将圣灵全数解放，圣灵珠的神力将衰减许多。咱们都是女娲后人一脉，忆如你该知晓我们的职责。” “我当然知道啦。” 不是不能理解赵灵儿的顾虑，李忆如偏过脑袋想了想，往谢云书看去道：“可是有云书哥在，就算圣灵珠里面没有圣灵也没关系。” “不准胡闹。” 就算是责备的话，都有着一股柔糯清软的气息，赵灵儿还是一手抱着小蛮，一手如愿以偿地捏了捏李忆如的粉嫩脸颊，说：“我是舍不得你们。但对珠子里的很多长辈圣灵而言，守护人界已是大家的共识。哪里是你说放走就放走的？” “那要不大家投票？！” 既然意见有所偏歧，虽然有些草率，本着“民主、公正、公平”的原则。经过圣灵珠内一众圣灵的投票，少数服从多数之后，圣灵们还是决定都不离开。 这样一来，当代女娲后人李忆如的一票，就直接被否决了。 “嘁……就知道是这样。” 反正跟之前的女娲后人不认识，李忆如能带回她娘已经很开心，没必要再做什么出格的事。而来到九野的最后一桩事也算了解，李忆如就有些思乡心切了，旋即对谢云书问道：“云书哥，咱们什么时候回家，给爹一个惊喜？” “要不先去苗疆，给你阿奴姐姐一个惊喜？” “……坏蛋！” ———————————————————————————— 平心而论，从大义上出发，阿奴正该算陪着赵灵儿的当代圣姑，帮她复生之后体检一下也是应该的。谢云书这个提议，却也没有错。但私心上讲，赵灵儿跟阿奴一见面，对阿奴心下的一些小九九，却是非常大的打击。 不过，临走之前。谢云书还是先跟幽莲神女谈妥了后续的合作协议。反正有幻瞑座在，总不至于一下子彻底断了联络。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谢云书决定能不来，最好就不来这边，免得给繁世添乱。 而在谢云书他们临走之前，幽莲神女还非常友善地送了女人们一些送别礼，譬如一些超出宋代生产力程度的礼物之类的，然后就把话题给带偏了。 “……所以九野为什么会有这么高品质的包芯丝呢？” 不管是男是女，本质都是爱漂亮的，何况是好几位容姿出众的女人？ 只是幽莲神女送的里面，居然还有一堆丝袜，仍然大出谢云书的意料。 天鹅绒等类似的丝织物，其实从很早的朝代就有了，但质地和包芯丝比仍然不太一样，而且纺织技术上也有很高的门槛。而六界又是仙侠世界观，利用一些妖兽植物之类的丝线，做出一些比现代更好的仿制品，其实也没什么稀奇。 可在六界其实并不常见这类的丝织品，原因也很简单——人妖有别嘛！ 所以，就算六界就算有什么好东西，那成本也降不下来，无法做到普及。不像这边丹丘国，人妖混住，生产力想要提升上去一些，其实还是挺容易的。 谢云书心下这就很遗憾了……价格太高，丝袜不能当撕袜用，那多没劲呐？ “云书哥你在动什么歪脑筋？” “没有，我在想怎么让我们幸福小窝更其乐融融一点。” “真的？” “真的。” 女娲后人的直觉，一向是非常精准。就算觉得谢云书的话有点怪，但李忆如却也觉得谢云书说的都是真话，于是也就没往心里去。 而在回家的路上，他们从幻瞑座里再“跌”回去，一路下坠深渊虚空，就像做梦一样，没个尽头也挺枯燥的。李忆如说着就把苏染专门骗出来的一把剑，拿在手里炫耀道：“云书哥跟你说哦，这把翠蚀剑可有意思了。不仅威力足可令仙人都无法完全操控，而且还有一个神秘的剑灵。” “不就是有剑灵嘛，有什么特别？” 一听谢云书瞧不上翠蚀，苏染语气顿时变得有些危险，似笑非笑道：“这把剑最大的用处，可不是出众的威力。” “那是什么？” “让女人变得更女人，让男人变成女人。” 哦豁，总不能剑灵癖好特殊，自带辟邪剑法吧？ 谢云书沉默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尽可能不粗俗地问道：“难道这剑的不俗威力，是骟牛牛骟出来的吗？” “……” 苏染先打量了一下李忆如，然后再看看谢云书，钦佩不已道。 “我现在相信，拥有超凡的力量，想法又偶尔跟别人不太一样的你们，确实是夫妻俩了。” 第三十六章 躺平，绝对是不能躺平的！ 比不要脸，还是谢云书更不要脸。对于苏染的揶揄，他完全能做到面不改色。但看在柳梦璃的份上，谢云书还是得纠正一下：“你的称赞我们坦然接受，所以才更得要梦璃调和。” “你……算了，你们家的相处模式，与我有什么关系？” 在这种事情上，跟当事人聊是注定没有结果的。苏染把话题圆了回来，继续说明道：“翠蚀剑在繁世诸多剑器中排第五，但它的威力还要超过前四中的部分。而之所以它排不进前三，却是因为它有一股独特的魔性。” “什么魔性？” “剑主与它相处久了之后，就算是仙人也可能被其蚀力反噬，变成……变成一个女孩子。” 这不就是娘溺泉？ 难怪会让男人婆变得更女孩子，男人变成女人……谢云书恍然大悟。这样一来这把神剑，就算威力惊人，大略也只有女人能用了，难怪苏染会相中这把剑。 不过到了谢云书如今的层次，“一般”的好剑也就那回事了。哪怕翠蚀剑是一把非常独特的仙剑，也几乎很难令他心潮波动。 这剑倒是挺适合基佬的，可以强行“物理”掰弯自己，掰弯直男…… 转瞬之间，似乎预感到即将达到目的地，谢云书即刻让大家都回到炼妖壶里，只留他一个从盘古梦境，坠落回六界空间中的人界。那种由虚转实，浑浑噩噩的不清醒感，虽然没有什么不适，但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 而正如之前的安排一样，跟苏染分别之后，谢云书回家的第一站，就是把赵灵儿带到苗疆。 但，今天的巫月神殿，碰巧是盖罗娇在这，阿奴似乎外出采药去了。此刻一见到一行人，差点哑巴都惊掉了，结结巴巴地指着赵灵儿，目瞪口呆地直爽道：“我，我今天是在做白日梦吗？公、公主……殿下？！” “许久不见，盖罗娇将军风采依旧，康健如昔，灵儿也就放心了。” “真的是公主殿下？！” 相比起与李忆如更熟的阿奴，其实盖罗娇与赵灵儿相处时间更久，要亲密许多。而一见着沿途的苗族居民，都是满怀崇敬地往赵灵儿这边簇拥过来，盖罗娇再也没有任何怀疑，把手头的虫子零嘴丢下，不顾形象地从大殿顶端一跃而下，用力拉住赵灵儿的两只手掌。 下一秒，盖罗娇却又觉得地位上有些逾矩，只能尴尬地缩了缩手，望着赵灵儿干笑了两声。 心中难抑故人重逢的喜悦，赵灵儿却一把用力回握了回去，声如清澈水流一般，说道：“当初你舍命护我回苗疆，灵儿一直感激于心。如今能当面道谢，总算不虚此行。” “嘿，那次可是丢人丢到家了。石长老临死前玉石俱焚的赤血焰毒，不仅害死了同行的兄弟姐妹，还连累公主你被剑圣误会囚禁于锁妖塔。哪里当得公主你的谢？” 二十多年过去，再怎样念念不忘的记忆，都已经淡去了。可眼下被赵灵儿一提，盖罗娇还是有些懊悔，道：“当初攻入王宫时，我若再让阿奴谨慎些，公主也不至被假巫王偷袭殒命，更遭拜月教主毒手。” “过去的事就让它都过去吧。” 虽然一时半会儿有些不太适应，但赵灵儿的圣灵暗中照看李忆如，也有不少年头了。眼下怎么着都勉强算是儿孙满堂，何必紧抓着一些陈年往事不放？ 不过，因为是女将军的缘故，盖罗娇的嗓门比一般的大老爷们都要响亮，很快就让旁边看热闹的白苗族族民，纷纷确信了赵灵儿的身份。 纵使距离南诏大理的纷争，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有余。可对当时的白苗族来说，无非就是走了老一代，年轻人步入中年，中年人进入晚年罢了。 对当年拯救白苗族的公主，不少族人都有着清晰的印象。不等赵灵儿跟盖罗娇多叙旧，周围就陡地变得吵闹起来，吵嚷着要好好庆祝一番。 至于公主怎么回来的……一般人哪里懂那么多，权当“圣女”得到了女娲娘娘的庇佑，所以才能平安回归。 毕竟，在很多上了年纪、不了解内幕的的人看来，赵灵儿当年只是下落不明，被当作不幸殒命。甚至连巫月神殿，都是为了祭奠那次在祭坛祈雨的赵灵儿，重新在战后翻建出来的。 “盖罗娇姑姑，我跟我娘，现在到底谁算圣女？” “这……” 对众人的热情感同身受，盖罗娇索性也就大方做一回主，吩咐下去按照苗疆一贯的庆典标准，提前做些准备。 但听到李忆如的问题，盖罗娇一时居然回答不上来。 因为李忆如自出生以来，一年也就在苗疆待一阵子，严格意义上并没有履行圣女的职责。但从名义上来说，李忆如又的确是这个高高在上的职位——这又不是《倚天屠龙记》，苗疆可没有什么，嫁出去的圣女，就不能继续当领导的说法。 盖罗娇哑口无言许久，好不容易才憋出句词来：“你都没卸任，那当然还是你。不过……忆如你叫阿奴姐姐，换到我身上就叫姑姑了？” “爹说过，你认识爷爷和奶奶。你又比爹爹年纪都大一些，当然是姑姑啊。” “……” 敢情师姐妹都要区分的这么清楚，差了一辈是吧？ 李忆如一开口，就知道是老双标了，充分替她娘着想，拉低了阿奴的辈分，抬高了盖罗娇水平。 盖罗娇却拿她没什么办法，只得请赵灵儿先进巫月神殿。至于体检的工作，却也不劳阿奴亲自去做，反正大家都是圣姑一系，会的也大差不离。 而从结果上来说，赵灵儿的身体状况，不出意外好到让盖罗娇难以置信。可为了保险起见，盖罗娇还是向谢云书建议道：“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小谢你走一趟麒麟洞，去问火眼麒麟前辈再要根角？” “好——呃——” 谢云书本来想一口答应下来，但他转念一想忽然醒悟过来，当即反问道。 “忆如这几年吃过两次麒麟角，现在再去要，老前辈八成秃了还没长回来……生产队的驴都不能这么剥削吧？” 第三十七章 其实六界的房地产也挺贵 “你女儿不会也一长大就要生吧？” “……” 热气腾腾的麒麟洞内，“又”要断一根角的火眼麒麟，心有余悸地看着谢云书，问出了一个有些令他忐忑的问题。 老人家这次是真的被谢云书搞怕了。就算不用几年，火眼麒麟的麒麟角就能长出来。可损失的仙灵力却没那么容易补充，得好好睡觉才能睡回来的。 但谢云书也就这几年，都用了两次麒麟角。要不是金翅凤凰的蛋壳，每次都有的多。不然他火眼麒麟的麒麟角断的次数，岂不是都要跟不上女娲后人坐月子的次数了？ 不过，谢云书这下可没瞎说，牵着小蛮的小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咳咳，您放心。小蛮还小，二十年内都麻烦不到您。这次是为了保障岳母的圣灵无恙，所以才不得不麻烦。” “岳母？” 火眼麒麟趴在原地，问道：“二十多年前，你岳母不就去世了？” “我救活了。” “……”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火眼麒麟意有所指道：“你这样做，在某些人看来，只怕是有违天道啊。” “没关系，我接着，放马过来就是了。” 谢云书说着顿了一顿，反问道：“神族应该没那么无聊吧？” “你们蜀山上面有人，也不能这么乱来。” “我现在还需要上面有人？” 人牛叉了，说起话来就是硬气。谢云书不假思索道：“自从绝地天通之后，上面的神都不允许大规模下来。如果只是区区几个神明，这边可没有在怕的。” “噢，那到时候万一出了事，记得把这小丫头，送到我这边来。” 保护女娲后裔传承，一向是火眼麒麟的职责。 火眼麒麟摆明了不信，然后晃了晃大脑袋，断了一根新嫩的角下来：“神族又不是铁板一块，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暗地里使绊子又不难……把东西拿去吧。” “多谢。” 一见火眼麒麟有些疲惫，仿佛到底就要睡的样子。谢云书即刻唤出了缩小了体格的天堂鸟，张开八翼转化大地地气，化作甘霖瑞气，洒落在老人家的身上。不过多时，火眼麒麟就恢复了不少，连过去的元气损伤都弥补了一些回来。 但，身体状况好了许多的火眼麒麟，此刻却瞪大了铜铃一样的兽睛，怒视着谢云书没好气道：“你有这么一只神禽当帮手，居然还要老人家的麒麟角，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啊？” “可我怎么知道天堂鸟的神光，能不能有效？” 谢云书不以为然道：“要确信岳母的身体状况，当然还是得用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才最有把握不是么？” “我的角和金翅凤凰的蛋壳，不就是用来给她们安胎调理的么？” 火眼麒麟无语道：“说到底，只是普通人的药，对女娲后裔作用不大。只有仙药以上的药品，才能帮她们调理身体。你身边跟着这么一只神禽，药效八成比我们都好，以后就别麻烦老人家我啦。” “哦……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麒麟角跟凤凰蛋的药力十分霸道，一般修士都消受不起。谢云书原本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门道在，对女娲后人有特殊的调理效果。 既然火眼麒麟都这么讲，以后谢云书也就知道该怎么办了——谷神玄气和天堂鸟双管齐下，保证药到病除。 不过，火眼麒麟想了想还是说道：“你家小丫头，天资挺好。最好早一点帮她梳理一下灵力，不然又要像那个丫头一样，八岁了都操控不了。” “嗯……就先这样吧。” 谢云书低头看了眼小蛮，抚摸了两下她的天灵，说道：“小孩子太早掌握过于超凡的力量，也不是什么好事。闹腾起来，一般人怎么制得住？” “你还真是心大。” “不是心大。您不知道熊孩子乱来，有多么离谱。能不给别人制造麻烦，还是不要给别人制造麻烦了。” 天启星的君主达克赛德，来到地球可也才“八岁”而已，就闹出了那么大动静，差点被诸神砍死。小孩子嘛，就该高高兴兴玩泥巴才对。 虽然说，小蛮一直都很乖，从不惹她爹妈生气。但谢云书略一琢磨，总不能等真出了什么岔子，再去事后做补救。就算底子再好，也就自然而然修行就是了。反正她长大之后，比起李忆如在修行上可要用心的多，不愁她掌握不了自身灵力，急又急什么呢？ 不过，小蛮现在压根无视了谢云书的话，抢了她娘的玩具埋头苦干着。 从九野繁世回到六界，谢云书用神霄道雷法以外的制器之术，专门给家里人做了几台掌机出来。至于他自己融合了谷神玄根元核的幻瞑座之种，则被当成了服务器。 这可太奢侈了。一个能够覆盖方圆数千里的基站，就专门给几十个人云服务了。 但要带小孩子出来玩，不给个玩具可不行…… 谢云书低头看了一眼，皱了下眉头说道：“傻丫头，辅助怎么去中路了？” “王者荣耀，没有爹想得那么简单？” “……可是，这是我按照英雄联盟还原的，你该走下路。” “嗯，所以我才找不到女娲？” 小蛮眼珠骨碌一转，把游戏直接给卸载，然后从谢云书的谷神玄根元核里，重新下载了一个六界版塞尔达，不理跟小朋友抬杠的她爹了。 但是，抱还是得抱。 眼见着谢云书抄起小蛮的腰，就把她给托了起来，火眼麒麟不免有些羡慕道：“唉，老人家天天窝在洞里也怪无聊的。” “要是有一头母麒麟就好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 从火眼麒麟化出的人形状态来看，他差不多也进入老迈的年纪了。谢云书也就跟他开个玩笑，然后劝说道：“您要养老，不如住到炼妖壶里面吧。这样一来，您清净，我们也方便。” “住你家？” 谢云书说着释放了部分谷神玄气，传销老人家：“嗯，地方可比麒麟洞宽敞多了。而且还没有二手房买卖。随便占座山，都是最贴近谷神玄根的洞天福地呢。” “唔……” 对于仙兽来说，充足的天地灵气，必然十分重要。 严格来说，麒麟洞除了小一点，没有太大的缺点。但跟大多数真正的洞天福地比，那还是大为不如的。火眼麒麟可是清楚，当年那头虎煞神兽，为了争夺灵地落珈山，与人类发生了不小的冲突。眼下大多数仙山，早就被异兽仙门各自占领，他火眼麒麟又不是个喜欢惹事的，本来就想着在麒麟洞养老，凑合凑合得了。 但现在有更好的住处，火眼麒麟也不会嫌弃。 “好，那我就勉为其难，当是这么些年，你夫人家吃我角的补偿。” 第三十八章 穿山甲说了什么？ 炼妖壶里的疆域太大，谢云书自己都摸不着边界，已经不能单纯算一个神器的芥子空间了。而有谷神玄根与玄牝，不断滋养着炼妖壶，搭配幻瞑之种的创世圣力，只会令它越发完善。 这样一来，一直让它处于没开荒的状态，就显得不太合适。等从苗疆回去，谢云书就准备开始办正事。但在眼下，谢云书回到苗疆之后，遇到眼前的这一幕，却又不禁尬住了。 “称呼灵儿喊娘，称呼我就是林姨，是吧？” “咳，咳咳……” 虽然，赵灵儿回来是件非常值得高兴，但谢云书这个老双标，一下子被林月如抓了个现形，那还是挺难为情的。 要知道，赵灵儿根本就不会隐瞒，她是刚刚苏生就来了苗疆，都没跟李逍遥打过照面。外出归来的阿奴先是呆了一阵，然后就设法通知了李逍遥。自然而然的，林家堡那边两位一到，那定是有说不完的话。 为了给赵灵儿和李逍遥腾出私人空间，他们干脆就把炼妖壶给让了出来，全部在巫月神殿附近转悠。这么些年下来，林月如怎么着都得把位置先让出来，给李逍遥与赵灵儿私下叙旧。 这么一来，倒霉蛋就只能是谢云书，被她用来撒气咯：“要不然，你也叫声娘来听听？” “……” 在神殿廊道周围，找了座凉亭休憩，大家靠着栏杆坐了一圈。水汽弄湿的风，吹在脸上的凉爽，却没打消谢云书此刻的左右为难。 但，一直被林月如英气逼人的盯着，谢云书也不是没招，抱着小蛮当作挡箭牌，迂回地说道：“忆如你快来救一下。” “唔，话说回头，云书哥你称呼梦璃的娘亲，也不叫岳母呢？” 李忆如就连落井下石，都那么清新脱俗。无辜中了一枪的柳梦璃，唯有委婉代谢云书解释：“无妨。娘她始终对人族心怀芥蒂，相互保持一段距离，也是彼此都乐见其成。” “可不能太迁就自家人。大是大非上小谢总有打算。可在小节上，他跟小忆如都是那种偶尔会做些莫名其妙之事的个性，时不时说话没个遮拦。” 林月如道：“是吧，阿奴？” “呃……” 本着陪客人的礼数，阿奴一直沉默寡言的跟着，没想到被林月如给当场点了名。而对谢云书一声不吭，就把赵灵儿带回苗疆，阿奴虽然不至于动怒，可难免有些小心思，于是点了点头说：“月如姐姐说的对。” “不是，你们拉帮结派，干嘛要针对我。” 既然被人误会了，谢云书琢磨着，那就像林月如说的一样，嘴里漏风地说道：“该检讨的是李叔嘛，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你个小子，学会编排长辈了？” 谢云书干脆得罪到底，拍着小蛮的背让她用后脑勺对着林月如，封锁住外来者攻击的空间，继续阴阳怪气道：“我只是奇怪，阿奴姐到底跟谁算一辈人。忆如叫她姐姐，小蛮将来认她当师傅。但是呢……阿奴姐又是跟李叔一辈。谁来给我分清楚呢？” “……” “……” 平心而论，谢云书这个问题太过诛心，一下子就把两位女士给同时怼闷掉了。 别看阿奴看着爽朗烂漫，下毒施咒起来，一点都不比盖罗娇手软。可是两边关系实在太密切，阿奴却也下不了手，只能吃了个哑巴亏。而林月如虽然举起了鞭子，面对小蛮这个人肉盾牌，却也找不到破绽，让谢云书认罚。 然而，尴尬的只要是别人，那就尴尬不到自己。这边闹得其乐融融，冷不防韩仲晰从廊道一头走了过来。 没办法，严格来说李逍遥是他义父，阿奴也亦师亦母。就算不太清楚赵灵儿的身份，韩仲晰总归是要过来一下。只不过这几年过去，明明正值壮年，韩仲晰脸上的皱纹也不多，但看上去却有种饱经风霜的衰朽感。 林月如道：“仲儿，近来身体可还无恙？” “承蒙师傅照顾，我一切都还好。” 阿奴欣慰道：“仲儿他是魂魄本源受损，身体近来一直都有好生调理，不到寿尽之前，却与常人无异。月如姐姐不必担心，我会尽我所能，替他多续命几年。” “那，韩大哥可要努力活下去。” 李忆如松了口气，难得一板一眼地说道：“不然，当初我跟云书哥，非要分开你和伐天，就成了我的错了呢。” “忆如……有劳谢夫人关照。” 韩仲晰沉默了一阵，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道：“你们也要百年好合。” “嗯，我跟云书哥可好啦。” 虽然就是一般正常的寒暄，李忆如此刻倒是有了些大人模样，没有多嘴多舌说些什么。不然就算她自己情有所属，一句话说不好，还是挺容易令人误会的。 不过说起来……李忆如忽然陷入了沉思：谢云书究竟有跟韩仲晰说过话吗？ “我也不记得了……” “唔。” 明明两人还算强敌来着，结果谢云书自己记不清，到底有没有跟韩仲晰说过话，只记得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家给气晕了。 心有灵犀地想到了同一个问题，李忆如不禁偏头一望。两人偷偷地相互看了眼，李忆如的心底顿时响起了谢云书的以心传音：“倒不是我小家子气不愿救人。只是他残魂魂力将尽，驾驭不住好的躯体，养魂也不是轻松之事，需要很长的时间。与其苟延残喘，韩仲晰能早点进入寒髓，重生一朵命莲。这样下辈子，至少不必受魂魄所累。” “我知道的，云书哥不是小气的人。” 悄悄把小臂穿过谢云书胳膊肘过去，李忆如挪了挪位置说道：“再怎么说，我也不好让韩大哥像蕴儿一样，让他当御灵呢。就多送韩大哥一些丹药养身。” “嗯。” 有些话还是得早点说清楚，谢云书可不想李忆如心怀芥蒂。否则谢云书复活了赵灵儿，却对韩仲晰视若罔闻，难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两人私下这一阵传音，却是彼此都能理解。总归是从一开始，李家就不欠他韩仲晰，自然也胸怀坦荡，心安理得。 谢云书道：“这又不是东游记里的穿山甲，临死还要把自己做成一把伞给何仙姑遮风避雨。咱们尽到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穿山甲是谁？” “一个大魔头。” 7017k 第三十九章 谢家的香火大概是传不下去了 该释怀的事，终归还是得释怀。不管三人间有多少看不见的隔阂，都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解不开的结，何况本来就没有什么嫌隙？ 能看到李忆如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自身病患而变得见外，韩仲晰之后也就敞开胸怀，陪在阿奴身边，跟大家一起随性闲聊。 因为多了韩仲晰这么一个人在，林月如却是不好继续拿谢云书开涮，很快大半天的时间就过去，而赵灵儿也跟李逍遥从巫月神殿深处走出，对着大家轻柔地说道：“我跟逍遥哥哥一起去镜池里面祭拜了一下娘娘。” “结果怎么样？” 跟李逍遥关心的重点不一样，谢云书闻言注重的重点，依然是女娲娘娘的态度。赵灵儿缓缓摇头示意无事，如释重负道：“娘娘给我的启示，唯有安心二字。我想至少现在，应当不会惹来神界的麻烦。” “神界总不能没道理的针对女娲后人……如此一来，我也就放心了。” “小谢，今天是大好的日子，还是不用聊这些严肃的事。” 没人比李逍遥更珍惜赵灵儿失而复得。却是不想坏了此刻大家的心情，李逍遥双目一扫巫月神殿下来来往往的白苗族民，开怀不已道：“近年来，苗疆也少有这种喜事。就连上次忆如出嫁，也没有从这边筹备。灵儿回来，可不好再忘了苗疆族民。” “知道了，小蛮要不要去陪外婆？” “嗯嗯！” 鬼灵精地朝谢云书眨了眨眼睛，小蛮立即往赵灵儿身边跑了过去，一下子就解放了她爹。她那两只手够着赵灵儿腰就不放，赵灵儿唯有拉着小蛮的小臂，耐心地伺候着。 虽然，李逍遥大略自己很喜欢跟赵灵儿独处，但林月如跟阿奴都在场，怎么着总得有个调剂，免得他焦头烂额。只是小蛮这特别亲赵灵儿的模样，看着仍然很容易让林月如吃味，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该给林家留个香火。 不过，不久之后到了傍晚时分，巫月神殿附近的苗疆族民，忙活了一天，总算弄出了丰盛的美食。大家入乡随俗，也没靠自己的术法特长，刻意去改变些什么。就热热闹闹的围着篝火，分享着美酒佳肴，庆祝着赵灵儿归来的喜悦。 当然，谢云书很难不怀疑，一些不认识的年轻人小孩子，纯粹是来蹭吃蹭喝，蹭火葬场的…… “今天的菌菇汤颜色真好看啊。” “嗝，够劲……” 哗啦啦碰碎了几个碗，很快一个壮年就被抬了下去洗胃了。但看起来这在苗疆属实是常态，大家都没当回事的样子。 毕竟，上午上山采菌子，中午吃菌汤，下午去医馆。下午出医馆，晚上再吃菌汤，凌晨躺板板直接送走——很标准的云南人流程呢。 谢云书瞧着凑作对的苗疆人，乐此不疲地吃着颜色鲜艳的菌菇汤，只能发出如是感慨：“全村开席……哪一桌小孩子多，我就坐哪一桌。” “云书不喜欢吃菌菇吗？” 谢云书矢口否认，看着柳梦璃说道：“谁说的？我就喜欢吃家常菜，平菇炖豆腐多好吃呀。” “嗯，可好吃了。” 李忆如说：“就是最近云书哥比较懒……说起来，梦璃姐姐嫁过来之后，就被云书哥骗过去双修，然后去了幻瞑座那边，都没吃过我做的菜。这次回家，咱们好好休息一阵子，再让婶婆也做些好吃的。” “怎么说叫骗呢，我们可是有在认真修行。” 谢云书说着一顿：“你以为都像忆如你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你们说的修行，它正经吗？” 给小蛮拿了一块烤肉磨牙，李忆如先看了看自家闺女，然后又瞧了瞧柳梦璃道：“梦璃姐姐，你们修炼完一百多天，到现在也有四五个月了，怎么都不显怀的啊？” “……” 这可是一道十分困难的问题。柳梦璃沉吟少顷，等不到脸上红霞退去，就勉力镇静地说道：“没，没有要孩子呢。” “嗯？” 李忆如奇怪道：“为什么？” “都说了在修炼，炼精化气呢。” 谢云书打断了李忆如的胡说八道，干脆认真说道：“先天之精又没化作后天用来受孕，怎么会有胎儿呢？” “云书——” 果然像林月如说的一样，谢云书跟李忆如聊起天来，有时候电波的确很让人摸不着头脑，连这种话题都能大大方方的讨论。这就是柳大小姐阳春白雪，不懂下里巴人了。 一见柳梦璃听不下去，李忆如立即改了个方向，问：“那，小蛮将来有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大略……会是个女孩子。” 还好没在继续那些羞人的话题……柳梦璃对此倒是颇有些发言权，斟酌道：“不知道为什么，从听红听玉看，就算是男性梦貘长老，耗费自身功力本源做出来的天资出众后代，都是女梦貘呢。” “不会是男孩子啊？” 李忆如像是有些遗憾，但她转念就明白了过来，也就不足为奇：“也是，就云书哥的血脉跟你生的小孩子，一定出生就天赋很高。就算生来是半妖，按照你们梦貘的传承，确实是小蛮妹妹的概率更大一点，那样也不错。” “是不是男孩子有什么关系？真想要，我自己都能捏，如果xx染色体不行，捏个yy的出来都没问题。再说养女儿的好处，就是能打自己的拳，让别人无路可打。” 对此谢云书却无所谓，给李忆如塞了一口汽锅鸡，堵住了她的嘴：“你要想生，要不我想个办法，再让你生一个？” “不要了……” 虽然古代多子多福的观念深入人心，但谢云书一家子又不缺这劳力，为生而生就实在没必要。再说万一林月如真有了孩子，李忆如岂不是又得跟着操心，哪里能多生超生呢？ 李忆如认认真真地说：“算了，云书哥你待会牵着我跟梦璃姐姐，一左一右，去月如娘亲面前走一圈好不好？” “干什么，秀恩爱啊？” 这算是气人？ 一时半会没get到李忆如的重点，谢云书有些诧异地问：“嫌她烦心事不多，还要继续给林姨她添堵？” “不是，我们仨能好好相处。可月如娘亲一看到娘，而且还有阿奴姐姐在，就突然变得有些束手束脚的。所以，我们得当个榜样嘛！” 第四十章 我的世界 李忆如的想法毕竟有些气人，谢云书思索之后还是得给长辈留点面子，便严词拒绝了。总得来说，那是李家的家务事，谢云书可不准备乱掺和，免得引火烧身。 他李逍遥哪怕三婚，又关他谢云书屁事？ 而赵灵儿复活之后，就跟李大娘一起住在了炼妖壶里的仙灵岛上，这样不会引来天上的神注意，也算是方便了大家来往。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好处，大略就是隔三差五，小蛮就要跑过去找外婆。大概是没能从小养大李忆如，赵灵儿心下十分的遗憾，对小蛮的疼爱程度，丝毫不比谢云书跟李忆如低。 这样一来，小拖油瓶有人带着，谢云书就有闲暇陪着两位夫人出去游山玩水。只是，当幻璃镜的主人偶尔就是麻烦，柳梦璃总得过一阵子，去处理一些妖怪之间的纠纷。 毕竟，姜承得半妖半魔拥戴，那是他自己的本事。大妖怪们，却还是更信赖纯种的妖族多一些，何况柳梦璃数百年来，一直都是幻璃镜的原主人？ “九野繁世的术法还挺厉害的。凭虚之阵真是方便，这下就可以随便做传送门了。” “可惜还不能跨界用。” 这阵子没怎么外出，一直在家消闲，偶尔一起研究研究一下术法阵局。谢云书还真跟柳梦璃一起，琢磨出了改进御剑赶路的办法。 虽然说，谢云书自己目前基本上直接都是“破虚”划开虚空，不需要靠御剑赶路。但蜀山大多数的弟子，仍然每天都得练习御剑。 要知道，御剑术虽然非常便捷。但修为浅薄的弟子就算御剑，也得花费不少功力。一开始能够飞行的距离，其实并不会很远。 像凭虚之阵的效果，除了空间挪移，链接不同空间之外。最大的好处，就可以由一群人共同施法，挪移向想去的地方。这样一来，不仅比较省力，还能降低使用门槛，方便许多入门弟子使用。 唯一可惜的，还是人界到底不比繁世一样由梦境构成，没有办法像九野那边一样随心所欲。目的地的距离越远，花费的功力却也不少，但总体还是要比御剑门槛低上一些。 正巧今天柳梦璃要回幻璃镜，谢云书就一起试了一试，目送着她离去之后便对站在身旁的李忆如说道：“所以，基本上给下面的弟子够用了。” “如果定位不必那么麻烦，那就可以做好几个便捷传送的东西出来。只要大家催动法力，就能用灵力传送就好。” “就像传送破界用的千凝魔艮，或者我跟梦璃之间的双华印？” “嗯。” 谢云书了然道：“倒是个值得参考的主意，不过凭虚之阵在咱家，那用起来是绰绰有余了。” “咱家，是指炼妖壶里面吗？” “就……像是这样。” 炼妖壶属于谢云书自己的地盘，凭虚之阵的消耗肯定会小许多。 不过，谢云书要给李忆如演示的，却不是凭虚之阵的用途。 只见他心随意至，谢云书信手向炼妖壶内的天空一划，就围绕仙灵岛的范围，圈了方圆几十里的地。而自边界以外的炼妖壶疆土，则被一层浓的化不开的白雾与仙灵岛隔开，仿佛成了世外桃源一般，远离尘世喧嚣……但，好像，这炼妖壶里也没几个人来着？ 拍了拍手，谢云书道：“养的宠物养太多，繁衍也是一件麻烦事。等那些飞天鼠多了，该迁到外面，就让他们去开荒好了。咱们差不多够住就行。” “飞天鼠下崽好多啊，一窝要下很多个。” 锦八爷久违的从李忆如身边打洞钻了出来：“老鼠不能养太多，不然鼠子鼠孙太多也很麻烦。” “只要别爆发鼠疫黑死病什么的就行。八爷你之前跟忆如共生了一下，应该比以前强多了吧？” “自然是。” “所以，飞天鼠跟棉花糖那只虹鼯，就劳你照看了。” 不知不觉，谢云书总觉得自己开始了在大荒地上种田。 地盘大了就是麻烦，得亏有专业的鼠王帮衬。而之前扬枭都被李忆如给养成了小土丘那么大，锦八爷虽然跟脚不比仙兽，却也受益匪浅。谢云书跟锦八爷叮嘱了几句，然后就继续跟李忆如说道：“忆如你觉得这几十里地够住吗？” “……咱们家得扩建到方圆几十里吗？” 李忆如掰了下手指头，说：“不好，一点人烟气都没有了。” “那可不是，待会儿地就得被占满了。” “嗯？” 随着谢云书一声花音甫落，只见着几十里大地中央，陡然一株天地灵根拔地而出，从地下千万丈虚空中参天而起，直入云端。正是万灵之根——谷神玄根。 它本生于天地寥廓之间，宛若自虚空中诞生，滋养万灵。但此时在炼妖壶里，也不虞被敌人针对，更遑论此刻还被谢云书用凭虚之阵与外面隔绝。 不过，这株天地灵根刚从地底冒出，几乎就将仙灵岛这方圆几十里大部分地域给占满了，参入天穹之中。虽然不至于很挤，但也不会再让李忆如产生“家里太大没人气”的念头。 “这么浓厚的灵气……原来这就是谷神玄根？” “它可不止是谷神玄根，它的根可是根植在玄牝生源里面，相互自成循环。” 谷神不死，是为玄牝。两个与本源相关的至宝灵根，早已足够镇压炼妖壶内的世界。而似乎受到强烈的灵气吸引，天堂鸟当即振动八翼，高高飞上了灵根之顶，吞吐着谷神玄气，一边蕴养自己，一边将玄气化作甘霖，反哺给谷神玄根与玄牝。 三种强大的力量叠合，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天地造化……真是奇妙呢……” 不知不觉，仙灵岛附近的浓度，就高到比蜀山都要高处许多，令李忆如完全料想不到：“这里的灵气太充盈了，连蜀山都比不上，难怪云书哥要把这片地隔离出来。” “蜀山依附的神树，大部分天地灵力，是要供给给神界的。谷神玄根除了我在用，根本就一直闲着没人用嘛，要是灵力不如神树才是见了鬼。” 谢云书道：“要不是我取代了天地主宰。类比神树千年一果，谷神玄根也依然能诞生出新的生命。他们经过刻苦修炼之后，同样是强大乃至媲美上古之神的存在。” “那云书哥，可不能自己乱生孩子？” “那自然不会……我有自己的打算。我准备在炼妖壶里，开一个蜀山分部。” 第四十一章 什么叫剑人啊？（4100） “啊，为什么要建蜀山分部？” “谁让六界人间那么麻烦，非要保持天地阴阳平衡，以免过犹不及呢？” 第一时间，李忆如没有明白谢云书的想法。但谢云书却似乎早有准备，下一刻就详细解释道：“咱们蜀山的仙人，在得知了盘古之心里的记载后，不是走的早，就是没记载，搞的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蜀山到底有几个仙人。外面得顾虑这，顾虑那的，咱们里面又不怕。外面不让住，就来里面修炼嘛，环境还更好一点，就当是个蜀山大仙界，不是挺好？” “喔……” 隐隐约约猜到了谢云书的想法，李忆如恍然大悟道：“所以，云书哥是想等大家成仙之后，就都接进来住？” “没错！” 炼妖壶里面的一片天地这么大，总不能真就一直荒着。而谢云书让谷神玄根，从地底浮现出来，本身就是为了一比一复刻蜀山。 当然，这次蜀山的位置被谢云书放在了仙灵岛迷雾之外，跟仙灵岛背靠背依附着谷神玄根。这样门派据点与谷神玄根相距不远，享受到的灵力浓度，也不会比仙灵岛低。 想做就做，谢云书紧随其后，就把李忆如带到了迷雾之外，一片荒芜的炼妖壶天地。但见他深深一提气，只见重重浓雾中，几条枝桠横伸而出。 刹那间，谢云书与李忆如立足之地，大陆陡然拆裂出无数浮石，往那几根枝桠凝实了过去。就像是“地爆天星”一样，转眼之间就固定出了一大片浮空巨陆出来，安然悬空不坠。 宛若当初天帝绝地天通，另造神界一般。谢云书虽然仓促间做不到那样，但把“蜀山”给雕刻出来，令它在谷神玄气的支撑下漂浮，还是能够从心所欲的。 只见粉尘石碎，像是铺天盖地的纸屑，如同鹅毛大雪一样，纷纷扬扬洒下。谢云书跟李忆如反正没什么事，也就耐心多雕琢了一阵子，直到完整的“蜀山”呈现而出，方才罢手掸去了身上的粉尘。 “呼……还少一些仙鹤啊，松树之类的点缀。” “这个简单。” 谢云书把手指头伸到李忆如的嘴边，让她乖乖一口把指尖咬出血。李忆如咬了一下之后，居然还亲昵地嘬了一口，差点给它嘬没了。 “元血别吞啊！” 只见谷神玄根的谷神玄气萦绕其上，随着谢云书信手一甩，指尖元血融合神农之力，顷刻就变了许多仙鹤，以及繁茂的各色虬结苍劲的树木，生长在蜀山的悬空山上，瞬息焕发出盎然生机。 李忆如见状稍微有些好奇道：“云书哥造这些不需要看材料的吗？” “因为有幻瞑座的创世之种，几种力量融为一体后，让我省下了人与兽之间的造物门槛。所以，这些树木飞禽走兽之类的普通生灵，造起来对我没什么负担。” “噢。” 这些年跟谢云书朝夕相伴，李忆如早就养成了什么都信谢云书的习惯，下一秒居然开始提出了离谱的条件：“可是，没有太阳和月亮，怎么办呢？” “……也不难。” 繁世幻瞑座所衍生的日月，未必就是真实。谢云书干脆依葫芦画瓢，用幻瞑之种的力量，在天上挂了一轮曜日与幻月，散发着不同的光辉，朗照大地。 谢云书自得地说道：“就让它们每六个时辰一次交替，差不多就行啦。” “那它们的能源？” “都是来自于我。不过，炼妖壶本身就是依托在我身上嘛。总得来说，都是内部循环，又不会浪费出去，问题不大。” 反正谢云书在人界，基本上碰不到什么值得全力以赴的对手，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也很浪费这么多的灵力。 李忆如点点头舒了一口气：“那样就好。不然的话，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就得不偿失了呢。” “知道关心你相公了？” “嘿嘿……云书哥？” “干嘛？” 李忆如灵机一动，跟谢云书一起飞到“蜀山”的顶端，俯瞰着苍莽大地，小手牵大手，也不害臊地问道：“你说，我们像不像神话传说里的娘娘跟伏羲啊？” “唔，是有点那么个意思。” 盘古三皇创世说，虽然流传最广。但纵使是架空的朝代，宋朝的神话衍生，必然少不了代代历史传下来的，伏羲女娲的相关传说。 虽然，谢云书这造物的手段，显得比较低级。但好说歹说，也配得上一声造物手段。李忆如的这个问询，勉强也算符合。 至于真正费心去耕耘……谢云书还不想效仿神农，乃至盘古这两位前辈，把自己给弄累死。只要蜀山二号根据点打造完成，就差不多满足他的愿望了。 不过，既然是为仙人准备的修行之地，光有充足的灵力供给还嫌不够。谢云书转念一想，忽而脑中灵光一闪，联想到了《蜀山传》里的那座插满了名剑的高峰，干脆下定决心再做一处藏剑之地。 他拿定主意，索性就准备在蜀山山门一旁，另外让一座千仞高峰拔地而起。紧随其后，谢云书猛一提气，将龙潭神器插在了这一座剑峰的峰顶之上。 刹那间，“恒山藏剑峰”五个大字，就像是纪念一样，铭刻在了千仞高峰之上。而北斗七星外加辅弼双星，合计九星的标记，也形成了一层流动的光罩，笼罩住了这座剑山，仿佛令其始终处于一层严密的保护罩中。 这还没完，谢云书抬手就把“炼微尘”这口魔神炼化之剑，当作了剑峰的第一口祭品，镇压于龙潭之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神光熠熠。 “我准备在这座山上插满剑。以后咱们蜀山的杰出弟子，都能进来挑一口。” “呃……这个怎么做到？” 谢云书会不会铸剑，的确是件智者见智仁者见仁的事。李忆如也不是特别清楚。但要把这么一座千仞高峰，全部插满神兵利器，就是每年把折剑山庄买空了，那也不够的样子！ 不过，谢云书既然这么做了，那就代表他早就有了谱。谢云书下一秒，干脆就拽着李忆如，一下子劈开了虚空，来到了荒废许久的剑冢。 只见遍地残剑，在谢云书一步踏至之际，竟若朝拜一般，向着他发出阵阵嘶鸣。谢云书却也不耽搁，当即对李忆如说道：“别看当初九州散人散剑天下，剑冢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神兵了。但对我来说，这满地的断剑，正好合用。” “难道说……兵厄剑瘟？” “现在不该叫兵厄剑瘟了，应该是蕴剑之气。” 兵厄剑瘟，会散发出兵厄寒霜，宛若瘟疫一般，感染千百里断剑。但谢云书早就不拘泥于正邪，通过自身淬炼，将谷神玄根之“气”的力量，化作了蕴养剑器的特殊能力。 但，之前有答应过九天玄女，不胡乱使用超过仙人级数的力量。饶是如此，谢云书稍一释放蕴剑之气，霎时暖如温阳的殊异灵气，便已在剑冢左近弥漫开来。 古时剑冢，埋葬尘土之中的，早已腐朽的锈蚀兵刃，顿时褪去斑斑旧痕，仿佛焕然一新。至于在一堆垃圾里的，总会有部分可惜的神兵断刃，受到谢云书蕴剑之气的牵引，由断刃重归完整。 于是，只见到群山之间的剑冢，最外面一圈，密密麻麻瞬间插满了成千上万的普通剑器，向着中央之人遥遥拜下。而越往内里，越是有着利剑名锋，悬于半空，宛若予取予求，尽凭谢云书一心似地，庄严神圣的绕了一层又一层。 不过，谢云书自然不会贪求这些名剑。只见谢云书轻轻一弹指，骤闻千万剑锋，齐齐发出一声嘹亮剑吟，直穿云霄青冥，传播四面八方，令至少千百里内的残坏断剑呼应，一并朝着剑冢疾飞而来，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似的。 “羲和？” 蓦地，身在琼华的慕容紫英，骤见当年唯独残存的一截残刃生变，竟朝剑冢极速奔驰。察觉是熟悉的故地，慕容紫英心中一动，当即以气御剑，瞬息神游而去。 不仅如此，就连早被谢云书废掉，丢入蜀山地脉的望舒断剑，也从地底冲了出来，不久即与漫天断刃残兵汇合，静候着谢云书的下一步动作。 “好多的剑啊……” 能看着天空密密麻麻全是真剑，犀利剑意四处弥漫，壮观雄伟，气吞山河的恢弘场景，还是挺令人震撼的。最起码比起剑神化出来的无穷剑光，可要璀璨夺目的多。李忆如就像看大烟花一样，发出梦呓似的赞叹。 至于兵厄结界之内，无数断剑残兵，受到蕴剑之气感召，纷纷恢复如初的情景。李忆如司空见惯之后，反而就显得不是那么神奇。但对紧随羲和断剑而来的慕容紫英来说，初次见到这一景象，仍然不免惊慑不已。 “这两把剑等我蕴养一阵子，然后再还给你。” 一湛蓝，一赤焰，仿佛日月交映的仙剑，陡然冲过半空，在慕容紫英面前停了片刻。白发苍苍的仙者，兀然伸出手提动仙灵一探，竟错愕肯定，两口仙剑确实已恢复如初，只是内中本源虚浮不堪，仿佛无源之水似的。 慕容紫英沉吟少顷，赞叹道：“剑，虽近乎空壳，但本源已萌生，等同重获新生。你在剑之一途的理解，着实匪夷所思。” “何必妄自菲薄？” 谢云书道：“这一手特殊的能力，复原一些神兵利器确实好用。但比铸剑的话……我自己没什么经验，还是不如你的。” “你已懂得铸剑？” 并没有理会谢云书的谦虚恭维，慕容紫英一下子就把握到了重点：“何时？” “这些剑的主人告诉我的。” 谢云书用看似寻常的语气，说道：“我每修一把剑，都是一把剑的部分印象映入脑海。至于持剑者的所学所会，也都一一了然。这里的剑何止上万，总有铸剑师本人的名剑留存。所以……我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原来如此。” 这种能力对爱剑之人来说，实在再便捷不过，尤其慕容紫英极喜欢收藏名剑，顺带了解名剑过往。但对于身边朋友，他却也没什么复杂心思，只是有些忧虑地看着漫天剑器，问道：“这样修复残剑，对你而言，只怕维系他们的存在，负担不轻？” “不急，我带回去慢慢养。” 刚才谢云书主动将望舒、羲和出示给慕容紫英去检验，就是要让它知道这些剑都是依靠蕴剑之气变废为宝的。想要真正意义上的“重生”，不去谷神玄根附近养一段日子，可没办法真正恢复如初。 当然，一些普通的兵器，不强求威力的话……就像是最外面的几圈，谢云书就没准备带走。假如有什么幸运儿过来挑，那也就随他们去便是。 谢云书道：“虽然不多，但至少也有几百，凑合凑合也算够用。至于养剑的消耗，总得来说不算什么难题。毕竟，大部分利器，也就是匹配修仙之士的。仙人以上用的仙器，着实不多，大部分剑器，至多过一两个月就差不多能完全修复了。” “嗯，你既心中有数，我也就不再劝。” 慕容紫英轻轻颔首，磊落问道：“不过，你要这么些剑器，又有什么用？” “又帅又炫。” 万剑朝拜，把谢云书当爹一样，走到哪里就是一堆飞剑跟着，不比“屠龙宝刀，点击就送，冲大会员，翅膀特效lv13”酷炫多了？ 谢云书随口胡诌了一句，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想办个招生，你要一起吗？” “什么？” “门派入学考试啊。” 谢云书认真说道：“我准备定个期限，每隔一段时间，就开一次招收弟子的考验。品性资质极佳的弟子，方能在这些名剑之中挑上一口。” “以作激励之用？” “是的。” 话虽如此，就算谢云书是慷前人先辈之慨，慕容紫英仍然觉得谢云书这种行为，有点太败家了。哪怕是把几百把古剑明锋当奖励用，也没必要把剑随便送。 不过，谢云书还能更败家：“在招弟子的时候，我也欢迎各大小仙门杰出弟子，前来试剑。若能拔得头筹，我也愿意送剑出去。” “你这是何意？” “没办法，得刺激提高一下大家的综合水平嘛。” 总不能明说部分仙门太菜了，仙人都得过许久才能出一个，拖了蜀山后腿不能往上发展？ 第四十二章 就是硬气 “之前混天魔尊、千叶禅师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乎令整个天下疲于奔命。说到底，还是人族的高手不够多，才会发生这种情况，只能依赖武林世家来协助处理。” 既要改变蜀山处境，当然还是该双管齐下。只是在六界当中做出格之事，容易引来神界关注，谢云书才选择另辟炼妖壶蜀山仙境。而在六界人间，按照他之前的想法，多遴选一些英才，也是有其必要的。 天下仙门多了，还能替蜀山分担压力，却也没什么不好。至于这些剑器……反正是没本买卖，不做白不做嘛！ 谢云书道：“当然，赠剑不仅得考量天资禀赋，同样得将德行纳入斟酌，也是方便众人交流，免得闭门造车。刻意敌视妖类，而是非不分者，便不能入选。” “你是担心挑起种族纷争，结果坏了人间安稳？” “嗯。只要形成长久固定的仪式，谅必能一改天下修者风气，焕发崭新气象。” 对谢云书的说法心中已有认可，慕容紫英稍作思量，便未更深入追问，仅仅是提议道：“既如此，不如我也偶尔铸上一两口剑，以资后进，共襄盛举？” “那我当然乐见其成。望舒羲和我先带走养着，等准备妥当了再与你联络？” “自无不可。” 在剑冢相遇本是偶然，慕容紫英亦未强留谢云书。只见密密麻麻的剑器，忽如受令阵列，在谢云书一剑裂开虚空之后，一把把练成长线，向着炼妖壶内飞去，按照质地等次由高到低，依序落在藏剑峰上，而后全部陷入死寂，接受者谷神玄气蕴养。 而一次性干完开辟新蜀山，修复万剑等等事情之后，谢云书的精神上也不免略感疲惫，于是便跟慕容紫英打了个招呼，先带着李忆如回了家。 “唔，地方是弄好了，可是周边连采买日常用品的商集都没有，似乎不太方便？” 这一片根据地的雏形打造完毕，但周边的配套设施却还没跟上。这个时候，谢云书总算有些理解，三皇造物时，为啥费那么多心思，实在是空有人也不行。 有了生物，总要有吃的嘛，有了吃的，总要有穿的吧……衣食住行，方方面面，总归得有个大方向上的统筹。 不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些都是小问题，等之后谢云书从外面迁一些人进来住，那就没什么大的关系了：“这样一来，蜀山就多了一条退路。就算将来出了什么差错，魔界真的打了过来，也不用担心会首当其冲受害。” “哪里有那么容易冲过来……云书哥之前回蜀山，不是又加固了一下封印。只要超不过你我合力，那就一定没有问题嘛。” “我们的确不算弱。可是，别忘了魔界的魔神众多，联手起来，突破之井的封印，其实也不会特别困难。” 谢云书顿了顿说道：“何况，魔神们都能炼制千凝魔艮，跨界而来仍然不易阻拦。” “嗯。” 李忆如无所谓的点点头，问道：“那咱们先请谁进来住？” “师傅？” “草谷姐姐是女孩子，弟子也是女孩子……是不是不太好？” 李忆如沉思了一下，眼珠视线一偏说道：“好像除了穹武和溪风，咱们这里目前都没什么男性。云书哥你是不是居心不良呀？” “那我马上对你居心不良好不好？” 谢云书认真反驳道：“师傅她之又跟我一起炼了九转金丹，正处于需要大量灵力供给，转化仙灵铸就仙身的关键阶段。况且，师傅她平时不怎么下山，待在里面炼丹研习药理，也不会耽搁她什么工夫，来回也方便的很。” “唔……说的也是呢。” 百事孝为先。不管怎么着，谢云书都该替草谷着想。李忆如略一思量道：“那要不干脆，我们专门在蜀山上也布置一个阵法，允许长老和高阶入室弟子平时来这里修行？” “这自然是应当的。” 如果要对其他人保密，谢云书就没必要，将新蜀山跟仙灵岛隔开了。要做就做到最好，没有必要那么小家子气。 “云书哥你累不累？” “一点点。” 但看着谢云书忙碌一阵，又是重建新蜀山，又是蕴养万剑之类的，额头上也见了一些汗水。李忆如忽然活泼的语气一变，成了软软糯糯那一款，温婉可人地一伸手，莫名其妙地不体谅人，撒娇道：“那，你先背着我。” “干什么？” “就是觉得好久好久没跟云书哥像成婚以前一样玩耍了，你就背我一次嘛。” “那你自己上来。” “噢！” 虽说不清楚李忆如哪根筋抽风，谢云书还是把她给小心翼翼背在了背后，两手翻过抄着她的弹滑细腻的小腿肚，连长裙都往上摞了一截，稳稳当当给托住：“想去哪里？” “一起去玩水好不好？” “你小孩子啊？” “就是小孩子！” 半边脸颊紧贴着谢云书脊背，李忆如从琼鼻鼻腔里轻轻呢喃了一声，然后学着少女时期一样装嫩，环住了谢云书的脖子：“不过这里哪来的河啊？” “这个简单。” 纵使两只手不能放开，但谢云书想改造炼妖壶里的地形，那还不是一句话的功夫？ 顷刻间，一座被绿意点缀的山涧清泉就矗立在眼前，遮挡住了天上曜日之辉，带来一片阴凉寒意，沁人心脾。而且水里一点杂质都没有，完全是清澈见底的水波。 结果下一秒，谢云书就觉得背上一重。李忆如居然用上了神力，一股脑强行把谢云书给推到了水里，令两人跌作一团，弄得浑身湿漉漉的。 不过，刚一下水李忆如就松开了手，免得谢云书被水呛着。然后，她还假装无辜一样，等谢云书直起上身盯着她，才慌里慌张地说道：“你刚刚捏我小腿，让我紧张了，所以才跌下来啦。” “跟我在一起你还紧张，肯定是在动什么歪念头。” 也不跟李忆如客气，谢云书说着就把她头发上的珠钗发饰给摘了下来，丢到了岸上去：“那，干脆我就自觉一点算了，不用你自己动。” “怎么梦璃姐姐刚走……你就欺负人？” “我不欺负人啊，我专业欺负人外，比如某个女娲神族的大姑娘。再说，你不是自投罗网么？” 虽然被沁凉的水流，沾湿了衣裳。但两人嬉闹了几句，就一起并排坐在了水边光滑的青岩上。李忆如继续晃荡着她的小腿，撩起阵阵水波涟漪，潮湿的红头发却垂了下来，往谢云书身上一塞朝他那边靠着，小鸟依人道：“嫁人好麻烦，还是以前这样好。” “我也没不让你这样靠着，怎么突然这么说？” “那怎么能一样？” 任由谢云书给横抱在他大腿上，李忆如柔柔弱弱地揽住他的背，听着谢云书心跳说：“以前没有小蛮啊，都只要考虑我自己开心不开心。现在就得去想，什么时候该看望看望爹娘，还有夏侯府那边的大家该送什么礼物。云书哥老是到处跑会不会有危险。梦璃姐姐怎么看我呢……之类的问题，有好多好多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没关系，我把你跟小蛮一起当小孩养。” 谢云书听着既好笑，又感动，心里颇有些五味杂陈，用右手给她理了理挡着含情脉脉双眼的发丝，加把劲搂了搂说道：“以后别胡思乱想，我一个人养你还是养的起的。” “我知道云书哥对我好。可是，人就是这样的嘛，手里攥着了，就更舍不得松开了。” 李忆如抬起白皙的手心，来回摩挲着谢云书的脸庞，仰着俏脸端正笃定道：“因为，我很珍惜咱们在一起的时光，所以杞人忧天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这……” 看着李忆如眼角的明媚水光，谢云书抓着她乱动的手掌，然后连着自己的手一起放在她后脑门，上下柔缓地抚摸着亲了亲她额头，说：“嘁，我还担心万一你的神元压制不住，突然全部灵力全传给小蛮呢。所以说，现在咱们开心就好，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那有什么大不了。就算我灵力都传光，也还能活七八年呢……唔……” 蓦地，李忆如脸上泛起一阵潮红，嘴唇被堵住说不出话来，只能被动接受。都有些上气不接上气了，她才被谢云书放开，听着附耳地揶揄取笑：“我跟你讲，你云书哥可变态了。就算你死了，也要像复活你娘一样把你从圣灵珠里救回来。不然我不是吃亏吃大了？” “你哪里吃亏了呀？” 李忆如低眉顺眼间，笑意怎么都藏不住，口嫌体正直地往谢云书怀里死命凑着，还非要嘴硬说道：“明明一直是你在占我便宜，都让你赢好多了。” “我怎么不吃亏？你把我骗到永生不死，然后自己想活个三十岁走人，我还不吃亏啊？” “云书哥……你……你掀我裙子，摸到我大腿根了。” “那算什么？” 把李忆如身体掰正了过来，谢云书的确很自觉，自然而然把两手插着她的中衣伸到里面，熨贴着粉嫩的雪肌玉肤，给她松开了背后几个贴身的扣子，然后一把将她按在胸前，十指往腰线以下娇柔的臀部滑了下去。 “我连你中衣里面多余的衣服都解掉了。” 新世界就是好啊。幕天席地，都没人说道德败坏…… —————————————————————————————————— 果然，人在焦虑的时候，还是需要跟亲密的人，做一番深入的交流，才能解除乏闷，以及解除一些心灵不该有的困扰。 等两人从外面回到仙灵岛，天色都已经很晚了。从李大娘那边吃过晚饭回家的小蛮，打量他父母的眼珠，就一直骨碌骨碌转着，仿佛不太理解发生了什么。当然她要是能够理解，谢云书估计就要好好打她的屁股，让她老实一点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小蛮直觉告诉自己，爹娘更相亲相爱了一点。小孩子很快就没心没肺地绕着他们两来回打转，把两人如胶似漆手挽手的状态从中截断，用自己的两只小爪子代替了连接。 “有没有听外婆的话？” “嗯！娘，你洗澡怎么不带我去呀？” “大人洗澡的时候，小孩子可不能乱看喔。” 李忆如脸红了一下，说道：“外婆没给你洗呀？” “外婆很好很好啊。可是，我还是更喜欢爹和娘。” 由着小蛮撒娇，李忆如笑了笑说道：“那以后我们说好了，都得先听爹的话，然后是娘的话，再然后是外婆和阿奴师傅。你梦璃娘亲和外公还有月如外婆，也不能不尊重，记住了吗？” “好。” 谢云书尴尬道：“就这几个人？” “爹和月如娘亲，小蛮她不亲的。让她听话可以，但是小丫头可鬼灵精了。不跟她提前说清楚，迟早会叛逆。” 看着李忆如突然撒手掰指头，像是如数家珍的模样，谢云书忍不住笑话道：“总觉得忆如你在说你自己。但，我看小蛮比你当年可乖多了。” “云书哥你……” 一瞧谢云书趁着她撒手的空档，把小蛮给一把抱了起来，李忆如撇了下嘴唇，咬出几个字假装咄咄逼人起来：“衣服穿好了，就什么山盟海誓都忘了呢。” “咳，咳咳——” “我也是开玩笑，你别当真啊。” 跟谢云书说了一阵心里话，李忆如似乎轻松多了，开朗地说道：“不过，要不云书哥你就跟梦璃姐姐要个小孩子嘛。女儿就女儿，也好跟小蛮做个伴。” “这……用她幻瞑界的秘法捏小人吗？” “啊？” 大略是《甄嬛传》看多了，李忆如有些奇怪道：“干嘛非要捏人，正常生不行的吗？我又不是什么恶毒皇妃，会弄什么一丈红。哦，对了，梦璃姐姐时常调配的香里面的香料，倒是要注意一点。” “不是这个原因。” 谢云书说：“梦璃心里还是向着婵幽的，对于梦貘一族的延续也十分看重。当初我们第一次去幻瞑界的时候，梦璃就跟我说过，她是打算在寿元将尽之时，用自身梦境之力与精血捏出一个高资质的后代。就像是听红和听玉一样。虽说现在没了这个想法，可总体而言，她仍旧想给梦貘找一个最好的继承人。” “喔……” 李忆如有些感同身受道：“跟我们女娲一族一样，她家也有不得不承担的职责。” “但总不能让咱们的小孩受罪是不是？” “那云书哥准备怎么办？” 之前跟婵幽大家不相往来也就算了，现在都是亲家总不能装瞎子。李忆如这个时候就有些庆幸，还好她两位娘亲，都不是婵幽那种强人款。 谢云书略一琢磨，顿了顿道。 “小意思，帮婵幽续命嘛。” 7017k 第四十三章 敢叫娘？ “云书怎么突然把这枚丹药给我？” “瑶池太妙丹这颗留着也是留着，不如当礼物送给你娘啊。” “那你……” 连续去了好几个地方，谢云书都快忘了，他还有剩一枚瑶池造化丹。但上次他重铸肉身，都已经把体内药力耗完了，往后也是永生不灭，再留着这颗丹药没什么意义。 或者说，他只要想做一颗丹药出来，已经不是太难了。而不想让往后还没影子的后代，被婵幽给工具化，谢云书想了想，还是提前处理来的更好。 总得来说，家和万事兴嘛。 谢云书也不想让柳梦璃难做。该给丈母娘一点面子，那仍是得给的——他可是有三个丈母娘的男人，一定得自觉一点！ 所以隔了几天之后，他就专程走了一趟幻璃镜，跟柳梦璃把他和李忆如商讨的结果，跟她说了一下：“总而言之，我和忆如都不想，将来与你有了孩子之后，仍然要受到族中规矩束缚。” “这……谢谢。” 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要说柳梦璃自己对来自婵幽施加的压力，心头没有一点负担，那绝对不可能。但如果能让她娘重掌梦貘，柳梦璃便可以自然而然地退位。 当然，或许婵幽出于公心考量，会觉得柳梦璃已经青出于蓝。可说一千道一万，婵幽仍然是柳梦璃亲娘，只要于族群生存无碍。权力的交替，反倒是无所谓了。 忙完了幻璃镜这一阵子，柳梦璃难得跟谢云书一起去了遭蜀山。虽说对外面讲，蜀山一般不会让妖魔登门，但实际而言，到了李逍遥这一辈，一向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而且，柳梦璃来拜见家长，那也是分所应当的事？ “怎么今天来了蜀山？” 不知道为啥，在谢云书跟柳梦璃成了婚之后，草谷对柳梦璃的态度却柔缓了许多，始终带着和煦浅笑，今天居然还心情不错地拉着柳梦璃的手，走到丹房一角坐下：“你娘不是很不喜欢我们，一直很排斥你到人族的修仙门派来？” “娘她的性子大略是改不了了。但今天云书说有很重要的事，想让我来帮着劝一劝您？” “劝我？” 草谷视线一斜，瞥了谢云书一眼，实在想不到谢云书又能惹出什么祸：他不是刚结婚闭关出来么，怎才出来就又多了一堆事情？ 谢云书干咳了一声，索性开门见山道：“娘……啊，喊错了，师傅。” “……你这两天喊灵儿姑娘喊顺口了？” 这一开口，就把草谷给惊了一跳。略带责怪地看了他一眼，草谷正色道：“说吧，有什么事情得找我？” “此事涉及蜀山立派根基，我觉得，还是把大家都找来商量一下比较好。” “这，也罢。” 就算谢云书离了门派，草谷却也没拿他当外人，很快就将几位长老，以及包括凌波姐妹，铁笔在内的高阶弟子，全部召集到了丹房。唯独李逍遥收讯晚了一点，过了一阵子才抵达蜀山。 但等人都齐了，谢云书竟然下一秒，就让大家稍安勿躁，然后集体施法转移到了炼妖壶里。被这么一搞，李逍遥不禁一阵无语：早知道谢云书还要回来，他在姑苏和仙灵岛还来回个什么劲？ 不过，一看到眼中熟悉的悬空蜀山群峰，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鸦雀无声。不需要太多的解释，身旁充沛至极的灵力，实际已经说明了，谢云书的某种想法。 “师傅在这里炼化功力蜕铸仙身，应当在过一两年就差不多了。” “你，可真是给了诸位师兄弟一个惊喜。” 虽然蜀山可以复刻到一模一样，可大家都是半仙之身了，哪里还不清楚周围什么情况，自然不会认为眼前一幕，仅仅乃是幻觉。 草谷和太武对视了一眼，继续说道：“太武师兄，你以为如何？” “一贫你觉得呢？” “小谢在这里另建蜀山，大概是为了解决六界人间人妖平衡之疑难。是故，蜀山仙身已成之人，他以为该进入此间修行。” 毕竟提前通过气，李逍遥不卑不亢说道：“我觉得此事可行。蜀山立派宗旨，不为成仙问道，只求苍生太平。可，吾等修为已至如此境界，却也不便因噎废食。” “师兄此言有理。” 玉书看了眼不发一语的青石，大略能理解同修的想法，狐狸眼轻轻一挑，道：“若吾等仙身有成，又群聚于蜀山修行，既不飞升，又不隐退，难免会引来天妒。如果因为咱们，而导致妖魔之祸再生，却又是大大的不该了。” “玉书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青石补充道：“何况，诸位师兄弟情谊甚笃。若是因此天各一方，却也有悖我蜀山修行义理。纵使修来仙身，又有何用处？” “正如几位师叔所说。天道，人道，原本就有些矛盾。仙者，欲往成神修行，却又将受制于天。可我蜀山修行法门，本意不在于此。倘若不能有所决断，再想更进一步，势必有所窒碍。” “嘿，小谢你也不用这么啰嗦。” 罡斩倒是大气豪爽的很：“直说吧，老谢我一向无所谓。回不回山门，也就是想念大家见见面图一乐。天下之大，大可去得。真要搬到你这边，我也挺乐意。” “哟，我还以为老谢你会觉得这边很寂寞。” “修行人要是耐不住寂寞，那我这一身修为可是白来了。” 罡斩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再说，除了太武师兄看重蜀山道统，谅必会在门派传承有序之后，再想仙身之事。咱们大家都不是那种墨守成规之人，哪里来那么些条条框框？” “罡斩，慎言。” 事到如今，唯一没发言的就是太武。但与罡斩所想的不同，太武虽然看重原本蜀山的基业，但对后代延续却也极为在意。 所以，太武罕见的并没有排斥仙人迁派的决定，只是经过了深思熟虑，问道：“云书，吾以为你不会冒然做出这种安排，其后是否还有另外一层考量？” “这就是我找来梦璃的主要原因了。” “柳姑娘？” 面色淡泊至极，太武一直不见喜怒，刚严威肃道：“与她有何关联？” “情况是这样的……” 把之前在繁世复生赵灵儿，以及有关九野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给几位蜀山核心人物知晓。谢云书差点把嘴唇都说干了，然后指着柳梦璃道：“我认为，就算咱们成了仙，也依然该遵循之前的派规，不因循守旧，广纳天下之长。” “怎样广纳天下之长？” 玉书奇道：“汝等是通过特殊手段，穿梭盘古梦境与六界。难道也有办法，让我们去往哪里？” “我和梦璃现在是能联络上幽莲神女的。而只要她恢复了神力，通过幻瞑座与炼妖壶感应，再由梦璃催动梦境之力……” 谢云书深信不疑道：“这样，我们应当就能再过去。” “这，倒是有些意思。” 平日里只要没什么大事，大家都是宅在蜀山上无所事事。但日后如果成仙了，找个好玩的地方去转一转，那似乎也没什么得拒绝的道理？ 罡斩捏着下巴问道：“那边的高手多吗？” “多，非常多。” 谢云书笃定道：“虽然诸位师伯师叔，已有近乎仙道修为。可真要去那一边，我觉得还是修成仙身了再说。” “哦？” “主要那边有些邪魔外道，颇精邪法。如若炼化灵族甚至能一步登仙。对于这种人，蜀山一向是下手不容情。可，咱们是去谋发展，又不是为了去犯险。出了什么差错，岂非不美？” 眼见谢云书言之凿凿，草谷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重点，问。 “云书，那个幽莲神女跟你很熟悉吗？” “呃，一般般。但我与幽莲神女，现在因为幻瞑座的关系，算是同坐一条船。” 谢云书言简意赅道：“有这样的合作基础。咱们有人过去的话，应该还能得到一定招待。但人心隔肚皮，幽莲神女可以信任，却不代表别人能够信赖。” “不错。何况，此事尚不必急于一时。纵使是兼济天下，亦须量力而为。吾等亦从不强迫，门下弟子不分轻重斩妖除魔，而忽略自身性命。” 青石掂量两下手心里的黑白棋子，算是作为众人的大脑，代为拍板定案：“我认为，大致可以按照云书的想法执行。只是此地虽一切如旧，内里陈设尚须专人打理……是否需要安排几位弟子，进入内中修行。” “几位长辈看着办就是。” 谢云书道：“咱们来这边，通俗一点讲，一是为了留退路，二是为了修行。下面的弟子修为没有一定程度，突然享受到过于充沛的灵气，说不准会导致根基不稳。而蜀山本身的灵力足够，没有必要全部搬到里面来。” “的确如此。纵执掌天下仙门牛耳，非吾等所执着。可万一人间失序，难免会引发躁动。” 玉书一拍掌心卷起来的蓝皮书卷，道：“太武师兄，咱们门下弟子虽说不多。但如今不过是照料师姐饮食起居，却也不需太多弟子。” “我留下陪师伯。” 凌音首先决定道：“于我来说，修行才是首重。门中若有任务，我与姐姐都会当仁不让。可草谷师伯与亡师情谊甚笃，还是由我来留下就好。” 草谷道：“我门下尚有两位蘅子辈弟子，不必麻烦你们。凌音你与凌波，不妨多作历练。” “我，还是与凌音一起留下吧。” 凌波道：“师伯，不管……他怎样作想，何时会来。我以为留在此地，更能助我静心清修，稍减杂念。” “这，你既这般作想，我也无从劝阻。” 对凌波姐妹一直诸多照料，既然清楚凌波有烦心事，草谷也就顺势默许。 谢云书背在后面的手非常自觉地，把前几天跟李忆如胡闹过的河流山泉给拆了，不然可太不好意思了：“那师傅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我就不走了吧。反正在收拾完之前，日常起居，去你们仙灵岛也可以。” 草谷道：“另外，你不是说什么都能做现成的？” “嗯。” 神力与仙、人最大的不同，在于对物质的还原入微，已经到了一种极致的程度。传说飞蓬镇守的神界天门，纵经无数激战，毁掉的砖瓦，都会自行修复。而一些神明的神力，修复诸多物质，也是手到擒来，损耗不重。 而在炼妖壶里，谢云书更近乎无所不能，随便就将丹房还原的与蜀山一模一样：“师傅如果还有什么不便，您就跟我直说。” “药材能不能捏？” “这……其实就算是神明，也不太容易做出各种药材。还好我有一株天地灵根，谷神玄气和天堂鸟的甘霖搭配。你要是愿意研究，大可以让天堂鸟给你种啊。” “哦，这样可太好了。” 草谷还是有着长辈的自矜，之前看谢云书有两位妻子在家，却也不好把谢云书叫过去给她“研究研究”。既然谷神玄根和天堂鸟，都成了这片天地的新的灵力来源。草谷也就不再客气，安安心心地住了下来。 紧随其后，谢云书道：“另外，我得跟大家声明一件事。繁世那边，人妖灵三族混居。虽有不同国度，不同倾向，总体都只是处于‘偏见’范畴，而非你死我活。” “你是担心我们将来幽莲女神有冲突？” 玉书思量道：“其实，此事很好解决。吾派时常收留一些受妖魔所害的孤儿，难免对妖有歧见。但外部蜀山，总要有人继任掌门，或者负责主持大局。” 谢云书心思一动：“玉书师叔的意思是？” “只要大方向不曾差错，辅佐执掌门派也无不可。过于固执仙妖之别，偏执己见的弟子，本身也很难成就仙身。” 瞧了眼太武，玉书道：“太武师兄可是剑圣师伯的弟子。以剑圣师伯嫉恶如仇之性，太武师兄行事虽显刚严，也从未因自身喜好，而裁定妖魔好坏。” “正巧把门派里的死脑筋，都送到另外一边去教化一下？” “哼！” 余光扫及众人憋笑，太武重重了哼了一声，一下子就堵住了几个人的嘴。李逍遥轻咳一声，道。 “我看，不如先按照云书的想法，发信各派，公论修行。” 第四十四章 成仙是不可能成仙的 “共论什么？” 太武稍感诧异道：“过往吾派发信请天下仙门参与协商匡邪卫道之事，除了蓬莱与仙霞，会常派人往来。其余诸多修仙门派，差不多昆仑等寥寥数派，对神州修仙之事稍显积极。纵使邀请与会，大致与过往也没什么不同。” “阆风与琼华，应该都会来。” 谢云书肯定道：“绿萝山清冷前辈，大致不会拒绝。而看在李叔与忆如的交情上，明庶门大概也会。至于其他门派嘛，本来就没强求第一次召开就成惯例。” “阆风？” “嗯。我与梦璃都认识那边的人。这一点几位长辈，就不必担心了。” 黛砚兄妹虽是画妖，所学却出自阆风。而阆风没衰败下去，数百年来都是这两个仙人墨宝所化仙灵撑持。因此阖派上下，几乎也没人会去提两者妖物出身，只当是仙灵所聚。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我想将来彼此守望相助，才该是常态。若能趁此机会，定设仙盟，于各派而言，终归利大于弊。” “再不济吾等几派论道修行，也是一桩益事。” 素来寡言的青石，倒是第一个表态支持：“太武师兄，就依此去办。不过，云书你又该以何种身份出席？你虽挂靠仙霞，可仙霞从不收女弟子。” “我，就我一个孤家寡人咯……那就用仙人的身份吧？” 谢云书斟酌道：“清冷仙人、李叔，我，琼华慕容紫英，各自代表一支放弃飞升成天仙，而在世修行未曾登天的地仙。我想，天下间怕是有许久，没有诸多仙人举办如此盛会。而一改当今修仙界气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像赛人参，叶灵那种对人友善的草木精怪，窃以为在不伤人的原则为前提下，修者也不当无缘无故肆意捕杀。” “嗯，如此甚好。” 谢云书这么一想，此次会晤要处理的事还着实挺多。不过有长辈在，在跟其他门派磋商的时候，总归不必谢云书出面打理。 公务员里面，还有专门写公文的呢。再怎样也不能让谢云书把什么事都做完了吧？ 差不多跟几位长辈把话聊开，肯定会有专人负责。唯独明庶门，李忆如可以自己去一次。 不过，几天之后，李忆如难得动了闲心，带着蕴儿去明庶门拜访，送上请帖之后，回来的心情却不太好，愁眉苦脸了许久却说道：“云书哥……好奇怪啊。” “怎么了？” “我这次去明庶门的时候，总感觉有些御灵不太开心。明明前些年去，还不是这样的情况呢。” 谢云书道：“就是之前李叔带你找上门，医治蕴儿吃撑了的那次？大概他们门中碰到了什么疑难，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去问一问就是了。” “怎么说呢？” 李忆如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他们门中的人，招待我很得体，也挺随和有礼的。就是那些不开心的灵兽……好像有的在赌气一样，想说什么又说不了的样子？” 蕴儿也附和道：“嗯，忆如说得没错。上次去，哈占前辈对我很友善，但这次都没有理我。而且，有些御灵见到我们，还会露出羡慕的神情，不知道是怎么了。” 哈占是一只有千年修为的冰仙兽，平时像是一只巨大的冰蓝狮子，御灵状态下则类似一只布偶猫。蕴儿与他同样是冰属御灵，自然对哈占最为投契尊敬。据说当代明庶门掌门，修为也已逼临仙境，有这样一头冰仙兽助力，更该如虎添翼才是。 “这样啊。那等这次与月掌门见面，咱们跟他当面聊一聊好了。” 人没出问题，灵兽出问题，那就是人兽关系不和谐呗？ 谢云书随口猜测道：“大概，是他们门中的修行法门问题。不妨事的，不用太担心。” “嗯。主要蕴儿之前欠他们一个人情。虽然爹爹有送过礼物，但我也不好当面逼问长辈呢。” 李忆如点了点下巴，说道：“不过，在我跟月掌门提到，会有几位仙人出席的时候，他似乎有些失神的样子。” “啊？” 不会吧……都五六百年后这个年头了，还有成仙偏执症？ 谢云书心里一阵微妙，道：“御灵共生的话。那只冰仙兽已有千年修为。月掌门应当成仙很有把握才是，不会出什么差错。” “希望是这样吧。” “但如果对成仙过于执着，破关之时就很容易走火入魔。一着不慎，就会散功暴毙。” “……” 谢云书这转折转这么急，可是令李忆如万万想不到。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有这么多仙人看着，却也不用担心出什么大岔子。 所以，谢云书不疾不徐道：“你要是太担心，不如就去让八爷偷一只御灵出来，不就能得知一切真相了？” “这，对哦。” 从来就不是个讲规矩的人，李忆如立即点头说道：“不过八爷可没法从月掌门眼皮底下进去……咱家好像没什么体型小巧，又厉害的御灵呢？” “那你隐身去抓一只过来？” “那云书哥去把明庶门整个都抓过来好啦！” 主要不适合破坏两边关系……李忆如笃定道：“能悄无声息闯进去拿人的对象，除了你我这样的，都不用有仙灵兽作为契约对象的月掌门猜。” 接近仙人修为的月掌门加上一只千年修为的仙灵兽，的确一般人进不去。 不管怎样，老婆的怨念还是得处理一下的。谢云书建议道：“要不你放炎舞出去，随便在明庶门门口捣捣乱。说不准那些弟子，还想抓它当御灵呢。” 李忆如一皱眉头：“炎舞，那是谁？” “……这只火灵兽也蛮倒霉的，跟着我们连口汤都没喝到过。她不是一直想跟着我们打架么，难得给她找点事做做。” 看着李忆如都忘了火灵珠里的炎舞，谢云书却也不以为意。 “反正就是打个掩护，到时候我去捞一只出来就是，只要让明庶门猜不到是你做的就行。” 第四十五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明庶门坐落于落袈山，与天师门隔山背靠，共享灵地充裕的天地灵气。 前殿为历代掌门供奉派位与举行重大仪式之所在。而左右两侧厢房，则是弟子起居之所。后殿为藏书之用，存放着秘法典籍以及诸多掌门手札。门派西北一角的御灵园内，植有一颗老梅树，可见诸多御灵畅游其间。 不过，瞧着明庶门眼下鼎盛之至，门徒众多。当代掌门修为已臻修士绝顶，却迟迟无法成就仙人之身，难免心下有些焦急。 别看御灵术精进极快。但此术讲究共生互惠，御灵强，修者强。修者强，御灵更强，自成循环。可这也不是没有任何风险。 一来，修行御灵之术，其实颇重天资。若非天赋异禀者，大多数修士，一辈子也就能签订一两只，再多就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像李忆如那样天赋异能，没有上限的，到底是少之有少。 当代明庶门掌门与祖师月西楼一样，同样出自月家一脉，天资不错，更与具备千年修为的冰仙兽哈占结定契约，因此修为进展迅猛，已然接近成仙。 然而人寿有限，终点越是唾手可得，越是难以把持心态。人族除了激发体内女娲灵力，方能蜕变成仙以外。另外一条出路就是靠庞大的灵力去怼，才有一线成仙之机。 因此前不久，为免寿数将绝，月掌门道心渐偏，将共生之术，改成了束缚之法。从与御灵相互共享灵力，变成单方面榨取御灵灵力。此事他虽不曾张扬，但总有踪迹可循，渐渐的门内，也有一些弟子开始效仿，才有李忆如见到的那一幕。 不过受限于御灵之术，被束缚的御灵遭主人限令，却也无法发泄不满。唯有等待契主死亡，方能解脱自由。 “嘘，别说话，跟我走。” 是夜，明庶门门前火灵极盛，谢云书放出炎舞，去大门口捣乱。而后随手揪住一头四蹄被绑着的雄鹿，然后就如鬼魅一般，隐身于茫茫夜色中，悄然而去。 虽然说，炎舞跟着谢云书他们，因为性格好斗的原因，没有得到多少好处。但在火灵珠里修炼多年，哪怕是头猪最起码对付一群修仙者，总归不会太困难。 只不过，明庶门也算一支较为强盛的仙门，门派里仙灵兽不多，灵兽的数目却还不少。而炎舞的热气，在黑夜里就像一个大灯笼，很容易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一旦拖延下去，迟早会被明庶门高手捉拿。 偏巧掌门御灵哈占，就是一头千年冰仙兽。顾念着李忆如的想法，谢云书走远之后，当即就利用火灵珠，将炎舞召唤了回去，向这头雄鹿问清了来龙去脉。 “请，请放我离开。我一定要提醒大家，不能再被明庶门利用！” “原来如此……月掌门，有些可惜了。” 谢云书瞧了眼这头叫古柏的小鹿，张手释放出一股澎湃灵力，掩盖住御灵束缚之法，道：“别急。能解御灵之术的，人间可没有几个。你先跟我回家好了。” “人类……我，我不要。” “你想被抓回去？” “不想。” 对神不知鬼不觉，把他从明庶门带走的谢云书，古柏心里“轰轰”打鼓。所以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就咽了下去。 小鹿崽子不禁头秃：不会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听说烤鹿肉挺好吃的。他这么弱，不如就给我烤了吧？” “在我眼里你也挺弱的，要不我吃了你？” 从火灵珠里跑了出来，炎舞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还在旁边装腔作势，吓唬了一下这头仙鹿。不过出乎谢云书的设想，古柏居然接下来就真服服帖帖的了，老老实实呆在一边。 但，炎舞此刻竟然丝毫不怕谢云书，或者说特别喜欢坟头蹦迪，突然对谢云书说道：“唉，跟着你们从蚩尤冢离开，就没去过好玩的地方。之前那个幻璃镜，你也不让我留下。” “留着你去跟大妖王们天天打架？” 谢云书严词拒绝道：“你别给我惹事，不然我把你丢魔界去。” “你厉害你说了算。” 对于认怂，炎舞一直有娴熟的技巧。不过她下一秒，忽然感应到兽类的气息，往他处深山看了一眼，道：“这里的灵兽好多呀。那边还有个发疯的。” “发疯的？” “好像是一头饕餮，是头神灵兽呢。” “哦，过去看看。” 因为上次在幻璃镜跟柳梦璃成亲的时候，有一头饕餮在他面前表演了三口吃掉自己。谢云书对于这种凶恶的神兽，倒是没有什么恶感。 反正在人界又没谁能威胁到他，谢云书索性便根据炎舞的感应，想往那一片山谷林地探一探。结果那头仿佛铜球一般的饕餮，却像是失心疯一样，嘴里念叨着“吃吃吃”，就往谢云书这边直奔了过来。沿途树摧折断，乱石纷坠，生机尽被其所噬。 “咦？” “饕餮又发疯啦……这头好大，我不打了！” 撂下最后一句话，炎舞就缩回了火灵珠。谢云书奇怪的，却是这头凶兽饕餮的状态，倒是跟幽莲神女提及的，玄湮的某种能力颇为接近。像是完全遵从于兽性本能，只懂得胡乱冲撞。 “停——” 单手往前一伸，将这头圆成球的饕餮拦下。神灵凶兽之所以强过仙兽，自然在力量能力上有些特长。而在古代传说当中，饕餮一直擅长吞食，同样包括灵力。 所以，在谢云书刻意留它性命的时候，这头饕餮居然凶猛吞噬气谢云书所发的阻挡功力。可惜谢云书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干脆收回了灵力，一拳轰了过去，把它给轰趴下了。 “吃吃吃——” 面对朴实无华的一拳，饕餮依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嘴里念叨个不停。结果谢云书这一拳下去，它却像个漏气的皮球，瞬间瘫软了下来，被谢云书给拎在了手里。 一瞧谢云书一拳锤爆一头凶兽，之前已经服了炎舞的古柏，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只能晃了晃胸口的铃铛，两腿往前一跪：“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瞧着古柏莫名其妙滑跪了下来，谢云书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你喜欢看黑猩猩拍皮球吗？” “我，我喜欢跟其他灵兽玩人类的蹴鞠。” “……神州的智慧生物，踢什么足球？” 第四十六章 真就育儿坊了是吧? “原来是这样……那，明庶门的灵兽有点可怜。” “这事怎么说呢？” 从外面回到家之后，谢云书把古柏交给了李忆如，整理了下思绪说道：“不管怎么讲，按道理咱们该劝阻制止，就是没什么立场。而且丢了一只御灵，对方难免会联想到什么。” “怀疑我啊？” 李忆如冰雪聪明地联想到了重点：“可是，炎舞又没跟我缔约。明庶门从她身上，感应不到御灵之力的。” 谢云书反问道：“但能解开御灵之术的，就只有你。与这头小鹿缔约的人，要是感应不到御灵之术，一样很快就猜到是谁做的手。” “不会。” 半蹲下腰给古柏解开了御灵术，李忆如摸了摸他头上两根鹿角，非常自信地说道：“云书哥一看就没仔细研究过御灵术。如果御灵死掉的话，这个术法也是会解除的。你们回来的时候，不是碰到一头凶兽嘛。我觉得月掌门肯定以为，炎舞跟那头饕餮是同伙，抢了一个御灵吃掉了。” “……那我回来没碰到饕餮，你不是连圆谎都圆不了？” 不管怎么说，李忆如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被人怀疑，谢云书也不怎样在意，反倒是另外的那头饕餮，更让他觉得奇怪：“我检查过饕餮的记忆。但……饕餮这种凶兽，本来就不怎么有脑子。除了吃的欲望，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实质内容。” “也就是，云书哥完全属于运气不好，碰到了饿昏头了的饕餮？” “很难说。据说九野繁世外的洪荒，存在很多这样只会相互搏杀的凶兽。总不会是玄湮没死绝，有什么残魂跟着我溜了过来？” 这人界应该也没什么刁民能害谢云书了……实在是找不到怀疑的对象。 谢云书嘀咕了一句，却也没感觉有什么异常头绪，仔细地排缺补漏：“可像我这么喜欢对敌人斩尽杀绝的人，不太可能会留下其他隐患。何况以谷神玄根对万灵的通感异能，也不至于漏算错过什么。” “所以，有没有可能。这头凶兽就是偶然间从外域进入六界的呢？” 在旁看着李忆如给古柏修好胸口的小铃铛，柳梦璃倾听至此，忽然说道：“我记得，九野的仙人若得机缘，是可能来到六界的。” “洪荒之地煞气狂暴。凶兽想要从那个地方闯出来，到六界这边嘛……那就跟从没有补给，横渡大荒一样困难。” 据说在神界边陲，便是全无灵力的大荒。那里是六界所有生命的终点，包括神族都会在那里，被渐渐剥夺生机命力，几乎没有可能横渡。九野洪荒之地，与此也大差不离。生灵除了彼此吞噬灵源厮杀，几乎没有在里面生存下来的办法。 不过，李逍遥上次说过他有偶遇过九野那边的仙人。谢云书闻言也就只能就此默认：“算了。反正就是一只饕餮而已，给它治好了在这里……” 李忆如捏了捏古柏的鹿脸道：“蹭吃蹭喝？” “不差一张嘴。” 谢云书道：“月掌门的问题，就留着仙盟之会再议。那些御灵还没有全部从共生之术被改成束缚之法，可见明庶门内部尚且没有达成一致意见。毕竟，很可能月掌门是因为修为门槛的缘故，不得不改成束缚之法想，想要冲击仙身。其他弟子都在等待后续。” “可这样的话，要是月掌门无法成仙，岂不是？” “没有仙人战力的明庶门便不值一提了。而且等月掌门去世，只怕很多御灵会四散而去。都不需要主动去管，一切就会尘埃落定。” 李忆如的意思很明白。万一月掌门无法成仙，后人一看连有仙灵兽的掌门都失败了，必然会更加倾向于束缚御灵榨取灵力的修炼方法，以求加速自身修行。 不过，谢云书知道李忆如眼下为难的，就是曾经承过对方人情，不便将事情做绝。可等月掌门一死，其实也就无足轻重。 谢云书道：“此次仙盟会约，本身就须对草木精怪的处置上，达成一致。而像仙灵兽等诸多灵物，同样要有所约束。” “嗯，那就听云书哥你的。” 李忆如拍拍手站了起来，对古柏说道：“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自由了，要走就赶紧走吧。” “……” 古柏眼睛看着李忆如，直勾勾地一动不动。他古柏这一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富裕的“饭”：“我，我能不能……” “我不收御灵了。” 一下子就猜透了古柏的心思，但李忆如却摆摆手，拒绝道：“蕴儿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早就想解除御灵之术啦。只是他们愿意留下来陪我和小蛮，所以解除不解除就都无所谓了。” “那我能不能也不走？这里灵力充沛，我想留在这里修行。” “噢，那随你。” 李忆如提醒道：“不过，最好不要招惹树上面的那头鸟，他们三颗脑袋都不聪明。万一爪子不小心碰到你，都可能要了你的命。” “鸟……” 谷神玄根实在太过巨大，古柏第一时间都没发现附近有一颗这么粗壮的树木。此刻一听李忆如警告，他才抬头看了眼，然后就就地匍匐，什么都不敢乱说了：真像做梦一样，只怕神兽里面也没几头能和这只大鸟比的吧？ “当然你也可以去找他们蹴鞠，外面还有不少灵兽，你自己出去吧。” “嗯，嗯。” 拍打着马蹄，一溜烟从原地跑走。没能抱上李忆如的大腿，古柏还是宁可更亲近一些稍微弱一点的灵兽。 而在此时，被谢云书刻印在天际的幻瞑之种，仿佛与幻瞑座产生共鸣。柳梦璃睿思一动，当即催动梦术，施展凭虚之阵，试着接引彼方来者。 刹那间，一个通道凭空而生，只见幽莲神女如履平地一般，行走在虚空上，须臾即已来到三人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喜上眉梢却又淡泊如莲，道：“唔，此地的灵气，果真与繁世大为不同呢。” “神女驾临，是有什么指教？” “没什么，只是有个小家伙难产了。她天生灵力庞大，但至今都还没孵化出来。正常诞生的话，大概还要几百年。正巧吾想来这边看一看，所以就冒昧登门造访了，不打扰吧？” 幽莲神女举了举手里的圣麟蛋，和煦地笑了笑说道：“另外，我也想见识一下，你们这里的人界与修仙门派。不知可否方便？” “这个容易，只要不是想去神界，那就没什么问题。” “还可以去神界看一看？” 7017k 第一章 割韭菜要从娃娃开始 “难道有什么不可以吗？” 在幽莲神女看来，既然从繁世来到六界，不管怎样都该与上层有所接触。可谢云书却有些迟疑，思索了一会儿工夫说道：“不是不行。只是神界神明不少，八成派系也互有不同。您的身份十分特别，万一引来他们的觊觎，岂不是十分危险？” “此界没有真正的主事者？” “那一位可是三皇之一，几乎不问世事。” 谢云书一寻思，他自己都没去过神界，怎么带幽莲神女过去：“据说神界如今，由长老九天玄女代理一切庶务。可她也不是一言而决。” “嗯……这样啊。那就先留在人间看一看好了。” 从盘古梦境来到六界，幽莲神女有许多事物值得探究，却也不急着跟神界接洽。谢云书见状就从她手里接过了那枚蛋，说道：“这是？” “圣兽天麟的蛋。” “您应该可以将它提前孵化出来？” 谢云书有些奇怪：“凭神女您的能力，难道在繁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不，她算是一个尝试。我想试一试，用六界灵力孕生的圣兽，会有什么不同。” “原来如此。” 只是孵化一头神兽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谢云书略一琢磨，将它接在手里，然后跟李忆如说道：“六界灵力充沛的地方，那就明天去蜀山？” “好。” “不过，神女在哪里休息呢？” “休息？” 幽莲神女迷惑地看了眼天幕，而后恍然道：“原来这边是深夜，那我就跟梦貘住一起吧。” 不是，怎么还带来了之后，直接抢别人老婆的？ 谢云书眨了眨眼睛，跟柳梦璃商量道：“梦璃你？” “嗯，我没关系。” “算了，我去找点书过来，一晚上不睡觉也没什么。” 柳梦璃一见幽莲神女精神头正足，估摸着是不会想休息，更想找个人聊天。反正幽莲神女也是个女人，陪她聊一晚上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眼见此景，谢云书也不好提前走，索性就跟李忆如一起留下，邀请幽莲神女进了家，从藏书的书房找了一堆典籍，跟她聊天讲古。与此同时，李忆如则去了厨房，随便热了一些点心。三人分工陪着幽莲神女聊了一个通宵，而后才在幽莲神女心满意足之际，一起去了蜀山。 “原来此地清气之源就在这里，确实是一个孵化圣兽的好地方。” “真要说清气灵力，肯定还是神树之上的神界更为充足。不过只是孵化它的话，差不多在这里也就可以了。” 说做就做，谢云书跟李忆如各自催动功力，吸引周天清气，纳入这枚天麟卵中。因为它本身灵力就很庞大的缘故，这枚蛋对灵力的多寡，要求其实并不太高。 相较于此，圣麟对谢云书、李忆如的神农、女娲之力，似乎更为渴求。在天地清氛的包围下，不消几时，就见圣兽乱上出现裂痕。只听到“咔嚓咔嚓”几声脆响，一头浑身雪白无暇，仿佛带着初生懵懂，摇晃着小脑袋的麒麟，就从蛋壳里迈着颤巍巍的小步伐，一步步走了出来。 不过，圣兽毕竟是圣兽。就算还是初生，也不会走两步跌倒，并且天然具备灵智。她似乎有些犹豫左顾右盼着，先跑到谢云书面前。 就在谢云书伸手，想要撸一撸她的头的时候。这小家伙，居然就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先舔了舔谢云书手心，然后就一溜烟躲到了李忆如背后，只露出半个头偷偷摸摸看着谢云书。 “这也太害羞了吧？” 幽莲神女莞尔道：“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你也来亲亲我呀？” 天生能跟灵兽沟通的李忆如，总不能落后谢云书嘛！ 李忆如转过身也伸手摸了摸麒麟。她倒是撸得十分顺手，就是把白色的麒麟都给抚摸成粉红色了。哪怕这头圣兽还没有化成人形，都能给谢云书两人一种，这头麒麟害羞得浑身冒热气的错觉。 “神……神神神神女。” 实在受不了李忆如的亲昵，这头小麒麟居然又快速遛回了幽莲的脚边，两只前蹄抱住了她的大腿。而幽莲神女见状也有些忍俊不禁，好好安抚了一阵子才说道：“森罗，你感觉怎么样？” “灵、灵力和繁世大为不同。” 就算刚刚出生，被称为森罗的圣兽天麟，哪怕嗓音显得柔弱羞涩，也还算井井有条：“神女大人，我想我的能力能更好的帮助您了。” “让我检查看看。” 因为守护神兽，被玄湮袭杀了的缘故。幽莲神女不得不重新培养这只圣兽。 与许多神兽不同，森罗虽然实力强大，但几乎所有的技能点，全部点在了治疗和保护上。而得益于六界的灵力加持，使得谢云书跟李忆如所加持的一些女娲神农神力特质，与幻瞑座的荣廷生机之力结合，变得效果更加拔群。 幽莲只是稍作查探，就惊讶地发现了这种变化，道：“森罗虽然不通战斗，但论治病疗伤，在神兽当中应该算首屈一指。” “她生来就有灵智吗？” “大部分灵兽都是如此。” 幽莲侃侃而谈道：“不过，她在诸多的神兽中，也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就是有些怕生，哪怕心里很亲近人族，还是不敢接触太久。” “那她需要练一练胆量呢。” 李忆如说道：“对了，她会不会安胎啊？” “？？？？” 谢云书跟幽莲神女都傻了，没想到李忆如会这么问。这头圣兽天麟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就扯到安胎上面去了？ 而被两人用微妙的目光打量着，李忆如却不以为意，理直气壮地解释道：“干嘛这么看我，我只是想到火眼麒麟老爷爷。每次女人怀孕安胎，他都要拔角肯定挺痛的。” “母麒麟也有麒麟角可以拔吗？” 谢云书自己也是个鬼才，一听到李忆如这么讲，当即往森罗的脑门上望去，还真有一对金黄色的长角。 不过，将来的女娲后人，仍然需要生孩子么？ “我可以帮忙安胎，但是小宝宝能不能让我养啊？” 7017k 第二章 神旨 “你自己都是个孩子，哪里有让你带孩子的道理？” 森罗完全是一只因为太害怕战斗，所以技能点全加在奶妈技能上的典范。不过幽莲神女把她带来，却也没想她当什么武力上的帮手，而是早有准备：“森罗这孩子将来就留在这边，充当你我之间的联络人吧。” “神女殿下？” “森罗，你已经是一头成熟的圣兽了，该学会独立。” 一听幽莲神女这么说，谢云书跟李忆如都感觉有些滑稽。明明这头圣兽天麟刚刚才出生，怎么就成熟了呢？ 不过，幽莲神女却似笃信不疑，拍了拍森罗的脑门，道：“你只是孵化的晚，又不是没有意识。该怎样抉择，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 “是……谨遵神女殿下的旨意。” 规规矩矩回应了幽莲神女，白色麒麟下一秒就蜕变成了一个披着一身雪衫，亭亭玉立，容颜娇憨，约莫十五六岁的粉发姑娘，想跟谢云书两人打个招呼。 可是察觉蜀山门口这么大动静，一队弟子即将巡逻过来时。森罗就又变回了圣兽形态，害羞地离开了幽莲神女，紧跟在谢云书二人左右：“两位，以后请多多指教。” “这……请。” 神兽能够随便变成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谢云书与李忆如相视一望，随后就在守山弟子的引领下，进入了蜀山。 所幸谢云书之前有跟大家提过，幽莲神女的具体来历。对于这样一位来自盘古梦境的女神，也没有展现出大惊小怪的惊诧感。而在蜀山游历一周后，幽莲神女忽而说道：“我看此处仙山，在人间应当已首屈一指，为何不像我座下央极城一样，集权主导修仙力量？” “集权……” 谢云书沉吟道：“蜀山非不能为，而是有所不为。我们这边与繁世大为不同，不用随时面对魔族入侵的威胁。何况过度的集权，容易滋生腐败。就我所知，神女应该不太清楚你所在的央极城，早因攫取了绝大部分资源，而导致下层生民苦不堪言……我指的是您还是青霄女神时期的事。” “唔，当初龙祖玄湮窃我之令，假借钧天的意志，暗中把持央极城第一门派钧天教，确实做了许多有伤天和之事。不过，凡事有利有弊。央极城的存在，同样使得九野能在魔族进犯时，快速集合各大势力的战力。” 幽莲神女幽幽叹息道：“毕竟于我而言，一切的存在必须以保护九野与对抗魔族为优先。底层生民的艰苦，在幻瞑座倾覆的威胁之前，终究不得闲暇思量。” “所以，其实我们没必要那么做。因为真正集权的在上面——” 谢云书抬头瞧了一眼穹庐之上，意味深长道：“他们才是真正主宰六界的一群神祇。纵使不像神女您，代表着盘古钧天的意志，是幻瞑座上永恒的女神。可神族凭借最强的力量，足以应付来自魔界的威胁。在这种情形下，蜀山并不需要太过劳心劳力，以免激起人间逆反。” “我，大概了解你们想法。” 幽莲神女同样仰首一望，然后对谢云书说道：“不过，就我的感应，上面能威胁到你的神祇，同样也不会有很多。” “但也总有那些存在。” 谢云书道：“目前人界的大环境不错，我不想出什么乱子。何况上古三族大战后，三皇誓约规定，任何一族妄图挑起大规模的纷争，则另外两族共击之。如果不是什么紧迫之事，并没有非神界不可干涉的必要。” “那，魔界呢？” “魔界的力量不弱。可他们处于常年内耗的状态，几乎自顾不暇，入侵人界或许不难，但想打上神界，就属痴心妄想了。” “哦……你们这边的魔界，反而没什么规矩，还有闲情相互攻伐？” 幽莲神女了然道：“相比起来，繁世魔族秣兵历马，随时能够响应夜摩天。于我繁世而言，却是偌大威胁。” “你们那边的魔族等着抢地盘呢。咱们这边魔族好说歹说，还有魔界九幽一大块广袤无垠的疆域，暂时没有入侵人界的急迫性。” 与幽莲神女聊着聊着，谢云书也就点到为止。反正再怎么着，目前三族之间尚算安稳，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 谢云书灵机一动道：“说来，此次广邀天下仙门。趁此良机，我也想请神女您，说一说繁世人间人妖相处之道。” “可以。” 他们仨聊着倒是投契，可不管幽莲神女有多随和，其他蜀山人就没那么容易保持平常心了。 无论如何，这里还算是架空的古代，有着基本的神明崇拜。对于幽莲神女这位非同一般的神祇，就算是太武等人亦不会等闲待之，毕恭毕敬迎请入内。 而有这样一位贵宾在，众人难得见了些殷勤。至于森罗则像一头欢快的小鹿，于蜀山各处奔波着，帮忙处理一些外出除妖归来的伤患，很容易就博得了一群弟子的青睐。 “女神携圣兽驾龄，令蜀山蓬荜生辉。” 太武稍作寒暄客套，旋即直奔重点，提到了一个事先谢云书不知道的点：“今日吾派接到接祖师传讯，得知神女即将莅临，稍显仓促还望见谅。” “竟然是太清祖师？” “嗯。” “也就是说，幽莲在踏入六界之后，就被神界关注着了。” 就算幽莲神女暂时不主动接触，却不代表神界都是些瞎子。何况谢云书的地位跟实力摆在那，与他息息相关的人，总归容易进入神界眼帘。 幽莲女神的神力，极为全面而不同寻常。会引起神界关照，也不算特别意外的结果。 而且，还好是太清祖师传下的讯息，看起来没什么恶意……谢云书思忖道：“太武师伯，太清祖师有什么意见要传达吗？” “审慎而行。” 太武说道：“神界对女神来历颇多讨论，尚未有既定结果。但各方争论不一，已成定局。” “无妨。如果神界想要与我接洽，那幽莲也乐见其成。” 第三章 热烈欢迎神女视察工作 神界对幽莲女神这样一位，与盘古息息相关的存在，抱有正反两面的态度，其实是非常正常的事。毕竟三皇创三族，除了一开始几万年相安无事，之后还不是打出脑浆？ 而幽莲神女来自盘古梦境，跟三皇的关系却又远了一层。神界诸神，自然一时难以拿定主意，该怎样与她交涉。 “怎么，他们想我与幽莲神女即刻上神界？” “自长卿掌门辞任以来，蜀山已有数十年无人上过神界。这块神界通行令牌，你自己收着。” 太武虽然没有明说，但基本上就已经成了既定事实。谢云书略一思忖，将令牌收下之后，忽而转手将它交给了幽莲神女，道：“要通过神界天门，没有令牌可不行。” “那你自己？” “没关系，我挂靠了，有职务。” 谢云书心下暗想，九天玄女上次来赐封神君，总不能就真只是个虚名，连上面都没有实职吧？ 所以，把神界令牌让给幽莲神女，却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李忆如仍有些担心谢云书，道：“云书哥，你跟我们女娲神族走得很近，会不会引起神族的排斥啊？” “他们敢排斥，我就给出气，你说怎么样？” “那就算了。你跟幽莲神女平安归来就好。” 随口开了个玩笑，谢云书却也没什么可怕的。如今有龙潭神器在手，谢云书凭恃神农血脉与幻瞑座的破虚之力，足可随意来回人神两界。 反正，神界有规定。没有天帝的旨意，严禁神明下界。谢云书真要想走，神界追缉总要有借口理由，一般情况下也拦不住谢云书——主要神界内部，总归是要分派系的。太清祖师这么提醒，那么就表明届时定会有人支持，不虞羊入虎口。 而幽莲神女本想在人界多看一看，但既收到神界邀请，干脆就跟谢云书一道，循着之井人神裂隙，去往神界天门。 “唔……此地清气之盛，举世罕有。但气却有些稀薄。” 由闭塞迷幻的之井，踏上神界的一瞬间，周围昏暗环境，陡一变得豁然开朗。周天清氛之盛，几乎令人体内灵力活跃将出，哪怕是随便吸上一口灵气，都能有利修为增进似的。 不过，此地毕竟是仙神居所，天帝门庭。生活在这里的神明，皆有餐风饮露之能，也就用不上什么空气。甚至就连刚登上神界的仙人，都会因胸口闭塞，而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可对谢云书与幽莲神女来说，就没什么所谓了。 谢云书点点头应道：“神界有春滋泉在，无愧是天地清氛极盛之处。而也只有在这种环境下，才最有利于神族生存。” “那，我们先过去吧。” 神界天门就在神界入口，有着诸多天兵天将驻守。幽莲神女一眼就找到了位置，而对面的天兵也却都冷冰冰地望了过来。 自从飞蓬出事轮回之后，神界天门的天兵天将，都换成了只讲规矩，不问其他的冷面之人。当然这样也有他们的好处，就见到幽莲神女出示了令牌之后，诸多天兵们立即收起了横栏着的长枪，道：“令牌勘验无误，请通过。” “……” 拿着令牌可以过，但是只能过一个人！ 幽莲神女愣了一下，过了天门之后，转手就把令牌还给了谢云书。结果谢云书拿着同样一块令牌，他们居然仍讲着“令牌勘验无误，请通过”，就把谢云书给放了过去。 也不知道，到底是谢云书的“神君”身份起了作用，还是这些天兵当真只认令牌不认人，完全按照规矩办事，就像是机器人一样。 这一点，就连谢云书自己都忍不住吐槽道：“明明看着我们是一起来的，非要分开勘验令牌。神界的规矩也是真够无聊的，一点都不懂得变通。” “或许在你看来非常无聊。但对神界的神明来说，这样的执行方式，无疑又是最公平的。” 上位者，始终着眼大局。 因为一直是幻瞑座的主人，主掌着一界生死轮回，幽莲神女对此倒是能够理解神界。只要能保障最大的公平，些许的异常，便不会影响到天道的运转。 谢云书却不以为然道：“神界有神界的坚持。但我生而为人，与神自然不同，何必去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问题？” “身为龙潭泉守与剑守，云书你对仙神的态度，却还是一如既往清淡。” “咦，江真人……那这位？” “唔，这位就是吾派祖师，第一位肉身成仙飞升的太清真人。” 阔别几百年，能够再与江静璇相遇，确实是谢云书一桩意外之喜。而站在她身边的老者，虽是须发尽白，却又老大益壮，背负一口冽冽寒锋，不怒自威。 纵使是在神界，太清真人依然身着蜀山青蓝色，背纹八卦图案的道袍，从无忘却来处：“尔等使用神界令牌之时，我已有所感应。为免多生事端，特此来此接应。” “有劳祖师怪怀。” “诶，不必。你可知晓你现在的身份，比我当初飞升时，更能引起神界注目。一人得到女娲大神青睐，更成神农泉守，由不得诸位上神不在意。” 太清真人豁然笑道：“走吧，我们去见轩辕。” “轩辕？” 谢云书之前曾得轩辕剑助力，眼下跟太清真人去见一见当初协力娲皇的轩辕，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不过，神界地位划分明确，阶级分明。像太清真人这样仙人中的翘楚，却也未必能面面俱到。只是谢云书这次，怎么都没料想到，第一个会来给他找不痛快的，是跟他完全没什么交集的阎罗鬼王。 难道他谢云书天生跟阎王反冲，总是和不同世界的他们不对付？ 此人一袭黑袍戴冕，浑身似乎被一股阴郁之气缠绕。而对此人来历，谢云书去也不怎样明了。但看太清真人慎重的态度，还是让谢云书收敛起之前散漫，正视起迎面而来的阎罗。 但阎罗鬼王一向值守鬼界，甚少来到神界，此番却不是为谢云书，乃是目标直指幽莲而来。 “冥神幽莲？” 7017k 第四章 上等神和下等神 鬼界地处大地阴面，乃轮回井之所在。六界分立之前，伏羲曾遴选出若干修为精深的上仙，受封为神，修为不逊部分神明，入主鬼界建立幽都掌控轮回。其中，便以与衔烛之龙有所交集的阎罗鬼王为首，各路鬼王为辅佐，处理人妖仙神鬼各族轮回之事。 不过，在幽都之外尚生存着鬼界的土著鬼族，譬如天鬼皇一脉、火鬼一脉等强盛势力。自伏羲决意绝地天通，断绝神人兽三族纷争后，幽都逐渐失去了神界庇佑。各部鬼族虽不敌阎罗鬼王，却也纷纷试图独立，各自占地为王。 这也是为什么，像是仙剑四、仙剑三时期，鬼差制度混乱，出现许多阳奉阴违之事的主因。 正因于此，纵使阎罗鬼王并不在意鬼族反抗，但无法掌控轮回，却一直是鬼界幽都共同的心结。毕竟轮回之道，乃天地永恒至理。纵使是伏羲以及生死簿，亦须根据九泉寒髓，方能提前预示，而非直接干预。 讽刺的是，鬼界虽号称执掌幽都，本身神职却与轮回生死无关，仅为伏羲封神所设。若一朝不能了悟轮回，阎罗鬼王在鬼界、神界的地位，就一直不太安稳。 所以，就算生死簿只是寒髓投影，才使得幽都有能力预判生死。鬼界却一直对外宣称，他们已经掌握了轮回，在人界传说中树立起鬼界威严。 “阎罗鬼王？原来，你并没有与轮回相关的神力。” “哼……” 代表着盘古梦境钧天的意志，幽莲神女掌握着生与死、轮回之道的莫大神力。在这一点上，阎罗鬼王拍马也不能及。 严格来说，这一点上别说鬼界的几位鬼王，就连整个神族都挺尴尬的。 盘古阴面鬼族的实力，他们根本不在意。但神族不耐盘古阴气。而轮回之道，神族也一直掌握不成。何况仅是受天帝之封的阎罗鬼王？ 这才有了阎罗鬼王一见到幽莲神女，就几乎丝毫不遮掩用心，略显咄咄逼人的一幕——反正身处神界，背有靠山，大家肯定都各有各的想法。就算是神界的决策层，也没法把诸多异见，拧成一股绳来。 不过无论怎样，同样出自盘古一源。纵使这次幽莲来到六界，没有幻瞑座作为后盾，她依然神力深不可测，并未在阎罗鬼王面前畏缩，而是谈吐自然道：“吾抱诚而来，无意生事，望阁下亦然。” “以冥神能为，神界能入你眼界的事物，必也不多。” 阎罗鬼王道：“纵使同出盘古，你我终非一源。若有冒犯，还望见谅。” “阎罗稍安，青霄女神乃受吾之邀约，方至神界。” 蓦地，一道悠长柔和女声响起，象征代表神庭长老、古神首座，神界的二把手九天玄女，已然闻讯而至。 甫一出场，九天玄女便隔绝了两边争论，仪态从容地先向谢云书说道：“吾，事先代传天帝旨意，请谢神君去往九野异域，以参盘古梦境玄妙。青霄女神既亲自拨冗来此，神族自当扫榻相迎，不失礼节。” “是不是我去的太早了……” 一想神人两界的时间流速，谢云书从人间去繁世幻瞑座，再从繁世幻瞑座回到人间，对九天玄女来说可能连打一个盹的工夫都没有。 不过办事效率高，也不是他谢云书的错嘛。稍作思考之后，谢云书说道：“不管怎样，幽莲并无恶意，还望玄女明鉴。” “吾，明白。” 作为伏羲最初用自身神力创造的神祇，九天玄女在神界地位之高，几乎无人可以撼动，神力同样是无可估量。但神界经历无数年变迁，数万年来内部派系盘根错节。纵使是九天玄女，也必须做到秉公主持，站在神族总体利益之上考量。 而像阎罗鬼王这样，对幽莲的冥神之力抱有想法的神祇，其实也不止一个两个。这却让九天玄女略有难为，斟酌少顷说道：“青霄女神进入人界，乃是神族从谢神君左右感应发觉。汝既与女神熟稔，不如就由谢神君说明女神来意。” “好。” 不管九天玄女会做出什么决定，但眼下摆明了谢云书这边，有之前与女娲同属一个阵营的轩辕。九天玄女再怎么说，都不会做出偏袒任何一方的选择。 不过就在此时，阎罗鬼王却提出了一个不算合情，却又非常合理的请求：“禀玄女，吾以为饶是吾等同出盘古，却终究并非一族。纵使冥神幽莲亦属神明，却非出自天帝一系，还望慎重考量。” “远道而来便是客。凡是不成祸及六界之事，吾，便不该以先入为主之成见预设立场。阎罗，汝可明白吾之用心？” “让双方各自坦诚，才能毫无芥蒂的交流。” 阎罗鬼王看似谦卑而诚恳地请求道：“毫无疑问，照胆方是神族与冥神交涉的最佳之地。” “这……” 虽然不太明白，自己这边哪里招惹了阎罗鬼王。但谢云书一听着他对幽莲的称呼，一直与九天玄女的“青霄”不同，差不多也领会得到，神族内部必然存在着分歧。而阎罗鬼王这一系的势力，分明意在“冥神”权柄与生死轮回之道。 伏羲所造古神之中，有一部分对后续的树果所造的新神族极为贬低的死硬派。更别提幽莲神女还是这样跟盘古梦境有关，却与天帝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神族”。 来者不善啊—— 然而，幽莲女神却似不以为意，一听“照胆”二字，却似未曾体会阎罗鬼王居心，婉约一笑道：“可是九泉之一的照胆神泉？” “不错。” 九天玄女诚实回应道：“正是令小人戚戚胆寒，君子坦荡的照胆神泉。” “唔，那对你我都一样有效？” “是。照胆泉泉守，乃獬豸大神，由他以照胆之力，裁定神族各项罪责。当然，在三族分立之前，照胆亦为三族共同裁罪审判之所。” 严格来讲，让客人第一站去照胆神泉，无疑极不合适。但幽莲神女却似漫不经心，像是十分理解九天玄女为难之处，当场同意道。 “那，便去照胆好了。” 第五章 想不到吧，背后的神还真挺多的 照胆泉与神界天门并不在一处，更像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周围是广袤无云的青碧蓝天，只有一尊说大的獬豸雕像，俯瞰着中央伏羲八卦之阵。而在八卦左右两侧，各有一条石龙拱卫。每一个八卦相位上，也都存在着一处玉玺碉楼，形成守护之阵一齐护卫着照胆泉。 “……九泉灵力果真各有妙用。” “照胆的灵力最为纯净，能使生灵心腑好坏无从遁形。此地处于春滋之下，灵力较之其余九泉灵地，还有更充足一些。” 才不管其余神族心思，幽莲倒是挺自在的，四处观赏着神界美景。 谢云书跟幽莲稍作解释，然后也有些像进大观园一样，感叹道：“不过，我也没有来过照胆，倒是有些好奇泉眼在哪。” “春滋与照胆，皆为神界重地。纵使是其余九泉泉守，一般也难以与之沟通。而照胆泉本身乃是一面神镜。还请獬豸大神现面一会。” 九天玄女一言甫落，只见肃杀威严的獬豸雕像，双眼陡放清光。额角上的九泉守护钥环，亦随之绽放濛濛清辉。 紧随其后，伏羲八卦两侧雕龙之上，一男一女两名卫戍石像，陡然间活了过来，一丝不苟地守卫在原地。左侧娃娃脸的女神，看上去极为可爱，两手捧着一面圆圆的铜镜。右侧刚毅面庞的男子，则是手持重剑的神族守卫。 “怎么别的九泉卫戍都是正常的……就我家龙潭卫戍是个神经病呢？” 谢云书暗自一嘀咕，对于龙潭卫戍归墟界督像是极为不满——天天玩变脸玩弄人心，跟个小丑一样。哪里像这边男的俊、女的俏的，一看就有牌面多了。 九天玄女道：“各泉卫戍，皆为神农大神疏浚九泉时便已存在，根据九泉各处灵力的特质，形态也互有不同。但他们终归都不受外力干涉。纵使一时消散，仍旧会重新凝聚。” 谢云书了然道：“原来卫戍是这样的……那照胆怎么会有两个卫戍？” “镜守方是照胆最初卫戍。但神界神明众多，为防有所错漏。天帝遂另造剑守，协助镜守共同守卫照胆。” 九天玄女神色平淡叙说着，忽道：“容吾失礼，神族对青霄女神看法不一，还请诸位等候片刻。” “没关系。他们能摇人，我们也能摇嘛。” “……” 对谢云书这种看法不便表态，九天玄女遂沉默以待。而知晓轩辕与天箭手必是支持人族一方，九天玄女也没什么干涉阻止的意愿。 不过，让谢云书有些意料之外的。除了这两位绝对倾向于人类的。另外还有好几位实力不俗的大神，在浑身金闪闪的轩辕抵达之后，站在了谢云书他们这一方。 “那位白袍老爷爷是？” “剑神。” 太清真人道：“剑神素喜与人族切磋剑法，在他眼内无人神高下，三族大战时，时常游历人间。蜀山剑神之招，亦曾参考绝地天通前，他在人间留下的一套剑招。” “啊，这，原来剑神还真能召唤老爷爷？” 以前谢云书用剑神，还寻思着“剑神”之招，召唤出来的白衣老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没想到神界居然真有这么一位剑术通神的神祇，还与人界颇有渊源。 不是说好的，李逍遥自己就是剑神吗？ 而既然有剑神，不久之后一位抱着酒缸，光头魁梧的醺醺大汉，在剑神的附近刚停步，就噗通坐下抱着酒坛睡着了。谢云书见状当即不假思索道：“酒神又是？” “酒祖仪狄。” 蓦地，一声粗豪之音，代替了太清真人解释。此人身披金纹白底战甲，手持三尖两面枪，相貌英挺，气质果敢，威武非凡：“绝地天通之后，人间几乎再无人能使用神召之术。尔等人族之中，能有独立创造出神术的后辈，引得仪狄关照，着实天赋过人。” “酒剑仙师叔公确实惊才绝艳。” 不成仙的修仙者，就能创造出堪比神术的禁咒，那不是牛逼，而是非常牛逼。 谢云书现在已经习惯了眼前几位神祇，附和一声之后，忽然觉得眼前人身上有股令人亲近的气息，不由追问道：“敢问阁下是？” “过去挑战蚩尤败北，承蒙娲皇搭救，于圣灵珠中修行，得窥天道。有我在，没谁能不越过我，就能动你们。” 此神将并未报上姓名，但从他的经历，谢云书却也不难推知，他就是女娲后人使用圣灵珠时，能够召唤的武神。 武神当年在三族大战，屡屡挫败兽族，令兽族闻风丧胆，受诸神寄予厚望。但最终在挑战蚩尤时，终究不敌落败，甚至产生了心灰意冷之意。多亏女娲大神搭救开导，将其带入圣灵珠中疗养。而经此变故，武神也得以另窥崭新天地，了悟大道，更进一步，神力深不可测。 自那以后，圣灵珠中便留下了部分武神气息，女娲后人凭此也能够使用神召之术。纵使她们尚未觉醒时，也能保有强大战力。又多这么一个欠女娲人情的后台，谢云书几乎可以认为，今天八成是比较稳的了。 而除了武神以外，一名仿佛敦煌飞天的仕女女神，身披彩衣翩然而降，却是不发一语，孤僻地趺坐原地，兀自闭目清净，却也没表态来路身份。 武神略带讶异道：“竟然是法神？” “法神乃当初天帝制先天八卦时，在旁辅佐观察四象变化的神明。她与前春滋泉守夕瑶乃是挚友，虽为人孤僻，但会来此却也不算意外。” 太清真人略有唏嘘，而后对谢云书道：“夕瑶领受神罚之后，法神暗自神伤，便再未踏足春滋神树。但据说你们与飞蓬将军转世以及那一枚神树果有旧，谅必她也是因此才会选择来此声援。” “哦。” 这些神要么跟蜀山有关，要么与女娲有交集，还有跟夕瑶有关系的。匆匆一算，谢云书这边就已经有五六位实力不俗的神明。 但不久之后，又是一位骑着毒蝎的蒙眼女子，仿佛像是出身苗疆一样，一身银饰叮呤哐当，装束与其他神明格格不入。只要她骑着蝎子走过去，就必然会被让开一条路，仿佛与伏羲一系的神明，连起码的礼让都没有一样。 蛊神声音稍显沙哑，却有着飒爽直率的清澈，直截了当道。 “你既是神农神尊钦点之人，我定会护你周全。” 不是吧，这神界还有倾向神农的二五仔？ 第六章 大家都急了 蛊神自从出世以后，就与伏羲一系神明甚少往来，反而与神农大神关系和睦。一直到绝地天通之前，蛊神才听从伏羲亲自差遣，从九泉之一的毒瘴回归神庭，却还是依依不舍地在人界留下了部分神力，继续庇佑人族。 某种意义上来说，蛊神的确是神族的二五仔，人族的国际友人。 所以，一见蛊神都站在谢云书那一边，就连原本中立的部分神明，神色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就算大家知道你蛊神不喜与神族来往，但也不能这么给神族上眼药，直接偏向神农那一边嘛。 更别提，幽莲神女就和神农八竿子打不着，蛊神这拉偏架拉的也太偏了一点。 “肃静——” 简洁明了的两字，制止了诸神的议论。九天玄女依旧仪态清淡，不露声色，似乎对此乐见其成。 毕竟，对于九天玄女而言，最重要的永远是神界的延续、公平以及——稳定，稳定，稳定，还是得给她稳定！ 谢云书这边的帮手多，九天玄女自己还更乐意呢。不然两边缺乏制衡，就算她贵为上古神族首座，亦不可能压服所有神庭长老的异见。万一引发神族内耗，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毕竟轩辕与武神，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前者在击溃蚩尤的战役中，战略指挥居功甚伟。后者实力惊人，在神界被尊奉为神将军，纵使不及飞蓬神将，也称得上是神界核心的守卫力量，肩负着缉拿违背天规的天神要职。 他二人纵使在神族当中，地位也举足轻重。更别提，还有其他几位神仙，鼎力站在谢云书这边。 这样一来，却是显得阎罗鬼王一方面，似乎比较弱势。可在上古神明之中，对外族抱有敌意，将神族视为最尊崇种族的，实际上也不在少数。 因此，纵使只有阎罗鬼王率先剑指幽莲神女，并不代表他后续就缺乏支持者。 “汝等既有异议，獬豸大人之前，当开诚布公。” 九天玄女道：“阎罗，你所欲为何？” “玄女，神界虽在鬼界建立幽都，维护轮回秩序。但投影生死簿的九泉寒髓，却始终不由吾等掌控。鬼界周遭各大鬼族部众，也因此而对地府心怀轻视。” 阎罗鬼王道：“不仅如此，人族轻藐神界威严，肆意买通幽都鬼差之行为，更令吾深恶痛绝。而今既有机会杜绝此隐患，吾以为该请冥神幽莲赐教。” “幽都鬼差被人收买，说明是阎罗你管理不善嘛，怎么还能赖到人族的头上。” 当年在衔烛之龙面前，谢云书还得小心翼翼的。现在跟阎罗鬼王对话，他却已不过是平起平坐的态度，丝毫不将他当作棘手的敌人。 幽莲能不能帮忙掌握轮回之道暂且不提，谢云书闻言却有些不以为然，道：“如果幽都自己管束不严，导致生死簿常被下属官僚肆意翻阅，透露了轮回风声，怎么想都是鬼界自己的问题。” “若鬼界能可裁定生死轮回，又岂有各族妄为道理？” 阎罗鬼王厉声反驳道：“正因唯有寒髓，方能执掌生死。鬼界不过天地诸族魂灵中转之处，如何能得各界信服？” “挺好的，寒髓最是公平，命莲定数从一而终，绝不受外力干涉。能给你们幽都省事，你们还有什么不满？” 谢云书嗤之以鼻道：“给你们躺平的机会，你们还不会享受？难道说，不受神族统辖的，都要归类于藐视威权？你们连天鬼、火鬼都摆不平，该丢的脸也差不多丢光了。” “……” 因为在太古时期，伏羲乃统领神族的最强大神，神族确实地位凌驾兽族与人族。其余二族皆视神族为首。这话在部分上古神族心中可以默认，但是却不能明着对外宣示。 可谢云书就是要堵他们的嘴嘛，自然怎么恶心他们怎么来：“在獬豸大神与照胆泉之前，有什么话该说不该说的，我也不藏着掖着。就算幽莲能帮忙给予神族轮回神力，不是我怀疑，但……谁有那个资格去接受这份神力呢？” “谢神君所言不无道理。除却魔族不入轮回，其余五界生灵，皆须经由轮回井投胎转世。凡是生灵，皆有私心。纵使神族，亦不例外。” 九天玄女肯定道：“过往三族大战，便因三族为九泉归属私欲而起。神族将使用九泉视作寻常。兽族却因神农大神疏浚九泉，而欲独占九泉。两族互不相让，终令兽族发兵羸弱人族，掀起三族浩战，死伤无数。有此为鉴，轮回之道，更为天地永恒之玄机。若受外力干预，谁都无法保证，不会再生徇私之事。” “玄女，徇私与否，自有獬豸大神与诸位长老、天尊制裁定夺，岂可因噎废食？” “阎罗，轮回归于天道，合于天道，自当由其依天命运转。” 九天玄女对此却似颇有坚持：“天帝绝地天通之后，严令神族不得涉及下界事务。此事，吾族上下应皆已牢记才是。正因如此，神界方不再干预鬼界。” “这……是。” 既然九天玄女拍板定案，对面又有那么多神扛着，阎罗鬼王总不能让他幕后的神难堪，只得暂时偃旗息鼓。 不过，关乎幽莲的却又不止是轮回之道。九天玄女上次告诉谢云书有关九野的讯息，自然是有她的意图在：“谢神君，不知你经过繁世一行，对神族繁衍延续有何见解？” “这？” 这个问题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却当真不好回答。 谢云书又不是六界计生委的，哪里能给出明确的答复。但他稍加思索之后，仍是迎着九天玄女关切的目光，回复道：“不太好说，反正忆如还没怀上二胎。” “荒唐……” 谢云书的答复看似与九天玄女的问题，显得驴头不对马嘴。但诸神又不是蠢蛋，只要略微动动脑子，差不多都听出谢云书的弦外之音，顿时变得嘈杂起来。别管女娲神族，到底算不算伏羲这边的神族。但生子快速衰老，灵力传给下一代的定律，却是大差不离的。 可是在神界，私自相爱都不被允许，更别提还要两个神明结合生子。毕竟一加一不会再加一，最终只会剩下一个。并且，两个神祇生下一个神子，生长速度还极为缓慢。对神族来说岂不是亏大了？ 但，九天玄女倒是沉得住气，转眼又向幽莲神女征询到：“不知青霄女神对此可有建议？” “啊……我也没生过。” 7017k 第七章 要不都送给谢神君养了？ 幽莲神女执掌幻瞑座以来，见过兽族创造兽族，见过灵族延续血脉，见过人族繁衍生息。唯独她自己，从来没有动过这般念头。 所以，跟九野至高的青霄女神，讨论到底能不能如常人一般生子，是件很无厘头的事。有幻瞑座的创世圣力当源能，幽莲神女在繁世，几乎想造什么都是随便造，干嘛要自己生小孩？ 不过话说回头，神界一直对神族延续之事，看得无比重要。就连九天玄女都对神族未来有些隐忧，却也不是没它的道理在。 眼下的神族，如果闭关的天帝不出关，基本上就等于只出不进。虽然千百年也就少那么一两个，但神族总归一直在减少，必然不符合可持续发展的逻辑。 但要幽莲放弃照看繁世，连个对象都没有，就琢磨她生孩子会不会死的事，肯定也不太合适。 谢云书斟酌片刻，最终向九天玄女说道：“如果神界真有哪两位神意外怀孕。我也不是不能出手，帮忙阻止神力流失给子嗣，以免这两位陨落。” “无理！神明产子之事，何其荒谬？！” 虽然神族延续对神界极为重要，但许多古神对伏羲用神树果制作的新神族，打心底就看不上眼。且不论古神与新神族的实力差距，上古神族其实也不太认可，谢云书这样被封的“神君”，够资格跟他们排在同列。 可现在一听，谢云书这是要动神族的基本盘。那就算这些古神，再怎样在九天玄女面前忍气吞声，却也无法忍受这种情况发生。 出声呵斥的人，显然在神族地位不太一般，至少不是个果子捏的新神族。而且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明摆着不是某个神族的个体意见，而是群体上都不太认同。 但，谢云书却也没跟他们争执，兀自继续回复九天玄女：“我与忆如之间，部分采取了这样的办法。虽然存在一定的风险，但至少能保障，孩子降生之后，不会汲取父母的灵力。” 无视了旁边的嘈杂之声，九天玄女道：“可有后患？” “目前没有，至少我没发现。但。我不建议神与神生子之后，再去生子。隔代之间，是否还有灵力传递的影响，我就没有再具体尝试了。” 谢云书顿了顿说道：“再则，看神界这副态度，大略还是会严令禁止，神族之间私下相恋，并孕育子嗣的吧？” “……” 九天玄女不做表态，毫无疑问在神族之中，阻力必然极为巨大。但神的寿命永恒无限，漫长岁月里，总会隔三岔五有那么一两对擦枪走火，然后再在极小概率的情况下，受孕生子。 因此，九天玄女对谢云书异域一行，能提供这么一个解决之道，算是基本满意。但她却绝对不会，当众做出什么单方面的宣告，把以后神界的接生工作，都交给谢云书云云。 否则的话，神子爹妈的生死，岂不是都捏在了谢云书手上？ 那将来时间长了，这神界到底跟伏羲姓，还是跟他谢云书姓啦？ 何况这一群老古董，也不是那么好摆平的。九天玄女心下有数，并不深究，遂颔首向中央獬豸塑像问道：“獬豸大神，有何见教？” “他之陈词，皆无作伪，可信。” “既如此，再往后细节，便该由神界长老内部商议决定。” 目光一扫诸神，九天玄女道：“诸位可还有异议？” 一位白袍神明，暗含怒气地质问道：“敢问玄女，难道有关神明不遵律令，私下苟合之事，要重订神界律法？” “天帝严令诸神不得妄生情爱，这一点不会更改。” 九天玄女摇头否认道：“吾在意者，是犯错神明之判罚轻重。过往为以儆效尤，神界一向从严裁之，却又生出无数事端。但如今有关此律，能得谢神君助力，本当另议。” “神界所求乃延续之道，而非自断前程。严令禁止神明繁衍，亦是为阻止神族衰败。但若后果不类过往严重，相关处罚自当另行斟酌，以免自绝吾族生源。敖胥，吾理解你对神族的用心，却须因时而更易，不该重蹈覆辙。” “……” 这件事当着獬豸的面讨论，实在很让神为难。就算想质疑谢云书的说法，一群古神都拿不出好借口。毕竟连照胆神泉，都认可了谢云书的说辞。那么总不能强词夺理，说谢云书没法证明他能做到这件事吧？ 可一听九天玄女就差翻旧账了，免不了触及部分神明的利益，有那么些人是不太高兴的。譬如当初制定处罚犯错神明及其子嗣的律法，当代春滋泉守敖胥，心里面就十分不是滋味。 好歹当初他也是神族长老团的一员，威风八面。现在谢云书搞这么一出，岂不是连他在因犯错被长老团开除前，最后留在神族律法的印记，都要给抹除啦！ 翻案是不可能翻案的，都过了这么些年了，怎么能翻案？！ 不过，敖胥知道现在跟谢云书抬杠，没有任何好处，只能忍着怒气旁听。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要平衡好鸽派和鹰派，对九天玄女这位当家人，其实也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 不用让耳朵受一堆长老聒噪，九天玄女今天难得这么舒坦，道：“还请谢神君与青霄女神暂留，吾另有要事商讨。” “好。” 到了这个地步，不管是谢云书这边的神明，又或者跟他作对的另外一方神明，都听得出来九天玄女有与谢云书、幽莲单独会面的意思，纷纷退出了照胆神泉。 但出乎谢云书意料，九天玄女接下来竟然请獬豸也一并退出，连带着两边镜守、剑守也重新化作了石像，不再履行照胆的功能：“照胆会如实记录一切交谈，留下具体卷宗，却也会给有心者可趁之机。吾，不欲再生枝节。” “能够理解玄女娘娘苦心。” 就冲刚刚阎罗、古神一系，以及站在谢云书这边的神明架势，就知道他们神界内部其实也挺麻烦的。九天玄女总不可能天天待在照胆，监视有没有人来偷聊天记录。 如此一来，保密工作还是挺重要的。九天玄女道：“吾请谢神君暂留，乃为征询，将来神子处置的看法。” “神子？神界那么多仙人，不缺照料的人选吧？” 第八章 做一个微小的实验 “谢神君或对神子的待遇有所误解。过往神界律令规定，父母犯错，不仅他们须受严惩。神子亦将被开除神籍，永囚天狱之中。” “这……那岂不是自断神族一臂？” 反正九天玄女让他谈，谢云书也没什么需要忌讳的，颇觉匪夷所思道：“这样的话，本来最多只会少一个神，现在却是注定得少掉两个。不管怎么算，都是神族亏大了嘛。这个处罚，明摆着就不利于神族的延续。” “在制定此项约束时，本座对此虽有微词。但若无严刑峻法，令神族心怀敬畏。总不乏心怀敬畏之神，不顾神族延续、为私情舍身忘死，只图一晌贪欢。” 九天玄女不疾不徐道：“神若有情，则与人无别，方会主动思虑犯错之后果。让他们明白祸及子嗣，乃是严厉警告，敲响警钟，以求杜绝神明私相授受之念想。此举意不在罚，而在用可能的严酷下场，制止如是违矩行为重复。” “好像也有点道理……” 上辈子，谢云书一直就坚决反对“废死派”。 类比于此，假如神子在神界待遇良好。那总有那么些男神女神，会更加按捺不住寂寞，不顾自身性命强留子嗣。 总得来说就是夫妻俩爽过了，觉得死而无憾，反正后代还能继续在神界养尊处优当人上人，就干脆一意孤行的话……从这一点上出发，神界不准开一个坏头，又是非常有必要的。 不过，神族在种族延续这方面，确实十分麻烦。 谢云书忽然有个疑问，道：“其实，我始终很好奇的是，飞蓬神将历经千年轮回，方能重登神界。但千年之后，飞蓬必已失去全部神力。难道神界有什么办法，让他一朝之内尽复修为？” “这与刚才的话题有关？” “有关，非常有关联。” 谢云书胸有成竹道：“我的疑问就是，神族轮回之后再归来，他们的神力是属于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如果轮回后的下辈子，能够重新获得上辈子的神力，那他与上辈子到底还算不算同一个神？” 九天玄女补充道：“倘若不算一个神……父母与神子之间，是否还会受灵力传递的影响？” “不错。” 堂堂神界的二把手，九天玄女要是不能即刻想明白谢云书的话意，那就太小瞧神明了。 但，九天玄女思虑之后，却给出了不太确信的答复：“你可知晓，天帝制作上古神族之时，所用除了自身神力，更有诸多盘古开辟天地之初时，最为珍贵、不可复制的材料。因此，每一位上古神对神族而言都极为重要。飞蓬亦不例外。” “那？” “一如天女夕瑶受罚，乃体消魂留。飞蓬神将的神躯，乃伏羲神力与太初灵力共同捏合，自当以别样方式保存。只有魂魄重入轮回，偶尔方会神念觉醒。” 谢云书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讲，其实神族本身也不清楚。生子衰老的神族父母轮回之后，回到神庭与上辈子是否还算同一个神？” 九天玄女沉吟少顷，颔首应道：“一般而言，犯下如此过错的神族，不会再返神庭。再则犯错神明，大多被严格关押至衰老寿终，已无神力残留，无法作为论证。除此以外，天帝命令神族不得干涉轮回，更无从推想。” “可是，你们既期望飞蓬重回神界……不就意味着不论神族魂魄在人世经历多少世，生过多少孩子，都不会影响到他的神躯吗？” 谢云书若有所思道：“这倒是比女娲后人来的舒服。最起码以前的女娲后人死后，圣灵都得住在圣灵珠里，连轮回都不得入。女娲神族与伏羲神族，终究是有区别的。” “……” 九天玄女暂未发表看法。但她与谢云书都确认了一件事。只要天帝认定，飞蓬能够归来神界，那就说明制约神族繁衍的因素，必然出在神躯，而非神魂之上。不然的话，景天这辈子都生了景小楼。千年之内，还不知道有多少轮回的子嗣。 假设神魂也会影响的话，那飞蓬千年后回到神界拿回躯体，岂不是仍会有陨落的风险？ 但这样一个问题，却也一样极为棘手。因为神族之所以强大，本身就包括了躯体的构成。伏羲精气作为至关重要的因素，几乎，嗯，几乎是不可取代的。 而一直倾听着九天玄女与谢云书交涉，幽莲神女却觉得没什么非得靠空口琢磨，道：“那，不如就以轮回之法，验证一二？” “轮回……” 虽然说，他们三个几乎站在六界九野顶层的人物，聚在一起讨论种族“繁衍”之事，显得有些滑稽。但谢云书一寻思，反正刚刚该得罪的古神都已经得罪完了，再继续一条道走到黑也不是不可以。 站队这件事嘛，最忌讳的就是首鼠两端。谢云书现在又不是菜鸡，摇摆对他没有好处，还不如找准位置，站定立场。 于是，谢云书建议道：“不知玄女娘娘，能否与我们同往寒髓？” “可。” 神族不被允许下界，但神人九泉之内的通道。却还是可以走一走的。而寒髓的位置本就微妙，对人鬼神都很重要，九天玄女思量之后，当即允诺了下来。 下一刻，只见谢云书一剑独擎，地上陡现龙潭记号，如同金色薄雾一样的法阵，散发着点点金色霞光，瞬间笼罩住两神一人，经由照胆泉眼，顷刻转移至忘尘寰内。 “谢云书见过司命卫戍。” “龙潭泉守来此可有要事？” 各个九泉卫戍，都有不同的性格。寒髓卫戍忘尘司命，像是一个水银做的八臂观音，悬浮在空中，看上去有些渗人。但各个卫戍性格不一，司命虽秉公行事，待人却极为温和。 而见身为九泉守护之一的谢云书来此，司命更无丝毫警惕。何况旁边还有九天玄女，这么一位从太古时代就名震六界的女神存在。 不过，因为这次可能得干涉轮回，谢云书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不知司命，可否允我从寒髓之中，找到神将水碧的转世。” “神将水碧……” 实在想不到，谢云书会提这么一个明显有违天道常理的条件，尤其九天玄女还站在他身旁。忘尘司命都有些呆愣了，不知怎样作答：“纵使是吾，亦无法准确告知你轮回之后的灵魂下落。” “没关系，这次咱们有专业的。” 忘尘司命显然不太理解：“专业的？” “天地绝响，诸生寂寥。冥府之主，寻幽见君。妾身的冥神之姿，还请慎重相待。” 见大家把目光投注而来，幽莲婉约一笑，亦无推拒之意。 素掌轻按白发上的精致银色莲花发视频，只见其缓缓飘落化作清辉笼身，幽莲一袭月白贴身仿佛旗袍一样的长衣，陡然变成漆黑之色的神圣礼装，衬得她那披垂而下的银发越显冷艳超然，体态也变得瘦高了许多。 而由幽莲的背脊处，陡然伸出左右两排骨爪，似是拱卫在她的身侧，又仿佛托住了两面古铜圆环，流转着生与死的轮回神力。 不过，虽然看起来样貌变化不大，幽莲的气质却已截然不同。如果说刚刚的青霄幽莲，对谢云书天然带着相当好感。眼下的冥神幽莲，赤红的瞳色中，却仅倒映着满溢的冰冷。 从外观上看去，忘尘司命背后的六根手臂，倒有些抽象化幽莲两侧白骨爪的意思。也难怪，青霄与冥神乃一体两面，幽莲正是掌控生死与轮回的冥府主人。 “尘归尘，土归土……” 目光扫及忘尘寰尽头的寒髓之树，冥神幽莲的眼中，仿佛每一片莲花，都铭刻着每一个生灵魂魄的命数定论。轮回之力延伸而出，只见漂浮于水面上的命莲，竟随着幽莲神力的牵引，落于其掌上。 虽然口风冷彻如冰，寒冽沁心，幽莲赤瞳望向谢云书后，却无任何敌意流露，主动问询道。 “汝，想妾身做什么？” 第九章 混血儿 “幽、幽莲？” “嗯？” 虽然不见了刚刚的温婉可人，但冥神幽莲对谢云书的态度，却仍旧保持着起码的积极应对。没有看到他就像传说中的西方死神一样，掏出镰刀就想把他大卸八块的样子。 可幽莲刚刚让谢云书善待冥神，难不成她还真是个一言不合就动刀的？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幽莲状态的时候，谢云书见她没有敌意，遂指着一池命莲郑重请求道：“不知道，你是否能从中找到最初名为水碧的神明魂魄，她曾与一位魔神相爱，而后为镇压数千里海岸线的火山爆发而散尽灵识。” “水碧……好。” 幽莲两侧那宛若命盘一样的光晕，陡然间发散出盈盈光泽，与无数命莲相互链接。冥神生死神力催动，她那晶莹的赤瞳里，仿佛翻阅过各族生灵生生灭灭，众生百态，不萦于心。 寒髓命莲从诞生至凋零，象征万物一生起落。花开为生，花谢为死。花落若沉入水，则将重生于枝上，此乃生死轮回。 若花落水却不沉下去，定是因为对此生尚有眷恋，而不肯入轮回。一旦魂魄迟迟不肯再世轮回，命莲便会逐渐远离寒髓花树，难入轮回而成孤魂野鬼；如有不测，便告彻底魂飞魄散。 但，纵使同出盘古，冥神幽莲到底不是六界本地神，要强探无数灵魂前世今生，终须大耗神力才能做到。 毕竟要从不可计数的生灵中，找到水碧的魂魄下落，不啻于大海捞针。冥神对六界生灵又不熟悉，只能一切从头开始，花费的神力积少成多，也是匪夷所思之量。 “幽莲——” 谢云书见她冷艳面色不改，兀自释放着自身神力，坚决按照谢云书的提示一一找寻，不禁轻轻喊了一声。 但冥神幽莲虽眉心紧蹙不放，已经听到了谢云书的呼唤，可在目标确认之前，似乎连搭理谢云书的兴致都没有。无奈之下，谢云书唯有催动自身谷神玄根元核，将天地原力渡入幻瞑之种，把同源神力灌注幽莲背后，从而助她一臂之力。 与此同时，谢云书本身神农神力，亦与寒髓结界呼应，凝聚寒髓灵气，尽量减轻幽莲负担。九天玄女旁观至此，却也不便尽劳他人，随之提运自身伏羲精气，化作无边澎湃神力，联合另外一人一神，共同参阅寒髓玄机。 霎时间，伏羲、女娲、神农，梦境之力，四种盘古异种源能汇聚，仿佛有包容万有之玄妙。一切的一切，本就源自盘古，终也归于盘古。 冥神幽莲搜寻的速率，猛然间提升了许多。不久之后，她手指绽放着幽幽玄光，终于在茫茫命莲汪洋中，找到了一朵清湛莲花，将其置于命盘之上，将之引至大家面前。 “就是，她。” 见她找到了需要的对象，谢云书与九天玄女同时一颔首。紧随其后，只见冥神幽莲道：“寿七八而终，永溪潘氏嫡女，半生无灾无难。家道日昌后盛极而衰，甲子受海妖之祸没落。” “一朵莲花把一个生命的所有都注定了，还真是有些无趣。” 看着冥神幽莲露出无聊的神情，谢云书却也知晓，她往常定然见多了这样的讯息，仅仅简单概括了这一生的命数，并不觉得有多么值得大惊小怪。 但神明的魂灵，要从无数命莲中找出，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这还不是水碧上辈子，而是这辈子的命莲。追根溯源无疑更显困难。 不过，命莲不能离开寒髓巨树太久。谢云书随意问候了幽莲几句状况，随后便对九天玄女道：“玄女，咱们已找到水碧的魂魄。” “水碧……” 收回刚刚发出伏羲神力的柔掌，九天玄女长长一叹道：“她也是令吾惋惜的神族。但水碧既以命殉死，过往罪责也在尔等人间数十年前尽消。本座自不必追加刑罚。” “嗯，神魂已得，看起来她与其他魂魄似乎没有太多不同。” “至多转世为生灵时，于特殊情境下，方能觉醒瞬息神觉。” 九天玄女道：“若无其他灵气来源支撑，确与常人无别。” “那我就用她做个实验。” 谢云书这句话刚脱口，却见幽莲手中命莲，陡然间凋零了下来，不禁为之一怔。算算时间，打李忆如出生为起始，水碧已转世五十六载。谢云书与忆如大约在她二十左右成亲。如今小蛮都出生了一两年时间，刚巧到了水碧此世再度轮回之刻。 不过，谢云书隐约觉得，寒髓既已注定了水碧这一世命运。那么他们三个会一起来此，应当已经铭刻于命莲之中。这么算的话，水碧碰巧寿终正寝，似乎也不是那么奇怪的了？ 念头一定，谢云书当即掌控住游离的魂光，免得它们重新流入寒髓，新生一朵命莲。那样的话，就等于水碧又重新转世了。 而在另外一旁，冥神幽莲仿佛对谢云书没有怀疑她做了手脚，心情还算愉悦开心，就那么静静地矗立在侧，不发一语继续看着他动作。 右手并指生剑气，自行撕裂指尖，任由一道血红萦绕在水碧魂魄上。谢云书施法血元造生，顿时使得水碧灵魂精魄吸纳元血，缓缓凝聚成一个婴胎形状，逐渐有了心跳呼吸，赫然重获新生。但要从无到有诞生人间，那还得过上几个月，才能顺利达成。 “谢神君你已能简单创生？” “没有玄女您想得那么容易。” 谢云书道：“消耗元血挺费神的，而且我只是以血胎之法，给水碧重塑肉身罢了。真要无中生有创造生命，对我来说负担也不轻。” “但就本座观察，汝是以极高的资质标杆，去给水碧塑造身躯。” “诶，是好像有点没必要？” 又不是很缺时间，让水碧加速诞生也没什么意义，谢云书闻言当即就收了点力道，说：“不过，没有伏羲神力，我们怎么验证她这样在生子之后，是否还会极速衰老？” “若本座借少许伏羲神力于水碧，谢神君能够保持她的神族特质？” “这……算不算另外一种造神的办法？” 7017k 第十章 出去一趟孩子都有了 “不妨一试。” 九天玄女是最接近伏羲的神明，时常代表天帝的意志管理神界。因此对于伏羲长久探究之事，九天玄女一直奉为第一要务。 如果说，上古神族是伏羲量身定做，高端大气雍容华贵上档次。 那么神树果捏的神，就像是走量的款，只不过品质上仍旧比兽族和人族要高出许多。至于谢云书目前跟九天玄女，合力用伏羲神力缔造的水碧转世，就不太好评价了。 “呃……” 谢云书挠头道：“因为水碧用了一点我的元血，所以躯体在质量上，其实还算不差的。虽然起步不比神族强大，但经历个几千年修炼，仍然能赶上神树树果神的平均层级。” “那若缺少谢神君的元血，仅用伏羲神力塑造？” “我再调整一下看看。” 反正现在有了九天玄女的伏羲神力加入，谢云书便可以将血胎中自身的血脉特质抽离，靠着寒髓灵力继续孕育水碧。 不过这样一来，水碧此刻的血胎，就仿佛成了“伏羲神力”外加“寒髓灵力”的结合品。 差了一枚神树之果，在躯体强度的条件上天然就不及树果神。没有树果神那种不仅长生久视，还能够自动修复伤势的特殊性。 无论怎样说，九天玄女到底不是天帝伏羲，无法花费太多伏羲精气。但从特质上来看，眼下的水碧确实算一个纯种神族……就是菜，菜到神族都没眼看。 可，神族所用的神树树果，没个上万年也成熟不了。血胎孕育生灵却不必这么久。那给水碧一万年去修炼，到底能不能恢复旧观，就真不是一件能轻易确定的答案了。 因为除了血胎之法，谢云书用谷神玄根的力量，能令水碧魂魄聚集天地灵力的速度，比起旁人更为迅速。而且上辈子水碧就是位女神将，从资质上来推测，应当也与神族大差不离。 谢云书沉吟道：“我大致算了一下。这样的水碧诞生的话，其实就类似一个觉醒了三皇神力的类人生灵，比起寻常人类优势极大，而且拥有神觉之力。” 作为伏羲亲手捏造的古神首座，对自身伏羲神力早已了解入微，九天玄女差不多亦如此作想：“譬如最初的女娲后人？” “嗯，就是潜质与起点远不如女娲后人。毕竟伏羲精气太少，不足以让她媲美真正的神族。” 具体观察水碧产子是否还会早衰，谢云书觉得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摸清的了。不过她跟溪风迟早会结合，那么谢云书也就不急去加速观测，考虑片刻向九天玄女给出了结论：“总而言之，我不太清楚这样的办法，还能不能算造神。” “无妨。相较质问此点，谢神君往后还须愈加珍重。” 九天玄女提点道：“对于神族划分，在神界内部亦颇有争议。此事你与本座知情既可，毋须向外人透露。” “我，知道了。” 隐约理解了九天玄女的顾虑，谢云书也不想自找麻烦。 况且这事只算完成一半，接下来还有解决神族生子衰老的疑难得处理。 这倒不是谢云书非得讨好神族，而是得为小蛮考虑。 不管将来小蛮会不会嫁人，又或者会嫁给谁。女娲后人的特殊体质不改变，谢云书就有那个必要，去继续尝试解决的办法。 而眼下有水碧这个现成的实验品，还有九天玄女的默许，无疑减少了来自外界的压力。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谢云书都可以慢慢研究，这就不急着在寒髓里得出结论了。 “既如此，我与幽莲这就回去了。” “生死轮回之道非同小可，务必谨慎而为。” “嗯，若有需要或者其他发现，我会通过蜀山术法传达祖师，再与您交涉。” ———————————————————————————————————————— 临走分别之前，九天玄女这一句提醒，谢云书却是记在了心里。 此番神族一行，得罪了一批古神，也顺带见识了一批自己这边的盟友。至于一些天仙天将的趋向，谢云书却没怎样留意。 没办法，大佬们开会，谁会顾得上小弟们的意见？ 不过，跟阎罗鬼王关系闹僵，谢云书还挺麻的。毕竟谢云书认识的许多故人好友，又不可能人人升仙，将来去了鬼界被穿小鞋，着实有些令人头秃。 小鬼难缠，阎王也一样。 别以为阎王管不了轮回，就制裁不了几个亡魂。只要让死者魂魄，进轮回井的时间排久一点，让死者成为孤魂野鬼被流放，那九泉也管不到不是？ 但谢云书出去一会儿功夫，手里就多了个襁褓中的婴儿，连一旁冥神幽莲的体态，都变得成熟了许多，很难不引起别人遐想。 尤其一同时回到炼妖壶中，李忆如和柳梦璃，看着谢云书的眼神都有些诡异微妙。只有小蛮嘟着嘴，似乎很不乐意他多带了个拖油瓶回来的样子。 谢云书没奈何就把水碧交给了幽莲，然后把小丫头抱在怀里，问道：“……干嘛都这么看着我？” 到了最后，与柳梦璃相视一望，还是李忆如心直口快道：“云书哥你失踪了几个月，谁知道出了什么事。” “几个月？” 谢云书愣了下说道：“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难道不是？” “神界的时间流速有问题，看样子以后就算要去，也得多提前准备。” 谢云书即刻意识到了重点，说：“不过，按理来说炼妖壶跟我元神一起，里面的时间不至于过了这么久吧？” “所以里面的人都只觉得是一瞬间，但是出去过的就觉得过了许久？” “找个宠物来问一问。” 之前走蜀山去神界，大家白天几乎不住炼妖壶的。现在出了时间流速的差错，谢云书随手把大黄抓了过来，果然它很通灵性的表示，只过去了短短一两个时辰的样子。 既然“小黑”这条黄狗都这么说了，柳梦璃二人也就放下心来，松了口气道：“云书，神界一行，幽莲神女人呢？” 谢云书指了指冥神：“这一位就是啊。” “嗯？” “呃……不要误会，那个孩子是水碧转世，不是我的。” 冥神和幽莲的气质，实在是大相径庭，让人完全认不出来。 谢云书赶紧补充解释清楚。李忆如了然地点点头，却又有些迷糊，反问道。 “那水碧现在和我娘算什么关系呀，都是云书哥你捏的呢。” 7017k 第十一章 净会给人出难题 “咱娘算我们一起捏的，水碧是我和玄女捏的。你是不是想说，她们算同父异母的兄妹。你灵儿娘亲是我们养的闺女？” “你……油嘴滑舌的，还是这么会戏耍人。那，要不要让我娘亲来喊你……咳咳？” “你厉害，这就算了。” 和她小时候胡思乱想，总有怪点子还不太一样。除了平时带孩子像贤妻良母，李忆如现在跟谢云书放飞自我，都能立即准备好答复的。 所以，她可以古灵精怪地胡乱问，谢云书却不能太坦率的答。眼见着谢云书一本正经地瞎扯淡，李忆如都被他给气笑了，连刚刚的一些担忧的情绪，也连带着全部给冲淡。而且开玩笑归开玩笑，李忆如跟谢云书没大没小，对长辈倒是极为尊敬，没可能真去跟赵灵儿告状。 不过，一瞧着冥神幽莲寡淡“目空一切”的样子，李忆如旋即又有些困惑：“幽莲这是怎么了？” “幽莲和她的好闺蜜是一体两面，现在是冥神的姿态。不过没关系，只要照常和她相处，她就不会胡乱伤人。” “哦？” 说实话，幽莲背脊两侧伸出的白骨臂爪，看起来还挺令人惊悚的。而且冥神不太像幽莲，会刻意隐匿收敛起自身的磅礴神力，那种仿佛来自幽冥地府的压迫力，远远都令人胆颤心惊，近距离就更吓唬人。 但大概当初是大家救了青霄女神的缘故，纵使是冥神姿态，幽莲对柳梦璃、李忆如的态度都算良好温和，只是默不做声旁听着几人交流。 李忆如走了两步过去，问候道：“幽莲，可不可以把这个孩子给我？” “你要她？” “嗯。你和梦璃姐姐又没带过孩子，当然交给我来照顾嘛。” “她不是孩子。” 幽莲用与她现在外表相符的御姐音，声调略带沙哑地说道：“再过几天，她就能恢复上上辈子的记忆与意识。” “上上辈子？” 李忆如转念一想，虽然她不认得水碧，但还是有些常识问题得问清楚：“那云书哥，她这辈子的灵魂还有记忆吗？” “你是想问我，水碧已经活了两辈子，记忆该怎么算吧？” 在处理水碧魂魄之前，谢云书必然做了周全处理，道：“在她命莲凋零之后，差不多就等于喝了孟婆汤，就等着进入轮回井转世。那个时候，我只是截留了水碧的魂魄，然后由幽莲唤回了前世的记忆，让她重新成为水碧而已。” “可是，莲宝呢？” 通过水碧这个例子，柳梦璃不禁联想到将近六百年前，山神夏元辰与他养女，也是七世前的恋人静兰的关系：“为什么当时莲宝能保留记忆？” “莲宝没有静兰的记忆，只不过是执念让莲宝留在夏书生身边……而且那几次转世，静兰的灵魂都有鬼差暗中关照着，可能取了些巧。” 谢云书摇头否认道：“不然梦璃你想一想，要是有一个人每次转世，都能保持上辈子的记忆的话。每一辈子都换一个人结合生子，其实也挺糟心的。再说了，莲宝只有第七世才转生为人，前面六世甚至可能是猪狗鱼鸭牛羊，难道你会想亲人知道这些吗？” 柳梦璃手按在心口，粉颊泛红道：“云书……你可以不提这些。” “嘿嘿，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 这个伦理问题，还是蛮严重的。所以谢云书在给水碧重塑身躯前，已经请求幽莲仅仅是令水碧回魂，不留她这一世的记忆。碰巧水碧这一世刚好寿终，不然要是溪风知道转世下落，万一看到水碧嫁人的样子，那该多膈应人吶？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水碧我就送到谷神玄根是上面去吧。有谷神玄气蕴养，用不了多久她就能长成了。” “那你今天也多陪陪小蛮，我就不送她去娘亲那了。几个月没见着了，她怪想你的。” “好。” 冥神幽莲的状态稍微有些奇怪，谢云书可不想在炼妖壶里出什么差错，索性就按照常规的日常，来招待幽莲住在仙灵岛上。而刚回到家里，谢云书也不好草率决定，晚上跟谁住一起，索性就带带孩子，逗一逗小蛮。 因为一下子过了几个月，小蛮的认知能力已经越来越接近她外表的水准。除了偶尔会像两三岁小孩一样胡闹，大部分时间倒是挺听话的，一个下午就由谢云书抱着四处晃悠，就窝着不动跟她的玩具叶灵打牌。 等接到了谢云书的通知后，溪风当即难抑心中喜悦，很快赶到了谷神玄根之上，激动不已地更咽道：“水……水碧……” “别急，就算你们想再续前缘，也得等她长大了。” 谢云书道：“忆如她娘我们都等了许久，才等到让她重生的机会。” “溪风……” “水碧？！” “是我，溪风……真是是我……” “你，你终于回来了——” 蓦地，谷神玄根灵根枝头上，传下了一把如水灵润的女声。霎时间，溪风就望着枝头上的血胎，旁若无人地彼此胡诉衷情起来，看得谢云书好一阵无语——他有两位夫人，都没这么在外人面前秀恩爱，这两还像话不？ 一个被血光包裹的婴儿，都能跟一个魔卿卿我我是吧？ 所幸，这两人相互叫名字叫了许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大略一时还没整理清楚头绪。过了片刻，还是水碧先恢复了清醒，第一件事就是向谢云书道谢，然后直奔正题道：“多谢神君你的帮助。玄女与您的约定，那时我都有所感应。” “呃，那是我和玄女的实验，你不用放在心上。” 水碧坚定不移道：“不。当初是我违背了神界的律法，与溪风私定终身。如果可以，我愿意替神界的将来，再奉献这一生。” “什么，水碧你还要回去吗？” 一听水碧这么讲，溪风当场就急了。但谢云书却很能理解水碧的意思，问询道：“你想跟溪风生一个孩子？” “嗯，我与他大概不会再回到六界，在这里生活也挺好。既然事关神族延续，我自当尽我最后绵力。” “这个……可是神跟魔结合的案例，到底有没有代表性呢？” 7017k 第十二章 就这点出息了 神族要解决的矛盾，主要还是神族内部，神与神结合产生的后患。但溪风这类神与魔结合的例子，就不太好明确的样子。 不过，谢云书转念一想，像女娲后人与唐雪见。都是人神结合，失去神族特征，后期与常人无异的例子。其中女娲后人衰老更快，还要更倒霉一点。那么神与魔应该也差不多，不会有太大的变化。顶多溪风不会死，然后再死一次水碧罢了。 唯一令人疑问的，大概就是万一溪风出了差错。他的魔灵散失之后，没有灵力又要怎么重聚？ “总感觉这么下去，我就真要成妇科圣手了……虽然跟医术都没什么关系。” 心里面暗自嘀咕了一声，谢云书却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说道：“这归你们自己决定，我没资格替你们拿主意。反正为了研究出成果，再救你一次也是份所该为。” “多谢。” 话虽如此，谢云书总觉得就算想到了处理的办法，大概率神界也不会允许神族私下苟合。毕竟水碧新生之躯的制作办法，仍然得消耗伏羲神力。只能说勉强能够挽回损失。 而谢云书所设想的是，在两个神明父母诞生子嗣之后，即刻将两者伏羲神力剥离保存。待到以无关血缘重塑身躯后，再将伏羲神力归还。 只是这样一来，倒颇有些类似天帝伏羲，将人由仙封神的法子。这样的存在，到底能不能算在神族之中，谢云书自己其实也没谱。 难怪九天玄女会觉得，真要有了这种解决办法。很大概率会引起神族内部分裂，不宜对外走漏风声。要不是水碧和溪风，一直坚守着不伤害魔族与神族的誓言。谢云书此刻八成也不会跟他们说清楚，之前的来龙去脉。 “总而言之，你们顺其自然就好。咱们时间很多，又不是搞强制生育。” “嗯，只是这次，我与溪风没什么可作为报答的。” 谢云书摇头说道：“没什么大不了，权当是作为两位过去千年，曾经照拂过人族的回报罢了。” “……受之有愧。” 一向讲究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再说就算有所损耗，谢云书眼下也不怎样在意，反正大不了学天帝伏羲睡觉，闭关休养个几年就是了。 而有溪风留在谷神玄根上照顾水碧，谢云书就不必再逗留在此。其实要不是担心天堂鸟突然耍智障，一不留神把水碧给吃了，连溪风都没必要留在树上。 跟溪风水碧道了声别，谢云书干脆带着小蛮径直从谷神玄根上跳了下去，带她女儿玩了一次蹦极。不过小蛮不愧是他的孩子，就算垂直下坠也没在怕的，眼睛还睁得老大，看着身下云层一点点变得稀薄，仍然还有闲心问道：“爹爹，要有多久才到地上呀？” “好玩吗？” “嗯嗯！” 谢云书皱眉想了想：“我算一算……物理都快忘了。不过假设谷神玄根高九十公里，做自由落体运动的话，大概再过个几个时辰，我们就能落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大能赶紧算一算。” “听不懂。但是要好几个时辰，那不是好困？” “困了我就抱你回去睡觉。” 经过一开始的加速，现在已经进入了匀速自由落体阶段。而有谢云书用护身之气挡着，并不用担心太冷冻成冰块的问题。 小蛮打了个哈欠，往谢云书胸口缩了缩，有些稚气地说道：“爹……为什么我没有名字啊？” “小蛮不是挺好听？” “娘亲说这是小名，不是正式的名字。” “呃……” 本来李忆如觉得好听，谢云书对这个也不怎么在意急切。但既然小丫头要的话，将来跟人打交道，起个好听的名字也是应该的。 谢云书问道：“那你想叫什么？” “娘说一定要爹爹给我取。” “你娘不取会被打拳的，最近在家有没有好好读书？” “……” 任何小孩子，一听到这个问题，都会开始装鸵鸟，连刚刚讨论的话题，都可以忽略不计。约莫三四岁认知能力的小蛮，更是毫无例外，一下子就搂住了谢云书的脖子，在他耳边哈着热气，挠他痒痒说：“可是，娘亲说再过几年，我才要读书呢。” “那总不能每天都缠着你娘和外婆对不对？” 谢云书道：“不是说好要跟你阿奴师傅学一学蛊术？” “那爹得等我跳完叶灵枞再去学。” “叶灵枞是什么？” 小蛮鼓着腮帮子，说道：“一种小游戏呀，叶灵们都很喜欢玩。” “那还不如我给你做游戏。什么《生化危机》、《寂静岭》之类的，保证让你身临其境，绝对非常喜欢。” “要的——爹不准说话不算！” “那肯定不至于，我现在就给你整一部3d版《山村老尸》。” 小蛮自己不知道，但谢云书却很清楚，这小丫头从小就怕鬼。不从娃娃抓起，把她的游戏瘾给治一治，谢云书可不想让她给荒废了。 于是，等谢云书带着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小蛮一双眼睛都哭肿了，差点没用她的小碎牙，把谢云书肩膀给咬透，气鼓鼓得样子好悬没吓李忆如一跳，赶忙把她给抱了过去。 “小蛮怎么了呀？” “爹爹吓人！” 告状是必须的，小蛮决定今天不原谅谢云书了，一溜烟就跳了下来，跑去找赵灵儿求安慰。而看谢云书干笑的样子，李忆如当即给了他一拳，说：“跟小孩子闹什么，她之前可想你了。” “开个玩笑而已。没关系的，过不了半个时辰，小蛮她就会跑回来。” “随你们去。” 李忆如轻哼了一声，总算想起了正事，说：“对了云书哥，你之前让蜀山几位长辈发信其他门派定立仙盟。都几个月过去了，难道就这么一直拖着？” “哦，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 对于李忆如是过去了几个月，但就谢云书而言还像是今早发生的事。按理来说，蜀山应该已经准备妥善。谢云书稍加思索，遂道。 “那就约在七天之后吧，总要等幽莲恢复正常。” 第十三章 人多有用还要修仙做什么 不管离家多久，谢云书总不能以自己的体感，去要求其他人迁就。既然蜀山早早把请帖送了出去，就算推迟数月有些摆谱的嫌疑，谢云书也得把第一次仙盟大会，给办得风风光光的。 当然这七天时间，幽莲好歹在第六日的时候，恢复成了平时白裙温善的样貌。等到了蜀山，她还有些歉意似地，一个劲追问：“之前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谢云书都有些听烦了：“没有，冥神挺好相处，为什么幽莲你会觉得她会给我们添麻烦？” “因为之前受了伤的缘故，冥神的神格与我有些分裂，最近才好了一些。在她的意识里，自保才是最优先的。” 幽莲用手指捂了捂嘴唇，浅笑道：“凡是入侵她的领地的，冥神第一个意识，几乎定是将敌人歼灭。会对你们手下留情，大概还是妾身与她都还记得，曾经是蒙你们搭救的吧？” “那还真挺危险的。” 话虽如此，就之前在神界或者炼妖壶的处境，谢云书都有把握控制住冥神。毕竟神界有玄女，炼妖壶里面也有天堂鸟和李忆如，几乎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不过，这些都不是今天的重点。在决定了定盟的日期后，各派也依约御剑而来。 因为今天参会的，都是些叫得出名字的仙门。柳梦璃好歹是一位大妖，就不太适合参与。因此就谢云书、李忆如，跟幽莲一起赶到蜀山。至于小蛮，只能继续劳烦她外婆照顾了。 “晚辈见过清柔真人。” “云书你和忆如来了……这位是，一位神明？” 在建立仙霞派之前，清柔真人曾与一位神君有所牵扯，因此对于神力隐约有所感应。谢云书当即介绍道：“这位是来自异域的幽莲神女，与我交情甚笃，还请宽心。” “哦，如此便好。” 清柔真人和水月宫主类似，都是喜欢收养孤儿寡女，在山上清修的那一款道姑。对谢云书与谁有所交集，她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想法，与幽莲平等相互致意后，便对谢云书说道：“此番蜀山邀会，我仙霞除了七七，一个像样的弟子都拿不出来，你岂非让我为难？” “就我上次所见，七七姐在过几年的话，都差不多能修成仙身了。师太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是七七当初机缘不浅，一身功力得冰火双华倍增，省了不少水磨工夫。” “机缘还不是靠自己争取的么？” 谢云书摇摇头，跟一旁蓬莱派的掌门广灵真人打了个招呼，道：“看起来，每次蜀山有消息，总是您与蓬莱的道长前辈来的最积极。这次也不例外。” “嘿，就算不提清柔真人与蜀山的渊源，咱们蓬莱与蜀山也有数百年的交情，自非其他门派可比。” 相较于蜀山棱角刚硬的蓝色道袍，抑或仙霞派服饰的婉约淡薄。蓬莱派的校服似乎与谢云书印象当中不一样，显得有些暗黄古朴。 蓬莱许久久不出仙人，灭了又生，生了又灭，跟韭菜一样，一茬又一茶的。 谢云书对这代的广灵真人并不熟悉，原著中也没有提起过这么个人，会改换一些道袍的样式，倒是也挺正常的。 不过，见了两位交好的门派掌门，谢云书总不能跟人家在山门聊天，当即请两位入太清殿一叙。但在进入太清殿后，两派随行而来的弟子，除了一看就是下一代继承人的精英弟子，其他就只能在练剑坪上暂待了。 这个时候，就能看得出来两派的差距。自从仙霞五奇死得只剩沈欺霜一个之后，仙霞派就有些青黄不接的样子，隔了这么些年，也没见有新的顶班人。而广灵真人虽然没什么出挑的门人，但总归一队弟子走过去，还是挺有气势的。 只是清柔真人修为深厚，又有魔族血统，比起大部分门派掌门可要修为深厚的多，一个人再顶大几十年都没什么问题。总得来说，还是各有各的为难。 不久之后，突见一道人剑合一的清光，自西北大疆横渡而来。道袍隐约可见琼华图样，仙者以剑气为通传，旋即翩然降落，将脚下一柄通透青碧的灵剑收鞘而入，递给谢云书道：“依约而至。此剑取大荒凝翠岩与百年铁精所铸，应当合用。” “你就一个人？” “独我一人。” “唉，算了，是你的风格。” 就算只有一个人，慕容紫英堂堂一个仙人驾临，还是极有说服力的。 而收下了这把翠意昂然的灵剑，谢云书却也不用慕容紫英提醒，就已说出了它的名字：“靛藜，可助雷属功力的修者提增精进之速？” “不错。” “那，看来我也不能太藏私。就是得等人齐……嗯，阆风人也来了。” 过往昆仑八派，也就昆仑时常下山活动。这次难得见琼华与阆风来人，倒是令清柔真人与蓬莱派同时一奇。 不过，要说最让谢云书头秃的，果然还是明庶门跟天师门。这两门派自从祖师仙逝之后，就一直不太对付的样子。 而天师门也是来蜀山参会的仙门当中，唯一一个成群结队，一次性来了几十个人的。大概这就是门派人多，所以可以凑人数装声势的好处？ 但是……蜀山的伙食该不会今天不够吧？ 谢云书一眼望去，这群道士都是穿的金黄金黄的。大略是天师门收徒不限门槛，所以门下不缺徒弟束脩供奉的缘故，看起来声势倒是很足的样子。就是以谢云书的眼光看去，这群人当中成气候的不太多，配不上这么大的排场。 可天师门一众弟子踏足山门后不久，旋即就见到一名身着青白长袍，横坐在一头冰蓝狮兽身上的修者，冯虚御风而降。此人修为虽说高深不逊人间大多修者。更令人忌惮的却是他身下那头有数千年修为，不逊寻常魔化凶兽的冰仙兽。 “又被明庶门给装到了。” “哼，得意什么。不就是有一头仙兽撑腰么，咱们祖上还收服过神兽虎煞。” 天师门弟子的碎碎念，无一遗漏地传入了谢云书耳中。但是他此时关注的焦点，自然是月掌门身下那头威风凛凛的冰仙兽哈占。说来上次去也就是偷偷抓了一头小鹿，现在近距离一看这头大狮子，谢云书才有些惊讶地心中暗道。 “人间的冰仙兽，居然有这种修为的么？” 7017k 第十四章 大家都过得挺不容易呢 谢云书不是没见过有几千年、万年修为的家伙，悬铃木妖就是一个典型。但像哈占这种天地冰灵力汇聚的冰仙兽，有个几千年修为却是极为少见。 要知道一般魔化凶兽，纵使普通仙人也杀之不死。如果哈占的修为不下于那些家伙，那它必然早已经成仙了，还不是狐三太爷那种凑数的水平。 所以，哈占都已经成了仙，干什么还要跟明庶门契约？ 这就是谢云书对御灵术研究的不够深，也是李忆如平时只靠天赋驾驭御灵，才会产生的疑问了。 除了共修升仙，互惠互助以外。人与仙兽缔结契约，人不仅能共享仙兽强健的体魄，兽也可以借助人的悟性灵智进一步参悟大道。 就算这一代掌门月宏庭还差一步才能成仙，对于哈占来说，依然能享受到这样的好处。只不过共生术法被改成束缚之术后，哈占的灵力已经被月掌门给单方面索取。 要不是月宏庭除了晚年行差踏错，这人还算有些肚量，没压榨的太狠。再加上有修炼上的益处，哈占也不会忍气吞声这么些年。 而对人类来说，月掌门依然是一个和善的长辈：“咱们又见面了，小忆如。不对，现在应称为谢李氏？” “哼，才不用月前辈你管。我跟云书哥可没那么多，世俗乱七八糟的规矩。哈占前辈你好啊。” 李忆如笑靥如花地跟月掌门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去逗了逗冰仙兽。只不过哈占现在还因束缚之术的缘故郁闷着，却是没心情理会李忆如。 而本来看到明庶门掌门上下抵达，谢云书还以为李忆如会藏不住想法，被月掌门看出什么蹊跷。结果看样子李忆如就算有什么怀疑，哪怕不知道怎么隐藏自身的内心，但转移视线这一套，让明庶门不去怀疑她是偷御灵的罪魁祸首，确实做得挺到位的。 原来，李忆如除了在他面前会本性毕露做个憨憨的小丫头，跟外人交涉的时候其实还是挺有些小心思的嘛？ “还请几位掌门携三至四位弟子门人，一同前往太清殿。” 大略是心有灵犀的缘故，李忆如仿佛听到谢云书心里坏话似地，轻轻用踢了一下他的小腿。紧随其后，谢云书便面不改色，请了一众大派道长真人，进了蜀山太清殿。至于多余的一众弟子，则都留在大殿之外，由着他们四处闲逛去了。 而除了这几个大门派，类似丹丘、悬圃这种边陲门派，或者世俗的一些修仙堂口，也有些不认识的掌门之流参加。 反正，蜀山这次没有规定这些人不能来。就算四大世家，谢云书也专门捎信。除了上官家没什么像样的后辈，基本上该来的人都来齐了。 蜀山本来就人多。就算自从徐长卿之后那一代之后，人数有所削减。但大几百人总归是有的。再加上今日外来者众，一时之间，倒是难得的热闹，不似世外修仙之境了。 不过，谢云书本来以为这么浓重的大会，要么是老成的太武主持，要么是名传天下的老李主持。结果到了最后，居然是他自己被推了出来。 其实这也挺正常的，前几年谢云书成仙的气象，可以说广传整个神州。就算现在名义上不算蜀山的人，但世人总不会因此放低期待。 于是在众人翘首以盼中，谢云书深吸一口气，第一件做的事，却是唤出天堂鸟。只见神禽纵天翱翔，三首交错嘶鸣，瞬间聚集了盘古之心周围，偌大天地灵氛。 刹那间，天降甘霖珍露，洒遍蜀山群峰。山花艳艳而开，百草丰茂向荣。就连千百修仙人士，都根据各自修为不同，普遍感受到不小进益。 要镇住场子，就得拿出足够的好处与噱头。谢云书非常清楚，天堂鸟对一般修者的功力进展加持，其实极为明显。纵使是仙身有成之人，都能感受到这头神禽的不同凡响，超凡脱俗。毕竟在场之人真要比底蕴的话，也就谢云书融合谷神玄根之后，可以与天堂鸟相提并论。 如此一来，天堂鸟甘霖拔群的效果，很快就收拢了旁人一些繁杂的心思。而在它落在太清殿顶端之后，谢云书亦开门见山道：“今日承蒙诸位长辈、故友抬爱，拨冗来此一叙。我也没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只谈三件事。” “哪三件？” 仙霞派与蓬莱派没出捧哏，天师门的掌门竟然最为积极。没办法，他们门中的化灵体术，最吃修者基础扎实不扎实，起步阶段不打拳修炼体魄练个几年，都不算入门。 可是修仙本就艰难，一开始再浪费个好几年打基础。天师门弟子本就不富裕的资质禀赋，想要成仙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所以刚才天堂鸟那一阵甘霖洒下去，对起点薄弱、人数众多的天师门弟子，其实用途最大，节省了入门打基础的苦功，由不得天师门众人不动心。就是这天堂鸟别说是他们，连仙人都别妄想能撸掉它一根毛，因此只能暂按纷乱心思，静候谢云书说辞。 本来就没藏着掖着的必要，谢云书开诚布公道：“第一件事，自然是希望将来各大门派，能够守望相助，不要再故步自封。过去这百年，乃至数百年，神州看似安稳，实则常有暗流涌动。无论是对蜀山威胁极大的天妖皇、邪剑仙之祸，又或者常浩祖师之后混天魔尊、千叶禅师、天魔教等等，都对天下修仙门派伤害甚巨。” “名震一时的五台山，遭浑天魔尊覆灭。丹丘、蓬莱乃至昆仑，不时遭遇近乎灭门之灾。纵使是我仙霞，抑或昆仑八派之一的阆风，也一样曾经波折。” 清柔师太颔首认同道：“只是，过往众修仙派门，大多闭门苦修。纵使收到其余门派求援，往往也对其遭遇的劫难不管不问。我想诸位，应当都能感同身受。” “这……” 目前主要参加会议的几个门派，除了一些菜狗门派，大致都是吃过这方面的亏的。不过其中昆仑比较特别，既当过自闭的门派，也做出了相应的改变。 几百年前，琼华曾经试图拉他们下水，去对抗幻瞑界梦貘，结果被昆仑严词拒绝。而后几百年内，昆仑发展日益兴盛，算得上琼华之后八派之中的翘楚。正因于此，其后昆仑也就成了被神州西北部的大妖打击的重点对象，期间门派屡经起伏，如今又已不上不下，衰落了不少下去。 更别提，琼华现在有仙人当后盾。阆风又有两修炼了几百年的仙家墨宝，使得门派传承得以顺畅发展，肯定都压过了几经妖魔攻伐的昆仑。 传到了这一代的天风道长手里，对昆仑派这么倒霉，心里面还挺不是滋味的。因此这些年来，昆仑派反而成了西疆昆仑八派中，最乐意与中原修仙门派交往的一个门派。 所以，一听清柔真人这么讲，天风道长稍作沉思，便附和说道：“清柔真人所言不错。若论单个门派，吾等门中若无修为接近仙人，功力深厚的修行者，往往总是不敌大妖。” “丹丘亦如此作想。” 相比于比较出名的昆仑八派等等，丹丘这个门派就可怜的多。如果不是谢云书改写了姜承的命运，丹丘八成已经被净天八尊给灭了门。 不过这也挺正常。就连和琼华一样以剑术见长的昆仑派，有些年份都不太撑得住，更遑论其他的门派。而蓬莱更不必多提，几十年前就差点被邪剑仙给杀光了。 这会一开始，不怎到怎么地，味道就变了——敢情就像一个受害者诉苦大会？ 第十五章 大棒还是甜枣呢？ 诉苦有诉苦大会的好处，最起码大家对于来自外部的威胁都能感同身受，才有同气连枝的基础。不久之后，就见诸多大派中最弱的丹丘派说道：“可纵使我们愿意守望相助，又要如何及时联络？” “这并不难，我早已有所准备。” 要说远距离接受消息的术法，天下间并不缺乏。譬如仙霞派的符箓秘术，便能做到远程自动飞行传讯，只是速度上比起“qq”之流，稍微慢一些罢了。 而谢云书之前专门找皇甫卓，了解过他的特异能力，再设法兼容一些梦术的基本技巧等等，综合蜀山记载的各项仙法，做一些即时通讯的法器，其实已经没什么技术上的困难。 谢云书大概解释了一下，然后笼统概括道：“……这只是我一个初步的设想。但大家也没必要担心太多，等一切稳定了，我想所有修炼人士，都能用上这种法器。不仅能够传讯，还要做到实时画面的传输。” “那，能否由天师门代工？” “代工？” 虽然天师门如今的高手不多，但胜在人数方面有优势。谢云书闻言一愣，忽然想起对方大略派中有不少富家子弟，又通晓修行之学。在这一点上，就算是景天组织的商会归九堂也无法媲美。 于是，谢云书点点头说道：“如果条件符合，天师门愿意承接这份责任，我当然不会吝啬。” “好，那我们天师门就静候佳音了！” 大概天师门不少弟子，修行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对于世俗赚钱的法子，还是挺热衷的。门派大了得养活……能理解。 但看着天师门不声不响，就可能分润一杯羹。与他们暗生龃龉的明庶门，自然是不太乐意的。不过月宏庭毕竟涵养不错，只是就事论事道：“老夫却有一问。” “前辈请讲。” “虽说各派相互照应，乃是一件善事。但人界往往数十年，都未必会经历一次妖魔大祸。” 月掌门道：“这该作为应急之用，还是惯常传讯而用？” “嗯……我明白了。” 人界毕竟是人类的人界。妖怪就算再厉害，基本上也都生活在各处妖界洞天，而非是人界。纵使之前谢云书举例的祸患，不算少数。可到底不能广而论之。 不过，谢云书对此也有腹案，当即从容说道：“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二件事了。大灾祸大略都会过上几十年，才会发生一两次。可小灾祸，在人界却屡禁不止。大家保持常态通讯，也是为此而设。” “哦？” 谢云书道：“明庶门与天师门同处珞袈山，在鄂州方圆庇佑一方安定。一来你们人多，二来明庶门仙灵兽多。一般的妖兽精怪，几乎不敢在那边生事。但在神州各地，却不能这么想。纵使是蜀山，也收留过诸多不幸被妖魔所害的孤儿。可想而知，天下之大，绝没有表面这么安稳。所以，常态机制的建设是有必要的。” 阆风那一边，既是画妖，也是仙灵的黛砚，却道：“话虽如此，许多妖魔为祸，也非出自本意。各派若不能在斩妖除魔前，厘清前因后果，也会加重人妖之间的冲突。” “所以，即时通讯就更有必要了。” 谢云书道：“我要谈的第二件事，便是缓和人与妖的冲突。眼下各大门派，各有一套除妖的标准。但其中度量，却无统一标准。除恶务尽……怎样算是恶，怎样算是尽，都是值得考量的问题。” “你是指应当凭此为据？” “我可以通过这件法器，做个大家都能登陆的论坛，群策群力嘛。我想经过探讨，大家势必能得出什么样的妖该除，什么样的精怪该放的结论。不仅如此，若有人类作奸犯科，咱们也能相互监视，免得各派弟子误入歧途。” 谢云书略微解释了一下网上论坛的用法，但究其“舆论”的本质却未深入。反正渠道得掌握在这边，绝不让给外面，话语权肯定得留在自己手里。 而见众人或恍然大悟，或眉心深锁的模样，谢云书知道有的门派乐见其成，有的却未必乐意。但这事不管行不行，其他门派同意与否，谢云书都会强行推广，哪怕只是先从蜀山和蓬莱、仙霞开始：“我们已经决定，蜀山游历江湖的弟子，每次外出都会利用这件法器，记录沿途见闻。届时大家都能看到、听到，想必处置能更为公正。” “这……” 一听谢云书这么说，平时行事有些霸道，对妖非斩即杀的门派，难免有些不舒服。虽然他们未必做了什么坏事，可被放大道德上的缺陷，总归挺膈应人的。 不过一想到有头天堂鸟蹲在太清殿顶端，大家也都没什么辩驳的心思了。就算不提那头神禽，只要蜀山将此道推而广之，就肯定会有人些人去使用这类法器。 毕竟除了想保证独立性的各大门派，世俗间许多人族世家，都有些粗浅的修仙功夫，不是用不了这种法器。与其给人口舌话柄，还不如——打不过就参与嘛！ 再说了，蜀山这一系的门派，能通过这种法器“监视”大家。咱们就不能反过来恶心蜀山啦？ 抱歉，只要有谢云书在，那还真的不能！ 但是这些都不是什么重点，谢云书见众人都默不作声，分明各自有自己的想法。可对谢云书来说，这就都不是太重要的了。 过了片刻，谢云书便直接提到了第三件事：“既然诸位对共设仙盟不反对，那不如每五年，咱们就举行一次会武论道？” “会武论道？” “每派至多带三名精锐弟子，竞逐后起之秀。每一届仙盟论道，我都会让天堂鸟转周天灵气化作甘霖，赐予与会之人。根据各人资质不等，大略能节省三年五载的修行苦功。事先声明，天堂鸟不属于蜀山……纵使是蜀山也不会得到我的额外关照。” 当然，炼妖壶里的新蜀山，不放在讨论范围之内—— “？！” 既然之前的两件事，显得比较沉重严肃。那么第三件事，就必须拿出必要的甜头。世俗修仙者，大抵逃不过百年寿限。如果可以节省几年的修炼功夫，对于众人有的诱惑力，无疑是巨大的。 不过，人与人之间不可一概而论。像李逍遥那种二十七岁登临绝顶的，就无法用“三年五载”去衡量他。饶是如此，大家对天堂鸟能力的羡慕，也是肉眼可见的。 “除此以外，我与琼华慕容仙长都已决定，每次论武，都会一起拿出三口灵剑仙器，以资后进末学，奋发不缀。” 第十六章 人总要学会负责 “此话当真？” “这有什么值得吹嘘的？” 谢云书大大方方地将之前慕容紫英交给他的靛藜剑展示出来，道：“虽说好剑不可轻得，五年一口对紫英来说定颇为难，且须寻找材料也是麻烦事。纵使不会每一届，都有像这样的灵剑，我也能助各位一臂。比如……这般。” 话音甫落，只见谢云书信手一扬，从蓬莱门下弟子腰间，随手取了一口佩剑过来。都是大门派的修仙弟子，用的剑器总不会差过折剑山庄一般的剑器，已然有了些许灵性。 谢云书以蕴剑之力略加催化，便已完成点灵的工作，令之更进一步。要不是为了避免太惊世骇俗，谢云书随便都能点育剑灵，此刻只是将这口剑重新淬炼了一下，变成一口不错的灵剑罢了。 饶是如此，得到意外之喜的蓬莱弟子，也忍不住连连拱手向谢云书道谢，欣喜若狂地站在广灵真人身后，一副天降横财，爱惜不已的模样。 “照例，蜀山不参与角逐灵剑仙器的归属，至多只是参赛。另外，最好大家还是让门中最优秀的弟子参与。若是没有相应修为，手持灵剑也如三岁小儿持金过市，并不安全。” “修为浅薄的弟子，只怕亦难以角逐夺魁，拔得头筹。” 听着谢云书的话，昆仑天风道长随后接道：“这却不用谢仙人你来提醒。琼华铸剑之术，在八派中早有盛名。慕容前辈所铸灵剑，更是令人神往。想我昆仑也多修剑道，自不愿落于人后，当倾力支持仙盟成立。” “多谢。再则，诸位不必心怀排斥，我没有让蜀山一言独决的意思。除非发生对人间极为严重的威胁。其他时候也就是给大多数仙门，提供一个彼此交互的平台而已。” 对于昆仑派来说，无论是灵剑、论道，又或者寻个盟友，蜀山都是值得结交的对象。而谢云书为防猜忌，干脆提前打了个预防针。反正不管蜀山带不带头，它都是人间仙界的中央仙界，非要抢个龙头老大的位置，实际的意义并不大。 如此一来，众人一听谢云书说法，基本上就默认了此事。说到底比不上蜀山的门派，怎么着都难以望其项背。在神州仙门有所声名的，大多又是走清修苦练的那一款，道心修行反而还算不错。 这一点却与幽莲神女的老家九野大为不同，繁世门派竞争激烈，外部威胁巨大，更不乏夺人精魂灵髓炼化成仙的邪修。看到此处，幽莲总算对六界的修仙界，有了部分认可之意。将来谢云书若是提出彼此交流的意见，谅必也能得到她的首肯。 不过，具体落实到细节，谢云书琢磨着自己不适合谈判，索性还是请了太武过来，跟各位掌门进行深入磋商。大家各有所长，谢云书也从未想过什么都亲力亲为，这样方能有条不紊，各司其职。 只是大部分修仙门派认可，总归还是有一些不太热衷的。 譬如明庶门就是其中的一员——主要人家门派讲究和灵兽共修，剑器如何并不怎样紧要。而且御灵之术的修行，还跟大多数门派的修炼法门，没有太多共通之处。何况现在月掌门还走了岔路，倾向于多夺取仙灵兽的灵力滋补自身。 之前答应过李忆如，须从旁侧击了解明庶门状况，谢云书见月宏庭心不在焉，索性就单独请他到外面一叙：“月掌门，似乎对仙盟之事不怎么感兴趣？” “呵，让你这个后来者居上的晚辈见笑。” 苦修数十年，却停在了成仙这一步的门槛上，月掌门看着谢云书的眼神难免有些羡慕的恍惚，感叹道：“于老夫而言，最重要的乃是修成仙身，重现祖师之时的荣景。” “明庶门仙灵兽众多。我看这只冰仙兽修为，一般仙人都望尘莫及。纵使是月西楼月祖师，也未必就比它强了吧？” “这……” “人与兽到底有所不同”，这样一句话憋在心里，月掌门终究没有说出口。毕竟他当下的行为，已然有违祖制，而且他跟哈占的关系，在强夺压榨灵力之前，还都挺融洽。这就导致他心中有愧，却又为了成仙一意孤行，两种念头来回冲突。 谢云书道：“前辈离仙道只剩一步之遥。但我看你似乎心神烦乱。如若执意强行突破，难免有走火入魔陨落之险。不知可否请你说个详细，让晚辈也代为参考？” “呵……没什么，都是些家中烦心之事，不值一提。” 翘首仰望着立足太清殿顶端，无聊梳理羽毛的天堂鸟，月宏庭不禁问道：“那头神禽是？” “天堂鸟，过去也叫地狱鸟。我从外域带回的一头灭世凶禽。曾经它所过之处，无不哀鸿遍野，满目死寂。但只要适当导正，仍然能造福人间，普降甘露。” “导正？” 都是逐渐步入暮年的修行人了，却不难听出谢云书暗含的劝诫之意，大概谢云书已经看穿了他修行法门的变化了吧……月掌门闻言心中稍感寂寥，摇了摇头说道：“月某纵使私德有亏，大是大非上却无差错，不劳操心。” “那，只能请月掌门珍重。” 谢云书本来还想着，是否要主动干涉明庶门内部的变故。但他一瞧月宏庭的样子，差不多大限就在未来十来年了。而想要试一试成仙之道，月宏庭总不可能拖到快死的时候，再去尝试突破。 到了这种地步，谢云书干预不干预，都已经无关紧要了。而一旦月宏庭成仙失败，光是他身边这头冰仙兽，就够明庶门喝一壶的。 不过，这本身就算明庶门咎由自取。与过去琼华杀妖求仙一样，却也没什么值得同情。只是人家没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谢云书也不方便进一步去阻止。但他一向是公私分明的性格，将来亦不可能放任明庶门变本加厉。 而仿佛心中隐隐有所预感，月宏庭忽道：“除了此事，老夫确有一件委托，需要拜托你……就当是看在过去帮助忆如的份上，老夫的恳求。” “您请说。” “假如老夫不幸失败，还望你阻止明庶门再走老夫这条路。” 倘若月宏庭失败的话，明庶门内部八成都要质疑起，共生的御灵之法，是否当真还是正路，八成会全部改走束缚之道，压榨了御灵了吧？ 清楚月掌门的顾虑，谢云书可惜地叹了口气，明白他几乎是在交代后事，遂颔首应道。 “刚刚仙盟已经立约，人不可以肆意欺凌妖兽，仙灵兽也不例外。就算前辈你不提，我也不会纵容此事发展下去。” “那，明庶门就拜托了。” 第十七章 瞎捣鼓一些东西 跟明庶门掌门一番深谈后，其余的事，谢云书过问的却不是太多。 主要大家没想到，这一次的磋商会如此迅速有结果。而门下弟子切磋论道，还能有慕容紫英的剑拿，带来的弟子也未必算得上门中翘楚。某种程度上还有些浪费了天堂鸟的甘霖，颇有些准备不足仓促的意思。 但饶是如此，接下来不管大小门派，经过文论道、武切磋的较量后，彼此都觉得受益匪浅，不虚此行。最后那把靛藜灵剑，却是落到了蓬莱手中，令其他门派的弟子，纷纷摩拳擦掌，思忖着回去准备五年后的第二届仙盟大会。 不过，之所以收货颇多。也是蜀山天权书库里，修行法门五花八门。就算许多弟子没能力获得灵剑之赐，但跟修行不拘一格的蜀山弟子交流，大家都能有所得。 而这也是让仙盟会议，能够形成定制的基础——没有好处，谁又肯积极地只履行义务呢？ 接下来很多细节，需要很长时间磨合。可不是开一次会，就什么都结束了。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哦……所以哈占前辈，虽然很厌恶月掌门现在的行为，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忍了下来？” “对。我看起来总感觉那头冰狮子，对月掌门还有一些感情。” 散会之后，谢云书跟太武等人略作商讨，便带着慕容紫英一起回了炼妖壶。主要慕容紫英也与柳梦璃许久没见了，大家难得碰面，就干脆一起聚一聚。 但幽莲神女，对于六界的修仙门派还挺感兴趣，居然跟清柔师太一道，去仙霞派游览一番了。 至于谢云书他自己，则先跟李忆如把明庶门的情况描绘了一遍，最后总结道：“不管怎样，明庶门的情况，必须作为典型处理。但看在月掌门的面上，就稍微往后推迟一点便罢。” “嗯，就是有些可怜那些仙灵兽。” “明庶门还没走到全部改走束缚之法的路上，大部分门人依旧是与仙灵兽共生。而且，月掌门已经将处置的权力给了我，将来我会收拾妥当。” 谢云书劝慰道：“当时你也在场，应该看得出来，月掌门心里仍旧有些犹豫不忍。因此，你也不用太担心。” “反正，到时候云书哥你去把烂摊子收拾掉。” 事情太复杂，就比较考验人的耐心。这些年依赖谢云书都已经习惯了，李忆如想了想也懒得过问究竟，干脆当个甩手掌柜：“我去给你们做吃的，你和你的朋友聊聊天？” “那就谢谢你啦。” 亲了下李忆如额头，闹得她面红耳赤快步往厨房去了，谢云书旋即就去仙灵岛上待客的凉亭，找到了和柳梦璃叙旧的慕容紫英。 说来这次请他过来，倒是有些只出不进，白亏了一把好剑。谢云书略一琢磨，先从手里取出了一块八卦模样的法器，放在了慕容紫英的桌前，然后说道：“要不要去藏剑峰上，去挑一口以前大战时遗留的神兵？” “剑在哪里都是同样。” 慕容紫英直接推辞应道：“在你这里，更适合养剑。若因我一己私心喜好，便让神兵蒙尘腐朽，岂非不该？” “我也是不敢把剑送你，否则当天在剑冢就不跟你客气了。毕竟，你什么个性我很清楚。收藏的剑太多，每天都要保养保养，你还修炼不修炼了？” “……” 人成仙道，只是长生之始。如何在千年起步的寿数里，稳步不缀提升修为，跨越万年成神的门槛，乃是亘古至今的难题。像慕容紫英这样，四处探寻遗迹“挖宝”的，要是天天在那修建，那可就是浪费天赋了。 不过，一向都是不苟言笑的人，就算在故友面前放松许多，慕容紫英仍旧是淡然以对：“往后若有需要，吾会将那些走到尽头的断剑，送到你这里。” “行啊。” 远古坏掉的残剑众多，多给藏剑峰加些收藏，不仅节省了慕容紫英的功力，也能物尽其用。 谢云书一口允诺，然后脑筋一转，伸手将近于峰顶处的望舒、羲和召唤了下来，遥遥飞旋至慕容紫英的面前。看着这两口旧物，包括柳梦璃在内，三人相视一望，都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轻轻叹息了一声，谢云书道：“这两口剑也算物归原主。经过谷神玄气蕴养，我已经祛除了望舒羲和过于极端，害人经脉体魄的缺陷。但如果共修者修为太过浅薄，我仍然不建议与此剑同修合一之道，以免伤了己身。” “有劳。” 手指轻拈寒锋，仿佛过往历历在目，慕容紫英稍作沉吟，即将两口仙剑收入剑匣，接着看着桌上的八卦法器问：“这就是你说的联络法器？” “嗯，可以投影。” 这个远程投影聊天装置，谢云书就是直接复制的仙三电视剧里的。中间的八卦镜面能够反射光线，形成立体投影，使得两边的人都能身临其境，实现面对面通讯。倒是远程传音，在术法众多的仙门当中，不是什么稀奇的，只要兼容进去，就没什么难得。 谢云书做了个示范，联系上去了姜承那边郊游的夏侯瑾轩，很快就见到巴掌大的镜面上，横放在掌心投影出几个小人，连他们背后幻璃镜的景色风光，都栩栩如生地复刻了出来。 “大少爷，什么时候来吃饭？” “啊……我们在姜兄这里正热闹，就不去打扰了。” “行。你想来的话，我就跟梦璃去接你们过来，反正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俗家生活的大少爷，还是比较喜欢热闹的环境。不像眼下的炼妖壶，加起来都没十个人。谢云书也不强求，只是继续问询道：“哦，你觉得这个法器好用吗？是不是高音甜、中音准、低音沉？” 另外一边的夏侯瑾轩，挠了挠后脑勺赞叹道：“唔，反正我用着感觉声音挺通透的，跟和你当面聊天没什么差别。” “听得出来，收音效果好过头了。你那边乱糟糟的，八成又是半妖和妖怪们在瞎起哄。那就这样吧，你自己玩的开心。” “嗯，再见。” 挂断了视频通话，谢云书差不多验证了一下。利用梦术作为渠道，就算跨越一些洞天壁障，似乎也没什么问题。眼见此景，慕容紫英虽对舍剑以外的东西不怎么有兴趣，此刻也不禁追问道：“这件法器你准备叫什么？” “名字早想好了，就叫——小灵通。” 7017k 第十八章 精神食粮 “这只是应急用的老年机，还不够支撑之前我们讨论所须，其他功能我再慢慢添加琢磨。” “那这几个我就收下了。” “嗯。” 只送慕容紫英一件法器，没什么实质意义，肯定要多送几个，才能让他方便和身边人保持联络。而在接下来的时间，知晓慕容紫英对这些的兴致不太。三人索性就敞开心扉谈天说地，聊了聊往事与将来的打算。 唯独有些可惜的，还是过去的朋友没能凑齐。而慕容紫英认知中的未来，挺简单清净，无非是静参仙道，降妖除魔，顺带着看顾一下琼华。 挺枯燥乏味的，这也是慕容紫英性格使然……所以两人在李忆如做好饭前，就随便去了外面切磋了一番，然后才从藏剑峰顶回到仙灵岛。 “你的剑法，我已无从置评。” “还好，花了六十多年熬出来的罢了。” 虽然说经过几百年的修炼，慕容紫英的剑法早已不局限于上清破云剑。但六界没有什么上仙比剑的土壤，要比剑术自然还是眼下的谢云书稳赢。 略有些凡尔赛地谦虚了声，谢云书一看慕容紫英难得露出意犹未尽的神色，心里面还挺庆幸的：“多亏你不像我那个师叔，是个斗剑成痴的主，不然我可麻烦了。” “于我而言，较技论道，适当即可。” 各人有各人的修仙道路，慕容紫英虽然走得是人剑合一的路子，但他的剑痴属性主要点在了爱剑、铸剑上，却不是非要在剑术上比个高下。 不然个个都像罡斩那样，谢云书就只能蹲在仙灵岛上跟家人混日子，再也不出去了。 慕容紫英忽道：“峰顶那口魔气浓重之剑？” “是一个被封印的魔神。” “封印在这？” 谢云书点点头，然后摇摇头说：“你是担心在家里埋了个隐患，将来会像话本里一样，总会出什么差错导致封印破裂，然后把炼妖壶给反杀了？” “你既心里有数，如此当不必我多管闲事？” “我把炼微尘留下来，是要压榨他的特殊能力呀。” 谢云书解释道：“兵之灾的魔神之力，经过谷神玄根的转化，也能用来种剑蕴养，省得浪费我的功力。至于他的隐患嘛……我把龙潭竖在顶端，就是为了时刻监控炼微尘。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的元神感应。” “这样就好。” 慕容紫英的操心，并没有太大的必要。毕竟炼妖壶与谢云书的元神，才是支撑这壶中天地的主体。炼微尘再怎么想卧薪尝胆反杀，那都是不可能的。 听完谢云书的解释，慕容紫英也就放心下来，往柳梦璃看去：“梦璃，今日我们在蜀山议论的话题，应当会减少一些人族与妖族的纷争。” “嗯，你和云书我自然是信的。幻璃镜方面，梦璃也会尽量约束。” 聊完了放松的私事，柳梦璃看得出慕容紫英没有久留的意思，于是主动开口说道：“其实，有姜承的召集，人界的半妖半魔已不是很多。反倒是那些不听管束的妖怪，比较难以处置。” “那就没办法了。” 兽族里面的刺头的确很多，而且没什么是非观念。所以也别怪人族对他们产生歧视，实在是有相当一部分都烂泥扶不上墙。梦貘这种特别懂得人类观念的妖族，毕竟是极少数。 谢云书道：“总而言之，等我把法器完整的做出来，然后就试一试吧？” “那我就在琼华静候佳音。” 虽然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处理，但都不是急在一时，靠嘴炮就能改变的现状。接下来的时间，大家气氛融洽和谐地共享了一顿晚餐。慕容紫英稍作休憩，便离开了仙灵岛回琼华去了。而收拾好了厨余垃圾，一家子都沐浴洗漱之后，就又重新聚在了凉亭里。 反正目前炼妖壶里生物的多样性还不健全。在仙灵岛上，没必要留什么蚊子之类的东西，不虞有蚊虫叮咬，晚上一起乘风纳凉，也挺舒服快意的。至于照明之类的……总不可能仙侠世界，还缺照明的灯光不是？ “爹爹，我们一起做什么呀？” 都已经入夜了还被喊出来晃荡，小蛮不免有些心有余悸，可怜巴巴地看着谢云书：“这次没有鬼了吧？” “这个真没有……” 吓唬小孩子虽然挺有意思，但此刻看着小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战战兢兢略带哭腔的模样，谢云书还挺心疼的，干脆就把她搂到怀里坐着，用下巴顶着她的后脑勺多给她点安全感。而被谢云书搂着小腰，小丫头往他胸口一靠，也就安心下来。 然后，一家四口就开始一起研究琢磨怎么改进刚刚的法器。 像是“小灵通”这种比较原始的通讯设备，在谢云书眼里早不合用了。但因为它的功能最简单，反而最容易实现普及，却又是不得不大批量制作的款式。 但要实现“非死不可”那种舆论宣传口的作用，光靠“小灵通”肯定是不行的。谢云书这才想着算上小蛮在内，四人一起集思广益……哎，本质就是玩！ 不过，要求一个孩子去想正事，依旧太为难小蛮了：“那爹要干嘛？” “没有小朋友陪小蛮你玩，在家无聊不无聊？” “不无聊。” 摇头晃了晃两边小辫，小蛮一脸认真地说道：“有娘跟爹还有外婆在，我挺开心的。而且，梦璃娘亲还会带我去幻璃镜，去找姜弟弟和唐妹妹呢。” “呃……现在可以喊弟弟妹妹，长大了可得弄清楚大小。” “不懂，而且他们太小了，说话都讲不清楚。除了欧阳姐姐以外，我还不如跟叶灵玩呢。” 纵使不算揠苗助长，但小蛮没有同龄人陪伴，也挺令谢云书苦恼的。尤其姜云凡和唐雨柔是比小蛮大两岁，但现在那两说话还没下丫头利索，自然玩不到一处去。而欧阳慧又是个热衷练剑的，又比较男孩子气，却也不容易跟小蛮相处。 所幸小蛮自己是个能自己找消遣的乖丫头，谢云书又一听她提到叶灵，忽然灵机一动问道：“小蛮，叶灵们聪明吗？” “嗯，很聪明，只比我差一点点。” “那让他们陪你玩神奇宝贝，你觉得怎么样？” 在用法器实现论坛的功能前，总得先实验一些服务器的稳定性。虽说谢云书对谷神玄根极为自信，但具体落实仍然需要进一步的实践验证，而且……似乎还可以寓教于乐，帮助小蛮在术法学习上，建立属性生克的观念。 就是把叶灵们设定成为神奇宝贝道馆的馆主，是不是有点侮辱人呢？ 不过，连叶灵都比不过的人，好像也确实够废柴的。 第十九章 和谐倒是学会了 “好玩吗？” “比较适合你玩。” 虽然说小蛮的控兽天赋，不如李忆如来的出众。但照理来说，她也是个喜欢跟各种灵**流的小孩子，基本上对兽语都一目了然。 不过，谢云书给小蛮做游戏，又不全是为了玩。之前在去苦境的时候，谢云书就试验过，帮李忆如多在梦境中增加一些实战经验。虽然说，李忆如依然喜欢力大飞砖，但总不至于轻易犯小时候那种一时大意的错误。 而从用功学习的程度上来讲，小蛮要超过她娘不少。哪怕是现在，也没李忆如当年那么顽皮。 当然，谢云书主要是觉得，叶灵的脑子大略有十几岁的人类水平，具备了一定的认知能力，足够实现他初步的实验。不然没有参与测试的人员，那他还怎么弄弄呢？ 除此以外，本身这个游戏也挺老少咸宜的，让小蛮渡过快乐的童年，一定没什么错。而且梦境模拟的神奇宝贝对战，就不必是回合制。连带着还能帮小蛮建立属性生克的观念，以及一些战斗上的技巧，长大了学习术法谅必也能事半功倍。 天天在那玩叶灵枞，玩猜拳打牌天地游，岂不是得把小孩养废了？ 但，这些总不能自己自嗨，谢云书琢磨着仍然得集思广益，遂向旁人征求起意见：“忆如你和梦璃有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先让梦璃姐姐说。” 谢云书想李忆如当参谋也就是图一乐，真在外务上能帮忙的还得看柳梦璃。见着谢云书一边用术法实现自己的构想，柳梦璃却有些疑问道：“同时承载大量的意识交流，会不会引起精神混乱？” “梦璃是担心我承受不住？” “嗯，梦境比较脆弱，对于外力的干涉，容易产生排斥。太多的外力影响，导致梦境崩塌的例子不胜枚举。不仅会伤害到梦境主人，也会波及外来者。” 在这一点上，柳梦璃却极有发言权，慎重思索道：“不管是之前你与梦璃去过的鄢陵和阳平，又或者几百年前欧阳小姐的事，都是现成的实证。” “是个思路……不过，这就不必担心了。” 谢云书胸有成竹道：“这一回咱们构建的大幻境，本质是依靠幻瞑之种。而且首先的要求，就是极度稳定。至于你所担心太多外来意识，导致混乱的问题嘛……” “怎么说？” “放心，不会发生的。谷神玄根本身就能承载天地万灵的意识，如果以数量上限去计算，就算是上亿生灵同时接入，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又不是育碧土豆，谢云书既然想搞事情，肯定得准备一个像样的服务器。而且在最开始，谢云书只想做一个轻便的论坛，用来传输“数据”，而非直接一步大跨越，弄出虚拟的世界，现在考虑这些有点太超前了。 实际上就谢云书来说，最简单的反而是传输“数据”这一环——谢云书的身份是龙潭守护，在调取数据方面，六界几乎没人可以与他媲美，随时都能查阅需要的记忆。 其实，龙潭虽然对外保密，但只要进入归墟，基本上都能轻松看到各人的回忆画面投影。 而谢云书做得又不是泄密，在外人看来像是他用谷神玄根承载了数据，究其本质却是谢云书去调取龙潭这个最大的“数据库”。而调取数据的钥匙，就是每个人自己不同的魂魄印记。 简而言之，是让法器的使用者，用自己的魂魄，去开自己的锁。在这一点上，谢云书并不会去干涉个人隐私。一则这违背了九泉泉守的规矩。二则谢云书没偷看别人秘密的特殊癖好。 这样一来，既保障了谷神玄根和幻瞑之种的稳定性，又降低了运维的成本不至于暴露龙潭。当然每个人在使用这件法器时，都需要用自身的灵力去维系。 之所以有这样的设置，而不是让谷神玄根吞吐天地原力，来维持整个系统的运转，却是为了防止大家上瘾——玩物丧志，荒废生产，那就不好了。 不仅如此，李忆如的视角则更为刁钻。听完谢云书跟柳梦璃的对答，她当即提出了一个很琐碎，却又不得不防的难题：“云书哥，万一有人在你说的那个……唔，论坛上做些勾栏营生怎么办吶？” “……” 谢云书先是怔了下，还真的没考虑到这么个角度：“做皮肉生意吗？” “对啊。除此以外，还有些心术不正的修士诈骗，那又该怎么办呢？” 当初李忆如收服雷兽的时候，就是在一家青楼的地窖里。虽然小孩子不懂事，但现在成年人了会联想到这一茬，却也不算什么出奇的。 不过，谢云书前后思考了一下，还是回道：“这个急也不急。主要一开始法器数量必定不多，肯定集中在各大仙门手里。大家都是修仙弟子，品格应该不至于差到非得在线招嫖？” “……” 谢云书说得露骨，倒是令柳梦璃和李忆如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谢云书自己只是就事论事，用下颌揉了揉小蛮的脑袋，让她亲昵地揪了揪自己的下巴，接着说道：“但是，忆如说得也对。万一这帮家伙，把我弄出来的严肃场所，给当成了公共聊天室，发一些不雅视频，勾三搭四，做些肮脏行当，那也挺糟心的。” “所以云书哥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李忆如好奇地望着谢云书：“不然就算大家都是成年人。那些门派的长辈，肯定都会暴躁起来，把责任都甩给你哟。” “啧，难得见你聪明一回。” “嘁，我只是对这些不感兴趣罢了。” 谢云书摇头付之一笑，说道：“这其实也挺好解决。咱们可以从一开始就设置一个门槛，凡是涉及邪恶下三滥的话题，都不允许讨论。” “可我听说江湖上都有暗语呢？” “我们拥有庞大的数据库，能让他们只能看到一连串的******和糊糊的方块马赛克，其他什么都显示不出来。” 这种小case，哪怕没有管理员权限狗，谢云书也早就玩明白了。而且有归墟龙潭在，谢云书想筛选出心怀歹意，居心叵测的不轨分子，当真不算是什么难题。 “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公开处刑，把坏蛋的聊天记录，发给他们的家长前辈，然后在论坛上置顶嘛。” 第二十章 轻重不分 “那会不会太得罪人？” “当然得先看他们门中长辈怎么处置。如果包庇纵容的话，那本来就该挂起来婊。咱们搞这个论坛，就是要一改一小撮修仙门派的歪风邪气。” 谢云书说道：“就像正经人从不写日记一样。正经人谁会把自己想干的坏事，放在众目睽睽下公开讨论呀？” 李忆如点点头，然后疑惑地反问道：“唔，有道理。可是，正经人怎么会干坏事呢？” “这……那不是重点。” 主要谢云书最初计划设定一定的门槛，需要消耗使用者本身的灵力支撑法器运转。如果不是有必要的话，没谁会浪费自身灵力，去做一些无关轻重的事情。 不过，谢云书计划当中，将来肯定是要接入妖族的。就冲他们不太好的脑子，可能就得多安排一些权限狗，去做全方位的监控了。但这个也很简单，炼妖壶里的叶灵成群结队的好养活，随便培养一下就能胜任这份工作。 担任这份工作的叶灵们，都会得到一个统一的名称“绿坝娘”，以示对违规不法行为的零容忍！ 当然，假如“人工管理员”不太给力的话，谢云书还能通过设置数据与龙潭相比对，直接圈定部分行为为不合法，从源头上进行打击。 越听越迷糊，就算是李忆如，有时候也大致跟不太上谢云书这方面外来知识的节奏：“这些细节我不太懂，反正云书哥你心底有谱就好啦。” “嗯，到时候有什么不对劲的，咱们就来个暂停升级维护。本来就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没必要执着于一次做到完美。” 谢云书言之凿凿道：“再则物以稀为贵，想必一开始只有仙门出类拔萃的奇才才能拿到一件实验品，在总体素质上值得期待。到了那时，大家必然能提出很多改善的意见，从而进行推而广之的g公测。” “那，云书哥准备怎么做啊？” 李忆如问道：“就像小灵通一样？” “当然不行。” “小灵通”的光束投影，很容易受到外界光线的干扰，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算初版的运用。既然要实现多样功能，让这件法器有一个合适的载体，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随手在炼妖壶里取来一块仿佛能在夜间自发光的石头，谢云书将它削成了一块薄薄的长方型镜面，干脆就在三人面前开工：“这是上次去九野，我在元墟找到的一种千镜石。在六界也有储量丰沛的替代品，不用担心成本问题。” “跟夜明珠一样能发出荧光的嘛？” “发不发光不是重点，我这只是给你展示看一下。” 要做一个好屏幕可是很困难的。假如说小灵通的屏幕是lcd屏幕，那这块石头就可以当oled屏幕来用，不仅清晰度上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受到的强光影响也会降低许多。不至于走到太阳底下逛一圈，屏幕上啥都看不清。 为了简单明了的说明，谢云书还专门把灯光跳到亮如白昼，登时让李忆如和柳梦璃，见识到了两者呈现图像效果的直观天壤之别。 只要有灵力维持运转，那么这块石头就能长亮下去。当然如果长时间摆弄这件器具的话，还是有近视的风险。 不过，光有屏幕还不行。地球人都知道，计算机是得有输入工具的。但因为处理器与内存，乃至于网络的建设，都不必依靠这件法器，而是根植于谷神玄根与幻瞑之种。 从此点出发，谢云书只要处理好，“输入”这一步的工作，基本上就能把这件法器搞定了。本质上是一件“触屏”法器，那么只要会写字，或者脑子里认识字，就能够通过意识，表达清楚自身的命令意图。 这就是谷神玄根远远超越“0与1”数字世界的地方了，绝对不用担心它理解错判接入者的意思。如此便能清清楚楚地执行每一条指令。 虽然谢云书自己都有些奇怪，他堂堂一个仙道有成，能吊打大部分神明的修士，怎么突然又当了工科狗？ 但具体用刻笔在材料上镂刻阵文，谢云书还挺有畅快淋漓的成就感。等他把仙霞派的符法结合，一起铭刻在长条法器上，然后与千镜石屏幕嵌套地纹丝合缝，基本上“零”号法器就大功告成了！ 唯一有些简陋的，大概就是开机之后，桌面上只有孤零零一个论坛，而且里面一个帖子都没有，想水贴都没人回…… “那么，编号0的这台法器原型，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大灵通？” “……” 那下次做个电视，是不是还要叫巨灵通啊？ 闻言摸了摸抖机灵举手自告奋勇的小蛮脑门，确认她没有在发烧，谢云书鼓励道：“不错，挺适合小孩子的叫法，下次再加把劲。” “梦璃觉得，不如就叫鸿书集？” 柳梦璃沉吟道：“既显示了此物虽小，却能兼容万有，仿佛收藏着无数巨著。同时有雁寄鸿书之意，亦包含了小灵通的效用。” “如果忆如没意见，那就听梦璃你的。” “唔，我没什么看法，那就这样吧。” 古代人好文艺，“小灵通”就随便谢云书玩梗了。真要推广“鸿书集”，肯定还是得有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称，才能拿的出手。不然土里土气的，谁爱用啊？ 不过，李忆如之前就玩过谢云书给她做的临时掌机，现在当即要求道：“云书哥，我的游戏和会动的话剧呢？” “待会儿移植上去就好了……对了，梦璃，你平时悠闲的时候，要不要也做一些好玩的给你消遣？” 现在幻璃镜有姜承照看，幻瞑界又有她娘，柳梦璃近来确实清闲了许多。古代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到了晚上，娱乐活动就很单调了。时间久了，大家总归有些乏味。 但，柳梦璃对李忆如所偏好的一些游戏，却是兴趣不大。当然要是一家子一起消闲的话，只图一个其乐融融的开心，那就又另当别论。 知道大小姐以前一直是个文艺女子，谢云书想了想说：“里面有许多来自异域的乐器音色，可以给自己作曲编曲消遣嘛。” “听起来似乎不错？” 柳梦璃对此倒是挺有兴致的。李忆如闻言却有些多管闲事，语重心长地责怪起谢云书来。 “云书哥你真是的。这个时候不准备要小宝宝，还想引梦璃姐姐玩物丧志？” 第二十一章 介于正经与不正经之间 “还生小宝宝？你就不怕多一个孩子，跟小蛮争家产？” “争什么家产？不多准备一份嫁妆就不错啦！” 漫不经心地跟谢云书调侃了一声，李忆如自顾自说道：“再说了，家里人多一些，也能添些人气。不然就咱们四个住这，有点怪冷清的。” “以后会慢慢不冷清的，不用急。” 不跟李忆如在这个话题上多牵扯，谢云书趁着手热，干脆模仿刚刚的法器，又连续做了三台出来。这样的话，他们四个人就人手一个。 但这么一想的话，谢云书琢磨着光是学习制作，倒不是什么难题。没有足够多的制作人手，却很难大批量生产。 不过，眼下修仙界满打满算有没有几万人，都是一个未知数。靠蜀山几百个弟子忙活一阵，差不多就能满足需要了。反倒是“小灵通”的技术要求更低，可以放给其他门派生产权限，届时连世俗凡间也都能熟练运用。 毕竟，这里的武林人士，其实也是能调动灵气的，用些简单的法器，并不算什么稀奇事。 “唉，要是普通的黎民百姓，也能用上这些就好了。” “又不能人人习武，更别提修仙。你做再多的法器，普通人也买不起啊。” 一见李忆如自己把玩着平板“鸿书集”发出这样的感叹，谢云书却也没办法改变历史进程，只能实事求是地说道：“大家现在把饭吃饱就不错了。咱们首先要做的是，是维护好山脚野外的精怪妖物与人类的平衡，免得大家受害。” 大略是女娲后人的本性驱使，李忆如还挺热衷关心这些：“就没有任何帮助大家的办法吗？” “没有。” 本质上来说，在这个架空的宋朝，仍然处于小农经济的阶段。就算修仙者与神仙，拔高了世界的上限，却不能使得人间的发展，大幅跨入新的阶段。充其量只能讲，对比谢云书认知中的的历史宋代生活好一些。但落实到真正的生产力水平上，还没到赶超明朝，跨入资本的阶段。 总体而言，谢云书无法做到一个人改变历史进程。不论是思想上、经济基础等等，都不符合那样的条件。强行拔苗助长，只是让天下变得混乱不堪，还会引起妖魔作乱，实在得不偿失。 虽然，李忆如不是很能听懂谢云书的理论，但最起码知道他说的很有道理，脑子还有些云里雾里，就已经“哦”了一声，回道：“那，按照云书哥的说法，我们是不是才算统治阶层呢？” “我觉得是。” 谢云书深思熟虑一番，道：“可惜的是，大部分修仙门派没这个意识。就算有世俗的官兵上门挑衅。大家也只是觉得俗世俗务，非仙家之事，一拂袖把人送走就算完了。” 李忆如愣了愣：“啊，那这是好是坏？” “有好有坏，利弊参半吧。” 谢云书道：“不过，我挺喜欢这样的。高端武力太接近凡俗，未必是什么好事。将来改革底层，所遇到的阻力，也就不会那么大。” “阻力？” “想让既得利益者放弃固有利益，可没那么轻松。你想假如每个地主家，都有一个仙人。万一他们非要逆阻时代的潮流，那可就麻烦大了。” 什么世家派阀，说到底手头的武装力量，加起来也只够达到修仙门派精英弟子的水平。真要做什么大刀阔斧的改革，就算他们想反抗，也只能被历史的车轮给压死。 从这一点出发，仙剑世界的修仙者，确实思想觉悟和品行都挺高的，绝不擅自干预世俗。不然的话，那大概就是凡人修仙资源流了…… 不过，听谢云书这么有条有理地分析，李忆如总觉得他有些备案，能够潜移默化做些改变：“云书哥是不是有什么点子？” “现在提这些太早了。等咱们的人妖和平计划，稍微有了一些建树，然后再去讨论吧。” 吃饱饭、开民智，都是循序渐进的过程。但既然有了“小灵通”和“鸿书集”，那在市集城镇、山村野外普及教育，给大家一个识字的机会，是不是就难了呢？ 只是，这一类的动作，势必会割到封建统治阶层的命根子。在大家吃不饱的情况下，去做这种事情，就有些有违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李忆如先看看谢云书父女，再瞧瞧柳梦璃，忽地打了个哈欠说：“做完这几个法器，似乎也不早了呢。刚才慕容公子来的时候，我顺便收拾了一下床铺。” “那有什么好收拾的？” 谢云书不明就里道：“之前不都睡得挺安稳吗？” “唔，我就是觉得咱们分开不太好，以后我们四个一起休息。” 李忆如笃定道：“小蛮最多再过四五年，就要和咱们分房休息了。你是爹爹，还不多在她小的时候，多照顾照顾她呀？” “嗯，也好。” 等小蛮再大一些就男女有别了，谢云书的确就不太适合再带着她休息。但谢云书回过神一想，忽然皱起了眉头问道：“不是，那这样咱们该怎么一起休息？” “反正你睡最外边。” 李忆如发挥想象道：“小丫头要是生你气，不肯搭理你的话，就睡最里边。我和梦璃姐姐照顾，你还不放心？” “不嘛，娘不行。爹爹不怕鬼，我要睡爹爹旁边。” 小蛮仰着脸，一派天真地拒绝了李忆如，闹得她一脸茫然。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回事，明明父母都不怕鬼，她娘还跟天鬼一族关系不浅。但只要一提到鬼怪，小蛮就会被吓得不行。 而且，目前最喜欢用鬼吓唬小蛮的，明明正是她不正经的爹亲才对。 不过谢云书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突然意识到有小孩子在，那不是不能跟妻子少儿不宜了？ “云书哥你在想什么？” “咳咳，我在想啊。刚刚有人还要我跟梦璃，给小蛮添个妹妹……” 谢云书望着李忆如怪道：“这下岂不是绝了我的路？” “这？” 又不是太阳下山就得睡觉……一想到那天被谢云书拖下水，李忆如绝口不提大半是她自己的问题，不太好意思地低头反驳道。 “那你不会自己找机会啊！” 7017k 第二十二章 坏了 搞定了两样法器的设计与样品，谢云书却也没急着就隔天去蜀山。一来鸿书集有很多功能还需完善，二来正如李忆如所说，在家多陪陪孩子也是分所应当的。像谢云书之前突然失踪几个月，实在有些过分了。 直到幽莲神女在人间大地行走了一圈，最后从仙霞派回来，约莫等了一个月之后。谢云书才算真正完成了1.0版本的“蜀山学院”论坛设计。该论坛只提供给由谢云书亲自做的，用户编号到五百的鸿书集用户使用。 没错，谢云书私心上出于保密要求，琢磨着还是该把大众版，跟蜀山区分开来。但就第一个月的实验成果看，也不知道该说成功还是失败…… 或许是鸿书集太受欢迎的缘故，整个门派的中下层弟子没过一个星期，就被强制要求必须卯时起床做早课，然后把一天餐紫霞，炼内气，精修仙术武艺的功课完成。中午之后，大家才被允许去人手拿着鸿书集，相互在论坛上吹水。 经常使用聊天app的都知道，一个有百人的活跃群，都能二十四小时响个不停。这下有小几百弟子不间断的聊天，那还不是跟苍蝇一样。很快一些先入门的精英弟子，就被指派担当“清肃风纪”的责任——这肯定不能是叶灵，必须是谢云书钦定的权限汪。其中凌音对此莫名很感兴趣，于是直接就空降升格成了版主。 这都不算最糟糕的！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大部分修仙门人，可没有辟谷的本事。最开始的一周内，蜀山的食堂伙食恶评如潮，不是调料放多了，就是压根没放，惹得上面的长老都生了气。 好在蜀山修仙者的定性都不错。既然被上面的长辈收拾了一顿，大家就干脆约定在固定时间段不去使用鸿书集。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许多旁枝末节的问题，才算暂时给刹住了车。 而在经过一连串试错，等“蜀山学院”相对稳定之后，谢云书才开始允许在上面组织一些正事。 【寻狐启事：一贫长老昔年曾激愤杀死一对掳人为仆的蛇妖狐女夫妇。其遗孤苏媚曾在对抗千叶禅师时立下大功，却不幸失去修为沦为兽形。若能提供有效线索，将能获得一贫长老三日指点。具体形象如图——附苏媚人形狐狸形态肖像。若能完好无损找到那只狐狸，还能得到谢仙人亲手量身定做灵剑一把。】 “掌门退位给太武师伯之后，怎么整天不务正业啊？” “有两位倾国倾城的妻子，是我我也不务正业。” “不过说到两位妻子……谢师兄都退派了，怎么感觉还是蜀山的人一样？” “你懂什么，这叫战略性退派。退了，但是没有完全退，等于没退。” 看着寻狐启事下的回复一条条刷新，但却逐渐走向了李逍遥跟他的八卦，谢云书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所幸大家扯淡归扯淡，但对能得到李逍遥几天的指点，以及允诺的剑器酬劳，私底下都挺上心的。 而且既然是完好无损，那就要求大家不能随便伤害妖族。谢云书在做的，就是潜移默化改变人心中的固有观念。反正找苏媚的事，谢云书准备双管齐下，一边等待万灵回传给谷神玄根的讯息，一边等待蜀山弟子下山历练搜索。 不过，相比较这些旁枝末节，凌音今天的心情却不太好，心不在焉地留在炼妖壶里的新蜀山，辅助着谢云书测试工作。但她一个人生了闷气生了许久，凌音琢磨着终究不是个事，最终憋不住坐到了谢云书的对面，把自己的平板推到了他面前，托着香腮道：“师弟，你看看我的鸿书集。” “怎么了？” “师姐的鸿书集被人偷走了。” “……哦……偷走了。” 原来让一向除了玩音乐就是苦修的凌音，产生当“风纪委员”念头的症结在这里。 谢云书闻言顿时心里有数，敢情凌波在跟龙溟玩跨界网恋，在那搞柏拉图呢？ 这肯定不是技术发展的错，必然是凌波师姐这清心寡欲静修不太给力……谢云书痛心疾首道：“难怪凌音师姐你央求着当版主，敢情是在用正事拒绝你姐姐用你的平板。没关系，看我把龙溟的账号给封了。” “可是这样治标不治本。” 封一个账号，凌波可以再偷偷送一个过去。凌音煞有其事地说道：“你总不能不给姐姐用鸿书集吧？” “是这个道理……” 谢云书略一思索，干脆效仿上辈子，建了一道魔界的“墙”。这里又没有vpn可以翻墙，龙溟有本事就用越行之术，在网络上也越一下空间。 嗯，凌音倒是给他提了个醒，这又是一个遗忘的缺陷。魔界的家伙们，跟人族的观念不太一样。他们是真的上古兽族修炼成魔，脑子和人间的妖怪又不在一条线上。 虽然人妖冲突是人间的主轴，但如果说大部分妖怪，仍旧属于可以沟通的范畴。甚至包括比较开明的夜叉族在内，绝大多数魔族对人类的歧视，就属于非常刻板的印象了，只是友好程度的问题。 打个简单的比方，兽族会把三族大战的责任，全部推卸给人族和神族。哪怕当年人族本质是个打酱油的，都会成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更被兽族按上“贪婪、胆小、怯弱”的帽子。 所以在论坛建设的初期，在一众仙门还没适应信息冲刷的洗礼，与妖族缓解冲突之前，还是不要让魔族参与进来比较妥当。 于是，谢云书想了想说道：“我这墙了之后，也不知道龙溟会不会变态到，天天在之井人魔通道的缝隙那里接信号。” “这样也行？” “应该不至于吧……他可是夜叉王，哪有闲功夫天天在通道口晃荡。一个不小心碰到重楼，那可就呜呼哀哉了。” 好说歹说龙溟都是一族之王，大部分精力都要集中在夜叉族发展上，怎么可能每天荒废魔生？ 而相较于龙溟，谢云书却是有些准备，等一切走上了正轨，可以让龙幽适当地进一些货，在魔界挑选一些比较理性的客户使用。到了那个时候，许多条例规章应该就比较规范了，不容易再像一开始的“蜀山学院”这样乌烟瘴气。 不过，一提到重楼这两个字，谢云书就有些发窘。因为在做完鸿书集不久之后，李忆如就惊讶地发现圣灵珠里的圣灵们，居然也可以一人绑定一台法器，登陆账号去聊天玩——能够偶尔有些消遣，总比跟不知多少代祖宗，窝在一起要强的多嘛。 因为只有后台能看到真实名姓，大部分蜀山弟子都是用的“笔名”，所以也不清楚对面谁是谁。甚至于谢云书还提前打过招呼，说有一些够资格接入蜀山的朋友在用，因此也没惹来别人的怀疑。只当是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像老母亲一样偶尔会指点一下后辈。 虽然说不是那么容易，但除了清冷真人那边，为了找到徐长卿，谢云书也按照他离开前，留在门内的一些线索，捎了一份鸿书集聊表心意，让他们能够随时登入“蜀山学院”逛一逛。 这样一来纵使过世了很久，在紫萱跟徐长卿说明了情况后，他们便保持着默契，让这份联系处于保密的状态中。 复活可以不复活，但是照样可以保持联络嘛。就是这种仙鬼情未了的情况，着实有些鬼畜…… “难道我的业务，将来还要发展到鬼界？” 7017k 第二十三章 小轮回 “业务接入鬼界有什么不好？” 一边听着谢云书的吐槽，一边默默地摆弄着鸿书集的幽莲神女，忽然提出了一个与此无关，却极为诚恳的意见：“我那边还有许多事得处置，估计不能再待更久了。在妾身走之前，不如就和你一起在炼妖壶内，另建一个轮回吧？” “另建一个轮回？” 谢云书先是一怔，而后有些不太确定地询问道：“那我们这样，算不算跟鬼界幽都抢生意？” “不算。说到底定命数的仍然是寒髓。我们只是在这里另建一个地府，分流转世而已。” 幽莲在生死之道上的造诣，可以说是无人能及：“你要知道，寒髓是能自己产生灵魂的，但你无法做到那么简单。就妾身的观察来看，在我认知之中，如果你想凭空造人，灵魂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去孕养诞生。在这一点上，还无法像六界三皇那样得心应手。” “嗯，确实是如此。” 谢云书实事求是道：“可这跟轮回有什么关系？” “炼妖壶内自成轮回，比较方便你做进一步的尝试。” 幽莲神女撩了一下鬓边的银白秀发，一改平时和蔼温善的态度，公事公办地说道：“现在九野与六界就像处在两个极端。九野随时得面对魔族的威胁。而六界却又太和平了。我想通过观察你这边的情况，调整处理繁世当中，已然开始腐朽的的阶级等各种日趋严重的矛盾。” “阶级固化……那些书你都翻完了？” “不是很难理解。但用在九野与六界，需要调整的地方非常多。” 幽莲神女自信浅笑道：“你去过的地方也不少，许多点子都很有前瞻性呢。” “呃，多走走多看看必然是好的。” 总不能说是上辈子的事吧，谢云书沉吟道：“不过，其实在我看来，最容易变革出新成果的反而是繁世那一边。” “因为大家都是混居，虽然矛盾不至于到不可调和的阶段，但实质却是因为有强大外敌，不得不转移了内部的矛盾，集中对抗诸多魔神入侵？” “对。” 六界的情况比较特殊，封建阶层、修仙人士，以及在此之上的神仙，与其说是阶级固化，不如讲连社会割裂这一阶段都超越了，近乎是三条平行线，相互都不干涉。 如此一来，在六界相对比较容易，和平地推行一些政策。但大家其实没多大的动力，就像是挤药膏一样，没个为之奋斗的目标与信仰。 与此相反，繁世的情况复杂的多，更类似于某自由国度。 九野就宛若一个大熔炉，包容着不同的种族，各个国家看似统一在幻瞑座与青霄女神之下，却又彼此仿佛独立的州联邦，内里与外在都充斥着各种矛盾。而且强如神明、半神、仙人，皆与俗世并不分割，下面被压榨得特别厉害，底层的呼声越发响亮。 若非幽莲神女作为幻瞑座上，唯一超凡入圣的存在，能够完全压服下面的家伙，九野内部早就打成一团糟了。 饶是如此，因为幽莲青霄女神的那一面，过于忽视下面各种族的生存情况，许许多多的隐患已然有些积重难返，仓促间动大刀子很容易出差错。 甚至于，九野之中不乏对幻瞑座怀有觊觎之心的存在，像是玄湮就是一个实证。 所以，幽莲并不想太过激进，宁可多观察观察谢云书这一边：“正因有这些隐患，所以我想你另立轮回，从头开始观测也是一个好事。那么，你可愿继续帮一帮妾身？” “固我所愿，不敢请耳。”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彼此间的信赖增进了不少。 得到明确的答复，幽莲神女亦长舒了一口气，而后瞥了一眼凌音，波澜不惊道：“亦不必专门费心准备。叫上现在常住炼妖壶里的大家，一起去看着就是了。” 内部建立轮回的事，用不着宣扬出去，否则只是自惹麻烦。凌音早不是当初十五六的少女，已然明白轻重：“姐姐那边就算了，毕竟她和魔有联系。就算师弟你现在神通过人，也要小心才对。” “啧，你信不过你姐姐？” “不是信不过姐姐，而是感情这种事说不准。如果不是我刚巧在场，其实我也不该去看的。” 看凌音这种公私分明，冷静通透的态度，难怪她道心甚坚，能够修为突飞猛进。 谢云书亦不强求，想了想说道：“无所谓了。要不师姐你去丹房，不用明说什么，就请师傅和凌波师姐在外面候着。重立轮回的神异，一般人可没有机会得见，想必会从中有不少感悟。” “那，行。” 取了个折中的意见，凌音旋即去了丹房。至于谢云书跟幽莲，则一同往谷神玄根之顶飞去，然后骑在天堂鸟背上，一个俯冲重新回归新蜀山所在的一侧。 “这头神禽，天生具备的阳生阴死之力，将是设立轮回的大好帮手。” “嗯，天堂鸟的前身阴禽地狱鸟，本身就擅长使用无尽狱火与御阴之力，用来另设轮回之地的确蛮合适的。” 如今的天堂鸟已经兼具了阴禽、阳禽两者之长，甚至可以让许多人与之缔约，经历七日轮回永生不灭。某种意义上，这也算一种独特的轮回之道。只是天堂鸟的智商实在太感人，空有匪夷所思的力量，却不知道怎样利用。 但幽莲既然明说她有办法，谢云书也不吝啬什么，说道：“幽莲你想设置的地府是什么样的？” “六界幽都与九野的轮回殿，都有十殿阎罗。但在你这里，似乎并不需要？” “只是用来引导炼妖壶内的轮回的话，目前只要有一两个承担阎王指责的人就行了吧？” 谢云书灵机一动道：“溪风和水碧怎么样？” “那一位溪风虽是魔神，但算得上正直，又拥有相应的实力。妾身可以同意。而且这样一来，我就只需重新赋予水碧一人神力。” 在九野时，幽莲超凡入圣，能够独自建立轮回殿，赋予十位阎王神格。此刻在六界有谢云书帮手，就算两边有所差异，却不会太过难为。 不过，虽然本来就是她提出的意见，幽莲神女说着顿了一顿，等了片刻才又说道：“那你的妻子呢？” “忆如还是梦璃？” “就是这一代的女娲后人。除了女娲神力，她还有着司掌幽冥的潜质。” 7017k 第二十四章 多套几个复活甲 “忆如她确实有胜任鬼族之主的潜质。” 除了是天赋出众的女娲后人，李忆如有执掌鬼族的能力，谢云书一直都很清楚。 虽然李忆如的这个特点，没有在“仙剑2”的世界观里呈现出来，但却是从“新仙剑”末尾便点明了的独有天赋。因此对于幽莲神女的观点，谢云书并不觉得惊讶，只是稍有些错愕，随即就轻笑了一声说道：“只是，我不觉得忆如她会感兴趣。幽莲你也知道，她其实挺懒散的。” “容我卖个关子，等其他人来了再说？” “嗯。” 似乎对李忆如的存在极为注重，幽莲看起来颇有些非得说服她的想法在。谢云书转念之间，让李忆如把小蛮临时送到赵灵儿那里，跟柳梦璃汇合一起过来。与此同时，溪风与水碧自然也收到了谢云书的传讯。 过了片刻，刚还在家带孩子的李忆如，就和柳梦璃一起面带疑色地抵达了谷神玄根顶部，看着谢云书道：“云书哥找我们做什么？” “不急，他们也来了。” 谷神玄根的高度不低，想从底部爬到最上面还挺费事的。而水碧又才回复不久，溪风一直在悉心照料着。 但，距离血胎造生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水碧也已经从胎儿，变回了她原本的婀娜体态，与过去的样貌别无二致。毕竟之前造生的时候，谢云书后来抽离了自身元血，乃是以九天玄女的伏羲神力为基材，恢复如初也没什么稀奇。 这就是血胎重生的好处，并不必完全从头开始，而是会根据重塑身躯的素材，天然使得重生者具备一定修为。此时的水碧虽说不复过去的神威，却依然有着相当的实力。 不过，既然幽莲说要赋予她阎王神格，那么就算恢复到过去的程度，都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必要。而等人齐了之后，幽莲便一五一十地说明了一遍。 “大致情况就是如此，等重立轮回之后，我们想请两位负责打理彼岸。” 不等两人开口，谢云书就问道：“之前不是叫轮回殿的吗？” 幽莲摇了摇头，睁大了明亮的双眼，回答了谢云书：“所谓的轮回殿、幽都、地府，都只是一个存在的形式，而非必要。但彼岸却非常重要，绝对不容有失。” “为什么？” “彼岸，是死者的灵魂所化，同时也象征着不死与苏生。” 幽莲神女望着李忆如说，对谢云书说：“妾身知道，你一直很担心她的状况。就算如今差不多已经找到了办法，变向破解了神元传承的机制，但总归有所疑虑。” “不死与苏生……” 谢云书从不否认自己在意女娲后人的传承条件，因此重点却在这五个字上。这个时候，幽莲神女忽然神态郑重地唠叨道：“谢云书，妾身可以完全信任你们对不对？” “幽莲你可别像上次一样信错人，差点沦为刀下鱼肉。” “呵。” 露出如编贝一样的银牙随和地笑着，幽莲神女看了看谢云书和众人，果断地下定了决心，目光灼灼地说道：“如果当初你要害我，上次就已经有机会取得幻瞑座。这样的话，妾身也没什么非得对你保留不可。” “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好。” 幽莲神女亦不避嫌，却是看着李忆如说明道：“如你们所知，冥神与妾身是为一体。因此某种意义上，我与她都是不死不灭的。就算上次你们没能救我，妾身也至多会神格破碎，然后在彼岸之中积蓄力量，重新复生。” “所以，冥神更像是你重伤后，神格破碎而分裂？” “算是吧。” 幽莲解释道：“亡者归于彼岸，魂魄所集聚的阴力，能让我死而复生。哪怕有人试图抹去我的存在，也改变不了妾身在九野独一无二的特征。甚至于破碎的神格，亦是如此。” “这……” 意思就是青霄女神，神格破碎陨落之后，不仅可以死而复活，还能分成幽莲和冥神两个强大神明——就挺赖皮的。 难怪幽莲会说彼岸的存在至关重要！ 而见谢云书似乎领会了她的想法，幽莲随即望着柳梦璃道：“妾身会继续教她一些繁世灵族操纵梦境的本领，并且炼妖壶里的幻瞑座通道，亦须有人维系。因此，我才会觉得，忆如是最适合掌管彼岸幽冥的人选。” “可这么说的话，为什么不让小蛮来？” 当了娘之后全部是以孩子为优先，李忆如说：“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倒是小蛮是依靠两个镯子，才能避免元神崩溃，将灵力回返给我呢。” “小蛮她怕鬼，就别勉强她了。” 谢云书肯定希望母女都能平安。不过小蛮的天赋本身就不差，目前尚不虞有灵力回溯的风险。而谢云书还有着自己的看法，说：“天堂鸟不比人类，它三个脑子加起来，都不如忆如你。如果你和它缔约的话，情况会好上许多，对炼妖壶整体是至关重要的。” “啊，除了得负责什么幽冥彼岸，还得跟天堂鸟缔约？” “对。” 纵使幽莲没有明说，谢云书差不多也理解了她的用心。“彼岸”的重要性，的确非同小可。在这边重立轮回，其实等于也给幽莲自己多留了一条退路——万一九野那边出什么差错，甚至连轮回殿都被破坏了，她亦能从炼妖壶的彼岸中重生。 这样的话，不管给彼岸多加几道保险都不为过，当然得能力越强的人担任执掌越好。 毫无疑问，除了作为主人的谢云书，李忆如这位与谢云书亲密无间，又与天堂鸟关系密切的女娲后人，正是最佳的人选。 而见谢云书也挺坚持的，李忆如也就干脆嫁狗随狗了，摆烂问道：“怎么缔结契约，用御灵共生的术法吗？” “没必要。凯文，把灵珠吐出来。” 天堂鸟最右边的那个脑袋，呆呆地歪了一下头，然后就把自己的灵珠交了出来。紧接着，谢云书就帮李忆如与天堂鸟，用一些来自之前留的部分圣菩提之力，轻轻松松地将两者的灵力给纠缠在一起，完成了共生的契约。 霎时间，李忆如只觉得有一股绵绵若存的庞大阳力，与可以潜在相互转化、汹涌无边的磅礴阴力，宛若一个巨大的阴阳鱼一般，存在于天堂鸟的体内。而此时此刻，只要她愿意，就能无休止地调用天堂鸟的力量。 “这……难怪有很多厉害的人，都觊觎天堂鸟呢……” “那可不？” 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了，谢云书也不由赞同李忆如说：“只要跟天堂鸟缔约，它就能让人在战斗中不受伤势所限，怎么砍都砍不死。体内功力源源不绝，甚至能释放出灭世的炼狱之火。这么多好处累积在一起，必然会引发外界的贪心嘛。” “我对打架没什么兴趣啦。不过——” 李忆如突然发现了一个重点，像是绕口令一样地说道。 “天堂鸟，或者说地狱鸟是能死而复生的。我跟它缔约之后，基本上就很难死去。幽莲还要跟云书哥一起建立炼妖壶轮回，形成彼岸。这么一来的话，幽莲和云书哥同样多了一张保命的底牌。云书哥多了一条命的话，梦璃姐姐也等于多了一条命？” “对，就是这样。” 幽莲神女给出了明确的答复，接着又补充道。 “忆如你还漏说了一点。在妾身用彼岸轮回与天堂鸟的阴力链接之后，咱们五方就等于同生共死。除非一下子五个全部死去，否则按照天堂鸟的缔约规则，七日之内便可重生。” 第二十五章 该留的后门还是留给自己 “那最多可以几个人一起缔约？” “不算天堂鸟的话，应该是合计八位。” 天堂鸟可以通过分割灵珠的御阴之力，与八个生灵进行缔约。只要一日不破此术，则不管缔约者死亡多少次，七日后都能在缔约处死而复生。 要知道，天堂鸟因为灵智不成熟的缘故，能够发出来的战斗力，虽然不如谢云书。但论力量的本质，天堂鸟所有的阴禽狱火、阳禽神光无穷无限，丝毫不逊色谷神玄根与玄牝。 本来的话，缔约的规则能否起效，还要看天堂鸟的上限。否则只要将天堂鸟杀死，那么这一种保命方式，无疑就不攻自破。 但，既然是综合幽莲与天堂鸟的双重力量。幽莲本身属阴，她的幻瞑神力与御阴之力相性契合极佳，可谓相辅相成。 那么能够借助彼岸的建立，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外加炼妖壶本身吸纳的东西越多越强的特性，实现连包括谢云书在内都能七日复活的缔约，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而刨除天堂鸟不算，眼下已有四人缔约。剩下几个位置，谢云书一琢磨，小蛮得算一个。将来跟柳梦璃有了孩子的话，怎么着也得算一个。那么就总共剩下了三个空缺，可以留待日后。 不过，为了降低李忆如的心理负担，谢云书还有些话没跟李忆如明讲——作为用天堂鸟的灵珠与它发起共生的主要缔约人。某种意义上能够在解约之时，将另外七方的能力全部收回己身。 简单打个比方，目前李忆如一个人，在收回天堂鸟的御阴之力后，就可以发挥出包括天堂鸟在内，其余八方和自己，拢共九种不可思议的特殊能力。 如果是个居心叵测的阴谋家，完全是一步登天的最佳捷径！ 但在场所有人中，幽莲与柳梦璃有她们无法抛弃的立场。而谢云书自己又不是那种大公无私的人。唯独李忆如这样的女娲后人，能够在觉醒了悟天命后，深谙天理循环。 最重要的，李忆如她够佛系，不会滥用自己的力量……不像谢云书跟幽莲，都是那种喜欢把力量用在刀刃上，做一些新鲜的尝试。 综合各方面条件考量，幽莲才最中意由李忆如担任缔约的主要中间人。 幽莲心头一定，说：“既然忆如你已经和天堂鸟缔约，其他的话我也不多提了。不过，云书你准备把彼方放在哪里？” “还是放在谷神玄根这一侧。” 不管怎么样，彼岸轮回都是非常重要的地方。新蜀山那边属于一片崭新的新世界。而谷神玄根这一次，就是谢云书自家和亲友的住处，尽可能不与外界混居。 但只要谢云书想的话，再在炼妖壶内划出一块地，作为轮回转生之处隔离出去，也是手到擒来。反正水碧溪风又不必住在轮回之地，只是得照看一下罢了。 “那，妾身就开始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蓦地，只见一袭翩翩白裙的幽莲，陡然间冲上九霄。而随着高度攀升，萦绕在她周身的光芒，就显得越发圣洁，凛然不可逼视。 尤其那由谢云书所缔造，宛若一个水印刻在空中的幻瞑之种，宛若与幽莲的浩瀚神力遥相呼应，隔界传递了过来。 刹那间，天上虚拟的的曜日与幻月，随着幽莲神力所及，竟而变得更为凝实。与此同时，一条长长的河流陡地撕裂了天幕，像是一条无光的深邃渊薮，蕴藏着无尽的未知。 而在新蜀山那一侧，草谷遥望着幻瞑之中，从中涌现出的各种造物之奇。本就处于半仙之体的阶段，登时心中涌现出诸多感悟，只待事后再闭关一些时日，谅必就能一举功成。 没办法，再拖下去的话，就连沈欺霜都比不过了……草姑姐姐也得加把劲啊。 “碧落九幽，黄泉彼岸，于焉乃立——” 日月的幻瞑圣辉，于神女清眸赤瞳一瞥间，自青霄倾天洒落。这条凭空而生的彼岸之河上，陡然间盛开了无数殷红的曼珠沙华，缓缓在空无一物的河面摇曳着。 就在幽莲神女另立轮回时，谢云书手上龙潭钥环共生感应。但从另外一边涌入的灵力，却是寒髓独一无二的特质，与冥河上的曼珠沙华一个个对应一起。 霎时间，这条幽寂的天河，便涌现出沁人的阴气寒意。而本来已经消耗不轻的幽莲女神，亦得到了部分阴气的回馈，稍微缓了一口气过来。毕竟幻瞑座是九野至高无上的，。 “每一朵彼岸花，都是与寒髓相连的灵魂。在他们消失在冥河的尽头，那就代表它象征的魂魄，已经进入了转世。” 谢云书惊讶道：“啊，我们这炼妖壶里面，有这么多化成彼岸花的魂魄么？” “当然没有。” 幽莲悦耳的女音，从九霄之上降下：“可是，你们不觉得只有一条空空荡荡的河流，会显得很不美观？” “呃……” 像谢云书这种能够理解女孩心思的直男，此刻都有些无话可说。不过瞧着一河曼珠沙华，还真有些幽冥地府的意思在，谢云书也就没有不识抬举，而是仰头问道：“幽莲，这样就算成功了吗？” “还没有。” 目前的冥河，只是刚刚被开辟出来，用来联结寒髓。但要让炼妖壶内的生灵，纳入整个幽冥轮回的规则，却必须谢云书另外进行辅助。 当然在那之前，幽莲神女先让李忆如催动地狱鸟的御阴之力，不断冲刷着无垠冥河，使得两种阴力相互融合，能够更好的承载亡灵魂魄。这样一来，除非干涉炼妖壶轮回的人，实力超过谢云书、幽莲神女与李忆如的总和，否则绝对影响不到轮回的公正。 就算是谢云书自己也不行……可在谢云书正如此作想的时候，他就被幽莲打脸了。 “这份生死簿，类似于鬼界的那一份。只不过从权限上，妾身给你开了个后门，能够特定某些魂魄，进入此地轮回。” “嗯？” 一本厚厚的黑色封皮的书册，上面盛开着一朵幽红的莲华，从幽莲神女的掌心直直从空中坠在了谢云书手里：“比如某个和你有关的人的灵魂。万一得去鬼界那边的轮回井转世，你岂不是要受制于人了？” “比如上次的阎罗鬼王？” “对。” “那肯定还是把这个留在我这边比较保险！” 7017k 第二十六章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之前就和九天玄女交流过，包括神明在内，轮回之事不该人为干涉。因此，幽莲神女帮助谢云书在炼妖壶里重建的轮回彼岸，也没有留太多干预六界轮回的余地。 当然，如果将来有炼妖壶内原生的生灵，谢云书就可以介入得更多一些。但不管怎样讲，幽莲总不能在外界，肆意挥霍幻瞑座的力量，效仿九野轮回殿，构建出完整的冥府组织。 “生死簿我还是给水碧吧。” “嗯。” 随着谢云书将生死簿转交，幽莲下一刻即将轮回生死之道的部分神力，一并赐予了水碧下去：“对了，在亡者逝去后，他们的魂魄也会在彼岸花里归寂，对外界不会有任何反映。” “也就是说，咱们这里不会像鬼界那样，有许多孤魂野鬼？” “是的。据我前日在神界所知，鬼界本身也非天然存在幽都，而是天帝伏羲另立，务须与鬼界当地的生灵产生交集。炼妖壶中却没有这样的顾虑。所以妾身以为，与其在此地另立机构，不如就让亡魂自然进入轮回。” “唔，也好。” 谢云书沉思了一下，他又不像神界对鬼界所在的盘古阴面有什么探知的想法，的确没必要在轮回之处搞创收。弄出一堆孤魂野鬼和鬼差出来，除了给自己添麻烦，又是何必呢？ 死去的魂魄，就在彼岸花里无知无觉，等待下一辈的转世，已是最佳的处置。就算将来有所变卦，谢云书还能找到幽莲，做深一步的改进嘛。 与此同时，水碧感受着体内涌现出的神力，虽与伏羲精气截然不同，却也的的确确算得上是“神”，当即郑重承诺道：“我与溪风会恪守指责，不离彼岸半步。” “不必如此拘谨。这里目前不会有太多事情，只须看牢不出岔子即可。何况生死轮回之力，还得扎根在炼妖壶内……” “我才是最底层的框架就对了。” 鉴于炼妖壶兼容并蓄的特殊性，幽莲另立轮回的这部分力量，其实等于完全送给了谢云书，只不过没法变现，完全融入了壶中界而已。就算他没有参与建设，也不会改变这个客观事实。 因此，彼岸冥河除了有溪风、水碧两位明面上的看守。还有李忆如这与天堂鸟缔约更高一层的执掌者，以及谢云书统理炼妖壶的最高权限，三重难以突破的保险。 在场的大家，都算是脱离了凡人这一层次，对于这种状况认知足够。于是谢云书知晓一切尚须他的协助，遂纵身疾上九霄，与幽莲并肩凭空而立。下一刻，只见藏剑峰顶，龙潭长啸破空，须臾落入谢云书掌心，向着冥河奋力一劈，瞬息迸射出无尽霓霞流光，纵横朗朗天地。 龙潭对于谢云书来说，甚至与其他所有最初九泉神器，都截然不同的地方在于，它不仅是一口神兵利器。里面蕴含着代表天道忘情的燧皇天火，以及归天九龙的本源。而它们都类似于一种天地运转的“规则”，对于炼妖壶的壶中界，能起极大的稳固作用。 刹那间，只见九道异色龙影，象征着“金木水火土天地人兽”，彻底构成完整壶中界的九大要素，遨游于天地之间。霎时五行齐聚，日月光辉皎皎，人兽争鸣，将冥河与苍穹山海融为一炉，统纳为一个整体。 不仅如此，九泉的灵力与谢云书本身五灵之力，同样也归于其中。登时，幻瞑座创界之虚，六界盘古神与气之实，外域九龙构世元素与天火，天地五灵循环运转，乃至最后的冥河轮回，将炼妖壶内的天地完美协调。 就见穹庐上空，日月星河衍化，大地沧海桑田，冥河寂寥无声。过了不知多久之后，终于开辟出一片相对完整的雏形天地！ 虽然谢云书修为上没有太多增加，但壶中界的演变所带来的的益处，却是纯粹的力量提升所无法比拟的：“……我似乎更加理解，幽莲你在繁世的意义了。” “不，你对炼妖壶的掌控，要超过我对幻瞑座以及繁世的统御。幻瞑座毕竟是九野至高无上的创世之源，纵使是我也不敢说透彻掌握。” 毫不夸张的说，在炼妖壶这片天地内，谢云书就是无所不能。 不过一般情况下，应该也不会有傻子冲到壶中界里，非得跟他交手才对。那种绝对的劣势，甚至比在九泉里面，对付无人可伤的九泉泉守还要夸张。 而另立轮回的工作大致已经完成，幽莲的鬓发有些泛潮地黏连，显然累得不轻。谢云书搭了把手，将她从青天上扶落到谷神玄根上，说道：“辛苦你了。” “妾身一样受益匪浅，不必如此客气。” 这倒不是安慰人的假话。 幽莲为了节省幻瞑座的圣力，虽然耗费了不少自己的神力。但天堂鸟分润出的御阴之力，与幽莲的相性非常契合，对幽莲的用处却也不小。 主要这一回严格来说，没有谁真正吃亏。大家算是相互整合了一下力量，将一切效率最优化，避免了类似天堂鸟一样的资源浪费空置，顺带多叠了个复活甲，显然是值得的。 至于这份收获，那就得按十年以上计算，才能融会贯通。也就幽莲好一些，需要消化的东西不多。像谢云书这样，谷神玄根、玄牝、幻瞑之种，短期内兼容过量的……估计得花上不少岁月，才能彻底入微掌控。 不过，只要不是六界三皇，以及最顶尖的魔神找他麻烦，那就没什么风险。反正在六界安逸的很，谢云书却也不急，凡事顺其自然就是：“嗯。不过，你这样可不能直接回去。不如再休息个十天半个月，最起码让外人看不出来你有些虚弱，然后再返回幻瞑座也不迟？” “这……” 玄湮的影响还在，难保下面的人不会生出什么非分之想。幽莲赤瞳一扫全场，看着谢云书沉思了一阵子，忽而笑靥如花道：“那妾身就却之不恭了。” “应该的。” 自从幽莲来到六界，谢云书还没尽过地主之谊，只带她蜀山、神界、寒髓逛了一圈，就由她四处闲逛去了。 眼下还薅了她不少羊毛，谢云书这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好意思：“忆如最近学了很多拿手菜，你就好好休息一阵子。” 李忆如点点头：“最近小蛮喜欢吃云书哥说的漏奶滑，幽莲要不要试一试？” “炼妖壶里又没养牛，奶哪里来的？” 第二十七章 男人有什么用？ “要你前几天取笑我。养牛是吧，那以后这群飞禽走兽就都归云书哥你养。” “我又没嫌弃你。” “你还说？明明没有的事，小蛮都这么大了，我哪里有奶水啊？做漏奶滑是用外面买的牛奶，还有叶灵之类的产的汁液做的，才没有你想得那样。” “不是，我以为你怀二胎了嘛。” “哼！” 之前揶揄了李忆如一句，谢云书事后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夜里被迫耕田差点把他自己耕晕了。但在隔天一早，李忆如就专程去人界，抓了很多禽兽到炼妖壶里，多添加一点生气。 不过，谢云书这句话倒是给李忆如提了个醒。虽然他们总能外出，但家里没有些家禽牲畜，也不是个事。反正有许多灵兽在，能帮忙养猪马牛羊鸡鸭鱼，又不用自己动手，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那些放生在新蜀山那一侧的生物，就由着他们自行繁衍，慢慢发展成族群。 莞尔地看着两人拌嘴，幽莲又认真考虑道：“目前看，光有动物还不行，你们这边缺人。难道要从外界搬迁一个城镇的人，像是唐家集一样，住在新蜀山的下面？” “人肯定是得要有人的。但……我准备和忆如一起造。” “啊，那爹跟娘要生多少个弟弟妹妹，才能住满一个镇子啊？” “……” “那不是你的弟弟妹妹喔。” 小蛮这个问题太刁钻，谢云书两人不太好解答，只能随便敷衍了一声，继续对幽莲解释道：“我不准备一切从头开始，而是用如同白纸的人族，直接跨越一定的发展阶段，干脆从娃娃抓起。” “怎么做？” “从外面搬进来的人，脑子里已经有了根深蒂固的固有观念，就算教育也改变不了刻板印象。但是，我可以去问清柔真人要一些孤儿幼儿，带到这里生活。” 谢云书道：“如果只是一个小聚落，约莫需要两百人，才能保证一个族群的繁衍。就算咱们这边生存条件比较优渥，但人也不能再少了。而且，如果只是内部通婚的话，千人以上的规模必须保障，才能保障顺利繁衍。” 幽莲若有所思道：“千人……一切从头开始，会很困难的吧？” “这些人里面，必须有五十个脱产教师，农工商也得调整分配。这些，我会跟忆如直接捏出来，给他们灌输经验与相关的知识。” 虽然有些不太自由民主，但这一批人族的先驱者，必须由谢云书亲自从思想知识上设定，方能让一切走上正轨。 他们会以为经历了灭世之灾，炼妖壶里只剩下了他们这些仅存的人类，必须从头开始重建文明。为了能开头降低一些难度，谢云书会适当教导他们一些术法与练气知识。 谢云书沉吟道：“孩子就必须从头开始学习。其实，一千人都未必够。只不过有术法，咱们种的水稻小麦之类的作物，产量足够，大到让人能在下面乘凉也没什么问题。温饱问题解决了之后，人们总会想着更进一步填补物质与精神上的空虚。” “这样挺好。反正炼妖壶里空间够大，你们只是捏一些普通人类，消耗也不会过甚。如果出了什么岔子，还能方便干预。” “没必要干预的。” 谢云书笃定道：“如果第一个城镇发展失败了，那就再开一个城镇嘛。炼妖壶里面本来就缺人，慢慢发展繁衍种田，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嗯。可惜妾身看不到。” “我给你实时直播呀？” “那就有劳了。” 这一次来六界旅行，幽莲神女耽搁的时间实在有些久。而前几天，她已经把圣兽天麟·森罗从蜀山召唤了回来，准备先带回去栽培一下，然后再当两边的联络人，随时传递两边的信息与物品。 幽莲说道：“鸿书集的制作办法，我已经完全学会，可以在九野里面推广。但想要跨界联络，目前可能还有些困难，至多只能联系到炼妖壶里的你们。” “足够了。反正，本来就得在这边做个中转嘛。” 如果九野的生灵，有那么容易进入六界，两边说不准早就发生了冲突。只是炼妖壶内有个幻瞑之种，能够让谢云书轻松联系到幽莲。 话说这么多，幽莲略有些伤感地为即将的分别幽幽一叹，而后强笑道：“这次的旅行，对妾身来说十分愉快，希望将来还能有空闲与你们再见。” “如果那边的魔族发动了入侵，你千万不用跟我们客气。” “嗯。” 九野内忧外患不止，幽莲一人要独立撑起繁世，身上的担子实非旁人所能想象。此时此刻，能得到谢云书一句承诺，无疑让她倍感暖心。 不过，作为一境之掌，唯一的至高青霄女神。幽莲始终不会觉得辛苦，或者产生甩脱职责的念头，洒脱开朗地柔柔轻笑道：“有你们当奥援，妾身的压力小了许多。” “你也别总一个人强撑啊，身边除了留下三头神兽圣兽作为守护，平时都没人帮你。” “圣兽的心灵纯粹许多，不会被世俗污化。” 谢云书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我还是人类呢，不一直站在你这边？” “那不一样。” 幽莲眉梢轻扬，有意识地撩了撩颈边的银白发丝，心里却是波澜不惊，说道：“嘿，可不是任何人，都有机会将妾身从必死之境中救下，博取我的好感。” “嘘……你这么说，忆如和梦璃可要不高兴了。” “不会的，妾身觉得她们人都挺好，哪里会在意我随口一个玩笑？” 摇了摇头，幽莲望着柳梦璃说：“梦璃，妾身已经将灵族的部分传承，转交给你了。虽然此界梦貘不以武力见长，对你却能有极大益处，希望你能勤加修炼。” “神女的关照，梦璃铭记在心。” “嗯。这样的话，那妾身就告辞了。森罗，到我身边来。” 一头洁白的如玉天麟，踏着小蹄子走到幽莲身边。只见神女斜侧一坐，轻轻倚靠在麒麟的背部，宛若圣洁天女一般，踩着虚空向幻瞑之种的中央爬升，缓缓隐没在通道之中，逐渐消去了身形。 李忆如不禁有些共情，舍不得地说道：“唉，要是幽莲能像我们一样，无忧无虑就好了。” 谢云书遗憾道：“那可不容易，幽莲又不像梦璃，上面还有个母亲，能够顶替职责。” “要不云书哥你去上工？” “我真去了，你不急死啊，还不觉得我在外面风流快活？” 7017k 第二十八章 真搁着种起田来了 自从幽莲神女回归九野之后，谢云书他们这边就进入了相对平稳的阶段。平日里，除了每天抽两个时辰陪小蛮学习、运动、娱乐消遣，谢云书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改进鸿书集上。 至于将玄牝母血、谷神玄根的底蕴融完全消化，乃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谢云书也就不急，反正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有的是时间慢慢参悟；顺带也将女娲造人与神农造兽的神通，与谷神玄根相互结合，并兼容幻瞑之种的造物特质。 不过，这种上升到“伪创世”层面的神通，都不是轻而易举能参透的，只能靠时间慢慢熬，并且真切投入到钻研之中，去了解事物的本质。 所以，谢云书跟幽莲临走前，所说的在炼妖壶里的实验，并不只是一句空话。 除了在六界继续开发新版的“鸿书集”以外。 不久之后，谢云书就和李忆如一起造了一千个人，都是原汁原味的女娲种。 按照适当的年龄结构分配比例，谢云书将他们分配出幼少青壮年……中老年暂时就不用了，反正这一批的成年人都有谢云书灌输的知识经验，又不是真的越老越吃香，大可以用壮年充当教职与领头人。小孩子却是必须，以防止一开始断代青黄不接。 只是在起步阶段，食物工具住房等生产资料，都需要他们自力更生，进度算是比较慢的。 而为了避免受到环境的影响，谢云书还专门从春天开始，给他们一个相对稳定的建设空间，免得一开始死伤太多。 因为谢云书的设定是灾后重建，所以有特意保留了书库，许多专业知识，都能够随时翻阅，避免了他们像原始人一样走弯路。 并且初代这批人类，相对素质较高，尽可能剔除了权力斗争观念。又有术法可以做出超过木器、石器的生产资料，渡过最开始的艰难阶段，相对来说还算较为顺利，没有一开始损失太多。 遗憾的是，因为镇子周边各类地形，有李忆如之前放进去的种类繁多的动物，不免还是发生了一些意外，人口短期下降到了九开头的三位数。 但这是自然法则，谢云书又不会时刻盯着，死亡也是在所难免。 而起步的建设，就像是《帝国时代》攀科技一样，一切发展都有条不紊。唯一缺点，大概就是进度特别特别的慢。哪怕有会修仙的方士，也改变不了这个现状。 然后，许许多多意料中，却又无比繁琐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一转眼三个月过去，大家靠着谢云书特意留下的“起步资金”没饿死，才完成了村镇规划，以及一些临时简陋房屋的建设，包括把谷物粮食栽种下去，然后整体就陷入了一定的停滞。 没办法，目前的这批人，虽然有十来个懂得简单术法的，却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许多建设工具，都需要工人和特别工种去生产。但在设备上，又缺乏原材料，必须去外面勘探寻找。乃至于矿物更是无法挖掘，工业几乎为零。 这个时候交通又不行，只能依靠几个会法术的外出测绘周边情况，效率实在低的令人发指。 谢云书倒是不急，看得还挺有趣的，但却把凌音给看急了。 虽然凌音不太懂，谢云书弄这么些人在干什么，可怎么都不太像外面的封建社会，非常好奇下一步的发展。 于是这个镇子里的方士首领，约莫有个lv30水平的家伙，带着一群壮汉出去搜寻了一遭，就找到了山林里的虹鼯——不是谢云书那一只，而是它和飞天鼠的后代。 大家惊喜地发现，这种战斗力不强的灵兽，居然具备搜寻建材和造房子的特殊能力，于是跟它沟通了一番，就顺利地将它给带回了镇上。 再然后，他们就又头秃了……不得不临时把它给送走。 凌音都无话可说了：“这，这个家伙虽然能干，但是吃饭也吃的好多啊。” “所以说，凌音你这样干涉是不行的，只会让部分人饿肚子。” 谢云书津津有味地说道：“现在大家都吃不饱，贸然引进灵兽，只会让这种情况雪上加霜。不等几季谷物积了粮，大家哪里来的闲米喂灵兽？” “唉，还好文字传承没断。就算条件艰苦了点，做出来的纸张也有点像草一样，但还是希望小朋友们能尽快派上点用场吧。” “嗯……” 这里暂时没有未成年劳动法。童工兼职几乎是不可避免的，每一个劳动力都得抓紧。再算上谢云书专门从外面接进来的孤儿们，分外珍惜能吃上饭的日子，干起活来也颇为卖力。 没办法，其实大宋的农民吃的，还未必比得上这批“原始人”呢。 总不能指望封建社会的孤儿们，懂得什么叫未成年保护法吧？ 十岁以下的孩子还好，十岁以上的除了每天学习知识，适当的修炼，还得帮大人做些活计。尤其头一年还不清楚收成怎么样，大家还不太敢放开来生孩子，导致生产力的缺口巨大。这样程度的牺牲，却是必要的，顶多不给他们分配重活罢了。 但，发展建设归发展建设，文化教育归文化教育。 虽说炼妖壶里没什么病毒，但伤痛病症仍然开始逐渐产生，再度拖累了进度。如果真的像封建时代一样去做卫生基础建设，那损失可就真的得不轻了。 饶是如此，这批人类也痛苦地发现，他们又必须再分出一拨人，外出采集药草，做好医疗保障。 这种情况的发生，别说下场干涉过的凌音无语了。包括李忆如她们，以及凌波和草谷，都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云书，不需要帮忙吗？” “嗯，师傅可以帮忙。反正您就说您是天地遭蒙大灾前，已经得道成仙，得以幸免于难。在医术和草药的甄别种植上，对他们进行一定的指导。” 一千人还是太少了…… 谢云书琢磨着是该砍掉点难度，最起码他没准备走完全不能修炼的流派，那么有仙人躲过了灾劫存在也是合情合理的：“师傅可以带着两位师姐，暂时帮他们治病，渡过剩下的这大半年，让他们缓一口气。” 几个月过去，草谷也总算将九转金丹的药力，与自己对彼岸轮回建立时的玄奥领悟结合，踏入了崭新的层次。可她现在的语气却有些微妙，感叹道：“原来不飞升的话，成仙之后做的事，竟然与之前差不太多。” “所以，师傅你们观察这些人的过程，或许也是一个重新树立世界观的过程！” 7017k 第二十九章 师傅的另一面 “成仙之后，就是让您有更漫长的时间，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嗯。仗剑诛邪，悬壶济世，本是蜀山一贯宗旨。既然如此，我就带他们姐妹，下山去帮些忙。” 草谷倒是一如既往的人美心善，带着两姐妹就去当郎中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时间过的越久，草谷三人就越发能体会得到。除了谢云书从外界带回来的孤儿们，这一批人类的精神状态，与她们设想的截然不同，一点都不像人界的普通百姓。 不管是领头者，又或者下面的青少年，都并没有苦恼于未来，而只是对生产力不足困扰不已。虽然很感激草谷协助治病，却也与她们存在着极大的隔阂。倒不是这几百个人疏远草谷，而是大家天然存在着代沟，有些细节上无法交流理解。 “仙长们虽然神通过人，比起咱们里面，最厉害的方士都厉害。但怎么跟老古董一样，完全脱离实际呢？” “大概成仙太久，已经很久没关注过凡人的世界，算是古代人了吧？” “真可惜啊。等咱们重建进入一定阶段，一定得让三位体验认一番灾劫灭世前最后的璀璨文明。否则草谷居士光是成仙，都没能提升自己的生活质量，那可太本末倒置了。” 虽然对方没有抱着恶意，但草谷三人耳朵里总能时不时听到这样的议论，却又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就仿佛她们这些修仙者，才是真正的“土包子”。 但这也没办法，看着人家哪怕实力不够，却能把术法用在刀刃上，有助于生产建设。草谷总不能说自己从来没想过，还有这样的术法使用形式。 比如一般的修仙者使用土属性仙术，要么是给自己套盾，要么就是召唤石头砸人。但这镇上的术士却提前设计好了建筑图纸，通过土属性仙术分离诸多石材泥土，进行分门别类，然后根据材料硬度强度的不同，以及一些理工科的知识，事半功倍地打造出比外面房屋结实了多了的“漂亮房子”。 这种成就一下子就让草谷沉默了。 倒不是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而是这些人实力不行的时候，就能这么富有创造力。那么等他们会术法的人数上去，或者说出现了一个出类拔萃的天才，那岂不是就能做到许多修行有成之人，都做不到的事了？ 物理规则或许不适用于仙侠世界，但利用其中的逻辑思维，深入钻研仙术，却是非常值得学习的。比如草谷就开始思考，从镇上的书库中翻阅到的一些输液原理，是否可以应用到草药学之中。 三人行必有我师，随时有不耻下问肚量的道理，果真放之四海而皆准。 就草谷这些时日所见，这些人也没有按照人界的衙门之类，进行管理。而是以另外一种有条不紊地组织结构，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工作。大家似乎对这样的组织架构极为熟悉，能够充分地认识到什么地方起到什么作用，而相关的工作人员也非常有礼貌，耐心处理着工作。 别看只有一千人，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比如虽然仅有二十人，就组成了镇上的办事处、组织办事处、社会事务办事处、修行办事处、土地管理办事处、农业办事处等等，共同规划着镇子上的建设工作。 至于经济发展……一切都按计划分配，匀不出多余的商品来，暂时就搁置了下去。 而其他的社区医务服务中心，相关的户籍机构、强制机构都一应俱全，具备相对完善的规章制度可以遵循。大家几乎都能做到遵纪守法。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文宣工作，却是提倡生育……没错，草谷待了大半年，田地里的谷物也总算收割上了一批。在发现种植的谷物，产量喜人，并且能够通过术法进一步推广改良后。大家就要开始琢磨人口的问题。 只要没生死，就往死里生！ 看着一切按部就班地往前，其中虽然不免会碰到许多挫折，但却会给草谷一种，她们师侄三个，除了能承担医师的作用，也就只能指点一下村子里的人修行，或者出去驱逐一些凶猛野兽的作用。 其他的活，草谷她们几乎插不了手。但一直参与其中，三人却也乐在其中，很有建设的参与感。 偶尔，草谷还会专程去找谢云书问询：“云书，他们的人本来就不多，这样会不会浪费人力？” “不会。人少的时候，可以一人身兼数职务。但要让所有的民众意识到，他们还处在一个相对健全的公共环境当中，免得有人逾越规矩。” 转眼一年就过去了，谢云书略一思忖，道：“而且，那几个部门的职责看起来比较笼统。但负责乡管的具体统筹，却又是不可或缺的。一旦出了什么分歧，或者发现有什么不适合当下环境的规章，也能及时作出整体的调整。” 草谷一皱眉道：“这都是你给他们脑子里强行灌输的？” “没有……是他们对‘灾劫’前文明的印象罢了。需要给他们一个憧憬的目标，才能在起步阶段鼓足动力嘛。所以，师傅可别小看了思想上的动员，那是非常重要的组织手段。” 谢云书摇头否认，然后问草谷道：“师傅有录一些内容吗？” “录？” “用鸿书集拍一些视频啊？” “有的。” 还不太习惯拍视频，草谷对谢云书弄出来的一堆名词，仍然不太习惯。但她确实拍摄了一些比较“新奇”的段子，存在了自己的鸿书集上。 谢云书却也不耽搁，听到草谷的回答，干脆就翻了谷神玄根的数据库，然后按照自己的习惯剪切了一段视频，准备放在“蜀山学院”的论坛上，用来让大家提意见讨论。 不过，还没等他干完这件事，草谷的脸色忽然有些阴晴不定，望着谢云书道：“给我起来。” 谢云书还明白哪里得罪了草谷：“嗯？” “老实交代，是不是我用鸿书集的一举一动，你都能全程监视？” “……” 其实只要谢云书想，每一台鸿书集都等于有后门，能够不知不觉完成监控。但这事肯定不能摆到台面上讲，谢云书灵机一动，当即狡辩道：“我可没偷看师傅你的隐私。而且，只有记录在鸿书集上的内容，才会被谷神玄根记载，平时都是存着的，没谁可以看到。” “是么？” 不管怎么样，草谷心里总归心下有些怪怪的—— 她自己都是上了年纪的的人了，平时也就跟太武、罡斩比较熟络，自忖是无所谓的。但凌波姐妹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万一跟草谷聊了些什么姑娘家的体己话，岂不是都让谢云书给看到了？ 而且，草谷私底下其实并不讨厌八卦，挺喜欢跟凌音聊一些男女情爱之事。比如原作之中，她就跟凌音聊过李逍遥的感情史，并且并没有打击凌音的积极性，而是选择坦然开导。 一联想到这些，谢云书就怪道：“怎么，凌音又对李叔动心思了？” “啊，那倒没有。不对，什么叫‘又’？” 草谷随口否认，然后一个激灵，瞪着谢云书，严肃地提醒道：“云书，不该说的话可别乱说，否则会招人讨厌的。我跟她们姐妹，最多只是聊了聊，一些弟子啊、师兄弟的人品。毕竟凌音也不小了，在这方面需要有人开导。” “……” 这到底是算不算自爆呢……谢云书自己也八卦起来。 “那凌音喜欢谁啊？” 7017k 第三十章 生孩子都生不安生 “凌音她如今仍一门心思扑在修仙上，却是没动什么情爱之念。不过，我们私下里倒是有议论过有关你的事。” “我有什么可议论的？” 没想还能引火烧身，谢云书不以为意，也没放在心上：“这一年过来，除了偶尔去幻璃镜，回几趟夏侯府，我几乎足不出户，规矩的很啊？” “我们也就是好奇，那一位来自异域的幽莲神女，对你是个什么想法。” “呃……合作伙伴？” 谢云书自然而然地回答道：“我跟幽莲都有许久未见。师傅你们私下太能发散思维了吧。果然，成仙之后没什么事情可做，就只有闲扯淡，才能发挥多余的精力吗？” “翅膀硬了，你最近还真是一点都不尊师重道。” 草谷认真地说道：“有鸿书集在，你不是天天跟她聊天吗？凌音就是好奇这个。” “我只是随时跟她汇报进展，顺带了解盘古梦境的大局变化，随时做好准备罢了。没看森罗在这边住下之后，很多事就由她代劳了么？” “就是那只小蛮天天骑着出去逛的圣兽？” “嗯。” 不同的神兽圣兽，都有不同的喜好。森罗虽然是个可爱害羞的粉发小姑娘，但并不排斥被人类骑着到处乱窜，甚至还很喜欢跟人类打交道的样子。 而提到当坐骑这回事，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因为谢云书是幽莲指定可以完全信赖的人类，森罗一开始过来的时候，就抱着当一个听话的下属的心思，以及一个彻头彻尾的代步工具。 于是某天谢云书要出门的时候，森罗刚来什么都不懂，就当着李忆如和柳梦璃的面，天真烂漫地问了一声谢云书要不要骑她。 这可不敢乱骑…… 要是她真的只是一头圣兽麒麟就算了，森罗都变成过小姑娘的样貌，谢云书哪好意思学幽莲一样，老神在在坐人家背上？ 自那以后，森罗就被他打发到去跟小蛮玩，偶尔还会驮着小蛮去新蜀山下方，帮助一下那些人类。但只要被人发现端倪，她就会羞涩不已地变回原型，一溜烟地跑回仙灵岛。 也不知道森罗她在害臊什么—— 再然后到了最近，森罗却连外出都不外出了，反而像是成了一个丫鬟佣人，成天围着柳梦璃打转。而森罗最喜欢的事，也改为变成纯白色的可爱天麟，天天绕着舔一舔小蛮的脸，然后再去蹭蹭柳梦璃的肚子。 听着谢云书的说辞，草谷恍然道：“所以，梦璃快生了呀？也对，算算时间，差不多就在这些时日。” “就这一个月左右吧。” 谢云书眼中闪过融融暖意，笑道：“反正，最近我不出去了，留在仙灵岛办公也行。” “难怪这次来，都没见着忆如小蛮，都在陪着梦璃？” “嗯，在岛上晒太阳呢。” “那这个孩子？” “做过b超了，不出所料是个女婴。” b超也就是打个比方，谢云书有的是办法胎检。不过真如柳梦璃之前猜测的一般，梦貘一族大概真的有什么血脉传承上的机制。像是听红、听玉似的，越是天赋杰出，越是倾向于女性。 显而易见，遗传了谢云书如今的血脉。梦璃肚子里的胎儿，的确会是个女孩子。 谢云书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正永生之人，不必考虑什么血脉传承。而他又不太喜欢去干涉自然选择，否则跟他与李忆如额外捏的那些人，都没什么区别了……连自己的孩子都要定制，那该多么的无趣啊！ 不过，谢云书不声不响，又要养一个崽。草谷还是有些状况外，就像突然昨天还在下山照顾镇上的居民，第二天马上就听说要抱孙女了一样，有点让人应接不暇。 本着自己算是婆家，草谷顿时上了心，问候道：“家里有了快生产的孕妇，晚上你们怎么办？” 谢云书突然语气有些微妙：“这个确实有些古怪，这些天我和忆如换了位置。都是我小心翼翼地搂着梦璃睡的。” “啊？” “说来也挺好笑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梦璃是梦貘，但夜里却常常魇着。可又不是噩梦，而是像被困在了梦境中，连自己的肢体有什么反应，都无法自觉。不过，梦璃睡得还是挺香甜的，似乎并没有觉得受到梦的作用。” 谢云书想了想，又有些好笑：“没办法，我怕出什么差错，伤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些天晚上就熬熬夜，随时顾着咯。” 仔仔细细盯着谢云书看了一会儿，草谷发现他的双眼，的确有点熬夜的血丝，显然没怎么休息。 虽然很长时间不睡觉不影响，但谢云书也没刻意去控制身体上的自然反应。草谷才瞧出了些异样，当即追问道：“没有查出来缘由来？” “不像是一般的孕期症状。后来我有咨询过幽莲，她跟我解释了一下，大概率是和梦璃肚子里的小家伙有关。” 如果能够随便查出症结，谢云书当时就很好解决：“梦璃去过九野繁世，又通过与我合修的玄牝，受到了少许幻瞑座的力量影响。按照幽莲的推测，可能与灵族有所关联。因为幻瞑座乃九野创世之座，使得梦璃受到了影响。” “灵族？” “怎么说呢……是繁世那边与梦貘息息相关，一样能够操纵梦境的族群。之前幽莲走的时候，给梦璃留了许多灵族的传承。” 谢云书说道：“就我所觉与幽莲的看法，应该是梦貘传承的梦境之力，以及基于幻瞑座的力量传递，导致孩子天然具备灵族的过人禀赋，才会让母亲最近的状况，变得有些不太安稳。” “这可真够……玄妙的。” 目瞪口呆地张了张朱唇，草谷听着似乎有些匪夷所思，却又像是情理之中。毕竟盘古梦境之力，好歹是九野创世基础。如果幻瞑座的一些圣力遗传了下去，使得柳梦璃腹中胎儿天赋变化，倒是能够理解得了。 饶是如此，草谷依旧不免担忧，问道：“这对梦璃不会有什么坏处吧？” “那倒是没有。应该说，她这种状况算是女强母弱，才会有这种症状。” “嗯？” 算上李忆如那一次，草谷略一琢磨，这的的确确是第二次，发生母女纠葛了。 “怎么云书你每次生孩子，都有这样的状况呢？” 第三十一章 胎教也开始的太早了 “这还真和忆如那次不太一样。” 谢云书也没法承认是他的问题，只能实事求是地跟草谷解释说：“女娲后人为难母亲的原因，更多还是神族传承衰老的问题。梦璃这一次，其实没什么生命危险。” “喔？” 草谷关切道：“可我觉得跟你自己也有点关系。” “与我……师傅你的意思是，我将来要正常有小孩，会变得不那么容易？” 谢云书深思片刻，摇头答道：“那不至于。咱们这边暂时没种族隔离这一说。就算是神和人都能有孩子，没有师傅你想得那么复杂。” “这，似乎也有其道理。如果连女娲娘娘都能有后人在世，确实不太像是你的问题。那么，你就不担心这个孩子？” “不必如此。” 谢云书胸有成竹道：“小家伙潜意识里面，必然还是想护着她娘的。只是，她保护自身的本能，可能于意识层面上营造出了一个幻境，在睡觉的时候将娘俩都给困进去了，才会有这种现象。” “幻瞑座的圣力这么难以处理？” “越是不能自控的时候，越是麻烦。不过，倒不是幻瞑座的问题，主要原因是梦璃不够厉害。” 谢云书也有些无奈，但还是跟草谷认真说明道：“如今梦璃大部分的修为，很多是靠我强行拔升上去的，能够借到我部分的力量。可万一真碰上了高手，大概就是个足够自保的样子。” “嗯，这个我有听说过。” 虽然谢云书如今口中的“高手”，可能连仙人都难以望其项背。不过道理仍然是那个道理。草谷沉吟须臾，继续问询道：“所以，孩子可能天生比较强大？” “幻瞑座的圣力如果遗传下去的话，至少潜力上要超过梦璃许多。” 考虑到幽莲口中，凡是灵族当中的天赋佼佼者，都具备令仙魔动容的不可思议伟力。谢云书心里有谱，就不会去做无意义的怀疑，万分笃定地说：“胎儿的原始本能阶段，无意识不受控地使用自身灵力，才会让梦璃近来如坠梦中，比起平常的孕妇更加嗜睡。” “嗯……” 既然谢云书这么肯定，草谷亦就安下心来，说：“那不如我也去看望看望她？” “好。” 对于草谷这样的请求，谢云书自没有拒绝的道理。而在岛上水月宫外的花园之中，几个女人围着一个孕妇悉心照料的样子，却也挺稀奇的。 说是照料，大部分时间柳梦璃都处于熟睡之中，偶然才会聊聊天。反正有法术屏障在，就算是在外面休息，也不会有什么风大着凉的问题，还能享受日光沐浴。李忆如只须在柳梦璃有所需求的时候，才会忙碌一阵，大部分时间都挺清闲的。 何况还有森罗在一旁悉心照顾？ 唯一有点倒霉的，大概就是小蛮。考虑到不能打扰的柳梦璃休息，小丫头也不能像平时一样四处蹦跶，就被她娘留在了身边，手里捧着鸿书集，百无聊赖地读一些小人书了。 “是睡得挺熟的。” 跟小蛮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草谷莲步轻移，脚下无声地走到卧椅旁，抬手给柳梦璃把了把脉，过了片刻小声地说道：“唔，一切都还好，没有什么异常。” “除了有两个心跳？” 一般来说，不用专门检测的手段，就算七八个月孕期，也监测不到胎儿的心跳。但谢云书和草谷定然不能算在其中。 不过，像是感应到来了人，柳梦璃细长的睫毛动了动，还有些迷糊的样子睁开了双眼，恍惚回过了神道：“……云书，还有草谷师傅？” 谢云书拉住柳梦璃抬起来的手腕，道：“师傅来看看你。安心好啦，孩子挺健康的。” “嗯。” “要不要洗把脸、或者喝口水？” “不用……” 柳梦璃轻轻地拒绝，然后握了握谢云书的手，随意地微笑着说：“是宝宝说你们来了。” “啊？” 小蛮一听这个就来劲了，把鸿书集往她娘手里一塞，就小跑到柳梦璃这边，伏在她隆起的腹部倾听了片刻，却没听到什么回应，撅着嘴唇说道：“梦璃娘亲骗人，妹妹才没有说话。” “那今天之后，小蛮晚上做梦，就能见到她了。” “真的？！” 小蛮好奇地比划了一下，大概让两手之间只保留了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夸张地说道：“可是，她不是还没出生吗？娘亲说我刚出生的时候可小了，又丑又难看。妹妹她进入我的梦里面，会不会像鬼一样很吓人的啊？” “……” 虽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小蛮这么讲，还是把大家伙都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李忆如假装责怪地拍了下小蛮脑袋，然后就对柳梦璃说道：“梦璃姐你别往心里去，小蛮她太小不会说话。” “没关系。因为梦里的宝宝，也不是婴儿的样子。” “诶？” 柳梦璃努力回忆了一下，确信又有些甜蜜地回复道：“她有一头黑色略带紫意的头发，额心还有一道红纹，约莫和小蛮差不多年岁，应该会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那总不能一出生就那么大吧？” 小蛮虽然才三岁左右，但却是五六岁的的外表。 谢云书实在很难想象，一个正常人怎么把五六岁大的孩子给生下来。就算是剖腹产，也不带这么鬼畜的呀？ 一看大家都像是想歪了，柳梦璃似乎还有些困倦，语气温吞地说道：“不是云书你想得那样，大概会和一般人一样的出生。但她似乎……唔，意识上比较早熟，所以才能跟我交流。” 李忆如恍然道：“意思也就是说，在你肚子里待了大半年，她总算懂事了。从今天开始，梦璃姐不会再做梦了？” “嗯。” 小蛮倍感新奇地说：“那她可以在我睡着的时候一起跟我玩吗？晚上必须有几个时辰睡觉多浪费啊。只要妹妹不扮鬼吓唬我，我就跟她一起玩。” “没关系，真吓唬你了，你就躲我怀里。” 一听谢云书这么安慰，小蛮眨了眨闪光的大眼睛，两手突然紧握在胸口，向着柳梦璃的腹部祈祷起来。 “妹妹快点让我做噩梦，谢谢你啦！” 7017k 第三十二章 解放思想 “做噩梦有什么好的。你想爹抱你还能不抱啊，还去自讨苦吃……今天乘法表背完没？” 小孩子童言无忌也没什么值得批评。谢云书顺手就把小蛮抱在手上，开始跟她检查功课：“有没有练字读书？” “嗯！” 点头如捣蒜，小蛮老老实实地说：“娘看着我，今天的学业都完成了。” 草谷有些惊讶地说：“孩子才这么大就要进学了？” “一天只学习一个时辰，给她养成良好习惯嘛。师傅放心，该放松照样放松，该玩游戏照样做游戏，不会累着她。” 又不用上英语课，小蛮小时候主要学的就是数学和语文。之所以非得学数学，倒不是有什么复杂的题目需要小丫头去解。而是谢云书觉得，一定的逻辑思维能力，是非常有必要的。无论用在什么地方，都能让人受用无穷。 至于语文……谢云书也没准备让小蛮学古代四书五经，目前还处于识字习字的阶段。将来用的教材，谢云书略一琢磨应该看齐新蜀山山脚下，那些人的正常教育水平。很多“古代”的糟粕内容，都必须剔除掉。 至于物理、化学相关的知识，谢云书琢磨着就得结合术法灵力，基于六界的基础，重新研究相关规律，立足实践去揣摩学习。不然一切因循守旧，照搬照抄，显然在仙侠世界不适用。 无论如何，这个要求小蛮的思维稍渐成熟，怎么着都该在她十岁以后了。 所以小蛮十岁以前，谢云书也就准备让她把语文数学学学好。其他仙术修炼、蛊术修炼都随缘，看小蛮个人兴趣自由发挥。 但每天学习却是必须得坚持，除非是重要生日或者节日，谢云书不准备给小蛮留所谓的假期。孰能生巧的道理，总归是不会出错的。 反正在古代，又没有升学的竞争压力。谢云书足以让小丫头接受真正意义上的“素质教育”，而非忽悠人的“快乐教学”。等她妹妹出生，谢云书也准备如此。 不过，听着谢云书的解释，草谷不由联想到蜀山，以及新蜀山下还处在积累阶段的那一千个人：“云书，这种，嗯……教育的办法，能在蜀山推广吗？” “可以啊。” 放到封建世俗，八成是推广不了的。但在蜀山上，却完全能够推广开来。谢云书笃定不移到：“这个教育过程，本质上是开民智。别看咱们蜀山弟子，一个个修为不错，放在江湖上都是一把好手。但在思维层面上，许多人跟一般的百姓，其实没什么两样，都是属于会被官府忽悠瘸的那一款。” “这……确实如此。” 草谷沉吟道：“过往仙门弟子与官府碰面，虽然不至于吃亏，但总有些束手束脚。” “那就是缺乏人情历练，或者大家原本出身在人间，父母受到世俗官府影响，潜意识里还觉得官府压咱们一头呢。” 谢云书无所谓地说道：“这种想法一定得改。倒不是说非目无法纪，而是该认清自己的定位。咱们跟下面井水不犯河水，凭什么非得受他们管束不可？” “蜀山不排斥与世俗合作，却也一向泾渭分明。只是部分弟子想法有所局限，在这点上不免踌躇，确实须得好好开导一番。” 草谷话音刚一落下，谢云书略一思考，索性用鸿书集，在“蜀山学院”发了个帖子，留下了一道题目—— “小王是蜀山弟子，父母是开封府下的一户佃农，家里有个正值婚龄的妹妹。开封府尹听闻小王是仙门弟子，遂欲攀附之。家中有一庶子人品端正，请人做媒聘娶小王的妹妹。小王的妹妹虽不喜欢府尹加的庶子，却对兄长的命令极为顺从。 如果你是小王，对于府尹的婚请，你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又要如何解决？请根据个人真心想法，说明理由，字数不得少于六百。评分前三者，可各往草谷长老处取一瓶雪莲玉液，截止时间明夜子时，不得雷同抄袭。答案内容纳入本年度功业考核，请各人认真对待。” “……” 草谷看着这道题目，都有些蒙了：“似乎与咱们刚才讨论的问题无关？” “不，云书的想法，应当是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角度出发点？” 难得睡醒精神了，柳梦璃干脆也思考了一下，说道：“小王虽是蜀山弟子，但世俗皆知人间仙门甚少干涉俗务。佃户没有什么地位，在开封府尹面前处于弱势。纵使家中出了个仙门弟子，至多就无人欺压，乃至略有照顾。” “要是我是小王，就带着全家开溜，搬到唐家集这边来，便不用担心什么开封府尹的糟心事了吧？” 李忆如先是嘴上图了个痛快，然后又皱了皱眉头，考虑了一会儿说道：“不过，那个庶子既然人品不差，小王会不会觉得，这对他妹妹来说是一桩不错的婚事呢？” “这……”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确实是一个影响问题的关键。而且小王双亲、他妹妹那方面的态度，也得考虑进去。还有，开封府尹那边又是怎样的想法？ 谢云书拍拍手，看着题目下方开始稀稀落落，而后热闹起来的一连串讨论，调侃道：“其实没那么复杂，我就是想看看，谁真是那种愿意把妹妹推出去成亲，然后用一堆刻板之乎者也讲道理的弟子。这些人，将来就是重点教育对象。” “啊？” “干嘛这么看我？” 忽视了李忆如懵懂的神色，谢云书理直气壮道：“这道作文题又没有标准答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我就是要参考一下他们各自的观点，然后因材施教。” 草谷语气古怪道：“有不少是觉得该嫁的……” “不奇怪，但还是得看他们给出的具体理由。” 有的是为改善家境，有的是为妹妹着想，有的觉得民不与官斗，鸿书集上给出的答案不一而同。但谢云书要求字数在六百以上，就是为了防止他们给出的答案太笼统，无法做出细化区分。 谢云书又一琢磨，干脆把同样的题目，请草谷再去一下这边的镇子上，给那些人做个实地简单的采访，拍摄一些当地的意见，以及镇子上日新月异的变化。等所有蜀山弟子的答案收集上来，再围绕着镇上居民的答复对比，开展一个对比辩论会。 “只有思想的碰撞，才能迸发出最灿烂的火花嘛。” 第三十三章 时代的鸿沟 “草谷仙长，果真是灾前文明数百年前的古人，问的问题好复古……我们早就没有古代这样的包办婚姻了。灾前咱们就已婚姻自由。现在为了尽早恢复生产，大家为了过上好日子，虽然有些将就着过。但最起码得看顺眼，能满足生理需求，下得去……嘴，没必要强迫自己啊？” “问题好无聊。如果是一个厉害的方士，在个人能力上远超古代过所谓的府尹。那么，只要稍微懂一些炼丹术之类的小术法，都能跟当地豪绅处理好关系，谁还能强娶强嫁呢？” “就算舍不得离开故乡，那也没什么吧？” 安土重迁往往是古人常常面对的难题。但随着草谷深入的采访，大家给出的点子也逐渐变得不正经和天马行空、五花八门起来，而且还有人差点说了黄段子。得亏知道草谷是个仙人，才险险收住了嘴。 “最直接的办法，用法术把开封府尹给洗脑控制了。嫁不嫁是一回事，咱们又不害人，就图一个省事，多个靠山，妹妹不用嫁给不喜欢的人，还能改善生活条件，这样不行么？” “唉，古代男尊女卑歧视太严重了……如果小王赞同妹妹嫁过去，那我建议小王做个变性手术，嫁给府尹家的二公子，体验一下富贵人家豪门的待遇。这样就能懂得妹妹的难处了。” “好拳法！” “说到底，还是古代法制不健全，人制大于法制。修仙人讲规矩，官府却未必讲武德。建议发展生产力，启迪民智，趁早革命！” “不是已经革完了？只有草谷仙人是古人，我们都是现代人啊？” “……” 草谷越听越感觉不对劲。这些镇子上的人，平日里看着挺安分守己。怎么给出的建议，却反而从一开始的正经讨论，逐渐发散到“邪路”，和一些不着调的观点上去了呢？ “革命是什么？” “打地主，分田地，可惜人界现在还打不得。” “唔……” 为了防止出什么差错，草谷专门把这些情况告诉了谢云书。结果，谢云书却漫不经心地示意无碍，给出了无所谓的答复——谁家当键盘侠不懂得一手键来，不就图个直抒胸臆的爽么？ 眼见谢云书对此早有评估，草谷虽然一肚子糊涂，却还是实事求是将此行所得，以及这将近一年时间在镇子上的见闻，经过汇总整理上传到论坛上。 等过了两天大家的小作文都汇总到谢云书手上，谢云书才将草谷的专题报道解锁，顿时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了蜀山弟子的广泛探讨。 【逍瑛臻】：“草谷师伯已经成仙了？！” 【墨乎离】：“所以，草谷师伯近来在和谢师兄做什么呢，怎么认识了一些奇怪的人？” 某对“蘅”字辈姐妹：“恭喜师傅，贺喜师傅。” 果然，两边的人们思想上有代沟呢。 就算给出了明确的问题，还得进行一定的引导才行。回到仙灵岛上，草谷想了一想，干脆跟谢云书大家一起大家集思广益，用鸿书集回复了一句：“众人心意已领，请勿离题。” 为了起到带头作用，顺带恭维一下草谷，某个谢云书不认识的长老，第一个留下了标准的答案：“江湖纷争不断，人性善恶共存。我们这些修道之人，不应随意卷入凡世的名利之争。” “听长老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就算是蜀山也得有赋闲凑数的长老啊……谢云书耸肩留言道：“你们的卷子我都改过了，逍瑛臻的分最低——你觉得应该安分守己，民不与官斗不能说有什么大过错。但……什么叫我朝是不能没有皇帝的啊，你当拍东方三侠呢，给我离题万里？” 【逍瑛臻】：“……可是，天地君亲师乃圣贤之言。以题而论，若与开封府尹不睦，岂非会给师门招惹来朝廷的麻烦？还有，师叔，什么叫东方三侠？” “呆子，蜀山就是暴打朝廷起家的。当初梁武佛祸咱们都挺过来了，怕这些做什么？有些书就算是经典，你也要学会结合实际考虑，蜀山最不怕的，就是倒行逆施的朝廷了……至于东方三侠，你给我等等。” 在“蜀山学院”的论坛里，上传了一段能在线播放改编后的仙侠版电影，以供大家平时消遣。 谢云书接着一本正经道：“天地君亲师前面还有天地呢。你若修道有成的话，皇帝算个锤子，不也百年不到就呜呼哀哉了。只要你问心无愧，不违伦常，除了亲友挂心免沦凉薄之性，何必畏首畏尾？” 【逍瑛臻】：“这……师弟受教。” 守门弟子凌冬尚道：“那敢问谢师兄，可有完美的答案？” “没有。不过，嗯……你，天叱，还有大部分弟子，至少懂得尊重妹妹的意见。” 谢云书随便翻了翻卷子，没想到还有一天会干教师的活，笼统概括道：“蜀山以人为本，修仙为辅，也算是一向的惯例了。就这一方面来说，大家都还不错。至少，你们都清楚考虑围绕在尽可能周全，而非委曲求全的情境下，去解决问题。不过——我还是觉得，没有一个人提出让小王的妹妹自己做决定，让我颇为感慨。” “？” 可以干涉，但是不能干涉太多。谢云书突然联想到，原作中就算是草谷，也没能去干预唐雨柔的招亲事宜，不免觉得有些遗憾。 这无关人品高下，纯粹是思维固化。就算是修仙者，但毕竟出身时代局限，免不了受到当下的封建观念影响。 谢云书叹了口气，看着鸿书集上满屏幕的问号，问了个问题：“既然蜀山都有这么多女弟子，你们爱戴的凌音凌波师姐，年纪轻轻就有望仙道，并不比男方差。难道，你们就都觉得家长替女眷张罗婚事，是绝对正确的？” “你们自己思考一下好了，就当是课后习题。我想，大家可以对比一下，之前草谷师傅采访的那个镇上的居民，他们当中每个人的个体独立性……不限于男女，或许会有一个比较清晰的答案。” 草谷在论坛上做的实地报告，并不仅限于这一道题目。还有一年多以来，这一千人的衣食住行各方面的发展，乃至婚配嫁娶事宜，涉及方方面面。而有了明确的参照物，谢云书琢磨着以后启发蜀山弟子思维，会更加容易有所感悟。 但，相比于动到根深蒂固，如同顽疾一般的思想层面。大家还是对镇子上的新鲜事物更感兴趣。 “谢师兄，那些人修为非常浅薄，怎么他们用来猎杀猛兽的铳，威力那么大啊？” “还有那些晚上像白天一样的路灯，没有弟子维护，用的又是什么当薪柴点亮？” “那些谷物亩产两千斤，怎么不见人间有人种呢？” 7017k 第三十四章 拉高一点下限 “这种稻谷不太好吃。” 鉴于蜀山有人问询，为什么不将这类稻种，在人间推广开来。谢云书干脆就弄了一点点，在蜀山上圈了一亩地，加速种了给大家试了一下。 而在那边待了将近一年，凌音对它却是知根知底，自顾自对其他师弟妹们说明道：“蜀山上的口感已经算改良不少的了，但入口依然没有香甜气。不过，师弟这批稻谷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毒瘴泉的植物，往往生长的比外界更大更茂盛……我只是去收集了些种子，然后用幻瞑之力改良了一下，就成了现在这批稻种。” 谢云书道：“它本来的产量只比咱们平时吃的略高，吃起来确实比起许多稻米口感都更好。但要尽可能养活更多的人，肯定还是得提高产量，牺牲一点口味才有出路。” “这样很多缺粮的百姓，就不用每天喝清粥了吧？” “虽然我朝政策奖励耕种是没错……但，这种稻子产量太高。等地主们回过味来，将来就不一定还乐意看到所有人都丰衣足食了。不患贫而患不安，才是地主老爷的真实写照。” 随口回答了提出问题的弟子，谢云书通透道：“一开始，地主都会好心留一条活路，多留些粮食给佃户。很快过一段时间你们就会发现，要么种子价格高了，要么地租、耕牛之类的租金高了。” 凌音闻言却亦有些不解：“那地主要那么多的粮食做什么？” “我的粮食是我的；我给你的是你的，但终归还是属于我的。我就算是烧了粮食，那又和佃农有什么关系呢？” 谢云书道：“要是你过得好了闹分家，我这地主仍能是地主么？” “……” 各种意义上，蜀山弟子在这一方面的认知，还是挺天真的。不过谢云书也不想太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于是说道：“但，我会托景老板尽可能推广这类稻种。” 凌音道：“诶，师弟你刚不是还说，这样没什么意义？” “能应对随之而来的后果，那就有意义了啊。” 谢云书猛地一个转折，理所当然地反问说：“我都是神仙了，难道还怕什么王朝？敢在我眼皮底下压迫，那么我就压迫回去，多大点事嘛。” “这……” 脑袋发蒙地思考了许久，部分蜀山弟子才总算理解了，什么叫找准自己位置。只要提前周密考量计划，确认自身能够承担的起风险，那么许多事情都可以放开手去做。 说白了，谢云书只是不愿意一下子把油门踩到底，导致人间大乱，神族干涉。不然的话，这人界真没谁能拿他怎么样。 不过，既然这些弟子一时想不通。谢云书索性提议道：“要不你们都去归九堂找景老板，就说是我的意思，都听从他的安排，帮助渝州左右的乡管村镇种地，推广这类种子。记住，如果没有碰到生命危险，或者违背道德的事，不准用术法。大家换下蜀山道袍，就当自己是归九唐雇佣来的工人。” “这……就听谢师兄的。” “不把这事搞明白，我心里总是不痛快！” 先是静默了片刻，而后一刹那间众人就热烈讨论起来，很快就聚集出来一部分人，摩拳擦掌准备外出大干一番。而在太清殿上，一直远程旁观的太武等人，却也对此表示默认。 反正蜀山的宗旨，早就从成仙变成兼职除魔卫道，现在再加上义务劳动，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多加人情历练，在修仙上也没什么坏处不是？ 但，玉书却有些迟疑道：“粮种售卖，应该要受世俗朝廷监管？” 太武沉稳道：“所以云书才选了归九堂。归九堂商会在整个神州，都有不少人脉。想必景天前辈能够处置妥当。” “嗯……将后来几年，渝州应会有长足发展，但只怕亦会有些麻烦。” “这些都是小麻烦，影响不到大局。” 从外面回到了太清殿，谢云书自己给出了答复：“其实，我刚刚只是吓唬一下门内弟子，让他们多下山活动活动。” 罡斩虽然一直没太听懂，但却是个出色的捧哏：“怎么说？” “朝廷的粮食一直挺紧缺的，巴不得能多些进项。至于农民与地主的冲突……田在地主手里，翻身哪里有那么容易？” 谢云书叹了口气：“除非矛盾激化，否则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你这么一说，却是令我分辨不清，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能让人吃饱就是好事。” 能体现好坏最直观的答案，就是神州饿死之人的多寡。因此谢云书明知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还是决定把这事拜托给景天父子去处理。 至于谢云书自己则把这一年编的一份修炼手册交给了太武：“这是我重新编整过的入门心法，仙霞与蜀山各有一份。仙霞那边更偏向于女性，因此只在蜀山留了两种备案。” “这有什么用？” “天师门不是能广招门徒么？” 太武深思了一下，虽然把秘籍接了过去，却仍有些困惑：“天师门对弟子来者不拒。若蜀山也照此收徒，用不了多久，确实又能重现过往数千人旧观。可，滥收弟子不问出身，是否不妥？” “我只是打个比方……没想收那么多弟子。” 蜀山以前不是没过几千上万的弟子，但其实也没什么用场，还不如现在几个都有望成仙的长老，来得有牌面。 谢云书道：“天师门走得是量。我们走得是质。但走质的话，难度就在于极为看重个人天赋。这一套改良后的心法，是专门为那些天赋不够突出的弟子，量身定做的。” 青石难得发言：“噢，有何妙用？” “具体内气走脉路线，以及一些难以领悟的诀窍，都被我优化到了极致，可以照搬照抄。哪怕蜀山门下弟子，都只是照本宣科，在功力上也能练到四大世家家主的最差水准。” 仙剑世界的仙道，在前中期，并不完全凌驾武道。别看上官信菜归菜，那一手回风扫燕颇有几分玄机，好歹比起普通蜀山弟子，还是强上不少的。 不考虑术法上的天然优势，只比正面战斗力的话。就算家主们不懂得御剑之术，却不代表一般蜀山弟子御剑，就能攻破人家的内气防御。弱鸡的弟子想玩风筝战术，也得看能不能撑得住放完。 不过，谢云书专门编这套心法，自然不是为了跟武林人士较劲，而是另有盘算：“我想翻新一下蜀山，门内很多设施有点落后了。” “效仿当初长卿掌门？” “当然不只是大兴土木，而是要从内部翻新重来，更像是之前李叔重建供奉三神器的璇光殿吧。一般的工匠不行，得有一定修为，相当数量的弟子。” 第三十五章 这是有味道的章节 “现在的弟子人数不够？” “够是够了，但比较费劲。大家来蜀山是修仙的，又不是为了专门来打扫卫生。肯定是修为越高的越方便嘛。” 虽然当着大家的面，提出“有味道”的建议不太合适，谢云书还是拿它举例道：“过去咱们山上的弟子，都是将那些腌臜物一并送到山下，唐家集附近的农田。但这一点都不卫生。就算磨砺弟子的定性，也没必要让他们挑粪水下山吧？” “……” “……” “……” 省略号是最让人看着心烦，又能一目了然表明态度的符号。从太武往下的长辈，无一不嘴角轻轻动了动，用“关谢云书你屁事”的眼神看着他，唯独瞎子青石例外。当然大家都很有涵养，还没到嘴角抽搐那种程度。 不过，谢云书非常清楚卫生条件的重要性，所以才会拿它举例。虽说蜀山不可能脏乱差，但在成仙之前，弟子们必然有的新陈代谢，总归是无法规避的。 等成了仙之后，基本上人就和神一样，餐风饮露辟谷即可。 所以，男神女神是真的不用上厕所的！ 像是伏羲神族，女娲神族都是这样，只须清风水露就能保证所须。 简而言之，神仙“喝西北风”也喝不死人。吃饭品茗基本上就是满足一下口腹之欲，事后随随便便，都能通过清浊之气分解而出，保持自身清洁无垢，没有排泄的需求。 谢云书专门把之前草谷汇报上的城镇建设图纸，拆分了出来给众人看了看：“蜀山以前不是没有过建设规划，但我还是让这些人专门给设计了一下。排泄物之类，我准备通过下水系统统一收集，然后经过凭虚之阵，直接传送到神树附近施肥，顺带净化掉，环保又高效。” “这怎么做？” “水往低处流嘛，沼气池建在蜀山群峰最下面，然后通过阵盘刻印‘凭虚之阵’，进行定向传送。神树本身就能净化污浊，转化为清气，正是再好不过。” 谢云书顿了顿说道：“茅厕也得翻新。虽说大家都懂得术法，自己就能取水冲水。但总归不太方便，而且难免有些不自觉，嫌麻烦的。以后弟子厢房，每一间都单独配沐浴、如厕用的卫生间，并且统一下水。因此，下水道也得重新设计施工。沐浴可以用太阳能，既节省又方便，而且还没什么太高的技术含量。” “这……” 纵使大家不是专业的，诸位前辈也听得头大，意识到再去追究细节，会变得极为麻烦。主要蜀山群峰之间云雾缭绕，险峻非常，常有毒虫猛兽。一般的工匠可干不了活。而卫生和下水系统，显然只是大兴土木的一环而已。 难怪谢云书讲，需要一大批修为脱离入门的弟子。就是不知道，等这次蜀山基建搞完了，会不会把大家从修仙弟子，给改造成了修仙施工队…… 不过，谢云书专门改了入门心法，除了造福大部分弟子以外，也是想着搞基建，别耽搁了大家修行。至于比较天才的后辈，诸如凌波、凌音以及铁笔这种出类拔萃的，就没有这种担忧的必要。 铁笔听着擦掉额上不存在的汗，却对此挺感兴趣的：“有什么物件，是我能帮忙打造的吗？” “自然得劳烦铁笔师兄。” 指望山下的工匠，做出一些外界没有的东西，甚至加工一些不是修者都搞不定的材料，显然是不现实的。而这一年来，谢云书玩“种田”栽培的那一千……现在是一千三百左右、炼妖壶人类的功用，此刻就显示了出来。 由于结合了九野繁世的部分先进技术，以及谢云书自己的部分超前理念。人多力量大可不是一句虚词。那一千人忙里偷闲，挤海绵里的水一样挤时间，终于做出了一些令谢云书满意的成果。 而为了报答草谷师伯、师侄三人这一年时间帮忙看顾病人，协助清除一些猛兽等等。这些新造的人类满了一年后，也挖空心思以草谷口中的新蜀山为蓝本，设计出了“现代化改造”的一揽子计划，作为相应的报酬。 倒不是谢云书沉下心研究，弄不出这些成品。但哪里有励志恢复“灾前文明”的炼妖壶居民，来得热情满满，斗志高昂，能够埋下心来认真钻研呢？ 一人计短，众人智长的道理，放在任何时候都不为过。 暗自赞叹自己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谢云书随后发了一个文件夹给铁笔，大致介绍道：“里面有简易的点灯，太阳能热水器、抽水马桶……等等配套物件的设计图。不过这些都不是特别难，普通弟子搭配工匠，差不多就能制作出来，足以满足需求。铁笔师兄还是帮忙做一些凭虚之阵，以及其他有用的阵盘吧？” “行！” 凭虚之阵说容易不容易，说困难也不难。但铁笔就算不如几位长辈，这几年过去也基本上脱离高阶弟子的身份，往长老的修为水平去靠了。就算铁笔铸剑水平不如慕容紫英，但除了一手好书法以外，铁笔打造一些新奇物件，亦算颇有奇巧。 认认真真翻阅了一下设计图稿，铁笔自信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饶有兴致地摸着留有胡茬的下巴，说道：“我说师弟啊。这些灯柱，该用什么点亮？灶台没有燃料，又要用什么去烹饪？” “这个说难不难。蜀山翻建，都重新在地面上镂刻阵纹，将所有需要用到灵力的位置，排设出来引入室内，围绕着太清殿的灵力枢纽，获取灵力支撑相关法器运行。不过，我只是以蜀山正殿举例，至于其他峰之间，可以另行效仿，建设灵力枢纽。” 这就是取代电网的灵力网，用来给诸多设备提供能源……谢云书解释道：“九野繁世的聚灵阵挺好用的。灵力汇聚在太清殿上方，然后根据开关……嗯，一种决定灵力流开闭的阀门，来决定相是否给连接阵纹的法器提供灵力，令其运转。” 铁笔皱眉道：“这，听着就令人头大。” 一些简单的阵法“锁”，蜀山倒是经常做。但涉及复杂的工程，将之打造为一个整体，就缺乏相关经验了。毕竟又不是简单翻新，而是从头开始，还是难度挺大的。 没有相关的“仙侠物理”知识，只靠谢云书这么一说。纵使几个前辈，都几乎有着半仙的修为，亦实在不容易理解。 谢云书想了想，干脆又举了个例子，道：“众人可以用天师门的天灯作为参照。他们布置天灯大阵的灯，也时时刻刻都悬浮在天上。” “可是他们也得靠人定时去更换查修，并非常亮不灭。” 铁笔这些年倒是经常下山，对此并不陌生，忽然一拍后脑勺，恍然大悟道：“我懂你的想法了。这些阵纹，代替了去更换燃薪灵石的弟子，能够自动补充灵力？而且不用的时候，也不会浪费空耗，能够积蓄在太清殿内的聚灵阵中？” “差不多就是这样。” 谢云书道：“蜀山护山大阵，依八卦而立，使得咱们悬空更稳，能够抵御外敌入侵，几乎没遇到过缺少灵力的问题。只要稍加改良阵法，就可以变作太清殿灵力枢纽，用来提高蜀山充沛灵力的利用效率，支撑整个蜀山的运作。” “好主意！” 铁笔忍不住击节赞叹。 修仙修到这个地步，不用来改善生活，提高物质水平，难不成还真的天天清修修到扑街啊？ 谢云书点点头，随即开了个玩笑。 “再过三四年，才算正式的第二届仙盟大会。咱们蜀山如果不能焕然一新，岂不是让人家笑话固步自封了吗？” 7017k 第三十六章 小唐僧 有关蜀山的改造建设，并不是短期内就能见到成效。最起码原材料与人工之类，都得做好统一规划，然后再具体落实到施工方，才能算有个初步开始。而谢云书留下的改良版修炼心法，怎么着也得有一两个月才能初见成效，因此倒不急着一口吃成个胖子。 最关键的是——谢云书他家有了二胎。但令人头疼的也在于此，小女儿一生下来就跑不见了。 “刚生下来，怎么就不见了呢……” “都别急。只要在炼妖壶里，我马上就能找到。” “咦，怎么梦璃姐姐的床旁边多了一个小女孩儿？” 就挺离谱的，两手抱着的刚出生婴儿，还能在一个仙人眼皮底下，不翼而飞？ 接生工作是草谷负责的，但婴儿出来都没几秒，就从她手上没了。 结果草谷刚出门焦急地说明了情况，谢云书顺着李忆如的手指，就看到一个黑发顺垂到肩下的幼嫩小丫头，不知从哪里拿了小蛮的衣服穿着，静悄悄地伏在柳梦璃的床沿，一声不吭。 而柳梦璃虽然身体还虚着，乌黑的秀发仍然被汗水黏在面颊上，却还是抬手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头顶，一脸慈爱温柔的模样。 脑子里灵光一现，谢云书三步并作两步，一马当先走了过去，顺势就把这小女孩儿给抱了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浓密的黑发微微泛紫，眉心有一朵盛开的幻瞑座，线条流淌如云朵一般的红印，果然跟柳梦璃梦中见到的丫头一模一样。 但被谢云书搂在怀里，小丫头不哭也不闹，立刻就用两条稚嫩的手臂，勾住谢云书的脖子，然后就一动不动浅浅入眠了，连跟她爹打个招呼都不打。就是也不知道她刚出生哪来那么大力气，揪住谢云书衣领的手就像钳子一样，死死都不放开。 “不能啊……我也没找谁给她用诞登挫骨之法加速生长，怎么一眨眼功夫就这么大了？” 一回生，两回熟。谢云书高兴是挺高兴的，但这疑惑不厘清，可令人放不下心来。给小女儿从头到脚小心翼翼地捏了捏，谢云书也没发觉有什么隐患。 可出生就这样的孩子，八成有什么问题，不搞清楚可不行。 不然产妇都不能安心，还怎么放松休息呢？ 谢云书赶紧当着柳梦璃的面，拨通了幽莲的联络方式，把情况大致复述了一遍：“所以，幽莲，我女儿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这……她额头中间的红纹，是不是有点像幻瞑座？” “硬要说的话，像是打开了的幻瞑座，旋转着的流云一般的种子。” “那妾身就没什么疑问了。” 鸿书集的另外一侧，幽莲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她其实没有那么大，就是个婴儿。云书你现在按照我给你的方法，先给她下七层封印。她不像小蛮有女娲后人本身的机制保护。不然小孩子掌握太多灵力，会控制不了的。” “行。” 一般来说，哪怕是普通神明生下的神子，往往都有不俗的潜力，何况是谢云书？ 因此，一开始见怀里小丫头天生灵力庞大，又有小蛮这个先例，谢云书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见幽莲说得严肃，谢云书当即认真听讲，旋即按照灵族的封印之术，将小女儿的灵力连续封尽了七层。 “幻瞑座乃是盘古大神梦境的实体，也是盘古大神在漫长无尽的长眠之中，无数思绪与可能性的体现。因此，当初盘古大神死后，衍化你那边的六界。幻瞑座亦破界而来，瞬息衍化万物，开辟出九野繁华之世。正如一颗云朵般流转自如的种子，生长出无限的可能。” 幽莲大致解说了一下繁世由来，然后切入正题：“你女儿她额头上有幻瞑云种神纹，说明你之前取得的幻瞑之力，已经在她身上生了根而已。与此同时，梦璃应该借不到你那边的幻瞑圣力了，都在这小丫头身上。” “就像是兽族的神农血脉一样？” “差不太多。只是相较于我界的大部分灵族。她身上的幻瞑圣力，会更浓郁一些。不过说到底，仍然就是一个天赋高低的问题而已，不会有什么风险。” 谢云书反问道：“可我记得你没有神纹的啊？” “你女儿毕竟是出生在六界，所以才会呈现出你们那一边的印记。” 幽莲并没有觉得情况有多严重：“正巧，贵界梦貘与灵族息息相关。灵族的佼佼为王者，往往也是出身灵力澎湃至极。纵使仙人，亦须为之高看。所以不用紧张，她就是天资稍好一些而已，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谢云书沉声道：“可总不至于跳过婴儿阶段吧？” “那真没有……她现在的模样，应该是她凭借自己的意愿，用灵力给自己捏出来的虚假外表。” 幽莲顿了顿说：“这么什么大不了。与生俱来的灵力，会让她好好活下去。但还是会冷，会饿，所以你最好给她找一张小床，让她躺进去睡觉就是了，有空抱着她在外面转一转就成。” “那就睡她娘旁边。” 在和幽莲讲话的这阵子，草谷已经跟李忆如搭把手，把房间里收拾了一下。谢云书顺便就把小女儿放在了柳梦璃身侧。大概知道谢云书要干什么，她总算松开了用力拿捏她爹后颈肉的小肉手，老老实实地钻进了柳梦璃胸口，任由谢云书掖好了被子。 目睹此景的李忆如，不禁感同身受道：“看来咱们家是没有正常长大的小孩了呢？” “她就是啊。就是自己给自己套了曾梦术，让人看着以为已经长大了。” 谢云书道：“目前不会说话，只能通过一些意念情绪，传达简单的想法。” “难怪……一直一声不吭。” 李忆如先是恍然，复又不解道：“可是，为什么要变成和小蛮差不多大的女童呢？” “这我大概能猜出来。应该是你和小蛮陪着梦璃的时候，天天念叨，刚出生的婴儿太丑了。所以，妹妹才效仿了姐姐吧？” “……” 李忆如自然不觉得谢云书在撒谎，登时有些不好意思。但婴儿刚出生本来就不好看嘛！ 不过，另外一头幽莲像是想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立即关照道。 “另外云书，千万不要放着她到处乱跑。参考九野灵族历代的杰出王者来看，分食掉她的肉，当是能没有副作用增长功力，甚至成仙的。” 第三十七章 真就没有一个是公的 服用一滴出自己身的血液，能令人增长十年功力，乃是灵族最为杰出之人的基本。当然流鼻血，擦破皮，跌跟头磨损类似这几种都不算，必须是饱含灵力的血液。 若将灵族王者分尸食其血肉，得其功力者便可成轻易成就仙身。而更进一步将之灵力完全炼化为丹，则能一步登天，超越天仙化境。不逊于青霄女神座下，能够借用幻瞑座之力的天督。 所以灵族强者出身之后的灵力几乎已经满溢了，可以算是含着金钥匙出生。 “天督的能力差异极大，但大略都有仙人之上修为。凭借幻瞑座之力，往往非仙人可敌。不过灵族传承自九野灵祖，禀赋过人者有此能为不足为奇。” 幽莲详细解释了一遍，免得谢云书不明究竟，忽视了他这个奇特的小女儿：“妾身之所以让你封印，就是因为她不懂得控制灵力外泻。倘若有邪修觊觎，万一成了隐患就很不妙。” “多谢。不过你放心，六界的邪修都挺菜的，没那个能力吸收小丫头的灵力。” 谢云书转念一想，那这体质还挺麻烦。 不像女娲后人的女娲血，就算要取，也得越过女娲后人本身。而且女娲后人不觉醒，别人也拿不到能令生灵永生不灭的女娲血。 小女儿因为传承了幻瞑圣力，以及梦貘本身的梦境之力，与灵族某些方面极为相似。 灵族就不太一样。无论什么阶段，走到哪里都是香饽饽，灵力格外引人垂涎。得亏知道怎样炼化灵力办法的人不多，又受限于实力差距。大多数只能群起而攻，分食灵族王者血肉，以求长生登仙。 饶是如此，谢云书也不会掉以轻心，而是认真致谢说：“那么，这七道封印怎么解？” “不用担心，火候到了，她自己就会解开。” 幽莲安慰道：“所以，你更得用心栽培她，免得她胡乱使用灵力。” “我知道了。” 谢云书再怎么样着，也不可能让一个刚出生的小女童，天天出去乱跑。何况在炼妖壶里面，她想碰到什么危险都很难，随时随地都被全程监控着。 一念及此，谢云书也就松了口气：“不过，你那边近来怎样。魔族应该还遵守承诺，没有越界发动天魔入侵？” “他们迟早会攻入繁世。但有你们在，妾身已无后顾之忧。” 谢云书想了想道：“要不你给他们一个诱饵，劝他们来这边的魔界？” “诶？” “九野的域外天魔，除了幻瞑座所造的魔族，也有偶然间从六界过去的。多给他们一个选择，不就能让繁世安稳一点？” 幽莲略一琢磨，怎么都觉得谢云书像是带路党，唯恐天下不乱：“妾身以为，如果你真这样做，神族一定会头一个找你的麻烦。” “我的意思是分化，不是非要引狼入室。” 谢云书道：“给他们一点希望，必然会使得那部分魔族内部分裂。届时但敢进入人界，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唔……这样也可以的吗？” “可以，只要到了人界，我就能开通直往魔界的通道。” 谢云书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建议。 “留在人界的则死，愿意去魔界的就活。” ———————————————————————————— 与幽莲的对谈重点，主要还是放在小女儿身上。因此得到谢云书这样一个提议，幽莲一时之间亦难以决断。 但，九野和六界都是盘古大神的地盘。谢云书收了两边的好处，总归都得一起顾着。如果有不长眼的家伙，真敢来人界撒野放肆，或者在繁世为乱。谢云书可没撒谎，肯定是不会手软。 至于域外天魔去了魔界会怎样……靠，魔界现在还天天内斗杀的你死我活呢，没见他们有一天消停的。多来点魔打一打，不是更热闹了么？ 话说回头，谢云书其实也不太明白。幻瞑座为什么在创造出“人、兽、灵”三祖之后，非要再衍化出域外天魔一族，与六界魔族相对应。两边还时不时有人和魔来往。 难不成盘古大神预见了一切，六界与九野的发展变化，始终有一个虚幻梦境与实的对位？ 不过，刚有了小女儿，谢云书也不急着去厘这些。不论是蜀山抑或繁世，都得等有了一定进展，然后再去关注比较适宜。 然而此时此刻，小蛮正跟她爹不依不饶地跟她爹闹着别扭，一起走在去往彼岸冥府的路上，冲着他耳朵反复强调：“爹爹，妹妹她抢了我的名字呢。” “行了行了，你不是有名字么？” “可是上次就说了，小蛮是小名！” 小蛮缠着谢云书道：“妹妹叫谢沁笙，那我叫什么呀？” “要不叫子矜？” “……爹爹一点都不上心。” 往谢云书背后一趴，小蛮像走不动路一样，老老实实地当了个挂件：“我才不要。按照顺序，庆生应该是我的名字啊，庆祝生日？” “你又不懂乐器，叫什么磬笙？” 小蛮实际三岁多，是个文盲这很合理。 本来就是取个谐音，不然就算出自古文代喻咏德之磬乐，又要有指代柳梦璃的意思。但用“笙磬”两个乐器当名字，那也太敷衍了。谢云书索性将笙磬掉了个位置，然后再替掉一个字更像女孩子家的调调，才算是给小女儿取好了名字。 而要应对小蛮的责难，谢云书也有办法：“你梦璃娘亲走文艺路线，你娘走亲民路线。你们两姐妹干脆也一样，小蛮这个名字多好，容易养活呢！” “那妹妹将来也会是特别文静的吗？” 虽然不太能接受谢云书的说法，小蛮还是认真问道：“我容易养活是真的？” “她还没长大我怎么知道文静不文静……但你肯定很好养活，多听话呀。” “嘿嘿。” 难得从谢云书嘴里听到一句夸奖，小蛮憋不住趴在谢云书肩膀笑出声：“那我们现在去干什么呀？” “去看望一下你妹妹的另外一个同龄人。” 既然柳梦璃都生崽了。之前很想为背离神界，而赎罪奉献的水碧，毫无疑问也已经跟溪风有了个结晶。 不过谢云书这次来，却是为了检查一下水碧的状况。综合了冥府轮回的神力后，也不知道水碧到底还会不会早衰？ 于是来到一望无尽，被曼珠沙华覆盖的冥河上，谢云书默默感应了一下方位，紧随其后便带着小蛮来到了水碧和溪风的居所。 然后谢云书就当场发现，水碧产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婴后，目前正处于衰老与不衰老的拉锯战中，使得溪风都有些不知所措，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谢云书。 “伏羲神力在传，但是幽莲赋予的神力没有传下去？” 7017k 第三十八章 没有谁比他更懂 黑衣的冥神主宰死亡，白袍的幽莲司掌生机，方为完整的轮回之道。 谢云书在用血胎造生复元水碧时，用的是九天玄女的伏羲神力。因此依旧遵守神明繁衍的规则，一旦诞生子嗣，便会自动进入衰老阶段。纵使这一过程时间短，但从神族无限的寿命，转为短短以十年为计算尺度，对神族来说无疑是不能接受的。 因为被赋予了冥神座下阎王的神力，可以部分打理轮回之事，水碧的命算是被续住了。 不过，既然是要研究神族抗衰老的办法，自然不能靠幻瞑座与幽莲的神力，来强行吊命才对。 “我先看看孩子。” “嗯。” 溪风与水碧相视一望，没有表达任何异议，任由谢云书走到婴儿床前。相较于小笙儿和小蛮，水碧的这个孩子就显得极为正常，或者说正常的过头了。 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当不了小蛮她的玩伴——就算在炼妖壶内，谷神玄根附近的炼妖壶旁，她这个孩子想要长大一岁，都得以数十年为尺度计算， 这也是伏羲苦恼于神族繁衍的主因。父母死得快，孩子长不熟，属实令天帝头秃。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禁止生孩子罢！ “要改变这种现状，显然光是靠幻瞑座是不行的……” 与三皇的神力相比较，幻瞑座作为盘古完整的梦境实体，在功能性上要更为全面，实际的力量强度却有所不足。 但以九野常年征战不休的环境看，两边真打起来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倘若神族中的鹰派动了什么歪心思，万一演变成什么两个世界的大战，那谢云书就麻瓜了。 所以，谢云书在察验过婴儿后，道：“她的伏羲神力不多，我会先设法转移。” 水碧忧虑道：“转移，这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至于。” 谢云书道：“参考女娲神族的话，如果子体不行，会元神崩溃反馈灵力给母体。但我会将两位的伏羲神力一起转移。这样的话，二位之间的灵力传递机制，未必还能有反应。当然，如果事有不谐，我会将伏羲神力全部灌回孩子身上，以保她的安全。” “一切有劳了。” 之前为了准备实验，谢云书就已经提前给水碧准备妥当了肉身：既然天帝认为，飞蓬历经千年转世之后，再上神界是可行的。那么谢云书提前截留水碧的伏羲神力，而后准备另外一个躯体，重新容纳转世魂魄，那么理论上应该也没什么毛病。 说做就做，谢云书专门取出一块用以承载伏羲神力的玉珏，然后就开始引导出水碧母女体内的伏羲神力，灌入玉珏之中，使之熠熠生辉。除此以外，幽莲的神力也得另行处置。 在此过程中，水碧的脸色倒是有逐渐暗淡，仿佛从美艳动人的少妇，快速衰老着，华发渐生。这种情况自然看得一旁的溪风是心惊肉跳。 不过，本来就是失而复得。经历过这阵子的朝夕共处，溪风也没什么不满足，更相信谢云书不会胡乱施为，于是继续耐心旁观。 而相比起水碧，他们两的孩子倒还正常——这也是常理。 假设谢云书不干涉李忆如传灵力给小蛮，那都得等六到八岁左右，才会开始女娲神元传递，加速衰老的过程。眼下水碧才有后代不久，子体只是被动承接血脉相连的伏羲神力，就算切断了也伤不到根本。 目睹此景的水碧，当即心宽了不少，声音嘶哑道：“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请把生死簿给我。” 从来没做过这种拿神族当实验品的实验，水碧唯有默不作声交出生死簿，全权让给谢云书处置。 按理而言，只靠这本生死簿，谢云书是无法干涉寒髓轮回的。但幽莲走之前，知晓谢云书需要做一个实验，还是给他留了一个小小的后门。 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被赋予神力的水碧，理论上就不会死……那么她如果要死的话，就必然被提前注写了结局。 幽莲给谢云书留的后门，就是能挑一朵转世极短的命莲。通过水碧魂魄的幽莲轮回神力，与另外一朵被点缀了幽莲神力的命莲对接，从而起到“指定转世”的效果。 “一日蜉蝣，我们等一天吧。” 干净利落一掌拍在水碧天灵，直接把她给震死了。溪风紧紧握拳，旋即放开，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才忍住揍谢云书的冲动——没办法，真揍也揍不过。 好在这么一搞，水碧的魂魄自动投入了曼珠沙华，然后快速顺着冥河流淌，进入了寒髓轮回。溪风欲言又止，原地默默站了许久。 但干等一天终归忍不住，溪风问道：“我有一个疑问。” “你说。” “这样回来换了一个肉身，水碧还算是神族吗？” “新的肉体里面没有伏羲神力，所以我得重新把伏羲神力灌回去，类似于封神。” 谢云书解释道：“这样一来，才能验证她是否还会受到后代的影响，变得日益衰弱。” “假若水碧不再衰弱，那便是解决神族衰弱之道的一条明路？” “咳，只能算一条后路？” 溪风作为外人可能不太清楚，要造一具能够承受神力的躯体，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谢云书简单说明道：“天帝创造神族时，还是需要比较扎实的素材。就算神族转世回去，要么提前准备好从前的肉身。要不然没有个仙人以上的修为，天帝如何进行封神？” “我记得后羿当初就是由人封神。” “古代的人族也是有修为的，不然怎么能拉弓射太阳？” “嗯。” 溪风沉吟道：“可与神子千年都长不大的缺陷相比。如果能够保证神族延续，不损战力，这样的代价，似乎不值一提？” “问题不是在于，水碧生过孩子了么？而在神界，每生一个神子，就得折损两个神族，显然不是很可取吧？” 谢云书问道：“如果要重新封神。那为什么天帝不自己再捏两个神族，而是非得再用两份神力把神子的父母给捏回来？” “这……” 说白了，伏羲选择怎样做，仍然取决于一个代价的高低。二换一的话，肯定是不划算的。 谢云书道：“神界的神族，无法决定下辈子轮回到什么东西身上。指望虚无缥缈的神族转世回归，显然天帝还不如重新造神呢。” “难怪上次听你们说，阎罗鬼王对幽莲的生死神力颇多觊觎。” “十殿阎罗加起来，都不够冥神幽莲杀的。” 谢云书耸了下肩膀，没在这点上纠结，继续回归正题道。 “这事可不止是神族延续的问题。等我把成果跟九天玄女做个汇报，后面的麻烦八成一箩筐呢。” 7017k 第三十九章 叶灵星球 接下来的实验，却是进行的顺风顺水。谢云书等了一天之后，便利用生死簿把水碧的魂魄，第二次钓了出来，投入新造之躯。空闲时，谢云书就跟小蛮打打游戏，倒也乐在其中。小丫头很开心地窝在谢云书腿上，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 等水碧适应了新造之躯，将一切都取回之后，却是发觉一切如旧，不再受血脉传承影响，没有产生持续衰老的现象。 不过，谢云书对此却提出了四个，有关神族私生情愫，仍然逃不了处罚的严重关碍：“第一，你新的躯体是我造的，一样得花费功力。不过这可以用抽离的伏羲神力，以血胎之法重塑，花个几年慢慢来，也并不是什么大难题。第二，如果你将伏羲神力取回的话，万一要生第二个孩子，仍然会受制于这样的机制，只能说治标不治本。第三的个问题就是，神族在神界干涉不了轮回，他们未必愿意。第四……” “第四是什么？” “第四是神族会认为你这样的，仍然算作神族吗？” 谢云书道：“水碧你别忘了，你是没有神树果实的状态重捏的。如果不是幽莲赋予你神力，仅靠九天玄女赐予的一点点神力，根本恢复不到现在这个程度。” 水碧疑问道：“可，你不是说在父母衰老前，能够提前取出伏羲神力，不会被下一代吸取？” “我倒不吝啬血胎之法。” 虽然血胎之法玄妙，但够资格用的人却也不多。 谢云书突兀一个转折，却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粗俗又直白地说道：“那么，你觉得天帝或者神族的神庭长老们，谁来专门负责给违背禁令，私下苟合的神灵擦屁股呢？” “这……” 总不能让伏羲或者一群古神，看着一群神族谈恋爱，还要给他们天天收拾烂摊子。这样的话，到底他们是神族的老大，还是下面的神明才是老大？ 挑明讲，犯错的是谈恋爱的神族本身，而非天帝与神族的高层。没有伏羲非得去操心一切、给违背天规的神族善后的道理。 一听谢云书如此讲法，理解了其中症结的水碧，刚刚还有些喜悦的眉头，顿时紧蹙了起来：“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交给我来处置也不是不行，可神族不会同意的。” 有“反曼陀罗之阵”在，谢云书变向破除这个机制，使得它不再发作，仅需消耗大量的灵力辅助。而神族又不是天天都管不住下半身，其实生出神子的概率，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高。只要频率没那么频繁，对谢云书也没什么了不起。 真正的分歧与隐患，还是来自于神族内部。 不过，谢云书略一思索，这事说到底仍然该由神族内部决定。反正两条路给神族去选，谢云书也算仁至义尽了。 “不管怎么样，我先回门派把情况告诉九天玄女。至于她怎么决定，就不是我能考虑的了。” 本来就不是人族该管的事，只是谢云书实力足够，又有三皇青眼，才使得九天玄女愿意尝试。而无论结果如何…… “两位安心在这边生活。神族的事，碍不到这边。” —————————————————————— 专程回了蜀山，用天视地听之法将有关的消息，告诉神界内的九天玄女知情。虽然谢云书并不清楚神界发生了什么，但一场轩然大波，注定是免不了的。 至于他自己……上次上了神界一顿乱喷，该对他不满的人，应该早就心存不满。谢云书反正债多人不仇，却也迷怎么在意。 “要来一局紧张刺激的天地游吗？” 刚一回到仙灵岛上，谢云书就见到笙儿一声不吭，和草精蜕变的叶灵，在满眼桃花的树林里，玩着益智游戏天地游。但谢云书明明记得，前几天仙灵岛上的叶灵，都还没这么活泼的。怎么小女儿出生之后，叶灵们的灵智似乎活跃了许多，连品种都变得五花八门起来。 “嗯？” 一看到谢云书带着小蛮回家，笙儿就像个鬼一样，仿佛“飘”到了他的跟前。不过和小蛮不太一样的是，笙儿是真的只有刚出生小孩儿的认知水平，说话都说不利索。 唯独从外表看起来，是个精致玲珑的懵懂女童。 所以，照笙儿的认知能力，跟叶灵玩天地游，那也就是个——诶，随缘出牌！ 对她不好好留在柳梦璃身边，谢云书也没什么奈何，只能一左一右托在手上，带着两个丫头一起回岛上庄园。但及目所见，家里的叶灵数量确实有点多，甚至品种也是多的一塌糊涂——怎么几天不见了，家里变天了？ “忆如，哪里来这么多叶灵？” “五彩缤纷的很好看吧？” “你用炼妖壶炼化的？” 李忆如摇摇头，又点点头说：“本来我想找娘亲来跟我一起照顾梦璃姐姐，嘴里就随便吐槽了一句要是有听话的佣人就好了。然后小笙儿就把岛上的草怪，都刺激得进化成了叶灵。” “这……” 李忆如嘴里的五彩缤纷，可不是一句空话。哪怕是最普通的叶灵，在本地都有“五灵”五种、阴阳属性。再算上笙儿用的力量，乃是得自于幻瞑座，还会多出五行光暗属性的叶灵。比起普通的叶灵，它们各自的体型大小不一，分别懂得不同的术法。 这就导致仙灵岛上的叶灵，变得五颜六色。手里提着的灯笼样式，也变得五花八门起来。有的会换成榴莲，有的会拴着胡萝卜，产生了千奇百怪的不同分支。 最离谱的是，这里面还会有黄叶灵、蓝叶灵，魔叶灵、毒叶灵、叶灵皇帝，以及头戴皇冠的叶灵天王。 不过，满岛都是稀奇古怪的叶灵，这数量也太夸张了……谢云书斟酌道：“不如放出去一些？” “我也想放出去。可是，云书哥你不是说过，不能让外来物种在炼妖壶里疯狂繁殖吗？” 谢云书闻言瞧了瞧这群叶灵，脾气上都是没有特别坏的，灵机一动道：“没关系，反正叶灵比较温和，一般不会伤人。可以让叶灵跟那群人打好关系。不同属性的叶灵，能帮上不一样的忙。” “那些人不怕妖怪？” “别小看我造的新人类……只要能派上用场，他们可不会介意合作伙伴是不是人。” 话虽如此，谢云书心里依旧有些微妙。总不能这群叶灵发展下去，真就成了人类的神奇宝贝了？ 7017k 第四十章 人与神的悲喜并不相同 “叶灵不要再多了。” “嗯~” “要听娘亲的话。” “嗯~” “爹和妹妹陪着，现在好好睡觉。” 众所周知，婴儿的力气很难把控，一不小心就会捏的人特别疼。没有相应的意识，却会胡乱使用灵力，笙儿照顾起来，还是比较麻烦的。 好在睡觉总归是得睡的。扶着大一号的摇篮床，谢云书先把小的给哄睡着了。小蛮对此倒是十分好奇，扶在床头看着谢云书来回轻轻摇晃小床，说：“以前爹爹也是这么哄我睡的？” “唔，差不多。不过，小蛮你没这么睡多久，最多就算在婴儿床里躺了几天。” 谢云书道：“你妹妹估计就得很长时间了。” “她不能跟我一起做游戏？” 小蛮先是可惜，然后就羡慕地追问道：“为什么妹妹就可以让爹爹摇床睡很久啊？” “……” 当着小孩子的面，可不能乱开玩笑。虽然笙儿看着是睡熟了，但谢云书非常肯定，他要是挡了个不好的榜样，口无遮拦地跟小蛮乱说话，八成是会被当真的。 没错，大的小的都会当真。 指望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相互谦让，其乐融融……谢云书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于是，谢云书“嘘”了一声，然后慢慢停下了摇晃幼儿床的手，说道：“不要打扰妹妹睡觉，爹带你出去玩。” “好。” 要说有多羡慕也不至于，反正小蛮她还会赖床赖在谢云书他们这边，继续赖个两年。一听谢云书带她出去逛，小蛮立即就不困了，跟着一起把岛上的叶灵集中了起来。 紧随其后，就依靠着女娲后人独有的御兽技巧，拜托了圣兽白麒麟森罗，只留了十几只在岛上，其他都送到了那些人族聚居的地方，准备让人类习惯利用无害的妖物，相互合作共存，从一开始尽量降低两边冲突的可能。 不过，这几年大概是同辈人结婚的高峰期。等小笙儿的满月酒办过以后，不管是皇甫家还是夏侯家，似乎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没办法，皇甫卓和夏侯瑾轩都不小了。夏侯彰那边还好一点，平日里对瑾轩虽然很严格，最终还是接受了瑕的出身，准备挑个良辰吉日，就把事情办了。 至于皇甫一鸣打心底肯定是不乐意，皇甫卓跟夏孤临的婚事。但长离剑的威力摆在那里，要让皇甫一鸣放弃又不甘心。 尤其谢云书之前在蜀山开了仙盟大会，将来世间拥有灵剑的人必然不少。如果不把这口千年灵剑把握住，那皇甫家真就要前浪死在沙滩上了。 当然，皇甫一鸣不是没有想过，偷偷找人暗杀了夏孤临祭剑。可长离剑的剑灵已生，就算杀了蕴剑平煞的剑主，也很容易被抓到马脚。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导致皇甫家内部生乱，就不是皇甫一鸣所乐见的了。 本来按照皇甫一鸣的想法，当然是强塞给皇甫一个门当户对的“正妻”才对。可皇甫卓宁可当个振兴家族的“单身狗”，都不愿意接受联姻。 父子俩关系僵久了。最终还是草谷过去，了结了这桩当初因罡斩而起的旧事，把盲女夏孤临收到了自己的门下。 这样一来，蜀山仙人高足与皇甫世家嫡子的婚事，才算登对。毕竟连长离剑养剑的办法，都是罡斩教授的，最后由她这个师姐来善后，却也不足为奇。 等草谷把这事告诉谢云书的时候，谢云书正想着给瑾轩准备什么贺礼，结果又得多准备一份，顿时有些绷不住了。 “最近结婚生孩子赶集呢是吧？” —————————————————————————— 这边谢云书忙里偷闲，闲中又忙的时候。谢云书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神界的内部却是暗流汹涌。因为天帝闭关，神界无神可知其下落。神族一切庶务，都是由九天玄女负责处置。 某种意义上，九天玄女的确主掌了神界的大权。但许多议案，仍得通过由上古神族组成的神庭共同决策。 所以，在得到谢云书的准确答复后，九天玄女慎重考虑了许久，还是觉得为了神族延续，有必要重新探讨有关“神子”的处置刑罚。 毕竟如今神界严厉规定，父母包括子女永囚大荒天狱，至死不出，过于严苛。如今有了变向的解决方式，九天玄女不禁动了些心思。 不过，为了神界的长久安定，九天玄女自然不会一改旧历，突然放开了神界可以去谈恋爱，依然维系着严令禁止的天规。但为了多保留一些神族，九天玄女在下一次的议事会上，以相对保留的态度，略微提了提修改刑罚条理的建议。 然而饶是如此，长久以来对伏羲失踪就私下有所议论的神族激进分子，却愈发质疑起九天玄女的动机来，私下里聚集发泄着不满。 “这么多年过去，玄女怎会突然提起减轻刑罚之事？” “想我神族得天帝创生，乃天地间的永恒种族。凡俗男女情爱，本就不该存在于神界……神族怎可像人族一样，肆意放纵？！” “敖胥，当初是你提议包括神子在内，连同犯错神族一并永囚天狱。如今玄女有意废除此例，你又作何想法？” 自因千年前天狱生乱，魁予天魔女劫狱而去。本为神族刑罚长老的敖胥，领受处罚后，便有些郁郁不得志。敖胥却是深恨神族懈怠，纵容魁予违令逃入魔界，大大落了神族威严。 而究其根底，神族之中其实不乏敖胥这样，由伏羲亲手以神力捏造的上古之神，瞧不上神树树果捏制的新神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魁予是新神族首座，地位战力都与上古神族有着差距。遑论犯错的神族当中，又以果子神为主，则更令敖胥心怀鄙夷。 而今九天玄女却要修改严刑律令，无疑令他更加难以忍受。可当着诸神的面，敖胥还是尽量克制，道：“诸位，长久以来，玄女都以神界稳定为先决，从未冒然提出涉及神族根本章程的念头。吾以为定是有外力干涉。” “玄女乃吾等古神首座，谁能左右她的想法？” “这也未必。玄女此番只是略微一点，并未深入议论。但照玄女胸怀谋算，必是已有全盘想法，方会在神庭议事之时提出。” 众神议论纷纷，别说能不能猜到九天玄女的想法。但无数年相处下来，就算是头猪都会对身边人的行为模式，有个初步的认知。 “但除了三皇大神，谁又能让玄女改变心意？” 7017k 第四十一章 说服不了上司，还不能找个出气筒？ “定是上次人界那位新晋神君，让玄女起了别样心思。” “神君……诸位与吾敖胥共事无数年。今日在此与会者，谁又会真正认可，非天帝所造之神族？” 族内部阶级明了直接，上古神族地位稳在神树果新神族之上。至于后来封神而上的仙人等存在，则更受上古神族内的顽固派轻藐。 当然古神之中亦不乏开明派，或者遵循神族本分的神明，乐意交好下界仙人。只不过与敖胥站在统一阵营的，几乎都是死硬保守一系，却也没什么值得分辨立场。 敖胥沉声暗中酝酿着翻涌的怒意，咄咄逼人道：“太古之时，兽族、人族皆以神族为首。那时天地太平，几无战乱内耗，岂是今时今日可比？” “当初兽族蛮横，挑起战火，意欲借神农名义独霸九泉，率先向人族发难。人族首当其冲，十去其九，致使生灵涂炭，吾等本就该彻底灭绝兽族。若非三皇缔约，吾等奉三皇神谕，严令禁止再启战事，蚩尤亦断无机会，率部遁入魔界苟延残喘。” “不错。” 由于春滋泉乃神族根本，算是一处神界禁地。若非必要，其余神族亦不允轻入。所以在跟敖胥交流的神明影响，都非实体，而是模糊的光影。 若论战力，当初女娲假天帝之意，请得轩辕率领神将入战，搬回人族绝地劣势。那一战之后，参战神族虽损失过半，但还有不遵女娲调令，留在神界的强大古神。无论如何，神族从始至终，都处于优势上风。 相反兽族若非逃入魔界，只怕仅剩的两分，也逃不过后续剿杀。加上三皇重新缔约，严格禁止相互攻伐。更定立违背挑衅者，其余两族共讨之的规矩，才使得兽族保留了几分元气。 其后进入魔界的兽族修炼成魔，留在人间的则蜕变为妖。 至于，为什么夜叉族或者蚩尤后人姜承在人界兴风作浪，神族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是因为夜叉国和老姜的实力，还进不了上古神族眼界。神族又被禁止私下人界，便干脆由人族自己去处理了。 因此，诸如敖胥这类上古神族，打心底就看不起魔族和人族的力量。 不过，也是上古三族大战，神族凯旋，自此埋下了神族轻藐人族的祸根——咱们神族救了你们人族整体延续，继续当人上神，总归没什么问题的吧？ 自那之后，部分神族开始腐化堕落，将天帝伏羲的条令扩大化，欺上瞒下，强制要求人族不得对神族有一丝不敬，任何要求都必须无条件接受。如此物极必反之下，人族终于难以忍受神族压迫，遂举兵反抗伐天。 于是方有天帝被蒙在鼓里，震怒下令五魔神等灾星灭世之事。 结果女娲虽造人之后元气未复，但仍亲自出手，将诸多灾星魔神一一斩杀封印。直至共工自毁撞断不周山，女娲豁尽余力补天，而后与伏羲重新谈和，方在人界不知所踪，留下她在苗疆诞生子嗣便自然衰陨的神话传说。 伏羲得知了真实情况深深懊悔，干脆施展绝地天通，不允许任何神明私自下界，干扰人界秩序。 但，正是有这一桩上古公案，三族之间虽数千年来，近乎独立，不再有大规模的战火。可仇怨的种子，却已经就此埋下。 要说像敖胥这一批古神，对魔族的敌意，几千年来，那是一天都没减少，巴不得打过去把他们给灭了。尤其魁予天魔女这个新神族首座，在三族大战中屡挫兽族的神将，私劫天狱逃犯，率部叛入魔界，更是令他们无法忍受，被视为奇耻大辱。 只要给敖胥这群神机会，他们定不吝挥兵开战。但伏羲一日压在神族头上，这些激进派便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方能绕过“三皇缔约”。 为了实现这一目的，敖胥可是忙活了许久。从举报夕瑶私偷神树果实，取而代之成为春滋泉守等等，他不惜“委曲求全”，想法设法实现这一目的。 殊不料，到了今时今日，九天玄女居然提起了神族延续的议题，而且一提就是要减轻处罚，可把敖胥给气炸了。 神树果打造的新神族，在他眼里都是残次品。更何况违背天规诞生的神子，或者神界由仙封神的存在？ 这么一来，敖胥才痛恨起煽动九天玄女的谢云书。 然而天地良心，真正有这个意向的存在，一直是伏羲本人。可以说伏羲自己始终在找寻，能够让神族更加顺利繁衍的办法，才会持之以恒地投入“科学研究”，以免重蹈神农、女娲的覆辙。 不过，激进派们就算对伏羲的想法颇有微词，但对伏羲本人还是极为恭敬的。那么这样一来，就得找几个转移火力的靶子，才能发泄满腔的怒火——敖胥就是其中这种“怪不了伏羲，还怪不了别人了么”的代表人物。 一念及此，敖胥却一改跋扈本性，镇静说道：“那人虽非吾等同列，却也不可等闲视之。” “你试探过？” 敖胥道：“既然玄女代天帝封其为神君。吾曾位列刑罚长老，自当严查每个入了神界视野之辈。据我了解谢云书其生平，其中颇有蹊跷之处。但虑及他得女娲、神农两位大神看重，谅必当有过人修为。寻常凶兽，非是其敌手。” “噢……据吾所知，他年未近三十，怎有如此能耐？” “却非吾所能知情。” 看不起归看不起，正视目标的实力，还是起码的素养。 当初魁予天魔女劫走被囚的牢犯时，敖胥也截留了一些凶兽，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毕竟他还没做好准备下界，肯定是要有些帮手，才好方便在人间行事。 之前谢云书遭遇的饕餮，便是他所指派，却被谢云书一拳揍趴下了。受限于绝地天通，缺乏渠道，敖胥总不可能对谢云书了解入微，只能找到一些明面上的情报。 要知道再弱的凶兽，最起码也比仙人厉害。而且仙人能赢，八成也杀不死凶兽。谢云书却轻描淡写打趴了一头，可见其本领非同小可，绝非寻常的树果新神族所能比拟。 而按照敖胥的推测，不提上古神族的话。至少得新神族中的佼佼者，或者伏羲在闭关前，于春滋所捏的第三代神族，配备有九泉神器春滋剑的修吾，才有此能力。 这样一来，上古神族下不了人界，敖胥这群古神想拿谢云书怎么样，从正面下手，那还真是半点都没辙。但要让他们眼睁睁看着，九天玄女提出日新月异的观点，逐渐说服一众神族长老，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makegain！ 神族的荣光，怎么能被混血儿和残次品玷污？ 春滋内其中一道光影，顿时有些按捺不住：“敖胥。天帝闭关至今未出，神界一切庶务，皆由玄女主导。若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诸神只怕会渐渐倾向于改革。” “哼，吾等绝不能坐视这种情况发生。” 必须有一群帮手，才好方便瞒过其他神族，暗中行事。而自从被罚卸任不再担当刑罚长老，敖胥在神界这千年来都满低调的，一般人还真怀疑不到他。 一见众神达成一致，敖胥遂道：“谢云书虽是麻烦，但要将他引走一段时日，却并非什么难事。只待三族浩战一起，凭他一人之力，又如何能阻？” “但你在神界，又要如何将他支开？” “这一代的鲲，即将化形回归虚空。而在鹏化过程之中，她将陷入沉眠，意识不到躯体的动向。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7017k 第四十二章 悄默默下手 “鲲……她可与寻常凶兽不同。作为上古时便已存在，天生地养，不受神庭拘束的神兽。纵使是九婴也不能与之抗衡。敖胥汝当真有把握？” 除却三皇三族，与部分兽类。天地间，诸如烛龙、苍龙、应龙，鲲鹏等神兽，皆为自然孕育诞生，底蕴雄厚。而像明庶门缔约的仙灵兽，也是天地间的五灵灵力所化，在天赋上较为突出，备受人族青睐。 而像柷敔这样从上古存在至今，一直为鹏化积攒力量的鲲，在即将鹏化的关头，体内到底有多少灵力，实在是一个未知数。纵使是一般的上古神族，也不会愿意在此关头，去触怒能轻易摧城灭地的柷敔。 不过，就是因为柷敔够强、弱点也够明显。敖胥才挑上了这么一个切入点：“绝冥之毒与凶魄咒，或许杀不死鲲。但令其肉身疼痛受创，却不难做到。” “你打算在鲲失去意识的时候，暗中引导她的躯体？” “不错。” 鲲的鹏化过程，对外界几乎毫无感应，仿佛陷入沉睡。但鹏化乃是一个极度痛苦的过程，很容易无意识地翻江倒海，造成大量惨痛伤亡。正因如此，每当鲲进入此阶段，都会挑一个旁人找不到的地方，以免殃及无辜。 敖胥所说的凶魄咒，便是暗中影响神兽意志的一种办法。至于绝冥之毒，纵使是寻常神族沾染一星半点，都免不了身死的结局。譬如女娲神降秘境中的那头条蛇，便是受绝冥洗刷只余骨架。有这两道杀手锏在，敖胥几乎有充分的把握，能挑在柷敔沉睡之际，暗算影响鲲的身体。 因此，敖胥才会有这种底气，在无法下界又得瞒着九天玄女等安定派诸神的情况下，能令谢云书头疼一段时间。 “上古神兽实力超凡，谢云书又不能下狠手，方能使他自顾不暇。” ———————————————————————————————————— 不管敖胥盘算如何，考虑到神界与人界的时间差，谢云书还是有时间去吃两趟朋友的喜酒。不过相较于夏侯瑾轩那边，皇甫家就比较无趣。 倒不是场面上不够排场，而是书香世家总归有点端着。加上谢云书了解皇甫一鸣的为人，所以也就是敬了皇甫卓几杯酒，然后隔天就拖家带口，回到了夏侯府。 算起来，谢云书差不多也有很久，没在这最初的家里待上一阵子，索性就留在这帮忙张罗，连带了解夏侯瑾轩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因为有云来石，我跟瑕走了许多地方，见识到了许多新鲜有趣的事物，比如没壳的乌龟、五彩斑斓的黑色稚鸟，九条尾巴的臭鼬十分有趣。” 谈起感兴趣的奇闻异事，夏侯瑾轩如数家珍道：“譬如我还见到过一对生了爹的儿子，相互是父子的奇特关系。” 谢云书愣了愣，没太理解这是什么关系：“生了老子的儿子？” “对，只是恰巧遇见，有一户店家碰到的奇事。那家店的原主病入膏肓，已经是风中残烛。遂将家业交给了儿子继承。据说老人家生来就没有父亲养育，长大后娶了一位夫人育有一子，便是如今的老板了。” 夏侯瑾轩侃侃而谈道：“说来也是巧合，当时我与瑕游山玩水时，在路上救济了一些百姓，也在人前露了手术法，后来进了他家店铺想买些日用物事。结果那位老板见识过我的法术，才把闷在心中很多年的事说了出来。” 谢云书灵机一动道：“这人穿越了，回到过去生了爹，然后又穿越了回来，对吧？” 谈兴正浓的夏侯瑾轩，没能如愿以偿编造一个故事，顿时像是被人摁住了喉咙一样，颇有些扫兴道：“呃……虽然你概括的有些简略，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老板是在梦中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生下了他的父亲。正因如此，这店的老主人才生来就没见过爹。而梦醒之后，老板也才发现，他爹是他生下来的。但此事过于荒诞，所以这些年他都憋在心里，从来没对别人吐露过。直到遇见我，才想求个解释。” “啊，这，所以到底谁是谁的爹呢？” “我也不知。” 别说夏侯瑾轩，就连谢云书都蒙了，总不能像漂亮国和约翰牛一样，是共轭父子？ 这种奇怪的伦理关系，就算是柳梦璃和幽莲神女，也搞不清楚吧？ 不过，六界造化之奇妙，还真是令人难以揣测，总是不乏种种奇遇。谢云书略一琢磨无果，干脆将之抛在了脑后，问询起了夏侯瑾轩正经事：“大少爷，我看你是没一直打理夏侯府的恒心，有想过将来怎么办么？” “最近几年，应该会安心留在明州，协助父亲打理家业。” 夏侯瑾轩咳嗽了一声，似乎早有打算：“等成婚之后，瑕终归要有相对安定一些生活环境，最近就不出去了。等什么时候夏侯府离开我与父亲，也能平稳延续下去，再考虑自己的事吧。” “嗯……对了，瑕体内的魔气与魂合，调养之后大略不会对寿命有什么影响。可大伯他已经逐渐年入暮年，我虽然送了一些延寿丹药……” “顺其自然吧。” 夏侯瑾轩含笑打断了谢云书的话，道：“爹他没有妄求长生的心思。你不必担心我们。” “你确定？” “并非所有人都能适应漫长的寿命。爹没了娘的陪伴，长年不曾续弦。二叔又蒙大难，家中亲近之人日益减少，你因何会以为爹他会贪图长生？” 夏侯瑾轩淡然一叹，站在明州的最高处，放眼辽阔大海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的身边，有许多可以长久陪伴下去的亲朋好友。我很清楚，爹只想看夏侯府安稳，弄孙含饴，颐养天年。” “嗯，这样我也不矫情。” 夏侯瑾轩说的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谢云书可以管一两个人，几十个人，却总不能为了少数人，去让一个整体的圈子都享有千年长生。强行为了尽孝心，非得令谁青春永驻，导致对方不快乐，反而成谢云书他自私了。 毕竟，并不是任何人都像李忆如、柳梦璃一样习惯了会有漫长的寿命。而她们的亲人挚交，譬如李逍遥、婵幽、阿奴、火眼麒麟，蜀山诸位长老等等，或多或少都能长久交集。就算是忆如婶婆李大娘，总归是有人能作伴的。 而让一个凡人突然有了漫长寿命，但又没有匹配的心境、相应的交际圈，未必不是非常孤寂苦闷的处境。既然夏侯瑾轩说不必过度干涉夏侯彰，谅比他们父子俩早就私下里商量过。谢云书也就不再强求了。 “那，你自己呢，想不想长生？” 第四十三章 得罪了谁？ “长生于我亦是随缘。我和瑕曾经商量过，在夏侯府不需要我们时，便与她一同外出走遍神州山川，游览异域风光。” 夏侯瑾轩没有考虑太多，宛若早就有了决意：“纵使埋骨深山，亦不枉此生。” 谢云书点点头，张口就半在损人：“那行。反正你手上有鸿书集。等你快死的时候，发条消息给我，我去给你置办白事一条龙。毕竟你的乌鸦嘴挺灵光的，这么咒自己八成是不想活了。” “呃……” 一想到马上就是自己的大喜日子，夏侯瑾轩略一琢磨，的确不是很吉利，遂摇头一笑道：“是我失言。让云书你见笑了。” “我有什么可笑话你的。” 谢云书还真没开玩笑的想法。实在是夏侯瑾轩无心之言，往往都会很准。那么他说不定就真的跟瑕双宿双飞，退隐深山，带徒弟，养孩子，最后含笑九泉了。 不过毕竟是大喜的日子，谢云书仅仅随便一提，然后就拍了拍夏侯瑾轩的肩膀道：“大少爷的术法天份着实不错。这么些年过去，已不在我蜀山高阶弟子之下，想必将来会有一番作为。” “承你吉言。” 本身没什么宏大的志向，夏侯瑾轩修行法术，也是前几年天下不太平，经过夏侯韬的那一劫，事后颇下了一番心思。但要说能不能长寿，夏侯瑾轩自己都不清楚。 只是，谢云书跟夏侯瑾轩一谈之后，差不多心怀就放开了。反正一切遵照夏侯瑾轩自己的意愿，不会去强迫他们延寿什么的。 不然的话，景天那两口子的事总得操心吧，再之后……得长生的人多了去了，谢云书实在强求不了。可跟夏侯瑾轩深入一谈之后，谢云书忽而发觉，自己确实有点“脱离了群众”，逐渐融入不进世俗的圈子。 明明谢云书他才不到三十来着，怎么就突然开始操心起这些来？ 把这些繁重的念头丢掉，谢云书笑道：“你成亲当天，老谢肯定会来道贺。不过，到时候你被喝趴下了，可别指望有人救你。” “我自己也会法术，何须别人替我解酒？” —————————————————————————— 大概人逢喜事精神爽。夏侯瑾轩自己倒是极为自信。但倒了迎亲当日，由于来往的亲朋众多，还有一些是他自己近年外出游访时认识的游侠方士，等各色人物。晚上一过，还是把夏侯瑾轩给喝趴下了。 大家倒是一点都不端着，根本没跟夏侯瑾轩客套……不过真正把瑾轩喝趴下的，倒不是嗜酒豪饮的谢沧行，而是瑕本人。 老谢虽然爱看玩笑，但在这种场合还是挺有逼数的。但夏侯瑾轩入了洞房后，最终很没出息地败在了酒量惊人的瑕手下，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不是谢云书所能揣测的了。 而夏侯瑾轩既然成亲结婚，谢云书便没再在夏侯府久住，依然跟忆如、梦璃她们回到了平日的安稳生活当中。 但就在蜀山基建和炼妖壶人类种田计划，一切有条不紊推进之时。某一日，谢云书在海外柷敔身边安排的阵法，像是被突然给触动似地，使得在家带孩子的谢云书，顿时有种心惊肉跳的预感。 “……柷敔？” “云书怎么了？” “柷敔翻了下身，大概是鹏化进入了关键阶段。我先问询一下祈。” 清楚鲲的鹏化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谢云书也不大确信，到底是什么原因，于是先发信问了问去了锁河山的祈。只是祈那边的回复，却也说感应不清楚柷敔的状况。 隐约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谢云书遂持剑破虚，拉开一道空间豁口，然后对喂笙儿吃饭的柳梦璃道：“我出去看看？” “要不我们都留在炼妖壶里，大家一起去？” 虽然知晓谢云书修为不可估量，柳梦璃一想柷敔也不是什么弱者。如果连鲲都出了差错，必然不是什么能简单处理的事。 李忆如亦附和道：“没错。咱们一起去，碰到什么困难都很好解决。” 虽说靠自己也不怕什么，但谢云书稍加思索，考虑到上次跟幽莲神界一日游，结果一下子过了几个月的情况，顿时认可了李忆如的说法：“好，那我先把手头编写的一些‘一揽子计划’、“五年规划”等等，发给太武师伯。免得咱们这边碰到差错，短时间回不来，蜀山的建设计划停滞了。” “嗯，路上我也跟爹他说交代一下。” 不缺这几分钟的时间，大家纷纷放下手头的活，先把这边的事情给安排妥当。而除了谢云书以外，大概也就柳梦璃偶尔得处理一些幻璃镜的公务。但只要知会婵幽和姜承一声，基本上就没什么了后顾之忧了。 鲲的情况不容耽搁。 差不多交代清楚，谢云书便带着炼妖壶，独自一人跨越空间距离，来到一片汪洋大海上空。原本他所设定的阵盘，已经被狂暴的柷敔翻身打烂，现场不见了柷敔的去向。片刻之后，两位夫人也从炼妖壶内踏出，看着海上满目鱼的尸体，登时意识到发生了很不妙的事故。 “这种气息……” 谢云书却也不急。像柷敔这种强大神兽，在没有意识主导的情况下，行踪根本掩盖不住。但谢云书举目一扫左右，却发现现场残留着一种诡异的凶煞气息。 一见此景，谢云书顿时心头一沉：“有人暗算柷敔？” “暗算？这种煞气……确实不像柷敔自身所有。” 柳梦璃俯身一探，确信在人界从未见过这种煞气，却想起谢云书之前跟李忆如提过，曾经某天晚上碰见过饕餮，当即慧心一凛，道：“云书，会不会有人针对你？” “可能……不过，就算柷敔出了情况，我也不是搞不定。针对我能有什么用？” 既然选择了针对无法反抗的柷敔下手，而不是暗算谢云书本人。就说明暗算者已经认可了谢云书的能力，并且觉得讨不到好处，才会选择针对不知抵抗的鲲下手。 实在没什么明确的头绪，谢云书虽说认可了柳梦璃的看法，却总不能无中生有，凭空想象捏造一个敌人出来。 他自从从异域回来之后，好像也就喷过阎罗鬼王？ 不过作为女娲后人，李忆如对神降密境中一些东西还是挺熟悉的，在宽阔无垠的海面上搜寻一阵，忽然对谢云书说道：“云书哥，这种毒好像和骨蛇喷出的女娲毒火，里面所蕴含的一些成份有些类似呢？” “柷敔还中了毒……不能让她肆意乱飞。狂暴的状况下，她可不会慢吞吞的，先循着踪迹，找到她再说！” 第四十四章 须臾经年 有谷神玄根在，柷敔的行踪，并不难追索。谢云书释放出自身皂识，借天地万灵感应追觅，不久就来到一片沿海大地。只见昏沉天色，云霾雾掩当中，一尾庞大绝伦的大鱼，在跃迁之后，兀然出现在一处城镇的上空。黑压压的曲线鱼身，穿行与重重乌云之间，强健的鱼尾轻轻一扫，带起的风压，即将身下城镇建筑摧倒数顷。 “先救人。” 不受柷敔意识主导，暴怒凶狂之时的鲲，对于外界的威胁极为敏感。因此一察觉谢云书追了过来，黑天之上瞬息电闪雷鸣，伴随极冻的冰雹龙卷，排山倒海席卷而至。 但闻龙吟惊尘疾啸，谢云书一剑斩开冰涛雪浪，紧接着水雷散去后，便见到正前方庞然大物一般的鲲，像是从九霄跌下来的绝峰一般，宛若箭头尖刺，朝着他风驰电掣的撞了过来，显得谢云书的体格无比渺小。 不过，要是光看体格，就能决定强弱。那人还修炼做什么？ “我把鲲引走，忆如你通知蜀山，然后跟梦璃一起使用凭虚之阵，将沿途百姓转移到安全地方。这些处理好了，再来协助我安抚鲲，清楚掉她体内的毒素与煞气。” “云书哥你当心有人暗算你哦？！” “知道了……” 对付柷敔最麻烦的，乃是只能制服，不能诛杀。不然谢云书不计代价，要将之当场解决也不是完全做不到。至于李忆如提及的阴谋宵小，拥有诸多保命底牌的谢云书，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 而就算现在谢云书力量惊人，却绝对不愿跟鲲鹏比肉体强度。谢云书深吸一口气，只见谷神玄气澎湃涌现，尽注龙潭剑端，神剑光彩夺目间，霍化一道金粉龙形璀璨霞光，托举住这一头太古神兽，任凭其鲲突猛进，发起剧烈冲击。隔绝住天上地下，免得柷敔的神兽之力，波及下方城镇。 然而如此一来，却更刺激得鲲狂态大发。但谁知道，就在谢云书即欲用皂识，侵入鲲意识之境，唤醒沉眠的柷敔之际，她的体内突然涌现出一阵漆黑深紫色的凶煞之气，迫使谢云书不得不先拉开一段距离。 趁此机会，鲲本能察觉谢云书不好招惹，猛地一个翻身，即已裹着漫天乌云，消失在城镇上空，仿佛从未出现一般——鲲的速度，早在无数先人典籍中就有所记载。她不是不能飞那么快，只不过平时仅需慢悠悠的晃荡罢了。不然抟扶摇，上青霄，朝起北冥暮苍梧，可不是吹的。 但意识到柷敔的异常，谢云书哪会放她肆意遨游天地。而下一刻，柳梦璃与李忆如已简单处置好下方灾变，三人一行再度穿越空间，紧追着鲲不放，顷刻已在数千里开外。除了零星灵力充足的岛屿之外，又是一片无垠大海！ “不能让她继续乱飞了。” 一追一逃，虽然不至于丢失目标。但鲲的破坏力太大，谢云书不想多生事端，索性就决定在这将她给制住，当即传音给李忆如。 心领神会间，明白了谢云书传音的意图，李忆如这一次却没有取出天蛇杖，仅仅变身蛇尾纵天而起，紧接着以女娲神元，调用了天堂鸟的神光甘霖，化作女娲九天神华，牢牢压制住鲲，不由她四处冲撞。 “女娲神元驾驭天堂鸟之力，足以短暂钳制柷敔。忆如你继续用瑞气甘霖，替柷敔拔除体内的剧毒。” 李忆如与天堂鸟的缔约好处，就显现出来了。谢云书稍作观察，而后便对柳梦璃说道：“梦璃，我替柷敔清除这股外来的煞气。等她平静下来，你再以梦术进入精神幻境，试着唤醒柷敔。” “嗯，你自己也要当心。” “知道，我先给她加固一下牢房。” 既然李忆如已经用天堂鸟之力，临时牵制住鲲。谢云书旋即收起龙潭剑，而后双掌若燕飞展翅，迅疾利落掌接天云垂落。 霎时间，霓霞垂地，云浪排空，竟而化做两只补天之手，将柷敔从左右两侧，给牢牢紧固住，配合天堂鸟神光，以坚不可摧之态，压制住她的躁动。如此一来，谢云书方有机会抽掉柷敔体内杂质。 谁曾想，谢云书虽将这股外来煞气逼出，柷敔体内的奇怪毒素，却如跗骨之蛆似的，附着在谢云书的手掌上，顷刻将他右手肘部往下，以一股黑紫色的流质覆盖。突如其来的强烈刺痛感，登时使得谢云书眉梢一抖，发觉情况并不单纯。 “这种毒素……回去之后，得问一问宿何到底是什么。” 按理来说，随身带着五毒珠的谢云书，几乎已经免疫绝大多数毒素。但此毒居然能让他都感觉到异常的疼痛，并向四肢百骸蔓延，可想而知绝非寻常，倒也难怪能令鲲发狂。 不过，谢云书下一刻催动体内天火，不顾自身小臂短暂肉身烧伤，将此种绝毒烧成残灰飞灭。紧接着，玄牝与谷神玄气，便开始蕴养受伤的部位，过了几刻钟，终于恢复如初。 而随着体内毒素与凶煞之气被祛除赶紧，鲲的抵抗也逐渐平息了下来。等又过了一会儿功夫，确认了鲲不会再暴起伤人，谢云书才跟柳梦璃相视一望，由他和李忆如护法，看着柳梦璃以梦术潜入柷敔的精神世界。 “云书哥，谁会无聊到用这些东西暗算柷敔和你啊？” “不知道。不过，我更奇怪的是，如果这毒连柷敔都杀不死，他们怎样确信能杀死我？” 阴谋者要对柷敔下手，最起码得提前查出来，他身边有李忆如在才对。光是在人界的话，他跟李忆如联手，就已经无人可敌了。 所以这种毒素，虽然能令柷敔变得凶暴，但还杀不死她。毕竟鲲体内的生命能量，可是能担负起一整个妖界洞天，想靠毒把她毒死，实在不怎么显示。以此推论，如果对方连柷敔都对付不了，又哪里来的底气去针对谢云书呢？ “忆如，你跟李叔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知道啦。” 李忆如取出了鸿书集，正准备跟李逍遥取得联络，却发现许多条未读的短讯，积压在法器的聊天框中。而等她双眼一扫其中内容，登时震惊不已地喊出了声。 “云书哥，已经过去了六七年了？！” 第四十五章 给谢云书都整不会了 “六七年……就算是虹芝屿，应该也没有这么夸张的时间流速？不对！” 烂柯之事，本来就不讲什么道理。 如果是按照谢云书的记忆，夏侯瑾轩他们出海，的确是用三个月换了五年。可这三个月的时间，夏侯瑾轩绝大部分是在海上寻找虹芝屿。真正找仙药誓缘芝的时间，只怕也就一会儿功夫，砍了一个boss，然后就从岛上妖兽的传送阵传送回家。 那么，瑾轩那匆匆过去的五年时间，实际上也就对应妖界虹芝屿上逗留的几刻钟而已！ 虽然察觉到周围灵力有异，一开始谢云书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情况。但在自己确认不假之后，谢云书当即用龙潭划开一道空间通道，对李忆如道：“柷敔不醒，我又没法将她强行带走。忆如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处理吧？” 炼妖壶收纳物品的先决条件，要么是对方自愿，要么把目标打入残血。可柷敔这种处于进化的状态下，谢云书显然不能将她暴力处置，强行中断鹏化进程，令她陷入生死危机。 不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李忆如不禁有些发蒙：“啊？” “时间流速不正常，我担心家里沧海桑田。蜀山，姑苏、还有夏侯府有很多事情，都得你去照应一下。而且，万一哪个亲人出了什么差错，我们一个都不在岂不是太不好了？” 从炼妖壶里取了十来把灵剑出来，以及明庶门的令牌一并交给了李忆如。谢云书三言两语，概括解释道：“你不用烦扰很长时间见不到我。等你有空了，再来找我也一样，对我来说只是短短一瞬间罢了。小蛮她们也留在我身边。” “可是我现在就很有空啊？” “那你外公呢？” “这……” 总算领会到谢云书的话意，李忆如脸色一阵变幻，终于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那云书哥你不要太想我。” “放心，对我来说。你就算一来一回，可能也就过去了不长的时间。” “坏蛋……我想你还不行？唔，那我走了。” “嗯，保重。” 纵使清楚自己这下回去，两边的时间流速对比会变得很夸张。 但李忆如略一思索，确实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万一林天南或者夏侯彰寿终正寝，谢云书抽不开身就罢了。她要是也不在，道理上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于是没多耽搁，用力抱了抱谢云书，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破空踏上回程。 仃立在原地的谢云书，一边守着柳梦璃按兵不动，一边看了看被补天手禁锢的鲲，不由若有所思地心中暗道：“有虹芝屿的先例在……看来对方挑在柷敔进化的关头动手，就是想利用时间流速，将我拖在这里，好方便他们暗中筹备一些事情。不过，能做什么呢？” “还有这种仙神都未必能承受的毒素……反正我回来之后，只正面喷过阎罗鬼王。等这次回去，就先找他，进行一番亲切友好地讨论就是。” 柳梦璃施展梦术唤醒柷敔，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谢云书遂耐下心，抓紧这几个时辰，先把体内的毒伤给彻底疗复。 结果，谢云书过了一段时间，忽然察觉到远天有一股熟悉力量靠近。没多时，李忆如的身子就径直撞到了他怀里，脑袋埋着闷声招呼道：“我回来啦。” “啊？” “我说我回来了！” “没回去？” 松开手，俏丽地挺胸站在补天手铸成的云层表面，李忆如两臂横着一张转了个圈圈，抬头看着谢云书道：“云书哥没发现我衣服和头发样式都换了？” 认认真真打量了一下李忆如的装束，谢云书视线落在她的发髻上：“怎么换了个妇人发型，瞧着多成熟啊，给我变回双马尾！” “人家回去得处理家务，又不能天天像个孩子，等你帮忙画眉梳妆。” 李忆如一把抓住谢云书拍过来的手掌，没给他弄乱头发的机会：“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等回去了给我梳咯。” “这，过去了多久？” “目前一共三十多年了？” “……这边最多几个时辰，那边已经过了三十多年？” 谢云书倍感不可思议，道：“这时间流速，都快追上神界了……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挺多的。这些年，外公临老的时候，为了不让我伤心，跟剑圣爷爷出去云游了。夏侯大伯身子骨每况日下，晚年走得挺安祥，就是没能抱到亲孙子有点遗憾。” “大伯他，唉……” 虽然早有预料，谢云书难免还是觉得有些突然。但比起被魔翳给杀死，老人家颐养天年，由夏侯瑾轩亲自送走，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圆满。 稍微整理了一下感情，谢云书道：“瑾轩他们一直没有孩子吗？” “好像是瑕姑娘的体质问题。草谷姐姐也没能治好。毕竟，她是靠魔气死人固魂，很多方面还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不过，按照草谷姐姐治疗暮姑娘村里人的办法来看，瑕姑娘应该能比正常人多活一阵子吧。大伯没走之前，瑾轩大哥跟瑕姑娘，过继了一个青州支脉的孩子，近来也能把夏侯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瑾轩大哥他们都放心了，然后就……” “当了甩手掌柜走了呗？” “嗯！虽然夏侯府近些年有些没落，但那个孩子守成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李忆如想了想说道：“只是，瑾轩大哥他们都离开的话，总感觉明州夏侯府跟咱家的关系，也就日益变得有些陌生了。” “没办法的事……” 反正等待柳梦璃闲着也是闲着，谢云书索性就跟李忆如，把她经历的这些年状况，从她口中一一了解一番。譬如明庶门掌门前不久登仙失败，溘然辞世。冰仙兽哈占重获自由纵入东北，一去不复返当个逍遥山神去了。 有了这个例子，后来的明庶门弟子，为了保障门派的基业，虽然想用更严苛的“束缚之法”，去控制仙灵兽。但李忆如却拿着月掌门交给谢云书的令牌，强制制止了这种行为——其中过程免不了一番争斗，但实力、私情与大义都不允许明庶门的继任者不同意，最终只能忍气吞声。 饶是如此，受到了明庶门奴役可能的惊吓，仙灵兽们依旧还是跑了一大堆。不少门人都挺恨李忆如这个多管闲事的长辈，却也没什么奈何。 相比起原作，连束缚之术强行续命都没用上。失去了一群仙灵兽撑门面，明庶门反而衰落的更快。不久不少弟子就收拾收拾细软，各奔东西去了。但明庶门剩下的大鱼小猫三两只，总归还有些御灵留着陪伴，听从李忆如的劝诫保持着一直以来的修法，却也不至于断了传承。 李忆如道：“大致情况就是如此。除了外公和夏侯大伯以外，主要明庶门那边耽搁了许久，我只能在家里多留了一阵子。另外，我找到了苏媚姐姐……” 谢云书惊讶道：“你找到了苏媚？” “嗯，不过苏媚姐姐拜托我，不要跟他们两个讲。” 李忆如跟王小虎三人的交情都很不错，却是不好分辨该帮谁才合适：“所以，我就没急着告诉七七姐和小虎哥呀，想等着云书哥你回去再商量怎么办。” “唉，等我们回去，那又得过几十年了。” “没关系啊。长辈们的后事料理完了。爹娘他们寿命又很长，我才赶过来找你的。” 三十年足够让太多的事情发生。除了林天南远走、夏侯彰去世以外，找到苏媚、安置明庶门都不算完。像是谢沧行下了蜀山，和暮菖兰游历天下。李逍遥和草谷，各自收了姜云凡、唐雨柔当徒弟，就是两个例子。 谢云书一想到这一茬，之前心头为夏侯彰去世而郁郁的心情也冲淡了不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唐家丫头是不是早嫁给了小姜了？” “那不然呢，他们两家是指腹为婚嘛，还在都有啦！” 结果到了现在，小蛮目前都不到四岁……等这次回去，岂不是姐姐要变侄孙辈了？ 谢云书总感觉，他把龙氏兄弟坑德好惨啊—— 第四十六章 惹我没你好果子吃 “怎么云书哥老是想到小蛮，难不成你也想给她找个指腹为婚的？” “没……再说了，我闺女我不疼谁疼啊？” 谢云书总不能说自己以前，净想着棒打鸳鸯了。结果这次被人算计，稀里糊涂的两个小孩儿，一个还没断奶，大的仍然和过去没什么两样，就挺荒谬。 不过，谢云书却也省心了。管他日后龙幽怎么样，反正小蛮自己先宠着养，才是正经的。 眼看着柳梦璃还未苏醒，谢云书遂继续问道：“忆如，还发生了什么其他事吗？” “都是些非常繁琐的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李忆如遐思少顷，说：“比如，云书哥你不是让我把一些制器的法子，交给蜀山门中长辈？现在各个仙门发展倒是挺迅速的，算得上蒸蒸日上。连世俗都用上了天师门的法器，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期望的样子？” “喔……这些回去再聊。景老板呢？” “我已经把寻找转世的办法，告诉龙葵了。可惜，雪见不入轮回。谁知道龙葵能不能如愿。” 与一般的神族不太一样，唐雪见只是夕瑶捏出来的，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魂魄，因此也没被记载在生死簿上，会一直在鬼界外围晃荡，直到彻底扑街。 因此，谢云书才觉得龙葵就算能不死，也未必就能赢得了唐雪见。尤其李忆如下一秒就说道：“所以我邀请雪见曾婆婆去彼岸了。” “给水碧作伴？” 李忆如摇了摇头：“主要我来找你，苏媚姐姐得先托人照料，而且是爹爹和小虎哥他们不太熟悉的人。” “也是。” 李忆如又到这里来找他，等回去估计仍会有很大的变化。这种一下子大几十年过去的感觉，谢云书还真觉得有些令人难以适应。 不过，柷敔总不能不救。没人留在这边看着又不行——主要无法确定暗算柷敔之人的强弱，毕竟柷敔是无意识受暗算，中了奇怪的毒素和凶煞之气，实在很难判断敌人的水准。 就在两人闲聊着家中变化之时，又过了几个时辰，柳梦璃那边忽而身体一晃。谢云书匆忙搭了把手，将她给扶稳了。与此同一时间，被补天手禁锢的柷敔，眼中的红光也完全散去，完全恢复了平静，像是已然回到了清明的神智，敦厚柔和又饱含歉意道：“抱歉，这次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咱们先离开这，柷敔你别抵抗。” “嗯……” 既然柷敔清醒了过来，谢云书就没必要继续逗留，当即催动炼妖壶，试着将她收入其中。好在经过了谷神玄根、玄牝的移植，以及天堂鸟的入驻，使得炼妖壶变得极为强大。壶中界的坚固程度已经完全能够承受柷敔的搬迁。 不然一开始的话，谢云书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把柷敔给收进去。 饶是如此，回到了熟悉的炼妖壶，被谢云书带着往蜀山飞，李忆如第一时间依旧察觉了壶中界里的变化：“灵力似乎稀薄了一点点？” “虽然意识没太大的影响，但柷敔受到的创伤不轻，必须吞吐附近大量的灵力。” 谷神玄根周围的灵力浓度最高，柷敔情理之中地需要大量进补，从而弥补鹏化受到影响的损伤，使得周边的灵力临时减少了一些，一时间顾不得说话。 而潜入精神世界那么久，柳梦璃自然对此最有发言权，代为说明道：“不过，柷敔并没有感觉到是谁暗算了她，她之前一直在沉睡。” “正常，上次碰到的饕餮，同样只觉得是自己本能发狂。柷敔本身就处于鹏化之中，几乎对外界毫无感应，不清楚从外界动向，才会成为对方挑中的标靶。” 回到了唐家集……城的附近，谢云书顾不上眼前的一幕是多么的物非人也非，即刻回到了炼妖壶里，听取柷敔的答复：“但这也说明，敌人没把握在柷敔清醒的时候动手。或者受限于某种情况，无法正面对付我。” “嗯。” 柳梦璃微微颔首，唇齿开合道：“但这样不是也断了线索？” “不至于，不是还有那种毒素吗？” 谢云书沉吟道：“天下之毒，源头几乎都是毒瘴泉。等我有空跑一趟毒瘴，应该就能查清楚这种毒素的来源。” “只是，对方到底针对云书你图谋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外界都沧海桑田了，设计谢云书的家伙，却啥事都没干成，这效率有点低啊！ 谢云书带着大家回头，在唐家集稍微打探了情况，确认了这么些年过来，人间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大新闻。但他看了看柳梦璃，还是赶紧开启了幻璃镜的通道，说：“梦璃，已经过去大几十年了，你先回去看望一下你娘，报个平安？” 一向温声慢语的柳梦璃，都被吓了一大跳：“几十年？！” “对，七八十年总有了吧。具体我还不是特别清楚，之后再去确认也没什么。” 因为一直在柷敔的精神世界里，柳梦璃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子这么大的跨度，顿时使人有些接受乏力，仿佛天方夜谭一般。 不过，好在柳梦璃是梦貘，时间上的观念适应起来，倒是比谢云书更快。至少柳梦璃家里面，除了婵幽以外，本来就没几个特别亲近的人。大几十年过去，并不是特别不能接受。 饶是如此，柳梦璃显然还是会忧心幻瞑界的状况，于是跟谢云书交谈了两句，便先从幻璃镜回返故乡幻瞑界去。 留下谢云书本人跟李忆如继续等柷敔休息，等过一阵子确认她无恙，方问候道：“柷敔，你还能继续鹏化吗？” 柷敔给出了肯定却又棘手的答复：“鹏化至多只能迟滞，无法停止。” “我明白了。在你鹏化成功之时，我会设法将你送回外界，让你能够归入虚空。现在我跟忆如先去找祈，让她来看看你。” “祈……好。” 对于柷敔来说，唯一值得挂念的，也就只有祈一个。而谢云书虽然是要去一趟锁河山，但最主要的目的，首先还是跟李忆如一起，去一趟鬼界幽都。 “不管是不是阎罗动的手，从他嘴里总能翘一些东西出来。” 第四十七章 都谁是谁啊 “你们欺人太甚！” “你是鬼王，又不是人。欺负你，我可没什么心理负担。” 鬼界这地方虽然是穷乡僻壤，却也天高皇帝远，没有神界的家伙插手搅局。因此谢云书这一次，就很轻松地闯入了幽都，刺激得阎罗鬼王当场就要翻脸。 原本谢云书想着，这些鬼界的家伙，干其他事不行，跟神界打小报告还是很有一套的，一开始就没准备得罪的太狠。 毕竟，就连殊明都被区区一个鬼差上眼药，贿赂了神界的官员，给殊明整了一个“镇狱明王”的垃圾职位。要是阎罗鬼王非要找谢云书不痛快，还挺令人头疼。 不过谢云书转念一想，壶中界内都另立了轮回。谢云书跟这边幽都最少都是平级，不会给阎罗鬼王任何插手身边人转世的机会。 所以，谢云书干脆就硬下了心肠。路上没人阻拦就算了，只要有人动了手，谢云书却也不客气，全部打趴下，一路打到阎罗殿，径直跟阎罗鬼王面对面。 “谢云书，吾乃天帝所封之阎罗。你如此侵门踏户，是不将天帝放在眼内？” “先动手的又不是我。” 谢云书道：“按理来说，敢挡我这个神君的路的，才是不识抬举，不给玄女面子不是？” “你？！” 谁都知道九天玄女，是伏羲座下再嫡系不过的嫡系。阎罗鬼王再怎样是鬼界的土皇帝，还是不太能太端着，只能窝火道：“吾等奉命看守轮回井，执掌轮回之事，与你井水不犯河水。谅你登门，定是心有所求？” “我在六界得罪的人不多，除了你以外，还真想不到谁。” 谢云书两手一摊，开门见山道：“……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我被人诓了大几十年，总不能不讨个说法。何况，要是我没能牵制住柷敔，任由鲲导致天下大乱。不管是谁，都要？” “……有这回事？” 阎罗鬼王神色阴沉道：“这与本王有什么关系？吾一直镇守幽都，从不踏足人界。鲲被人所害，你该找真凶撒气，到鬼界逞什么威风？” “不管是不是你，我也没指望你承认。” 谢云书毫不避讳地说道：“但某些家伙本来是人，被封了神之后就忘了本，总归有点数典忘祖的意思在呢。你说呢，阎王大人？” “谢——神君，你对本王的指摘毫无根据可言！” 阎罗鬼王轻蔑一笑，道：“除了上回议论冥神轮回之事，咱们之间从无瓜葛。幽都更对人界毫无所谋。暗算你和鲲，对我有什么好处？哪怕你当了人界之主，也与本王没什么相干。” “你对人界全无所图？” “不然呢？！” “这点倒是可以相信。可仍然不排除你知情，但是故意恶心我。” 谢云书道：“反正在衔烛之龙的口中，你看到别人丢了颜面一向喜欢幸灾乐祸。难道不是吗？” “……” 这两边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阎罗鬼王却也懒得否认谢云书的说法。但要承认跟柷敔这事有所牵扯，阎罗鬼王也不肯背这个锅，最终只给了一句意味深长的答复。 “你要找真凶，不该来找本王。过、去、发生了什么，你才更该回头着重调查。” ———————————————————————————————— “阎王好像真不知情……” “云书哥你确定吗？” 看似从鬼界无功而返，谢云书却从阎罗鬼王的最后一句话中，品出了一点隐藏的信息：“他刻意强调了‘过去’两个字，可不是真的好心，让我去回推这过去几十年的情况。而是隐晦指出，不如继续留心将来的异常。至于为什么不挑明……说到底，咱们不是一路人。” “没听明白。” 从鬼界离开，两人直往锁河山找寻祈。但鬼界一行全无所得，又没弄懂谢云书的意思，李忆如自然还是不太满意：“那个阎罗鬼王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简单想一想就知道了。如果对方要做什么，过去该得手的，早就该得手了。但是……他们得手了吗？” 谢云书说道：“非要把我调走，肯定是因为我在这，很多事他们无法从中调度。但这些年，他们暗地里或许做了一些筹备，却还应该没到毕其功于一役的时候。否则我们回来的话，不该什么异常都没有看到。” “那真凶岂不是亏大了？” 李忆如睁大了眼睛，挽着谢云书胳膊，从天上落到了驭界枢上：“忙活了那么久，什么都没干成，还打草惊蛇，让云书哥你提前察觉了不对劲？” “却也未必……” 谢云书沉吟道：“不管是神是魔、是鬼是仙，只要他们在人界闹出一次风波，我就会给他们通通拉进黑名单。所以打草惊蛇不惊蛇，根本没什么意义。因为——真凶本来就唯有一次机会。” “这怎么判断的？那他们就一定还会动手？” “饕餮是对我实力的第一次试探。柷敔如果杀不了我，那么除了用来拖延时间，同时也一箭双雕，弄清楚了我与你的底力，不是一般的天神所能匹敌。” 谢云书脑筋飞快转动：“他们动手的目的不是我，而是另有所图，否则就不会设法调虎离山了。咱们需要留心的，仍然是未来的动向。” “原来是这样。” 李忆如露出恍然神色，旋即又有些不解道：“可如果对方只有一次机会，又要怎样保证一定能达成所愿？” “所以，他们的计划，必定是得宏大到一旦开始推进，就算是我们也阻止不了的绝活。” 谢云书揉了揉眉心，道：“不过，我会让他们那么疏风顺水么？” “那云书哥要怎么做？” “告状啊。会闹的小朋友，才还有糖吃。” 既然九天玄女在上头主持神界庶务，不管真凶是谁，谢云书总得把“情况说明”嘛。至于其他的反制手段，谢云书心中也逐渐有了谱，却不急着跟李忆如解释。 不过，大几十年不见面。锁河山的弟子，已经换了好几茬新的，压根不认识谢云书跟李忆如，颇有些令人唏嘘的物是人非之感。 锁河山独立于世，防护工作还是挺到位的。就算换了领导，在这方面也没落下。结果没等谢云书通知找到祈，一个傻乎乎的穿着齐胸襦裙，编着环髻的熊孩子，就双手握着大锤，从甬道里兴冲冲地跑了出来，彪呼呼地不问情况，脱线举着锤子看着谢云书两人。 “哈，三哥总不让我打架。但你们一看就是大哥说的不速之客，让你们知道衡道众不是好欺负的，肯定没有错呢！” 第四十八章 偷袭我这个九岁的小同志 “嘭咚——” 两个重物一前一后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重响。刚刚还趾高气扬，想要比划比划的小丫头片子，现在已经被谢云书给插着腋下举高高，动弹不得，反抗无能，“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她绮里小媛练武好几年啦，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三哥，你快出来啊三哥，有人抓住我了——” “别叫魂。真要欺负你，你刚手就断了，还由得你两腿踢空气？” 一见到这个小女孩，谢云书差不多就清楚，他现在已经到了什么年代。按理来说，此时的苏染与她的跟班十玖，和铜大先生，应该都已经退位。让给了嬴旭危、葛清霏、扁络桓，以及谢云书手里的绮里小媛，四位新任统领一些年头了才是。 绮里小媛是个长相挺可爱的小姑娘，可惜长了一张笨嘴，以及动不动就要揍人的暴脾气。而她天赋异禀，天生怪力。虽然是小小年纪，穿着的又是不太方便活动的齐胸襦裙，却是个十足的暴力萝莉，几锤子下去都能把山崖一角给锤崩了。 因此为了防止她添乱，谢云书索性先声夺人把她给当场制住：“唔，眉毛挺浓的，连化妆这一步都免了，将来一定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 “好了，云书哥，十岁不到的小孩子你都欺负啊？” 轻轻拉了拉谢云书袖子，李忆如让她把绮里小媛给放了下来。而听到外面这么大动静，几位衡道众的新任统领，也一前一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哥？” “……小姑姑？” 之前李忆如二度去找谢云书的时候，又跟祈说明了情况，并没有带着她一起去见柷敔，免得蹉跎岁月。祈倒是已经习惯，上百年孤单一人的生活，此刻见到谢云书虽说挺高兴，但似乎也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小跑到身边，任由谢云书摸摸头。 至于喊祈“小姑姑”的青年，正是绮里小媛口中的“三哥”扁络桓。原本扁络桓，乃是在一处临海城镇，机缘巧合被苏染收养。但因为谢云书拜托苏染照顾祈的缘故，当时还是个孩子兼乞丐的“小环”，就被苏染和祈带回了锁河山。 不过，这一代的剧情早就被干碎了。祈的年纪又大了太多，“祈”对四位统领来说，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长辈，因此被尊称为“小姑姑”却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而除了三统领，留着一头中短碎发，看似有些流里流气，实则医术精湛的青年扁络桓以外。二姐葛清霏是个身材玲珑有致，有容乃大的大美人，与大统领嬴旭危乃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待在衡道众的时间也就最长。 与原作相比，大统领嬴旭危虽然有些少白头，但却不是雾魂守护。所以也没经历柷敔强行束缚九泉雾魂，导致身受反噬，命不久矣的惨事。 此时的嬴旭危倒是正值壮年，甚为稳重，一见祈跟谢云书极为熟稔，顿时想起来苏染临走前的交代：“您是，蜀山谢仙人？” “嗯，就是我。” 逗了逗小孩子，总归得有些跟大人谈话的态度。谢云书干脆把小蛮和笙儿一起放了出来，让她们跟绮里小媛玩耍去。 结果笙儿直接就抓了一只叶灵出来，示意绮里小媛一起玩天地游——嗯，以笙儿目前的脑力开发程度，大概也就只会玩这个，还玩不明白。但看绮里小媛的脑子……十岁左右的巨婴，和真正的幼儿相比，那估计八成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小蛮却是无所谓，索性当陪妹妹就好啦——她还可以在旁边玩鸿书集嘛。 而一瞧小妹转眼就把被谢云书欺负的事抛在了脑后，扁络桓跟葛清霏也就相视一笑，没太往心里面去了。 嬴旭危道：“听闻谢前辈数十年不见踪影，可是鲲鹏那边出了什么大问题？” “是有点。不过，那不必你们操心，我已经安置好了。” 谢云书道：“虽说衡道众底蕴家底不浅，可那种上古神兽终究不是你们能应付的。我这次来锁河山，就是带祈回去见一见柷敔。除此以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向你们咨询一下。” “前辈请讲。” 嬴旭危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谢云书却也没什么忌讳，单刀直入道：“你们不像蜀山之类的仙门，要么不管世事，要么主张除妖卫道，很少留心凡俗具体。衡道众一直从宏观的角度出发，研究天理运转。所以，你们近年来，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现象？” “异常？” 术业有专攻。在思维角度上，谢云书其实不太看好诸多仙门。这倒不是资质的问题，而是谁占据了先进思想，能够深耕相关知识。 就算各个仙门，乃至衡道众都有鸿书集，逐渐开启了民智认知。但能够在谢云书失踪之后，开发出类似“蜀山学院”这样的独立子论坛的，却只有衡道众这一个独特的组织。 不过，要说近年来有什么异常现象，嬴旭危记忆里确实没有。反倒是葛清霏认真回忆了一下，忽然开口说道：“提到异常的话，有些富有灵力的材料，尤其是一些极具灵力的晶石，近来似乎变得更少了一些，因此价格也贵了不少。” “葛姑娘你怎么发现的？” 葛清霏道：“衡道众许多物资采购，乃至矿物开采，都是由我负责。因为咱们许多器具，都需要能源支撑运转，所以留心的更多。但，这只是一种迹象，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或者只是短期内正常的物价浮动。” “嗯。” 这倒是一个值得留心的地方。 不过也可能是供求影响了价格，不能完全作数……谢云书暗暗记在心里，然后说道：“苏染他们都走了吗？” “苏统领离开衡道众已经有些年头了。” 嬴旭危牢记着苏染的交待，跟谢云书解释道：“她说是去一个地方，帮助谢前辈认识的一位尊贵存在。” “哦……我知道了。” 虽然不太清楚，幽莲那边的时间流速，与这边的对比是怎样的。但多一个人手帮她，总归是没有什么差错。而一想到这些年冷落了幽莲，谢云书心里倒是真有些过意不去，索性拿出了鸿书集想要问候一下。 不过，谢云书刚有动作，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擅长炼金与机关术的葛清霏说道。 “葛姑娘，麻烦给我赶一批能够加强魔界信号的鸿书集出来。” 第四十九章 物是人非 制作能让魔界联络上人界的鸿书集，对谢云书不是什么难事。但魔界空间地势复杂，更有诸多奇异地形，还有诸多魔神存在。当然还是得专门针对改进一下，以魔界煞气融合人界灵力，才能方便两界沟通。 至于具体落实到生产方面……谢云书有许多事需要从头了解，却是不必由自己操心。衡道众最擅长的就是机关制作，比起谢云书能更有效率。 “报酬好说，我以比市价高两成采购。如果你们想要什么稀奇物件，我也可以替你们找来。” “不麻烦吗？” 葛清霏两眼放光，兴致勃勃道：“咳咳，前任苏统领说过，您从衡道众取了部分炼金用的水银。不知您是怎样利用的？” “那挺遗憾……” 当初谢云书去往异境，利用燧人黮月天火铸就龙潭神器时，体内的外来杂质就被炼化的差不多了。而他现在想要分出化身，其实也用不太上，当初在衡道众取得的炼金水银。 不过，既然葛清霏想要些研究成果。谢云书亦不必吝啬，猛一扬手使得掌上浮现出一块以皂识凝聚的皂玉，任它落在了葛清霏手心：“里面有记载一些分身之术，能够让你分出部分灵识，自由操控额外的水银武器。” “啊，多谢前辈！” 不管怎么样，谢云书都是前辈的前辈了。头一回跟晚辈见面，总不好意思什么见面礼都不给。既然都送了葛清霏东西，谢云书索性干脆人均都有，接着送了嬴旭危一本玉龙隐士的掌法，给了扁络桓一册草谷的医典。 至于最后的笨蛋萝莉绮里小媛，就送了她一只听话的叶灵。太暴力的东西，谢云书可不敢乱送。不然这死丫头下手没轻没重，很容易闹出大事。 “钱照算，你们尽快给我赶一批出来就是。” ———————————————————————————————————— 一下子大幅度跨越时间线，谢云书需要适应的事情，实在数不胜数。离李忆如第二次去找他，又过了数十年。夏侯府里面，那是真谢云书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于是，谢云书便想跟李忆如一起，先去林家堡看望一下李逍遥他们。结果到了姑苏这边，却发现这边的宅子，已经成了祖宅，远没了当初的气派。虽然谈不上门可罗雀，却也不再是江湖鼎盛的武林大世家。 “这……” “云书哥很意外？爹娘又不常住在这里。” 李忆如道：“忠伯去世，外公离开之后，林家堡就再也没人会喊我小小姐啦。” “没人喊你小小姐，总归还有人喊你小如儿。” 姑苏繁华，更胜往昔，却已不复旧时熟悉景象。心中不胜感叹，千言万语，终付释然一笑。 谢云书给李忆如抚摸了几下背脊，顺了顺气，然后揽着她的肩膀，走在大街上也不害臊：“有我在，有你爹娘在，你就一直是我们心里的小小姐。” “噢。” 脆生生、甜丝丝地应了一声，李忆如往谢云书身边又靠了靠，一点都不见物是人非的落寞，却是早已习惯了彼此陪伴，问道：“那，云书哥还要去林家堡住吗？” “他们都不认识我们，怎么去住？” “唔，也是呢。” 其实要说完全不认识，那也完全不至于。毕竟中间时间段，李忆如还是有回来过。就算又过去了几十年，这里理应仍然有着祖辈的记录。 谁家有仙人祖宗，还不都当神佛供着？ 不过，既然林月如没留下后代，那么现在的林家堡和他们剩下多少相关，都得打上一个问号。所以李忆如亦不强求，干脆跟谢云书在姑苏的街道上晃荡着，用力摇晃着两人扣着的双手十指，说：“我看不如回家算了。对了云书哥，夏侯府那些地方，不再去看看吗？” “不用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苏染一样，是个寿命漫长的妖怪。 夏侯瑾轩和瑕已经不在，再去夏侯世家也没什么意义。说到底，四大世家到了现在，跟林家堡差不多，基本上都不再是谢云书熟悉的模样。 谢云书叹了口气，道：“我刚在鸿书集上看过留言。走的人已经走了，能留下的都还留着。那些世俗的世家，不去就不去了吧。” “嗯。” 除了夏侯瑾轩夫妇以外。皇甫卓一家子，最终也只有夏初临这么一口灵剑，送走了他和夏孤临这对夫妻，然后不知所踪。至于欧阳世家，欧阳慧确实还在世。但她姐姐欧阳倩毫无修为，免不了百岁而终。 对此姜承自己也没任何办法。就算他是蚩尤后人，却无法让一个平凡的人族，无限续命。而且欧阳倩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许多延寿的药在她身上效用大打折扣。但膝下儿孙满堂，小姨子又没死，小日子算是过的不错了。 至于最后的上官家……谢云书是真的不熟。不过四大世家到了这份上，都已经隐约没落了下去。但原作中，本该兴起的正武盟，却没能将众仙门取而代之。 毕竟，因为谢云书的缘故，压根没有仙门不近世俗这一茬。反而许多在唐家集附近流行的新兴事物，在诸多加入仙盟，比如天师门等等门派的推动下，在神州各地推广了开来。 数十年一晃而过，就连姑苏都用上了新式的法器路灯，很多沟渠下水处也看着干净了许多。就连谢云书改良的稻米，在这边都有贩售，看着谢云书倒是格外新鲜。 谢云书忽而神色一动，对李忆如说道：“既然不住姑苏，那我们去景安吧。” “景安？” “那边有灯会。我本来想发一条消息，确认瑾轩的生死。结果他立刻就回了我，想带着徒弟徒孙来照个面，那就难得大家聚一聚呗？” “啊……” “怎么了？” 难得见李忆如露出扫兴的神色，谢云书心思一动道：“想今天就两个人在一起？” “那不然呢？” 李忆如用力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跟你几十年没见了，你都不陪我呀？” “那这几十年不是做了很多身新衣服？” “……云书哥你要干嘛？” “我想看漂亮的妻子，换好看的衣服有什么不对？” 李忆如扭捏地揪了下衣角，开口又是一鸣惊人。 “那明天要洗的衣服不是很多啊？” 第五十章 爷爷辈 “想不到你也经历了烂柯之事，上回一别已是数十年前。若非忆如有往夏侯府说明，我可真要担心你这位大神仙，遭遇了什么不测。” “说起来，上次是不是你的乌鸦嘴咒的我，所以我才翻车了？” “时间过去那么久……我也记不太清楚，有没有给你祈福。” 花灯焰火，小桥流水。景安的街道上，夜晚依旧人行如织，灯火通明，颇为热闹。暖风吹来略带烟火气的酒香，更是令人醺然欲醉。 在一艘游船内相对而坐，本来兄弟俩隔世重逢，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谢云书开口就这么不留情面，还是令满头华发的夏侯瑾轩好一阵哭笑不得，只能幽默地反口开了个玩笑。 谢云书瞧了瞧夏侯瑾轩道：“大少爷，算了……夏侯府都快跟咱们无干了，不如叫你瑾轩。修为不错啊，挺令我意外的。” “不然也没法活着再与你见上一面。” “不过，人老了终归倒嗓咯，没以前那么圆润悦耳。” 夏侯瑾轩摇了摇头道：“你以为谁都如你们一般，能够长生久视？” 谢云书摊手道：“我又不是没提议过，给你炼些长生药，是你自己非要拒绝。” “越是这样，反而越不在意。” 夏侯瑾轩正色道：“除了你们以外，在这世上，我与瑕已经没多少认识的人。活得再久，却也没什么值得强求，随遇而安吧。” “嗯……” “对了，那一位呢？” “我们刚回来，梦璃去幻瞑界陪陪她娘，所以没有一起来。” 坐在一艘游船上，顺着内城河随缘漂游，却也悠闲自在。船上也早早置办好了一桌子水酒，以供大家取用。当然就算没法弄热食，谢云书也能随时从炼妖壶里做一桌出来，更不用担心冷场扫兴。 不过除了祈一声不吭地当着“干饭人”，大家的兴致都集中在聊天上。 谢云书干脆抛去了对他来说，只有这区区“半天”的苦恼，跟夏侯瑾轩随便聊了起来，望了望一旁几位说道：“所以，这位穿着青衫麻衣的中年大叔，就是忆如跟我提起过的小寒江了？” “咳，咳咳……” 几十年前李忆如回来时，夏侯瑾轩刚刚收养顾寒江，当时还是个小娃娃，现在已经迈入了中老年。但被谢云书这么一个长辈喊大叔，确实挺令他头大的，一时半会真适应不了，该用什么样的态度与依旧剑眉星目，一副神采奕奕青年模样的谢云书交谈。 “呵——” 一前一后两声轻笑同时响起。跟着顾寒江一起来的，自然少不了他的好朋友闲卿，以及养女兼徒弟明绣。 前者乃是一头千年狼妖，跟顾寒江有过命的交情，一直看护着明绣。后者便是顾寒江自幼收养的孤儿明绣，这么些年下来，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大美人。两人这么揶揄一笑，顿时使得顾寒江有些尴尬的下不来台。 但长辈当面，顾寒江又没法拿这徒弟怎么样。因为明绣一直对顾寒江有种超过父女、师徒的孺慕之情，给她点阳光就要灿烂。 所幸就在顾寒江想要严肃地纠正一下明绣态度的时候，谢云书已经先一步开口说道：“寒江你也不用为难小绣儿。咱们之间按理而言，应该各论各的。你既是无垢守护，那就当清楚我的身份。” “这……我明白了。” 虽然有从谢云书身上感应到九泉的气息，此刻得到肯定的答复，顾寒江心中大石才算落了下来。 不过，谢云书既然不认是他的长辈，那见面礼显然也只得给明绣那一份……脑中略一琢磨，谢云书一寻思明绣怎么算，都是他们夏侯府嫡传的一脉，倒是得费上一番心思。 “还好之前有在异域，问过那位道具家，要了不少器具、神器的打造手法，不然还拿不出像样的礼物来。” 仰仗兵厄之力，谢云书铸剑制器，可谓一把叠满被动buff的好手。而他要送给明绣的，却是一盏天道明灯，在异世界可以算是鼎鼎有名。虽然看似是一个精致的八面纸灯笼，上面简单点缀了绣竹幽兰。实际上这一盏明灯，却堪称一件极为神妙的法宝与武器，尤其得到了谢云书的蕴剑之气灌注，在这少说也是罕见的仙器至宝。 谢云书将这盏灯放到天上，紧接着就见到它光明大作，仿佛令夜晚化作晴空白昼，却不是那么的刺眼，给人一种温暖和煦的感觉：“这算是一件道门的法宝，驱邪诛魔颇有几分妙用。另外，这本《白阳明诀》你也带着修炼吧，算是配套的功夫。” “谢谢师公。” 平日里就喜欢用灯当武器，明绣自然看得出来，这盏明灯的不同寻常，一改平时高冷的态度，喜滋滋地收了下来，顺带还朝她师傅炫耀了一下。顾寒江见状，却也只有一脸无奈。 不过，送礼物好送。“鬼父”这种棘手的关系，谢云书还真不太好处理。 虽说明绣跟顾寒江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但总归年龄差异极大。而且师生外加养父女的恋爱关系，别说是现在，就算是谢云书上辈子所处的时代，都不太能被世俗容纳。 所以，为了防止明绣刚则易折。谢云书才找了一套《白阳明诀》出来，希望她能像这份法诀的创造者，如同“天之光”一般温暖照人，逐渐改变有些阴郁的心性，以及对顾寒江的过度依赖。 不然的话，谢云书还真担心，明绣有朝一日给顾寒江下药，把顾寒江给逆推了——夏侯瑾轩摆明了想让他多照应一二，却也不能放着不管不是？ “好了云书，大晚上的你点灯，还不让不让人睡觉了？” “大晚上的，正经人谁睡觉啊？” 让这盏明灯灭了，从空中旋转着飘回了游船上，落在明绣的面前。谢云书随机对夏侯瑾轩道：“你得理解我。对我来说跟你只是几天不见，结果你现在都半截身子入土了。很多纷杂的情绪，需要平复一下。” “唔。” 这倒是谢云书的大实话，所以为了能让夏侯瑾轩有个送葬的，干脆邀请道。 “要不要住进炼妖壶？那里有很多新鲜的东西，都是六界看不到的。” 第五十一章 临时让出主导权 与夏侯瑾轩隔世重逢，谢云书心下也挺高兴。不过这些年，谢云书想他夫妻俩，基本上神州千山万水都已经踏过。但像是魔界那种地方，却又力有未逮。瑾轩晚年差不多也该歇歇，干脆还是带回炼妖壶内，省得将来转世麻烦。 原本，他俩差不多就到了退隐深山，安享晚年的时候。此刻收到谢云书的邀请，夏侯瑾轩却亦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等到晚宴散后，便准备跟谢云书一起离开，安置在壶中界住下。 不过，夏侯瑾轩却是拒绝了谢云书，住在仙灵岛那一侧的提议。反而对谢云书安排的那千多人更感兴趣，想在晚年多了解一些新鲜事物，顺带学习一些新知识。 夏侯瑾轩倒是一贯如此，对一些新奇事物格外好学。得知他的心愿，谢云书也就不强求了，当晚就跟李忆如回了家。 “云书哥你不多劝劝瑾轩吗？” “不必。反正现在壶中界地广人稀，灵力极为充足。两边虽说有差距，但也差不到哪里，对他修行还是挺有好处的。” 谢云书道：“他们想顺其自然，那就随他去吧。等我把暗算咱们的罪魁祸首找出来，将来有的是时间搞大基建。说不准瑾轩他就沉迷进去，舍不得去死了呢？” “喔……” 因为柳梦璃离家太久，等谢云书跟李忆如回来后，还专程回了一趟炼妖壶，把笙儿也带去给她外婆瞧瞧。小蛮也想着去幻瞑界玩，索性就跟着她妹妹一起，大概今晚是都不回来了。 虽然公事很重要，但谢云书一下子跨越了大几十年，一下子还真不太好上手。 无垢泉无恙，一些熟悉的人，只要没去世的，都没什么大问题。剩下来谢云书所要了解的，就是近来蜀山的发展，以及家里许多亲朋的私事。 譬如李逍遥仨加上李大婶去了哪里，谢云书都不知道。倒是蜀山除了七圣外加罡斩，经过这么长时间，都已经成就了地仙。 谢云书对此并不奇怪。原作当中，他们就得负责看守之井封印，并且确证成仙。眼下罡斩又没去世，多一个仙人自然没什么稀奇。 不过考虑到盛极必衰的铁律，罡斩一直在外，就没回去过。就连太武那几位长年不外出的长辈，都不该再留在蜀山。只是谢云书这次外出，实在太过出人意料，几位只能先往绿萝山或者蓬莱暂住，唯独留下太武一个偶尔会回山看顾一二。 当然，既然谢云书已经回来了，之前就已经群发了消息。眼下新蜀山大家久违的聚在了一起，但谢云书忙活了一整天，实在是有些疲惫了。 暂时没那个心情去和长辈们聊正事，谢云书揽着李忆如肩膀，干脆边走边聊道：“除了这些人啊事啊的，仙霞派那边也得照应。” “对哦，雪见太奶奶现在都是魂了，跟苏媚姐姐一起在冥河彼岸。具体怎么安置，我也不太清楚呢。” “……确实。” 景天三口子是一回事。王小虎三口子又是一回事。而之前去处理柷敔问题的时候，谢云书是把草谷她们临时请出去的。只留了自家人和一千多原住民。 可凌音成就仙身，凌波仍迟迟未得。就算草谷能炼制一些驻颜的丹药，却没法处理凌波的寿命问题。就算凌波一时半会儿不至于死。但关乎成仙“心结”那道坎，任何外人都帮不了凌波。 谢云书叹了口气道：“大几十年的事情，一下子都累到咱们身上，实在太麻烦了。这都没算得去毒障查一查那种奇毒的来处。” “云书哥干嘛不找宿何大神？” “去了没用。宿何某种意义上，就是龙潭的本体，不会轻易违背原则。就算是我，也不能改变他的心意。” 谢云书道：“与其问他，还不如找顾寒江，付出一些代价，从无垢窥视未来。” “什么样的代价？” “灾祸越严重，代价越惨痛。” 谢云书耸了下肩膀：“我只是打个比方罢了。就凭无垢泉守的现在修为，把命赔上去都看不到与我有关的未来。” “噢……” 李忆如低着头，却也没什么头绪，一时间思绪都放远了。但下一秒，她就被谢云书横抱了起来，顿时有些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云书哥你干嘛？” “伺候你洗澡啊。你看，这荤段子常讲，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六十隔墙吸老鼠。七十吃人不吐骨，八十大禹不敢堵，九十鲸吞填海杵，一百上天擒佛祖。” 谢云书越说越离谱，一下子就把李忆如给燥成了鸵鸟：“忆如你怎么着，都快七十了吧。那我不殷勤一点，岂不是小命都不要了？” “流氓，坏死人了……有这种下流的小曲儿吗？” 脑袋靠在谢云书肩膀处，李忆如两手搂着他脖子，虽然脸色通红很难为情，但还是笑盈盈地没羞没臊地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些？” “你什么家教啊，听过这些才有问题。” 开玩笑归玩笑，小情趣归小情趣。谢云书倒是很实事求是：“前些年我不在，辛苦你了。” “唔，我现在算一算的话，应该只比云书哥小三十岁？” “差不多。” 谢云书之前有闭关重修过一甲子，对李忆如来说只过了短短数日。而之前她单独回神州，又追了三四十年回来，目前已经从差三辈，缩短到差一倍的年龄差了。 不过，李忆如也就是随口一提，接着就大大方方地问道：“那，云书哥是故意挑在小蛮不在，才这么放肆的对不对？” “不然呢。又不能带坏小孩子，否则她白天找外公外婆告状，说爹爹打娘了不是更丢人？” “……不理你。” 李忆如忽然改口，眼神飘忽道：“我才不要跟你一起沐浴。” “那你自己洗好了等我？” “……噢……但是云书哥你刚说了，为了报答我这几十年处理家务的苦劳，所以今天都听我的。” “行。” 谢云书一寻思，就李忆如那点阅历，都没他上辈子的硬盘里的磁力链接多，难道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反正描眉之乐是彼此取悦欢愉，又没有谁吃亏。草莽英雄都当几十年了，谢云书今天也就随她去呗。 “哼，我要把云书哥今天说的那个荤话记下来，偷偷告诉梦璃姐姐让她当心你！” 第五十二章 新年新气象 “这下好了。衣服都坏了，用不着洗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反正忆如你的尺码，我早就已经了解的细致入微了。你瞧，这不就给你修修补补做了新的？” “还不是你非要我一会变蛇尾，一会儿又不要的，不然裙子怎么会撕掉嘛……云书哥你现在还能当裁缝？” “那有什么难的？好了，咱么吃过早点，就去新蜀山。大家应该都到齐了，别让长辈等着。” 一宿温存没睡，直到天蒙蒙亮。两人就起了个大早，把一些乱七八糟的都收拾妥当了。不然柳梦璃回娘家探亲回来，那影响多不好！ 而且一大早就约了久未见面的众人，在新蜀山碰一个面。谢云书跟李忆如却也没赖床，给柳梦璃发了个信息，告诉了一下情况，然后就去了新蜀山。 因为差了大几十年的缘故，蜀山和壶中界内的新蜀山建设，已经有了代差。不过外面多了几十年的经验，很多工程照搬起来将来也会更轻松，能够少走许多弯路。 不过，这些暂时不是什么正事。跟前辈们多年不见，谢云书肯定是先得把一切都说明清楚，然后再管这些旁枝末节的事。 “所以你以为，对你下手的不是神，就是魔？” “没错。” 多年不见，青石依然是那副双眼白茫茫，仿佛一直在放空的模样。但听完谢云书的叙述，他却第一个赞同道：“有一定的道理。但如果威胁来自神界，那对我们来说，就很为难了。” “您也认为是上面有鬼的可能性更大？” “不，我只是觉得神界要对人界下手，会方便许多。” 青石分析道：“何况，魔界群魔素乏智囊。纵在设法突破两界通道前，或会有诸多绸缪。可魔族一旦有了攻入人界的机会，便不再拘泥于阴谋诡算之道，而是正面攻伐。” “确实如此。” 考虑到神界与魔界的处事手段差别，青石的推测不无道理。谢云书沉吟道：“而且，真凶无法正面出手，更像是受到一定的限制。从这一点上来说，神族是真凶的可能性，的确要比魔族概率大上一些。” “可如果是神族，那我们就无法做到反制了。另外，神界干涉人界，又能谋什么？” “这，人界从各方面条件上来说，确实不如神界。” 猜不透真凶的动机，玉书敲了敲手里的书卷，继续说道：“就算云书你将推测上禀神界，祖师亦能代为传达。但纵使在神界内部，只怕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嗯……神界内部阶级势力盘根错节，不能掉以轻心。” 谢云书点了点头，说：“但，总归还是要把消息告诉玄女。就算是打草惊蛇，也好过让对方为所欲为。咱们要的是人界太平，又不是非得引蛇出洞。” 太武道：“你有此耐心就好。” 众人心里都已有谱。可考虑到无论是与魔界，又或者神界比。区区一个新蜀山，加起来十指出头的仙人，又能拿对方怎么样？ 与其冒失挑起争端，还不如按兵不动，由九天玄女亲自处理，敲山震虎，多争取一段时间的安定。 太武说道：“吾等退出蜀山，已有数十年。眼下是第三十代的门人执掌山门。虽不似吾等皆已成就仙身，但仍有一两人得半仙修行。另外，得益于云书你的改进，大部分弟子前期的修为进展，较之过往快了许多。总体蜀山实力有增无减，但在成仙的门槛上，却未有多大改变。” “是我的问题……” 虽然半仙修为的修仙者，在整个神州都算出类拔萃了。可如果谢云书没有失踪太久，蜀山许多方面都能更进一步，不至于有些停滞。 最主要的症结，就算谢云书失踪了，导致大家没有天堂鸟甘霖促进修为，进一步提高修行效率。 但仙盟大会一直都有召开。每一届蜀山都有代谢云书，传下稀世灵剑仙器，变向提高了蜀山以外仙门整体的水平，倒是使得蜀山自己不那么凸出了，仿佛“浪费”了两三代人的长足发展空间。 当然，谢云书也不指望短期内，蜀山会重现“七圣”时期人均成仙的盛景，却不该逐渐没落下去不是？ 谢云书道：“新蜀山的建设，务必提上日程。这一切事务，就有劳太武师伯了。” “嗯。” “估计请李叔，李叔也不愿意去……那么，干脆我让忆如带着天堂鸟去蜀山转一圈，也变向对天下宣告我们回来了。” 李逍遥稍稍一怔道：“这，是否有些高调？” “高调点好，没必要低调。高调了，能让外面省下许多，争夺权利的心思。” 蜀山本来就是天下第一仙门。谢云书不觉得过于谦虚是一种好事，不然以后招生弟子的质量，说不准都得被外界其他门派分薄。 本来李逍遥要是愿意，肯定是他去最好。但老李早就学司徒钟，当个闲云野鹤了，还要陪着老婆，让他去处理公务，效率必然不如太武，终归一切照旧来得稳妥。 谢云书道：“主要还是给大家打打气。再说，新蜀山的建设，还是需要不少蜀山弟子，进来帮忙建设的嘛。” “这些不必你操心。” 草谷瞥了眼凌音，又想起了凌波，问道：“你既然回来了，你师姐那方面……” “我知道了。魔界那边，我本来就有安排的打算。” 不管怎么着，很多麻烦该面对还是得面对。谢云书把之前拜托衡道众，赶制一批新式的鸿书集的情况略作汇报，然后说道：“就算咱们一时半会找不到敌人，但最起码的防范措施还是得有。魔界那方面，我们需要充足的情报。” “你想怎样做？” “通过夜叉进行两界贸易，顺带用鸿书集在魔界散布情报网。” 搞个“鸿书集”出来，又不真的只是为了玩。谢云书斩钉截铁道：“这样一来，至少人界与魔界的动向，就会在我的眼皮底下。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做出有效反应。” “他们不会发现法器其中的蹊跷？” “里面本来就没什么蹊跷啊，只不过大家很多交流的数据，最后都会汇总到谷神玄根里而已。就像天帝伏羲，需要看重神树一样。谷神玄根对壶中界的意义，就是一株崭新的神树，奥妙无穷，仿佛众妙之门。” 谢云书又打了个比方：“对它，我自己都没能入微了解完全，魔界的魔对它的认知更是一片空白。又怎么能在毫无情报的前提下，搞清楚它储存信息的机制？” 第五十三章 又多了个兄弟姐妹 既然谢云书回来了，那一切都可以按照原定计划安排。蜀山与新蜀山之间的传送点，已经确立设定在原本锁妖塔废墟的外围。 那里邻近之井，空间壁障比较薄弱，能够建立起稳定的的通道。而凭虚之阵早在蜀山传下来近百年。这种源自幻瞑座的挪移之法，对大多数弟子来说，也已能够运用自如。 不过，这些事都不是需要谢云书去烦心的：“我这辈子，不是走在被人撮合成亲的路上，就是负责处理别人的感情纠纷——哎，什么妇女之友？” “那，云书哥你还不乐意跟我成亲咯？” “瞎说，被人撮合那是折磨的幸福。管别人的事，除了好笑，就是头疼了。” 摸了摸李忆如的后脑勺，两人不久之后，就来到了彼岸冥河之上。而能让谢云书头疼的，自然是去世之后的唐雪见，以及她身边像是狗子一样坐着的黄毛狐狸。 “你们总算回来了？” “雪见太奶奶……” “别！” 一听到李忆如这么称呼她，唐雪见就差把额头上挤出“井”字符。就算她确实属于老死的，但被李忆如称呼为“太奶奶”，还是太让人火大。 唐雪见插着腰说道：“人死如灯灭。阿天跟我都已经死了。上辈子的辈分就都全部不算了吧，叫我雪见就好。” “真的？” “别把我叫老了！” 唐雪见的暴脾气，只是婚后外人面前有所收敛，唯有景天能享受到。但换作现在，唐雪见却没什么在意的，说道：“你们都称呼龙葵小葵，干嘛区别对待嘛？” 原来这一点上也要斤斤计较的啊……李忆如眼珠动了动，默认了下来，说：“那，我们以后就称呼你雪见了。” “嗯。” 唐雪见问道：“所以，你们准备怎么安置我？给我一本秘笈，让我修炼成什么鬼仙，重新活过来？” “你能不能修炼成鬼仙都是未知数。” 翻了翻手里的生死簿，里面就没有唐雪见的转世记录。谢云书心中一定，说道：“你是夕瑶女神塑形而成，魂魄与三族都不太一样，无**回转世。在寒髓之上，你的魂魄命莲只会越飘越远，直至彻底消亡。” “那最终会怎么样？” “魂飞魄散也说不准。不过说到底，那是夕瑶的水平不太够，没能达到天帝的期望。她所捏制的神族，只有其形，而无其实。” “这……” 因为曾经有被鬼差赵无延绑架的前例在，唐雪见一直对沦为孤魂野鬼，或者被人抓去帮忙炼制生发水很有心理阴影，所以才答应了李忆如，来到彼岸冥河报道。 而且再怎么着，还有溪风水碧陪着，总归有个认识的人不是？ 谢云书却有些奇怪，道：“龙葵没跟你在一起吗？” “小葵我不清楚……但是红葵那个家伙，一直都会在外面晃荡，想必是居心不良。” 唐雪见数落着红葵一阵：“哼，小葵偷偷告诉我，红葵想等我死了去找阿天，而且我还不能轮回。要不是知道这个，死就死了，我才不稀罕来麻烦你们呢。” “……” 行吧。堂堂唐家大小姐，死了之后算是原形毕露了。 不过，谢云书之前就已经私底下把术法交给了龙葵，他们将来怎么样就不是谢云书该操心的了。至于唐雪见魂魄的问题，谢云书也早就有了备案。 “一个人用了两种灵根，便宜雪见你了。” 轻轻一叹间，谢云书决心已下，抬手一挥，折断了谷神玄根一根枝桠。 霎时间，磅礴谷神玄气直透壶中界穹顶而上。好在壶中界与谷神玄根圆融一体，这些逸散的谷神玄气，终归还是会回到根本蕴养，加上玄牝的生源功效，却也不虞有损谷神玄根根本。 “树枝？” “夕瑶当初就是用神树枝桠做的，我想与你的魂魄较为契合，因此才挑了谷神玄根。” 原本利用血胎之法造生，或者替她重新将魂魄养完整，不是不能让唐雪见重生。但已经决心去做，谢云书索性换一种方式，就干脆一步到位，用谷神玄根的枝条，给她量身定做一个躯体。 某种意义上，这就是一个完美的“神躯”。 不过，谷神玄根的“精、气、神”都已经和谢云书相合，没多余的分给唐雪见。而雪见是以神树果之灵与谷神玄根的枝桠为材料，重新塑造的一个新生的生灵。 “啊……” 只见谢云书手上枝条，甩出了数片金色的叶子，飘洒在唐雪见的“身上”。她原本虚幻的魂魄，顿时变得凝实起来。 因为是在壶中界复生，唐雪见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就无法从寒髓轮回……虽然她本来就不能！ “暖洋洋的……这种感觉很舒服。” 宛若浑身泡在日光浴中，唐雪见死后感觉到的阴气，仿佛被完全驱逐。尤其那种魂魄能够切实体会的茁壮感，更是令人有种生机蔓延的舒适。 “这一部分谷神玄气，才替你补足了魂魄缺失。下面的枝干，方是用来给你重塑身形。” 谢云书兀然一催功力，顿时使得手上失去枝叶的光秃枝桠，陡然间裂解了开来。看似与之前的叶片一般，往唐雪见飘去。 实际上，谢云书所作所为，却是让这些谷神玄根的源力，罩在唐雪见的身上。使得魂魄由内而发，玄根由外而内，两股同源之气相互结合，从而令唐雪见由魂魄之阴虚，重新凝聚为阳实，生出血肉肌体来。 “真神奇，为什么这样捏出来的人，连衣服都穿好了呢？” 李忆如问了一个非常微妙的问题。谢云书不假思索道：“跟造人所要花费的力量比，区区一件衣服才占多少资源，当然就按照雪见的魂魄装束，直接一并做出来啦。” “原来如此。” “谢谢。” 虽然还没完全成功，唐雪见也能感觉得出来，她比起她上辈子，可要强多了。不经意地捏了捏拳头，唐雪见道：“等我好了就去找红葵，打碎她的痴心妄想！” 这个谢云书可不能答应，于是吓唬吓唬道：“抱歉，可能不太行。” “为什么？” 有感于雪见现在的特殊性，谢云书不禁联想到：“你等于是用神树果和谷神玄根结合的产物……说不准出去会被神界给抓住研究。” “啊，怎么会？” 没太理解这跟被神界抓住有什么关系。唐雪见当即一脸迷惑地看了回去。谢云书只得解释道。 “谷神玄根孵育出的后代，是可以自然诞生子嗣的。” 转念一想，谢云书突然发觉，他现在还真不太好叫唐雪见“前辈”了。毕竟谷神玄根算是一体相连，还真有了点血缘关系。 那，还是把话说明白比较妥当。 “之前我得罪了神界，他们可能不太希望见到，像你这样的异种神族。” 第五十四章 不该说的话不要提 “我以前不也算是神族吗？” “你生完小楼，就与常人无异了。因为，你连像神族一样快速衰老，都完全感觉不出来。” 谢云书没好意思提，是唐雪见以前太菜了，根本不像个神族。除了一些神树果的特殊异能，其他跟普通人就没什么两样。生了孩子之后，连寿命都和一般人差不太多。 但是此时此刻，谢云书仍得一五一十地说明道：“上次我刚帮助水碧复生，并且向神界上报了相关的造神办法，引起了很大的风波。如果再发现你的话，我担心刺激得上面的神受不了。” “咦，我上回去的时候，那些神对下面的事看起来都不怎么在意啊？” “那还不是看在景天的份上？” 谢云书赶紧让唐雪见意识到关键：“当时大家都给飞蓬的面子，或多或少放了水。不然你们这些偷渡客，哪里能从神界全身而退？” “算了，反正我跟他们也没什么交情，才不愿意跟他们接触。” 面前这么多人里面，唐雪见还是跟水碧最熟悉，当即跑到他们身边说道：“而且那些巨灵神特讨厌，一直追着水碧不放。” “那没办法，人家还得吃公家的饭不是？” 没心情跟唐雪见讲古，谢云书最后叮嘱了一声：“你真要出去的话，记得变个装。不过，你就算找到龙葵，又能跟她说什么？” “这倒也对……” 唐雪见眉心一皱，突然向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但我复活了能干什么呢？这里这么无聊，什么事都没得做，连饭都没得吃。” “唔，这是确实。” 雪见毕竟习惯了人间的富贵生活，让她突然一下子有了漫长的寿命，去孤单等待景天转世回归，那也不是特别容易接受。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忆如没给你们鸿书集嘛，可以网上冲浪。” “哦，我忘了。水碧和溪风又不用，而且当时急着去找云书哥你嘛。” 李忆如闻言，赶紧把东西两神一魔一狐的分发了下去：“要是太无聊，也可以去新蜀山那边，还有下面的镇子上转一转，这样就不会寂寞了。” “噢。” 主要在这边，连好玩的，好吃的，好穿的，什么都没有。就算不用吃东西，唐雪见一时半会可适应不过来。既然这些都能搞定，那雪见自然也没什么其他的意见。 然而，直到李忆如把鸿书集交给了几人，谢云书才突然想起来，原来这里还有个苏媚，一直没跟她交谈：“那么，下面交给忆如你了。” “嗯。” 看着一言不发待在原地的狐狸，李忆如亦有些犹豫地说：“苏媚姐姐你都看到啦。云书哥可以帮你尽快回复修为，重新蜕变为人形，只是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 毛茸茸的橙黄色狐狸，规律地摇摆着自己的尾巴，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虽然她连人身都没有，可不论是谢云书抑或李忆如，都不需要翻译兽语，就能明白苏媚的意思。 当然，听在唐雪见和水碧的耳中，就像是委屈的“狗狗”叫一样，有点蠢萌蠢萌的。 “小虎他们还不知道吧？” “小虎哥，和七七姐都不清楚。” 李忆如郑重点头，却又改口劝道：“我答应你不告诉他们的。但也不能持续瞒下去。不然这样下去，对大家都不好不是吗？” “与他们相见，对我们来说，才都是一桩坏事。” 并不认可苏媚的想法，李忆如道：“可是，就算苏媚姐你始不肯见面。但小虎哥他又没放弃过找你。这样一个逃一个追的，总不能解决实质的问题啊，反而让你和他们都耽搁了漫长的岁月。” “……” 李忆如加把劲道：“不管你有任何想法，都该跟他们当面聊一聊，不是吗？” “我——” 相比起李忆如，苏媚显然要心思精明细腻的多，两腿往前一伸趴了下来，似乎有些惶恐难安地说道：“你不明白。真要与小虎见面，只怕大家将来连朋友都没得做。” “怎么会？！” 李忆如说道：“我觉得就算你担心，大家把感情的事聊开了，会使得彼此都难堪。可七七姐和小虎哥，又不是那种为了这些，就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啊。” “忆如你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虽然大家都知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能这么大咧咧地戳穿这层窗户纸的，大概就李忆如这个什么都不藏着掖着的性子。 当然也只有和苏媚几位熟悉的她，才能这么口无遮拦的跟苏媚交流。 谢云书道：“不过，忆如说得不算错。欺霜姐已经回山接任了仙霞派掌门。就算苏媚你一直逃避，也无法更改小虎兄找寻你的决心。这样你追我赶的，到底有什么意义，说白了只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罢了。” “我……” “总而言之，我先助你恢复修为。至于你肯不肯见他们……我和忆如总不能绑着你去。” 相比起给唐雪见量身定制身体，帮助苏媚恢复修为，简直再简单不过。而且谢云书本身的神农血脉，早已融汇成熟，给一只妖兽灌功，还不是轻轻松松十拿九稳？ 而有感于兽形的不方便，苏媚也没做出什么抵抗的动作，任由谢云书给她灌注了不少功力，替她重新凝聚内丹。 这对谢云书倒挺容易，毕竟两者修为差距巨大。再加上这几十年来，苏媚并没有完全放下修炼，不过短短数刻间，她就已经二度化形，站在了大家的面前。 “嘿，苏媚姐。” 李忆如倒是个不避嫌的，一下子就扑到了苏媚身上，像是小孩在讨糖。谢云书只能非礼勿视，任由她俩表演一个姊妹情深。 又过了片刻，等到李忆如才笑盈盈地放开了苏媚，朝着谢云书说道：“不管和七七姐他们见不见，苏媚姐姐都得住在我们这。” 谢云书随口说道：“瞧忆如你这高兴的样……怎么不自己去养一只狐狸？” “我有苏媚姐，干嘛要养狐狸。云书哥有养过狐狸吗？” “呃——” “你这是什么表情？” 第五十五章 磕cp不能乱磕 “难道我会告诉你，我认识一位小仙狐。不仅娇俏可人，仙气飘飘，披着一身火红裘裳，曾经都向我自荐枕席过。结果我跟她都洁身自好，还帮她走上了功德成仙的道路，最终和平分手了呢。” “那个小仙狐叫狐三太爷吗？” “……”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没取得如期的效果。谢云书愣了下，脱口而出道：“忆如你也知道狐三太爷这个傻子？” “听你说过，而且我问过梦璃姐姐嘛。那只狐狸可坏了，又是一只公狐狸。所以我想云书哥才不会理他。” “那你还跟我开玩笑？” 李忆如眼神一歪道：“因为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啊。但你故意气我，我就把你气回去。再说了，你认识不认识什么小仙狐，其实根本不重要。” “为什么？” 这下谢云书是真的好奇了，难道李忆如已经练成了金刚不坏之心？ 结果李忆如下一秒就瞪大了眼睛，一脸认真不容置疑地回答道：“因为，没什么吃醋的价值。” “嗯？” “如果只是纯粹出于男女之欢的欲望，云书哥你想捏什么人捏不出来？” 李忆如坦白地说：“你要是偷偷地捏小人收藏玩，我跟梦璃姐姐又能说什么呢？” “……” 虽然觉得李忆如的论证不对劲，有点过于超前，但似乎确确实实是这么个道理。 什么漂亮有气质的款，都可以亲手捏出来玩养成。只要这么一想想，那就真的没什么意思了。 唉，索然无味~ 谢云书忍不住好笑道：“算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不觉得梦貘很像狐狸？” “咱们六界的梦貘是不是变好看了？我问了幽莲，她跟我讲，九野那边的梦貘，长长的鼻头还是像小猪呢。” 李忆如奇怪道：“说起来，笙儿她也没见过原型，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笙儿天赋笔梦璃都好，生来就是人形，你八成见不着。” “这多可惜啊。” 没办法，越是天资杰出的三族，就越返祖像三皇本尊，从而近乎人体。 但李忆如的可惜也不像是作假，而是很较真地说道：“野猪小时候也很可爱呢。不管长得像狐狸还是小猪，要是能看上一眼多好啊。” “那你可以试试宠着笙儿，让笙儿变给你看。” “噢。” 他俩这旁若无人的交流，倒是把苏媚冷落到了一旁。可能见李忆如一如既往，还能像过去一样没心没肺的穷开心，苏媚却又不免有种庆幸感——总算当初豁尽全部修为的努力，没有白费。 不过，这个时候，苏媚看着李忆如跟谢云书的现状，也不由有些由人推及，产生些许羡慕与妒忌。嫉妒就嫉妒了……身为狐妖的她，爱恨一向直来直去，苏媚却也不去回避心中的五味杂陈。 一时间，她的精神都有些恍惚，踌躇许久也难以下定决心。但苏媚现在人形修回来了。以前一直躲躲藏藏，不肯跟王、沈二人见面的借口，却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苏媚心下幽幽一叹，只得说道：“忆如妹子，等我考虑一段时间，你再联络小虎他们吧。” “那我能不能说找到你了？” “这……” 苏媚沉吟道：“只告诉七七，不必告诉小虎。” “为什么？” “你们不会拦住他。” “哦，这倒也是。” 王小虎敦厚的个性，有时候会过于冲动。又不能暴力阻止，只能给大家添堵。 而且一告诉王小虎，就基本上宣告大家摊牌的时候到了。与其如此，苏媚宁可多拖延一阵子——没办法，拖延症是会上瘾的，这点谢云书上辈子深有体会。反倒是这辈子很长一段生涯，他都在跟时间赛跑，反而没有这种体悟了。 知道苏媚已经算做了些让步，谢云书遂阻止了李忆如的劝说，干脆应了下来：“我会尽量委婉地跟欺霜姐聊一聊，并且瞒着小虎兄。” “云书哥现在想找小虎哥都找不到，他一个人在满神州找苏媚姐姐呢。” 李忆如自己倒先纠结起来了。 “可是，你要怎么跟七七姐说呢，让他们三个学我们仨？” —————————————————————————————— 不管怎么说，谢云书负责的找人工作，已经差不多搞定了。至于那边一两男女，到底选择什么样的结局，却不是谢云书能决定。 但之前一听说沈欺霜继任了仙霞派的掌门，并且自号余霞真人，谢云书就隐约有些，她已有斩情丝的内心觉悟，方能道心豁然稳固，成就地仙之身。 或者说，沈欺霜未必真就放下了王小虎。但却已经有所取舍，看开了许多事，一肩担起了仙霞派的重任。 “……所以，我是不太想告诉欺霜姐的。因为，只要我说了，欺霜姐必定会果断退出。” “原来云书哥除了支持我娘亲，还是个支持七七姐的。” 不知何时开始，李忆如也懂了谢云书在磕cp：“你这么一说，我就继续支持苏媚姐姐把。但仙霞派几位故去的师姐，对我又有救命之恩……也不好偏向哪一方。” “你现在你明白，我有多头疼处理感情纠纷了吧？” “嗯嗯嗯，两边都很为难……那么，我们这就去找七七姐吗？” 其实，李忆如很想说，明明可以学她爹娘，或者像她跟谢云书一样，处理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结。 但她李忆如也不是小时候了，知晓有些话，只适合跟谢云书私下吐槽。甚至她都七老八十，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面已如明镜一般：“我觉得苏媚姐姐暂时还不想聊，咱们没必要当恶人，心急火燎地去找七七姐。” “是这么个道理。” 谢云书非常赞同李忆如的说法，然后发了条信息给沈欺霜：“已经有了苏媚下落的眉目。” “啊？云书哥你怎么这就！” “先打个预防针嘛，省得欺霜姐一时承受不来。” 谢云书又盘算了片刻，补充发了一条信息：“欺霜师姐先别告诉小虎兄，万一出了差错就不好了，等过半个月再说。” “这样，算不算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男人就自己去解决才对！” 感情问题是他们三个当事人自己的事，凭什么要他当中间的调停人啊？ 谢云书突然开窍了，然后一下子就把李忆如给彻底说服：“反正两边都给了缓冲的时间，最后做决定的，不还只能是王小虎嘛？” 李忆如重重点头，紧接着又不着调起来：“那你得教教小虎哥，继承咱家亲戚的光荣传统。” “教什么？” “云书哥你戏弄我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我全都要？！” 7017k 第五十六章 给你机会了 不管怎么样，王小虎自己能下什么决心，才是最重要的。“两手都要硬”，显然只能流于李忆如单方面的幻想，无法代替王小虎给苏媚与沈欺霜答案。 不过，至少把苏媚救回来了，其他的谢云书目前也就不急。反倒是他师姐凌波的生死大限迫在眉睫，让谢云书有些烦劳，干脆和正事一道处理，单独去了一趟夜叉国，和龙溟一并当面解决。 “你这样直接跨越空间来到魔界，是在向孤示威？” “一半一半。”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懂得在魔界的地盘，看魔下菜碟。既然这边不兴人族谦虚那一套，谢云书还是得入乡随俗，坦坦荡荡地承认：“我是想来跟你谈一笔生意。” “生意？” “魔界应该有一些人界没有的特产，比如矿石之类的东西？” 谢云书道：“就是一些正常的生意往来。魔族毕竟地处九幽，魔煞炎毒严重。就算你们已经适应了此界环境，但长久服食魔界的一些食物，仍得定期清除体内魔毒不是么？。” “你对魔界的了解，已经越来越深入了。” “不做好市场调研，难道来跑一场空？” 魔界地域虽广，但适合生存的地方却不是特别多。 强大的魔神，能免疫九幽煞气炎毒的影响。可大部分魔民其实没比人族强哪里去，只不过适应了新环境几万年罢了。 该受不了，仍然受不了。 也就是夜叉国临近人界，水土丰茂，在七国之中占据了相对丰沛的资源。不然夜叉跟其他几个国家差不了太多。就冲魔族厮杀上脑的本能，还是得天天厮杀来去，争夺生存资源。 当然，这得归功于龙溟兄弟实力突出，在七国中算得出类拔萃。尤其又过了将近一百年，谢云书估摸着，龙溟如今的修为，应该不逊于一些新神族中的神将，超过了不少仙人。而幽煞大将军龙幽，八成同样有资格担当夜叉王。 有他们两个跟魔翳压阵，外加镇族神器湮世穹兵，难怪在七国中算得翘楚。 至于最后的天魔国……人数少，精锐多，几乎清一色都是果子神，单拎出来菜的都有仙人水准。虽然号称是八部众，却从来没人把天魔国跟七国并列，相较起来差距太大，没什么讨论的价值。 谢云书之所以清楚魔界部族，仍然会受炎毒影响。还是因为上次长鞭魔女有跟他提起过，迦楼罗魔特别喜欢吃魔龙肉，每次吃中毒了就去天魔国找天魔帮忙化解炎毒，算是魔界的一大奇观。 不过，同处廉黎域中，原本相对弱小的迦楼罗魔，得到天魔众的庇佑后，近些年也逐渐发展了起来，有些不太安分想当反骨仔的样子。 哦，对了，等夜叉国这边的事处理完毕，谢云书还得去把忘了几十年的长鞭魔女，给带到壶中界去与水碧他们作伴。 谢云书沉吟道：“只是，空间通道不能时时刻刻开着，必须在有必要的时候，才能开启。” “孤对此并无异议。” 龙溟心下了然。 三族分界而立，本身初衷就是为了防止再启战端。但魔界这帮家伙不信这一套，该打还是得打，不该打想办法也要打，结果打着打着炎波泉守都把自己给打死了。 不然重楼也不至于得时常守着之井，顺带还要看顾九泉炎波。 所以，对于任何可能引发全面战争的威胁，重楼都会从源头杜绝。 就算谢云书意在交易，但潜藏的隐患仍旧存在。万一规模搞上去了，发生了什么摩擦，引来重楼制止，导致大家无法双赢，那就没什么意思。 而为了保险起见，龙溟随即请来了“神州通”魔翳和龙幽，一起跟谢云书交涉。 但过了这么些年，不管出于何种立场，魔翳也无心逞口舌之利，再去占谢云书口头上的辈分便宜，深思熟虑道：“要交易，就得有能让双方都能安定的环境。否则不论是人界，又或者魔界，都无法完全放心。” “这个不走人界，也不走魔界，走我自己的壶中界。” 非要在神界眼皮子底下乱来，谢云书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有壶中界这么广阔的中转站不用，那不是闲得慌么？ 谢云书道：“唯一的问题就是，你们谁跟我对接？” “我！” “好，很有精神。你会越行之术，就你了。” 就没准备给龙溟和魔翳当代表的机会，谢云书一眼就相中了龙幽。无论如何，夜叉国的二王子人品过硬，比起他哥他舅舅还是强许多。 龙溟与魔翳对视一眼，却唯有默认，不然也没有更好的人选。毕竟总不能指望一个大祭司和夜叉王，天天去做贸易方面的事情吧？ 然而饶是有了人选，魔翳却仍有些疑问：“我不否认，魔界内有许多人界相对珍稀，在魔界却遍地可寻的替代矿产。但以人界目前的状况，用它们又能做什么？” “那一定是你对人界的认知，还停留在八九十年前？” 目前的人界，处于什么生产力阶段，谢云书自己都还没空摸明白。 因此，谢云书干脆拿自己举例说道：“不过，目前更多还是我的壶中界需要。反正交易物资不会亏了魔界，咱们各取所需嘛。” “可以。” 魔翳道：“那么，我们怎样保持沟通？龙幽他纵使精通越行之术，在你们蜀山封堵了之井通道后，来往仍然不太方便，只能找寻一些空间裂隙。” “这就是我来的第二件事了。” 谢云书看向龙溟道：“你问我师姐要的鸿书集，我这次有专门带过来一批。里面有专门留下几台，可以与人界交流。” “凌波她？！” “老太太一个，快老死了。” 在这方面谢云书可没跟龙溟说漂亮话：“难不成你觉得让她等下去，一般的人族就能一直等？” 谢云书一寻思，都快一百年了，龙溟你都没能搞定龙幽撂下担子不干……谢云书都给了几十年机会了，还是你龙溟自己不中用嘛。 魔翳、龙幽一起沉默，一个坚决排斥，一个不想引火烧身，都不太方便表态。这却让一向很有王者风范的龙溟又犯了难。 而且算算时间，凌波的年龄摆在那里。那是真的离死不远。龙溟要是真有能耐，就劝凌波修魔，不然再多承诺有什么意义呢？ 第五十七章 鸟枪真的换了炮 讲句实话，谢云书给了龙溟这么长时间，都没处理好魔族内部的异见，那就没什么可讨论的了。 谢云书失踪这些年，又没法从中作梗。龙溟依然是夜叉王，凌波依然是凌波。 当然，谢云书不排除，龙溟私底下有见过凌波，但终究没有什么形式上的承诺嘛。光靠空头送礼物，亲亲我我，摸摸额头，难不成就算私定终身了啊？ 这只能说明，夜叉国在龙溟心中的地位最重，无法排除其他族人的异见。既然他选择了家国大义无亏，又不肯让他弟弟代劳。那谢云书却也没道理，非得把凌波送过来不是？ 谢云书道：“反正有什么话你们自己聊吧，师姐没多少日子了。” 龙溟皱眉道：“你们蜀山，不是很擅长炼丹延寿？” “人老了就是老了。再多活个几十年，无非清心寡欲，守正修行而已。” 谢云书看着龙溟说道：“你该不会觉得，师姐她身为蜀山弟子，会去奢求无限的寿命？” “她确实不是那样的个性。” “说句实话，就算我同意把师姐送来。信不信隔天魔翳就给她下毒，让凌波死的悄无声息。你为了大局着想，还拿我这便宜义父没什么办法？” 要是魔翳是什么迂腐的人就算了。问题在于魔翳是肱股之臣，夜叉国的顶梁柱之一，能将夜叉国打理的井井有条。连他都不赞同龙溟跟凌波怎么样，那还有什么办法？ 龙溟再怎么无脑，都不可能做出不利于夜叉国的决定。所以对于谢云书这样的判断，他连反驳都无从开口。不然的话，龙溟非要把人带回来倒是不难，但让凌波获得群魔的认可，安安生生地活下去，才是无法达成的任务。 谢云书打开天窗说亮话：“凌波师姐就算成不了仙，但好歹是蜀山杰出的弟子、长老，素来遵循不求成仙，只求苍生太平的宗旨，也不是什么贪恋长生的人。难道你还指望她为你延寿，继续空等下去么？” 就算谢云书能给凌波续命，那也得看有没有那个价值与必要。否则凌波自己都不乐意，谢云书干嘛非要做这种坏人。 至于谢云书建议的修妖入魔，却不是他随口胡诌——六界的确存在这种法门，能够大幅延续修者的寿命。但这并不代表会变多厉害，无非是能多活些年头，而且自此成为同族中的异类。两边不讨好，受尽提防冷眼。 而最难解的的矛盾其实仍在于，凌波出身蜀山，绝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去做。 因此，这第三桩麻烦的感情纠纷，谢云书干脆先甩手不管，让他们自己那个主意。 “就这样吧。我不干涉你们的交流，反正师姐都活了大半辈子了。她觉得没虚活，我还能按着她的头，留在蜀山么？” —————————————————————— 要把鸿书集在魔界推广开，谢云书就有了让龙溟跟凌波轻松联络的心理准备。 但谢云书所能做的也就这样了，不然他还能把龙溟绑到人界？ 龙溟无法保证，一个人族在魔界不受欺凌。甚至人族在魔界，压根就不能长期生存，否则煞气炎毒入体，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一命呜呼。 龙溟跟凌波倾向的双宿双飞，在魔界就完全没法实现。面对这种两难的局面，谢云书根本不可能敦促凌波进魔界，所以主动权一直在龙溟手上。 不过，龙溟下不了决心，总不能怪谢云书。 因此在和龙幽稍作交流之后，他就往廉黎域的方向一路疾驰，沿途虽有遇见一些不长眼的魔兽、魔族，大抵不过一剑了账，不消片刻既已到了天魔国外的长满曼珠沙华的剑冢附近，遵守当初的约定把长鞭魔女给约了出来。 “您……终于来了。” “嗯，出了点意外，耽误了些年头。” “不妨事。仙神一流寿命本就悠长，何况进入魔界后，我的修为又与煞气相合。短短数十年，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长鞭魔女惊喜地看着谢云书，丝毫没有被人撇下几十年不管不问的抱怨，道：“那么，溪风魔神已经复生了吗？” “水碧和溪风的孩子都有了，这有什么稀奇？” “？！” 相比起天魔国一些上层的堕天之神，长鞭魔女的追求其实挺低的，许多旁枝末节其实并不在意。但对于溪风和水碧生了一个神子这回事，仍然让她颇为动容。 毕竟就她所知的内容，也就是魔神溪风出走魔界，跟神界的叛神暗生情愫。但怎么才过几十年，这一神一魔连崽都下了呢？ 长鞭魔女道：“可是，您上次不是才取回溪风的魔灵，其他都没处理妥当。而且水碧前辈，去世已过一百多年。” “这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具体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 谢云书再怎么着，都不可能把神族的机密，在魔界大声张扬：“你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么？如果有其他人想跟你一起走，可以一起带上。对了，就算不愿意走也没关系，这几个法器能让你们随时跨界联系，你可以送给一些你熟悉的人。” “这，那我先回去禀报一下天魔女。” “嗯。” 长鞭魔女从谢云书手中，接过了一打鸿书集，旋即腾身御风而去。 说来此处长满曼珠沙华的剑冢，所插着的都是过去牺牲的堕神兵器，蕴含着不菲的神力。 因此对于群魔，有着强大的慑服作用。一般的魔族，连接近都不敢。 但千万年来，无数天神陨落在此，却也说明堕神在魔界的处境，并没有表面那么风光。近年来，连一向温驯托庇于其下的迦楼罗魔，都有些翅膀硬了的意思。 就在谢云书百无聊赖等着的时候，突然一阵火雨就从天而降，如同火凤俯冲而下，将大地龟裂一条长长豁口，仿佛煮沸泥层一般，直向谢云书袭击去。 “人族？” “不是说这个地方挺安全的，一般的魔族不敢接近么？” 谢云书这样的人族，在魔界里面，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的璀璨夺目。但上次来到附近的时候，可没碰到这些麻烦——哦，谢云书差点忘了，他上次是专门适应了魔界的环境，而这一回却是直接大大方方跑过来了，难怪会引来一堆苍蝇。 漫天流矢、火光，在射到谢云书面前时，仿佛陷入了子弹时间，全部变得软绵无力，连侵破他护身之气，都难以做到，宛若被一层水波荡漾开的护盾挡下。 唯独为首戴着鹰首面具，翅膀翼展估摸着有丈许多，比起其他迦楼罗魔体格壮了好几倍的大汉，才是刚刚浩荡火陨的始作俑者。而那一声蕴含轻藐的“人族”两字，亦是从他口中脱出。 不过，这一次，谢云书就真领教到了，魔族那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爆脾气。 大概是仗着迦楼罗魔魔多势众，迦楼罗王鸱黎却没半点留眼前不速之客一命的怜悯，毫不犹豫就冲了下去，手里的三叉戟焰光四射，大有势在必得之心！ “迦楼罗魔？” 鸱黎手里的三叉戟，宛若呼啸出一团飓风，向着谢云书一戟穿刺而下。 谢云书转念一寻思，不就是八部众中连夜叉国都不如的家伙么？ 右手两指一并，体内功力暗聚，朝着头前长兵尖端奋力一戳，却觉一股沛不可挡的蛮力，从戟身上传导回来。 虽说紧随其后，鸱黎便被谢云书一指头弹飞了出去。但有些错判对方修为，他自己也被这股蛮狠的粗狂力道反震，给措手不及压退后了半步。 “很不科学。这家伙……当年居然打不过龙溟？！” 就算是普通的新神族、果子神，谢云书估算了一下，力道八成都是不敌鸱黎的。那这八部众排名到底怎么排的？ 总不能魔界还看脸，靠谁长得更帅谁厉害？ 第五十八章 不会真觉得魔族都是憨憨吧？ 要说鸱黎有多强，那总得有个比较对象。跟谢云书比，确实不算特别厉害。但在除了天魔国的八国之中，至少算得名列前茅了。 谢云书还真不觉得，比实力硬碰硬，龙溟就能赢面前这个家伙。最起码夜叉族那从龙氏兄弟延续到魔翳，统一的高攻低防的特色，就跟鸱黎颇有些差距。 而鸱黎能被谢云书弹飞，然后咳嗽了两声，像个没事人一样爬起来，狂躁地仰天大吼——该说不愧是神农所造的原生兽族成魔，就是皮糙肉厚结实耐打么？ “呵，区区一个人类，挡得住我一部大军？” “？？？？” 被谢云书一指头点退，可谓是奇耻大辱。但鸱黎虽然暴躁至极，浑身煞气化作烈焰直冒，开口居然是想搞“魔海战术”，属实让谢云书有些料想不到。 原来，也不是所有的兽族都很讲原则的嘛。 这却是谢云书的想法有所偏差。 与其他各部相比，鸱黎的实力之所以有些强的异常，实在是跟迦楼罗魔这个部族的特异性，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魔界群魔之所以厮杀不断，乃是相互吞噬魔源，能够补足增强自身。如果死去的魔，被其他魔给吞噬掉魔灵，那一身本源就会彻底被外魔吸收，再也无法魔灵重聚。 在八部众中，与夜叉国截然不同的一点，迦楼罗魔的“文明开化”程度，几乎算是倒数。他们特别热衷猎杀强大的魔兽，一来满足口腹之欲，二来还能快速提升自身的力量。 因此，早在许多年前，迦楼罗魔屡经魔界战乱，险些灭族。如果不是魁予天魔女伸出援手，谢云书今天就见不到鸱黎了。但经历不少年的发展，此时的迦楼罗魔与过去，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而托庇于天魔国的那段时间里，迦楼罗魔几乎就是天魔国的附庸。天魔众都没有参加过八部会武，迦楼罗魔又以天魔国马首是瞻，自然使得外界对迦楼罗魔有所误判。 除此以外，这还跟迦楼罗魔的族群构成有些关联。迦楼罗魔通常不怎么讲仁义，只搞弱肉强食，兽族本能这一套，倒是真的。 不怎么清楚其中详细，谢云书眼瞅着成百上千的迦楼罗魔，高低错落的布满了天空，张弓搭箭敌意满载的模样，脑中思绪一转，觉得不太适合跟他们浪费时间。 下一刹那，谢云书索性掌引风雷疾贯天顶，轰爆破空的锐响，霎时天风裹雷光，散作千万电流利刃，仿佛千剑疾鸣长空，电光火石眨眼，即将一列迦楼罗魔的左右翅膀，全给斩断了，成了无翅鸡。 目睹此景，剩下的迦楼罗魔虽然没反应过来，但一见同伴战友纷纷像下饺子一样往下掉，却也不能不将他们给接住，一个个降落到了地面。 “哼！” 大略是脑子的确不太好，鸱黎一见部署受伤，非但没有收手的意思，居然还朝谢云书冲了过去。而与刚才相比，鸱黎蓄势完备的每一步踏出，身下便是熔岩滚滚，翻江倒海的炎流蒸腾升起，向着谢云书蔓延而来。 “真是，要不是给重楼面子，我早下死手了——” 龙潭神器从袖口滑落，谢云书见鸱黎一犯再犯，难免有些不耐烦。但就在谢云书想要剑斩三叉戟时，一把双面巨斧却昂然挡了上去，与鸱黎硬拼了一记，瞬间迸射出万点金星！ 唯独在炎流袭身之刻，谢云书才稍稍催动冰咒，将之抵消凝冻，却成了个看戏的角色。 “住手！” 魁梧的白发大汉，与鸱黎以力拼力，虽说还弱了一筹，但终究站稳了脚跟。而鸱黎一见有人插手，此刻总算脑子也清醒了过来，阴沉沉地问道：“战夔，你们天魔国，要与人族为伍？” “鸱黎，这里是天魔国的领土。有天魔女在，还由不得你做主。” “哼，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神族不可信任！” “……” “这就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鸱黎明明嘴硬了一声，但仍掉过头率众带着伤员，撤回了迦楼罗魔的老巢。 谢云书迟疑了一下，本来看鸱黎在这放狠话，还以为他们要跟天魔国决裂呢，结果居然就灰溜溜认怂了？ 这个迦楼罗王不是能赢这个出手的天魔壮汉么……谢云书一琢磨：难道他是察觉打不赢自己，干脆就撂下一句狠话开溜？ 转眼之间，谢云书就摸透了鸱黎的想法。鸱黎刚刚冲过来，大概是看到属下受伤，一时兽族热血上脑非要打。但现在得到搅局之人的缓冲，脑子里才想明白不是谢云书的对手，所以…… 高情商——魔族只服膺强者，全凭实力说话！ 低情商——当不了自爆卡车，那就欺软怕硬。 “我，战夔。” “谢云书。” 对于真正的堕魔神族，谢云书还挺有了解的兴趣。不过这手持双面巨斧的战夔，显然挺懂得保守天魔机密，仅仅略作说明就岔开了话题：“迦楼罗魔的脑子都不太灵光，还请见谅。” “你们这样的神族，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跟魔有什么相似。” “若非为了生存，谁又愿意与他们为伍？” 战夔道：“这么些年过去，迦楼罗魔依然如同原始部族一般，贪吃好战，偶尔甚至不可理喻。除了日渐膨胀的兵力，几乎毫无长进。” “原始部族？我之前还以为，八国内部都跟夜叉差不多。” “夜叉与人界邻近，相对要好上不少。修罗、罗刹其次。不过，吾等天魔众甚少与之来往，与我们也没什么联络。” 大概是很长时间没见外人，战夔倒是非常健谈，而且本性耿直，看着长鞭魔女道：“我听萍蘅说，阁下帮忙复生了魔神溪风？” “嗯，重聚魔灵花了一段时间。” “那神将水碧呢？” “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勉强算是重生了吧。” 要说这些天魔关注的重点，显然不会是溪风，而是那位死而复生的女神将。毕竟在魁予叛逃之前，水碧曾经说不准还当过魁予天魔女的下属。 而就谢云书目前看来，在魔界这样的恶劣环境下，天魔众的日子也未必好到哪里去。至少从战夔的身上，谢云书就有些疑问。 “我看萍蘅她的修为跟煞气结合之后，实力上像是有所精进。可怎么刚刚从你身上看起来，反而不像有变厉害，还有所折损的样子？” “这……阁下的眼力，果真非同一般。” 第五十九章 我有了，你有吗？ “你却是不知。神族堕魔，引煞气入体转换体质，虽有一定几率修为更进一步，成为天魔众。但在此过程中，却有相当风险，死亡的不在少数。” 战夔瞥了一眼长鞭魔女道：“倒是非纯粹的神族，更易融合魔界煞气。” “喔，难怪就我感应，天魔国内的气息，并不算太多。” 此地距离天魔国，差不多就一段山脉的距离。那庞大的彼岸花座上的天魔国，已然遥遥在目。 谢云书凭着“皂识”，纵使是被动的状态，亦会察觉周围一草一木的变动。饶是天魔国外有着结界防护，但粗略感应一下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在，仍然没什么困难。 战夔却吃了一惊，旋即讳莫如深道：“总而言之，由于清浊之变。堕魔乃是非常困苦的过程，死于其下的神族不在少数。而要抵御外部魔族侵略，吾等大多时间，还须防备外敌，自然难有提升。” “这……” 交浅不言深。 见战夔说到这里，似乎不想进步一交谈。谢云书也就至此打住：“如果萍蘅没有什么其他同伴要一起离开的话，那我就带她回人界了。” “等等！” “怎么了？” 战夔提醒道：“天魔众一旦进入人界，必将受到神界追剿。阁下有什么把握，能够保住萍蘅？” “战夔前辈，溪风魔神与水碧前辈，当初能安逸千年，此回必能躲过神界视线。” 难怪会有人跟出来，原来是不放心长鞭魔女的安全……那直接展示一下更有说服力嘛。 谢云书闻言说道：“这不必你担心。萍蘅，请不要抵抗。” “这，是。” 对谢云书的信任，主要还是来自于女娲神族以及溪风。萍蘅挣扎了一下，干脆听之任之。而谢云书取出炼妖壶，顷刻间就将她吸了进去，径直送到了溪风、水碧的那边。 一个大活人，转眼就消失不见了。战夔见状不禁错愕道：“她去了哪里？” “去了另外一处空间，一片新生的界域。” 三言两语解答不清。谢云书索性简单概括道：“反正，在里面没有什么威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总共加起来都没两千个人。神界的手再长，除非是那几位，否则也管不到我这边。” “这……” “如果没其他的问题，那我就回去了。在魔界久待，只怕等一下不止是迦楼罗魔，应该就会有更多的魔族杀过来？” “确实如此。” 天魔国的太平，只是相对其他几个国度而言。刚刚谢云书一下子斩了那么多鸟翅膀。迦楼罗魔睚眦必报，说不准会去撩拨其他的魔族，来找谢云书的晦气。 而实在是跟谢云书连面都没照过，没法更进一步的交谈。战夔对此现状心知肚明，唯有把一肚子疑惑咽了下去，故作冷淡道：“那么，希望你好好照顾萍蘅。” “多一个人而已，有什么为难的。” 刚刚蓄力在龙潭上，本来想劈了迦楼罗王鸱黎。但现在没用上，谢云书就干净利落地在身边打开了一条空间通道，一步踏过人魔界限，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不过，战夔却没急着回去。只见栽满了曼珠沙华的剑冢中央，那如螭龙盘附一般屹立，直刺穹庐的神枪旁边，不久出现了一道英姿飒爽的黑袍女子。而在她的身后，则跟着另外一名怀抱琵琶的魔女，一言不发地来到了战夔的面前。 “情况如何？” “禀天魔女，他似乎对保住萍蘅的性命很有把握。” “能说服魔尊尽速重敛溪风魔灵，确非常人可比。” 花钿宛若一团烈火，盛开成彼岸花的模样。堕天之后，青丝转华发，却未改编魁予干练挺拔的气质。脚踩着高靴，身着漆黑皮甲英挺而立，魁予天魔女道：“但，他这样肆无忌惮往来人魔两界，势必早已进入神界视野。” “天魔女是担心，萍蘅跟他离开，会有凶险？” 抱着琵琶的魔女说道：“我已将掩盖自身气息的法门，教授给了萍蘅。纵使她没有我的天赋，但只要不是肆无忌惮动用魔力，应不至于被神界察觉。” “那是你的独门天赋，我自然信得过。但人界与神界之间，除了天帝绝地天通，严令仙神不得下界的命令，并无其他隔离。” 魁予天魔女闭目深思少顷，说道：“何况，认识萍蘅面目的神族不在少数。无论如何，都不适合明目张胆在人界行走，否则你我又何须在魔界另谋一隅安身之土？” “天魔女，那刚刚那人让萍蘅转交的法器？” “不知他有何企图，暂且静观其变。但能与萍蘅联络，亦能方便吾等弄清他之用心。” ———————————————————————————————— 天魔国内部的天魔众，大部分是追随魁予堕天而来。还有一些，是被授命刺杀魁予失败，认同了魁予的理念，而留在天魔国协助抗衡其他魔族。最后的一小撮，才是后来陆陆续续，堕天进入的魔界，算是少数中的少数。 对于长鞭魔女这种后来遁入魔界的天女，魁予虽说待之与旁人无差。但如果对方有什么别的去向意图，她也不会强作挽留。 因此，既然长鞭魔女对人界最为热衷，魁予晓明其中利害后，便不再劝说萍蘅。 尤其魁予与魔尊重楼亦算薄有交情，自然清楚溪风魔灵重聚的意义何在。而水碧复生之事，更是令她心潮起伏，动了调查的念头。魁予索性就顺水推舟，任由谢云书把人给带走，再借着手里的这几件法器，了解萍蘅那一边的状况。 结果，魁予还不怎么会用“鸿书集”的时候，就从谢云书这一边，接到了来自萍蘅的主动联络。 “是……魁予首座？！” “水碧？” 鸿书集plus的功能，越来越全面了。就算跨越了两界，也能顺畅沟通。 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声音，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才流淌入耳。魁予天魔女不由陷入长久静默，直到对面的“语音”，换成了一串长长的上古神文，才令魁予天魔女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不过，还没等魁予天魔女平息起伏的心绪，试着跟水碧交流一下这千年来的“近况”。鸿书集的另外一端，就发送过来了一张照片，上面正是水碧抱着一个婴儿满脸慈爱的样子，然后就是水碧一连串的炫耀。 “魁予首座，我与溪风有宝宝了！” “……” 7017k 第六十章 大部分神族喜欢克系的食物？ 水碧不是刚复活，怎么连孩子都有了？ 但，神子…… 身处高座上的魁予天魔女，肘部撑着扶手，小臂托着香腮，一贯沉稳的眼波当中，仿佛误会了什么，先是错愕惶然，而后浮现出少许柔光与哀痛。 过了片刻，魁予才平淡无波地回复了水碧的来讯：“你既作此选择，就毋须后悔。孩子的名字叫什么？” “华蕊。” “很好听的名字。” 想起了有关神子的重要事项，魁予天魔女又叮嘱了两句：“神子生长缓慢，就算在人界灵气丰盛处，怕也改变不了现状。若有需要，务必与我联络。” “多谢。不过我与溪风会照料到她长大。就算岁月漫长，我们相信都能看到那一天。” “嗯？” 在魁予看来，水碧既然生了孩子，那八成就离死不远了。纵使水碧再活个几十年，对于神子来说都不够长到十岁的，属实慢到令人发指。 哪怕这个孩子有魔的混血，那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就算是魔族，龙幽长大不一样花了几百年？ 但瞧水碧的意思，她似乎很有信心一直活下去，并且看到神子长大的那一天？ “水碧，你是怎样重生？” “这……过程十分麻烦。” 虽然跟照顾下属的老上司联络叙旧，是件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但水碧却也没忘了，对方如今已经是一位天魔。而她与溪风此刻寄人篱下，自然得为谢云书着想。 就算有溪风的例子在，水碧并不歧视魔族。可考虑到两界对立的状况，以及替谢云书保密。水碧斟酌了一下，仅仅保守地回复道：“其中牵扯到一位司掌轮回的异域女神，方能将我重新救回，恢复前世记忆。不过，我与溪风在这里过得很好。此地灵气充足，不逊神界。最重要的是足够安稳，不会被神界或者魔界追杀。” “哦，异域女神？” 好说歹说，曾经也是新神族首座，魁予印象里面，神界却是很少管束鬼界轮回，不记得有谁有这样的能耐。 不过，这些都是些不太重要的细节，魁予更在意的仍是水碧与她孩子的处境：“你确信不必我替你照顾子嗣？” “不用了。这里有三个孩子，大家应该能好好相处，不必担心有任何影响。” “三个？” “嗯，还有谢神君的两个孩子。一个女娲神族，一个不太一般的梦貘。” 水碧用漫不经心的口吻给出了回复：“不过她们的生长速度，与一般的人类差不太多。但就算她们长大了，这里也会有新生的人类孩子陪伴华蕊玩耍。所以，我和溪风并不担心，孩子会缺少良好的成长氛围。” “你们是在与人族混居？” “是的。” 有点搞不太清楚，谢云书那边到底是怎样的环境。魁予略一思忖，寒暄了几句暂时结束了与水碧的会话，并试着让萍蘅多挖掘一些，壶中界里的风土人文，然后回传给魁予考察。 而对于水碧跟天魔国联络，并且萍蘅时不时打小报告的行为。谢云书当然自一开始就是默许的。 否则的话，他干嘛转成跑一趟魔界，还要多分发一些鸿书集出去，为得就是能多收集一些情报，顺带也让外界了解壶中界。 只有这样，将来通过壶中界构建人界、九野、魔界的通道，才具备可行性。 但看着长鞭魔女在壶中界到处拍照，李忆如还是有些担心谢云书：“万一魔界有人看到，图谋不轨怎么办呢？” “所以之前我们才通过天堂鸟缔约嘛。除非把我们都杀了，否则谁都抢不到炼妖壶。但除了三皇以外，应该不存在具备有那样能力的人了？” 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幽莲在九野那边。寻常魔神都过不去，自然谈不上杀死幽莲，而且背后还有幻瞑座撑腰。而没机会害死幽莲的话，哪怕谢云书这边出了什么岔子，七天之后就又是一条好汉，压根不怕外界的魔神动一点歪心思。 更别提，这还得一鼓作气杀了谢云书全家外加一只天堂鸟。 所以，谢云书还是挺乐意推动六界和平事业，继续改造壶中界各族大融合的生态：“以后得定个规矩，凡是灵长类，开了灵智的生物，都不得肆意捕杀。” “这个我赞成。” 就像叶灵虽然是草木精怪，但它们能陪人打牌玩叶灵枞，总不能真把它们当桃子一样吃了吧？ 李忆如点点头，望着一旁的苏媚道：“可还是有一个麻烦。比如有偷鸡的狐狸，给居民造成了损失，苏媚姐姐会保护它们吗？” “都说了，有灵智的才会受到保护。就像狐狸偷鸡，你当然可以吃狐狸。难不成稚鸡精还不让人喝鸡汤啊？” 古代这点还是不错的，可以随便吃野味！ 不等苏媚回答，谢云书就说道：“狐妖不等于狐狸。如果只是存在食物链里面，那当然得遵守灵长类的普遍看法。就算像狗狗一样，狐狸被做成砂锅粉丝，那也没什么冤枉的。不然，魔龙凭什么要被做成菜呢？” “魔龙做的菜……笙儿怎么喜欢吃这个东西？” “我也不知道。明明，根本没有没有魔焰魄冰盏好吃来着。” 顺着谢云书手指指的方向，李忆如一眼就看到柳梦璃在喂笙儿吃面。但只是隔着不到一丈的距离看去，李忆如就感到一阵反胃。 说起来这种面条，还是用天魔国、迦楼罗国附近独有的魔龙眼，魔龙肉，做成的面类高级料理。和魔焰魄冰盏，算是萍蘅带来的土特产。 后者还好说，乃是用天魔冰与炎波火，佐以魔龙肉做成的特色烹饪，味道算是一绝。特别那种冰火两重天，紧致爽滑的肉类触感，在味蕾上汁水爆开，更是令人欲罢不能。 但迦楼魔面那卖相哟……就是一摊蓝色的汤水，跟偌大的魔龙眼珠混在一起的意大利面，看着就令人不太舒服。最起码谢云书一家子，除了笙儿以外，就没一个能接受这种独特的口感。 也是难为柳梦璃，居然能一勺子一勺子地给没牙的小家伙喂下去。要知道孩子小的时候，都需要妈妈咀嚼一下食物，然后再喂的。 但笙儿最喜欢的魔龙眼，实在让人受不了。柳梦璃跟谢云书他们一样，只试了一次那个口感选择投降弃，下次直接剁碎煮烂。可这样一来，这个面的外观看去，就仿佛一个大眼珠被人扯烂了一样，盖在了面条上，看着就很带劲！ 结果谢云书叫来萍蘅，向她征询了一下，得到的答复却很雷人：“除了天魔女以外，天魔国的大家都很喜欢吃迦楼魔面。” “……” 第六十一章 主动与被动 原来神族喜欢吃魔龙的大眼珠子，谢云书难得学到了一个冷知识。 不过，谢云书不觉得笙儿真喜欢这个。八成是幼儿没正常认识，完全不理解这东西瞧着有多催吐，才会偏好这种软弹滑溜的半流质食物。 关于这个坏习惯，森罗倒是一个很好的纠正人选。反正现在笙儿只要没事，就会趴在森罗背上睡觉。而森罗所化生的天麟，身后总是跟着一头古柏小鹿，四蹄“啪嗒啪嗒”地前后追索，去往人族的镇上游玩嬉戏。小蛮不甘心被落下，紧接着就骑着扬枭，一并追了出去。 “还好大眼珠子不多，不然天天闹着吃这个可糟心了。” 主要这玩意儿还不能多吃，吃完了有兴奋剂的作用。而且魔龙的肉和眼睛，里面都有魔界炎毒煞气残留。据说多吃了天魔国套餐烤肉之类的，就得定期清除体内炎毒。就算笙儿天赋凸出，小时候也不能这么乱来不是？ “嗯……” 小丫头虽然没什么自主能力，但有森罗跟小蛮在，却也不必担心被人拐走。给笙儿擦擦嘴就让圣兽载着她出去晃悠，柳梦璃道：“本来娘想把她带在身边照顾，但我觉得你不会愿意。要是留在幻瞑界，就不会迟到这个了。” “怎么，隔代亲啊？” “差不多。” 严父严母总是这样，一旦有了孙子辈，脾气就变得软和了下来。谢云书对此并不奇怪，道：“要不梦璃你就时常带笙儿回去，看望你娘一下就是了。” “你不担心娘想她继任？” “笙儿得到了幻瞑座的一些传承，哪里有上层继任下层的道理。再说有这么大的壶中界，将来幻瞑界就算用光了紫华晶，那也没什么嘛。” 谢云书抬头眺望了眼新蜀山另外一侧，道：“之前我们不是把大量紫华晶放在了那边？梦貘想在这里重新建个幻瞑界，都没什么困难。” “嗯。” 柳梦璃想想是这么个道理。何况现在婵幽续了命，正是春秋鼎盛，哪里需要笙儿当继承人？ 而对谢云书前往魔界一行，柳梦璃却挺关心，当即问询道：“有查出来，是谁暗算了你吗？” “没有。最起码就我目前接触到的夜叉、修罗、罗刹，都没有作案的动机。” 谢云书做出了推测：“至于迦楼罗魔脾气特别暴躁，不像有这个脑子的人。苦魔我没有接触过，但传闻是八国的底层，显然没有这个资格。剩下三个里面，另外两个跟我毫无利益纠葛。天魔国目前看来似乎对男女情爱最感兴趣，没道理莫名其妙地针对我呢。” “如果不在魔界八国之中，那就只有那些实力莫测的魔神，以及……神界？” “八九不离十吧。” 谢云书深思道：“如果敌人真在神界内部，那就比较麻烦了。” “为什么？” 柳梦璃不解道：“如果九天玄女愿意帮忙调查，不是能够防患于未然？” “没那么简单。” 谢云书道：“如果真是神界搞的鬼。那么暗算我的家伙，就不会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必定是一个势力盘根错节的派别。” “这……” 紫萱曾经就说过，神界内部并非全然无争。几万年下来，就算当初绝地天通，被伏羲给收拾了一遍。但偏激的神族，注定还有有不少。 只不过之前天帝在，没人敢说二话。但从上次去往神界的情况推测，谢云书不难得出如今伏羲不管神界，都由九天玄女主掌事务的结论。 那么，之前被压服的上古神族，到底抱有怎样的想法，就很难走出定论。 九天玄女纵使是上古神族首座，神力不可估量。但同一批的神像是飞蓬、武神，句芒以及敖胥那种却也不少。 自然而然的，上古神族内部不免会有小团体存在……这样一来，九天玄女要做任何改革，都势必得兼顾各方意见，更遑论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彻查某一派系。 谢云书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神界要是出了差错，那就玩笑大了。” “是。” 上古之时，光是五灵魔神灭世之举，就令人界十室九空。如果神界发生内讧，还真不是随随便便能搞得起的。 谢云书思忖道：“真要对付神族，我们就必须缩小打击面，将矛盾圈定在一定程度内处理。但现在最麻烦的一点，却是敌人通过一次饕餮，一次柷敔，试探出了人界的底力。” “他们不太会再露出马脚。” 一向蕙质兰心，冷静聪敏，柳梦璃一下子就理解了其中的难处：“对你这位神君的实力，暗算者必然心存忌惮，才会屡屡试探。可经过柷敔一事，只怕他们已经将云书你抬高到了相当的程度，不再会轻易动手。” “是啊……这就是头疼的地方。” 要么不动，动，敌人就必定是势在必得。 谢云书沉吟道：“不过，咱们也不是没有优势。鸿书集就是一个反制手段。” “用一张广撒几界的情报网，去尽可能网罗异常？” “嗯。” 被动定然不如主动。 以前是敌明我暗，这一次是敌暗我明。做好信息情报工作，便是重中之重。 虽说目前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谢云书最起码能排除无关的人：“反正就如今所得，暂时可以排除魔界的怀疑。而只要防微杜渐，总归能有办法找出敌人。” “嗯，至少有壶中界在，人界不虞没有退路。” 假如真是神界想在人界搞事情，那总会露出蛛丝马迹。谢云书却也不急，先把鸿书集完全铺开，实时掌控各界情报再说。而之前他跟幽莲断了许久联络，对于九野来说，已经是许多个年头过去了。很多定下的计划，也该重新给拾起来。 正巧，谢云书这么想着的时候，幽莲亦主动联络了过来：“谢谢，迦楼魔面很好吃。” “能不能不提这个了……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根据你的意见，重新改造了一下幻瞑座所在的央极城治理模式。这几十年也算初见成效。你该不会是忘了，咱们约定过，可以两边派出使者造访？” “那你们那边，谁当外交团团长？” “第一次，当然是妾身啊！” 第六十二章 这个观光团的真容有点刁 “唉，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虽然几十年不见了，但幽莲你也太热情了一点？” 刚一出幻瞑之种的传送门，幽莲就飞一般的飘了过来，眯着眼和煦浅笑两臂伸出，一把包住了谢云书伸过来的手：“哪有？你不觉得这样更方便让你回想起来，妾身与你之间的深厚交情吗？” 谢云书道：“还好。跟你没见面的时间，对我来说没多久。” “是么？” 幽莲有些唏嘘地叹了口气：“虽说对我不算漫长，但几百年一晃而过，仍然有些物是人非。” “你们那边的时间流速真是……令人迷惑。” 明明上次幽莲来，就没这么夸张，几乎是对等的流速。谢云书只能认为，盘古梦境跟六界的时间流速对比，时常会有变化。 有些理解了幽莲的感触，谢云书随即安慰道：“往好处想，至少这几百年域外天魔没有入侵繁世不是吗？” “嗯嗯。” 跟着幽莲而来，形貌各异的使节团，还是头一回见到幽莲这么明媚动人的模样，一时间都按捺住对异界的探寻之心，颇有耐心地静观其变。 唯独面嫩心黑的魔女，手里敲着折扇，笑嘻嘻地打趣道：“哎呀，主人你对我们魔族的敌意，仍旧这么明显呢。” “计都？” 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一直留在央极城，陪在幽莲身边。谢云书不免好奇道：“你居然没被夜摩天带回去？” “殿下不放心我，万一被敌人窥探出吾族虚实，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青霄女神？” 贤魔女倒是光棍的很。这也是被谢云书的“皂识”，潜移默化改变认知的效果。被施术的生灵，并不会觉得有悖自身本性。而计都在一众魔族高层中的年龄并不算大，又不以“武力见长”，所以被舍弃也没什么太可惜。 但，计都随意吐槽过后，还是轻松地补充道：“不过，这些年我可是有好好替青霄女神策划，将九野治理的井井有条，并没有动什么歪心思。” “嗯。那么幽莲，我记得繁世的三族，对魔族的敌意几乎已至极端。就算你是青霄女神，应该也说服不了他们放弃警惕？” “妾身并没有让大家放松警戒。毕竟，计都只是一个战俘。” 幽莲神女款款笑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几百年为了防止杜绝内患，妾身下了很大的功夫去重新整治央极城。过去过于严苛的阶级划分，已经被我彻底废除。” “你有数就行。” 松开包着谢云书手背的玉掌，幽莲神女点点头说道：“言归正传，为了让大家见识一下贵界，这次我从九野带来的人，可都是上流的高手。” “上流，有多上流？” “这位是曜灵军之主曜歌，吸收了金乌之灵，已是永生不灭的半神之身。” 像是怕谢云书不理解，青霄女神解释道：“繁世之外的日月双耀，都有着神性。但祂们缺少载体无法进入繁世。后来曜日居心叵测意图夺舍，结果反被曜歌吸收了金乌之灵。对妾身来说，她是一位可靠的部署。” “好家伙……我都没吃过神，她都吃过了是吧？” 谢云书闻言也不知真羡慕还是假羡慕，特意这么说把幽莲神女逗得清浅一笑。 曜灵军在九野，就是一支能借助神力，几乎攻无不克的特殊军队。而曜歌如今的半神能为，自然不可小觑，作为幽莲的部署，却是绰绰有余。 不过，这位满头黑蓝发丝，在风中翩翩起舞的美人，看起来却有些沉默寡言，乃至有些朴实低调。与她那一身银雪亮甲，肩铠狰狞的模样，骁勇的气质截然不符。也不知道实际相处起来，会是个什么样的个性。 但幽莲对她既然极为信任，想必本事和品性都差不到哪里去…… 任由谢云书慢慢观察，幽莲指了指身后下一个人选，道：“这一位，是我新挑中的神兽白凰，名字是煌璃。” “气冷抖……繁世的高手都是女孩子？” “那倒也不是。” 没把谢云书的调侃放在心上，幽莲继续介绍道：“本来，妾身既然过来，为了繁世的安定，就不该把她们两个全部带走。但煌璃有位朋友，生来具有与幻瞑座圣力相克的灭世黑焰，所以不得不带她们两个来求医。” “哦。” 医者父母心。谢云书却有些奇怪，居然有连幽莲都治不好的人：“你说的那一位有什么病？” “慕染心体内灭世之焰异常灼烈，纵使是幻瞑座圣力亦只能替其续命，而非救赎。” 说话的乃是一位须发金白，一身火红道袍，背着两口绝代火属仙剑的老者：“老夫忝为前任火界天督，却也对此火无可奈何。” “天督……看来幽莲你还是放开了一些幻瞑座的权限。” “天魔势大，不补强一些人族，完全不行。” 说白了，天督就是一个能够借用幻瞑座圣力的权限狗，每个人能参悟多少，全凭机缘。谢云书上次是幽莲把权限全部下放了，所以才能诞生属于他自己的幻瞑之种。 但毫无疑问，每一代天督都必然有着惊人的艺业。譬如这老头虽然不敌火之魔神轰业相，但在仙人之中也绝对算得上翘楚一级的人物，连神兽煌璃都不是他的对手。 幽莲没在这一点上多作赘述，而是认真说道：“慕染心的情况极为麻烦，只要她心中有爱，自身修为就会越弱，导致黑焰难以自控。纵有幻瞑座续命，亦如风中残烛。” “那，幻瞑座为什么会诞生出与它本身圣力相克的生灵？” “幻瞑座之玄妙，妾身亦难窥尽。但就像六界三皇并非全能，幻瞑座同样有力不能及之处。” 凡事有得有失，有利有弊。幽莲对此亦不讳言，道：“妾身认为，你的鸟或许能帮忙解决。” “把九野的灭世黑焰喂给它么……” 天堂鸟确实是个贪吃的家伙，八成是来者不拒。可如果吃的东西属性不对，很容易导致它再度从天堂鸟，蜕化变回地狱鸟。 谢云书可是知道，天堂鸟发起病来，跟他自己发病差距不大。最起码这人间是没谁制得了。 于是，谢云书揪了揪幽莲的袖子，把她叫到了一旁说起了悄悄话：“这次应该不止这一个麻烦吧？” “是的，还有好几个刺头！” 第六十三章 不准搞擂台赛 “什么刺头？” “一个嗜剑如痴的家伙，一个好斗成狂的人，一个撒谎如命的人。” 从幽莲口中吐出的四个人的形容词，听着就的确是实实在在给人找麻烦的。 但，谢云书却也不怎么在乎，径直问道：“一个嗜剑如痴的，难道是剑神沈歧？” “对。” 剑神沈歧，并非是指他有媲美神灵的修为，而是指他在剑道一途，于九野繁世已如剑神一般。号称“剑画苍天一抹红”。自身剑境，无拘无限，人至美，剑至绝。而千多年来，此人一直是九野繁世空前绝后的剑中神话，已经在剑道上走到无路可走的程度。 不过，这家伙除了对剑感兴趣，其他都无所谓，毕生只追求最美的一剑。 本来这种人，算不上什么坏人，应该不至于让幽莲头痛。但问题出在像沈歧这种家伙，永远不乏挑战者。而挑战他失败的人，往往会因新生妄念，无法追赶分毫而彻底绝望，甚至在绝望中自尽。 就挺搞笑的……沈歧往往不下死手，但对手却因他而死。而自幽莲的观察当中，此人若不受限，将来甚至会做出以自身剑境，做出违逆天道，创造出心中至美之物，却遭天道反噬而亡的荒唐事。 作为一个领导人，幽莲却是不想白费一个旷古绝今的天才。至于后面两个，也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一个是武道压服九野仙、武两道，几无敌手的“狂剑绝峰百里云”。一个是号称能夺取他人气运，包括资质禀赋等等，心思诡秘的贾祸。 大概弄清楚了幽莲的意思，谢云书却也不怎样在意，戏谑道：“你这是把你们那边的天才打包带过来了？” “给你添麻烦了吧？” “没关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反正幻瞑座跟自己已经密不可分，谢云书也没把麻烦推出去的道理。九野和六界都安然无恙，才是他如今所求。 不过，见着谢云书这么大度，幽莲却不禁稍稍一怔，盯着他看了许久，说道：“你觉不觉得你越来越无私了？” “无私？” “嗯，就像是有些类似妾身以前的处世方针。” “变得像……神明吗？” 意思总是从宏观角度看问题，但也不至于让幽莲这么讲？ 谢云书皱了皱眉，像是突然有所警醒。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不好聊得太深入，免得把自家底细，都露给无关者知晓了。 要安置这么多修士，带到仙灵岛显然不太合适。谢云书略一思忖，遂道：“那就请大家跟我一起去新蜀山。那里灵力充沛，应当非常适合各位暂住一两日。” “嗯！” 壶中界目前还是太地广人稀了。就算这些心思不一的高手观光团有什么想法，也不至于在里面捣乱——都没什么厉害的人，他们表演给谁看？ 而一听谢云书这么安排，幽莲没有表达异议，初来乍到的其他人，理所应当地不至于立刻就做出不理智的事。反正新蜀山那边，目前在的都是仙人，真要进行一番“友好切磋”，却没什么大不了。 因此到了最后，只有带姬友来看病的煌璃与慕染心，跟着幽莲一起和谢云书回到了仙灵岛。 不过，幽莲还是把自己的看法，先跟柳梦璃、李忆如提了提：“……总而言之，云书的状况有些奇怪。这次妾身给他找了那么多事，他居然连抱怨都不抱怨了？” “不是，挚交遇到的难题，我还不能帮着解决了？” 谢云书对此可不承认：“最近忙的我要死，一直在给别人收拾烂摊子。” “你没理解妾身的意思。” 幽莲似乎也有些苦恼，认真地说道：“或许忆如、梦璃时时刻刻与你在一起，不太能体会得出来。但就妾身今日所见，。” “你这是对我有偏见。” 谢云书思前想后，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我最多是之前用过几次天火，会变得比较大公无私一点。但只要事后适当休息，而且有妻女在旁，心绪日常受到感染，很容易就能从那种太上忘情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原来你早知道有这回事？” “我怎么可能对自己的状况一无所知？” 谢云书淡定从容道：“但还是谢谢你的关心。说起来，你今晚要住我们这边吗？” “嗯，你知道的，妾身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那行。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住仙灵岛上了。” 原本安祥温馨却又有些冷清的地方，最近多了许多人，倒是逐渐变得有些热闹。谢云书本来就是个人族，还是挺享受这种气氛的，然后说道：“关于治病的事，其实也不是很难解决。” “以火治火？” “是的。” 煌璃寸步不离，牵着斗篷下的瘦小小女孩。 谢云书见状，干脆自己走近了给慕染心把了把脉，过了片刻说道：“要么用天火与病人体内的黑焰对冲，要么就用不灭火给她吊命。这两点，我都能够做到，但不保证有效，特别病人的体质格外脆弱，未必经受得起。当然最后的退路，肯定是让天堂鸟将这种奇怪的力量吸收。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我还是不太建议，免得黑焰和狱火结合，产生不好的变化。” “嗯。” 谢云书沉吟道：“除此以外，还有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什么办法？” “忆如的女娲血，应该也能救人。就是对她本身有些不值当。” 女娲神血永生功效，需要大量血液，对李忆如定是消耗不轻。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谢云书必然是不肯的：“唉，主要问题在于，病人体内的黑焰是与幻瞑座对等的火属性。碰巧谷神玄根是木，谷神玄气替她治病的效果，只怕不会太好。” “那，我就先让她们在这边住一阵子，调理看看？” “行。” 慕染心虽然没什么修为，但这种病状显然不是“仙”这一级别能够治好的。谢云书就没想把她给推到草谷那边。尤其红发大姐姐、神兽白凰煌璃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这个虚弱的小豆丁身上，总给人一种防人如防虎的戒备心。 但有幽莲在，谢云书却不担心对方不配合。等森罗把她们俩先带了下去安置，谢云书遂向幽莲神女问候道。 “先说正事吧。这次交流是怎么个交流法？” “妾身自己倒是想和平访问。但毫无疑问，那几位被妾身带过来的逐道者，都渴望来一场与六界高手的较量。” 第六十四章 拆完了去逗逗小萝莉 “真痛快。” “拆家舒服吗？” “甭提了。反正这边的蜀山不是要重建，打烂了就打烂了，从头再来嘛。” “……” 给病人慕染心治病，倒是出乎谢云书意料的顺利。她体内的火虽然麻烦，可谢云书也没少遇见过各类品质超群的异火。尤其谢云书身怀燧皇的黮月天火，就算考虑到病人的体质虚弱不能强行拔除，但慢慢烧总能以火克火烧完。 而在此过程中，谢云书发现慕染心体内黑火之所以会突然爆发，却是因为这种火仿佛根植于“情”。她一家的血脉都是如此，宛若是一种毒素一般。只要她对人动了情，就是矢志不渝，同时体内黑火也会变得难以抑制…… 所以说，这女孩子还真的很喜欢那头白凰，跟柳梦璃家的听红、听玉姐妹一样，是一对亲密的好姬友呢。 不过，谢云书怎么都算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却没深入过问。 他反而更奇怪，幽莲当真治不了慕染心的病么？ 谢云书明明依稀记得，幽莲特别擅长的一招，就叫做“黑莲圣火”。而且把死掉的人复活，对幽莲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吧？ 该不会她是特意找个理由，跑到谢云书这边开小差度假？ 而就在谢云书胡思乱想的时候，幽莲已看着满目狼藉，略带歉意地说道：“很抱歉，打坏了这边的蜀山。” “不用放在心上……就算幽莲你那边的人有一半的责任。难道老谢他自己没有一半的责任？” “嘿，瞧你这话说的。要不是你想改造这边的蜀山，咱们怎么会聚在一处？不聚在一处，就没得架打了嘛！” “聚在一处也不是让你们拆家？！” 像老谢、老李这种以剑入道的仙人，本来肯定最对沈歧的胃口。不过沈歧和李逍遥都不是主动挑事的人。一切的起因，还得出在百里云跟罡斩身上。 前者的个性极为霸道，十分热衷用拳头说话。而老谢也是一天没人切磋，手就发痒的。而本来就是慑于幽莲才老老实实，一听罡斩想切磋，百里云顿时敞开了胸怀，结果一开打就不可收拾。 主要的原因，还是老谢自己没想到——百里云打起来异常狂烈。尤其他天赋异禀，生来具有“极武圣躯”，能与天地灵脉沟通，拥有使之不竭的灵力，动如雷霆，狂如骤雨，间不容发。 对于罡斩试探的剑法，百里云那更是一眼就学会，见招拆招迅捷绝伦，使得老谢承受了极大压力，不得不将一身剑法酣畅淋漓地使出来。 而看戏虽爽，却爽不过亲自入局。观战的沈歧见猎心喜之下，当即划开自身剑境，衍空剑意无孔不入，无所不至，竟是做出了抢对手的举动。 谁曾想，百里云非但不在意，居然还嫌不够过瘾，干脆就心下决定跟沈歧比一比，谁先击败罡斩。目睹此景的李逍遥无可奈何，总不能见罡斩吃亏，唯有接过了沈歧这一茬，瞬间使得方圆尽为剑光所笼，驳火流光令人应接不暇。 一下子四人开战，顿时打得天翻地覆。太武虽然有些头疼，但还是沉稳地催动了天师符法，准备维持住护山大阵，免得打烂了新蜀山。 但眼瞅着“切磋”已经开始，跟着幽莲来此交流的神霄道祖师萧红月，索性共襄盛举，遂以神霄雷法一会太武，顿时把比试扩大成了三对三。而她那一手“九天应元雷神怒”，可谓出神入化，刹那间就使得天色异改，漫天都是雷霆疾涌，令太武必须全神应对，顾不上守护山门。 而一见大家都开始了“亲切友好”的交流，剩下的许多位也各有对手。就连本不打算打架的火界天督老爷子，都忍不住拔剑相向，采他山之石以攻玉，以求修为更进一步。一时间整片天空，都是雷火纵横，寒光披靡，不明真相的的还以为是神仙打架呢……好像的确是！ 要知道原作中，老姜打得还是没成仙的七圣呢，就把蜀山给打塌了。 眼下这边谢云书的师叔伯们，都清修了几十年，敌人和自己的水准都不能同日而语。新蜀山很悲伤地承受着两位数的强大仙人摧残，不被打成齑粉才是见了鬼了。 但有爽到的罡斩，却没有任何愧疚之心，大咧咧地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就“啧”了一声问道：“小谢你这是在干什么？” “山下我亲手打造的末世废土新生小镇，差点被你们吓死。所以，我把你们刚才交手的精彩镜头做成教材，挂到蜀山学院的论坛上。” 反正新蜀山坏已经坏了。谢云书干脆物尽其用，仿佛无视了面前的废墟，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总不能浪费你们开片的成果嘛！” “这，有没有偷师的嫌疑？” “偷师？” 谢云书眨眨眼望幽莲看去，然后回答道：“不至于。之前很多九野的修道法门，我都要了一份，在蜀山里有记载。只不过这些家伙，都是九野繁世的翘楚人物，个人所学全部推陈出新，根本不是普通修士所能模仿得出神髓。你们想学，那也学不会。” “这倒是……” 虽然打得十分辛苦，但罡斩却乐在其中，显然收获不小：“百里云的强大毋庸置疑。除非不计一切代价，否则我没机会杀他。” “嗯，赢是完全赢不了。这些家伙，毕竟都是开山祖师级别的仙人怪物。除了你跟李叔，师傅和其他几位都应付不了。百里云那人的体质太特殊，老谢你估计撑不住……我倒是觉得，沈歧才是你比试的最好对象。” 其实这很正常。幽莲带来的这第一批交流团，都是能跟天外魔族抗衡的绝顶高手。蜀山才几个仙人，要是人人都能对抗整个繁世的奇才，那才是活见了鬼！ “他的剑境跟我不是一路。” 对此心里有底，罡斩虽有些遗憾，却又很严肃地说道：“得亏沈歧的自身修为，在仙人中不算突出。饶是如此，他剑境之无暇，剑意之精粹，也丝毫不逊百里云。” “无所谓了，反正打不过我。” 要让刺头们认清差距的最好办法，就是展现出绝对的实力。看了看一地碎石，谢云书当机立断，花费了一番手脚，把新蜀山重新给修好，顺带连一些将来改造索要预设埋线的位置，都给提前留出了空间。 这种翻手造化的能力，足够震慑住一些宵小心思。但谢云书也同样好奇道：“幽莲，他们就没想过挑战你？” “百里云就不是一个屈居神下的人，给妾身添了不少麻烦。但他并不算什么坏人，只是眼中只有对手罢了。” 幽莲给出了一个建议：“你要是嫌他麻烦，可以让他去魔界。那里的土壤，适合他生存。” “有道理。” 这种个性和体质，完全看不出来跟人族相似的家伙，就该丢到魔界去。反正魔族最喜欢相互pk，很符合百里云这样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豪爽个性嘛。 等下子跟天魔国联络一下，谢云书就可以安排一下。不过除了少数几个刺头，其他的九野仙人都是抱着诚意交流来的，谢云书遂对幽莲说道：“对了，清柔真人离开仙霞派也有些年头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看望一下？” “大家都一起吗？” “就你、我还有忆如几个熟人，要不请萧祖师一起去交流交流？” “好。” 谢云书主要是去跟沈欺霜，聊一聊苏媚的问题。不过听说仙霞派专门开发了符法，说不准萧红月的神霄道，能给人不少启发。 于是，四人做好准备就去了峨眉山。谁知道其他人都好说，收到了仙霞派的热情招待。就谢云书到了山门口，突然被一个有两米高，两个汉字那么宽的女人给拦了下来。 “来人止步。仙霞派，不接待男人！” 第六十五章 朕的大宋亡了 “自己人，别开腔。” “阁下请勿玩笑。若非掌门允准，仙霞派内皆为女弟子，还请恕不便接待男客。” 这体格壮硕魁梧的女人，办起事来倒是一板一眼，绝无分毫马虎。谢云书却也不急，先释放灵识感应了山上山下，发现如今的仙霞派，已不似过去一般冷清，倒是别有一番和谐韵致，心里挺稀奇沈欺霜居然能将仙霞派发展到如今的程度。 一念及此，谢云书随即取出掌门令牌，展示给面前女弟子：“我与仙霞派早有渊源，算是客卿长老。你若有疑问，不妨去向沈师姐确认。” “这……” “怎么了？” “这个令牌，我不认识。” “……” 难道仙霞派鸟枪换炮，连令牌都更新版本了？ 谢云书稍微有些傻眼。而面前女弟子虽不认得令牌，却还是能感应得到令牌上的熟悉灵力，当即告罪道：“晚辈庄锦，这就去向师傅确认。” “不必，她已经来了。” 峨嵋群峰间，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沈欺霜耳目。谢云书话音未落，即见头戴丝巾的余霞真人，兀然出现在山门之前，渊渟岳峙与过往小家碧玉的气质截然不同：“久违了，谢师弟。” “今天冒昧登门，打扰七七姐啦。” “忆如你登门，我这位故友总不能闭门不见。对了，这两位是？” 先是含笑向李忆如与谢云书点头打了个招呼，沈欺霜旋即疑问地看向幽莲与她身后的萧红月。 谢云书当即介绍道：“咦，我还以为当年清柔真人，会将幽莲神女的情况，与你说明一二。至于另外一位，却是来自九野繁世神霄道的高人，专程来此造访谈玄。” “幽莲神女，难道是……请随我上山。卫绡，你先回门内备茶。为师与故人叙旧，待客游览一番，不刻将返。” “是。” 察觉山下来人，沈欺霜的大弟子卫绡不刻外迎，旋即领受了沈欺霜的命令，与庄锦带着一众巡山弟子，一同返回仙霞派。 而见众弟子条理分明，待人接物循规蹈矩，谢云书不由称赞道：“欺霜姐这些年，倒是将仙霞派经营得有声有色。” “唉，我倒是期望仙霞派的弟子，没有如此数目。其中大多，无非颠沛流离的苦命之人。” “总好过流离失所。世道维艰，并不是欺霜姐你的错。” “嗯，此时暂且不论。幽莲神女是否是家师口中那位异域女神？” “正是。” 清柔真人传位而下，自然征求过沈欺霜的意见，并将诸多仙霞秘辛全盘相告。沈欺霜当即半礼弯腰，道：“欺霜见过青霄女神。” “不必如此。数十年前妾身来此造访之时，亦收到了清柔真人款待。如今纵她不在，你也无须如此谦卑。” “不敢。” 虽放弃飞升甘为在世地仙，沈欺霜一身修为却早不可同日而语。但在幽莲神女面前，参照六界人族对待神族一贯的尊敬，沈欺霜亦须慎重以待，而后才对萧红月颔首致意：“这位道友，请了。” “萧红月，请。” 萧红月一身黑红戎装战甲，看着倒不像是一位修道人。背后一口漆黑仙剑，更如蕴含着无上雷霆浩威，令人不敢小觑。 不过，眼下的仙霞派一下子聚集了五位仙神，倒也不必在意这些小节。 沈欺霜随后便不卑不亢，在前带着众人游览了一遍仙霞派山景，却是半句没有急着提及苏媚，可见她早非过去纤柔少女，而是成熟到能独当一面的道姑：“原来，繁世术法如此玄妙。可惜吾界乃五灵阴阳为正统，却是与九野颇有不同。” “五行、五灵之属，无分高低。就我一路观察，贵派剑、术、阵、符四道，皆极有造诣。” 萧红月道：“能与真人论道，红月三生有幸。” “道友客气。” 这两位仙人级数以上的人物，在这里商业互吹。萧红月却也不藏着掖着，居然走在山道上，就与沈欺霜谈论起了自家道法精义。 而谢云书要跟沈欺霜谈的是私事，人前显然不方便吐露，索性便走一路看一路，陪着李忆如、幽莲神女，欣赏着仙霞派的崭新风貌。 但看着看着，谢云书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忍不住小声吐槽道：“忆如，你说抛弃这些女弟子的家长，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重男轻女，各家有之。哪里奇怪了？” 虽然打心底不喜欢这种现状，李忆如却也没领会谢云书的想法：“尤其改朝换代了。前朝女子能出去贴补家用，在某些富庶之地还算有些地位。但本朝又……按云书哥你的话来说，就是老封建起来啦。你还指望什么？” “什么，大宋亡了？” 谢云书吃了一惊。他回来之后，还真不清楚现在是谁当皇帝。 毕竟改朝换代这种小事，修行人谁会在乎嘛？ 但考虑起隋唐到宋末，差不多也就六七百年的样子。谢云书认识柳梦璃大致也有这么长年份了，现在大宋亡了本来也是很合理的事。 不过，谢云书依稀记得，他见到的行人装扮，明明跟宋朝差不太多：“难道大元也亡了？” “大元是什么？” “……” 没了元朝就没了罢，看起来朝代是彻底架空了。 谢云书心下一囧，干脆岔开了这个话题：“咳，那不重要。其实我只是特别不明白，这仙霞派是把全天下大部分的美人，都收罗过来了当弟子了吗？” “啊，这？” 一听谢云书这么讲，李忆如目光往来往的弟子身上看去，总算理解了谢云书的意思。 这仙霞派上上下下的女弟子，虽然不至于个个国色天香，但保底都是个中上佳人的容姿，那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虽然封建年代，普遍风气看不起弱质女流。但仙霞派的门口，每天都不缺前来送情书示爱的蠢货，恨不得把仙霞派吹到天上去。 就连之前拦着谢云书他们的庄锦，据说也只是出生就有异常人，导致骨架长得格外健壮。但庄锦个性极好，在仙霞派外，已经有了两个天师门弟子，对她情有独钟，念念不忘。 可见，“我只是爱你的灵魂，又不是爱你的皮囊”，在仙剑世界还真不是一句吹出来的空话。 “所以，她们的父母是有多眼瞎，才会把这些女孩子丢掉？” 第六十六章 呆 “是不是仙霞派的功法，有美容效果呀？” “有这种好事？难怪我越来越帅了。” “呸，云书哥你都多大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玩笑归玩笑。谢云书这边跟李忆如打情骂俏，却也觉得挺稀奇，居然没有什么皇朝太监，来这边搞什么选妃的狗血工作。 毕竟这个世界的帝王家，还是会豢养一些方士，脑子一热干出这种荒唐事，不是没有先例。连温家都敢打上蜀山，还有什么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想在沈欺霜眼皮子底下整这些烂活，大概也不会如愿以偿吧？ 瞧着沈欺霜和幽莲神女、萧红月两人谈论仙霞派的近况，谢云书眼观八方，亦算对如今的仙霞派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光是他听到的、看到的女弟子，就有五六十个有名有姓的。至于其他不在山上下山游历的，恐怕也不在少数。 短短几十年时间，仙霞派已然是一巍峨大派。尤其有着沈欺霜坐镇，更是稳如泰山。 当然，谢云书并没有把自己算在其中，谁让他不是个女生？ “呀，刚刚听大师姐说，那位满头银发的女人，乃是来自异域的女神呢。” “女神……看起来像是个和蔼温婉的大姐姐，哪里像是女神了呀？” “不知道。不过，咱们仙霞派什么时候有男人当挂名长老了？” 就在谢云书观察别人的时候，诸多仙霞弟子亦纷纷驻足，小心翼翼地偷偷打量，并且议论纷纷。特别能够八卦沈欺霜跟李忆如的旧交，以及长辈们的情事，就足够引起她们的探知欲望。 其中最喜欢八卦的，乃是一个叫麻茵茵的女弟子：“那位红头发的前辈，想必就是过去与掌门并肩作战，击败千叶禅师的女娲神族。” “哇，麻师叔你知道的好多啊。” “那是当然，我可是偷偷看了师傅的手札……咳咳，小绫绫，你可不能四处乱说。” “唔，我一定不会乱讲。” 陈绫绫乃是仙霞派最小的四代弟子，也是沈欺霜大徒弟卫绡的唯一一个徒弟，看上去约莫也就十岁左右。但这些弟子在这边八卦，就算再闷着喉咙也没有什么用——谢云书他们是什么人，哪里还有听不到的？ 反正一看幽莲她们，还要交流许久的样子。谢云书索性就牵着李忆如，在仙霞派里面四处走走看看，径直走到了这一边。结果这些女弟子非但没有避让，反而更进一步探究起来。 一样热衷八卦的邬绮绣，对麻茵茵道：“哇，他们两个走过来了呢。” “不用怕，既然是师傅的故人，一定是很厉害的神仙吧？” “神仙？” 邬绮绣恍然道：“确实，师傅能活到现在的朋友，还能有谁不是仙人呢？不过他好像还是咱们仙霞派的前辈呢？” “前辈？那至少得和太师傅一辈吧。那岂不是我的太师叔？” 没给邬绮绣、麻茵茵拦着的机会，陈绫绫年龄小，一想到门中规矩，当即就冒冒失失地跑到近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太师叔好。” “这……是想要见面礼吗？” 居然还有这么一茬，谢云书之前以为这些弟子，就是闲聊八卦而已，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突然来了一个小朋友，真跑了过来认认真真地拜会了一下谢云书。 目睹此景，邬绮绣和麻茵茵略作商量，觉得陈绫绫这么冒失万一得罪了客人，琢磨着还是该由同样仍然算是小孩子的师叔来说情，才比较容易博得同情，于是就赶忙去找沈欺霜刚带回门中不久的小白师妹去了。 不过，谢云书又不是喜欢吃小红帽的大灰狼，哪里会跟小孩子计较，摸了摸陈绫绫的头就从炼妖壶里拘了一只叶灵，以及一个升级版的鸿书集出来：“就当时见面礼，让它给你作个伴吧？” “啊？！” 鸿书集是好东西，很多师叔、师伯都有。但陈绫绫年纪还小，却还没她的份，可谓眼馋许久了。 而且，陈绫绫看到叶灵的第一时间，却不是特别高兴，相反还有些害怕。看起来就算是仙霞派，年幼的小朋友对妖怪的恐惧与疏远，仍然深入人心。 但这只叶灵却是个自来熟，一再邀请陈绫绫玩耍之后，教她怎么用鸿书集，很快就哄得了她开心，逐渐放松了戒备，忘了她以前很害怕精怪来着。 “呼呼~，抱歉，陈师侄给两位前辈添麻烦了。” “鞠躬鞠这么深，又不是岛国，没必要这么拘谨。” 刚安抚好一个小朋友，没多时谢云书跟李忆如，就又一见到踏着一双素色的布鞋，穿着一身浅蓝半百襦裙，呼吸局促跑过来，令人眼前亮色一闪的小姑娘，一照面就深深的弯腰谢罪，倒是闹得谢云书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谢云书一瞧来人，看年龄也没比陈绫绫更大，倒是挺新鲜的：“怎么，你是欺霜师姐新收的徒弟？” “白、白茉晴拜见师叔。” 胸口起伏了几下，像是按捺住敬畏，平复了心绪，白茉晴定定神，这才直视着谢云书两人道：“茉晴拜师未久，许多地方尚有不足，还请师叔见谅。” “没什么，她又没犯错。” 这丫头看起来年龄很小，眼神举止又过于率直天真，被刚刚那两位师姐一恳求就急忙跑过来求情。但从白沫晴的谈吐仪态上看去，却不是那么的畏缩无知，仿佛有着良好的家教——不太像是流离失所的孤儿。 谢云书稍感疑惑，却未吐露出来，只是随和笑了笑劝道：“不必大惊小怪，我家里还有两个小闺女呢，哪里会跟晚辈较真？” “啊，多谢师叔。” 彻底放下心来舒了口气，白茉晴这才壮着胆子，偷偷观察了谢云书跟李忆如几眼，主动请求道：“那不如就由茉晴，给师叔介绍一下，近年来仙霞派的变化？” “也好。” 其实，换个别人来，那也无所谓。谢云书也就听之任之，和颜悦色道：“正巧我有大几十年不曾行走人间，茉晴你就跟我们好好说说吧。” “嗯！” 白茉晴答应得挺乖巧，当即带着两人四下游览了一番峨嵋风光，并将这些年仙霞派的变化，一五一十地给讲述了一遍。 不过听在谢云书耳内，却不难得出这孩子很多内容都是照本宣科，看起来仍不太熟悉仙霞派的样子。很多细节都像是她努力地“补课”掌握，或者时留心师姐的口述，而不是来自亲身经历的认知。而且一些生活的小常识，她似乎也不是很灵的样子。 这就有些矛盾……一般来讲，没有良好的家境，很难养出这样上进好学又脱离俗务的姑娘。 谢云书不禁问道：“茉晴你家中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会被欺霜师姐收入仙霞派？” “啊？” 第六十七章 师叔你好厉害呀 “师叔，这个问题……能不能不回答呀？” 仿佛难以启齿一般，白茉晴丝毫藏不住自己的心思，两条雪白的小臂绷直了交叠在小腹处，满脸纠结歪着脑袋，吞吞吐吐地就差把自己有苦衷，写在漂亮的脸蛋上了，像是在告状一样：“师傅她都没有问过我。” “嗯？” 听起来沈欺霜像是早知道白茉晴出身有问题？ 谢云书目光一转，不动声色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家应该挺有钱的。要是能赞助一点给仙霞派，说不定能帮助仙霞派照顾的孤儿们，过得更好一些吧？” “……真的吗？” “假的。” 看着白茉晴的表情，一瞬间从言不由衷，变得跃跃欲试，宛若陷入两难一般。谢云书也不好意思继续逗一个没独立能力的小丫头：“有什么问题，我们大人自然能处理。要是靠弟子家里接济，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云书哥怎么最近喜欢欺负小孩子？” 李忆如倒是觉得隐瞒身世也没什么，像她小时候就因为身份被孔麟抓住过嘛，于是干脆拉着白茉晴的胳膊往身边带了一带，护短道：“小白她肯定是逃婚出来的大家闺秀，跟家长闹矛盾了，你就别多问啦。” “这么容易猜的答案，还用你说？” 谢云书索性补充猜了自己的猜测，往狗血处去猜：“说不准是家道中落，被对头家追杀，有难言之隐。或者家里是皇亲贵戚，怕被找到了，不得不隐藏身份呢？” “那个，真的没有！” “……” 谢云书这么一猜，李忆如还没说什么。白茉晴自己都学会抢答否认了，那么答案八成还真的跟李忆如猜得差不多——确实是个天真的小姑娘。 所以白茉晴是明明家境很好，却与家人闹掰出走的大小姐？ 谢云书心下释然，莞尔道：“不用害怕，我跟忆如又不是查户口的。只要进了仙霞派的门，难道我还能不站在欺霜师姐这一边吗？” “呼，谢谢师叔体谅。” 眼见谢云书没刨根问底，白茉晴总算放下心来，拍了拍瘦削的胸脯，然后很天然地反客为主说道：“那个，我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听一听师叔你们的故事啊？” 虽然从她的一举一动中，猜出了一个身世大概。但自己没得到确切的回复，还要满足小孩子的求知欲，谢云书就觉得蛮好笑的，却亦未刻意隐瞒，自然而然道：“我？这就说来话长了，编话本排除水份能编个四五百章呢，这该从何谈起？” “啊，那么长？” 白茉晴非但没有觉得扫兴，反而兴致盎然道：“是呢，师叔是仙人，活了不知多久，肯定有很多有趣的经历。” “嗯，比如你师傅就和忆如一起斩妖除魔过。我在人界干的事情好像不太多，也就做了回大孝子，把义父给杀了一次罢了。” “……” 白茉晴睁大了眼睛，也不知道谢云书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讲认真的，又被谢云书给吓老实了。但下一秒，谢云书也没细说，就考考较起她的课业来。小白茉晴只能规规矩矩，像是在上课的乖乖小学生一样，一五一十地回答了谢云书的问题。 不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白茉晴并没有学过仙霞剑法，反倒是以符术见长，尤其已胸有灵光，聚散如意，制伪存真。到了“上结三元，下生万物，静为我身，动为我神”的小成水准。 谢云书虽然不太清楚沈欺霜怎样改进了仙霞派的修法，但看白茉晴小小年纪就有这等火候，还是不免极为惊讶。这种天份，放到当下蜀山都是名列前茅。 谢云书道：“小茉晴的资质真是不错，难怪欺霜师姐会收你为徒。” “谢、谢谢师叔夸奖。我还要更加努力，才能不辜负师傅的期望。” 被人鼓励了一下，白茉晴的心情顿时明媚了不少，一点都没受之前被追问家境的影响。 而之前谢云书都给了四代独苗陈绫绫的见面礼，却也不好对沈欺霜疼爱的小徒弟，不表示些什么：“茉晴平时用什么做武器？” “我是用术法卷轴，刻印灵符对敌。只是师傅说我修为还浅，不能随便下山。” “符器嘛。” 白茉晴平时使用术法，定然不是非得符箓不可。可作为仙霞派的特色，战斗前准备好相应的符箓、阵法，能够大幅度提升灵力威力，以及个人的实际战力水平。 虽然照白茉晴的来说，讲这些都还太早。谢云书略一琢磨，就他从江南春信那边薅来的羊毛里面，差不多也只有一样东西，能够满足剑法、符咒的双重需要。 就是对白茉晴而言，有些太超纲了…… “这样，那我就送你一个礼物。就算成仙做祖，都够你用的了。” “啊？！” 也不管白茉晴懂不懂，谢云书当即拘云作炉，以自身所怀不灭圣火为铸器之焰，将半天染成霞色烧云一般，给峨嵋圣景别添了几分壮阔。即刻钟后，随着火焰散去，却见两大神器异宝，凭空诞生。 当然，这还得感谢伟大的九野异域、兵之魔神炼微尘同志，一直在藏剑烽顶默默耕耘，给谢云书提炼兵器铸材，使得他现在有材料可用。 不过，这次谢云书要做的，却不是一般的仙剑。而是一卷一剑，可以说把他最近攒的材料，给用去了一大半。 卷为天卷，配合秘法，能藏天地，收纳不少物品。至于剑……看白茉晴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模样，谢云书干脆就换了个颜色，做得像冰青剑一样比较符合女孩子的喜好，较为细长晶莹，水光潋滟，煞是好看。“水光潋滟晴方好”，倒是跟她的俏丽模样，极为相称。 “这一天卷，内藏乾坤。配合咒术冲夷无极，可助你多收一些符箓在其中——看好了，冲夷无极·天卷开启！” 为了方便展示，谢云书把这原本两面收束住，如同空白画轴一般的清白“天卷”，摊开了给白茉晴做展示。而像五灵符咒的誊写，谢云书已是驾轻就熟，随手制了厚厚几沓符咒，就全部丢了进去，能够方便白茉晴随时取用。 隐约感觉到其上灵力充裕，浩气沛然，白茉晴的赞叹词汇量却挺感人的，只会说：“师叔你好厉害啊！” “这不算什么。你把你的符给我。” “好。” 白茉晴点头如捣蒜，乖乖巧巧，赶忙把自己的符箓递了过去。 却见谢云书信手一拈，这些符居然还可以像是画一般，宛若山水墨染点色，涂抹在天卷之上，融入其中，自然成阵。紧随其后，谢云书就把那口神剑，依葫芦画瓢给放了上去，仿佛一口栩栩如生的神兵，跃于纸上，浑然一体，与天卷不分彼此。 谢云书道：“等以后你精通了仙霞派阵术，就可以依照你的喜好，在天卷上挥毫。这样一来，就不用每次都挖空心思，先去构筑阵地了。” “嗯嗯嗯！” “本来这剑该叫淑世之道，但在这个世界它尚且没有名字。剑藏天地正气之浩荡，乾坤昭然之郎朗。但你如今的修为，估计还不足驾驭。” “唔，师傅说我的天赋用在符阵之上更加贴合，所以没有怎么练剑。” 白茉晴有些羞赧地摇摇头，仿佛很是惭愧：“师叔你这么厉害，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啊？” “怎么可能？” 十岁出头就能把符术练得小有造诣，那可是太有天赋了。谢云书都有些怀疑，莫非又碰到主角了，或者是将来的大反派？ 但瞧晴妹这不谙世事的模样，实在很难想象她这样的丫头，能有黑化的潜力。 谢云书心下一阵吐槽，然后接着给她解释说：“人各有长，没有什么好羞愧。我给你这口剑，却是配合天卷使用。” “咦，之前那都不是天卷的全部用法吗？” “天卷最厉害的用法是藏人。” 一般的储物法器，可藏不了活物。但天卷却可以，并且另有一番神奇妙用。谢云书道：“以后你可以稍待修炼一点仙霞剑法，哪怕只局限于泛泛了解。” 白茉晴不禁不解道：“可是，师傅说技不在多，而在精呢。” 谢云书笑了笑说：“我不是说了，天卷有专门配合的咒术——冲夷无极？” “嗯。” “此咒以你在咒术上的天赋，修炼起来应当极快。而且是道家玄门正宗，与咱们仙霞蜀山的修法并不冲突。” 谢云书道：“等你练久了，差不多能与天卷、淑世之道灵识契合，就能够在天卷之内，凝聚一道精于剑道的化身。所以，我让你去翻阅仙霞派的剑阵之道，不是为了让你去分心练剑。而是让这口剑自己去练，与你共同成长。” “听起来，似乎很神奇，但又很难的样子。” 要是真能练出一个化身来，以白茉晴如今的小脑袋瓜，能想出来的形容词，大略就是“很厉害很厉害了”。 总而言之，就是“很厉害很厉害”！ 就算白茉晴目前不是特别清楚，这种法器神兵在各大仙门算是什么层次，但想必就是师傅的冰青剑也做不到吧？ 蓦地，白茉晴灵机一动道：“那师叔，我将来是不是可以一个人布下先天子午剑阵了？” 作为受害者中的幸存者，李忆如总觉得这个阵法不太吉利的样子：“那不是要五个人吗？” “啊，师傅已经把它改到只需要两个人了。” 第六十八章 总得有个胜负 “先天子午剑阵只用两个人？” “嗯。五人成阵，变数太甚。两人成阵，虽威力稍减，却更为稳定。” 大概是沈欺霜那边，发觉了刚刚的异状，又或者谈得差不多了。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而后就见到她独自走到近前，代白茉晴致谢，却又稍觉不妥，道：“师弟给茉晴的至宝，未免过于贵重。以她之能，尚且无法驾驭。” “那就先当个储物法器用着呗。” 神器对个体灵力的需求，定然是极高的。 但，谢云书自己却不怎样在意：“本来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她年龄还小，有的是时间去与神兵共修，过个几年大概就能稍微动用一些粗浅的技巧了。” “总而言之，还是多谢。” 家中最小的亲人，往往能得到大家的优待。就算白茉晴跟陈绫绫两个最小的仙霞派弟子，多拿了一些见面礼，总不至于引起别人过分的羡慕。 当然，主要还是其他弟子，根本不知道谢云书送的法器，到底处于什么价值段位，自然也没有嫉妒的道理。 沈欺霜略一思索也就由她，而后对谢云书大大方方地说道：“神女与萧掌门已由卫绡暂时招待。云书你跟忆如有什么话，不如与我细谈？” “啧，七七姐现在跟过去不太一样了，很有掌门的架势嘛。” “……再怎样，都是你的七七姐。” 沈欺霜莞尔不答，过了片刻才音调柔和地说道：“前些年你失踪，小虎还特意问我你确认了你的安危。而今你既无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说到失踪。在我跟云书哥不在神州的这段时间，七七姐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异状？” 沈欺霜深思回忆了一下，柔柔的眉头忽然锁了起来，说到：“真要说有什么异样的话，大概你与忆如失踪不久，我与小虎曾找寻过你们一阵，偶然经过苗疆一处秘地。那里的人，曾经提起过……他们故乡的奇毒，有被不知来历的存在三番五次窃取。” “奇毒？” “茉晴，你先回避一下。” “是，师傅。” 涉及到一些不便对旁人吐露的机密，沈欺霜先让白茉晴离开，然后方看了一眼谢云书手上钥环，正色道：“那种毒出自九泉毒瘴，乃是亦无法免疫的绝毒，别称绝冥。” “绝冥？” 虽然还没去毒瘴确认一番，但沈欺霜既然这么讲，谢云书差不多已经能够联系起来，之前令他负伤的诡异剧毒：“是不是这种？” “嗯？” 大概只有拇指大小的紫黑色毒液，仿佛一个圆球在谢云书手上悬浮着，散发着极度危险的讯号。谢云书道：“这种毒跟神降秘境里，女娲娘娘降伏安置的守护兽骨蛇身上的一致。” “不错，这确实是出自毒瘴的绝冥之毒。” “毒瘴的位置非常隐秘，一般人别说入侵，就能找到都十分困难。” 得到了沈欺霜确切的答复，谢云书心下却颇感沉重与不解：“何况，九泉之内，守护无敌。对方是怎么能偷到绝冥之毒的？” “九泉只是能在九泉之内，庇佑守护本身不受伤害。” 沈欺霜道：“如果对方只是意在窃毒，那么完全不必要经过守护与卫戍这两关。而人界的守护，大部分实力不会超过仙人。强大的妖魔，都有可能趁虚而入。” “妖魔……为什么不是仙神？” “因为窃取绝冥之毒的存在，乃是一种非常古怪的器偶。” 沈欺霜随手展开一张纸鹤，仿佛已有些年头，留下了褪色的墨痕。但上面仿佛三星堆面具一样的青铜器，却令谢云书一眼就感到有种诡异感。 沈欺霜道：“据说此物之中，盛装着极为驳杂的妖兽灵力，不似清气灵力。就目前所得讯息推论，很难认为它出自于神族。” “那有没有几率是修行者用邪法铸造？” “或许有此可能。” 就目前所知来看，敌人偷绝冥之毒，第一次肯定就是用来针对谢云书而去。 因此，谢云书当即追问道：“那么，毒瘴守护有没有其他线索，能够追踪到这种毒素的下落？” “这，我却不知了。那等诡谲法器，并非每次都会出现，毫无规律可言。” 沈欺霜解释道：“而毒瘴守护的传承，与其他守护的规则并不一致。每过四年，都会更换一任守护，以免守护因权力而腐化。实际上，见过那种法器的泉守，不过两三人而已。” “唔，好文明。” 谢云书先称赞了一下，然后又突然改口：“就是没什么意义。真要腐化堕落，九泉守护就不可能放弃钥环。不过，这样对培养后继的继承人，倒是很有好处。” “有卫戍的指点，毒瘴的守护一族确能一直传承下去。” “是这么回事不错。可惜……线索又断了。” 单纯一件法器，可不够谢云书顺着这条线，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 何况直到现在，谢云书也猜不出来，对方究竟想干什么。而且敌人暗中准备了这么久，肯定是想整个大活。这种让人不上不下的滋味，就令人有些尬在了原地。 不过，谢云书想到那个青铜器偶，忽地灵机一动道：“刚刚欺霜姐你说，器偶里面有十分驳杂的妖兽灵力？” “不错。” “要能攻入毒瘴泉的话，不管是什么灵兽、妖兽，都得是相当强的一股力量。” 谢云书思忖道：“那么，这种来历不明的器偶，到底是用什么当原材料制作能源的呢？” “这……” 不管是什么邪法、诡术，总不能无中生有。可惜谢云书跟除了幻璃镜以外的妖界，都不怎么熟悉，还真不知道近来这些灵兽，有没有受到集中性的迫害。就算“皂识”能够沟通万灵，但万灵如果连灵魂都被这种法器拘束的话，谢云书总不能跟空气交流。 但既然有了一个方向，谢云书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看来你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我准备在鸿书集上悬赏，有关任何迫害灵兽的消息。” 谢云书拿定了主意，这下也就不急了：“灵兽妖兽大量锐减。无论对方怎么做，总不可能瞒过全天下的修仙门派，不是吗？” “嗯。多亏苏姑娘之前已被你们搭救，否则就很危险了。” 沈欺霜话锋一转，总算提到了三人刚刚都刻意逃避的话题。 “她……还好吗？” 第六十九章 真不熟 “谈不上好坏。她只是躲着不想见你们，又不是不能见，一直跟在你们身边罢了。” 本来有些话，必然是与沈欺霜更熟悉的李忆如去说才合适。但令人纠结的地方就在于，不论李忆如倾向哪一方，都有些里外不是人的嫌疑。 所以到了最后，这件事归根结底，只能由出手救苏媚的谢云书，代为与沈欺霜沟通：“之前我有和忆如讲过，不太适合让你单方面给出答复。” “可你们却提前知会了我，让我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 沈欺霜略微失神了少顷，此刻不免有些困惑：“有些时候，有太长的时间去考虑，未必会得出最好的答案。” “这个时候，我觉得还是该自私一点。” 谢云书叹息道：“我不认为承担了执掌仙霞派的职责，就非得你退让放弃。” “你……唉——” 大家都是上了年龄的人了，揣着明白当糊涂，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就算沈欺霜不给出答案，谢云书难道还猜不出来么？ 无非是以仙霞责任为借口，主动选择退出罢了。 不过，谢云书虽说没有强行干涉他人意向的坚决，但该讲的话仍然得提前讲明白：“这对欺霜姐你而言，并不公平。” “儿女私情，道是寻常，无非你情我愿，何来公平一说？” 这么些年难得有些忧郁，沈欺霜心下闷闷，稍感忧愁道：“我既答应师傅，接下仙霞派的掌门之位，便……算是我毁约在先。小虎他要怎样，都是应该的。毕竟，当年是苏姑娘舍弃修为救了众人脱困。这一点，纵使是忆如，想来也无法否认。” “那最后救人的还是忆如她长辈呢。” 本来听着沈欺霜问询，李忆如刚准备点头。然而谢云书下一秒提到赵灵儿，虽然不该贪功，但又无法直接开口，急着否认她家长辈的功劳。 于是，李忆如就只能眨眨眼，看着谢云书和沈欺霜继续拉扯。 当然，谢云书并不是为了劝沈欺霜不放弃，而是另有打算：“我认为不管怎么样，在你们三人见面之前，你该和苏媚单独聊一聊。” “这……为什么？” “就我所知，你与苏姑娘交情并不算深厚。我想如果我不提，你就准备私下跟王小虎商量，然后选择单方面离开了吧？” 谢云书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摆正了自己的立场，尽可能客观地说道：“可是，要说欠苏姑娘的人情，我已经替欺霜姐你和忆如还了。不管怎么样，你都没有非得退让不可的必要。” “这些事，我们三人之间的私事，本也不必经过云书师弟你的同意。” 沈欺霜目光幽幽，柔肠百转道：“我与小虎、苏姑娘之间的瓜葛，由你一个外人介入，更加不合时宜。” “确实如此。那我这就将苏姑娘请出来，由你们当面对谈。” “……” 要的就是这句话。 未曾想谢云书说让就让，沈欺霜不自觉地伸手欲阻。但下一刻，谢云书已经将苏媚从炼妖壶里请了出来，然后便干脆袖手旁观。 刹那间，除了王小虎以外的三位女主角，都凑到了一块，却唯有相对默然。连一向开朗活泼的李忆如，都不知道该跟谁先起个头，打破这片令人难熬的沉静。 要讲沈欺霜跟苏媚之间，除了最后对付千叶禅师，基本就没什么交集。硬要说的话，没王小虎和李忆如，这两人几乎没什么共同语言。会让大家同时陷入这种诡异的寂静，却是不足为奇。 不然，难道还要表演经典的让夫戏码，来一出“我退出，你们要好好过”之类的推托拉扯？ “苏姑娘，你既无事，我便安心了。” 倘若放在从前，那必须是任性狡黠的苏媚先摊牌。 但此一时彼一时，几十年一晃而过，却是独当一面的沈欺霜率先开口，半字都没提王小虎：“这些年，让你受累了。” “我……” 苏媚自抱着光洁的两臂，像是心中翻涌着千言万语，但对眼前之人却都有些说不出口。 过了许久，她才鼓足勇气憋出了一句话，仿佛赌气一般：“难为的是你与他，与我有什么相干？当初救你们，本来就是我欠你们的。如果不是我被千叶蒙骗，许多事根本不会发生。” “前尘种种，皆已在千叶禅师伏诛之刻了结。他才是一切祸事的罪魁祸首，哪有被蒙在鼓里的你赎罪的道理？” 要让情敌心安理得，两边都开始了，只要错的不是对方，那就得相互洗白的对答。 苏媚本是妖物，又不像柳梦璃一样养在深闺饱读诗书，性格自然直来直去的多：“你不必替我洗清身上的过错。何况，你跟小虎为了找我，浪费了那么久的年华。咱们之间，早已互不相欠。” “那你不如在仙霞暂住一段时日，我这就联络小虎，让他来这见你？” “呵，联络他做什么？” 默默垂下头颅，苏媚仿佛自嘲似地问道：“沈真人，你莫非真心觉得我这么一个妖狐，适合与人类在一起？” “……” 平心而论，沈欺霜的师傅就不是纯血人族，断不会歧视妖族。但苏媚这句话，自然问的不是沈欺霜，而是指向天下悠悠众口。 这点意思彼此心知肚明。 但要不是今天谢云书在场，沈欺霜还真不太好回答：“你既见过云书师弟，当知晓他的情况？” “呃……” 谢云书很难估算，这到底是不是沈欺霜的打击报复，连带着引火烧身。 所幸苏媚一向有恩报恩，再则他还是李忆如相公，不至于说谢云书的坏话。默默思索了片刻，苏媚答道：“沈姑娘何必自欺欺人？” 沈欺霜骤地一改常态，道：“我名欺霜，从不欺人。” “你……哼，当上了掌门，是与过去我认识的沈欺霜，大相径庭。” “或许，你可以称呼我余霞真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刚刚两边还相互客套谦让着，猛然间就变得有了点火药味。就算她们真不熟，看在王小虎份上总不至于突然这样吧？ 苏媚转念一想，却也明白沈欺霜有意相激，令她改变退缩的姿态。可苏媚自己却也是个倔脾气，哪里肯任接受沈欺霜让步下的“施舍”？ “不是所有人都是忆如。” 莫名其妙中了一枪，李忆如摸了摸自己的鬓发，干脆往谢云书身后一躲。 果然，还是她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吗？ 第七十章 你懂个锤子 “苏媚姐你跟七七姐，就算在相互退让，也不该吵起来嘛。” 李忆如哪里听不出来，苏媚意在指人妖殊途；而另外一边，沈欺霜却又不愿意王小虎因为迁就照顾她，错失真心所爱。 主要这俩女人的性格与立场，还真的跟苏媚自己说的一样，与李忆如截然不同。 特别当初为了争一块王小虎的“双鲤玉佩”归属，苏媚敢爱敢恨，是摆明了吃醋给沈欺霜看，差点令“明明她才是先来的”的沈欺霜，心酸地把玉佩还回去。要不是王小虎坚持不动摇，大概沈欺霜当年就选择退出了。 而沈欺霜虽说自己温善不争，却与王小虎有了肌肤之亲，又从始至终都喜欢王小虎。 纵使这些年接下了仙霞派的掌门重任，暂时离开了王小虎。 但一人一块的双鲤玉佩，却依然时时刻刻佩戴在身上，彼此坚守着等待王小虎回归的承诺。 这么一来，沈欺霜觉得王小虎最爱的人是苏媚。苏媚却认为自己在横刀夺爱。两边就像把王小虎当足球踢一样，都是若即若离的——“球可以出去，但最好最后还是我进的门。” 要是有一袋爆米花，谢云书肯定就袖手旁观了。结果李忆如接下来说的话，却连他都绷不住了：“你们真过分，做什么决定都不争取小虎哥的看法。” “那得问忆如你自己的相公，为什么非让我们单独见面，不是吗？！” 跟李忆如关系亲密是一码事，苏媚却也不是好相与的，本来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然，之前要求谢云书，暂时不见王小虎这件事，苏媚倒还记得清楚，下一秒又放缓了语气说道：“我与沈姑娘你见面，只是想告诉你们，我安然无恙。再往后，大家相见不如不见，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 “苏媚姐……” “不许多话！” 气场这种东西跟实力无关，李忆如从来没有过。 苏媚两眼一瞪，就把李忆如到了嘴边的话，给全部堵了回去，然后直视沈欺霜，图穷匕见道：“我不明白沈姑娘你在退让什么。论感情，你我认识的时间，拢共能有几天？论恩义，你我更是全无瓜葛。既然你从来都不欠我，又何必为了小虎，处处替我着想？” “可是，我早已经明白小虎哥的心意。” 只不过稍稍愣了须臾，苏媚的神色就变得意兴阑珊，有些心灰意冷道：“呵，这世间多少痴男怨女，最终都未能有什么结果，何况人妖有别？就算如你所说，小虎他心底有我。但最爱的，从来就未必是最对的。这么简单的道理，沈掌门不明白吗？” “……” 总觉得苏媚这放手的意愿，比沈欺霜还要深刻。李忆如听着听着，咂摸出几许的不对劲，赶紧偷偷地手背在身后，拉了拉谢云书的袖子，让他想想办法。 她可真过分，一个苏媚党，要求七七党帮腔。 不然的话，不会等王小虎回来，两边都鸡飞蛋打了吧？ 那岂不就成了她跟谢云书，多管闲事的过错了。 不过，看了这么久“二女让夫”，李忆如都有些烦了。 于是，李忆如先给谢云书争取想办法的时间，然后心直口快拆了苏媚的台：“苏媚姐你口不应心也没意义啊。不就是想看小虎哥和七七姐在一起，然后自己暗自吃醋嫉妒恨，一气之下再也不露面，给大家一拍两散找个借口。” “你？！” “但，七七姐又不是傻瓜。尤其她当了掌门之后，才不会上你的当呢。对吧，云书哥？” “唔，欺霜姐是一派之掌，自然有着掌门的气度。” 不挂怎么样，他俩作为外人，肯定不能劝沈欺霜仨，直接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否则像个什么话？ 谢云书干脆打了个马虎眼，委婉折中道：“不过，苏姑娘说的也不错。这种私人感情之事，和大是大非没什么关联。我看不如这样……你们说再多，终归要跟小虎兄见上一见的嘛。既然欺霜姐不想占苏姑娘的便宜，不如就由他们先接触把话说明白？” “这……” 见沈欺霜稍有迟疑，谢云书继续补充道：“反正，你们总要有一个人让出主动。三人在一起，话又聊不开，何必强求呢？” “那，也好。” 苏媚的脾气摆在这，沈欺霜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万一三人碰了头，不管她做什么，苏媚都表示反对，心里话憋着说不开，那一起见面的意义又在哪里？ 因此，沈欺霜踌躇了少顷工夫，然后便颔首应道：“那我这就通知小虎哥。” “等……好吧。” 对于要跟王小虎见面这件事，苏媚自己还是有些忐忑难安——她刚刚嘴那么硬，其实也是口是心非。一开始的那些年，苏媚一直跟在两人身后，自然听到了王小虎“等找到了苏姑娘，绝不辜负七七”的这个承诺。 虽然，苏媚“真的一点都没有留恋”，想着跟两人摊牌之后，就独自远走高飞。可要是王小虎当着她面这么抉择，八成苏媚是接受不了的。 不过，身为一个有气性的狐妖，苏媚倒是宁可“晚死不如早死”，也就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便任由沈欺霜联络了王小虎。 但被谢云书跟李忆如这么一阵折腾，苏媚重新化形以来的好心情，算是给彻底毁了。苏媚又不是喜欢把气闷在肚子里的，当即对李忆如抱怨道：“忆如你这样为难我，真是一点都不心疼姐姐。” “就是心疼姐姐才是觉得这样大家折磨了近百年，很没有道理啊。” 李忆如才不承认是她的错：“明明苏媚姐连爹和月如娘亲都原谅了。为什么在自己的终身幸福这件事上，就那么的不坦率。” “我……你不懂。” 虽然刚刚讲了很多合情合理的道理，但苏媚心下却也清楚，很多都是她逃避找的，能够说服自己的借口。 所以，苏媚选择用经典的“你不懂”，来搪塞李忆如。 谁曾想，李忆如也不是个好忽悠的，下一刻就把苏媚给干碎了。 “嘁，我和云书哥都有孩子了，小蛮都能打酱油了。我看，苏媚姐你自己才是什么都不懂噢。” 第七十一章 先就求同存异 “呵，你有小蛮了你就厉害？” “我和云书哥又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钦定的包办婚姻。” 用十分朴素的价值观，打败聪明敏捷的大脑。李忆如有些小得意地，对苏媚理所当然道：“所以，我跟云书哥有孩子了，说明感情很好啊，就是比你们强！” “……” 在这一方面，苏媚估摸着，八成是很难说服李忆如。但作为一只妖物，苏媚还是不肯轻易认输，随口就对李忆如发问：“忆如，你知道一只兔子成精之前，会生多少小兔子吗？” “嗯？” 这个问题触及到了李忆如的知识盲区，顿时把她给问住了。谢云书闻言一愣，感觉苏媚肯定不是在影射那个谁谁谁吧？ 知道李忆如要被对方给调戏了，谢云书赶紧在她耳边瞧瞧地说道：“兔子不到一岁就可以生小兔子了，而且一年能下好几窝，五六十只兔宝宝都没有问题。” “？？？？？” 李忆如一听还有些不太理解，这到底在说什么，旋即回过味来：“人啊、妖啊，跟普通的小兔子又不一样。苏媚姐你不就和一般人似的，生下来没多久就能化形，过得和人差不多？” “谁让你今天一直多管闲事，我开一两个玩笑还不行？” 苏媚左右看了看，长长叹了口气，抱着两肩说道：“何况，就算要跟小虎见面，似乎也不太适合在仙霞派里，还是另外找个地方吧？” “那你想去哪里？” “不如就去月凉山？” “要我们跟着吗？” 苏媚打心底感觉得出来，某种意义上，她还真是不太容易博得大家的信任。 当然，这不是指“好坏善恶”那方面的信任，而是担心她偷偷开溜。毕竟苏媚她有前科在，一时半会儿不太容易改变这种成见。 不过这一次，都已经跟沈欺霜正面摊牌了，苏媚却也没什么还须顾忌，故作洒脱道：“随你。反正，我只是和小虎说清楚，其他就交给沈姑娘便罢。” “喔。” 只要她俩没正面闹掰，那就算成功了一半。李忆如总不好勉强撮合，此刻也唯有点点头，不再多嘴多舌干涉了。 而约定好了与王小虎，曾经共同游历过的地点碰面，就算如今沧海桑田，听说月凉山的变化却不太大。就算苏媚曾经失去修为，但要找到一个老地方，仍然没什么困难可言。 下一刻，她就化作一道鬼魅的狐影，奔走在仙霞派的峨嵋山间，顷刻不见了去向。只有沈欺霜默默注视着远去的身影，过了许久才说道：“麻烦你们了，忆如，云书师弟。” “不算什么。” 谢云书道：“我仅仅是觉得，能让你们聊一聊，也没什么不好。小虎兄成天在外风餐露宿，总不能始终这么下去吧。那样也未免太惨了一点。” “嗯……” 说白了，三人彼此都有种既畏惧，又期盼的矛盾心理。就像是对假期前的期末考试，既期待又紧张，生怕最后考的不好，被判了一个死刑。 但沈欺霜活了这么久，早已不复少女时的脆弱，只是稍有几许怅然，说道：“其实，不管小虎哥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离开仙霞派。” “知道。” 如今的仙霞派压根离不开沈欺霜。谢云书自己也清楚，他们仨人的关系，自家夫妻最多推波助澜，起不到决定性的效果。 说来谢云书自己一直被别人催婚，但在别人的感情纠纷上，却始终没什么特别的建树。譬如两位夜叉王族的婚事，就全都给谢云书整黄了。 不过，小蛮如今才四岁，总不能怪谢云书不是？ 何况大家总归都还活着，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云书清了清嗓子，对沈欺霜道：“我觉得苏姑娘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最喜欢的人，未必是最对的人。而且，几十年朝夕相伴，并不一定少过初时的心动。小虎兄到底对谁喜欢的多一点，那也说不准吧？” “嗯，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能像你们一样，与我推心置腹。” 沈欺霜目光几转，没有做出具体的表态。但今天的结局，总不算最坏的结局。沈欺霜早就心下有谱，却也不至于被旁人三言两语，改变内心的决定：“我们的事，后续就不劳操心了。但，你们可以放心，我不会做出故意拒小虎哥于门外的举动。” “但是七七姐又不能下山……” 虽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李忆如总不能强迫她们，话到嘴边就自己止住了。 倒是沈欺霜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李忆如，说：“忆如，你，对幽莲神女是什么看法？” “幽莲嘛……七七姐你想多了。” 李忆如侧过脑袋瞧了眼谢云书，大致理解沈欺霜话中未尽之意：“幽莲她在九野的地位，与幻瞑座一同，宛如娘娘在世。她的承担与大爱，早就不限于人间情爱。” “原来如此。” 对于这么一位神女，沈欺霜之前并不认识，还以为是个跟其他偷偷下凡，思春的天女一样的存在。结果从李忆如口中，得知了对方的身份，顿时明白过来，幽莲并不是那样简单的神明，更像是九野盘古梦境，“神性唯一”的体现。 反而是沈欺霜自己有些多虑了：“我看她似乎对云书师弟极为亲近？” “那是，云书哥跟她是挺要好的。可幽莲真的不是那种……我怎么描述呢，她肯定是把九野大局安危的责任，放在第一位。” 怎么搞得沈欺霜在反将一军似的？ 李忆如眼珠一转，俏皮地吐槽道：“不过，毕竟云书哥是她救命恩人，还是互换根底的交情。其他我也不好说，万一呢？” 谢云书道：“瞧你这话讲的，就跟要吃醋了一样？” “嘿。” 一见谢云书和李忆如似乎没什么不能谈论幽莲，沈欺霜也就彻底放下了担心：“说来，之前我跟你交待的器偶，会继续让仙霞弟子留心。” “如果有一个样品的话，请务必通知我。” 沈欺霜这三人的关系，可比什么凌波、水碧之类，前几位难处理多了。其实也不对，唐雪见只是没跟龙葵见面，不然还不知道又要怎么样。 总不能指望龙葵让了一辈子，然后还要再让一辈子？ 谢云书缓了口气，不去想那种糟心事，回归了正题，想了想说道：“欺霜师姐觉得九野那边的风土人情，是否有值得咱们借鉴之处？” “我听萧红月讲，彼界人妖共存已有数千年，并无多少生死矛盾纷争，更不像六界一般种族敌视严重，反而是地域间的冲突更为凸显……” 这么些年，大概是考虑到有苏媚的先例，沈欺霜一直严禁仙霞派弟子，肆意伤害妖物，算是提前做了些建设。而跟幽莲、萧红月交流一番后，她也更加笃信不移。 “我同意云书师弟你的看法，六界修者是该前往九野观摩，改变一些咱们的固有观念。” 第七十二章 还是天魔国有用 六界与九野多作沟通，对两边都有不小好处。 经过一番亲切友好的交流，萧红月并没有敝帚自珍，与沈欺霜交换了一些五灵术阵，而她自己则拿出了“秘符神霄炼”之类的神霄雷法修炼心得，互通有无，算是各有所得。 因此，对于沈欺霜这么痛快，应许了两边做出适当接触，谢云书并没有太多意外之感。不过有些情况，谢云书觉得还是该先跟沈欺霜讲一讲。 “那边目前不太适合弟子辈们过去……邪修众多，武道鼎盛，普通的修士去的话，如果没有充足的江湖经验，很容易要遭。” 沈欺霜沉吟道：“嗯，这一点萧道友有与我提起过。九野乱象纷呈，诸国之间常有战事，更有邪教魔嗣横行。我并未打算指派谁立刻前往，大致还是按照仙盟定约。若能一致通过，届时再集合各派杰出弟子，在长辈带领下前往方为稳妥之举。” “咱们与蓬莱，一直守望相助。就算其他门派不同意，也可以自行其是。” 谢云书说道：“反正，对妖怪喊打喊杀的风气，或者妖怪伤人的乱象，务须从源头扼阻。姜承这大几十年过去，对于人界妖族已有极大的约束力。这一点已不必过于担忧。” “如此就好。” 跟沈欺霜一提姜承，谢云书这才意识到，他似乎很久没主动去过幻璃镜了。不过那边几乎都是些长生种，并没没有什么非去不可的必要。 反而是蜀山……谢云书现在好像一个弟子都不认识。 辞别了沈欺霜，谢云书本想着直接去蜀山看看。但幽莲带了一堆人过来，谢云书尚且无处安置，干脆人在半路上，就在“魔界”的主论坛上发了个帖子——《魔神以下，高手，单挑，速来！》 “这是干什么？” “你带来的那几个麻烦，都优先处理掉。” 谢云书编辑了一下百里云的生平，然后按照幽莲的说法，极尽可能把百里云豪迈好斗的霸者形象，描绘的栩栩如生，发了一个挑战帖。 虽然，谢云书不是特别清楚，龙幽到底把那一批新做的鸿书集卖给了谁。但这个魔界的子论坛上，已经有不少人留言了。应该会有魔看百里云不爽，给他好看的吧？ 但谢云书想了想，总不能干害人的事，于是向幽莲问询道：“这家伙怕魔气吗？” “极武圣躯非凡俗能伤，你何必担心他？” 幽莲笃定从容道：“百里云在繁世当中横行一世。就算按照六界的修者实力，也高过不少仙人。弱一些的新神族，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们那边的人族也真离谱，怎么一点都不怕魔族的煞气？” “应当是幻瞑座的缘故。” 幽莲不以为奇道：“繁世之中，有不少魔嗣后代。而且说到底，九野的魔神与六界九幽之地大有不同，或许有着其他异变。毕竟盘古梦境之玄妙，妾身亦未能尽窥。” “这也是个值得借鉴参考的地方。” 谢云书斟酌道：“反正在咱们这，就算是兽族本身魔化之后，弱一些的都会受炎煞之毒影响。我想两边的魔，应该在根上产生了差异。” “或许如此。” “不过，这跟百里云无关。” 谢云书捏了捏眉心，说道：“我唯一担心的是，这样帮他偷渡过去，会不会被那边的强大魔神发现，一个不高兴给他咔嚓了。不过魔族最崇尚武力，应该不至于这么小心眼。” “百里云这种尚武分子，只喜欢有值得挑战的对手。妾身以为，他说不准还会魔化。你就不必担心是送他入死地了。” “这……还真是。” 六界生灵进入魔界，想要蜕化为魔，对修为要求极高，最起码得天妖皇那个水平。像是燎日就不太够。但百里云这种猛人……谢云书认真推测了一下，或许真的去了之后就能引煞气入体，充分适应魔界的体质。 毕竟，就连天魔国许多不算强大的新神族，都能堕神为天魔，没道理百里云不行。 就在谢云书这么想的时候，魔界的论坛上已经粗话不绝，开始约与百里云比试的时间。 谢云书见状，便让幽莲帮忙联络了百里云的鸿书集，把情况说明了一番，征求了他本人的意见。而这个叫百里云的，也不愧是好斗成痴的家伙，当即兴奋地接受了这个挑战。 既然“你好我好大家好”，谢云书然后就进了炼妖壶，干脆给他开了一条人魔通道，让百里云径直落到了修罗国的国土上，任凭他自由发挥去了。 “希望他玩的开心。” “你就不怕他将来成了大魔头，回来进攻人界？” “那是幽莲你不了解咱们这边的魔界。” 谢云书漫不经心道：“凡是挑起三族争端的家伙，会被其余两族共同讨伐。百里云要是真有那个本事，我倒是挺佩服他的了。可惜不用人界出手，他连魔界那一关都过不去。” 幽莲若有所思道：“那还有个沈歧你准备怎么处理？” “他先留在人界吧。难得见到剑术高明到那种程度的高手，留在这边也没什么不好。” 反正沈歧又不是个热衷于搞破坏的家伙，只要对人界无害那就无所谓。再说了，谢云书总不能送他去神界，让他跟真正的剑神比剑不是？ 不过一联想到神界、魔界，谢云书这一回，难得从沈欺霜那边，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那谢云书就必须物尽其用。 于是，谢云书把相关的三星堆铜面器偶的造型，以及他从柷敔身上拔除的煞气，一并以图片的形式编辑了一下，整理完毕后重新发了个帖子，在魔界论坛“天魔国”的子版块上。 “有没有谁认识这两个东西？在线等，挺急的。” 李忆如奇怪地问：“为什么找魔界？魔界不是不与人界接触，怎么会认识这两样东西？” “他们既是神，又是魔嘛。要说谁最有可能有情报，那就只有天魔国了。” 目前值得怀疑的下黑手目标，要么是魔界，要么是神界。而天魔国兼具两者，才最有可能了清楚一些，谢云书不了解的“常识”。 果不其然，这次还真没出乎谢云书所料。过了一会儿，总算见到论坛上有个不认识的昵称，“神界餐风饮露是因为没有吃的”这个id，发了一个似乎很确凿的问词：“凶魄咒导致的煞气？” 谢云书赶紧反问：“什么叫凶魄咒？” “一种令灵兽失去理智，化为无智凶兽，听从施术者命令的咒术。” 第七十三章 强人所难 “凶魄咒……这种术法出自哪里？” 谢云书没有去追究，对方那奇怪的昵称，而是就事论事道：“天魔国有记载吗？” “天魔女懂得凶魄咒的解法。但过去与敌人交锋，她从来不屑使用这类术法。因此，天魔国内的并无多少人，通晓此等凶煞术法。” “那贵国知道谁会这种术法？” “不对……你谁啊？” 对面似乎此刻才反应过来，跟他们聊天的，是个不认识的人。可见在网络上当键盘侠，着实很容易泄密。还好只是聊了聊凶魄咒，没有涉及到天魔国的内部情报，不然就错大了。 不过，谢云书等待片刻，不见那边有回复。反正人家提到了魁予天魔女，那么就让水碧去跟对方交涉，不就结了？ 然而这一次，对面似乎有意主动交涉。还不等谢云书跟水碧说明情况，来自魁予天魔女的讯息，就已经发到了他这边：“不少神族高层懂得凶魄咒，你是在哪里遇到？” 谢云书没什么可隐瞒的，干脆说道：“碰到过两次，一次是野外，一次是被黑手针对。这么看来，敌人确实是来自神界？” “以你遭遇而论，大概率如此。除非夜叉国付出代价，联络魔界本土魔神，跨界对你进行打击报复。” “这不可能。” 有关过去谢云书与魔界的纠纷，看起来魁予天魔女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一些模糊的情况。 但，纵使谢云书跟夜叉有过恩怨，可在他们吃过亏被赶回魔界之后，基本上就划上了休止符。遑论，当初还是李忆如亲自施展补天术，修补了魔界大地水脉。龙氏兄弟只要不是神经病，就不可能做出这种图一时爽快，损人不利己的愚昧行为。 更别提，如今两边还有贸易往来，夜叉国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非要跟谢云书打一仗才舒服！ 谢云书深思了片刻，又琢磨着事情不太妙的样子，续道：“如果真的是神界，会是单独一个神的个体行为，还是整体？” “不好说。本座看不透对方针对你的理由。” “确实。” 就算知道凶魄咒的来历，以及潜在的使用对象。但问题的关键在于，神界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谢云书思前想后，实在想不通神界有什么非得针对他不可的地方。包括上次答应九天玄女，那些给神族延续做得实验研究，大部分成果都是有利神族的嘛。 总不至于神界里面真有谁那么小气，非要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成果，就得暗中致他于死地？ 可惜这些情况，不太适合跟加入魔界籍的魁予天魔女聊——再怎么讲，对方也是神界的叛徒。九天玄女又没对不起谢云书，哪里能随便透露内幕呢？ 当然，要是水碧跟魁予天魔女聊过，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本座听水碧说，在你那里的神子，能够正常生长？” “难道魔界不行？” “不能。” 谢云书刚猜了猜情况。魁予天魔女那边就给出了正面的回馈，单刀直入地回复道：“吾族诞子必早衰而死，你又是怎样解决？” “水碧和雪见，用的是比较特殊的办法。对我来说，不是没有任何代价。只能说她们可以活着，但与过去的躯体一模一样，是不可能实现的。” 谢云书实事求是道：“此事涉及轮回，可一不可再。简单来讲，我偶尔用来救一救关系密切的人可以。但是一直这么搞，就违逆了正常的轮回之道。” “轮回……” 神界不得插手轮回，干扰天道运转，乃是亘古之理。魁予天魔女虽讶于谢云书的能耐，但闻言却也明白这条路极为特殊。 或者说，纵使魁予天魔女当初在神界，算是地位不低。但在轮回之事上，那也半点发言权都没有，压根参与不到神庭长老议事决断。 不过这样一来，魁予天魔女却隐约把握到，神界针对谢云书的意图：“神界的激进高层，绝不会愿意授人以柄。难怪，你会被对方下黑手。” “你是这么觉得的？” 确定了心中怀疑，谢云书胸中一片了然，道：“那么，有没有具体的怀疑对象，我这就找玄女打小报告去。” “……” 天魔国中央殿堂内，把玩着鸿书集的魁予天魔女陷入了沉思。什么时候开始，连一个被封的人族神君，都能这么跟九天玄女搭话了？ 只是，要是是一般人的脾性，魁予天魔女大概马上就打击老上司了。可惜这女人就算叛逃到魔界，本心上却没有替魔族“铲除异己”的报复心，仅仅含糊其辞道：“如果只是一个神，不可能瞒天过海。你就算上禀神界，怕也难有建树。” “为了大局稳定，玄女不会做出会令神界不安的决策？” 谢云书对此倒格外认同，不过那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告不告诉九天玄女是一回事，你只要告诉我一个怀疑对象，其他与你无关。” “本座须与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 虽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但这交易也来的太快了吧？ 明明按照水碧的说法，魁予天魔女似乎不是这种奇货可居的神？ 谢云书稍微呆了一下，而后稀奇地追问说：“你想交易什么？” “我这边有两位神子，劳烦你带走照顾一段时间。” “神子？” 谢云书怪道：“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在我这里生活？” “神子难以适应魔界煞气。纵使天魔国内几无煞气侵袭，对他们而言仍旧致命，不得不尝试改变体质。但此过程极端凶险，稍有不慎，便有陨命之险。” 魁予天魔女给出了合理的答复：“本座与你素无交集，并无信任立场。可为神子安危，故欲与你做此交易。” “我们这边人很少，没空照顾两个小孩子。” 大致明白了魁予天魔女的要求，谢云书这次却觉得有些微妙。谢云书又不是专职开幼儿园的，就算做接盘的工作，也不带这么乱来，简直像白给一样：“你就没考虑过，让他们在我这边生活，可能他们自己并不乐意？” “与生存相比，其他都不重要。” “可我不想当他们的干爹啊。” 第七十四章 要不合并吧？ 对于谢云书来说，救人可比带小孩简单多了。养小孩吃喝拉撒什么都得管，还要有人每天盯着伺候，仙灵岛上哪里有那么无聊的人。 就算是李忆如的婶婆、娘亲，偶尔带一带两个小丫头就差不多了，再多养什么神子，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一年得多多少开销，浪费多少精力啊？ 况且不管怎么着，这都得开个家庭会议，大家商量一下，才能做出合理的决定。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 “云书你太愿意接受这个交易条件？” 大晚上的，大家一边纳凉一边闲聊。除了谢云书一家五口，没什么事做的幽莲，干脆也带着圣兽森罗在旁旁听，提一些参考意见。 而左边腿上坐着一个闷头玩游戏的小蛮，右边抱着一个话都不会讲的笙儿。谢云书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柳梦璃：“我不觉得我有四只手，能再多养几个孩子。” “可梦璃觉得，你似乎有其他的顾虑？” 柳梦璃思索片刻，沉吟道：“是不是在担心，对方送两个孩子过来，只是开始？” “还是梦璃你明白。” 谢云书点了点头，摊手说道：“虽然神子数目稀少，但保不齐天魔国到底有几个。一旦数量上去，他们会想做什么就保不定了。” “鸠占鹊巢？” 李忆如恍然大悟：“原来云书哥你是担心，将来他们想搬迁进壶中界？” “差不多。” 就算在魔界不会被神界追杀，但那里的煞气到底不适合神族生存。 魁予天魔女想先拿两个神子探一探水深，将来未必不会提出更多要求。而天魔国的成员，虽大抵都是新神族堕神而成，比不上上古神族强大。但再怎么说，都要比一般的人与魔更难伺候。 谢云书可不想轻易“引狼入室”，哪怕他们未必存有什么坏心：“说白了，魁予是在谋一条退路罢了。神子什么的，顶多只能算开胃菜。” “那是挺棘手的。” 就算不太爱动脑筋如李忆如，也能理解谢云书的为难。 他们之前帮长鞭魔女，总体来说，对方当时勉强算是雪中送炭。在谢云书还不算特别强大的时候，长鞭魔女送了一面烟月神镜。就算那件法器没能派上用场，但复生溪风对谢云书却也不赔，眼下还能跟水碧一起执掌壶中界轮回事宜。 可换到天魔国这一次，却又大有不同了——两边并没有具体利益往来。没道理让谢云书承担风险，去给天魔国养神子，顺带招惹神界一连串的敌视不是？ 毕竟，魁予天魔女能给的，只是一个可能的敌人目标，而非确切的谜底。 谢云书当即附和道：“忆如你也这么认为没错吧？” “话是那样。可，小孩子们也很可怜啊。” 李忆如到底心软，明明已经知道了有这些弊端，但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我觉得能救两个就先救两个，剩下的救不了了再说嘛。” “那都交给你照顾？” “也不是不行。” “你瞧瞧你女儿的眼神？” 救人嘛，不寒碜！ 李忆如刚回答完谢云书，就遵言往小蛮脸上看去。却见到小蛮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把两边的香腮都气鼓起来了。 目睹此景，李忆如顿时忍不住汗颜——果然小孩子最讨厌的，就是有其他的小朋友，跟她们抢爹娘了。哪怕她的乖女儿也不能免俗。 而看李忆如被小蛮刁难。柳梦璃随之不自觉瞧了瞧笙儿。但笙儿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歪了歪小脑袋，两手一张就要抱抱，被她娘给接了过去。 柳梦璃道：“看起来笙儿不反对，那还是云书你自己决定。” “……” 这下只有幽莲能够提出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如果只是觉得带孩子很麻烦，其实森罗可以帮忙照顾。她平时也没什么事做。” “嗯嗯！” 白色的圣兽麒麟，瞬间化作粉发少女，一脸期待地用力点头。真不知道这头圣兽怎么养成的这种喜好，简直软糯的像一头小白兔一样，还特别喜欢“盘”小孩子。 而幽莲的着目点，却又与李忆如不同，始终在公事上：“妾身认为，虽然只能换到一个怀疑对象的名字。但大体对云书你是不吃亏的，总好过两眼一抹黑不是吗？” “既然你们都是这个想法，那我也就随便了。” 如果只是区区两个神子，谢云书倒不是很在意，他担心的一直是后续要求。而幽莲对此亦早有腹稿，当即颔首续道：“有妾身在，你不必太过担心。” “担心什么？” “妾身认真思考了一下，等处理完域外魔族。将九野繁世与炼妖壶结合，未必不可行。那样的话，壶中界的内部空间，会变得更加广袤吧。届时就算天魔众箱搬进来，也不是腾不出空间。” “啊？！” 谢云书道：“为什么你会突然想到这个？” “因为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幽莲道：“你不知道，幻瞑座自从创立繁世与洪荒之后，洪荒的边缘，总会有破坏一切事物的寂子出现。虽然目前对繁世没什么影响，但妾身以为，幻瞑座本身的圣力偶尔也会衰弱飘摇。若能将九野与壶中界结合，或许对你我都是一个解决的方案。” 炼妖壶融合的外物越多，它本身就会变得越强大，壶中界也就越发完善。就算没有造物仙鼎，在移植了谷神玄根、玄牝以及天堂鸟之后，壶中界已经不能当作一个芥子空间，而是内藏至少方圆万里的的界面。 连谢云书自己都没空去开发呢…… 至于幻瞑座就更不用说。盘古梦境直接从六界创世之时，意外飞到异度虚空，开辟出了一个完整的世界。要是能把两边结合的话，自然对两者都有极大的好处。 而到了那个时候。真要养活天魔国的堕神，似乎也不是腾不出地方来。就是在灵力的丰沛程度上，需要小心留意，不能厚此薄彼。 不过，谢云书琢磨了一阵子，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可我怎么觉得，真要两边融合了。反而给我自己找了更多的事情上身呢？比如九野繁世内部，就有很多矛盾纠纷，需要调停的吧？” “你都是合伙人了，多分担一些责任也是应当的吧？” “……” 第七十五章 什么只出不进？ “合伙人这事，咱得考虑考虑。一来你那边的域外天魔不太好杀。二来就算要合并过来，也得保证两界融合时，不至于伤到里面的生灵。” “嗯，妾身的顾虑同样在于这点。” 其他什么忙多忙少，那都是虚的。就算谢云书爱偷懒，她幽莲都执掌幻瞑座千万年了，怎么可能突然就撂担子不干？ 不过，幽莲想了想还是很认真地对谢云书说：“另外，妾身建议你接受对方的条件，也是为之后的事做基础。反正你想兼容并蓄，多做一些尝试总是对的。” “种族大融合，先拿两个神子当实验品是吧？” 谢云书感觉有点荒唐，说：“目前壶中界里的人口，连两千都不到，想这些都太早了。” “就是因为人少，才容易跟九野融合。” 幽莲成竹在胸道：“那样一来，两边世界碰撞的时候，我们便只须顾及一侧。壶中界区区千人的规模，很轻松就能庇护周全。而且繁世之人，在人妖共存这一点上，还是做得挺好的，并不需要你重新指导。” “这你说得倒是很有道理。” 既然大家都倾向于接受，谢云书也没必要死杠：“那两个神子，就有劳森罗你照顾。” “嗯嗯，我一定遵守女神和您的吩咐，将他们养的白白胖胖的。” “……” 这个保证，谢云书就当没听见，反正他自己对养神子兴趣不太大。还是他两个一会儿乖，一会儿皮的亲闺女有意思。 但等谢云书回了魁予天魔女，隔天去了天魔国之后，才发现这两个所谓的神子，居然已经有八九岁的样貌了，并没有比白茉晴小到哪里去。 说来，天魔国的衣服着装风格还挺统一的。都是暗红的内衬，黑底白边的战袍。两个明眸皓齿的小孩子同样如此，只不过并非戎装在身，倒像是贵族家的小孩儿，面容、气质都极为出挑。男孩儿俊朗，女孩儿清秀，看起来就很讨人喜欢。 而一向神色冷肃的魁予天魔女，唯独在对待两个神子的时候，眼波中才会流露少许柔和，挨个给谢云书介绍道：“他是星逸，她是映月。距离本座将他们带来魔界，已有千年之久。” “千年……” 认认真真打量了片刻，谢云书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但当着两个小孩子的面，谢云书又不太方便直说。等到魁予天魔女先将两个神子带下去玩耍，谢云书才开口问询：“你们神族千多年来，心智都没有成长的吗？” “……” 魁予天魔女沉默了一会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神子的成长异常缓慢。这就是神界之所以深恶痛绝神族私相授受，更对神子管束极为严酷的原因之一。” “看来他们管的没错。” 那敢情是跟貔貅一样？ 十岁之前，小孩调皮，还能叫讨喜。二十岁长不大的孩子，估计父母都要着急了。如果千年了都是巨婴，不管看起来有多懂事，那确实都挺完蛋的。 谢云书郑重地说道：“就算没觉醒神元，女娲神族依然是正常生长，十几年就能长大，心智完全成熟。如果神子牺牲了两个神族，结果千多年神界只出不进，是我我也接受不了。” “你——” 魁予天魔女无端一笑，大气从容地应道：“本座原本以为，你身为人族，又为人父亲，在这一点上会与本座观点一致。” “那你就错了。” 谢云书不敢苟同：“就是身为人族，我们才会在生孩子之前，提前考虑清楚有了小孩的后果。养不起、有不可跨越的障碍，那就绝对不养，否则都是对自己与孩子的不负责任。你们神族一直向世人宣示，作为人族的表率，理当遵守规章。在事关种族延续的议题上，怎么这点自制力都没有？” “天魔女大人与你只是交易，并非要听你多管闲事！” 身为魁予天魔女的左膀右臂，与神将战夔默默相许、每天都抱着琵琶的幽涟，听着谢云书的话就感觉极为刺耳，好像谢云书在喷神族谈恋爱就罪无可赦似的，近年早已沉稳的个性都有些故态复萌，忍不住反驳道：“你自己与女娲神族成亲诞子，居然指摘我们？！” “所以，我提前处理了忆如的早衰之症，但你们没有啊。” 谢云书道：“不过你说的对，那是你们神族的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那么，可能使用凶魄咒那个神的名字呢？” “敖胥。” 魁予天魔女眼神制止了幽涟多言，干净利落地给出了答复：“他乃刑部长老，掌管神界天狱，其中不乏关押着的凶兽。为防凶兽作乱，他对这些术法可谓了如指掌。” “敖胥，似乎上次去神界的时候有听说过？” “你果真去过神界？” “自然，敖胥与神界刑罚有关的话……” 谢云书豁然开朗，总算明白幽涟刚刚为什么很讨厌他站在神界那边考量：“看样子，天魔女当初叛逃，也和这位神族长老很有些牵扯？” “……” 魁予天魔女不言不答。战夔却很敦厚地如实说道：“不错。当初敖胥曾阻拦天魔女叛逃。但当初追随天魔女的新神族不少，吾等总算突破重重阻碍，来到魔界。” “喔，我清楚了。” 谢云书道：“我听水碧讲，你是新神族首座。敖胥能够负责追缉你，那他定然是上古神族。再加上长老身份，想必他在神界的帮手，恐怕不止一个两个吧？” “自本座叛逃以后，想来更使敖胥一系痛恨欲狂。” “但你并不在意？” 谢云书打心底觉得，魁予天魔女有些太忽略了神界内部的态度变化：“你不会认为，你这种叛逃的行为，在那些保守派的眼里，就不值得大动肝火，甚至情有可原？” “本座当然理解，这样做会导致神界上下，皆视本座为叛徒。” 魁予天魔女道：“但既已为天魔，本座便有了不再返回神界的觉悟。而今本座不再是魁予天女，前尘种种皆已翻篇，与神界已无瓜葛。” “有你想得那么容易么？” 虽说魁予天魔女很有抛弃前尘的决绝，但她这么搞也等于把九天玄女那一系给得罪了，连帮她说话的立场都没有。谢云书不以为然道。 “你带了一群新神族叛逃，等于挖了神界的墙角。你干这件事的时候，天帝已经闭关了吧？” 第七十六章 你小学生嘛？ “天帝心思如何，非本座能论断。倘若有朝一日，神界有意追责，本座亦无意逃避。” “那希望你的叛逃，没拖累你这群忠心耿耿的麾下。” 虽然大家关系没这么近，听起来谢云书的话有些不留情面。 但天魔国一众上下，其实心底都清楚。眼下他们能够在魔界偏安一隅，无非是神界真正掌权的那位，一直闭关不管事。其余神族又必须遵守天帝的规矩，不得主动挑起三界纷争罢了。 等到伏羲腾出手来，其他两位失踪的三皇，可管不到天帝的家务事。天帝如果执意处罚，那别说是魁予天魔女，整个天魔国都只能听天由命。 一念及此，幽涟忍不住有些愤愤，闷哼一声道：“若非敖胥神尊提出的天律过于严苛，吾等又岂会叛逃神界？” 谢云书想了想，依稀记得九天玄女是有提过这回事：“严厉，该不会是为神族妄动私情，珠胎暗结。神子与他们的父母，都会被永囚大荒天狱。你们才想着远走魔界？” “不错。大荒天狱，极为苦寒，更是灵力稀薄，对神族亦极为清苦。明明神族延续已足够艰难，刑罚却如此严酷，岂非自折一臂？” 幽涟道：“正是为了保护神子，天魔女才劫狱叛界。” 神族的律法，对待神子确实是过于苛刻，但就处罚明确违背禁令，犯错的神明而言……谢云书琢磨着，他们本来就活不久，好像也没狠到哪里去。 毫无悬念，这件事两边都有部分责任。至少目前看，魁予带一群新神族出走的问题，显然引发的后续效应要大上许多。 谢云书慎重考量，目前他不太了解内情，不插足其中比较妥当。 “神族与你们这些后世人族仙人并不一样。” 似乎看出谢云书的不以为然，幽涟补充说明道：“你们人族，若凭一己之力成仙登临天界，在神界也享有相对自由。而我神族之内阶级森严，纵使天魔女战功彪炳，亦难动摇众长老决策。” “你冲我忿忿不平有什么用？人族是靠自己努力修行，又不是白来的。再说，草木精怪成仙，不比你们地位低的多。他们上去都只能端茶倒水，不仍旧照样趋之若鹜？” 谢云书道：“总而言之，天魔众这样的行为，无非是让两边都下不了台，大大激化了矛盾。主要的矛盾点，根本是在于你们这些没犯错的神，神界并无任何苛待。你们又凭什么投敌？” “我……” “如果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咱们的谈话就没有必要进行下去。” 钱货两讫，谢云书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非要管天魔国与神界的纠纷。谢云书抬头望着高座上的魁予天魔女道：“两个孩子我先带走。不过，你想我怎么照看他们？” “这些年，我一直试着让他们接受煞气，促使神族堕天转变天魔之体。所以，如果他们能在你那里照常成长，还须将这部分煞气驱逐，免受煞气之害。” “我听长鞭魔女说，如果能融合煞气，对他们将来也有一些好处吧？” 一码归一码，谢云书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不用你操心，我会安置好他们。” “嗯。” 平心而论，魁予天魔女对谢云书不赞同她的做法，心下不免有些失望。尽管人神殊途，但像谢云书这样强大的人族，已经足以成为一大奥援。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魁予天魔女指望仰赖外人。而是谢云书指出的这些隐患，魁予天魔女心下很清楚，无奈木已成舟，无从更改。就算她并不后悔劫狱叛逃，却总得为追随她的部众着想。 可经过此番交谈，魁予天魔女差不多意识到，谢云书并非什么没有主见的人。对于魔界、天魔众乃至神界之间的纠葛，有着他自身的评定标准。 那原本盘算好的一些计划，恐怕只能另作改变…… 何况，能够先安置好两位神子，对天魔国来说，就已经赚大了。 魁予天魔女道：“星逸与映月转化体质的时间不短，要完全融合煞气改换体质，可能要费一番功夫。除此以外，他们应该不会给你添其他麻烦。” “反正有长鞭魔女在，她跟水碧有的是时间照顾小孩子。这你就不用操心。” “嗯。另外，本座想定期与他们联络，了解星逸他们的近况。” “知道了，没问题。” 谢云书点点头，然后默默查了一下魁予天魔女在论坛上的id——“你们的孩子我养了”。好家伙，还真够言简意赅的，咋不叫“天魔国幼儿园园长”呢？ 摆摆手，谢云书紧跟着瞧了瞧，两个神子依依不舍地与魁予天魔女，乃至其余堕神告别。从这一点上来看，两个神子的确挺争气，没哭哭啼啼非央求着留下来。 巨婴，但不完全巨。 神子们和祈还不一样。 祈其实非常聪明，乃至于有时候，甚至理性到淡薄的程度，只是偶尔缺乏一些情商与常识，行动有些别出心裁，让人觉得搞笑。 而神子只是看起来“懂事”，但每天想着的事情，大略就不惹魁予天魔女生气，要努力生存下去之类的，其他就没什么目标了，除此以外就跟普通小朋友没两样——玩耍。 这也难怪谢云书会觉得头疼，难得能将九天玄女对神族未来的担忧感同身受。千多年之后的现今，星逸与映月不过才七八岁年纪。谁家能养几千年小孩儿，等他们成熟？ 而从天魔国归来，得到了一个值得怀疑的目标名字，谢云书一时之间却没办法针对敖胥调查。 没办法，神界又不是他老家，能够随来随往。有一堆天兵天将把守着，谢云书想在神界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那是真的不太容易，总不能指名道姓找敖胥单挑？ “有点烦。” 大概是听到了谢云书的小声自语，又联想到谢云书跟魁予聊天都不怎么客气，小姑娘映月不禁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叔，是不是我们惹你生气了啊？” “没有。” 不太想帮别人带小孩儿是一回事，但跟两个小孩置气就显得没肚量了。谢云书轻柔地摸了摸映月的脑袋，示意两个神子安心：“走吧，我带你们去见你们的三个同族。” “三个？” 见映月敢跟谢云书开口，另外一个神子星逸也总算壮起了胆子：“大叔你这里也有神族，都是神子吗？” “不是，算上神子，那应该就四个了。” 水碧、唐雪见、长鞭魔女算神族，水碧的孩子才称得上是神子。一剑化开人魔通道，谢云书带着两只小的，飞速穿越了空间，回到了谷神玄根附近，降落在冥河彼岸。 此时，溪风和水碧，甚至长鞭魔女都一起在带孩子玩，着实没想到谢云书会突然过来。不过顷刻间，水碧就发觉了两个神子的气息，不由走了过去嘘寒问暖。 谢云书也趁此时间，叫来了森罗，让她先跟星逸、映月熟悉一下。免得这头圣兽，连养小孩都成天一副害羞怕生的模样。而小孩子不愧是小孩子。一见森罗变成雪白的麒麟，立刻就撇开了来到陌生之地的忧虑，乐不思蜀地玩耍了起来。 “唉——水碧。” “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敖胥？” “敖胥神尊？” 一听谢云书提起了这么一个令新神族畏惧的名字，水碧的眉心都不禁锁了起来：“敖胥神尊过去是神庭长老中的一员，如今我不太清楚。但就我所知，他并不好相处。” “那假如他暗算我，我举报有用嘛？” 第七十七章 建议把吃空饷的换掉 “不出所料，要证据。” 征求水碧的意见，只是走一个流程。谢云书打定主意给九天玄女上眼药，那肯定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很快就把这条不怎么令神愉快的消息，设法递到了九天玄女那边。 可惜这个时候，九天玄女一贯求稳为优先的宗旨，再度发挥了作用。就算是暂代天帝大权的她，亦无法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去敲打敖胥一系神明。 这不仅仅不会有任何结果，还会打草惊蛇，完全没实际效果的举动。除了让谢云书爽一爽，就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谢云书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反而视之为常。扫兴而归的谢云书，只能一边教小蛮学小学奥数，一边跟李忆如她们聊天：“能让‘上面有人’的我感到不爽的，大概就是‘我就是上面的人’。某些古神在神界经营这么长时间，没天帝管着还真是无法无天。” “不是说，天帝严令禁止神族干涉人界之事？”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 难怪紫萱说，某些神族跟人间腐败官僚没两样…… 连谢云书自己都干过不少这类事，何况是活了千万年的神族。那脸皮必然比城墙都厚，盾构机估计都打不穿。 回答了李忆如的疑问，谢云书就知道没这么容易有结果，略感棘手道：“他要是来主动攻击我，我倒是方便回敬过去。但这种搞偷袭恶心人，就太不容易找到反制的对象了。” “敌明我暗……要不云书哥，你给玄女娘娘推销一下鸿书集。等神界的大家都用上了，说不准坏神们，一不留神就能留下有用的证据。” “忆如你的点子，我已经跟玄女提过。” 谢云书道：“可是，神界并不少神术精深之辈。只拿一个鸿书集的样品，就能仿造的惟妙惟肖，根本不用接入谷神玄根。” “啊，居然还能这样？！” 人界的人都能做的法器，神族怎么可能做不出来？ 神界的神都是老油条了，自然懂得怎么吃掉糖衣，踢回炮弹，不可能把神界的秘辛，外泄给下界的人族去窥测。 谢云书点点头，说道：“而且，玄女告诉我，如果仿造拿谷神玄根当服务器。目前神树与春滋泉的的泉守，正是那一位敖胥神尊。那样一来的话，神界的许多情报讯息，就都自然而然进入神族激进派那一方的手中了。” “这……算不算流年不利？” 好家伙，这都能撞到敖胥的手上，着实非常倒霉。但听九天玄女的意思，看样子就算要推广类似鸿书集的法器，那也不可能让敖胥如愿。算是所有坏消息中，难得一闻的好消息。 李忆如闻言都不免有些头痛：“那怎么办。虽然伤害不到咱们，可一直被动挨打多难受呀。” “目前是没什么好办法——主要我不清楚对方到底想干什么。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这些神族必然会相互隐瞒。如果不能抓个现形，很难请玄女顶罪。” 小蛮做完了作业，把习题册送回给了谢云书。一瞧除了一些粗心大意写错的，基本上都没什么问题。谢云书就给她在习题册上画了一朵小红花，就把她哄开心了：“怎么不去玩？” “我要帮爹爹打坏人啊。” “就算你是个小学霸，爹也不用你帮。” 谢云书可没指望小蛮能去对付神族，却仍心头一暖把她从座位上抱到了自己大腿上，说：“再说了，那些坏人说不定等小蛮长大了，都没跳出来呢。” “那，这是不是叫缩头乌龟？” “对，就是缩头乌龟。” 小蛮比她娘小时候上进，谢云书还挺欣慰的。虽然年龄小，成效不怎么显著。谢云书却也从没想靠小孩子帮什么忙：“几个老乌龟而已，只要敢冒头，爹就能处理掉。” “嗯嗯，爹是最厉害的嘛。” 小蛮用力晃了晃脑袋说：“可是，坏人不出来，那怎么打跑他们？” “他们想当忍者神龟，那也得看能憋多久。” 要不是被忽悠掉了几十年，谢云书琢磨着人界早就天翻地覆，什么地方都能有情报渠道。也不管他女儿能不能听懂，谢云书自顾自地说：“神族无法私自下界，那么在人界就必然有着代理人。只要谁敢冒头，我就给他一下子按下去。” 代理人是什么不理解，但小蛮对谢云书的厉害，还是没一个明确的认知：“万一要是皇帝呢？外婆说，人界最厉害的，就是皇帝了呢。爹打不打得过皇帝啊？” “皇帝？” 一听小蛮用纯真无邪的语气，提到一个完全被谢云书忽略的名字，倒是让给她爹稍稍一愣。这人界的皇朝，谢云书都不记得用派上过什么用场。 不过，要是神界从皇室入手，避过使用鸿书集的修仙门人，那说不准还真就瞒天过海了。 非常宝贝地亲了亲小蛮的额头，谢云书夸奖道：“还是乖女儿聪明，我这就去让留意，免得错过一些重要的情报。” 小蛮眯着眼问：“那我帮到爹了？” “对，你最乖。” 谢云书随便编辑了一个帖子，让蜀山门人帮忙留意，朝廷各地近来的动向。但这么长时间没有线索，直到今日，谢云书却收到了一个有用的情报。 霎时间，只见谢云书手腕上的钥环亳光四射，令谢云书心头一凛。跟妻女交待了一番，紧随其后，谢云书就离开了炼妖壶，径直入了归墟龙潭之中。 “那是？！” “一种器偶。” “我当然知道是一种器偶。” 就在归墟的正中央，一个如同沈欺霜描绘，仿佛三星堆出土的青铜人偶，两边长着棱角分明的手臂，怀抱着一个青铜器盏，不断收纳着仿佛金色流沙一般的龙潭灵力。 不过，宿何只是静悄悄地看着它动作，仿佛一点都没有干预的欲望。谢云书奇怪地看了看宿何，怎么他就没也任何反应？ 谢云书道：“你就不管管？” “无所谓。” 作为世间生灵记忆凝聚的表体、龙潭的泉眼，宿何一如既往的面瘫。反正只要伤害不到龙潭，大致他都是什么都不理睬的。 谢云书对此有些无可奈何，然后往形体诡异的归墟界督看去：“你呢，身为龙潭的卫戍，这次怎么不上了？” 归墟界督依然是一副阴阳人的强调，理直气壮地给出了答复。 “哼，请不要侮辱我，我已经打过了，只是打不过！” 第七十八章 打一路、生一路！ “打不过对面就算了，瞧把你得意的？” 九泉卫戍之中，光就谢云书目前所知。但凡是有卫戍存在，那八成归墟界督，就是其中最菜的那一个。它除了玩弄人心，连一群稍有修行的人族都打不过。就更别提和器偶，这种独特的神族造物器具，相提并论。 不过，虽然谢云书强烈鄙视这种混吃等死，败坏九泉卫戍名誉的家伙。可冲它第一时间，还敢跟这器偶动一动刀，那就暂时留它吃一口干饭就不是不行。 饶是如此，谢云书还是口头敲打了一番：“照胆甚至有两个卫戍。你不但菜，还菜而恬不知耻，留着你有什么用？” “九泉卫戍，乃九泉依托本身特性天然凝聚，又不是选出来的。” 谢云书抽出龙潭神器，正准备自己上。结果这归墟界督居然有脸吐槽，阴阳怪气地揶揄道：“要是九泉卫戍能挡住所有敌人，那么要九泉泉守干什么？” “这……” 大意了。 跟不要脸的人聊天，只会把自己拖下水。何况这玩意儿，从来就没要脸过。 没想到归墟界督这蠢货，此刻还能说出如此有哲理的话来，连认怂都认得这么正气凛然。谢云书却也没法跟它计较，直视着鲸吞海吸的器偶，轻吐一个“起”字。 霎时间，龙潭神器引来归墟龙魂呼应，万千金色粉尘拟似神龙盘旋，长啸着疾冲向青铜器偶。 却见青铜器偶陡然放大数倍，两手所托着的青铜杯里，一阵粘液般的毒流须臾涌现，但又泛着与龙潭灵力如出一辙的灿黄色，宛若从中探出一只龙爪一般，与来袭的剑气“砰然”一撞，竟而发出锐器摩擦的刺耳声响，溅射出金星万点。 然而，此物虽非凡俗所授，更得龙潭灵力加持，得以削减了数分谢云书剑气的伤害。可在龙潭之中，用龙潭灵力对付龙潭泉守，仍旧要看双方修为差距。 仅此一件器偶，想要在谢云书面前耍大刀，无疑班门弄斧之嫌。刹那间，骤闻一声裂响，器偶像是受到了重创，齐中往两边开裂了一大半。可处于龙潭之中，器偶不缺灵力补充，下一秒就又自行组装拼装完好，仿佛有用之不竭的能源一般。 “咦？” “这东西不是人间的东西，术法剑气打不坏的。” 归墟界督才不肯承认，它连破坏器偶一次都做不到，依旧用男女莫辨的怪异声线说：“不毁了器偶的能量源，它就会一直修复如初。” “能量源么？” 就算不用归墟界督提醒，谢云书心里亦然有数，不存在无中生有的法器。而对这件器偶，谢云书也极为好奇。 只见器偶似乎察觉到了危机，居然从往归墟正上面疾冲而起，隐隐约约有些逃遁的想法。与此同时，它所托举的青铜杯皿里面，陡然洒出一大滩金色的“汁液”，旋即化作一头头古怪的凶兽姿态，仿佛发了疯一般，彼此嘶吼着围杀扑食谢云书。 “雕虫小技。” 之前沈欺霜就有提过，这种器偶内部，似乎存在着极为驳杂的妖兽、灵兽元灵，并且已被凶兽化。谢云书一瞧它要开溜，哪里不知道器偶想做什么。 因此，就在器偶释放出灵兽元灵之际，谢云书当即催动自身“皂识”。 霎时间，万灵恍若共感，停止了无智的躁动。而一和谢云书周身弥漫的谷神玄气接触，这些本被器偶奴役的灵兽元神，竟纷纷受皂识感染，逐渐安分了下来。 紧随其后，仿若夺天地造化一般。龙潭中的磅礴灵力，竟而入注这些灵兽元神，使得它们重新化无为有，原地重生，全部变回了灵兽的幼儿形态，把谢云书给整无语了。 “我……” “神灵兽、仙灵兽本天地灵力自然造化。只要有充足的灵力，配合你的异能，助它们重生并非不可思议之事。” 旁观至此，一直划水的宿何，总算没有再缄口不言：“你的异能挺有玄妙。” “这么一地的灵兽，谁养？” “龙潭内部不待外物，你自己安排。” “头疼。” 谷神玄根的元神晶核，具备点化万灵的作用，谢云书当然清楚。但照理而言，不至于这么夸张。 谢云书唯独没想到，灵兽的诞生本来就仅需要充足的六界灵力。而谷神玄根神奇的异能，搭配上此地充沛的能源，顿时使得这些被皂识感染的元神焕然新生，只是再也不复上一辈子的意识，完全是崭新的灵兽幼儿了。 谢云书忍不住暗自腹诽：刚带回两个神子，就又来一群灵兽幼崽……真就把壶中界当幼儿园呗？ 不过，这边打架打的好好的，突然下了一地的崽子，到底算个什么事嘛！ “用龙潭灵力开启通道，这狗东西挺聪明……” 谢云书这边开了一个小差，器偶却完全是个遵循命令而行的器具。察觉凶兽元神摆脱控制，它竟当机立断发出刺眼的金光，引动未知的器偶共鸣力量陡然暴涨，深谙打不过就溜之道，竭力释放出青铜杯皿中的凶兽元神，险些就要摆脱谢云书视野。 电光火石一瞬，却见补天之手，若封天之掌，沉沉盖下。龙潭之中，无端出现缥缈云气，封闭了器偶的逃生路线，任由它左突右进，仍旧难以奈何分毫。 但在此刻，这只器偶似乎意识到，难以全身而退，当即做出殉爆之举。 一道黯淡金光，竟悄无声息，从九泉通道内部逃遁而出。至于器偶它本身，则朝着谢云书加速俯冲，伴随诸多凶兽元灵怒吼，就想着在龙潭之中炸开。 “连死都要拖这么多灵兽垫背……真不是个玩意儿。” 连番见识到器偶的狡猾刁钻，谢云书哪里肯受让它与诸多凶兽元神同归于尽，掌心陡然浮现一个青瓷四方的小壶，发出磅礴吸力，把灵兽元神与器偶剥离。 然后不出所料，又在地上变出了一地的灵兽蛋，以及五花八门的五灵仙兽、乃至五毒兽幼崽，嗷嗷待哺地四处瞎转悠。 短短一瞬间，便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青铜小人，“哐当”连环两声，跟它手里的青铜杯皿分开坠地，悄无声息失去了动静。 谢云书将之收入炼妖壶，而后向宿何询问道：“刚刚逃走的那团金光是什么东西？” “只是一团龙潭的灵力。” “只是一团龙潭的灵力？” 谢云书怪道：“这玩意儿吸收九泉灵力做什么？” 宿何道：“能从九泉通道内部逃走，说明它有同伙。” “器偶，不止一个？” 第七十九章 全是ssr，没有r卡 “稍等……” 宿何此时此刻，终于发挥了他的能耐，感应到各方记忆源流汇聚，只将其中有关人界九泉的部分告知：“人界其他几个九泉，也都受到了冲击，损失了部分九泉灵力。不过只有一两个凡人偶然卷入伤亡，其他都还好。” 宿何能替他省时间，免得多跑几趟腿，谢云书也就干脆偷个清闲，直截了当地问：“有什么影响？” “除了九泉之间，灵力流动有少许阻塞，并无特别的异常。” 宿何只是通晓一切记忆，而非是能够前知：“但从今日的情境观之，出手之人当有不小企图，方会同时对人界九泉下手。” “只是人界？” “魔族与神族的三口九泉，各自在魔界与神界，非吾所能探知。” 纵使是探查记忆，那也不能超出宿何的能力范畴。 强大的魔神、神兽譬如柷敔，甚至能强行突破九泉结界，自然有其手段，绕过九泉窥测。当然作为根源地之一，龙潭依然保存着世界所有的记忆。 只不过，宿何无法超出权限，去强制翻阅而已：“如果龙潭泉守你执意查找。只要你付出相应代价，吾可越限满足你的愿望。” “那就算了……” 参考雾魂、无垢神泉那种要命的反噬，九泉要求的“代价”，往往都不能轻易承受。 谢云书又不是打不过对手，理所应当地不愿意去拿命去拼：“至少从宿何你的口中，我可以确认包括寒髓在内，都有器偶窃取了部分九泉灵力。” “是。” “那敌人一目了然了。” 如果是人界的存在监守自盗，那就没必要闹出这么大动静。幕后黑手只可能在两方。 但照谢云书如今所得，魔界兽族内部自己都还没打出名堂，大概率还是天上有神不安分。 目前谢云书欠缺的，就是一个足以控告对象的确凿证据。这些神族的小动作，如果不能跟上面的嫌疑人挂钩，就使得谢云书无从着手。 砍人，都得有个对象不是？！ 话虽如此，谢云书想到这里，还是一把收起来了地上的青铜器偶残骸，准备带回去研究一二，顺道“拍个照片”给九天玄女，就当是存证了。 这样一来，总不能说他谢云书为了天下安危，不尽心尽力了吧？ 如果再有不长眼的神族敢下来惹事，谢云书别说给对方留面子，怕是连给对方“留命”都不行！ “唔……” “这些灵兽你必须全部带走。” “这个时候，你居然学会抢答了。” 跟宿何这种类似“观察者”身份的人交涉，依旧没有什么悬念。 知道谢云书肚子里没憋什么好话，宿何当即就决定逐客：“今日归墟龙潭内，耗费了不少灵力，短期内不再对外人开放。你把它们留在这里，吾亦无法将它们养活。” “要不我给你做个正经一点的卫戍？” 瞥了一眼有“喜怒哀乐”四副面孔，能够自娱自乐的归墟界督，谢云书还是不太放心：“哪怕做个像器偶一样只懂得服从的傀儡，都比这个家伙靠谱吧？” “随你。” “嗯，那我先记下，回去再考虑考虑。” ———————————————————————————————— 被敌人入侵了九泉，就算当时赶走了小偷，对谢云书来说等于不赚。所以尽可能改造出一个，能辅助宿何守卫龙潭，拖到谢云书返回的卫戍出来，的确极有必要。 不过，就在谢云书回到壶中界的一刹那间。都以为谢云书遭遇了什么大风波的一家子，就看到满天的仙灵兽蛋，“啪嗒啪嗒”地掉在叶灵的叶片上，像是天上在下雨一样，场面非常的唬人。 “有叶灵在，只要一片叶子，就不用担心玩叶灵枞受伤！” “……” 看着十几个叶灵，像是消防队员忙前忙后，撑起了偌大的金色叶片，一个个地在下面接着仙灵兽的蛋和幼崽，妥善地堆在地上，跟准备摆摊出售一样。 身为一头鹿灵仙兽，古柏无视了叶灵们的“叶灵枞”益智游戏广告，两只眼睛都瞪直了：“什么时候灵兽这么不值钱了，满地都是灵兽蛋？！” “说来话长，这些灵兽蛋都是死去的灵兽元神，重新汇聚孕育出来的。它们上辈子应该被有心人榨干了全部的灵力，下场不是太好。” 除了少数的幼崽子，剩下几十个都还是蛋的状态。但对谢云书来说，也没必要慢慢挨个孵，干脆就一齐孵蛋，当即叫来了大家一齐围观。 其中的森罗更是一脸幸福，弯腰蹲在了灵兽蛋堆里，喜气洋洋地睁大了水盈盈的大眼睛，都忘记了害羞了：“大人，都是交给我照顾的吗？” “你……” 幽莲选圣兽的眼光，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这大几百年下来，不是选了森罗这种母爱泛滥，害羞成瘾的麒麟。就是煌璃那种搞百合的凤凰。要么就是挑了一个最大的反派，穿心一击给她整背刺的孽龙祖皇。 当然，森罗愿意承担照顾灵兽的责任，谢云书肯定挺乐意，随即向谷神玄根的最上方传音：“行。我们先孵蛋。凯文，给我下来干活。” “咕？” 蹲在谷神玄根顶上的天堂鸟，三个脑袋里面右边那个无辜的转了转，然后就一起俯瞰着大地，自穹庐顶端，从喙部喷吐出了大量的甘霖，洒在了将将就要出壳的灵兽蛋上。 霎时间，本来就吃饱了灵力的灵兽丹，得到一股磅礴生机注入，顿时就像根据稀有度一样，开始了先后顺序的孵化。 普通的灵兽，以及仙灵兽，大略都挺好区分的，无非是些五灵单属性的灵兽。像什么风白猿、碧玉兔、水蛟、岩雀之类的，一会儿就出来了好几只，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兽类天性乞食。 与一般的灵兽相比，仙灵兽的孵化速度就较为缓慢许多，而且潜能更高。譬如明庶门就最喜欢与仙灵兽契约，共修时对人族修行有着极大好处。这种就比较稀罕，比如土灵兽峰龟之类的，就是喜欢一直追着土灵珠里的老朋友了。 巧的很，第一只仙灵兽，居然就是一只长着鸟头、巴掌大的旋龟。它的旋龟甲刀枪不入，乃是传说中的好材料。不过既然有人扒了它的甲炼过器，那么会不会也像大葱鸭一样被做成了美食？ “爹，我要那个！” “这个？” “嗯嗯！” 与四十多个普通灵兽相比，纹路奇特的仙灵兽的蛋满打满算也就八只。但这种开盲盒的乐趣，却令谢云书乐此不疲。就宛若在玩手游，免费送了谢云书几十张卡池券，前面四十几个都是r卡和sr。除了旋龟以外，剩下来的七只就都是ssr了。 等于每个十连都出ssr，全部强度拉满，就看品种！ 而见剩下的几枚蛋，也开始产生了裂缝。但小蛮挑选的，却是最后那一个。 轻轻拨了拨小旋龟，谢云书把它推到一边去，然后将大女儿挑中的蛋拿了起来。小蛮童心大起，当即跑到谢云书跟前，有些吃力地举着有她脑袋那么大，“咔嚓咔嚓”作响的一枚灵兽蛋。 “这是什么呀？” 谢云书王小蛮手掌心瞧了瞧，忽然意识到之前忽略了什么猿猴、兔子之类，有悖常识的盲点：“明明全是哺乳动物。蛋里面掉下一匹小马，这合理吗？” “嘭嗵——” 破壳而出，软绵绵栽到草地上的灵兽，有些虎头虎脑的样子。这小家伙长着马的脑袋，四蹄胡乱蹬地，一看就是神骏无匹的好苗子。 只不过它的躯体，却交错着黑色斑纹，有着如同老虎皮毛的色泽，尾巴却鲜艳如火焰一般耀眼，极为绚烂。尤其它一开腔，就宛若能令人睡着似的，极为宁静和美，仿佛吟唱着美好的歌谣。 “什么火焰马……难道是神灵兽鹿蜀？” 第八十章 得可持续发展 “鹿蜀？” “传说典籍中应有记载，我记得没错应该和赤鱬都被记载在山海经的南山经里。” “不错。” 之前从九野回来，就一直潜心修行，以期更上层楼的穹武，感应到壶中界里诸多灵兽的动静，有些稀奇地绕天一周，俯冲了下来说：“鹿蜀与华骝，都神骏绝伦，乃是上古时的神灵兽。虽说修为在一众神灵兽之中不算突出，但亦非凡俗修者能可击杀。” “喔……” 谢云书心思一动，语带深意道：“器偶里面能装着一头神灵兽的元神，就挺奇怪的。” 穹武不解道：“何意？” “没什么。能杀神灵兽的家伙，肯定不简单吧？” 顺带给大家说明了一下情况，包括那个盛装着无数灵兽元神的器偶的事，谢云书问道：“穹武，死去的灵兽重生，仍然会与上辈子一样？” “无论是普通的灵兽，上层的仙灵兽、神灵兽，皆乃五灵灵力自然孕育。一旦死亡，则化为天地灵力回归自然。” 穹武一板一眼，似乎心感沉肃，隐怒地说明道：“再次凝聚孕育的神灵兽，未必仍与上辈子相同。但制作此法器的存在，能够使之承载神灵兽的元神，枉顾天理，实乃罪大恶极。” “那确实。” 不管器偶在人界究竟是谁造的，大抵都是类似五灵轮的神授仙器。虽说单个威力远不如五灵轮，可人家胜在成长，并且随时都能保持一定的威力。 而仙灵兽还好说，神灵兽光靠人界的力量，绝对无法击杀。那么制作这种器具的家伙，谢云书不用多想，大致也能猜到来自哪里。 但眼下的问题却是—— 这一地乞食的灵兽，孵化出来是挺爽的。但孵出来之后，就很麻烦了。除了鹿蜀以外，剩下的六只都是仙灵兽，没有再出什么差错。其中两只很像扬枭的亲戚，大略跟蜀山山脚下的岚翼，以及唐雨柔的那只黑王是同一个品种，乃是两只雕隼类的仙鸟。 其他四个，除了一条虎蛟鱼，另外还有一头兕，一头狰。只剩下最后一个灵兽，像是长了九条尾巴的羊，背上还有眼睛一样的图腾，倒是很像传说中的猼訑。 本来小蛮选中了鹿蜀，笙儿也好奇地飘了过来。但她什么都不懂，眨巴了两下眼睛，就又飘回去回到她娘柳梦璃身边了。 “这么多灵兽宝宝，咱们怎么养？” “对哦，这么多灵兽吃什么呢？” 还好仙灵岛环岛有水，不然一些水生的灵兽，都没地儿去。而且灵兽本为灵力汇聚，对食物的需求不是很大，几天不吃不喝也没什么大不了。 饶是如此，谢云书还是准备，专门给它们开辟出一片生息之地。因为大多数仙灵兽和灵兽，都是五灵单属性的，不太适合混合居住。 可数量太多养不过来，谢云书总不能天天负责跟森罗一起养灵兽吧？ 李忆如听到谢云书的苦恼之声，突然灵机一动道：“明庶门有个专门养御灵的灵兽园，里面栽着灵果树，不如我跟云书哥你去问他们要几株移植进来？” “明庶门……说起来，咱们也有许久没去过了。” “对啊。” “嗯，那就一起去瞧瞧。” 谢云书想了想往古柏那边看了过去：“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不去！” “明庶门早没奴役灵兽了，看把你急的这样子。” 这鹿一听到明庶门三个字，耳朵就竖起来了，四个蹄子恨不得扒开草皮。谢云书也不勉强，紧接着就跟李忆如去了落迦山。而幽莲则对柳梦璃说道：“梦璃你帮我改造一下这里的环境。” “不等云书回来？” “不必。” 幽莲往森罗身上瞥了一眼，道：“森罗灵力够了，可惜在这里借不到幻瞑座的力量。而你原本从云书那里分润的幻瞑座之力，虽说大抵都传给了笙儿。但你毕竟与云书共修，能够掌控这边的幻瞑之种。等会儿妾身要把幻瞑座的力量引过来一些，你试着用凭虚之阵利用转化，疏理出一块灵地。” 柳梦璃微微颔首：“嗯。但这腾出来的空间，幽莲你难道是想做一片……” “没错，效仿幻瞑座中的第三层空间，令万物生长、欣欣向荣之——荣庭。” 幽莲淡笑着说道：“不过没那么夸张，只是构建出一片足够让灵兽生长的密林川流罢了。虽然壶中界里不缺灵力，但相应的生机对这些幼兽，却很重要。” “梦璃明白了。” “咿？” 笙儿拉了拉柳梦璃的手心，然后不自觉地把幻瞑座的灵力回流给她娘亲，示意她能帮上忙。柳梦璃俯身捏了捏她小脸，从容不迫地应许了下来。 “那就一起吧。” —————————————————————————————— “怎么感觉隔一座山头，完全是两种面貌。” “听说没有灵兽了，明庶门收不到弟子。” 且不提壶中界里的动静，落迦山乃是一片福地，灵气极为充足，同时有着天师门与明庶门，两个成名已久的修仙门派。 只不过瞧今日的气象，天师门的护山大阵，已经笼罩了落迦山周边的山峰，包括下面的萍溪村等等，都处在天师法阵的庇护之下，看上去排场十足的样子。 而在天师门山头的另外一边，明庶门就显得落寞沉寂了许多。 不奇怪，那一代的月掌门一旦开了坏头，就算之后被李忆如强行纠正。可不再有更多的仙灵兽投靠，仍然使得明庶门门可罗雀，很难收到天赋凸出的弟子，也就逐渐落寞了下来。 原本，谢云书就是这么简单认为的。但他一考虑起之前那个器偶的事，顿时又有了其他的想法：“最近天下的灵兽数量，似乎变得十分稀少？” “云书哥你不提，我都没留意。毕竟灵兽本来就挺罕见，修士平时遇到的少也不足为奇。” “嗯，但少到这个份上，就有些不正常。” 谢云书说道：“像之前那样的器偶，世上最少还存在五个。可想而知，有多少灵兽被抓了进去，元神无法解脱。” “那岂不是咱们还要养许多灵兽？” 一个器偶里面，就有着诸多被凶兽化的灵兽元神。那么这个数目再乘以六，才是壶中界里面即将出现的灵兽总数。至于谢云书能不能救出那些灵兽……李忆如却不存在任何质疑，反而考虑起怎么安排这些灵兽，居然提出了一个互惠互利的意见。 “唔，那要是明庶门彻底抛下了恶习。将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允许他们的弟子进入壶中界，挑选灵兽共修呢？” 第八十一章 他比他自己想的帅 依稀是过去的红墙青瓦，却多了斑驳的岁月痕迹。明庶门并不算富庶。但在门人四散，后继寥寥的数十年之后，虽无多少人烟，犹是窗明几净。显然此地的主人，每天都花了不少力气，用心去打理，令人观感稍好。 李忆如俯瞰着打量了片刻，却有些意外地说道：“只剩一个老人家和一个小女孩儿？” “走，我们下去吧。” 伴随一阵鹰啼，李忆如按照谢云书的指示，驾驭着扬枭俯冲下去，落在明庶门的山道上。 此地一眼望去，皆是青青翠竹。山上清瀑流响，山下溪水蜿蜒。阡陌往来，尽皆田园日丽之色。 如果要挑一个环境优美的地儿隐居，那落迦山萍溪村这一侧，的确没得挑。不像蜀山的悬空之峰，虽说风景奇绝，世间罕有。但周围却险峻非常，更有无数蜀地特色的毒虫猛兽，乃是非一般人所能居住。 可落迦山的风貌，对此地的主人月清疏来说，却早已是司空见惯的景色。 自从父母探寻遗迹，外出寻找仙灵兽，遭逢变故不幸身亡。偌大一个明庶门，就只剩下了月清疏爷孙女两人居住。 纵使才快及笄之年，月清疏自小就已开始帮腿脚日渐不利索的月寒山，打理起明庶门上下事务，一切却也井井有条。 “有客人，还有仙灵兽？” “啾，啾——” 此刻天上响起鹰啼，随之而来是一阵风鸣般的灵气波动。孵育出来不久的仙灵兽巧翎，又在穿着葱绿色衣裳的少女耳边叽喳叫了几声。月清疏赶紧放下手中的扫帚，怀揣着满心疑问，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山门前。 “月清疏见过两位……前……辈。” 刚一见到客人，月清疏就照常行礼问候，然而稍一观察来者两人形貌，就不禁呆愣了一下。 最近来往的都是些高深大能，谢云书自己是不觉得。可在不熟悉的陌生人眼里，纵使谢云书早与天地浑同，不会给人什么窒息的压迫感。但那份气质依然超脱于世，好似天外谪仙一般俊朗，一下子就把月清疏唬住了。 而除他以外，挽着他胳膊，笑语伊人，神态温柔却又在一颦一笑间，偶显欢脱之色的大美人，留着一头与众不同的殷红秀发，宛若神仙眷侣。就更令目前年纪尚小，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月清疏倍感出离——她实在不记得，明庶门什么时候，和这两位看着就非同凡俗的“青年英秀”有过交集。 “不用见外。云书哥你等一等，我算一算时间。” 甜甜一笑，算是回应了月清疏。几十年没来明庶门，李忆如自己都弄不清，这一代到底传到谁手上了，当即问道：“对了，小寒山。哦，不对，月寒山目前是明庶门的什么人啊？” “小……” 月清疏咽下了到嘴边的两个字，顿时吃了一惊：这两人瞧着，也不像爷爷嘴里天师门中的“黄皮子”一样招人讨厌呀。怎么开口就失礼至此，直接就差了辈分呢？ 等等，巧翎讲刚刚有一只非常厉害的仙灵兽！ 脑海里灵光一现，月清疏目光落在李忆如的肩膀上，却见一只独腿的猫头鹰，额头多长着一只琥珀色眼睛，呆若木鸡站在李忆如的肩头。而不知什么时候，圆球一样的雷灵兽巧翎，已经绕着扬枭左右打转，像是在跟同类叙旧一样。 难道说，他们只是看着年轻，实际和先祖一样，乃是得道已久的仙人？ “月寒山是我的爷爷，他人正在后院里酿酒。” “酿酒？” 李忆如眼珠灵动地转了几圈，道：“多年不见，那我可得尝尝他酿的酒。这些酒卖吗？” “嗯，平日村子里的人，最爱喝爷爷酿的踏雪寻梅。里面有冰糖、青梅，还有雪梨，香甜宜人。爷爷总是自夸，山下的酿酒师，都没他酿的好呢。” 李忆如道：“哦，劳烦你引见一下，就说是姓李的故人来访。” “那二位前辈就在门内随意走走，请稍等。” “不妨事。” 目送着月清疏离开，谢云书却抓住了李忆如的小心思道：“怎么，瞧人家家境不富裕想着接济？” “反正要问人家买灵树移植。我看他们祖孙俩也怪不容易的，所以云书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 “忆如，你怎么都没有人家小女孩高啊？” 听谢云书莫名其妙转移了话题，李忆如闻言却抬手量了量自己的头顶，不太确信地问：“有吗？” “你和你娘差不多高，比人家矮个两寸。” 一米六出头的李忆如，在古代实际不算矮了。但和十四五岁的月清疏一比，她这么个“老奶奶”级别的人物，居然还矮两寸。 李忆如自己却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仰着光洁下颌说：“长太高有什么好，你抱都抱不过来。我现在蜷起来，都能缩到你怀里。” “……你不害羞么？” “云书哥你都不害臊，我害臊什么？” 谢云书跟李忆如随口聊着，进了明庶门。及目所见，确实已经不像上一次来时，栖息着诸多灵兽。不过今日乃有求而来，两人没多转悠，就到了御灵园附近，见到了一脸喜气的月寒山。 其实，月寒山看到李忆如的第一时间，除了期盼还有些畏惧。 看起来李忆如前几十年回来时，给明庶门留下的印象不浅。八成当初让他们放弃束缚奴役御灵的，李忆如的做法还是做得挺夸张的，才会让月寒山如此作态。 但，明庶门没落了这么些年，月寒山虽说对明庶门的衰败感慨万千，对李忆如却没多余的厌恨，反倒挺欢迎地拱手道：“多年不见，李仙子，月寒山这厢有礼。” “唔，你已经是年纪这么大的老人家了啊？” 在外界眼中，知道李忆如女娲神族身份的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就算是月寒山，都仅停留在她是李逍遥的千金，母家来历神秘的贵小姐，因此称呼了一声仙子。 而许多年前，李忆如见到月寒山的时候，他尚且是个毛头小子。仿佛一眨眼的工夫，岁月就在他身上镂刻了无数痕迹，令李忆如倍感唏嘘。 月寒山与李忆如一照眼，除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心里亦不免有些羡慕。想曾经明庶门也是出过仙人的，结果传到他手上，就只剩大鱼小虾三两只了：“仙子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我和云书哥想跟明庶门做个交易。” 把交换灵果树种植方法的意愿简单说了，李忆如随后看着月清疏补充道。 “当然，作为回报，清疏小妹妹可以试着去跟我们家的灵兽缔约。” 第八十二章 能不能全都要呢？ “明庶门已有许多年没有新的御灵，御灵园的灵树结果也没有过去那么多，却是不知够不够二位前辈使用？” “不妨事，有几株苗子就行。” “嗯。” 虽然已经衰败了下来，明庶门仍旧算得上有份家私。光是御灵园的占地，就有一个小园林的规模。只不过无人布置，显得有些空空落落。 但月清疏显然对家中每一处，都了解入微，不久就找了几株灵树幼苗：“那，我该怎么……” “用不了太长时间。” 月寒山独自一人在家，月清疏自然不太安心，生怕跟谢云书出去一遭，明庶门没人看顾。谢云书大致能猜出小女生的顾虑，先取出炼妖壶，朝着她家后院几坛踏雪寻梅一对收纳。而后留下等额的银钱，以及家里一些还热的点心，对月寒山道：“大概过半天，你孙女就会回来，不用担心。” “老头子有什么可担心的。能遇到前辈仙人，那是祖上积德，清疏的机缘。说不准将来，清疏还能碰到天神吶？” “呃……” 这小老头还挺乐观的，怎么不指望他孙女来一场人神恋？ 既然没什么其他的琐事，谢云书跟李忆如，也就不多啰嗦废话。唯见谢云书单手一抛，炼妖壶悬空释放出一阵吸力，将三人全部吸入其中。紧随其后，留在原地的月寒山，只看到炼妖壶原地一跳，然后便没入了虚空，不见了去向。 而因为明庶门里，尚且留着李忆如的天玑护符。月寒山的确半点担心都没有，高高兴兴来回踱步，乐呵呵地搬着空酒坛子，自得其乐。 “嘿，天师门的黄皮子们，整天在落迦山耀武扬威，门中还不是一个仙人都没有，得意什么？” —————————————————————— 这一来一回，一进一出。谢云书夫妻俩外出并没过多久的时间。然而刚回到仙灵岛，他们就发现环绕着仙灵岛五侧，分别多了五个有长桥联通、草木繁茂、生机盎然的小岛。 其上的灵力特质互不相同，分别有五灵灵力汇聚。而最突出的，却是独属幻瞑座的创生之力，覆盖在每一座小岛上。谢云书刚一落地，差点都没找到人：“出去一小会儿，幽莲她们就把灵兽们都安置好了呀。” 李忆如细细感应了一下：“所以，不同属性的灵兽都分开安置了吗？” “大概是。清疏，有没有想好要什么样的灵兽？” “啊……嗯！” 对幽莲神女的行动力，谢云书跟李忆如早已见怪不怪。可对月清疏而言，突然来到一片灵力比落迦山都要充沛的地方，那就凸出一个离谱。 落迦山作为天下福地之一，虽说比不得蜀山，供养一些仙人仍旧绰绰有余。但打小以来头一回出远门，见到这些情景就挺令人惊奇。月清疏问道：“前辈，这里就是仙界吗？” “仙界……你可以这么认为吧。” 目前僧少粥多，靠近谷神玄根的地方，灵力浓度比之仙界都高上许多。谢云书闻言，又纠正道：“不过，人间仙界大抵都是仙门洞天。这些情况，等你长大了就会随之了解。” “是。” 仙界不仙界的，那压根不重要。站在仙灵岛的边缘，月清疏耳畔又响起巧翎雀跃的叫声，不由往水里看去，却见虎蛟、七彩鲤之类的灵兽，探出半个脑袋，正往这边好奇地瞅着。 不仅如此，天上来回追逐的灵雀、仙禽，更是令人目不暇接。而几处岛上，也时不时传来灵兽的叫声。对于明庶门弟子，就仿佛来到了天堂一般。 到底仍是个半大孩子，就算早早当了明庶门的家，月清疏当下心怀亦不由放松了下来，露出宽怀开朗的笑容：“这里好多罕见的灵兽。” “我们都有些发愁，没空养。” 谢云书吐槽道：“将来只怕还得翻几倍的数量，所以才去明庶门问你们要些灵树栽种下去，让它们自己吃东西。” “可是灵兽数目太多。不同的五灵灵兽，最好还是安排住的远一些。” “你怕环境不同，它们会打起来？” “嗯。虽说就算明庶门最鼎盛时，都没有那样的情景。可根据门中典籍记载，若无当时的门人约束，灵兽之间未必就能和谐共存。” 明庶门毕竟开派数百年，在这方面的钻研还是很深刻的。因为有人类修者共生，灵兽对环境的要求变向降低了，所以不同的御灵，能够在同一个地方共处。 可换到谢云书这一边，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谢云书点点头，认可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连人家普通的宠物狗，都还会争宠。灵兽的数量只要上去了，总会产生竞争的本能。譬如指望冰属性的灵兽，跟火属性的灵兽在同一种环境下生存，那不是瞎扯淡么？ 不然的话，幽莲也没必要将他们分门别类的划开。 “没关系，我这边有专业的奶妈，能照顾好这些灵兽。” 这个时候，森罗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谢云书话音未落，月清疏就看到对岸土灵力属性的岛屿上，一头通体雪荧的麒麟，就撒开了四个蹄子蹦跳着跑了过来。紧跟在她后面的，还有一头依稀有些眼熟的灵鹿，仿佛两个傻狍子一样，不久就到了谢云书这里。 其中森罗刚一走近，就化身成了人形，跟谢云书说明起情况。 古柏却在看到月清疏的第一时间，右蹄开始挠地，头上的鹿角竟对准了小姑娘，显然还是对明庶门的人不太信任。但它转念一想谢云书都带人来了，谅必现在的明庶门状况应该和以前大有不同，古柏遂逐渐平复了躁动。 但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火光燎原。高傲的神兽白凰煌璃居然变回了原型，跟穹武当空打了起来。龙凤争鸣间，发出震耳欲聋的碰撞，雷火轰鸣不绝于耳。连带着各个岛屿上，都冒出不同的灵兽，或怕或兴奋地叫嚷个不停。 “吵死了——” 谢云书也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因为这些灵兽，本来就都是他用谷神玄根救活的，某种意义上都算他的孩子。因此哪怕谢云书只是随便口吐三字，就仿佛心灵感应一般，所有的灵兽就都闭口不叫了。 可小姑娘哪里见过这么多灵兽。这种景象，顿时令月清疏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太多了……挑不出来……” 第八十三章 勉强氪出来，但是养不起 “听爷爷说，和门中典籍记载。一般而言，明庶门弟子练习御灵术，至多只能驾驭一两只御灵。我已经有了巧翎，不知二位前辈能否给个建议？” “你们的御灵术真的只能和一两个御灵契约？” 在离开明庶门之前，月清疏已经从月寒山手里，拿到了李逍遥赠予的天玑护符。老头私下里还偷偷摸摸地，把李忆如的来历给简单描绘了一下。 月清疏已经清楚，对方的御灵术乃是天生的异能，与明庶门的修炼法门大不相同，于是点点头说道：“嗯，一般来说是这样。但，门中已有多年不见新的灵兽，所以我也没有试过。” “这样啊……” 李忆如正准备说什么。古柏却蹬了蹬蹄子，说：“那你就试着跟我契约？” “咦？” “这里的灵兽许多都是幼崽，我不太放心。” 虽然在仙灵岛上，古柏的地位一直挺低的，始终处于无人问津的放养状态。 但跟那些灵兽幼崽相比，它仍然要成熟的多，自会想着照顾那些初生的灵兽。特别在壶中界这种灵力充足的环境下，古柏的灵力进展极快，更适合跟月清疏进行御灵缔约。 当然，能让古柏暂时抛弃对明庶门的成见，主要还是因为月清疏乃李忆如带回家。就算这姑娘出身明庶门，谅必亦不会有品格上的差错。 都说财帛动人心，灵兽亦不能免俗。 最令古柏心动的，仍然得算御灵术带来的好处——没办法，李忆如连她自己的御灵都不太想继续养，时刻都有放蕴儿它们自由的想法，那是完全指望不上。 而灵兽借助人的智慧修行，人得益于灵兽的灵力进步，本就属互助互惠。只要双方不起什么歹心，古柏依旧愿意再尝试一次跟人类契约。 “您是一头仙灵兽，真的愿意与我结下契约？” “哼，不要等我改变主意。” “嗯，那，得罪了。灵力相生，精血共行。胎光为引，幽精作凭——” 纵使月清疏不清数对方敌意何在，但有免费送上门来的仙灵兽，那还要什么自行车？ 相比起李忆如随手施为。明庶门就须得以术阵为引，方能交换双方灵力，缔结共生契约。 地上突然冒出充满生机绿意的阵法，紧接着月清疏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放在了古柏的额头上。而一见月清疏的确用的不是束缚奴役之术，古柏这才勉强放心，任由她动手结下契约。 就月清疏的年纪而言，与一头仙灵兽结契，必然会令灵力大耗，导致丹田空窗。不过只要缔约成功，古柏便会第一时间将自身灵力回馈。人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就没什么关系了。 与此同理，古柏的脑子似乎也变得活跃了许多，思维变得更富有活力。 略作调息之后，月清疏感觉得到自己的修为与灵力都朝前跨越了长足一步，顿时握了握五指，惊奇不已地捂着嘴唇说：“原来门中记载，仙灵回馈给契主，契主再辅助灵兽修行，能够一直循环往复，相互受益都是真的。” 李忆如皱眉，好像一直没什么实感：“有这么回事吗？” 打断了李忆如的自我反问，谢云书调侃她道：“你认真修炼御灵术太晚了。况且，什么灵兽能跟你比灵力的总量？” “哦，那小清疏要不要再跟我们四处走一走，或许还能再跟其他灵兽契约一下。” “清疏说的御灵共生好处，大概就像穹武回馈给你的灵力，以及天堂鸟给你的御阴之力。这么讲忆如你应该就能理解了。” 李忆如脑中稍加一想，好像记得以前是提起过这一茬，也就没往心里去，继续热心肠地对清疏小妹妹指点道：“不要觉得明庶门大多数人，只能契约一两只灵兽就不尝试了嘛。眼下这里有很多都是灵兽幼崽，缔约比较简单，不会给你增添太大压力负担。” “可以……吗？” 没想到李忆如这么好说话，就像是个毫无理财观念的富家婆似的，大手大脚的花钱。 一向节俭的月清疏，连家门都很少出，什么时候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不过，李忆如只是就事论事：“你不愿意也无所谓。反正这些灵兽都会在这附近生活，我跟云书哥又不指望它们搭把手，随它们高兴就好啦。” “那，这么多灵兽幼崽，平时谁照顾？” 李忆如想了想答道：“主要是森罗。其他的话……嗯，根据五灵属性不同。我的蛊神、火猴、蕴儿、八爷，雷兽，扬枭，大概都会各自负责看顾一群，免得小的灵兽不太懂事。” “原来前辈真有六只御灵啊？” “其实都是我的朋友，我早不把它们当御灵了。” 李忆如云淡风轻地说道：“总而言之，只要大家活的顺遂开心，还有什么值得考虑？” “活的开心么……” 由于明庶门日薄西山，月清疏打小就有着重振门楣的愿景。 但小姑娘也清楚一切须脚踏实地。就目前明庶门拢共两口人，连个门人弟子都没有的状况，实在很难让人有赶上天师门的信心。 眼下既然有机会，多熟悉一些灵兽，月清疏遂应道：“那晚辈就愧领前辈好意，在去试着找一找其他愿意跟我走的灵兽？” “好呀。”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李忆如自然不清楚，她的御灵姐妹蕴儿，原本会在她死后，于偶然的情境下与月清疏缔约。 于是，大家就先上了冰灵兽那一边的岛屿。而月清疏居然非常顺利地，与一只谢云书曾经见过，一般在虹芝屿上生活的冰麟幼崽结契。 没想到真能跟第三头御灵结下契约，别说月清疏自己十分惊讶。就连本还不太愿意跟月清疏走的古柏，都一阵无话可说——难不成这小姑娘真是天纵奇才，比她太师祖还厉害？ 至于火灵兽……谢云书一寻思，既然连古柏都跟月清疏回去了，其他就没什么值得保密的了。 但谢云书刚一想把炎舞这只烫手山芋送出去。这只好斗的火精居然不太乐意，非要等月清疏能打败她，她才肯和小姑娘离开。 可惜的是，炎舞跟着谢云书这么些年。就算炎舞平时不怎么派的上用场，那她的实力，也绝非月清疏当下加上古柏和巧翎，就能够望其项背。 不过李忆如允诺了，倘若月清疏将来有了把握，随时可以来仙灵岛挑战炎舞。而能多一个玩具，炎舞却也乐见其成，当即爽快接受了这份挑战。 谢云书遂道：“这两只风隼刚出生，大概是一对，和你的雷雀一样都属于仙灵兽。既然你养鸟养惯了，不如就把它们都领走吧？” “这……” 不知道怎么回事，月清疏有种被人强塞仙灵兽的迷惑感。这年头世上罕见的仙灵兽，都已经烂大街了么？ 实在有些想不透，月清疏终于忍不住问道：“前辈，据说天下灵兽的行踪越发稀有，难道都是被你们收到这里养着了吗？” “果然神州灵兽变少了？” 谢云书若有所思，忽地拿出了器偶残骸向月清疏展示了一下，提醒道：“那跟我们没关系。以后你碰到像这样的器偶，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凭你现在的修为，大略不是它的对手。” “这种机关傀儡……嗯，清疏记住了。” 眼下五灵御灵，基本上齐全了。虽说除了古柏以外，其他包括出生没几年的巧翎在内，都是灵兽中的幼崽。可一般的修仙人士，哪里能在成仙之前，就能做到五灵俱全？ 这丫头的资质，能够与大量御灵结契，果然不太寻常。 然而结契结多了，却又让月清疏苦恼起另外一个实际的问题。就是她现在的年纪，大略是赚不够养活灵兽的钱的。 “家里的灵果，似乎不够喂了。” 第八十四章 斯诺登 “噗……云书哥好像把小清疏吓到了。”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幽莲跟森罗种树太吓人，一下子种了一片灵果树出来，才是吓到人家的罪魁祸首。” 月清疏临走之时，一副状况外的眼神放空的模样，现在想来谢云书都有些好笑。 没办法，小姑娘本来以为只是外出做个交易，顺带幸运地接受了长辈的指点。结果到最后，她送过来的灵果树的小树苗，顷刻间就长了几十亩地，走得时候还打包了不少回去。 这，不就等于在空手套白狼么？ 所以，直到谢云书把月清疏送回去，她都欲言又止，不知该怎样致谢。 但其实谢云书压根就没指望过什么报答。 怎么讲，谢云书都是饱经现代信息熏陶的人。 一般像月清疏、白茉晴这么天赋出众的人才，要么是某代游戏剧情里的主角，要么就会成为名震一时的名宿。而这类人往往都会有所奇遇，说不准就能给谢云书带来意外之喜。 退一万步讲，谢云书他自己总归不吃亏嘛！ “只是一片灵果树而已。” 幽莲自己倒不太在乎，相反却还对谢云书温声慢语地说教道：“看起来，你们这边的人族，是很长时间没有接触过神仙了。” “仙人偶尔还是能见到，神族的确挺新鲜。况且，我觉得主要还是因为仙灵岛上附近的景象，有些太超出想象了吧。清疏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 “嗯，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安置好灵兽之后，才是麻烦的开始。” 幽莲稍作停顿道：“对方刻意将灵兽凶兽化，必然有着别样企图。而且依你所说，九泉其中人间的六个，都被窃取了部分灵力。这其中必然有着一定联系。” “窃取九泉灵力，导致九泉内部灵力流通，变得不怎么顺畅。但通道本身，依旧可以来回通行。” 谢云书同样觉得有些蹊跷：“九泉内部通道相连，几位泉守能够相互沟通。无论有什么情况，大家都能第一时间了解。光靠几个器偶，又能在大家眼皮底下做到什么？” “九天玄女答复你了吗？” “呃……这有些没辙。” 就算谢云书知道，神界内部必然也有着类似“鸿书集”的法器。但限于两界的时间流速对比，不管九天玄女有什么想法，那回复谢云书必然都得按十天半个月算。 而谢云书又不可能天天忙着上天下地，总得来说靠自己才是最靠谱的选择：“那我们目前先复盘一下。如今几乎可以确定，幕后黑手来自神族。但没有确切证据，神族中的保守派，无法在激进派的牵制下，进行内部彻查。” 李忆如道：“凶兽针对云书哥，也是一箭双雕呢。杀不掉云书哥，也能摸摸云书哥的底。” 想起这些灵兽、仙灵兽乃至神灵兽，甚至上古神兽柷敔的遭遇，柳梦璃黛眉微颦，深有同理心地感同身受道：“这种作为，让我想到往日的琼华。” “琼华过去怎样，妾身不清楚。但不论怎么看，对方显然需要大量的灵力。” 幽莲不紧不慢地说道：“无论是器偶收集的灵兽，亦或者窃取九泉灵力，都说明敌人对灵力的渴求程度极为庞大，要做的绝对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还有一个线索……衡道众那几个人跟我说过，最近一些富有灵力的晶石，采集起来也少了许多。这同样是一条佐证。” 谢云书大致有了一个方向：“所以，咱们目前可以确定。幕后黑手亟需大量灵力，才能推动他的计划。但因为我在神州消失了几十年，使得暗中出手的神族，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提前分批安排。” “那我们要顺着这条线去查，依然很难抓到尾巴？” “是，也是不是。” 假如黑手是神族，那么必然清楚谢云书是九泉泉守之一。这种情况下，他们仍然不得不窃取九泉灵力，就足以说明，有些条件是神族也绕不过的。 谢云书深思片刻说道：“好在之前咱们去救柷敔的时候，有提前给长辈们了留了布置，让他们在神州像先天伏羲八卦一样，推广开灵矩之眼。或许，我们可以借此机会监测一些目标。” “灵矩之眼，是之前我们去异域带回来的那种阵地防护机关？” “没错。” 谢云书肯定了柳梦璃的问题，而后说道：“具体功能再改造一下，用来监测大范围的灵力波动。另外，有王朝的力量自上而下，能够省却咱们不少时间。” “但梦璃担心，世俗的王朝只怕不愿授之以柄。” “嗯。” 经过这大几十年的发展，以及谢云书带来的一些蝴蝶效应。皇室以及各地军队的力量，某种意义上有了一定程度的飞跃。毕竟虽然不比各大仙门，但皇室肯定也养着一批方士。 尤其在火器一途上……结合了灵力的火器威力，早已经超越了宋明的水平。就算是一些普通的妖怪，面对成建制的军队齐射，都未必能讨得到好处。 从这一点上来说，神州灵兽数目锐减，部分责任还得落在谢云书身上。没他几十年前开始瞎折腾，仙门与世俗的武备力量，提升还没这么快呢！ 但这也没办法。技术的进步，往往就是一把双刃剑，端看使用者到底采取什么样的手段。 而机关再怎样便利，又哪里有人聪明？ 因此，灵矩之眼虽然有些威慑力。但对皇朝来说，过了这么些年，也就是安置在城镇左近，用来当个震慑外敌的摆设。 可谢云书要利用灵矩直眼监视整个神州，估计人间的大老爷们就不太乐意了。 虽然谢云书自己不太在乎，但从柳梦璃的观点出发，想了想说道：“那就不动灵矩之眼，直接在鸿书集里开后门。” “……” 李忆如顿了顿，提醒道：“云书哥，你上次好像刚向草谷姐保证过，不会偷看别人的信息啊？” 谢云书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事急从权嘛。况且，我本来就懒得看别人隐私，只不过得监测一下神州的灵力变化。大部分普通人，哪里会理解这些？” “可敌人要是真是神族，他们不早就知道云书哥有鸿书集了？” “那什么地方没人用鸿书集，什么地方有问题的概率就越大。” 第八十五章 大家都想着整活 虽然，谢云书很想在神州搞出一张“天网”，监视任意角落的风吹草动。但在敌人有提防的前提下，其实并没那么容易。人家完全可以一边使用“鸿书集”，一边不在上面留下任何嫌疑信息，以此避过被发现蛛丝马迹。 而在当夜，幽莲却私下约谢云书出来，像是另外有些想法，要跟他单独聊一聊。 “大晚上不休息，仙灵岛的荷塘月色有那么好看？” “只是有些话……不适合跟你两位夫人聊罢了。” 并没有说什么令人误会的话，幽莲神色澹静若子夜昙华，高洁而清丽，兀自说道：“妾身想和你谈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 “如果对你出手的人是神族，那我们是否能趁机解决域外天魔的麻烦。” 难怪幽莲要两人单独商议，这个提议的风险可太大了。实在没料到幽莲会提这一茬，谢云书愣了一下说道：“借神杀魔？” “妾身没有那个意思，并且认为就算是魔族，也应当有生存的空间……可他们到底是敌人，务必提前准备因应的手段。你觉得域外魔族实力如何？” “小三灾虽然被我封印了一个，但另外五个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魔神。” 谢云书认真考虑了许久，对比了一下说道：“就目前我所知来看，魔界之中的至强者另算，八国绝不是大三灾这三位颇具威胁的魔神对手。况且，繁世的天外异魔，有一百零八座天魔城。在能抗衡仙人的天魔与魔神眷族的数量上，同样不能小觑。” “与神界相比？” “神界有天帝伏羲在，那没什么可比性。” 谢云书深思道：“但就玄女所言，天帝闭关许久，未必会继续过问世事。这样一来，以夜摩天为首的一系魔神，就会成为一股左右时局的重要力量。” “嗯，或许如此。” “幽莲你为什么突然提这些？” 谢云书道：“就算要融合幻瞑座与壶中界，咱们似乎也没必要让起争端？” “不是挑起争端，而是域外魔族未必愿意放弃争战。君失踪的这些岁月，对妾身而言已过去了数百年。虽说在妾身的生命中，数百年亦不过浩渺一粟，可许多事总须未雨绸缪。” 幽莲没有正面直说，只是慢条斯理地讲述着。谢云书却隐约理解了她的想法：“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什么让你困扰的事发生了？” “上次你给幻瞑座注入了神农与女娲的气与神。幻瞑座的状况尚且不坏，亦不至让妾忧虑不已。” 幽莲仅仅是就事论事，谈起了她的计划：“云书。妾身仅仅是以为，我们应该正式开始将一个国度，一个国度的九野生灵，搬迁进入壶中界。这样有利于融合幻瞑座。” “可以啊。” 经过几百年的发展，繁世那边的情况，相对来说还是不错的。如果提前将万物生灵迁移进来，那最后与幻瞑座融合，就不必考虑两界的冲击，对九野造成的影响。 谢云书觉得这是一个好的提议：“正巧我忙活了一年多，壶中界才一千多人。虽然能够再造人，但哪里有从九野搬人进来来的快捷。只是，我建议慢慢来，许多条律法规，他们都有需要适应的过程。” “要是你没失踪就好了。” 幽莲闻言露出颇有些难办的神情：“不然的话，这大几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你将壶中界的人类整体，调整到比较稳定的发展状态。” “那个不急。有你在，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搬人，自上而下全面改造应该阻力不大。” 青霄女神在九野，算是独一无二的至上神权。幽莲想做什么，底下的生灵还真就不会提出任何反对的看法。 谢云书道：“虽然比起我的预期有些差距，但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的工作，又不是不能同时进行。幽莲你推荐从哪个繁世的国度开始搬迁？” “丹丘。” “果真是丹丘啊……也好。丹丘的人与妖能和平共存，相对来说思想更为开明，容易接受新鲜的事物与观点。我觉得这几百年你也没浪费时间，谅必会有不错的成效。” “嗯。” 幽莲对此却还有些自信，而后就重新把话题导回原点：“可在妾身的想法当中，这么一个国度一个国度的迁徙，虽然对繁世来说较为稳妥，却也存在着极大风险。” 谢云书顿时了然于胸：“我现在意识到了……繁世的生灵减少，那对抗魔族的力量就会日趋薄弱。夜摩天和几大魔神，不会错过这个进攻幻瞑座的机会。” “对。” 幽莲说道：“妾身当然乐意，在搬迁完所有九野生灵后，能够完美摆脱域外魔族的逼袭。但他们一直对幻瞑座垂涎三尺，绝不会那么简单放弃。” “金蝉脱壳……也得看人家愿意不愿意放行？” 这个难题倒是挺实际的，难怪幽莲会提到如果壶中界与九野融合，最终或许会发生神族与域外魔族碰撞的状况。 谢云书沉吟道：“这个风险，不至于一开始就有，差不多得拖到末期了吧？” “可难道云书你觉得，搬迁九野子民，是一件需要几十年起计的事？” “这……最好五年之内就能搞定。” 万物是会生育的。搬空了一个地方，肯定会有其他地方的生灵搬过去。一旦时间拉的过长，那岂不就搬了一个寂寞？ 但是这样一来，繁世的生灵不断被“神隐”，那必然会引来域外魔族的怀疑。这种情境下，就算幽莲她想瞒那也瞒不住。 无怪乎，她会觉得域外魔族，必然会与己方有一战。 谢云书脑中不停盘算，道：“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刻意去引导，只须做好准备。毕竟，一股突如其来的外来力量，不仅会引起神界的敌意，只怕六界三族，都未必欢迎一群魔族再度加入竞争。” “但，妾身依旧认为得适当准备。” “那是自然。” 谢云书转念一想，说：“况且，这些域外魔族，到底算不算在三皇的三族誓约之中，也是一个问号。万一魔族和神族都不承认他们，那情况就微妙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甚至会引来两方的敌意？” 幽莲在六界也算生活了许久，对魔界那内斗的状况，差不多了解了个大概，忽而捂着朱唇浅笑道：“没关系，只要届时云书你真能将壶中界，与盘古梦境之力幻瞑座彻底结合。妾身与你，就拥有了左右大局的力量。” “就算融合幻瞑座，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耐够参悟明白。至于大局……” 虽说有膨胀之嫌，谢云书却很坦荡地笃信不疑道。 “人界现在本来就归我管。” 第八十六章 四五岁该滚蛋了 人界归谢云书管，绝对不仅是一句空话。 作为娲皇不知道多少代的外孙女婿，又有幻瞑座当底牌，还是九泉守护之一。谢云书在人界，联手李忆如可谓稳的不能再稳。再有幽莲这么个帮手，毫不夸张的说那叫一个高枕无忧。 幽莲对此心中有数，也就明媚巧笑道：“那妾身就多做一些准备，嘱托他们提前做好凭虚之阵，以减少你我挪移的损耗？” “嗯，有事通知我就是了。” 反正神界的敌人，一时半会没个踪影。纵使知道“敖胥”这个名字，谢云书又不能打上神界，把他拽出来打死。 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干一些能提升自己的事情。 就算谢云书清楚，搬迁九野生灵会消耗他不少功力。但这本身也是一个不错的，夯实根基、将壶中界与谷神玄根密切联系的过程，对谢云书而言好处也不小。 何况，闲着的炼妖壶中每扩张一块土地，同样会增强神器的威力。饶是对当下的谢云书而言，除了幻瞑座以外意义都不大，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不过大晚上的，跟幽莲独处太久不太合适，谢云书随后就跟她分开，回到了自家住处。只是这个时候，小蛮还赖在笙儿的小房间里，居然没去休息，令谢云书有些意外。 “怎么不困？” “我在给妹妹摇床，哄她睡觉啊？” “那用个小术法不就行？” “用术法没诚心，笙儿睡不着。” 谢云书往小床上看了一眼。 虽说小蛮摇摆的力度不大，但显然笙儿压根没睡，两个大眼睛圆滚滚的，炯炯有神看着小蛮，似乎不太理解姐姐在做什么。可有姐姐陪着，就算小蛮摇的很舒服，那也根本起不到催眠的作用，笙儿就那么两眼一眨不眨，盯着小蛮看都不带移动位置。 眼下谢云书过来了，笙儿更“咿呀咿呀”地叫唤了听不清的话，那精神头顿时更足了许多。 “你这哄到什么时候？” 被小蛮给逗笑了，谢云书却也没去把笙儿抱起来哄一哄，而是把洗漱好的小蛮外裳脱掉，然后给她丢到笙儿的床上，盖好被子说：“你让笙儿抱着你，保证一会儿就能睡着。” “真的？” “嗯。” 像是听懂了谢云书的话，笙儿两条手臂一把搂住小蛮，靠在她的胸前，不一会儿就发出了清浅的酣眠声，也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真的。 小蛮虽然很开心笙儿睡着了，但紧接着她就发现，妹妹的力气真的大，像是钢筋锁着一样，完全挣脱不出来。 “唔……爹，我上当了。” —————————————————————————————— “云书哥，你是不是故意把小蛮丢给笙儿的？” 翌日神清气爽地起了一大早，李忆如刚做完早餐，就佯装恨恨地瞪了谢云书一眼，小声在他耳边埋怨。柳大小姐什么都没说，只是早霞落在脸上，格外明艳动人。 谢云书那“一定”不懂李忆如的意思，说：“你女儿自己跑过去的，可不关我的事。再说了，她自己愿意陪笙儿，关我什么事？” “反正就是居心不良……累不死你……” “这怎么能累呢？” 谢云书最后回了一句，赶紧用一块桂花糕，堵住了李忆如的嘴，让这个大人之间的话题就此结束：“别说这些，你苏媚姐有回来吗？” “噢，交涉的结果很微妙。” 被谢云书这么一打岔，李忆如本来就不生气，很快就撇开了原话题。 可一想到苏媚那边的答复，居然更偏向谢云书那一边，李忆如的语气还是有些不服输：“因为小虎哥曾经答应过七七姐，绝不辜负七七姐的心意啊。眼下小虎哥又找到了苏媚姐，小虎哥又不是什么会背弃信诺的人。” “那是，毕竟是伏虎真人嘛。” “……” 李忆如嗔视着谢云书，口风随之一转：“但，小虎哥现在也去不了峨眉啊。” “怎么？” “仙霞派都是女弟子，你让一个男人怎么住在山上？” 这倒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就算是在仙灵岛这边，能自由往来谢云书这儿的男人，要么是熟人引荐，要么就是拖家带口的。 像仙霞派那里，全是一群没出阁的姑娘，就的确不太容易。王小虎又是挺讲规矩的一个人，总不能带坏仙霞派的风气嘛。 除此以外，李忆如接着又补充道：“况且，我只是说小虎哥不会不去找七七姐，又没说他就会放弃苏媚姐。苏媚姐让小虎哥别去烦她，他还敢真的不去呀？” “这……” 这三角恋真麻烦。 谢云书忍不住吐槽道：“那咱们费那么大工夫把苏媚找回来。只是让他们有了个明确的目标，可以相互来回拉扯？” “不然还能怎样？” 李忆如微微一撇嘴，连她自己都有些嫌烦神：“苏媚姐都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子，一点都不成熟呢。” 谢云书反驳道：“你也有资格说别人不成熟？” “那怎么能比？我只有在云书哥你面前才不成熟。” 李忆如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然后忽然想起了正题说：“对了，七七姐最近要去一趟天师门，说不准小虎哥也要去。” “嗯，去天师门做什么？” 谢云书奇怪道：“小虎兄觉得虎煞不太顺手，想还给人家？” “那倒不是。好像是说近来妖兽伤人的情况比较多，偶尔还会有一些厉害的凶兽，所以各个仙门互通有无而已。” 李忆如偷偷一笑，觉得有些好玩：“听说天师门直到现在，都以为当年偷走虎煞的是魔族，压根不知道虎煞是被小虎哥收服了。所以这么些年下来，才从来没找小虎哥算账。” “那这次去不是肉包子打狗？” 李忆如摇了摇头说：“其实天师门当年就是勉强降服了重伤的虎煞，之后也只能留着它看祖师陵寝。就算小虎哥肯还给他们，他们都未必能驾驭得了。” “可到底是人家的东西……就算虎煞对命格有特殊要求，这么去天师门未必不会被刁难。” 谢云书奇怪地问：“我本来想跟梦璃、幽莲一起，走一趟九野。忆如你确定天师门这边没什么问题？” “安心啦。七七姐都是一派掌门了，总不会被天师门欺负。要么保险起见，我跟着看看？” “也行。不过，你不用管这些。不如多打听一下，最近妖兽作乱是怎么一回事。” 第八十七章 庄周梦蝶，孰真孰假 赶走了两个小棉袄兼电灯泡，谢云书的小日子还是过得很惬意的。 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做，接下来一段时间，谢云书就和幽莲、柳梦璃配合，通过幻瞑座以及“凭虚之阵”，开始了繁世生灵的搬迁工作。 不过，正如之前跟幽莲商量的，把人和地搬来，对两位大神通者都还好说。就算要考虑到降低消耗，他们也可以通过布阵的方式，来进行整体的跃迁。 可搬过来后，怎样让丹丘国快速适应新环境的具体细节，后续的落实却非常麻烦。 虽然，幽莲这几百年里，提前把幻瞑座所在的央极城改造，培养了一批有接近谢云书认知里，具有比较接近现代化思维的钧天教干部辅助搬迁。等谢云书他们把整个“丹丘国”，通过凭虚之阵转移到壶中界后，丹丘国国度内还是发生了不少摩擦。 首当其冲的，就是丹丘国内的权力与利益的再分配。在整体搬迁到异境之后，很容易使得本国当中的掌权者，产生各自不一样的心思。所幸这些都可以慢慢消化，只要不发生什么丧心病狂、天怒人怨的祸端，其他尚且用不着谢云书去操心。 “呼，看样子，你栽培的钧天教众，还是欠缺一点思想觉悟，需要我给他们再找人培训一下。当然这也情有可原，还我来到陌生的环境，大概也要慌乱一阵子。” 谢云书这个时候就有些庆幸了：“虽然我之前造的那一千个人，目前还没摆脱农耕社会。但他们并不缺乏相关知识与能力。到时候，幽莲你在丹丘国先挑一批人出来，上个课？” “是挺有必要的。” 丹丘国算是繁世里面，相对比较和谐的国度，连它内部都有如此多的矛盾，可想而知其他国度，那些门派派阀迁移过来，得乱成什么样子！ 而幽莲作为繁世的至高女神，先和柳梦璃一起，疏导幻瞑座之力，将丹丘国周围的环境，改造的和故乡繁世差不太多。要不是有谢云书这个地主在，光是这个活就够累人，连身为青霄女神的幽莲自己，都有些受不了其他旁枝末节的拖累干扰。 不过，虽然麻烦很多，好处却也不少。幽莲点点头，而后看着谢云书问：“搬迁一个国家进来，你觉得如何？” “还成。” 炼妖壶的神器增强效果，属于比较玄学的范畴。 并不是说，炼妖壶吸收了多少能量进去，就能给主人带来多少的增益。不然的话，当初在轩辕剑世界，每一代的炼妖壶主人，早就无敌了。 如果放在修行一开始，有这么大一片国土被炼妖壶兼并，确实够谢云书增添不少功力。 但换算到现在，谢云书琢磨着也就弥补了迁移丹丘国的亏空，连带让他更深一步透彻了幻瞑座的特异奥妙，外加继续紧密他的元神与炼妖壶之间的联系。 具体一点讲，大概谢云书目前的武力值，的确到了一个坎。许多进步与提升，开始往更加全面的方向去发展——最直观的就是造物，降低了不少消耗。 得益于幻瞑座衍化万物的全面性，谢云书似乎并不受限于三皇精气神的一些瓶颈，对于许多事物的入微掌握，更为细化深入。 谢云书慎重推测道：“目前对我的提升微乎其微，都属于比较隐性的范畴。但我隐隐有种预感，等把幻瞑座和炼妖壶完全结合，以后可能就没有壶的存在了。” “哦？” 幽莲沉吟思索了少顷，道：“应该的。幻瞑座本身会衍化出天幕，而它本身乃是九野的创世基石，一切的源泉。如果被一件神器给限制，确实不太合乎情理。” “我不是指这个。” 谢云书开了个玩笑说道：“难道幽莲你能想象，一个完整的天地，是被收纳在壶里的么？” “这有什么奇怪。九野的繁世与洪荒诞生前，不就被收容在幻瞑座里？” “不，我是觉得壶中界暂时只是算一个极大的洞天世界，根本还算不上完整，遑论与幻瞑座相提并论？” 谢云书这才认真答复：“日月星辰，都谈不上是真实。或许还有许多步骤要走，才能像六界人间那样，给我一种格外踏实的心安之感。” “嗯，就仿佛幻瞑界和幻璃镜一样，看似是稳固的妖界洞天，但都依托于六界而存在。” 柳梦璃倒是很能理解谢云书的想法：“壶中界虽然广阔无垠，本质仍得依靠云书而存。一旦炼妖壶与他分离，仍旧会退回过往的一件神器。它曾经收纳的外物，亦将宛若无根之木一般，衰朽殆尽。” “你们是这样理解……却也不错。” 对格物致知一样很感兴趣，幽莲微微颔首，而后提出了一个问题：“不过，在你们眼中。幻瞑座创造的世界，难道就一定是真实的，而非一个栩栩如生的梦境？” “我才不会被这种孰真孰假的迷思给唬住。” 盘古梦境，说到底就是一份创世之力。 至于“缸中之脑”、“庄周梦蝶”之类的困扰怀疑……如果连支撑“虚伪梦境”的根基，都被谢云书拿到手里了，再去考虑这些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谢云书实在看多了各种类型的文艺作品、科学假想，对此的接受程度比之大多数人都要高。 这跟武力与异能无关，纯粹是思维层面的领先。 谢云书不会选择在虚幻的梦境里当鸵鸟，但也不拒绝切身的好处，挑明了讲就是——实事求是！ 早到了去伪存真的境地，谢云书随便说道：“虚也好，实也罢，不过是一种力量的运用。真要讲的话，盘古大神创造的六界，未必也就是真实的啊？” “呵，妾身就是担心，云书你最后将幻瞑座挪移进来时，犯一些认知上的错误，而自我动摇。你能这样思考，我也就完全放心了。” 谢云书不以为意：“会怀疑的人，哪怕让他脚踏实地，他都会觉得地面是假的。懂得质疑是好事，但也不能瞎质疑嘛。” 繁世，是否只是一梦？ 探寻幻瞑座根底的人，往往越是深入了解盘古梦境，越是会对九野本身的存在，产生极度的质疑。但这种质疑，本来却是非必要的杞人忧天。 幽莲拍了拍胸口，放下了最后一点担忧，亦是下定决心，与谢云书同舟共济，继续执行这次的计划。至于接下来有关丹丘国的安排，那就不是谢云书必须去当保姆，面面俱到干预的事了。 否则的话，不就真成了“一切都是谢云书的安排”？ 实在大不了，顶多丹丘国发生一些小规模的内讧，用武力决定出文明前进方向嘛……世间的历史演变一贯如此，何况还不至于走到这种地步。 不过，三人忙碌了一段时日，也需要停顿观察一下，丹丘国的后续进展，以及九野繁世凭空失踪了一个国家的反应，倒是不急着继续搬迁。 再则就算谢云书跟幽莲感觉还好，柳梦璃大抵却有些吃不消，一时之间也急不来。而李忆如外出去了仙霞派，跟她以前的两位好朋友取了一趟天师门，差不多玩够了回到家里。 而一开口，李忆如就提到了一件趣事：“云书哥，天师门挺好玩的，你猜他们大殿供奉的是谁？” “什么供奉？” “就像蜀山供奉三皇一样啊，天师门当然也有供奉的神祇。” 能让李忆如觉得有趣的，谢云书一时还真想不到哪个神符合天师门的风格：“落袈山在颚北，离神农洞应该挺近的，该不会是神农？” “不是。” “那是谁？” “想不到吧，是敖胥！” 第八十八章 这不是巧了嘛？ 假设敖胥明知道谢云书在跟他对着干，还让天师门给他干活，那就的确挺搞笑的。 毕竟按理而言，敖胥应该从神界调查过谢云书，那么李忆如、王小虎，跟落袈山这两门派都有关联，就是非常一目了然的事。 总不会在钓鱼执法？ 不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既然李忆如这么讲了，谢云书干脆就以调研鸿书集“销售情况以及版本迭代”为名义，跟李忆如隔天又跑了一趟天师门。 虽然上次路过过落袈山，谢云书却没从天师门的正面看上一回，但此刻一眼望去，天灯高悬，阵光璀璨，将连绵山峰尽皆覆盖，足可保方圆太平，不受妖兽侵袭。而云山雾绕间，青瓦白墙，鳞次栉比，庄重壮阔，威严肃穆，布局依循阴阳八卦，深合风水堪舆之理。 据说在如今的天师门富丽堂皇山门之内，还妥善保存着祖师张东临开派时的山门旧址，以示自身不忘初心。 “这规模看着，跟明庶门还真是一天一地啊？” “他们发达了。” 李忆如看起来上次没白来：“人家可会赚钱了。听说人间许多城镇的路灯之类的新式法器，都是天师门负责改造，从天师门这里采买。” “对于没成仙指望的弟子来说，能赚钱过上富足的生活无可厚非。” 天师门的情况，谢云书还算清楚。因为天师门不限收徒门槛，可谓门徒众多。本身许多弟子，就是慕名而来，家里都是富豪乡绅。 而能让人感兴趣的，除了长生问道，无非就是权和钱。 一旦修仙没什么前途，那大家自然而然，就会把精力用在赚钱上。天师门比修仙比不赢其他大派，但在这方面却是得天独厚。 得亏六界成仙的门槛极高。 不然的话，世俗王朝和修仙门派结合起来，说不准就会产生类似“军工复合体”的奇葩产物。四舍五入类比一下，就是谢云书上辈子的灯塔国，搞不好就要四处惹是生非。 不过，适当发财可以，提高生活质量可以，唯独搞事不行。目前人界有谢云书看的牢牢的，这些都不必担忧。 谁敢当那个出头鸟，谢云书就敢吊谁的路灯！ “上神远道而来，孟章有失远迎。” 这近百年一晃而过，谢云书在传说中，已经从人间成仙的高人，变成了“上神”。 由此也可以推知，天师门在收集仙门情报这方面的敏感程度，还是相当合格的。 但和真正有仙人的仙霞派相比，天师门却仍有所差距。换做是沈欺霜的话，她大概略加卜算，就能确认目标的大概出身。 因此，纵使沈欺霜几乎足不出户，常年待在峨眉金顶，却也没谁怀疑，她能窥知天下大事。 谢云书摆手说道：“孟掌门不必如此大礼。今日冒昧造访，我除了想了解一下，贵派是如何在制器一道，广开财源。也是听内人提及，近来神州有妖兽作乱，才特意来此一叙。” “哦，原来如此。” 天师门的道袍，都是清一色的黄褐底色，看着有种鎏金的质感。门中掌门及三位长老，分别以“青龙、玄武、白虎、朱雀”等四象为号。 孟章便代指“青龙”，而他在天师门中修为最深，一眼看去是个其貌不扬，双眼略显阴沉的中年人。除了他以外，另外两位长老监兵，执名，虽然蓄着胡须，瞧去却更顺眼一些。而他的师妹陵光，倒是个有些清冷的美人。 不过，谢云书来天师门又不是为了看谁帅不帅。而孟章自己，似乎也有些别样心思，没有什么攀附的想法，只是按部就班，将谢云书带过山门以及演武广场，进了天师门大殿。 天师门分前后两殿，但应谢云书的要求，孟章带着他都游览了一下。果不其然见到敖胥那恢弘雄伟的铜身塑像，约莫有两三层楼的高度，屹立在正堂之中。 “秋神蓐收，刑罚长老敖胥……我记得天师门乃天师张东临开派，修的是锻灵体术，与神界无关。不知何时开始，贵派开始信奉的敖胥？” “天师门供奉神尊已久。在我接任掌门之前，便一向如此。至于上神所问具体，我也不知过往究竟。” “哦，我给他上炷香。” “……” 听说谢云书也是天帝授意九天玄女册封的神君。如果让谢云书给敖胥神尊上香，某种意义上，从地位来论，算不算活人给活人烧纸钱？ 实在料不到谢云书这话题转的这么生硬，孟章稍稍一怔，便保持着接待上宾该有的恭谦笑容，随谢云书自便去了。 毕竟是“上神”嘛，那属于神仙打架。他哪怕是天师门掌门，明知谢云书跟敖胥有梁子在，那也是绝对不敢搅和进去的。 至于谢云书自己倒是觉得挺正常，以前在蜀山不照样给三皇、三清供奉么？ 只能说谢云书够努力，地位抬高的有点快。但就算谢云书现在“升职”了，给同僚送点“冥币”香火，也是合情合理，别人没道理阻止的嘛。 不过，谢云书这一炷香刚点上去，门外就来了一阵风给他吹灭了。 然后，谢云书偏偏不信邪又点了几次，结果每次都是这样。甚至到了最后，这风都不带掩饰的，吹的人脸上都有些生疼。 “呵。” 估计再这么开玩笑，敖胥的塑身铜像就要裂开了。然而“显灵”可以，神力干涉人界不行。谢云书对此心知肚明，忽而问道：“敖胥神尊有没有显灵过？” “像眼下这种情况，从没有发生过。” 孟章答得坦然：那是，谁敢像谢云书这样，故意跟敖胥怄气？ “那他挺小气的。” “……” 敖胥，或者他那一派的神族，暗算针对过谢云书一次。谢云书只不过打了个小报告而已，至于这么沉不住气么？ 小气到谢云书都无法确切肯定，天师门到底有没有参与到，神界上面暗算他的事了。但从当初大几十年前的时间上来看，天师门应当还不具备这个能力。 不过，敖胥在下面挑了个天师门，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被自己发现……谢云书不禁暗自疑问，这家伙难道真不怕自己时时刻刻监视天师门？ 谢云书加了把劲，在敖胥再度生气之前，加速一把火须臾给这一炷香全烧光了，然后对孟章问道：“妖兽作乱是怎么一回事？” “从两三年前开始，人间便有这样的传闻。只是到了近期，越发猖獗起来。它们好似受到煞气感染，就连一些原本温顺的精怪，都容易变得暴躁伤人。” “煞气，魔族？” 第八十九章 坦诚相见 “吾等不知。” “如果这种煞气暴乱的现象，会传染影响其他妖兽精怪的话，你们可以通知我……不过，这种情况，敖胥就没给解决的办法？” 值得怀疑的对象除了魔族，还有神族用来暗算过谢云书的凶魄咒。谢云书对敖胥观感比较差，当场戏谑道：“神族如果只享受香火，不负责处置地上的危机，那还有什么必要享受供奉？” “这……” 孟章也有些无可奈何。 上次龙潭那个器偶，被谢云书给毁坏掉。虽然带回来部分龙潭的灵力，但失去了大量灵兽的元神，导致器偶缺了一个。想要重新制作一个器偶，就需重新收集足够的灵力补充，方能令器偶重新制作完成。 可在人间，能够化身凶兽的神灵兽并不多。况且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身在神界的敖胥又不想浪费。 毕竟凶兽碰到谢云书，几乎等于白给。敖胥索性就命令孟章，以平息妖兽作乱的名义，私下收集灵兽灵力，以此降低风险，不会被谢云书怀疑是同一种咒术。 走质暂时不行，那还可以走量不是？！ 敖胥脑子里清楚，自从暗算过谢云书，一旦神州大地发生什么异常，那势必瞒不过去。既然如此，还不如大方一点，让天师门敞开了与他接触，尽量撇清怀疑。 至于栽赃嫁祸魔族，能就能，不能就拉倒。 反正天师门上下，除了给敖胥卖命的孟章，其他人连一点皮毛内幕都不知情。敖胥却也不担心，会被谢云书发现什么端倪。 孟章想了想说道：“近来作乱的妖，遍布神州各地，非天师门一家能够解决，与吾派供奉神尊没什么牵扯。正因于此，孟章才联络各派修士，以图统一阵线，消灭凶兽之祸。” “遍布神州？我记住了。” 覆盖面能够波及整个神州，谢云书很容易就联想到，魔族与神族暗中做手。 谢云书道：“这事我会通知蜀山，让他们尽量配合。孟掌门安心就是。” “……有上神操劳，人界自当高枕无忧。” 孟章口不应心地应道，一低头嘴角都有些抽搐。 谢云书不提蜀山还好，一提蜀山谁不知道近百年前，那几个老不死的仙人都还活在世上。 只要蜀山一日在世，就算不怎么接地气。那天师门也永无执掌天下玄门牛耳的机会。 若非如此，孟章亦不会如此执着，非要把自己绑上敖胥的战车。 此人作为掌门守成有余，扩张天师门却无长材，只能依托时势，从而谋求更进一步。现在孟章才发现，他面前最大的绊脚石不是蜀山，而是这位谢神君。 可惜“完全打不过”与“不敢起坏心思”这两种观念始终徘徊在脑海，使得孟章仍有些基本理智，没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孟章小心翼翼道：“未知上神可有其他交代？” “没了。” 最后瞧了一眼敖胥的神像，谢云书回身对孟章意有所指地嘱咐道。 “孟掌门，天上的神仙未必靠得住。我等人族，还是该仰赖己身团结，你以为呢？” —————————————————————————————— “云书哥觉得怎么样？” “天师门内大部分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再往深讲就不太好说了。” 跟李忆如在天师门晃悠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或者接近凶兽的气息，两人便下了山。 自天师门到蜀山，尚有一段距离。谢云书就跟李忆如稍微放缓了脚程，仔细观察人间是否真如孟章所说，出现许多妖兽肆虐的迹象。 而在路上，谢云书听到李忆如的问话，当即随口答道：“孟章这人的态度有点不对劲。但我不是很确信他是否知晓个中详细。” “哦？” 李忆如奇怪道：“你又不特别讲规矩，不该偷偷看他脑子里的记忆吗？” “敖胥应该授予了天师门一些神阵之类的东西作为防护手段，不是很容易做到。” 就在天师门的观察过程，谢云书自然早想过了这个办法，当即答道：“偷偷看别人记忆可以，但在一众天师门长老、弟子的面前，去强行搜查别人的大脑，说不准会触及什么自毁机制。到时候，你让别人怎么看我。外来的谢神君，当众杀了天师门掌门？” “所以，敖胥的确跟天师门有关系。” “嗯。” 谢云书道：“知道这个就够了。想来，这一点人家也没想瞒过我的眼睛。而只要没有正当理由，咱们总不能无缘无故，拆了在当地享有美誉的天师门。” “估计，就算孟章知道一点内幕，那也接触不到敖胥的真实目的。” 李忆如点点头，一向性子直率，毫不客气地说：“我有理由怀疑，人家是故意恶心云书哥你，明摆着拿天师门膈应人呢。” “对啊，是这么个道理。” 谢云书沉吟道：“不过，就算他们再怎么恶心我，还是免不了暴露一个事实。” “什么？” “妖兽作乱是刚需。” 谢云书具体推论道：“应对我最好的办法，必然是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动，则要雷霆万钧，一击命中，让我反应不及。可从现状来看，对方显然做不到这一点。否则的话，就没必要把天师门这张牌，暴露在我的面前了！” “万一什么妖兽、凶兽作乱，跟敖胥没关系呢？” 李忆如说道：“听说这件事，几年前就开始了，只是没现在这么严重。” “我们不在神州的时候，方便他们浑水摸鱼，不能作为排除嫌疑的论断。” “唔……” 一切的方向都指朝敖胥，李忆如当然不会想着替不认识的神族开脱，而是就事论事地说：“那，云书哥你要怎么办，就这么一直盯着天师门吗？” “不必，盯着他们没有意义。” 都说了除了孟章，其他人未必知晓内幕，谢云书也懒得白费工夫，在这里捡芝麻、丢西瓜。 谢云书道：“有那个时间，我不如让多一些的妖兽精怪免于受害，而不是钓鱼看着无辜的妖兽精怪之流被杀死。” “这，那我还是支持云书哥。” 身为女娲后人，李忆如一向是倾向多拯救生灵，而非杀戮之道：“可我们要怎么做？” “老姜安逸了那么长时间，是时候让他号召一下，让天下妖兽一流进入幻璃镜避难。” 与其被动见招拆招，谢云书还是更喜欢玩釜底抽薪。 “让神州的妖怪都潜藏一段时间，我就不信还能有普通的妖兽精怪被煞气凶化。没了这个借口，敖胥又想搞什么事情呢？” 第九十章 老姜狂起来了 虽然柳梦璃几乎已经不管幻璃镜的事，谢云书要去那边照样能随意通行，往来自如。在给如今的蜀山掌门，交代清楚怎样处置作乱妖兽之后。谢云书就干脆拖家带口，一起去幻璃镜消遣几天。 毕竟，大几十年没跟姜承见面，一见面就提到这么重大的要事，不免有谢云书撂担子的嫌疑。 就算经过几十年的苦修，姜承对蚩尤血脉的掌握越发娴熟，寻常的新神族基本拿不下他。可姜承光是留在人界蚩尤这一支的后人，一旦被认定威胁够大，就足以引起神族的敌意了。 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欧阳倩逝去之后，当老大当惯了的姜承，性情稍有改变。如果不是姜承还有儿子儿媳在，谢云书也很难确信。他是否会大脑一热，干出什么“逆天”之举。 好在小蛮比较活泼给力，跟小姜一通驴唇不对马嘴的友好交流，没让两边叙旧的气氛，往严肃的方向走去。 “招人烦，小姜你怎么都这么大了，我还能不能做你姐姐呀？” “……你什么时候是我姐姐了？” 就算依稀还有些儿时的印象，但姜云凡当年跟小蛮一块玩的时候，还在穿开裆裤呢。这一晃数十年过去，小蛮非但没长大不说，姜云凡自己都不记得，他自己有做过那么丢人的事，居然会喊一个小豆丁“姐姐”。 明明都年过甲子了，就算大家修炼有成，容颜不改；但还要跟小蛮谈这些，姜云凡觉得这才是最丢人的。 不过，小孩子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吃亏。 小蛮哪里懂什么“烂柯之事”，只当姜云凡突然就变大人了。两人的电波完全不在一条线上。但她在他们小时候当过一阵子“姐姐”，小蛮已经牢记在心。 甚至于小蛮还左看看他，右瞧瞧已是成熟妇人打扮的唐雨柔，然后还不太理解地对她爹说：“雨柔是小姜的娘子，所以爹，弟弟和妹妹是可以成亲的对嘛？” “这可不能瞎说。” 谢云书捂住小蛮的嘴，把她抱在胸前。等小蛮朝她眨巴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再乱说话了。谢云书才给他松开：“人家姓氏不同，不是一个爹妈，只是指腹为婚而已。” “不同爹妈养的孩子才能成亲？” “嗯。” “那怎么没人跟我指腹为婚？” 谢云书总不能承认，是他自己把女儿对象蝴蝶掉了，乃至于她至今都没长大？ 谢云书想了想，给自己揽了功劳：“你爹倡导自由恋爱。包办婚姻，不符合时代的发展。等你长大了自己挑，那时候我再给你把关。” “不懂……” “不懂就对了。你还小，不需要懂。” 失算了。 谢云书略一打听，小姜虽然还没孙子，但至少跟唐雨柔也有了个崽，成天在幻璃镜外鬼混，不着家了。本来还想着让儿时玩伴叙旧，但年轮的代沟已经产生，人家两夫妇，怎么着都没法跟小蛮在一个思维层面。 不过饶是如此，小蛮却也不在乎，反而玩的很开心。连带着唐雨柔对笙儿也很感兴趣，主动央求柳梦璃把小孩子给她抱了抱。 “这事真怪……我家孩子，被她的同辈人当孙子辈养，总觉得云书哥我们被人占了便宜。” 李忆如的吐槽还是一如既往的脱线又精准。但谢云书也没辙……谁让这是个事实呢？ 在这种荒诞滑稽的气氛中，谢云书在幻璃镜里转悠了一圈，就跟姜承把外界的情况聊了聊：“大致就是如此，我希望你能再多收容一些妖怪进来。” “可以。” 蚩尤血脉占领了智商的高地。姜承在这边当老大当久了，难免养成了一些上位者的狂气：“你若觉得麻烦，不如我亲自出手，拿下天师门的孟章？” “你要是出手，上面神界干涉起来，就名正言顺了。” 谢云书不假思索否决道：“就我去神界所知，他们之前不管混天魔尊和夜叉。不仅仅是因为神族不得插手人间之事，也是受限于三皇缔约。可你……如今的你，除了魁予天魔女以外，其他的天魔众未必能拿你怎么样。”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老姜的脑筋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太灵光的样子，眉关深锁地望了过来。 谢云书解释道：“任何天魔众进入人界，一旦被神族发现，都会被发令围剿。何况是现在的你？” “原来如此。” 谢云书这么一讲，姜承隐约就有些明白，却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以前神界不针对他，主要是人界有蚩尤血脉的半魔半兽不少，像是“血手”厉岩就也有一点点。但姜承这种被蚩尤真灵，亲自点拨觉醒嫡系血脉，并且实力超群的却不多。 而神界对魔族的危害评定，存在着一个衡量标准。说一千道一万，只是过去的夜叉、混天魔尊，甚至包括一开始的姜承，都够不到这个坎，就被蜀山给处理掉了。 可现在姜承深修了过甲子的时间，和当年刚觉醒时差异极大。只要他贸然行动，必然会引起神界的警觉与监视。 毕竟除了重楼以外，蚩尤血脉无非是隔了不知多少代的神农血脉，跟伏羲精气相比，鬼才知道高低。比拼的终归是硬实力，而非什么血脉。人族觉醒女娲血脉，成仙之后也是同理。 到时候，万一神界派遣一两个古神，或者新神族里特别能打的神将下来，把姜承给干掉不急着回神界，就很令人头秃。 谢云书很难不怀疑，敖胥要的就是一个发兵的借口。 但，姜承已很不痛快，一振袖袍道：“明知敌人在动作，无法反击，未免令人憋闷。” “你是魔君，得给幻璃镜里的妖魔负责，何况还有小姜他们？” 谢云书劝说道：“而且，无论是人、神，又或者魔，至少大部分生灵，都不期望发生争端。咱们不能以偏概全。至于反制……虽然可能是敖胥一直在暗算我，但吃亏的少不了他嘛。你当他那些棋子都是白来的，不用花时间筹谋栽培？” “也是。” 除了白费了一段时间，谢云书并没有吃什么亏，顶多心里有些不爽。而敖胥布置的那么多手段，都没在谢云书身上捞到什么实质的好处—— 谁更划不来，根本不言而喻嘛。 不过，姜承虽然认可了谢云书的想法，但蚩尤嫡系的后人，天性对神族依旧有着敌意。 “他若敢来人界，我必回敬几分颜色！” 第九十一章 养小孩儿是挺不容易的 有妖魔一流的熟人朋友在，就是比两眼一抹黑强。别管姜承最终是否靠谱，但能约束住人界妖魔的动向，其他谢云书那都无所谓。 不过，虽说天师门像是主动跳出来了一样，接下来的日子里，人界却没有发生太大风波。反而姜承放话收容天下妖魔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差点引得各大修仙门派注目，生怕姜承一时想不开，出了什么大岔子。 好在近些年大家相安无事。就算隔了这么长时间，很多人对这位过去折剑山庄的高足，已经记忆模糊。可只要没冲突，又有姜云凡的蜀山弟子身份背书。倒是不必担心，姜承突然跳反。 谢云书最近事多，更是乐得清闲。 特别他跟柳梦璃、幽莲三个，这么些日子以来，不仅要搬迁九野生灵，还要负责后续的安置，实在累得够呛。敖胥不出来搞事，谢云书自己也求之不得。 反正，越接近幻瞑座和炼妖壶结合的日子，谢云书就越稳如磐石！ 与此相反，一直没什么事的李忆如，就对敖胥“念念不忘”，恨不得早点把这件事给了结。 可，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般，转眼三年一晃而过。某天在谢云书跟幽莲，打理完壶中界后，李忆如闲暇聊天时，忍不住抱怨道：“哎，敖胥的耐心真好，这么长时间什么都不做。” “对我们来说一下渡过两三年。对天上的神仙而言，说不准也没过去多久。” 一起靠在躺椅上半躺着享受下午茶，谢云书左边是李忆如，右边是柳梦璃。 至于幽莲除了要搬家，还得组织人手去安置民众，着实让她忙得马不停蹄。堂堂青霄女神大人，居然饿着了，半点架子都没有当着谢云书的面，吃着森罗精心调配、从天魔国进口的魔焰魄冰盏，一副十分享受美味的样子，难得有种女神下凡的烟火气息。 谢云书不急不躁，端着杯子喝了口杞红露暖暖胃，不看干饭人幽莲，对李忆如说道：“咱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了，要懂得养生嘛。” “老人家……然后小蛮才七岁，笙儿刚有点懂事？” 谢云书一本正经道：“现在多可爱，我巴不得她们晚点长大。两个丫头呢？” “大略是去找灵兽玩了吧。” 李忆如像是很自豪的模样：“之前阿奴姐教了小蛮很多蛊术，不得不承认比我以前用功。” “没学你以前用隐蛊捉弄人，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好像除了赵灵儿，和养着蛊神的李忆如。目前谢云书知道的女娲后人，都会一手精妙的蛊术。 谢云书对此并不排斥，只要小蛮学的开心，乖乖的不捣蛋就行。 至于笙儿现在，暂时还是个小跟屁虫。姐姐去哪里她去哪。唯独继承了柳梦璃的音律天份，和那漂亮精致的脸蛋，证明了笙儿的确有遗传到她母亲。 不过，笙儿虽然一眼望去，就能分辨出是个女娃儿。但不知怎么的，却是男女通杀的那一款，看着就特别讨喜。 这种情况就很危险。 听着谢云书跟柳梦璃闲聊起笙儿，幽莲用完一顿餐点，满足地擦了擦嘴唇说：“笙儿的确拥有灵族的天赋，那么性别并不怎么重要。” 谢云书当时就连连摇头：“什么？我可不要笙儿觉醒什么奇奇怪怪的属性。” “跟她本身的性别没什么关系，一定是个女孩子啊。不过，上次就跟你说了。她除了有梦貘的梦境之力，还从你那里继承了幻瞑座的一些特性。而在繁世，修为达到一定境界，自可随意变化形体。其中灵族犹甚。” 幽莲说道：“灵祖以及强大的灵族，都是如此。等笙儿长大了，她随手就能变出个男孩儿化身，无性别化身之流，那都是很自然就能学会的神通。” “无性别……” 总不能下面什么都没有？ 谢云书惊讶道：“这其中难道没有风险？” “有的。” 幽莲微微点头：“梦境的特征，便是无拘无束的想象力，所以云书你不必太过惊异。本质这是灵魂分裂，或者另造自我。分裂出的个体，意识思维，甚至存在都与本尊截然不同。好在可以自由回收，谈不上对自我存在威胁，主体依然是主体。” 如果笙儿突然分裂出这么多自我，怎么想都很有精神上的问题吧？！ 谢云书听着像是在精分，与柳梦璃相视一眼，同时下定了决心：“还好她年岁尚小，能好好教育。我跟梦璃才不想看她变成精神分裂症。” “嗯，这些只是修为高深以后，才能做到的事。只要你们用心栽培，小孩子当然不会胡来。” 幽莲这么一说，谢云书就安心了。他可不想笙儿长大之后，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嗜好。 再怎么讲，仙灵岛有的是人，不会让小孩子觉得孤独。笙儿总不能无意识地把自己分成若干个，自己陪自己玩才对。 总觉得笙儿的特长越来越千奇百怪了，谢云书呼了一口气，说：“幽莲你吓得我都要以为，笙儿将来会变成怪孩子。” “那怎么会？” 幽莲的语调，始终是那么不疾不徐，和缓温柔的令人如沐春风：“妾身只是说明一下灵族的特征，希望你不要过于挂怀。” “我当然希望笙儿像普通的小孩子一样成长。” 谢云书赶紧换了个话题：“要不将来，我和梦璃教她跟小蛮基础的常识。你来帮她学艺。有一位至高的女神当老师，就一定不会长歪了。” “承蒙厚爱，妾身乐意之至。” 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幽莲神女自然对盟友那资质极高的闺女挺上心的。小蛮反正是女娲后人，用不着她操烦。那给笙儿上上课，给予一些恰当的引导，并教授神妙的手段，也是情理之中的安排。 幽莲接受了这份请求，说：“你跟梦璃不介意的话，妾身自然愿意倾囊相授。” “劳烦幽莲你。” 柳梦璃对待幽莲，就没有谢云书那么熟稔，仍然挺客气。而做好了将来笙儿的教育安排，谢云书突然发现有人给他传讯，浏览了一下说道：“这阵子，那两个神子在这里生活的不错，看起来魁予想把其他几个也送过来。” “好像还有五个？” “对。不过魔界似乎又不是很太平，因此魁予才有些召集。” “怎么？” “那边的灵脉出了些情况，灵力似乎变得稀薄了许多。” 谢云书自己也有些奇怪。而李忆如却眉心一紧，似乎想起了蜀山的旧事。 “魔界怎么总是出状况，不是水脉枯竭，就是灵力衰微的。” 第九十二章 这泉守不当也罢！ 魔界的灵脉出现异常，本来不归谢云书管。而自己这一方，总不能任着魁予天魔女予取予求。 因此，谢云书就假装不知情，先带着两个神子回去探探亲。 当然有炼妖壶在，谢云书也不必带人同行跨越人魔两界，直接一个人飞到天魔国，然后把逸星和映月放了出去。而水碧太长时间没跟魁予见面。两个过去的老同事重逢，却一个都不在神界，更是令人不胜唏嘘。 不过，还不等谢云书跟魁予聊一聊，天魔国上空就出现了熟悉的红毛身影。 “走。” 重楼二话不说，连句解释都不带给的，径直在原地开启了一道幽紫漆黑的空间裂隙，将谢云书一并挪移了出去，到了炎波泉的祭坛附近。 炎波周围尽是火山山脉，酷热无比。而泉眼则像是两颗炽热的星核，散发着熊熊热力。无愧它地火之脉源头的称谓，在谢云书看来，炎波的火做起料理烹饪，那是别具一格的好吃。 谢云书不是第一次来这，却没见有什么不同。他还以为重楼知道了徐长卿跟紫萱的圣灵，一直通过鸿书集柏拉图精神网恋，专门来找他算账来着。 但是不应该啊？ 圣灵珠里的圣灵，又不会天天在线上灌水。再怎么着都不该给“公务繁忙”，几个地方来回看大门的重楼发现不是？ “龙潭泉守——” 结果，重楼把谢云书带过来了，却一句话都不说，像是在等着谁代他解释。过了片刻，泉眼上方有山高大小的神农神像，轮廓开始散发出焰红的光芒。 蓦地，一阵苍老而悠远的长者之声，似乎有气无力地回荡在谢云书耳畔。谢云书顿时意识到今日一会的正主是谁，当即看向了神农塑像：“你是？” “吾乃炎波卫戍，黎火金吾。” “九泉卫戍……” 一瞧对方那跟神农塑像一个模子的外表，谢云书顿时就误会了：“您与神农神尊有什么关系？” “唉，切莫错会吾意。吾今日托重楼将你请至炎波，乃是有事相告。” 这黎火金吾不知道怎么的，说话的调子慢的一塌糊涂。他说的不着急，谢云书都要替他急了。 但在人家的地盘上，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没瞧黎火金吾称呼重楼都是直呼其名么……就算不是长辈，那也是神农时期的老古董。 实际上，九泉卫戍作为九泉力量的具现化，确实是这么高的辈分。从三皇开始，九泉便伴生神农而诞生，卫戍的地位和资历就摆在那里。 何况，魔界就炎波一个九泉，几乎养活了整个魔族。要是黎火金吾地位不够尊崇，那才是一桩怪事。 惟独龙潭的卫戍归墟界督，适合去哥谭当蝙蝠侠旗鼓相当的对手。谢云书都不清楚，它到底是怎么养成那么扭曲的个性。而且龙潭还多了宿何这个泉魂化形，就显得十分独特，大概是弥补龙潭卫戍的不正经吧？ 不久之后，黎火金吾总算把话说了个明白：“吾现在的状况，并非卫戍原本模样，实乃炎波灵力削减，无法稳固形体，方不得不转化至神农神像内，以求自保。” “炎波的灵力被削减了？” 谢云书若有所思道：“来魔界之前，魁予天魔女是告诉我有这么一个情况。只是没想到，连炎波都受到这么重的影响。” “此事颇有蹊跷，人界九泉可有发生类似状况？” 谢云书摇了摇头说道：“那倒是没有，最多六个泉眼之间的灵力流通，没过去那么顺畅。不过那是有人在针对我。至于人界的灵力，还是挺充足的。” “九泉之间灵力阻塞，发生在何时？” “三年前，不到四年？” “果然。” 虽说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一听到具体的时间节点，黎火金吾的语气就流露出一股果真如此的确凿之意：“炎波亦是在那时，发生如此异状。而随时间推移，炎波灵力流失，吾再难稳固形体，方落如此窘境。” “这……” 谢云书扫了一眼重楼，暂时没提神界，免得真的引发冲突：“炎波的结界封印呢？” “你是指，为何炎波泉守，不负责维护炎波？” “对。” 因为卫戍的力量强弱，与九泉本身完全绑定。炎波削弱之后，黎火金吾几乎就没什么能力去修复炎波的结界，导致灵力一直外流，魔界灵脉日渐衰弱。 黎火金吾道：“炎波泉守早已死在魔族内耗之中，至今尚未魔灵重聚。重楼虽助我暂时稳固存在，但因并非九泉泉守，无法从根本修复结界。” “不是……泉守还能打架把自己打死的啊？” 人界的泉守更迭，要么是泉守寿终正寝，要么就是碰到了什么突发状况难以为继。像炎波泉守这么奇葩的，谢云书的确没有听说过。 而且，重楼居然不是炎波泉守，更令谢云书深感意外。 黎火金吾自己也有些尴尬：“唉，魔族一向好斗，纵使前任炎波泉守亦不例外。而前任炎波泉守与重楼乃是故交，因此近年一直是重楼代为看守炎波。” 谢云书道：“话虽如此，炎波泉守死了一个，难道就不能选出第二个？” “你有所不知。” 黎火金吾道：“按理而言，九泉泉守若非上一代泉守指定传承，便为九泉钥环自行挑选。但神界与魔界状况特殊，前者寿命永恒，寻常不会更换泉守。后者则更为麻烦，近乎废除了这一条例。” “嗯？” 谢云书还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魔界怎么选泉守？” “炎波泉守的唯一挑选条件，便是由魔界共主亲自指定。但自从魔帝蚩尤去世以来，魔界从无共主一说。因此自从前任炎波泉守去世，炎波便再无魔族担任泉守一职。” 简单来讲，蚩尤将魔族送入九幽之地死了以后，魔界并没有出现一个一统魔界的最高领导人。就算炎波钥环挑出一个新任的泉守。如果对方不是魔界共主钦定，那魔界群魔都不会认，说不准还要一拥而上把对方给宰了。 这就很魔族…… 不过话说回头，前任炎波泉守的脑子，大略同样是很标准的“兽族”水平。否则站在炎波泉里，泉守就先天立于不败之地。外人想干掉他，除非能抹平炎波，否则断然难遂心愿。 但令谢云书极为疑问的，却是另外一点。 “明明情况这么紧急，你们为什么还要拖到我来这？” 第九十三章 模糊的轮廓 魔界只有一个九泉灵脉，就算天下九泉灵力互通。可炎波出了差错，却不应该耽搁那么久。但黎火金吾显然有他的道理。 “对于卫戍而言，一时的衰弱，并不会影响到根本。” 耳闻谢云书的质询，黎火金吾的语速始终不紧不慢，仿佛受害者不是他似的。 不过，在得知人界的九泉，都发生了些许异常之后。本来不怎么着急的黎火金吾，似乎语气也多了几分凝重，没跟谢云书绕弯子，开门见山地回复道：“除了三皇以外，世上再无任何存在，能够完全压制九泉灵脉。若无其他差错，过上一段时间，炎波灵力亦当渡过低谷，重新恢复过来。再则，寻常魔族无法通行两界，魔界魔神进入人间又不啻于挑衅。” “这……” 谢云书本来想指的，乃是明明还有重楼在，怎么这事不早点解决。 但他转念一想，随即也就理解了黎火金吾暗藏的话意——魔界的群魔脾气，着实太不可控。 就冲重楼这姿态，又不是去找景天论交。指望他降低身段，去人界跟弱鸡打交道，低声下气地查原因，那几乎是痴心妄想。 再则炎波这么重要的地方，纵使是寻常魔族，都不得随意踏入。遑论黎火金吾受到伤害，已经陷入衰弱之中。不是迫不得已，重楼当然不能离开。 除此以外，别看这地方出了差错，灵气的衰弱却非一蹴而就。倘若重楼没对外宣布揭穿，其他的魔族到底是否知情，尚且都是个未知数。 而黎火金吾也并非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这等囹圄，实乃随着炎波灵力衰减，慢慢衰弱下来。 过去炎波不是没发生过异兆，最初黎火金吾都没当回事。 譬如在李逍遥在蜀山拆塔之前，之井就发生过冲击六界的震荡。类似的这种情况，炎波每过一段时间，差不多就能调整过来。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这一次两三年过去。炎波的灵气却越渐稀少。黎火金吾连形体都逐渐保持不住了，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安排。 黎火金吾不担心炎波衰弱下去，仅是怀疑敌人另有后续举措，从而进一步瓦解魔界灵力来源。 谢云书了然于胸道：“我知道了。那么，魁予天魔女邀我来魔界是你们授意。” “啰嗦。” 反正站着说话，就是得飘在空中或者悬高一点，重楼道：“身为龙潭泉守，九泉之事乃你份内之责。本座何须额外吩咐天魔女？” “但想必……她也有了怀疑的对象。” 谢云书沉吟片刻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炎波的危兆，为什么比人界的九泉，要严重的多？” “这亦是吾之疑问。” 黎火金吾慎重道：“按理而言，九泉灵脉互通。炎波灵力衰减……或许，汝回人界之后，应当调查一番，是否人界九泉灵力，相对富余？” “嗯，我事会放在心上。” 谢云书道：“不过，你们真不先另外找个家伙顶替一下炎波泉守的位置？” “有重楼在，尚且无妨。” “那行。” 人界六个九泉被人偷了灵力，并且被阻塞了灵力流通。炎波看样子并没有出现器偶，但受到的伤害却要更大。联系前后因果，谢云书不难有些猜测，怀疑起敖胥的真实目的，乃是意在针对魔界。 不过，要考虑到人界面临的风险，这些情况却只适合跟魁予天魔女私下深谈。当着魔界顶尖的魔尊面谈论神族的威胁，就实在没什么必要。 哪怕事后重楼跟魁予再谈，那都是他们的事，跟谢云书没什么瓜葛。 一念及此，谢云书心中有了决断。 “我先回龙潭一趟，然后再去找魁予商量。” 反正都是走九泉内部通道，谢云书这一来一去稍加调查，根本不花多少时间。但从宿何那里得到的答案，却几乎确定了谢云书的猜测——龙潭的灵力是略多一些，可就算富余的量乘以六，也不至于让炎波日渐枯竭。 得知这一线索，谢云书旋即把人界其他五个九泉都走了一趟，确信炎波少掉的灵力，大头并未分摊到人界六个九泉里面，顿时有了不好的揣测。 “魁予你对这种状况是否有所了解？” “不曾。” 没想到谢云书来这一次，居然就给了这么大惊喜，魁予天魔女都不禁吃惊不已，可还是强自镇定地给出了答复：“另外，我不觉得你现在的猜测，有什么实质的价值。” “哦？” “纵使当真有神族，意图针对魔界，亦须得在人界有所布置。若无神降之法，纵使是敖胥亦难在人间施为，遑论截断魔界命脉。” 魁予天魔女对此却还有几分自信：“可只要他真身下凡一次，你便能向玄女禀诉。如此，敖胥私自偷下神界，违背天帝谕令。按照神界刑罚，便足够对他判以重刑。” “听起来也有一定道理？” 就算神界之中，确实有谁图谋不轨。但这个计划的前置条件，不免太多了一些。而九泉灵脉受限的时间，谢云书亲自查了查，至多不会超过十年，就会逐渐调整回去。 天上的黑手想把计划执行下去，这个时间限制就挺紧张的。 谢云书点点头续问道：“那么，如果他能神降呢？” “如果他能神降，或许只要仅仅一次机会，就能将计划彻底完成。” “这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因为谢云书的存在，对方要亲自做，那就务求得一击命中，否则不死也得去蹲大牢。 魁予天魔女对此深以为然，却又另有但书：“可是，神降的凭借异常苛刻。这不比神召之术，乃修者以自身修为短暂召唤神明。神降，不仅要有合格的媒介，还须以自身神降虚影，凝聚相当程度的灵力，方能发挥出部分神力。” “就是说，实力上是要打不少折扣的。” “没错。” “那他不是下人间送死？” 倒不是谢云书夸大其词，目前而言一般的上古神族，都不是他的对手。假如敖胥变弱了下来，那就更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不过相较于此，魁予天魔女还是更震惊于谢云书的口气。以前人族不说对神界毕恭毕敬，但也没见谁这么嚣张的，提起“杀神”跟砍瓜切菜一样。 魁予天魔女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想试探一下谢云书。 “与你相识以来，尚未领教一二，未知可否赐教？” 第九十四章 高下 “请。” 既然魁予天魔女有此雅兴，谢云书也乐得见识一下新神族首座的底力何在。但在天魔殿中，显然不适合动武，转眼之间已从天魔国凭空消失，来到廉黎域外围、天魔国剑冢处。 只见魁予横臂一握，斜插在天魔剑冢顶部，守护天魔国至今的偌大盘螭神云枪，陡然纵空而起，被其牢牢握在手中。 魁予道：“此枪之上，附有神兽螭龙。数千年来，伴我征战，不离不弃。” “我用的是龙潭神器。你不必担心多一条神兽，就能占了便宜。” “龙潭……” 虽然不比古神地位，身为高等神族、如今的天魔女，魁予亦有其武者骄傲。但谢云书说的也是实话，手握龙潭神器，还是千锤百炼的神剑的他，在武器上就不可能输给魁予。 无须多言客套，魁予眉心彼岸花花钿赤芒一闪，长枪在漫天血色中若出云红缨，伴随一阵嘹亮龙吟，顿化暗红螭龙之体，威武神骏疾驰向敌。 而在螭龙卷身而至之刻，谢云书手中无剑，目光却落在即将蹬地冲刺的魁予天魔女进路之上。骤然，魁予奋力一步踏出，惊见半途一柄煌煌神兵，竟似无端而生，剑尖直指其眉心。 间不容发，回枪一扫，魁予脚下稍作停顿，盘螭神云枪却在触及“龙潭”之时，察觉剑器竟似消散无形。与此同时，另外一口龙潭已在其背后，“嗖”地破风利落斩下。 “这是我和一个异域客人交流时，偶然领会的一个新技巧——衍空。不过，衍空是他的剑，也是他的意。于我却非相同，小心了。” 衍空乃“剑神”沈歧的独家之学，足可以弱胜强。 谢云书只是稍加领略，便已有了自身另类见解。话音未落，骤然，一剑生，一剑灭，旋即一化二、二连三，生生不尽。 看似是空间之道，实则玄之又玄，虚实莫测！ 但，魁予天魔女却陡然警觉，这些凭空出现的凌厉杀剑，并非寻常剑招分化而出的剑光。而是她自己已然不知不觉，陷入对方剑境。周围剑意与虚实相衍，幻灭无穷，随时都会出现在关键的位置，令人防不胜防。 只要谢云书念至意至，便能抢在魁予之前，在恰当的方位，提前发出致命的剑器，封堵住她一切进招机会。这还得是交手的目标，拥有足够的修为，能够随机应变。否则谢云书刚刚第一剑出其不意，就已经令敌人一命呜呼了！ 因为，这剑出的没有任何轨迹，不须提前蓄势凝气。出，则必璀璨致命！ “哼——” 深知每一剑，皆指向要害。魁予自知被动应招，未免诸多不利，当机立断饱提天魔煞劲，霎时幽紫魔能沛然升腾，将方圆之地尽皆笼罩其中。 谢云书轻一点头：“让周围都陷入你魔念覆盖，但有风吹草动，你皆能第一时间发现。” “若无应对腹案，汝未免小觑本座万战之身。” “但这样其实不行……你的魔念要能提前感应，乃至阻止拖延我的剑意凝实，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去监测。” 与其说是论战，不如讲是切磋。一直寸步不移，谢云书按兵不动。魁予天魔女凤眸隐现赤光，亦知谢云书所言，乃是事实。 所以，她干脆趁隙迅猛突进，同一时间螭龙配合噬身绞杀。双管齐下关头，魁予须臾拉近距离，还手一枪意欲将谢云书挑空连刺，尽速挑明胜负。 殊不料，就在魁予天魔女抢攻的一瞬间，她却愕然发觉，本该如她心意监测的魔念之内，再度凭空生出锋锐剑器，仿佛不受阻碍一般，突兀异常疾袭向其背心。 谷“你能监测它的诞生，但却抹不平我们之间的修为差距。魔力刚猛有余，后势不足，魁予天魔女你似乎大不如前。” “是否大不如前，先经受这一击！” 螭龙啸天，神枪破风，魁予矢志戮敌，不顾身后利剑背刺斩来。紧随其后，她竟孤注一掷，半空骤现赤霞火烧天云，再作燎原火凤，长吟破空。 这头火焰凤凰穿刺之势，居然后发先至，化作山字烈焰。在此胜负一线间，她亦不愧女战神之名，想到扭转颓势，劣中求生的唯一之解。 乍闻一声嘹亮爆鸣，山字长焰以魁予为轴心，陡然裂解而开，将背后之剑冲偏。与此同时，在无刺目爆破之中，魁予猛然一声爆喝，已挟螭龙双锋并进，意欲扭转乾坤。 “锵——” 铿然锐响萦绕耳畔，魁予瞳孔猛一收缩。竟觉神云枪撞在坚不可摧的堡垒之上。谢云书提剑横挡着神枪，还须承受螭龙雄劲破坏。魁予灼灼目光中，谢云书手心“龙潭”，更在两股力道交击当下，寸寸裂解，灰化飘散。 然而目睹此景，谢云书却不骄不躁，看了眼空无一物的手心，道：“承让。” “你赢了。” 剑虽碎，却非本体。枪虽至，后继难为。 一瞬间，两人各知深浅，别无续战之心。 总算明白九天玄女，为什么代天行旨，册封谢云书为神君。魁予收枪而退，螭龙冲天重化庞大兵刃，插回了彼岸花海。那残兵满目，铭刻天魔国过往无数牺牲的山丘顶端。 魁予沉默半晌，道：“如今我相信，你有打败敖胥本体的能力。” “他不肯下来，我怎么打败他？” 谢云书无所谓地叹了口气：“总得师出有名才行。” “嗯，如今你与本座仅是怀疑，尚无最够定罪的证据。” 就算身处魔界，魁予率领的天魔国，也近乎完全独立，并不会特意去替魔族考量。不然的话，魁予就不会这么偏向，从神族的角度去考虑判罪的事宜：“何况，他乃是刑罚长老，寻常的神族对他几乎无从奈何。” “你很莫名其妙，既然已经叛逃了神界，又何必替他去考虑。碰到敖胥，宰了就是了。” 被人认为奇怪，只是对方不了解她过去对神族的感情。而魁予的角度出发，自然也觉得谢云书是个怪人：“在本座看来，你更胆大妄为。敖胥在神界内，并非孤立无援。如果近来的九泉变故，当真是他所策划。” “他一定有同党？” 谢云书对此自然心知肚明：“神族一定不知道人族的一句歇后语。” “什么？” “出头的椽子——先烂。” 第九十五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魁予担心谢云书将来做得太过，谢云书自己却不以为然。不管怎样讲，假如真的是古神族里面有谁搞事情，必然是属于理亏的一方。 若能斩除嫌疑人敖胥，他这一方的神族亦不啻于大伤元气。这种情形下，谢云书却是觉得，对方没那个能耐，再绕过九天玄女的耳目，非要下凡寻仇。 毕竟这事闹大了，天帝伏羲那边并不好看。万一伏羲出关，大家都得吃挂落。 谢云书虽然对九泉上了心，其他也就按部就班的来。至于魁予天魔女的天魔国……平日里它们不与外魔接触，甚至还经常遭到魔族的攻打，对此更是有心无力。 不过，魁予身在魔界，却未忘却自己的责任。而她与重楼相识，亦是彼此清楚，为了六界太平，不容两方过度越限，导致三族大战再起。 所以，魁予早就暗中下定决心，一旦两族有朝一日按捺不住战意，她便会率众死守通道，不容双方越过雷池。 某种意义上，已经经过煞气转化体质，转换神力成为天魔之身的魁予天魔女等一班天魔部众，的确算得上是两边的二五仔，里外都不是人。 但谢云书觉得，这本身就是魁予率众出走，导致神族内部意见分歧，理当付出的代价，却也没什么非得劝说她不可。而魁予估计心里亦是这般认为，才会坚持留在魔界一隅，不与魔族深入接触。 本着尽量少给自己在魔界找事的前提，谢云书与魁予天魔女回到天魔国后，便让话题回归了原点：“星逸与映月的体质都已转换完成。就算你将他们带回来，也能照常生活。” “有劳。” 让几个神子留在天魔国，魁予天魔女当然乐意。可眼下既清楚，神族之中似乎有阴谋者，对魔界、人界另有图谋，魁予天魔女自须另作打算：“本座有征求过他两人的意愿。星逸与映月虽欲留下助我一臂，但对他们而言尚且太早。” “强行带走小孩子我可不乐意。” “本座已有安排。” 谢云书谈不上无利不起早，却是个怕麻烦的人。 魁予差不多理解到了这一点，遂说道：“因此，本座嘱咐他们，将另外五个神子一并带走。作为他们转化天魔体质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照顾好他们的兄弟姐妹。” “照顾么……” 谢云书道：“你这是在托孤？” “以防万一而已。” “行。” 有了给前两个神子转化体质的经验，谢云书也不觉得这个要求有多过分。 观察了两三年下来，谢云书对两个神子的了解，也已细致入微。看起来是孩子，实际上是孩子，但真正相处，却发现他们没太多孩子气。 怎么说呢，谢云书不讨厌他们半大不熟的个性。而且冲他们这么个低幼的“心理年龄”，就知道替魁予分担重责来看，神子们还是挺懂事的。 但同样是因为这一点，谢云书就觉得神子们不够稚气。他这种从正常人类视角出发来看，就有些不太能适应——还是家里两个小只的真孩子亲闺女好！ “你们天魔国，就是靠这个转化升煞气？” “不错。” 允诺了魁予，谢云书也就跟着她四处走了走。正中间血色的振翅凤凰，乃是魁予特意从神界带出来，能够在魔界当中镇压绝大部分煞气的神器。 但饶是如此，哪怕分量浓度极低，天魔国仍然有着对神族而言，殊为不妙的煞气存在。正因于此，这一批堕神才不得不转化天魔体质，以此来适应魔界的环境。 成者实力大进，败者魂飞魄散。 唯独魁予天魔女一个，为了维系天魔国安全，又要负责灌输神力缓慢转化神子体质。一身修为不进反退，被神子拖累至今。 跟魁予进一步聊了聊，最终在天魔殿前停步，谢云书打量着笼罩着天魔殿，盘根错节的根须道：“他们平时就住在这如同树果一般的血笼里？” “新神族皆为神树树果诞生，以此法维系生机转化体质，乃是最稳妥的办法。” 反正神子长大的时间漫长无比，魁予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唯独较高的死亡率让她放心不下：“他们很听话，能够忍受得住煞气转化的痛苦。本座听星逸与映月讲，在你那里会轻松许多，并且没有风险。所以，本座才想着打消星逸与映月两人的忧心，同时减少神子的损失与痛苦，连带避开即来的风暴。” “一箭双雕，挺好。” “神子，是吾族延续的未来。” 魁予天魔女突然感慨起来：“也是众人期待的希望。” “嗯？” “麻烦你改造七位神子，本座亦不能全无付出。” 魁予天魔女说着蓦地清喝一声，霍见挂着几个血果的树枝根茎上，漂浮出点点金色的光点，在她的手心里，凝聚成一朵灿然黄金的彼岸花。 冷肃的眸子里，稍微露出些许追忆之色，魁予天魔女紧随其后，就将之轻轻挥出，转动着飘动到谢云书手边：“这乃是过往转化天魔体质失败，逝去的神族残留的些许伏羲灵力。本座一开始打算，是用来供给神子熬过体质转化的艰难阶段，眼下却也无必要再留。” “这……倒是可以研究研究。” 原本谢云书并没有指望，能从天魔国这里再交易到什么好东西。因为从他的立场看起来，就天魔国这边的处境，内忧或许谈不上，外患那是半点都不少。 可魁予天魔女眼下拿出的报酬，却令谢云书无从拒绝。 魁予天魔女道：“大部分新神族，只耗费了天帝少量精气，便被创造出来。而在天魔国，转化体质失败后，剩余的伏羲灵力，更是少之又少……” “够了。” 谢云书伸出手指，捏住了这一朵由伏羲灵力凝聚的彼岸花，确定了其中的神力含量，远不如神农精血与赵灵儿给他留下的那一滴女娲精血。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新神族对应的是人族、兽族，又不是三皇直接大量灌功。要是这里的伏羲灵力，足够谢云书使用，那才是一桩怪事。 可再怎么讲，这朵花里的伏羲神力，都是实实在在的。不管它分量再如何稀薄，都要比上次九天玄女帮助试验轮回之道，谢云书令水碧重塑躯体，所赠予的少许伏羲神力要多不少。 纵使谢云书自己用不上，那还有个闺女可以凑合一下嘛。 “先让小蛮试一试。” 第九十六章 总会长大的 意外收获了少许伏羲精气，谢云书可谓不虚此行，连有关敖胥对九泉的图谋，一时间都被抛在了脑后。 当然没有具体的线索，谢云书现在属于有力气没地出的境地，只能带着七个神子打道回府，然后把跟重楼、黎火金吾、魁予天魔女的交涉结果，跟家里的贤内助们聊了聊。 而有星逸与映月在，其他五个神子却也不慌。只不过来的时候，被魁予装在血色的树果一样的笼子里，大略也没那个本事闹腾。再加上有水碧和溪风照顾，谷神玄根附近的冥河彼岸，最近居然有点热闹了起来，确实不必谢云书多加操心。 “所以……这朵花该怎么用呢？” “云书哥你不是一直很想要伏羲精气？” “那是没错。” 这朵花像是轻飘飘的，吹一口气就能失重一样悬浮不坠，暂时用场没派上，反而类似竹蜻蜓一流的东西，成了适合给笙儿这个年岁的幼儿玩具。而七岁多的小蛮，一开始还跟笙儿一样感觉有些新鲜，之后就把它让给笙儿去玩，自己再也不去碰了。 看着她俩在后院草地上扑腾，谢云书依着水月宫的墙壁，向着小蛮招招手让她们一起过来：“不过，上次我彻底融合神农、女娲精血，可是仰仗着黮月天火。现在再加一点伏羲精气，我还没想好怎么办才最为稳妥。” “不是还有燧人火吗？” 李忆如道：“可以接着烧呀。” “你闺女被烧你不心疼？” “干嘛要给小蛮？！” “所以我被烧你就不心疼了？” 心知一时失言，李忆如急忙偏过脸去，眼神飘忽地嘴硬道：“疼在你身，痛在我心嘛。再说了，咱们又不会死，烧一烧又没关系。” “你们两人真是……” 就算早已经习惯看谢云书跟李忆如拌嘴，柳梦璃仍然觉得有些离谱。好在近来多一个客人幽莲，能帮衬着压制一下他俩你来我往，让他们收敛悠着点，柳梦璃当即说道：“云书你这么担心，不如请幽莲帮忙。她是青霄女神，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有道理。” 想做就做。 一看两个闺女走近，谢云书一弯腰就把笙儿抱了起来。小蛮刚想伸一伸手臂，却又似乎觉得自己再让谢云书抱着就太重了，无端的来了小情绪，居然嘟起着小嘴不知所措，越想越气两眼水汪汪的，望着他说：“爹有笙儿就不管我了啦。” “你要上来早说啊。” 到底是叫小蛮，不是叫小乖。平时再贴心，被差别对待了还是会闹脾气的。 但天地良心，谢云书可没区别对待。只是小蛮七八岁不太好抱了而已，尤其还得抱着个笙儿。 所幸柳梦璃人在旁边，谢云书一想就把笙儿先交给柳梦璃，然后两手托着小蛮的大腿，把她给抱了起来：“之前没见你计较，怎么今天突然这样？” 得亏笙儿才三四岁，跟她姐姐之前一样，思维还不算怎么复杂。所以谢云书就算把她交到柳梦璃手里，笙儿也还是好奇地看着小蛮，没有半分要哭闹的样子。不然尚是幼儿的笙儿哭起来，那可要比小蛮闹脾气麻烦的多。 谢云书这才有些庆幸，还好两个闺女年龄有一定差距。等笙儿有小蛮这么大的时候，小蛮差不多也十岁出头了。 那个时候孩子就会相对听话一些，而且只要照顾笙儿一个就行。 当然，眼下小蛮还是要跟她爹撒撒娇，两眼满是认真地把嘴里的字连成一条线：“我愿意让给笙儿和爹不管我可不一样我答应爹娘不跟笙儿抢玩具会照顾笙儿那是我乐意的可是爹不能不管我啊不然那就是偏心偏心我肯定就会生气。” “标点符号呢？” 这一连串连珠炮弹，怎么听着有点像谁？ 谢云书狐疑地往李忆如那边看去。结果李忆如却理直气壮地说：“云书哥你干嘛看我，女儿像我小时候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这确实。” 亲生的无误！ 既然李忆如很光荣地承认了，谢云书总不能再跟她抬杠。 而小蛮一口气说完那么多字，小孩子家家的心里可就痛快多了，仿佛刚才自己气自己的不是她一样，睁大了双眼雨过天晴地问道：“爹叫我来干什么呀？” “……” 这翻脸如翻书的本事，谢云书琢磨着自己是学不太会，还是继续正事才是正经：“刚刚那朵花有没有看见？” “不是给笙儿的玩具？” “是给你的。” 谢云书正色道：“本来是爹的东西，但我觉得对你作用更大，所以本来就是给你的。” “那笙儿的呢？” 明明刚刚还在较劲，现在转眼之间，小蛮就又觉得对笙儿不公平了。深深觉得深思小孩子的思路，实在没什么意义，谢云书安慰道：“笙儿太小了，目前用不上那朵花。而且你幽莲阿姨，会好好教导她的，不必你操心。” “噢。” 这个年岁到底还是单纯。 一听笙儿有她自己没有的宝贝，小蛮就彻底放心了，仰着下巴问道：“那这朵花是干什么的呀？” “等我跟幽莲试一试估计才能知道怎么用。” 之前接触的伏羲神力，大抵是来自伏羲剑。而真正的伏羲精气，谢云书还是头一回拿到如此分量。 不过瞧魁予的意思，那么多新神族转化天魔失败，才留下这么些。怎么着谢云书也不能浪费，不久他就找到了幽莲。 仔仔细细观察摸索了一会儿，幽莲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这朵彼岸花，良久才说道：“伏羲的灵力，的确与另外两股截然不同。” “所以幽莲你有主意了吗？” “不必太过担心。” 幽莲道：“只是一点点伏羲精气，与她本身的女娲血脉相比，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只是初步融合的话，有君与切身在，足可保障安然无恙。” “她有遗传到一点神农之气。” 谢云书看了看小蛮的脸颊，那如同火焰一般的细小纹路。虽然因为母系的缘故不怎么明显，但却切实存在。 而谢云书想让小蛮先试着吸收这点伏羲精气，也是除了她以外，笙儿的血脉遗传不是原装货，估计效果不是很好。 另外，还得兼顾幻瞑座的特殊性，不必急着在笙儿太小的时候乱来。 “据说忆如的废案里，有觉醒盘古精血的说法……现在虽然没有，但小蛮的确挺适合作为第一个重合精气神的对象。” 听着谢云书胡扯，李忆如莫名其妙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有盘古精血？” “大家都是三皇传人人人都可以是盘古竞争上岗嘛。” 第九十七章 一步到位 “我信个鬼。” “娘，哪里有鬼？” “……” 这闺女什么地方都好，就是怕鬼这一点，实在不知道像谁。李忆如很想告诉小蛮，她爹连阎王爷都不怎么给面子了。区区一些孤魂野鬼，哪里敢在这边放肆：“等你长大了，娘就跟你爹把你送到酆都，去那里练练胆。” “噢！” 小蛮也不说话，仅仅两条胳膊用力一绞，搂住谢云书的脖子，恨不得把谢云书给憋死。她这三年唯一的长进，大概就是不在人前承认自己怕鬼了。 不过，既然都找来了幽莲。谢云书也没想耽搁工夫，随她瞎胡闹一阵子，就一齐去了幻瞑座里做具体的准备。 无论如何，幻瞑座作为盘古梦境的完整具现化，肯定要比谢云书一个人看着来得靠谱。而在青霄女神的主场，大家联手起来也更加底气充足。 至于具体使用的方式……谢云书征求了一下魁予的意见，她是认为直接把彼岸花“种在”小蛮的心田就行。 魁予本身的看法，还是当成一次性的消耗，仿佛大招一样用完就没。至于真的让三皇的精气神相合一，她这么一个堕神，其实并没有多么的离经叛道，显然从未去奢想这一点。 落实到实处，仍须谢云书自行推敲。 带着小蛮来到幻瞑座的最后一层最深处枢狱，谢云书先让李忆如跟小蛮比较了一下，她娘俩的天赋到底在什么地方有差。 结合上辈子的发现，谢云书很轻易地就发现，小蛮对上古神文当中的兽语，天生就极为熟悉，而且是能够一目了然地识字。 不过。小蛮在与兽族灵兽相处时，仅能讲略占便宜，并没有太多明显的优势。 与此同时，李忆如却不太一样。李忆如虽然不认识兽族文字，但是天赋异禀，不需要去认识上古兽族文字，也能一眼明白具体什么意思，并且天然就具备大量契约灵兽的禀赋，交流顺畅无比。 这种天赋上的差异，就挺奇怪的。 明明母女都是女娲后人，可在这一方面，却又有着显著的不同。要是反过来，继承了一点点神农血缘的小蛮，在御灵术上资质更出众，还能更让谢云书信服一点。 只能说李忆如的天份，在一众女娲后人里面确实独树一帜，可惜原作中很早就去世了。 这一点上，小蛮虽然继承了她娘的资质，但异能更多还是体现在少许神农血脉，能与兽族沟通一方面，其他倒是和别的女娲后人大差不离。唯独天生红发灵力强大，算是得自她娘的优势。 一想到这里，谢云书就对李忆如有些可惜：“唉，我不指望什么盘古真血，但要是忆如你有神农血脉就好了。” “女儿有也一样啊。” 李忆如倒是一如既往乐观，在力量一道上从来不怎么强求。跟她那从小就认真修行的女儿，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尤其谢云书在修为超过她后，李忆如就变得更加佛系了：“等小蛮有出息了，我就可以偷懒啦。” “什么叫有出息？” 谢云书摸了摸小蛮的后脑勺，说道：“你娘不知羞，想等你有了强大的力量，由你来保护家人。” “喔，那我肯定能做到。” “行，你给我把笙儿和两位娘亲保护好。” 谢云书估摸着，大概是等不到这么一天。但冲小蛮这么积极，谢云书也不能打击她嘛。 回到正题，至少谢云书现在摸清了，小蛮在融合神农血脉这一点上，的确做得相当不错。不像谢云书当初费了那么大的劲，才完全让神农女娲血脉融会贯通。 这一方面，果然还是父母遗传，没有什么副作用和障碍。 谢云书对幽莲道：“那么就麻烦幽莲你了。” “嗯。” 幽莲眨了眨眼睛，突然信手之间，掌心凝聚了一股黑莲圣火，比起她带去找谢云书看病的那个小丫头的灭世黑炎，要来的更为精熟纯粹。 一刹那间，谢云书甚至要以为，幽莲早就有治好慕染心的办法，只是故意找个借口，带人来壶中界游玩一番，偷个懒罢了。 其实真实情况也差不多。 幽莲的神性灵髓份属玄阴，通体极寒刺骨，寻常修者断然不能与之接触。或许正是因此，她才比较珍惜谢云书这样，能够与她对等交流的真心挚交。 当然，她身为高高在上的青霄女神，一般人又哪里够得到她的位置，要找个朋友可不容易。 不知谢云书的想法，幽莲语气清幽，宛若万载玄冰，阴寒清冷：“妾身不会让黑莲圣火的净世之焰烧到她，云书你放心就是。” “那你当心，我这就开始。” 有这么些年的交情在，谢云书对幽莲自然信赖有加，毫不犹豫将那朵彼岸花，从她的额心为起始切入点，飘着推送入坐在石床上小蛮小小的身躯内。 不过幽莲的打算，却与此刻的实验无关。以她极寒的玄阴神力结合黑莲圣火，方能尽可能使得它处于较为可控的状态，不至于像谢云书的黮月天火一样刚烈灼热，对被释加者成为一种严酷的折磨。 就在金色彼岸花飘忽入体的顷刻间，不出意外引起了小蛮体内根植的另外两股血脉呼应，周身浮现出两轮赤清亳光，与伏羲精气格格不入，并不会一下子就血水交融，反而有些泾渭分明。 但就像之前谢云书难以利用伏羲剑，提前达成精气神合一的处境一样。就小蛮如今的年岁，哪怕只是尝试结合少许伏羲精气，那都力有未逮。 这个时候，幽莲忽而将她右手掌面轻翻，纤纤五指朝下一按。霎时幽冥轮回之力，契合幻瞑净世之辉，于地上绽放出一朵漆黑圣莲，似火非火，包覆住小丫头的身体。 处于花苞中央的小蛮，只觉得通体暖呼呼的——想睡觉…… “要是忆如你，大概就睡过去了。” “唔……睡过去就睡过去吧。” 李忆如往谢云书看了看，有些心虚地没有反驳。但眼下还是女儿比较紧要，其他都可以往后稍稍，当即取出圣灵珠梦蛇了一下，化为人身蛇尾的模样。 紧随其后，她就开始向女娲圣灵祈祷，竭尽所能来个大召唤术。填鸭式灌顶教学弱爆了，咱们要搞就搞女神一条龙服务，都不必当事人清醒着。 “娘娘庇佑，请务必让小蛮顺利功成。” 第九十八章 精与气与神（一） 除非沦为背景板的三皇再现，否则估计六界、九野都不会有比眼下更强大的护法阵容。尤其幻瞑座独占完整盘古梦境，那更是稳的不能再稳。 可惜小丫头自己肯定是不明白，这个过程、这个阵容意味着什么。反正就是一个像是被娘抱着一样，舒服、享受，顺带打瞌睡的过程。 好在小蛮比较上进，谢云书倒不担心她浪费天份。 “嗯……” 小蛮睡觉就睡觉吧。反正正常的伏羲神族，差不多都是这么来的。除了最初的伏羲所捏制的上古神族，谁还不是先沉睡不短时间，才算完整诞生的了？ 一般而言，神族虽然天生强大，但孕育过程却极为漫长。尤其是伏羲不再耗费大量的灵力，选择与树果结合少量伏羲精气之后，造神的速度就变得更加缓慢了。 要知道神树树果，万年一熟。虽然伏羲估计另有造神的办法，不至于一次只挂一个果子，或者像夕瑶一样，能够加速时间流逝的过程。可新神族的诞生，仍然需要在树果捏合精气后，休眠一阵子才能苏醒。 之前跟九天玄女交流神族延续事宜的时候，谢云书依稀记得，她有提过伏羲一直在实验用新的方式，创造区别与新神族的第三代神族。据说最初孕育的沉睡时间，需要用几百年起步来计算。 而魁予给谢云书的些许伏羲精气，全无例外全是新神族的遗留物。主要这些精气还是来自体质转化失败的牺牲者，不怎么给力也在情理之中。 但至少胜在安全，对小蛮无害，忍不住睡就睡一会儿呗。反正女娲圣灵庇佑、青霄女神看场子，还能出什么状况？ 谢云书又不是没有眼睛，他能自行细致入微地观察即可。 “神的力量，兽的体魄，人的智慧……” 过了一会儿工夫，监控着小蛮身上的三重霞光融汇进程，谢云书忽而心思一动，对幽莲提了提旧闻：“传说之中，神农神尊就是以这样的模板，耗费大量气力，创造了蚩尤。” “蚩尤，听说是你们那边，仅次于三皇的六界至强者之一？” “嗯，虽然传闻他败走魔界，在引领兽族蜕变为魔后，便已力竭战死。但神农神尊缔造的蚩尤，确实在六界拥有一等一的实力。” 谢云书提起蚩尤，却是另有所指，道：“但这里面有一个问题。要缔造蚩尤那样的兽族首领。神农神尊是不可能从伏羲那里，拿到足够的伏羲精气的。” “同列三皇，神农定然是牺牲了自己的力量？” “太古神话中就是如此。” 谢云书推算道：“所以，蚩尤只能说近乎有神的力量，本质上仍然是神农的气力，尤其精擅空间之术，与神族并不相同。何况，正因蚩尤的诞生，方导致三族之间，第一次开启了大战。在那之后，神农神尊应该就没有再进行过相关方面的实验。” 李忆如恍然道：“直到从无垢提前预算到云书哥？” “大概？” 离上古之时的年代已太过久远，谢云书很难完全猜准神农的心思：“不过，有三族大战的前车之鉴在，估计三皇也不想再重蹈覆辙。就算要做些什么事，大抵都会从个体出发。否则再出一个蚩尤，把大家辛辛苦苦搞出来的家业，瞎捣鼓毁掉了一大半，那谁受得了？” “噗……听起来三皇神尊，好像的确是最大的受害者。” “那可不？劳心劳力创造的子孙后代，一不留神死了十之七八，肯定是高兴不起来的嘛。” 谢云书回归原点，没去继续纠结这些，而是两眼目光停留在小蛮身上，说道：“参考神农创造蚩尤的想法，我认为小蛮一样会具备这种潜质。” 幽莲道：“就是除了女娲的神，精与气的量太少了？” “气比较纯粹，精就有些驳杂。当然，问题不大。” 谢云书道：“参照神族来看，神族起点极高，更易掌握的强大的神力。哪怕是最次的新神族，都有仙人以上的实力打底。嗯，我说的不是什么精怪修炼成的地仙之流。而是真正靠自己修得仙身的天仙，或者选择留在人间，放弃飞升的地仙散仙。” “这么听着，伏羲的精，似乎不如女娲的神？” 幽莲往李忆如瞧了瞧，带着些探究的口吻：“创造神族耗时过久，女娲后人却至多二十年，就能拥有仙人以上的修行。觉醒之后，更是媲美高等神族，或能与古神争锋。若是不计代价，与顶尖同归于尽，亦能做到。” “不能这么算的，不论是古神，女娲后人，亦或者蚩尤嫡传，本质都是三皇直系后裔。要区别精、气与神的异同，不能拿他们当作考量。” 谢云书否认道：“当然比数量，女娲后人好像极为吃亏。但实际也不是如此。” “可是女娲后人就是每一代只有一只啊。” 李忆如歪过头说道：“历代先辈，没有神族的数量，也不如魔尊修行长久。比起真正的修为的话，刨除觉醒梦蛇不算，吾族就很吃亏啦。” “你有你相公，怕什么？” “那是不怕！” 笑盈盈、脆生生地挑了挑光洁如玉的下颌，李忆如玩笑归玩笑，还是好奇地问：“可是，云书哥你为什么突兀地这么讲？” “你算了古神的数量，也算了重楼的岁月，这都没有什么差错。但你有没有想过，延续才是娲皇一脉最重要的特征？” 谢云书道：“上古神族有几十个，还是几百个？撇开蚩尤不算，魔尊又有几个？” 李忆如的脑子有点转不太过来：“啊，这……” 谢云书道：“就目前已知的结论来看，女娲后人一旦产子，大略是三十岁左右一轮交替。成年之前，天生具备仙灵力，毫无登仙门槛。每一代一旦正常觉醒，平均都具备媲美高等魔神的实力，保底一个魁予打底，拿神器能与古神争锋，这已经很过分了好吧？” “这数量不对，也有几百年不死的女娲后人啊？” “像那样的前辈，如果去世的话，必然是人间历经巨大灾劫，鬼知道有多厉害。” 谢云书可是记得，水碧就机缘巧合保管过圣灵珠一段时间，受益匪浅，最终还给了景天一行。 于是，谢云书不以为然地对李忆如道：“修炼时间长的实力高深莫测，时间短的又有觉醒打底。就这，忆如你还觉得你们一族弱？” “唔，我算一算。” 要弄明白到底有多少个女娲后人，李忆如只要用一下圣灵珠差不多就能清楚。而自从绝地天通，女娲留在人界来算，至少也有个大几千年了。真要计算一下数量，哪怕只是个估算值，都知道比起同层次的神、魔只多不少。 这么一想，就好像恍然大明白，有种上当了的感觉——神与魔走的是横向路线，惟独女娲一系走得是纵向路线。 另外，还有一点挺关键的。所有女娲神族死后，圣灵归于圣灵珠。 就算没有了女娲神元，但全是仙人以上段位的仙灵力积蓄下来……要知道圣灵珠这玩意儿，本身就是配合天蛇杖、圣灵披风这三件神器，伴随女娲征战太古的至高神器。千万年以来，里面到底积攒了多少圣灵之力，又到底有谁能算得清？ 李忆如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好像确实如此：“很有道理呢……可是一脉单传的话，万一断了血脉怎么办？” “你是指你和你小虎哥、七七姐差点打不过千叶禅师。然后你娘亲圣灵一声祈祷，就给你们把状态全加满了不算，还倍提术法武功威能嘛？” 第九十九章 精与气与神（二） 女娲后人如何保证传承不断，这里面可推敲的玄处着实不少。 固然有绝地天通，轻易来不到人界的缘故。却没见人间每次经历灾劫，有谁能够给女娲后人造成断后的风险。 远的暂且不提，就先从近的讲。李忆如算是一个凸出的例子。但最大的典型，实际上却是她娘赵灵儿本身。 如果不仔细去思考的话，估计八成许多人都忘了，老李是怎么回魂仙梦搭救赵灵儿的——林青儿才是最开挂的那一个，直接给李逍遥和赵灵儿，整了一个穿越的宿命闭环出来。 巫后约莫在李逍遥八九岁大的时候，仿佛提前预知了什么一般，向去往苗疆求药的李三思夫妇伸出过援手。而李逍遥也差不多在此一年不到之后，从未来回到了巫后遭拜月构陷的时期，异常神奇地救走了几乎陷入必死境地的赵灵儿。 参照雾魂“不得妄动历史进程”这一铁律来看，要么日后成为石像自封的林青儿，付出了极大代价改变了历史，要么她早已提前预知做出安排。 无论哪一种，说明林青儿对赵灵儿遭遇的风险，确实都有所准备，而非一无所知。 所以，娘救女儿似乎是传统。 林青儿圣灵救过赵灵儿。赵灵儿圣灵救过李忆如，简直代代相传。 就是原作之中，小蛮虽然出身的环境相对平和。但她开的挂可不比前三位小。就算李忆如没给小蛮上什么祈祷祝福之类的，一身超越赵灵儿的灵力却早早传给了小蛮。 而小蛮本身也回归到了，女娲神族由圣姑一系外加凤凰、麒麟两仙兽照顾的正常培育流程。在长大之前，几乎没谁能威胁到小蛮。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小蛮仍然还是个向女娲祷告，唯一一个被予取予求的主。 几乎小蛮要什么东西，女娲圣灵就会告诉她什么是问题的解法。不太好讲，会不会是李忆如圣灵学她外婆，假借女娲之名给小蛮开后门。但不管是哪种都能够确定，外人想强行从女娲后人小时候把她们掐死，委实不太现实。 相比于女娲后人，姜承小时候身边就只有一些普通到，连寻常武者都能击杀的妖兽保护，沦落荒野之地。万一遇见杀妖不眨眼的卫道士，而不是起了恻隐之心的欧阳英。估计人界堂堂一脉蚩尤嫡传，就死在荒郊野外了。 “这么一想，似乎确实如此呢。” 李忆如毕竟已经觉醒，许多女娲一族的隐秘能够自行窥知，只是她平时懒散惯了，不怎么动脑筋去思考这些。现在谢云书给她一分析，她自己仿佛也理解了许多。 李忆如略加斟酌道：“而且一脉单传，未必是咱们这一族的宿命。当年娘娘与天帝的约定条件，或许才是一切的起点。” “嗯，没错。” 谢云书颔首说道：“总而言之，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是我们不清楚的秘辛。但女娲娘娘定然早有安排，确保女娲神族能够延续无忧。” “女娲娘娘只照顾一脉可省心多啦。” 李忆如语气又活泼了起来：“从小时候开始，就有一群前辈教导女娲神族的后嗣，想不稳妥都不行呢。” “这叫多对一教育……什么人上人。” 说着说着，连谢云书却没什么羡慕。毕竟女娲后人的结局，都不是特别好。而且眼下的重点，也不在这里。只是幽莲对三皇的精气神格外好奇，才把话题发散了出去。 感叹的语气一收，谢云书对幽莲道：“有一点幽莲你讲得不错。至少在延续上，伏羲神族远不如女娲神族，劣势太大。” “就妾身近日观测，那些神子成长缓慢，几无成长繁衍的潜质。” 幽莲道：“妾身虽已年过千纪。但亦想不到伏羲神族的子嗣，竟须千万年方能长成。那么云书，你认为伏羲的精、气、神在初时，各有什么特征？” “都回归到原点的话，神族的下限与上限都极高，唯独成长缓慢。” 谢云书沉吟道：“可他们几乎生来，就不会遭遇外地，按理来说，条件是最优渥的。” “你对比的是普通的人、兽以及神？” “对。” 从特例的三皇血脉出发，没有太大的对比价值。谢云书肯定得从广面去总结：“神族天然起步高。兽族与人族，就又各有不同。” “兽擅力，人擅智？” 谢云书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兽再怎么擅力，至少仍得渡过几个月到一两年的幼年期，才会比普通人类更强大。” “但人族纵使成年，不修炼的话也不会有兽族的体魄。” 李忆如若有所思道：“这样看，人族的起步劣势最大了。” “可人族成材率、成长性高啊。” 以兽族的数量，又有强健的体魄，各方面吊打人族，显然不太合理。 但实际上资质不怎么高的人族，小时候修炼个几年，基本上都能应付得了普通的兽类。至于稍微厉害一些的妖兽，也就是一般武林人士、入门修仙者的水准。至于再往后，强大的妖兽与人类高深修者的数目对比，就开始要反过来了，兽族渐渐落入下风。 总得来说，兽族前期先发优势大，但弱在智慧不足，不如人族修行迅速，差距越往后越大。往往修行几百年的妖兽，也就差不多是修仙门派的长老水平。 明明仙与妖乃是齐名，但论实际战力。没有个千多年修为的大妖，断然难与天仙相提并论。而人世间的仙人虽然稀少，百多年出几个其实挺稳当的。反倒是兽族的大妖，似乎得靠时间累积，才能与人族对等。 不过，话说回头。“仙”这一实力层级，其实对三族都是一个门槛。 神族天然具备仙人以上的修为，之后却修行进步缓慢，需要按照神族漫长的寿命去计算。而且本身伏羲的“精”，决定了神族数量最为稀少。哪怕是底层的新神族，同样也是如此。 兽族的话，大略参考现在的魔族。差不多得仙人实力以上，方能算达到“掌旗使”这一中层地位，脱离了魔民层次。换算到八国魔族，那都得是上层顶尖的精锐了。 至于仙人……虽然人族成仙比例极低，但与神、魔一比，其实仙人数量还是挺可观的。只是人寿短暂，在百年一粟的人们眼里，自然觉得仙人高不可攀。实际来说，仙人才算是盘古之“神”的起始。 不过仙道漫长，到了这个时候，仙人同样会苦于成神艰难。 从这一点上来讲，三皇皆以人形为初始，并非没有道理。也只有拥有“仙人”以上的修为，区分盘古“精气神”的特征，才有其意义。 不然的话，人族不成仙，连女娲灵力都没觉醒，那跟神、兽两族对比，就没有实质价值可言了。 “到了这个阶段，除了体魄的特长，兽族开始更大程度发挥种族长处。譬如龙溟兄弟，迦楼罗王，一个擅长空间术法，一个有空战优势与精准入微。” 谢云书侃侃而谈道：“神族则各有不同，以各自参悟的天道规律，化为神通。哪怕是成长缓慢的神子，也皆有其特长。这一点上，神族比之兽族的种族优势更为玄妙。如果说上代神擅长的方面，还与伏羲创造神族时，所用的材料有关。那么，神子的特异能力，甚至可以与父母完全不一样。伏羲之精的神异，由此可见一斑。” 幽莲道：“唔，那人族呢？” “通玄造化。撇除走捷径的案例。每一个仙人，都有其成熟的道路，合格的心境。也因此在成仙之后，仍然能持之以恒的进步，尽可能发挥着创造力。” 这一点，才是谢云书最佩服女娲的地方。 “我始终认为，只有相符的精神修持，才不至于把持不住强大的力量。在造人之初就有此预见，娘娘确实高瞻远瞩。” 第一百章 精与气与神（三） “这一点，繁世亦有所不及。” 幽莲闻言不由发散思维，就事论事联想起来：“吾界仙人，对心境要求极低。而且成仙手段，首重灵力强弱，却使得仙人素质有些良莠不齐。” “九野的邪修、斗狠的武者，都可以迈入人仙阶段，往地仙、天仙，乃至无所不用其极地向更高水平去冲击，的确是挺令人头疼的。” 谢云书很理解幽莲的难处。繁世虽然百花齐放，什么种族都能掌握强大力量。但除了面对魔族入侵，大多数时候，内部各路妖魔鬼怪都能打出脑浆，远不如六界安稳。 不过，眼下谢云书还关注着小蛮，就只跟幽莲稍微提了一嘴，然后便看着小蛮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等小丫头醒了，差不多就能掌握不弱的力量。” “像是神族？” “有伏羲精气打基础，应该不算意外？”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神子成长缓慢，但拥有异能。而小蛮唯一的缺陷，其实就是在年龄，其他都已经全面超越了神子。而且她现在也有一定斗法的能力。只不过小孩子家家，没什么经验，很容易被暗算罢了。” 李忆如七八岁，都能打最终大boss。小蛮七八岁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完全不成问题。她娘当年纯靠一手御灵，外加奶妈技能都能混的风生水起。没道理小蛮不行嘛。 “综合了三种血脉的长处？” 不知为何，幽莲眉心一蹙道：“仅是推测的话，妾身赞同君的结论。可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 谢云书会过意道：“盘古大神当初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精、气、神合一，未必会缩短小蛮的成长时间，甚至可能会拉长不少？” “不错。” 幽莲以己度人道：“像妾身的年岁就早过了千纪万载。” “那得多少年呐？” 从幽莲的角度出发，确实有其道理。但谢云书仔细思考之后，还是摇头否认了这种可能：“不会的。幽莲你高看了小蛮。她与三皇、幻瞑座截然不同，差了不知道多少。如果要是真正的三皇和一，重现盘古，或许确实要经过很长的时间。但只是小蛮的话，不可能如此，只能得到一些三族没有的全面优势。” “云书你已有了结论？” 谢云书谈吐自如道：“重现盘古的第一要素，是充足的灵力。这一点，现如今哪怕是三皇都基本上不可能实现了。更别提小蛮的精气神并不平衡，女娲的神才是最多的血脉，其他两者至多再你的护法下完美融合。” “嗯。” 盘古连本体带梦境，以及大量的灵力，都已经完全化作了两片世界。除非牺牲九野与六界，否则三皇真要合一，没有充足的灵力支撑那也基本上做不到的。 幽莲微微颔首以示了然，忽而往周围环视一周，确信没有谁能穿透幻瞑座的防护窥探，脑海里灵光一现，陡地意有所指道：“那如果云书你再得到一位古神的伏羲精气，使得三者精气神合一。并且以幻瞑座灵力为能源、壶中界为基石呢？” “这……” 在绝对的力量上，必然达不到盘古的水平。但精气神合一之后，再算上幻瞑座的话，谢云书就足够自给自足，说不准能够抵达乃至超越三皇？ 当然，谢云书目前也就是想象一下，过过脑瘾，短期内肯定无法付诸实现：“幻瞑座太过重要，我们每一步都得加倍谨慎。” “嗯，妾身明白何者为重。” 幽莲说道：“届时妾身希望看到的，乃是一个不受外界侵扰的繁世与壶中界。况且，若能两者融合，对于妾身也有莫大益处，自当如履薄冰。” 两人三言两语交换了意见。李忆如倒是一声不吭，始终关注着亲闺女的动静。不过随着黑莲圣火幽光转盛，却把小蛮衣服给烧没了。甚至随着三重亳光逐渐熔炼为一，纵使没有女娲神元，小蛮竟然照例化出了青鳞蛇尾。 好在小蛮年纪还小，这里不是她爹娘，就是幽莲这么一位青霄女神，露光光也没什么大不了。李忆如只是吃惊了一下，就镇定下来：“没有觉醒怎么会梦蛇呢？” “差不多快结束了。” 谢云书稍微有了些猜测，但还是按兵不动，等着小蛮的状况稳定下来。而跟她娘梦蛇状态下及腰的如云红发相比，小蛮的头发将将披过肩膀，简直就像个可爱软嫩的袖珍q款。 而随着黑莲圣慢慢褪去，大概睡的差不多了，她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觉得全身凉飕飕的，不自觉抱了抱胸口，顿时张大了嘴巴长吸了口气。 结果，还没等小丫头咋咋呼呼。谢云书就赶紧从炼妖壶里取了一身上衣裹住，免得她一直人前走光，把小蛮的大惊小叫打断堵回了肚子里。 “……爹，我的衣服呢？” “你梦蛇变没了。” “梦蛇？” 小尾巴很有节奏地“啪”一下，“啪”一下拍打着石床，小蛮懵懵懂懂地，第一时间还没听明白谢云书什么意思。直到谢云书叹了口气，右手五指探了过去，略带敌意地一扫，顿时激得蛇尾宛若利鞭一般，发出迅猛绝伦的本能反击！ 本来就以谢云书的修为，正面一把抓着小蛮的尾巴，那也不费太大功夫。但为了瞧瞧破坏力到底如何，谢云书还是侧身让了过去。而在众人目光中，仅仅是蛇尾破空扫出的气刃，就往后绵延了几十丈远——真打到人身上应该会很疼，导致目标四分五裂的吧？ “果然……” 小孩子继续发懵状况外，三个大人倒是领会了精气神合一，在小蛮身上的体现。 小蛮不懂没关系，她长大了再懂都不迟，眼下只要谢云书懂就行了。 眼看谢云书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李忆如随即说道：“没有多少灵力波动。我知道了，是神农神尊的气，将娘娘进入人间变出的蛇尾特征，固化为了兽的体魄体现出来。” “所以看似是梦蛇，实际上却是‘兽’这一部分的力量在支撑威力？” 谢云书略作推测道：“蛇尾只是激发体内精气神的一种手段。我想小蛮就算维持人身，如果不控制的话，力道应该不会逊色于强健的妖兽。” 幽莲亦点头认可：“挺好的。小孩子要注意保护自己，这么可爱的模样，碰到坏人还能降低对方的警戒。” “出其不意，一拳两饼？” 第一百零一章 什么小暴龙 神的力量，兽的体魄，人的智慧三者结合，的确不是一加一加一等于三那么简单。 经过更加深入的研究——跟小蛮做游戏，谢云书他们总算得出了一些相对靠谱的结论。而小蛮此刻已经恢复如常，光从外表不太看得出哪里有什么异样。 “好家伙，根本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强化，难怪当初神农大神搞了一个蚩尤出来。” 娇俏玲珑的小小体格内，蕴含着恐怖的力道。一般人被她摸一下，估计都够呛能活。谢云书一寻思，接下来的日子，文化课得临时减少一阵子，给她补补体育课，学会收收力道。 好在相比“做作业”，显然还是研究蛊虫之术，五灵术法乃至武艺之类的动手课程，更加符合小蛮的喜好。因此对于谢云书接下来的安排，她倒是挺高兴的，总算不用对着书本勉强自己认真看书。 而在与人对敌的时候，别人甚至会以为，小蛮只是天生神力。想靠拉远距离狙杀，却又会发现那环绕着她的圣灵清光，压根都侵入不进去，那时候才知道什么叫脑壳疼。 李忆如摸着小蛮的头顶，觉得挺好玩的地说：“这样多好呀。别人怎么暗算，都暗算不到。尤其伏羲精气，似乎还额外赋予了护体的神通。” 幽莲沉吟道：“应该不算赋予，只不过是以女娲血脉为基准，发扬了小蛮的长处罢了。” 无论如何，哪怕没传承到女娲神元，小蛮的血缘也还是女娲血居多。神农气力与伏羲精气，怎么着都压倒不了。 三者本来就同出一源，既然量上打不过，那么就选择加入嘛。 兽族的特点，可以通过增强体质，乃至以梦蛇形态来体现。伏羲的精气，则更似以增幅的效果，较大程度上强化了女娲神族的圣灵清辉。 具体到实际的表现，便是一旦敌人试图攻破防御，就会激起小蛮本能梦蛇，将精气神合一的效果，固化为一个被动。宛若以小丫头为球心，只要是在她的力量笼罩范围之内，都会受到圣灵清光的威压反制。 纵使出其不意偷袭，小蛮本身没有反应，亦能做到周全防护。 经过缜密的观察，李忆如若有所思道：“这个确实跟我梦蛇比较像，不过我如果只是被动防御，大概也就维持一会儿功夫而已。怎么小蛮的天赋听起来能一直持续下去？” “兽的本能和神的神通，与女娲血脉结合了而已。就算小蛮没有女娲神元，但三合一之后的全面性，确实要稳超平时不少。” 硬要比较的话，小蛮就是缺少一个像女娲觉醒一样的超级大爆发。 可精气神合一的效果却是始终恒定的，年龄上来讲，对于她而言，却又要更适用一些。而刚刚的那些基础试验，只是探了个身体素质的底限，得出了小蛮在被动迎敌的情况下，能够拥有的多种自保能力。 真正厉害的主动进攻手段……不管怎么样还得等她长大了，学会发挥精气神合一的优势，才能有个盖棺定论。 最简单的例子，对蜀山掌门级数都很困难的“巨神天地谴”，她估计用起来都跟吃饭喝水一样！ 谢云书对此不以为怪，看似理所应当：“难怪当初蚩尤对上大多数古神，都是稳占上风。得自神农的时空神通，外加兽族的强横体魄，优势的确太突出了。” “可是他毕竟不是神，也不是人？” 学的快、起点高、素质强，可惜蚩尤的另外两点，到底只是神农试着模拟出来的。就算有过人的神通，超凡的领导力，以及不逊于人的智慧，蚩尤也免不了兽族本能的狂气任我。 而不管从重楼，又或者姜承来看，蚩尤一脉在性格上，的确都有着天生的桀骜不驯。平时还好说，但这缺陷该坏事的时候，那的确也坏事……就连重楼自己明明清楚什么事该做不该做，不都任性破坏锁妖塔，一不小心把紫萱给送上路了么？ 稍作思索，幽莲说道：“小蛮她如今的状态，在灵力的总量上，已经相当可观了。云书你们夫妻俩好好教她即可。” “嗯，实在不行，还能去请托女娲娘娘的圣灵辅导嘛。” 精气神合一，再怎么着都有伏羲的精，对于小蛮的灵力提升，简直是加倍级别的。超级雄厚的底蕴，那肯定是随之而来。 李忆如也郑重点头，谁不想自己孩子有出息呢：“虽然我就想着小蛮平平安安，但掌握不了体内磅礴的灵力，也会很麻烦。对了云书哥，你从小蛮身上，难道就没有一点收获？” “不好说……” “什么不好说？” 谢云书想了想，还是给出了解释：“我要是三合一，可能一时间体现不出来特别突出的长处。” “啊，为什么？” “我不缺神族的神通，效果估计是不如小蛮的。” 谢云书耸了下肩膀说道：“当然伏羲的精气，确实会给我带来战力上一定的提升。但我现在注重的，已经不是这些。” “不错，君如果要看到最完美的结果，就只能——” 幽莲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枢狱的尽头，乃至幽深的眸子里，倒映出了完整的幻瞑座：“第一次云书你来救我的那次，应当已将谷神玄根的元核里，充斥了幻瞑座的创世之力？” “嗯，而三皇的气与神，则被我用来强化谷神玄根的气与神。” 谢云书坦诚承认：“因此，如果我拿到伏羲精气，就必然是四合一，不会有三合一的阶段。” “那妾身就拭目以待了。” 幽莲一点都不着急。 倘若谢云书四合一的话，就可以做准备去搬迁幻瞑座整体。而青霄女神与幻瞑座密不可分。幽莲届时自然能从幻瞑座里，得到相应的回馈，算是绝佳的互惠互助。 不过这个年纪的小蛮，对力量的追逐兴致，只能算一般般，还是好玩才是最重要的。 而小蛮粘人还看对象，目前跟过去差不太多，就亲她爹娘、外婆，最多再加一个阿奴，以及最近的妹妹笙儿。 肉嘟嘟的小脸一阵挤眉弄眼，她突然就往谢云书背上跳了过去，两个小胖手都没扒住谢云书的脖子，干脆就变出尾巴绑住了谢云书的前胸后背，婴儿肥的脑袋往他肩膀上一靠：“这样爹以后背我走，就不用托着我的腿了。” “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谢云书心下一嘀咕，李忆如都没这待遇。 7017k 第一百零二章 成了召唤流大腿 搞定了小蛮这边的问题，并且实际验证了一下“精气神合一”的效果。谢云书自己就不急着去试精气神合一了。 因为，谢云书他没有那么多的“精气神”，就算真的拿到一份伏羲古神的精气，充其量就是个加强版蚩尤。目前的情况来看，并不是非常紧急。 于是，再度从九野回到六界，谢云书就给自己列了几件最近几年务必留神的重点事宜，以便高效有条不紊地安排应对。 一、留意与敖胥相关的天师门动向，收集朝廷以及各大藩镇的异常，并且时刻留心九泉异常。 这个做起来比较容易，但敌暗我明，短期内很难取得有效信息。不过从黎火金吾的状况来看，九泉就算被压制一时，迟早会恢复，可以确定幕后黑手动手的日子，必然在几年之内，反而是相对容易解决的。 二、继续配合幽莲搬迁繁世，注重观察域外天魔，以免变生肘腋。 情况较为复杂。域外天魔中的天魔众多，强将如云，有据点堡垒、有强力靠山，几个魔神一起出手，比起敖胥更加难缠。所幸有青霄女神在，又有繁世本地的各族高手作为兵力，算是次要事项。 三、建立六界人间的防御机制，主动提高人族应对灾变的能力。 “这样就舒服多了。” 第三点写的比较正式，但毕竟是谢云书上辈子的思维习惯。 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毕竟下面要面对的敌人，不是神，就是魔。没个仙人水平的能力，那就是……杂鱼炮灰。 而人界目前已知的仙人，拢共就那么多。只要彼此间互通有无，不难做好周全防范。 “这样的神召之术……能起作用吗？” “为什么不能？”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三件重点工作。谢云书首先得把小蛮调教好，免得她掌握不了力量伤人。而除此以外，谢云书自己也没偷闲，居然按照上古时的神召之法，对比酒神咒，开发出了召唤他自己的新神召之术。 别人只要按照咒术口诀，嘴里面念叨“恭请神君”，就能化身谢云书，跟敌人开片——不容易啊，谢云书这么些年，总算从抱别人大腿，进化成了被抱大腿的狠角色。 一边陪着小蛮修炼，李忆如一边见状都有些挠头，汗颜不已地说：“万一人界有好几个人，同时使用神召之术，那云书哥你要响应谁的呼唤？” “不必非得响应。” 谢云书道：“一般情况下，神召术不都是烧的自己的功力？除非我愿意响应，否则都是根据各人修为不同，发挥出不同程度的威力，而且持续时间很短。” “噢，那我告诉草谷姐姐他们，岂不是可以看到大家同时变身为你，然后自己打自己了？” “……” 理论上的确可行。不过谢云书真心觉得，蜀山的几位前辈，不至于像小孩子一样，这么玩吧？ 而李忆如乍地联想起圣灵珠里留下的武神印记，说道：“对了云书哥，按理来说你身上还有剑谪仙前辈留的印记吧？” “怎么了？” 谷“咱们女娲神族，用圣灵珠里的印记召唤武神，效果要比一般的神召之术强。那么，能不能参照神召之术，念个他的诗号，然后恭请谪仙，就把他从异世界请过来呢？” “这——” 李忆如不愧脑洞大，什么都敢想。但谢云书捉摸着，神召之术只要有一点引子，理论上谁都能召唤，只不过能存留多久，就不太好说了。 谢云书认认真真考虑了片刻，猜测道：“也未必不可行，只是请人家过来干什么呢？” “叙旧啊。” 李忆如一本正经地说：“以前那些老朋友，分开就见不到了，那多可惜呀。比如其他世界的女娲娘娘之类的，我还想多见几次。” 谢云书就比较直接：“也是呢，还可以薅羊毛。” 说来这一次回到六界，似乎系统很长时间都没给点反应了。李忆如要是不提这一茬，谢云书自己都快习惯了在六界的平和生活。 谢云书深思片刻，像是冥冥之中有些预感，说：“或许以后，咱们自己就能随便旅游。没必要用神召术麻烦别人。” “自己旅游？” “嗯。” 神农能开辟出九幽之地，幻瞑座甚至不知道飞到哪处虚空里创世。谢云书琢磨着，只要多花些功夫，说不准还真能主动来回其他异域，没必要再依靠系统进行类似的旅程。 只最近实在没空。谢云书可不想外出一趟，老家被偷了。再怎么着，都得先把神界的隐忧解决了，然后再想这些休闲消遣的闲事。 不过李忆如说的对，谢云书心下也开始认同，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召唤谢云书，所以神召之术可以再多开发一些嘛！ 剑谪仙的修为水平，和目前的谢云书差不多。而且他本人是个喜欢急公好义，四处留灵识的主，这个最容易实现召唤。 至于其他的印记……神农神尊、女娲圣灵，甚至幽莲都可以召。实在不行，只要有相符合的印记，还有其他世界的几个女娲娘娘，召，都可以召！ 下定了决心，又已经有了现成的经验。接下来要办的工作，就是流水线作业。谢云书仰仗着自己如今的深厚修为，再开发几种神召之术，的确算是轻车熟路。 然后，李忆如就好奇地问：“云书哥你上次不是说还认识一只小狐狸，那个能召吗？” “呃，估计不太行。” 依照谢云书的判断，神召之术的要求，其实还挺高的。一般的新神族，修为和仙人相仿，压根没资格成为被召唤的目标。 这倒是与谢云书潜意识里，被召唤的对象越弱，越容易召唤的规律有所违背。但要跨越漫长的距离，乃至时空限制，召唤目标如果不强，又凭什么做出回应呢？ 因此辛十四娘的话……虽然很久不见她了，但谢云书心里是觉得，大概率召唤不过来：“我觉得与其召唤她，还不如试一试召唤你家祖辈。” “什么意思……把圣灵珠里的每一代女娲神族，都区分开来设计神召之术？” 第一百零三章 学歪了 区分不同的女娲后人制定神召术，并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她们的力量本质趋同，能借到一个就跟其他的没太大差别。 所以，谢云书这么一提，其实就是给大家一个外出闲逛的机会。否则的话，圣灵珠这么一个小盒……咳，珠子，就是她们永远的家了。 略跟李忆如解释了一下，谢云书不久就完整了咒术的雏形。但涉及到女娲后人，谢云书恍惚间意识到，除了圣姑一系以外，估计也没谁有机会用到这类神召之术。 而根据难度由低到高，幽莲还好说，最后自然是传闻中已经死亡，实则下落不明的女娲与神农。谢云书本想凭借血脉优势，试着去施展一下神召。但具体落实起来，却与想象的有所不同。 “我强化我自己……” “嗯？” 谢云书觉得有些无厘头：“没有得到神农神尊和娲皇的回应，本来没什么奇怪的。但这神召之术，居然能短时间内给我一点点增益。” “那应该作用不大？” “是。” 谢云书水平今非昔比，试着神召女娲与神农，至多就血脉中多涌现些灵力。这点程度上的提升，对谢云书而言，不过聊胜于无而已。不然当初蚩尤败走，也不至于不见神农出手。 谢云书说着盯着李忆如看了看，问：“说起来，忆如你见过娘娘的模样吗？” “想看娘娘什么样子不是很简单？” 女娲神族祭拜女娲神像，几乎都能得到圣灵接见解惑，李忆如想了想说：“娘娘的发色红的有些浓暗，可好看了。” “哦？” 李忆如一拉谢云书手腕：“走，让梦璃姐姐画给你看。” “这样会不会很冒犯？” “没什么冒犯的啊，娘娘那么和蔼可亲，对人族又没什么居高临下的姿态。” 既然李忆如这么讲，谢云书也就没再推辞。 李忆如的丹青水平，大略就是唐伯虎点秋香里画“小鸡啄米图”的水准。而她一想谢云书明明在蜀山见过三皇一体，以及各地的女娲、神农塑像，居然还这么好奇，索性就一起去找柳梦璃，请她画了几幅三皇绘卷出来。 原本谢云书还有些疑问，古代人的作画风格，能不能画的栩栩如生。但显然有仙术在，搭配超妙的画技，只要想的话，比照片还照片，都没什么困难的。 而在根据李忆如用术法传递的印象，落于笔墨之上完结之后，柳梦璃瞧着绘卷上的女娲像，不禁感叹道：“原来吾界女娲娘娘是如此装束？” “怎么？” 李忆如左瞧瞧、右看看，发现谢云书跟柳梦璃都有些惊讶新鲜感，当即追问道：“娘娘本来就是这样呀？哦，是不是你们上次出去，见到的娘娘样子不一样？” “我还以为目前见到的娲皇，都不好好穿衣服呢……” 得亏是在自家壶中界，不然谢云书还真不会这么放肆议论。而且他下一秒就一笔带过，对李忆如打趣道：“你看娘娘人首蛇身的时候，着装都仙袂飘飘的。以后你梦蛇的时候得注意一点，不要每次都让我给你准备衣服嘛。” “哼，谁会在意这个？” 女娲的赤发确如李忆如所言，除了容颜完美无瑕，殷红的色泽比起李忆如母女，要显得浅淡一些。而她除了掌心托着五色石，手握天蛇杖，并没有披着圣灵披风，而是一袭碧天湖蓝色的仙风圣洁之影，望之令人心折。 谢云书隐约有些觉得，女娲的装束略有些接近神族，尤其批帛的样式别有一番仙神韵味。看起来她确如神话之中一样，并不与伏羲争执高下，衣食住行皆与神同。乃至神农与伏羲的关系，也没有传说中的不睦。 或者说，三皇的装束都挺统一的，只是气质各有不一。神农身着朴素黑袍略带焰红点缀，而他的双角则是水平到末端才微微上扬，与蚩尤、重楼截然不同。天帝伏羲的打扮，倒是非常帝皇，除了一些标志性的先天八卦挂饰，整体黑发黑须，头戴金玉冕旒，显得威肃庄重。 李忆如虽然拜祭过女娲娘娘，但通过图画详细观察，倒也是头一回：“唔，不过云书哥说的也对。娘娘蛇身的样子，看起来都很端庄有气势呢。要是上半身没穿衣服，我都不敢亵渎。” “噗……” “笑什么笑。” 李忆如刚发表完感慨，突然回过味来，说：“不过为了梦蛇方便，上身也最多跟娘娘一样了，小腹跟蛇尾比较接近，还是不免要露出来一些。” “我不跟你聊这个。” 开启了这个话题的谢云书，可不参与到女性着装审美的细节讨论，还是让李忆如私下里跟柳梦璃去商量就是了。 谢云书话锋一转道：“这三幅图挂在哪比较好？” “放在新蜀山啊。反正上次他们打架把地方打坏了，祭拜三皇的大殿里都还没有绘像。梦璃姐姐难得动笔，总不能浪费不是？” “嗯，也行。” 说到新蜀山，谢云书突然想起三皇神器，都还留在外面。反倒是这边，缺少一些家私底蕴。光只有几幅画像，可不顶什么事。 不过那边的大家，几乎都是仙人了。大多数丹药、法器，都能通过自制，来填充新蜀山的库存。而天权书库，同样可以再复制一份。至于其他就得靠时间重新弥补空白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谢云书突然一拍手，说道：“要不我给大家炼制一些武器吧。” “武器？” “至少两个女儿得有？” 女娲三件套，大概都是由李忆如使用。那么这样一来，小蛮以后就没什么兵器。而从七八岁开始给小蛮稍微打些基础，也挺正常的。 只要不过度锻炼，影响到健康的发育，谢云书时刻把控好一个度，就没什么问题。 但一提到这点，李忆如就向柳梦璃看去，问：“梦璃姐姐，笙儿会不会早了点？” “是有些早。可，又有些不早了。” “什么状况？” 大概本来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情，但既然今天聊到了，柳梦璃索性就提了一句：“云书你平时都给笙儿唱得什么歌哄她睡觉？” “……都挺正常的吧？” 谢云书一点都不心虚地说：“顶多就是些好听的流行音乐，怎么了吗？” “嗯，她很喜欢，就是对旁人有些影响。” “这个年代，也不能成为偶像啊？” 第一百零四章 她擅长改变bgm 因为不像小蛮，早早有了几岁小孩子的智识认知。笙儿跟一般的小孩子一样，连早教都才刚刚开始，每天就可劲地跟着她姐姐到处玩。 这一点，小蛮起初还有些羡慕。但妹妹到底是妹妹嘛。时间久了，小蛮也就习惯有个拖油瓶，在她做作业的时候趴在桌子旁吃零食了。 好在笙儿很安静，一般情况下都不怎么闹腾。而且现在三四岁，不再像一开始喜欢跟叶灵玩天地游，大多数时间都静悄悄地，跟着小蛮四处乱跑。 而仙灵岛上的小朋友不是特别多，搞得谢云书怕她无聊心理出问题，真的像幽莲说的一样精神分裂，赶紧给她做了一些《mushdush》、《太鼓达人》、《节奏大师》、《古树旋律》，还有《phigros》之类的音游投其所好。 结果，笙儿对这些都来者不拒，一旦谢云书有空了就黏过去，缠着谢云书跟她一起玩。一来二去养成习惯了，谢云书晚上不给她唱歌直到哄睡着，都脱不了身。 不过只是这些情况，应该不至于让柳梦璃惊讶才是？ “……她现在每天最喜欢跟鹿蜀比唱歌。” “鹿蜀唱歌是挺好听啊。” 仙灵岛上不算外人，有音乐细胞的人满打满算两个半，柳梦璃母女外加谢云书。李忆如母女俩大概就只比音乐细菌强一点点。 而鹿蜀在传说之中，就有一副好歌喉。谢云书却也不怎么奇怪：“笙儿有神灵兽作伴挺好的，难道有什么问题？” “那些灵兽……嗯，都很喜欢笙儿？” 原本打一开始，柳梦璃还觉得只是其他的灵兽，会主动凑在神灵兽鹿蜀的身边。直到这阵子观察了几天，她才发觉灵兽们都是冲着笙儿去的。 但有灵兽亲女娲神族的例子在，柳梦璃也不至于大惊小怪。但几次下来，柳梦璃却发现灵兽们似乎都被“蛊惑”了，只有在听笙儿唱歌的时候格外入迷，各个都学模学样的坐在地上。直到笙儿累着了回家，才会三五成群地散去。 一来二去，连柳梦璃自己都觉得有些异样，却又没发现什么不好的端倪：“难道云书你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大概是天赋问题吧。” 前几次幽莲专门有讲，笙儿的力量特质，是随着个人的喜好，逐渐定型的。而她娘弹得一手好箜篌，笙儿非常喜欢音乐，谢云书是半点都不奇怪。 鉴于灵族和梦貘的瓜葛，笙儿本身又兼具幻瞑座圣力，不免会慢慢显露出特长。再加上一副精致到极点的相貌，以及灵族与生俱来的感染力，轻歌漫吟都会有像“演唱会”一样的效果，却也不足为奇。 谢云书给柳梦璃说明了一下，以示意不必烦忧，紧接着他自己却头疼了起来：“不过，等笙儿长大了，她想做什么呢，不会真想当偶像吧？” “什么是偶像？” “怎么讲呢……” 不论古代、现代，戏子和偶像，其实都不是什么被人看得起的行当。顶多披上饭圈和文人墨客的外衣后，远远看起来光鲜亮丽一些。 当然，谢云书也不觉得笙儿真想在人前玩音乐，就真的有什么不行。难不成还有谁敢太岁头上动土，对笙儿指手画脚？ 好在像琴姬那款的，都能四处唱歌。可见仙剑世界对这些职业，仍然相对比较宽松包容。柳梦璃想了想，还是如实阐述了自己的想法：“这些无所谓。云书你可得当心了。梦璃担心的是，笙儿会一不小心在歌声乐曲里，融入她本身的力量。刚刚就与你说过，她的歌喉很容易感染人。” “我知道……” 为了彻底弄清楚状况，谢云书刚发散灵识神游壶中界，有近距离在笙儿身边考察过，发现笙儿的确容易把自己的情感，带入歌喉演绎。 特别她似乎还挺敏感，一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小曲儿都轻快了许多。连谢云书听着精神都稍显亢奋，格外愉悦。那些刚出生的灵兽，就更别提是个什么情况，一个个都跟溜大了似的。 没办法，这就是小孩子幼年，不容易控制自身灵力带来的弊端。笙儿只是直白地把情绪带入乐曲。简单打个比方，就类似乔峰两音响bgm会给人加buff一般。 只不过，笙儿的发挥纯看自身的心情，心情好的时候，来一首《二泉映月》都能让人乐呵。心情差的时候，就算《恭喜发财》，都能催人潸然泪下。 但无论如何，这种无与伦比的感染力，一不留神就容易惹出祸端来。得亏是谢云书自己养着，不然外面哪户人家养得起呐？ “我还以为笙儿得再长大一点，才有必要一起学习。” 梦境之力只是表征，随着笙儿成长，定型为最契合她发挥的类型，才算成熟。而这种过程，本身就需要不断尝试，才会最终定格。 相较于此，女娲血脉就比较稳定。小蛮那是情况特殊，额外得到了伏羲精气，才得增负多加锻炼。谢云书可从没想苛待笙儿。奈何她的天赋确实不太好控制，否则幽莲就不会让谢云书，提前设下几道封印，免得力量暴走。 不然的话，大概这时候笙儿唱歌或者用乐器来一首，就不止是感染人的情绪那么简单，而是本着杀人去了。 哪怕是好心逗人开心，笑死人也是能笑死人的嘛！ 谢云书一点都不黑心地说道：“正好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笙儿就交给我来吧？” “那梦璃还是多教一教她乐理？” “嗯。” 就像李忆如自己教小蛮一样。亲闺女还是得亲爹娘教，才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就在家长聊天的时候，察觉谢云书去探望的笙儿，已经拉着小蛮从外面回了家。谢云书干脆也开门见山地说：“小蛮你喜欢什么兵器？” “呼啦圈。” “……？” 小蛮喜欢类似环刃、圈啊之类的兵器，谢云书早有预料。但要像呼啦圈一样用，可就比较麻烦了。毕竟很多时候，环圈类的武器都是开刃的，挂再腰间甩着玩不是瞎胡闹么？ 谢云书略一思考，感觉既然小蛮的力气，长大之后大概率会远超人、神两族的平均水准，比起兽族也不弱。那么给武器加一点重量，就是情理之中了。 嗯，最好袖珍一点像金刚琢一样，然后丢出去就能把敌人给砸死！ 第一百零五章 曲线救国 “要什么功能？” “得能养宠物。” 小蛮转念一想，指了指阿奴送她的紫粉蜥蜴嘟儿：“不然好不方便，还要带吃的呢。” “这个容易。” 无论是御灵之术，又或者专门做个空间法器，安置几只宠物，还是挺简单的。而小蛮除了这只蜥蜴，之前还有一头熊猫以及最近的鹿蜀得养，外加一堆杂七杂八的蛊虫，专门给她设计这些功能的法器，确实很有必要。 就是谢云书不太明白，小蛮怎么就对环情有独钟：“具体的用法，你还是找凌波师姐去学吧。她的凌云拨月，跟环刃差不太多。” “可是，我不想把环当滑板用啊？” 凌波的用法，倾向于《蜀山传》的月金轮，类似御剑飞来飞去，来去自如的那种。但配合水灵属性的术法，凌波偶尔会像小蛮说的一样，脚踏凌云拨月在攻击范围内，散布大范围的冰凌霜柱制敌。 小蛮自己倒是挺有想法：“娘说爹以前有一条缚龙索，难道环不该丢出去，然后像个白蛇传里面的金钵停在别人头顶上，发出一圈一圈的光把敌人定住？” 带控制，能输出，最好还能——收！ 要有相当的重量，要能收纳道具，要能起到缚龙索一样的束缚效果……谢云书略一琢磨，基本上就理解了小蛮的需求。 另外，兵器的属性要跟小蛮的圣灵之力匹配，就得用上一些相应的圣灵属性的材料。多亏谢云书之前去其他世界，有从某位女娲娘娘那里，取得一些五彩晶石。龙潭铸造完成之后，那些剩余的边角料，重新熔铸一下留给小蛮用就最好不过。 至于像法海金钵……都能控住敌人了，把敌人像炼妖壶一样吸收进去关起来，也就不是特别困难。谢云书手上又有炼妖壶本体，又制作过五灵轮，那么再打造个仿制的环状法器，完全是手到擒来。 谢云书问道：“内侧要不要开开刃？” “不了……否则不成了杀人呼啦圈？” 往敌人头上一套，然后从上到下旋转一绞，那不是比凌迟都残忍？ 这种画面太血腥了，小蛮连想象都不敢想象。谢云书就随意一提，也觉得的确有些少儿不宜，于是略过了具体，转过头看向笙儿。 “笙儿要琴吗？” 大概除了唱歌的时候，笙儿都挺安静不怎么爱说话，只是稍微侧了侧脖子，亮如晨星的眸子一闪不闪。听到谢云书的问话，她就恬静地点点头，音调软酥酥地吐了一个字：“笙。” “对你来说，笙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小丫头往谢云书身边一站，然后就两手拉两手用力地仰起脑袋，再度重复了一遍：“笙。” “那行，笙。” —————————————————————————————— 这边谢云书按部就班地来，那边跟着幽莲来到壶中界，乃至在人界四处晃荡的繁世中人，却并不全是愿意耐心守规矩的。 譬如对谢云书忠心耿耿的贤魔女，眼看着幽莲跟谢云书，一天天地往壶中界里塞人塞地盘，脑子里不免有些想法。 不过，因为潜意识里生不起危害谢云书的想法，贤魔女纵使对域外天魔的未来有些担忧，却又无法做出什么阻止谢云书的行为与筹谋，连念头都不会起。 而作为域外天魔，与幽莲定结契约的中间人。被谢云书的诚心感化过后的贤魔女，确确实实使得繁世与魔族相安无事了几百年。 但饶是如此，贤魔女毕竟是一位魔族，面对眼下的状况，自然开始操心起魔族的将来。今时今日，她就与另外一位九野来客，仿佛笑面狐狸一样的贾祸，私下里见了个面。 “贤魔女，也会找我有事相商？” “替主上分忧，是我应尽的指责。” 两眼眯成了一条缝，贾祸就那么笑眯眯地凝视着计都，说道：“哪位主上？是天魔城中的夜摩天殿下，还是壶中界的主人、繁世青霄女神的生死同盟？” “在其位，谋其职。主上就是主上。” 贤魔女把玩着手里的鸿书集，说道：“身为下属，合该替他分担烦忧。” “嗯，所以呢？” “阁下乃人族中的异类，或许能引蛇出洞？” 贾祸两手抄在胸口，笑呵呵地说道：“我在女神眼里，可是不折不扣的麻烦，不然岂会与百里云一同，被丢到这个地方？” “不至于。” 回身眺望着“熟悉”的繁世之景，贤魔女意有所指地说道：“如今的壶中界，迟早会承载繁世所有的生灵。女神之前的举措，而今看来更像是对众人的恩典。武痴霸者百里云求仁得仁，去往魔界打拼与强者争锋，不正是他欲望所在？” “这一点却也不错。” 贾祸是个喜欢给别人实现愿望，却又喜欢在别人达成所愿的关头，恶劣地摘掉桃子的怪人。而被他摘掉桃子的对象，都会被他窃得气运、窃得天资，成为他进步的动力。但他本身对作恶没太大的兴趣，可这种令人厌恶的行为，也着实算得上神憎鬼厌了。 所幸，他最致命的缺点，大概就是不够强。尤其跟沈歧、百里云这种剑道、武道强者相比，就显得格外脆弱。 然而像贤魔女这样的女策士，就喜欢这样能动脑子的合作对象：“女神离我们太远，无论如何都翻不过这座山。与其杞人忧天，不如多做一些有趣的事。” “六界比起繁世可要无聊的多。” 贾祸不是没在六界行走过。这里一点都不混乱，完全无法满足他的娱兴。但计都却把鸿书集上一些相关的情报页面，点开了展示给贾祸去看：“我不相信，你没有留意到这些？” “我喜欢帮助别人，却不意味会去做明知是死路一条，仍非得赔上性命的事。” 身为一个愉悦犯，贾祸的脑子必然十分聪明，不会漏看鸿书集上的讯息：“谢神君亲自发布的线索征集。涉及其中可难以抽身。” “贾祸又不是第一回去世了。” 贤魔女悠然说道：“难道你不觉得，取代一些人的身份，做一些有趣的事，非常有意思吗？” “取代……” 在尚且弱小的时候，贾祸就顶戴过无数名不见经传的角色，娱人娱己。而现在他也听得出来，贤魔女看重他的，正是这一点特长。 “天师门似乎与上面的神有关？” “神界应该关注着我们这些盘古梦境的异域来客。你可得多换几个替身，估计才能瞒天过海。” 第一百零六章 让大家都不爽 天师门从上至下的整体，并不完全算是敖胥的下属。只有孟章与寥寥几人，知晓上界神族的内幕。不仅如此，真正算得上敖胥心腹的，也就限于孟章一个。而连孟章自己，都未必清楚敖胥真实的意图。 因此，知晓谢云书早就开始怀疑的敖胥，并没有让天师门明目张胆地猎杀灵兽。这几年借凶兽之名，除了在人界散步魔界入侵的谣言，最主要的还是方便孟章，私下里收集大量灵力，以便为将来敖胥他自己神降做准备。 不过百密终有一疏。 任凭孟章再怎样小心谨慎，他对待灵兽不经意流露出的贪婪，还是引起了徒弟仪衡的警惕。 然而天师门毕竟是在与凶兽作战，不明真相的仪衡，虽然对孟章的行为颇有质疑，却也仅是选择了离山不归，私下里则尽可能做着一些弥补，在江湖各地行侠仗义。 这段时间，他就认识了一个人间小修仙门派的修士，可谓相交莫逆，相见恨晚。 只是这位“古兄”性情极为古怪，纵时不时对外人伸出援手，却颇有些恶趣味，令他不敢轻信。 直到经过了两三月相处，确认此人对他别无所图，仪衡才算认可了贾祸的人品——贪心者不可求，绝境者方得生。 无数贪图牟利的人，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反被贾祸收割掉了成果。相反真正需要帮助的人，纵使会被贾祸戏耍一番，最终都得到了一个微小的希望与回馈。 正因如此，仪衡才愿意冒险一试，与贾祸分享了自己的困扰。 “原来是这样，你很希望孟掌门变回过去的孟掌门？” 虽然仪衡不知道内情，但贾祸却也没想探究太多，只要身份够用就行。 花了这么长时间与仪衡接触，之前更是不断改换马甲。到了今天贾祸总算有了成果，能让仪衡倾诉这几年来的心中不快。 贾祸的贾，外人都以为读作“jia”，但也可以读作“gu”，音通“蛊惑”，与他的为人却是极为相符，最喜欢蛊惑他人行事。 反正别人听不出来差别，他换了身份之后，并没有改变姓。而要接近天师门的核心，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直接取代孟章。 可贾祸深谙进退有度，他来自异域易遭人窥视，不能太过刻意，暴露了真正的行藏。 如此一来，这位正直刚烈的天师门杰出弟子，就成了贾祸物色好的人选。而听仪衡有求助的意思，贾祸当即回道：“世上对妖兽有偏见的人，或许并不限于孟掌门？” “可对待灵兽过于残忍未免不该。” 身着一身墨蓝长袍，显得英气逼人的仪衡，稍一迟疑说道：“古兄，这些日子我见你为有需要的人实现所愿，不知可否帮我一次？” “让我一个外人，帮你一个天师门高足？” “你的修为高深莫测，又岂在意门户之见？” 仪衡的眼光却还不错：“古兄古道热肠，不吝向有需要的人伸出援手，屡屡扶人于危难。” “古道热肠？哈，那些恨我入骨之人，未必能听得入耳。” 正如前文所说，贾祸是个愉悦犯。 可，贾祸的修为再弱，但凡有能力接近幻瞑座竞逐天督之位的人，却无一不有着仙人水准的修为。他与仪衡相比，自然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明人不说暗话。贵派近年在修仙界颇有盛名，除了仙霞、蜀山、蓬莱、昆仑、琼华等名门，便以天师为翘楚。而以规模而论，天师门更属出类拔萃。我一介外人，如何能帮得了你？” “古兄不是极其擅长改变身份？” “你，确信要与我换身份？” 贾祸如同狐狸般的细长双眼，稍微睁开了一条缝，露出罕见的冷冽：“换了，就未必还能换回来。” “……” 那些贪心过甚的求助者，在贾祸这里得到的结果，都不是特别的美妙，每每在最接近希望实现的关头，跌入无底的深渊。 仪衡虽还有些忐忑，但却不想孟章继续走错路，暗地一咬牙狠心道：“我相信古兄不会危害天师门。” “嗯，你的愿望，我会替你达成。” 请神容易送神难。 接受了仪衡的请求，贾祸便开始以“仪衡”的身份自居。至于真正的仪衡，心里却不禁发凉，对方模仿得惟妙惟肖。甚至他都很难区分，刚刚还一派诙谐古怪的“古兄”，到底是不是他为了报答师门，脑海里刻意幻想出来的一个幻觉，实际都是他自己而已。 好在，如愿以偿的贾祸，并没有立刻食言的想法，笑了笑说道。 “我会让孟章，变回来原来的孟章。” 交易确定。贾祸的心情似乎更加美妙了。他当然清楚，贤魔女让他来挖天师门的内幕，并非完全出自一片好心，或者说替谢云书考虑——贾祸很能认清自己，把这里的天师门弄得鸡飞狗跳，才是他一贯的作风。 而且仪衡的身份很容易接近孟章，近乎近水楼台！ “嗯，该怎样，才能让孟章在最接近成功的时候，然后被打回原形呢？” 最好，也不让计都这位贤魔女顺心如意~ ———————————————————————————————— “天师门有个背离师门的杰出弟子，在外被妖兽重伤回到天师门了么……” “这条信息有什么不对？” “看论坛上的意思，这个天师门的弟子和孟章关系匪浅，乃是突然不欢而散。天师门门中弟子一直对其讳莫如深，并不时常议论。” 一直没放松收集搜罗线索。谢云书隔了这么久，这天总算从一堆信息里，筛选到了一条相对有用的情报：“而仪衡突然返回，天师门内才多了人提及过往。据说这个弟子，本来有希望成为天师门下一代的继承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离开了天师门，而今又重归门中，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内情。” “那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像是孟章，可能受到敖胥的庇护。一个时常在外的弟子，谢云书想从他脑子里翻查一些线索，根本不会惊动任何人。 不过，还不等谢云书遂行，把给小蛮做的环调整好，他的鸿书集就收到了一条来自贾祸的消息，看着李忆如说道：“啧，我说怎么这个弟子突然回去了，原来是幽莲的子民主动花时间去接触的。” “贾祸？” “嗯，他想试着在孟章身边，做一些有趣的事。” 第一百零七章 不准流水 “在忆如你看来，幽莲很心软吗？” “是挺心软呀。” “……那你肯定因为她对我的态度，而对幽莲有所误会。” “切，臭美。” 幽莲的地位摆在那里，再怎么心慈仁善，那都是最上位的神祇，不至于带几个坏到骨子里的家伙，来给谢云书单纯添堵。 当然李忆如还是有些不信，白了谢云书一眼说道：“幽莲跟我说过，贾祸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他去天师门万一帮孟章，咱们岂不就吃了亏？” “能帮到不是更好吗？” 自从知道九泉被压抑有其时限，谢云书打心底一点都不急。要是贾祸能多添一把火，让孟章提前干出什么大事来。谢云书还巴不得尽快爆雷，然后三下五除二收尾呢。 把手头的工作一丢，谢云书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说：“贾祸帮我们监视，很多孟章干的小动作，就瞒不过去了。” “可万一贾祸也忽悠云书哥你呢？”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他要真算聪明人，就不会明知我跟幽莲站在一边的前提下，继续去招惹神界。否则天下再大，就没有他的立锥之地了。” “这倒也是。而如果他帮神界，似乎对云书哥也没什么不利？” “权当是在钓鱼了。” 李忆如稍加琢磨，感觉是这么个理。愉悦犯想不被人弄死，其中的度量可很有说法。万一惹得谢云书生气，那贾祸说不准就直接出师未捷身先死。 而瞧着谢云书的动作，李忆如随之产生了些许疑问：“云书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龙潭。既然有了内应，那么很多事都好办了。” “龙潭？” “假如我封闭了龙潭，你说敖胥急不急？” 虽然不清楚贤魔女扮演了推波助澜的角色，但谢云书可不会错失这个良机。 没有片刻耽搁，谢云书举剑裂开虚空，挽着李忆如手腕就一起进了归墟，跟一派中立的宿何说明了情况，道：“……只是暂时隔绝内外联系，不影响灵力运转，应该没什么干系吧？” “其他九泉泉守或许不行。但对方能做到的事情，以你的能力理应都能做到。” 只要龙潭能自如地向周边辐射灵力，和不和其他九泉沟通，最多有些影响，却不至于破坏六界灵脉平衡。 宿何既然不干预一切，那么就算是谢云书“胡作非为”，祂同样什么都不会干涉：“你是龙潭泉守，怎样保护龙潭，是你的职责。” “那我就不客气了。” 虽然限于泉守的身份，谢云书仅能在龙潭一处泉眼布置。但敌人既然对人界九泉都有做手，那么失去龙潭这一处，就有很大概率难以达成所愿。 想到做到，谢云书心念一动顷刻，龙潭神器倏化金龙，灌入无尽记忆源流当中，仿佛使得记忆为之冻结定格。而凭借身份之便，谢云书就算得花上一些气力，可要令龙潭临时不复功用，徒留纯粹灵力外流天地，尚且能够做到。 当然，九泉很难长时间控制。 与所有人一样，谢云书也只能将这种状态，维系短短一段时间。 李忆如静观片刻，顿觉本来时不时浮现诸生记忆的金色水雾，宛若凝滞似的一动不动：“这样做的话，龙潭外流的灵力，就会失去相应特质。彻底封闭起来，就能杜绝来自外部的压制？” “器偶吸收龙潭灵力，除了要充沛灵力，估计有以此作引，操控九泉的意图。” 谢云书稍加推测：“否则，炎波没道理受到的损伤最严重。” “如此，你更须严加防范。” 宿何说道：“九泉相互联结，必须以强力法阵操控。仅凭你一人之力，未必能与天地争夺。” “嗯……阵法吗？” 炎波具备支撑整个魔界的灵力。变故发生的一开始，黎火金吾的实力应该不会弱于器偶，却仍然免不了变得越来越弱。 在神族无法介入魔界内部的情况下，要以小博大必然得有高妙的术法与阵局，方能釜底抽薪。 联想宿何此刻的提醒，谢云书不禁奇怪地看了祂一眼：“你这是在帮我？” “仅仅，陈述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 九泉本身肯定不希望，被外界的力量干预。作为龙潭的泉眼，宿何自然也不例外。 就算恪守规矩，宿何不会事无巨细地说明清楚，吐露一切知道的信息。但适当地帮忙总结一下，宿何还是能做到的。 这个任务本来应该由归墟界督承担。奈何龙潭卫戍实在有些神经病，大家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它能给什么有用的讯息。 不过，在贤魔女煽动贾祸外出。贾祸如愿以偿替代了仪衡的身份，谢云书也顺势从龙潭着手，反过来将了对方一军之后。 位处春滋泉，身为春滋泉守的敖胥，登时对此有所感应，不由眉心微锁：“龙潭已被封闭？” “敖胥神尊？” “无妨。修吾，接下来的日子，你须随时等待指令。” “嗯。” 在春滋泉内找了很长的时间，敖胥终于发现了伏羲所创造的第三代神族，因此才在前些年正式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此刻目露凝光，一身英武白袍，丰神俊秀，黑发束冠的剑守，正目光无瑕地看着敖胥。而他背后宛若一根树枝枝桠，裁成重剑之型的神兵，隐约似与纯滋息息相关，时刻呼应着此地的灵力起伏。 修吾的修为不凡，在神树树果所创众神之中，纵使功力不及魁予，却也足可一战。比起大部分新神族，都要强过许多。而搭配上伏羲亲自铸造赐予的春滋剑，更令修吾如虎添翼，足堪媲美新神族中的强大神将，胜过魁予的身边的左右手不少。 可对于这么一位天帝伏羲闭关前最后创造的神族，敖胥除了一开始的惊喜，大抵都仅将他当作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 没办法，作为一名坚定的唯伏羲古神至上论者，敖胥实在看不上，除了上古神族以外的任何神族，乃至任何种族。特别谢云书这些年，可把他给恶心坏了，几乎很难有什么好心情。 然而无论如何，装模作样还是要装的，敖胥松开眉心，心底却暗自疑问。 “谢云书要封锁龙潭，当在第一时间就已封锁，何必拖延至今？难道炎波的内情被他发现……确信本座无法令九泉始终维持在这种状态？” 第一百零八章 各家有各家的思量 作为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油条，敖胥的思维敏捷而直接，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重点。 如果谢云书没有一开始就防患于未然，那他现在突然封闭龙潭，分明就是为了打一个时间差。 而既然谢云书清楚，九泉被压制的时间注定受限。敖胥又哪里猜不出来，谢云书必然从其他九泉卫戍的口中，得知了有关九泉更深的奥秘。此时再限制龙潭的灵力流通的举动，就格外耐人寻味。 “好在人界九泉泉守，除了他以外，并无资格与能力，抵挡本座的伏羲灵力。只是龙潭出了差错，尚在预算之中。” 敖胥走到远处，默默思索了片刻。而修吾似习惯了独处，并无逾矩过问上神想法的意愿。但纵使清楚，谢云书在引蛇出洞，敖胥却也不得不为：“目前看来，龙潭只得压后处置。等到万事俱备，仅凭他一人之力，亦难阻止其余七泉大势。可他这般胆大妄为，已是棘手至极的一块绊脚石。” “修吾纵有春滋，能够在六界来去自如。但与此人交锋，亦难取得胜算……” 衡量对手与己方武力，还有一个令敖胥头痛的前提——修吾并不算他直属麾下，而是他瞒着神界其他神族，私自从春滋泉里唤醒，李代桃僵成了他的上司。 因此，虽然修吾知晓不少神界常识，本身却未与外界接触过，一切都仍以遵循伏羲律令，为第一优先级。 而自三皇缔约以来，三族几乎不相往来。敖胥就算想命令修吾，却也只能针对神族内部，或者涉及天下安定之事。 但不管怎么样，哪怕敖胥明知道龙潭有鬼，总不能清楚修吾打不过谢云书，还要连人带剑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吧？ “事已至此，当以大局为重。诸多凶兽在握，本座尚有回旋空间。可龙潭生变，本座亦不能全无因应……倘若谢云书当真见过炎波卫戍，未必不曾与魔尊重楼接触。当初派遣诸多神将刺杀魁予，偶有侥幸回返，曾明言重楼似与魁予相识。” “那神子之事，谢云书又知是不知？” 千年前，魁予劫狱叛逃神界，带走了七个神子，尚有一个被敖胥截下，作为此番备用神降媒介。 一想到谢云书可能清楚这个情况，敖胥就越感麻烦——万一他要下去，岂不是立马就会被他感应到？ 上次被谢云书毁掉一个器偶，就算修修补补就能满血复活，但损失的灵力还是要补回来的。眼下既然知道谢云书加强龙潭守备，敖胥只得另谋其他切入点，继续经营他在人界的势力。 “天师门与神子目前不能动作，只能由修吾或者白家出面……” “须将天魔众引入人界，本座方能师出有名。” ———————————————————————————————— 敖胥的反应确实挺快。谢云书刚一封闭龙潭，没过几天，贾祸就即刻传达谢云书，天师门暂歇针对凶兽的攻势。 不过为了不露出马脚，对外孟章还是要宣布，无法诛杀凶兽化的神灵兽。为了减少天下仙门弟子损伤，须得研究克制办法。值此之际，天师门当以守护苍生为先，临时转攻为守。 若非贾祸身处天师门，谢云书也没办法一开始，就得知这一讯息：“这就安分了？” “对啊。不然咱们最近住出来也住了很久，怎么连一头凶兽都没遇到？” 为了能够即时感应到人界的变动，谢云书自从封闭龙潭，就没有继续住在壶中界。姑苏、明州虽然还有些产业，却也没什么熟人没住在那边，干脆就在唐家集购置的宅院地产里，打扫了一下短期住一段时间。 结果没多久，就收到了贾祸的反馈，谢云书不免颇感挺意外：“说来那些所谓的凶兽，到底是什么来历？” 李忆如道：“不知道，爹说它们一会儿冒出来，一会儿消失的，根本抓不住。” 这几年不是没特意收集过相关的情报，蜀山对这些时不时冒出来的凶兽，差不多都能描绘出一个大概。比如华骝、赤鱬之类的凶兽，从名目上都明确了不少。就是它们出现与消失的时间颇有巧合，很难不让人怀疑内幕。 所幸，鸿书集实在极为方便。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修士发现凶兽，都能第一时间拍摄下来地址，然后发送到论坛上。就算有些危险，众人齐心协力，总能化险为夷。 谢云书若有所思道：“那不就是故意躲着我，在神州各地作乱么？” “但现在人间的仙人不少啊。凶兽虽然大多是神灵兽，寻常仙人亦无法诛杀，可要保障神州安定，不让它们胡乱伤人却不是太难。” 李忆如说到这里，忽然闻道：“要不云书哥你下次跟我一起，找机会抓一头看看沟通一下？” “我不是抓过一次了？” 谢云书道：“除非是真正厉害的凶兽，否则大部分凶兽碰到凶魄咒，都不存在什么理智，只剩下破坏的本能。目前看来，这几头都是这样。就算抓住了，都弄不到、问不出什么关键线索。” “那碰到了总不能放过嘛。” “嗯。” 明知道谢云书等着跟九天玄女告状，敖胥就算借天师门之手放纵凶兽肆虐，却不至于留给谢云书掌握证据的机会。 当然李忆如讲得也不错，敌人想做的就是己方该制止的。谢云书却不会坐视，假如恰巧遇到，那自然得能抓就抓，能杀就杀。 而眼下天师门收缩了防线，其中隐藏的真相就耐人寻味了……谢云书道：“敖胥应该在人界还有其他的马仔，不然岂不就彻底停摆？” “那云书哥不是还能找小清疏监视？” “月清疏？” “对啊。” 李忆如点点头：“反正明庶门跟天师门离的近。万一贾祸骗你的话，咱们还能有个照应。” “她虽说差不多成年了，可论修为还不太够？” 天师门虽然没有什么仙人，但四大长老的水平都算尚可。而孟章势必有敖旭赐予的法器，却非月清疏目前所能冒险窥视。 不过，李忆如的提议也有她的道理。谢云书他目标太大，不太容易瞒过有心人的关注。 “要不暂时借一颗灵珠出去，在里面安排一个伏兵？” 第一百零九章 想要幻瞑座必须面对的外患 五灵珠乃纯粹五灵灵力汇聚，当作灵兽一流的栖息之所，乃是再好不过。譬如穹武之前就经常在里面修炼，满是雷属灵力的环境，能够起到相当的裨益。 谢云书这么一提，李忆如倒是个爽直的人，当即就联络了月清疏。不过要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显然不能明面上往来。 于是，谢云书干脆就转了个圈子，让王小虎先去找沈欺霜，然后再请仙霞派的那位白家小妹妹，帮忙转交雷灵珠。至于雷灵珠里面的后手——其他人靠不住，当然就干脆让穹武去了。 “说起来，穹武还是被神界处罚下界重修的，该不会就是敖胥做的吧？” “敖胥是背锅侠么……什么都是敖胥做的？” 谢云书简单算算时间，就发现处罚穹武的神明，不太可能是敖胥。但冲穹武的性情，就足以让谢云书相信。穹武纵使有资格再回神界，冲诸多凶兽失去神智的状况，也不会与对方同流合污，只能是死对头。 那么，由穹武暗中保护月清疏，真要碰到什么威胁，也足够时间拖到援军抵达。 “那就先这么安排。” 主意已定，其他都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雷灵珠万一遗失怎么办？ 反正雷灵珠灵力耗尽，迟早都能重聚。谢云书跟李忆如很看得开，大不了丢了用完了，再找回来一颗就是了。五灵珠分分合合，都快成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了。 蓦地，就在谢云书心下稍安之时，他却忽然抬头看向了天外：“嗯……” “怎么了？” 到了谢云书这种层次，前知预兆还是会有一些的：“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从遥远的虚空中靠近六界。” “接近？” 李忆如心头一跳，想起了剑冢的陨星，道：“该不会是像降妖谱里记载的域外生命？” “和我们关系最近的，应当是九野天幕上的域外魔族……” 三四年下来，繁世被谢云书搬空了一大半，搞得那边的人们，都没争夺地盘的兴趣。而来到谢云书这边的生灵，因为失去了顶层的部分仙神领导，这些时日都还算安分，耐心地给谢云书当苦力，勤勤恳恳开发着壶中界。 之前谢云书弄的那一千人，虽然这几年都很能生，但要分配到各个地方指导学习……基层的干部还是不太够用啊！ 好在人不够，不妨碍大家能勤奋学习。幽莲提前改造了数百年的思想，新生代的九野居民，对于新知识的接受能力，还是挺高的。一时间，大家搞建设的热情，空前高涨！ 至于谢云书自己……搬了那么多灵地、修行者，妖怪之流，虽然会给壶中界增加负担，但本身集合起来亦是一股不容小觑的能量，同样会给谢云书一些回馈。 不过这样一来，繁世的生灵十室九空，无疑使得九野守备力量大大减少。只剩下幽莲率领众仙家精锐，随时准备接应域外天魔的突袭，短期内是抽不出手来帮忙了。 那么，发觉了繁世异样的暗太子·夜摩天，以及遵受他命令的一众魔神，到底会有什么企图与打算，反而比起敖胥更令谢云书紧张。 “域外魔族有两个选择，集中力量攻打幻瞑座，或者入侵咱们这边。” 李忆如难得神色肃穆地问道：“可是天帝仍在，幽莲又不跟魔族一边，入侵六界不是等于自寻死路吗？” “所以他们要幻瞑座。” 谢云书道：“一旦幻瞑座跟壶中界结合，那域外魔族就没了翻盘的希望，只能将生死操之于人。而九野的繁世与洪荒的灵力，肯定会缓慢地减少。到时候魔族就算占据了地盘，那也无济于事，只能选择向外扩张。” 李忆如啊了一声：“那岂不是不太妙？” “是有点不妙。” 域外魔族可不清楚三皇在上古大战后定下的规矩。 数量不要多，哪怕只有一个天魔城从天上掉下来，结果就会变得很难搞。 “万一给了神界魔族入侵的借口，他们神族就有向下界伸手的理由了。” “再然后魔族也加入进来……” 这画面太美，实在不敢想。 虽然几千年没打过三族大战，还挺令人怀念。而且谢云书和幽莲私下商议过，对此其实也早有预料。 可作为当事人，谢云书肯定不太乐意，面对那种状况真正发生。 不过自从跟夜摩天缔约井水不犯河水，用繁世的时间计算，也过了不短的日子。域外天魔存心入侵的话，本身倒是情理之中。 好在这百年来，六界人间发展得还不错。纵使面对域外魔族……配合繁世本身的高手，大概还是足够抵挡外敌的。但为了保险起见，谢云书只能双管齐下，一边防备着敖胥，一边提防着域外魔族。 “计都，你们魔族迁徙有多快？” “这……如果您是问抵达六界的时间，我就一无所知了。” 倒不是存心隐瞒谢云书，而是贤魔女自己都没这个数。毕竟当年争夺地盘，也得挑近一些的地方，哪里会玩跨界远征？ 贤魔女认真思索了一番，大概明白谢云书已经察觉了域外魔族的动向，但仍尽心尽力地回复道：“我以为，就算殿下派遣先锋来到六界外围，亦不会做出立即入侵的举动。” “他要等待机会？” “是。” 贤魔女不卑不亢道：“您在等待神族出手，神族的阴谋者在等待魔界出差错。至于殿下……他当然也得挑准时机，才会在繁世之外，发动对幻瞑座的最终攻势，监视六界与您的动向乃是应有之义。” “这么卖你前上司合适吗？” 谢云书略微有些诧异于贤魔女的态度。但这姑娘反而挺实诚的：“虽然不清楚主上与青霄女神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从幽莲平日作风，她并不会对吾族赶尽杀绝。因此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拿不到幻瞑座的创世之力，导致主动权全盘让予外人。” “所以呢？” “魔族不计牺牲。” 贤魔女扇着自己的小扇子，轻笑如常一点都不见外，仿佛煽动贾祸去搞事的不是她一样：“我负责尽量周全。可想必殿下也清楚，我在主上这边会暴露相关的内情。既然如此，这就是摆明了的立场，那又有什么可担忧的？” “呵……” 明晃晃、赤果果的阳谋。 不管怎么样，谢云书跟敖胥乃至整个神族中的激进分子，迟早得有个了断。那个时候，自然就是域外魔族剑指幻瞑座的最佳时刻。 而如果掀起六界乱象，对于夜摩天而言，无非是更好的局面。 谢云书不禁感叹道：“相比起魔界之内，中下层相互吞噬魔源与魔灵的兽族。你们这些外魔，自己人居然极为团结又能狠得下心。” “九野繁世之外，洪荒内的兽族，也喜欢相互吞噬彼此灵髓壮大自己。但不团结，吾等魔族，又如何与整个繁世为敌？” 第一百一十章 须得因地制宜 站在种族立场上，大家各有坚持，没什么值得说道的。但谢云书作为人族，必然会以自身角度出发，去看待问题。 不过在壶中界内，勉强算是达成了人妖和谐。谢云书也不至于完全的种族主义，以出身论定好坏。可该做的准备，谢云书半点都不会落下。 搬到壶中界里的九野生灵都好说。但假如域外魔族，当真与六界发生碰撞。人界势必首当其冲。 这个时候，谢云书就该早作准备，以免将来应变不及。 “看我试一试大召唤术。” 来到谷神玄根顶端，一片足够布阵的枝干上。难得研究出来了神召之术，谢云书不亲自试验一下，那肯定心里面不痛快。 不过，三皇召唤了大概也没什么反应，那还不如不召唤。谢云书的第一个目标，却是自然而然放在了剑谪仙身上，而且也另有所求。 “为什么是召唤剑谪仙前辈？” “因为我想请教一下天窍的搭建办法。” “天窍？” 所谓人间一日月，天窍不知年。 李忆如心下明白，谢云书之所以能突飞猛进，便是在天窍之中闭关了一甲子，而人间仅仅过了十短短数日。但她紧接着想了想，还是有些不解：“天窍不是跟九泉一样，类似于一处灵地枢纽吗，难道还能另建？” “理论上可以，实际上很难。” 谢云书印象里，天窍被毁掉过，但还是能重新建成。假如能在壶中界里，另外弄一个天窍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其实六界九泉当中的雾魂，在时间一道功能性更强。可受限于天地法则，凡是妄动雾魂乃至时间流速者，必受修正反噬，实用性上就大打折扣了。 那么，谢云书只能试着重现天窍，多弄一个闭关福地出来：“不管怎么讲，最好还是跟剑谪仙见了面再谈，不然都是虚的。” “嗯。” “降雷霆·圣剑天引——” 话音刚一落定，谢云书随即在李忆如观察下，一弹龙潭剑柄，竖直升空。刹那间，霍见九霄雷霆轰然劈落，灌入剑首，却又润物无声，缓缓开启破邪天王阵。 这个阵法，本来是用来召唤剑谪仙虚影，当作代打对付强大对手用的。谢云书却仅仅是为了挖出剑谪仙的灵识，方便他施展神召。 而想要跨界施展神召之术，谢云书得提前做许多尝试。他之前铸造龙潭时，曾得剑谪仙一臂之助，体内应当还有一些印记残留。此刻要再现剑谪仙的灵识，就必须按部就班的来。 “纳乾坤·仙影托生——” 蓦地，神兵光华熠熠，龙啸阵阵，位居阵眼之时。李忆如骤见到谢云书体内又冲出两道幻影，与谢云书本体成三角而立。 观其眉目与他如出一辙。只不过其中一个有些女相，倒是让李忆如格外亲切，仿佛血脉相连一般。另外一个，则看去气质有些狂野粗犷，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还另有兽纹缠绕。分明是谢云书借谷神玄根元核，分化出盘古神与气的化身，因此带有部分女娲、神农特征。 不过，随着这两位一前一后口念神诀，谢云书最后亦补上阵眼，一手拍在龙潭顶端，顿令阵法彻底功成。 “操两仪·伏羲借法！” 阵术顷刻既成，霎时间地生先天八卦，一时圣气冲霄。这第一步尚且不须多少，很快就见到稍有些呆板的剑谪仙虚影，从阵法中央呈现出来。 “恭请谪仙人。” 紧随其后，谢云书当即趁热打铁，匆匆口诵神诀，快速收尾。而随着谢云书功力提升，凭借幻瞑座破虚之力，以剑谪仙烙印为平整，跨越时空限制，联结到异域之地。 “倚空绝壁，秋水凌云尺，天地一笑无用，道与剑，几时极。傲霜惯北枝，荷醒擎雨时，试问谪仙何处，恒山外，远烟碧。” 不久之后，只见沉默的剑谪仙双眼，突然变得清亮起来。初时意识似乎尚显不清，但须臾之后，即见其轻摇神器羽扇“仙羽宿一”，口音自身诗号，微微颔首致意。 剑谪仙剑眉轩举，朗目一扫周围环境，不疑有他开口即道：“相隔无尽距离，召唤仙宿来此，最多亦不过三刻。” “三刻钟够了。” 知识才是第一生产力！ 会口念诗号说明没找错人……谢云书又不是摇人打架，只是和剑谪仙聊天而已：“晚辈麻烦前辈，乃是有事请教。” “但说无妨。” 一见谷神玄根与天堂鸟相安无事，彼此共存相互蕴养，和谐安祥地自给自足，剑谪仙操虑之心一定。而既然谢云书没做什么坏事，剑谪仙自然乐得叙旧。 谢云书说道：“天窍的构建办法。” “要另建天窍，非旦夕可成。何况天窍有灵，并非完全的死物。纵使要另建天窍，要求也极高。” “这确实与九泉如出一辙……或许可以试一试。” 恰如九泉必有卫戍伴生。天窍同样有灵。只不过九泉受损，卫戍就会衰弱。而天窍被破坏，尚且能够借助灵体重塑。两者之间的关注不太一样。 谢云书说道：“得有什么条件？” “天窍为清，地究为浊，阴阳互补。若欲另立天窍，须清气钟会钟灵毓秀之地，或符合天一生水条件之处。” 谢云书抬头看了看上面，说：“地点容易。天帝伏羲在神州留了不少先天八卦阵。” 剑谪仙道：“嗯。不过，你重建天窍又是为何？” “为了以防万一。” 谢云书不假思索地说：“在我们这边，人族相对较弱。如果受到神族、魔族，乃至外部力量的侵略威胁，很难短期组织起有生抵抗力量，所以我才想借助天窍，缩短大家的修炼时间。” “唔……” 简单来说，谢云书想搞“速成”。当然对于正经的修士来说，他们在天窍内的确还是修炼了几十年，只不过外界才过去十天半个月而已，并没有任何隐患。 而剑谪仙一听之后，虽然很乐意帮助谢云书，细细感应了一下壶中界内人族的情况，说：“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怎么？” “贵界人族寿数，大略不过百。不似吾境人类，活过成百上千年，亦属寻常。” 剑谪仙点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因此，纵使仙宿助你另建天窍，许多修士若无……媲美汝界成仙之能，只怕会老死天窍之中，亦不为外人所知。” “这……修炼到死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加速，都可以加速 “这确实是一个缺点。” 进入天窍闭关有几个条件，其中非正之辈难以进入，资质人品低劣者也无法进入。放到六界来说，那就是修炼浊气的兽族与魔族，就几乎没什么进去的机会。 哪怕强如重楼，想要进入天窍，也只有天窍自行崩溃的一个结果——这玩意儿就是这么倔，承受不住就自毁。 除此以外，在天窍内闭关的时间，亦非一尘不变。如若受考验者无法参透自身关隘，大有长时间逗留在内的风险。一个不小心，几十年过去，没有任何闭关成果。通不过考验的话，闭关者老死饿死都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而六界哪怕是资质奇高的修仙之才，在有半仙之境前大略还得吃饭。这一点的确是一个得提前考虑的问题。 谢云书想要因地制宜，就得改变一下天窍的闭关条件：“不过，如果天资禀赋不够，我想我也不会浪费功夫，请别人进入天窍闭关。” “这都由你自行决定。” 毕竟只是谢云书召唤出来的一道灵识寄影，剑谪仙只负责临时帮忙，当即注目壶中界天空中若有若无的幻瞑座投影：“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共宗居北，万化始源。” “幻瞑座的主人灵髓份属玄阴，因此半空中的幻瞑之种，符合极阴之地的描绘。而天窍秘境的重建条件，须得水为始源，云烟为化，随机而变。” 谢云书道：“所以，壶中界应该可以布置天窍？” “嗯，还须一观贵界伏羲先天八卦。” 要做好天窍的本土化工作，就得参考实际的伏羲八卦。至于缺少天窍之灵……谢云书请人家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好在蜀山修行者，极为熟悉伏羲先天八卦，谢云书瞬息以指为引，于壶中界里重衍八阵。剑谪仙观察少顷，旋即心中有数：“最好是在汝所言幻瞑之种正下方的位置，只是尚须凝聚水灵。” “这事不难。” 没有水灵，那就创造水灵！ 谢云书让李忆如取出水灵珠，疾催其中水属灵力，顿时使得壶中界内一侧灵力，蜂拥汇聚而至。 不过，要满足天窍的灵力需求。谢云书可没想靠一颗灵珠达到，剩下三分之二还是得出自谷神玄根与天堂鸟身上。 得亏谢云书目前用不到谷神玄根与天堂鸟对付敌人，不然重塑天窍的损耗，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让它们弥补回来的。 但天窍本身属于壶中界，灵力总归是在谢云书自己这里循环，却也没有什么浪费的嫌疑。换一个能够随时能闭关的精神时光屋，那无疑还是赚的。 “水源于天，天之清气，亦不可或缺。” 剑谪仙羽扇一扫，当即助谢云书一臂之力，接引幻瞑之种，投射其中力量，化为绵绵清气，与天窍轮廓相融合，尽作水烟迷雾，变幻万端之景。 谢云书闻言心思一动，干脆拔起两座云峰入山水画像，参天耸立而起，直接幻瞑之种的底部。如此峰顶作为天窍的入口，便再合适不过。 “此地尚缺真实星灵……” “嗯。” 等天窍的外观差不多固定，谢云书三人便一起进入内中。但此时的天窍，内部乃是一片混沌空白，完全没有念动生景，随缘化生的玄妙。 剑谪仙道：“天窍的实体，乃是一片星辰之海。汝须外接星灵之力，引入其中。此事耗时许久，仙宿恐无力助你到底。” “这样差不多就行了。” 九野那边的星象，乃是盘古梦境所化。虽然未必没用，但谢云书还是想去往六界天外，收集实际的星辰灵力。 不过，纵使目前的天窍的构建还没彻底完成，可最起码有谷神玄根与天堂鸟补充灵力。三者形成良性循环的话，那仍然是最佳的结果。 而等天外星辰的灵力，汇聚到天窍之中，就可以等它自行衍化，使得星辰化实，另成一个小洞天福地——就跟套娃一样，壶中界里再有洞天，反哺壶中界星辰之力，而且天窍内部有夸张的时间流速比……简直赚麻了！ 劳烦人家一遭，谢云书问道：“不知道前辈你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暂无。” 剑谪仙话音甫落，忽然看着谢云书道：“你召唤仙宿的术法，或可留吾一份。” “神召之术吗？” “是。” “行！” —————————————————————————————— 既然谢云书能召唤人家，剑谪仙也可以利用谢云书一点灵识，通过神召之术反向召唤嘛。就算跨界而为，达成神召之术的条件有些苛刻，却也算有个指望。 万一将来碰到什么难事，两边还能够互通有无，算得上双方受益。但这一次，剑谪仙在神召之术的效果结束后，果不其然就消散无形。 只剩下谢云书一个人吭哧坑纸的做苦力，飞到九霄天外接引各色星辰的一点灵力，凝聚成一团由灵力组成，诞生自虚空的星辰海。 幸亏谢云书和壶中界乃是一体，而且接引的不是真正的星辰，只是来自于各色繁星，特质庞杂浩瀚的灵力而已。不然星辰海坠落人界带起的灵力之流，那可太恐怖了。 当然，谢云书他自己目前，也压根做不到那么夸张。 饶是如此，等这些灵力汇聚起来，宛若化作虚空中绚丽多姿的星云流淌。哪怕谢云书见识广博，仍然觉得极为震撼。 而在将星辰海引入天窍当中之后，原本混沌未萌的空白之地，终于开始孕育萌生，有了一个天窍的雏形。只要有生灵进入其中，天窍就会自动感应，以无尽水云之气以及星尘海灵力，化生出人心中的景象。 “这样天窍就算搭建成功了吗？” “对啊，可累死你爹了……” 不像剑谪仙的天窍、地究乃是成品，谢云书只能凭空自己造。 要是没有幻瞑座、谷神玄根和天堂鸟，谢云书绝对没这么快能弄好天窍。光是填充其中的清气，以及那海量的灵力，就够他头疼的。 这些日子，看着谢云书来回忙碌，除了李忆如以外，家人们都有来看过。瞧着一脸好奇的小蛮，谢云书道：“怎么，想进去闭关一甲子？” 小蛮眨眨眼：“那我出来不就变成大姑娘了？” “对！” “不要！” 小蛮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完全没有追赶被谢云书拖慢了近百年成长期的紧迫感。 而尚且不到谢云书腰际高的笙儿，更就两手默默抱着谢云书大腿，摇了摇头不说话，完全对天窍没兴趣的样子。 真以为两闺女傻，能当小孩子谁想长大啊？ 特权都没了！ “不过爹可以让那些神子进去修炼嘛，反正他们长得慢，一次都长不大。要是多修炼个几次，出来不就长大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到底有几个女妖精啊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有了一个崭新的天窍，的确很适合给神子们用。反正他们寿命漫长，就算多修炼几次，也不过毛毛雨而已，还能加快他们掌握自身神力异能的过程。 只可惜，虽然小蛮的建议不错，但事实证明，神界的部分古神看不起神子，不是没有原因的。 明明神子的成长已经极为缓慢。可从逸星和映月的表现证明，神子们对修炼的热衷程度，在谢云书看来，都不如小时候的李忆如， 不过，李忆如她成长的快啊，转眼十八九岁一个觉醒，就已经小无敌了。神子们的年龄是她几十倍，却依然是这样。 如此算来，神子们的勤奋程度，连当年的李忆如都不如。仅存的优点，大概就是比较贴心懂事，对魁予言听计从，能勉强自己吃点苦，不怎么闹腾。 至于学习上心不上心……谢云书只能认为，这也太不努力了，属于纯纯的摆烂！ 尤其在满足了魁予的要求，不再受煞气转化体质的困扰后，这几个神子就更没太大兴趣，学习都得人鼓励哄着，完全和小孩子没两样。修炼上课那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平时不是蹴鞠就是一起玩其他游戏。 好家伙，看得谢云书都想跟着躺平！ 得亏谢云书不是他们亲爹，不然肯定早就受不了。但既然是水碧替魁予养着，那就不关谢云书的事，他才懒得多加操心。 嗯，还是小蛮听话，谢云书说什么都听。 “都千多岁的人，却像小孩子一样。乖女儿你要记住，不能向他们学习呀。” “真不公平……我和妹妹十五岁就及笄了。” 有的时候，小蛮的思考角度，跟她娘一样都挺古怪。此刻的她，就拽了拽谢云书的胳膊摇晃了两下：“爹到时候会不会赶我走呀？” “咱家这么大的地方。你要啃老，我还能不让你啃？” 谢云书打趣道：“就算那几个神子长大了，你都想住多久住多久。” “可是万一阿奴师傅让我继承教主的位置，那不是没办法了？” 纵使仍有些小孩子的俏皮捣蛋，而且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小蛮打小对于力量的追逐，却着实有着相当的主观积极性。 理论上来说，小蛮的确是该像林青儿一样，回去继任白苗圣女的位置。本来李忆如就该回复正统，结果她早早被谢云书下手嫁了人，那阿奴自然也就没辙。 再后来拖了大几十年，小蛮到现在都是个小孩子，阿奴却更没办法强求。 不过，小蛮自己倒是很有些责任心，居然这就想到了她的师傅：“师傅年纪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什么都让她做对不对？” 谢云书一寻思小蛮又不是什么老气横秋的个性，这个形容词怎么就这么怪呢：“什么年纪老大不小……你不会想炼什么情蛊，骗你外公吃？” “怎么会？” 小蛮两个灵动的眼珠子骨碌一转，不可思议地看着谢云书，猛地就是一个转折，天真无邪地说道：“……反正外公有两位妻子，我都有两个外婆了，再多一个也不多嘛。师傅她多可怜啊，唔，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朝思暮想？外公真是个大坏蛋！” “……”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谢云书这个话没法圆，而且笙儿还抱着他的大腿没有松，两只漂亮的耳朵都竖了起来，抬起小脑袋眼睛一眨不眨，显然正一丝不苟地想听谢云书怎么回答。 笙儿听不听得懂没有关系，但小孩子回去口没个遮拦，万一在她两位娘亲面前吐露了出来。那谢云书胡乱提意见，岂不是被逮了个正着？ 不过话说回头，他这一家子真是绝了。谢云书自己站赵灵儿，灵儿亲闺女李忆如偏林月如，结果小蛮竟然是个阿奴党，属实离天下之大谱！ 谢云书只能说：“反正，你别给我找事做。而且情蛊那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只不过是一种束缚人的毒蛊罢了。” “这样啊……那就算了。” 小孩子灵机一动的想法打算，一旦被人戳破就会化为泡影。当然小蛮偏向她灵儿外婆以外，还是个铁杆阿奴党依然毋庸置疑。 不过，既然被谢云书发现了歪点子，小蛮接着就望向谢云书的双眼，背着双手调皮地问：“爹你不让我帮阿奴师傅，是不是怕我乱撮合你跟幽莲阿姨呀？” “别瞎说，你才多大，懂个锤子！” 实在对这丫头有些没奈何，谢云书赶紧蹲下去，用左手把笙儿抱在怀里，然后右手牵着小蛮婴儿肥的小臂：“走了，回家。” “那爹不准把我刚刚讲的话告诉娘。” “敢情你是怕你娘教训你，才故意提了最后一个问题气你爹？” —————————————————————————————————— 小蛮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她娘的惩罚。 倒不是谢云书告的密，而是笙儿的年龄，实在不懂什么叫保密。三言两语就在吃饭的时候，倒豆子一样把小蛮卖了个干劲。 结果谢云书三口子，吃完饭笑得都很开心。只有小蛮一个人事后受伤，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老老实实地多做了一天的作业。 但要她讨厌小妹吧，小蛮又讨厌不起来。反而她还很喜欢揉妹妹精致的小脸蛋，最后唯有兀自生闷气把笔都给折断了好几枝，却还是口嫌体正直地把作业给做完了。 搞定了天窍，谢云书接下来要做的，就算挑人进去修炼。之前之所以谢云书同意小蛮的提议，想试一试那些神子，谢云书是觉得他们的寿命，足够随便挥霍。 既然神子们不太行，谢云书只能退而求其次，从他那几位已经成仙的长辈下手。不过仙人的寿命，就算最少有千岁打底，但一次闭关六十年，那也不能来很多次。 结果谁曾想，第一个要求进去的竟然是凌波，而非任何已经成仙的长辈。 大家都没什么经验。哪怕是已经成仙，成熟稳重的凌音，目送着凌波进入天窍，还是不免有些挂怀：“云书，姐姐一个人进去，当真没有问题？” “凌波姐的年纪到了，差不多只有两个结局。要么能走出来，要么就……” “这样？” 谢云书没法直白告知，只能隐晦地点出结论。凌音闻言顿时一怔，略见伤感地说道。 “无法勘破心结，注定非生即死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凌波的受难日（还有一更） “不用那么悲观。” 谢云书对凌波闭关的结果，还是挺看好的：“师姐进去之后受到的考验，必然是她难以释怀的心结。但凡能渡过这一关，能海阔凭鱼跃。” “我只有这一位姐姐，哪能像你一样看得开？” 话虽如此，凌音的神情却平淡如静湖，并不像她口中说的话一样忐忑不安：“当然，姐姐拒绝了你续命的提议，那就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接受。” “嗯。” 蜀山是修仙门派，但不以成仙长生为首要目的。凌波会拒绝他的建议，早在谢云书的意料之中。 不过，对凌波还算了解的谢云书，却也不至于空等着凌波寿终去世：“天窍的考验富有针对性，却非让被考验者去死。如果运气不是太坏，师姐应该能出来。” “借你吉言。” “呵，如果是心境走入歧途的人，天窍甚至都不会放她进去。” 这并非谢云书有意安慰凌音，而是一个客观事实。 凌波再怎样难以释怀，那只是针对龙溟个人。而在大是大非上，凌波还不至于出差错。何况能成蜀山精锐，在养气练心的功夫上定然不会落下。 天窍对进入其中的对象，其实也格外挑剔，而且一次最多进入两人。凌波能够进去，已经足以说明天份上没什么问题。 只是情之一字，谢云书也不敢打包票，确信凌波一定能成罢了。 而与此同时，进入天窍之中的凌波，遇到的考验，果然与上回谢云书扎实修行的六十年截然不同，竟是一派酷热难耐，煞气四溢的异域景象。 “此地之煞气，不似虚假幻境，到底是……” 第一时间的发现，就让凌波有些发蒙。 为了防止凌波产生知见障，谢云书在凌波进入天窍前。只说过里面六十年，外界才过几天的玄妙，并未强调考验的特殊。 连带着一开始周围环境的变化，都令她渐渐开始怀疑，是否是从所谓的天窍中，意外出现了空间裂缝，将她传送到了魔界里。 “难道真是魔界？” 吸入体内的灵力，带着煞气特有的不适感，刺痛着经脉格外真实。好在凌波纵未铸就仙身，凭她的天分，一身修为也有个蜀山成仙前，修无可修的资深长老层次。 是不是幻境，她还是能第一时间分辨。而在她迟疑的瞬间，这片陌生的水槽风貌之地，兀地出现了许多道充满魔气的身影，军阵威严的把凌波团团包围了起来。 “大胆人族，竟敢擅闯魔界？！” “姐姐她这是？！” “天窍所创造的考验，会真实到令人无从分辨，甚至以为就是真实。” 看着一脸惊讶的凌音，谢云书解释道：“那几个夜叉魔族，的确是实际存在于天窍当中，聚周天灵力所化。而天窍内部如今的景象，正是夜叉国。” “当真……夺天地之造化。” 隐隐约约，猜出了谢云书所言的考验是什么。凌音有一瞬间的惊喜，随后又复担忧：“这样一来，姐姐会不会反而沉迷于心魔而不可自拔。” “那不可能。” 包括谢云书自己在内，无法将天窍的考验，安排的明明白白。可适当调整一些内容，尚且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于是，就在凌音慢眼忧虑之际。天窍内的夜叉国内，陷入魔兵包围的凌波，正克制地保护着自己。结果没多时就被一团玄玄黑光束缚住住，谢云书的某个无良义父，居然就当众做出了偷袭的举动，紧接着挥手命令属下乱枪持刀杀死了凌波。 “今日之事，不得禀报陛下。” “遵令。” 迷迷糊糊中，凌波就被魔翳给“杀”了一次，弥留之际只听到了魔翳吐出这么一句话。等她再度清醒的时候，已经丢失了第一次的记忆，只当莫名其妙出现在了魔界。 不过，第二回凌波学聪明了一点，没有冒失地再在周围晃悠，并且拿出了自己的鸿书集，向龙溟发了一条消息，确认了目前她的确在魔界。 而不久之后，凌波便被龙溟迎进了城。接下来就开始走狗血宫斗剧路线，夜叉国的王族极为排斥凌波一个人族。纵使龙溟力排众议，这群王族仍然抓住了时机，趁龙溟不注意，又把凌波给咒死了。 紧随其后，第三次又再度开始，凌波这一回跟龙溟历经一阵磨难，受尽王族冷眼，终于如愿以偿成了亲。但是谁知道，凌波居然难产死掉了。 第四次再来，具体过程略过，凌波婚后三年老死。 第五次、第六次…… …… 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循环，无一不是以各种可能的失败为结局。虽然每一次的循环，凌波都失去了之前的所有记忆，但还是快把凌波整出心理阴影。处于“魔界”内的凌波，仿佛被一层密不透风的乌云笼罩着，令她心头的压力无比巨大。 而在天窍之外的凌音，看着谢云书的直播，已经心里麻木。 乃至于，凌音看着姐姐惨状都已经心有余悸，快有点不敢进天窍闭关了，拿着玉箫捂着胸口，不禁沉声问道：“云书，你当初那六十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不是。我的考验，乃是一点都功力都没有，废功重修了六十年，夯实基础提升自我罢了……虽然在没有功力的前提下，做到水滴透铁山绝岭这种事，那也确实挺折磨人！” “原来……如此。” 这天窍里面的考验变态程度，似乎有点超出想象。 不过谢云书一瞧凌音难看的面色，当即知道她误会了：“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凌音你怎么自己反而看不透？” “看透？是了，这到底不是真实。” 毕竟已经成就仙身，只因关心则乱而已。 凌音定了定心神，联系自己所见，这无数次凌波的天窍经历循环，深思了许久蓦地豁然开朗，一扬手中玉箫对谢云书道：“这些都是姐姐数十年来，相思情衷的投射？” “没错。” “她之执念，过于深重。每一次的轮回，都是她曾经奢望过，假想过的心中风景。” 谢云书侃侃而谈道：“所以，这是一个执念宣泄的过程。等到凌波师姐再也坚持不住，差不多就到了一命决生死的时候。” “坚持不住？用痛苦让姐姐放弃。那还要经历多少次？” 凌音欲言又止，瞧了瞧天窍内，气力越发衰败的凌波，难免恻隐地说。 “她已经没多长时间可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龙溟要打人了 人的情感承受极限，注定有一个阈值。 而天窍就像最精准的人工智能，根据每个人的特异性，量身定做出最优化的考验。 当然，凌音的担忧未必不会成为现实。 假设凌波最终还是走不出来，而又沉溺于一次次的幻境之中，那么死在里面却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结果。 不过谢云书很清楚，这次的考验，绝不会以痛苦的姿态结束。如果只是以痛苦就能让凌波放手，那么一切就太容易，何至于让凌波拖到她快老死？ 只是这个“老死”的期限，仅仅是相对短暂。有草谷炼延寿丹药，凌波修为不差，原本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这也是谢云书一开始并没着急建设天窍的原因之一。 好吧，退一万步讲，谢云书纯粹是一开始没想到罢了。但眼下凌波既然还在一次次的经受磨难，谢云书却如此自信，自然已经明白了天窍真正考验的是什么。 天窍乃是闭关宝地，怎么可能“念动即景即真”，只是为了给大家体验苦情剧呢？ 唯独凌音不免揪心难安，看着她姐一遍遍的受苦，心中百感交集。 在天窍中的凌波，仍旧茫然无知，一回回忍受着苦痛的折磨，尝尽人情百态，始终不得善果。 这些可能，都是凌波曾经设想过的坏结局，只是在此呈现处来罢了。 而壶中界与天窍内部的时间流速并不对等。 亲眼目睹凌波受苦就算了，跟着自己一起看电影的凌音感同身受，一样被折磨得够呛。谢云书干脆来了个“快进”，瞬息掠过了许多次凌波的经历，总算让凌音好过了不少。 但到了最邻近的一次，看到凌波行动迟缓，仿佛已显老迈的样子，终于让妹妹凌音有点坐不住了：“师弟？！” “稍安勿躁。” 谢云书的声音，依旧平静的不带一点波澜。 凌音着急归着急，但这毕竟是凌波自己的坎，谢云书却也没什么办法。并且按照谢云书的预测，接下来才是真正考验凌波的关头。 只见再一次死亡的凌波，昏昏倒地的一刹那。周围的魔界景象，竟而完全烟消云散。等到她再度苏醒之时，居然是在一片满目的苍翠的密林之中，斜靠着一根树桩仿佛浅眠刚醒。 “凌波。” “……” “孤，不，我回来了。” 富有磁性的沉肃之声，响在耳畔。熟悉的紫色人影，也站在了蒙昧未醒之人的面前。 手放在心口的凌波，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龙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虽然不记得之前的循环，但心头沉甸甸、如同刀削剑刺的阴霾，仍旧挥之不去。 乌云笼罩下的心灵，在此刻见到龙溟时，却宛若梦幻一般，真实又不切实际，带给凌波难以形容的强烈冲击。 不过，面对面的龙溟却眉梢轻扬，如同心思细腻地了解了凌波的心思：“怎么，你不信？” 凌波迟疑道：“龙溟，真的是你？” “昨日我已通过法器传信，已将夜叉王位传给龙幽。不然，你怎会来到你我初遇之地等待？” 殷切期待的一幕，不知过了多少年，终于到了实现的日子。 对于龙溟的抉择，凌波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脑海里突然涌现起没来由的记忆，凌波接着不自觉地取出鸿书集，确认了两人相互发送的讯息，登时喜从心来，欢欣不已道：“你，当真离开了夜叉国？” “龙幽已能独当一面，是时候由我做主自己的人生。” 难得从龙溟冷俊的脸上，流露出了温暖的神色：“纵使不受旁人两界，我如约而来，已经说明了我的答案。” “嗯……” 惊喜到了极处，无非情难自禁。仿似长久的等待，最终有了美好的结果。 可在凌波好似如愿以偿，伸手握住龙溟手掌的第一刻，她的目光却落在了自己的掌背上，那微不可察的皱纹上。 凌波的修为不俗，驻颜有术。纵使是年迈，那皱纹也浅淡的机会无从发觉。但对自己了解最深的永远是自己。这浅淡的皱纹，仿佛一种讯号，提示着许多被凌波忽略的真实。 皱纹…… 一瞬间，凌波恍惚中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还是先与龙溟的手掌十指紧扣了一下，而后缓缓松开。 “龙溟？” “我在。” “谢谢。还有——” 抽出了自己的掌心，回以深情的投入怀抱。但希望的怀抱有多温暖，凌波此刻就有多清醒。 “我不后悔。” 相拥的一瞬间，无非梦醒时分。 简单的四个字脱口而出，随之雪花般的记忆纷纷翻涌于脑海，将之前无数轮回的一幕幕，重现在凌波的脑海，宛若振聋发聩一般，令人从沉溺的美梦中惊起，撕裂着现实与虚幻。 之前的经历有多折磨，现在的希望就有多难舍。 两种情绪揉在一处，将人的情绪一瞬间逼上极端，促使着人做出最后的——抉择。 龙溟来到人界很好。 龙溟的允诺她信，总有等到的那一天。 但，此刻的一幕胜似真实，却终究不是真实—— “我，知道。” 不知不觉，凌波已是泪流满面，眼眶一片湿润朱红。而龙溟似乎亦明白了凌波的想法，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在凌波抓之不及的刹那，化作尘埃散去。 而凌波自己则脑中一片空无，愣愣地兀自站立在天窍虚空中，放下了一些曾经无从抛弃的执着。 “竟是这样的结局？” “嗯。” “在云书师弟你的计划中吗？” “不在。” 谢云书摇头否认，随后说道：“不过，天窍的考验，一向是最切合被考验者的心境。凌波姐会遭遇这一切，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那些经历虽然并非实际，但对凌波来说却又无比真实。而久埋心中的情感，更在数十年间，尽数倾诉一空，不在像过去一样压抑而又猛烈。 此刻的凌波，终究不复痴于龙溟的承诺，方才有一线可能，跨越过人身修行的最后一道坎，而不至于被心结束缚。 凌音此刻，已然完全明了考验的真意：“无数次轮回的宣泄，并非是在折磨姐姐。只是为了这一次的如愿以偿？” “不错。痛苦绝非结束，更谈不上开悟。一次次历历在目的经历，是挖掘出凌波姐的执念，将凌波内心最真实的情感，以及符合现实的结果，种种可能都演绎出来。” 谢云书道：“执念看似宣泄而出，实则在师姐心底累积下无穷的复杂情感，直到触底反弹。最后希望唾手可得之时，回忆起的绝望冲击，才会化作一股力量，令她勘破这一切。” “天窍……并不是在让人死心。” 凌音道：“云书，如果你经历这一切，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我不会。” 谢云书言之凿凿道：“因为，我是个行动派。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肯定会找办法把困难都解决掉。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凌波姐一样，活得那么压抑。” 凌音幽幽一叹道：“可是，如若姐姐在天窍中当真选择了龙溟？” 谢云书不答，只是平淡地稳道：“在一个美梦中坐化，对她而言又有什么不好？” 凌波已经拒绝了续命。谢云书所能做的，无非是给她安排一个体面，而非抱憾无法释怀的结局。 不过，既然凌波走出了心结，很有机会跨越过执念。某种意义上，待在夜叉国的夜叉王，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等到日后，了解到一切真相的龙溟，一定会很想打人吧？ 但那也没关系。 谢云书就算站在他龙溟面前挨打，都有龙溟打不死他的底气。 哎，就是这么自信！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两全其美 “虽然时间不是很多，但她应该还有几年寿数。如若没有其他差错，凌波姐应当能做出突破。” “云书你要先走一步？” “凌音你在这等就够了吧，在外面，不过就守一两天的时间而已。” 谢云书一点都不担心。 天窍本身会汇聚大量灵力，又是在壶中界这处谷神玄根与幻瞑座投影的交界处。若非蜀山功法心境与灵力并重，只要不是资太差，就算硬灌都能把人给灌成仙。 当然，能够自己突破，那还是自己突破来的更好。 不然走捷径的话，充其量就是殊明的水平，那也没什么意思。蜀山又不缺外道成仙之法，大家成仙“慢一些”，大抵是对未来有些追求的，并非仅仅是为了苟且长生。 而今凌波既然放下执念，谢云书其实挺看好她突破成功——毕竟她两姐妹原本资质都不错，就算凌音修行之心更为纯粹后来居上，但也不妨碍凌波天资出众。 再说了，谢云书可不想等凌波出来，凌音跟她絮絮叨叨一阵，把他俩之前在外面全程围观的事给暴露了。 不然当众挑明的话，大家得多尴尬啊？ 于是，谢云书跟凌音摆摆手，就独自一人先回了家。约莫两天后，凌波就从天窍出来，还专门登门造访，亲自感谢了谢云书云云。 再然后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谢云书居然收到了龙幽的消息，旁敲侧击着凌波的情况，并表示深刻的关切。 不过，龙幽现在又不是他谢云书的女婿。具体的情况，谢云书肯定不会胡乱对外说的。 但凌波功成出关，基本上也绝了再去魔界的可能。龙幽就算没问出个所以然，得知了这一点却也算是心底有了些谱。 仙人对清气的要求程度，比起普通人族更高许多。纵使功力深厚，能够允许仙人在魔界活更长时间。但时间一久，仙人仍旧免不了走火入魔的风险。遑论煞气入体的危害，对人类更大。 这样一来，凌波估计就更无法嫁进魔界了。 大概猜出他哥的婚姻大事要彻底告吹，龙幽最开始不禁替他敬之如父的兄长感到惋惜。可这夜叉王总归得有人要做……那还是龙溟继续当才好。 幽煞大将军这个只需要动手的职位，龙幽挺满意的。不然他哪里来时间来往两界，能跟人族做生意，这职务多清闲呐？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云书哥你这样，夜叉国那一位必定很生气。” 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李忆如虽有些感慨，但她顶多同情凌波，才不会去管龙溟爽不爽。甚至因为小时候被算计，李忆如还觉得他有些活该——要不是谢云书弄好天窍，凌波岂不是等了一辈子没着落？ 谢云书自己哪里不明白李忆如的小心思：“同仇敌忾啊？” “女人跟女人一条阵线有什么不对？” “是没什么不对。” 谢云书就不说。假如他是拆散龙溟跟凌波的罪魁祸首。那对龙溟一直记恨着李忆如，估计将来就是棒打她女儿和龙幽这对，原作中无缘鸳鸯的元凶。 没办法，谁让龙溟自李忆如打小就图谋不轨。李忆如先入为主，对龙溟兄弟两个印象极差呢。 而且龙幽虽然人品过硬，在人间行事的时候，却总有些嬉游人间的少爷轻浮。李忆如会有些偏见，确在情理之中。 再说，小蛮现在的年纪离情窦初开还早的很，能不能跟龙幽对上眼都八字还没一撇。 一边跟柳梦璃试着新的香料，李忆如一边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凌波师姐又没对不起他，总不能怪凌波师姐成仙？对吧，梦璃姐姐？” “嗯……依你。” 柳梦璃虽不似李忆如那么感性，而且能理解凌波等待的想法。但她跟龙溟连面都没照过，却没必要恪守中立，还是照顾家人的情绪，索性就顺着李忆如的意。两人用新调制的熏香，沁染着绸缎布匹，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谢云书见状笑了笑，无奈地说：“梦璃你也别什么都随着忆如。她都是当母亲的人了，还在亲近的人面前扮嫩。” 柳梦璃道：“她这样真性情挺好，完全不会令人不快。” “我哪里是什么装嫩，只不过就是这样的个性。” 佯作不满谢云书的戏谑，李忆如坦坦荡荡地说：“别人我又不熟啊，才得在人前装模作样，学着稳重地待人接物。回到家里还那么生分，岂不无趣？不过话说回头，云书哥，你真不怕凌波师姐突破失败？” “失败就失败吧。” 谢云书点点头说道：“有一件事忆如你不清楚。凡是在天窍当中闭关过的人，若是不幸身亡，灵识会有部分回归天窍，长久保存其中。总而言之，死了，但没完全死。” “这？！” 李忆如稍稍一愣，而后了然道：“难怪你没提前告诉凌波、凌音姐姐她们。” “嗯，有了退路，不利于冲关。” 柳梦璃闻言却有些好奇：“如果有部分灵识存留，那灵魂呢？” “这个问题挺复杂的。” 谢云书自己没试过，只能稍加揣测：“按理来说，魂魄应当转世去了。但这部分留下的灵识，的确会保留完全的记忆。” “我记得云书哥会孕养灵识的办法。这么一来的话……” 李忆如不太确信地说：“死掉的人转世去了，但这一点残存的灵识又可以复活。那不等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严肃一点，这叫养魂。” 谢云书揪了一下李忆如的鼻尖，说道：“不过到了咱们这个地步，凭空造出一个灵魂也不难理解吧？幽莲的幻瞑座，可是繁衍了一个世界的生灵，天窍才保留了一些灵识而已。” “这倒也对……不过说起来，天窍岂不是跟圣灵珠有些相似？” 圣灵珠承载在历代女娲后人的圣灵。天窍能够保存曾经进入天窍，而后不幸蒙难之人的灵识，功效倒是的确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谢云书灵机一动道：“忆如你提到圣灵珠，难道是想给那些前辈挪个窝？” “圣灵珠里多小啊。天窍之内念动即景。老祖宗们要是乏了，自己想看什么景色，就能在天窍里散散心，欣赏到什么景色了吗？” 李忆如突发奇想道：“这样一来，大家的生活质量不就提升上去了？” 谢云书认可道：“另外，把圣灵珠放在里面保管更安全。” “嗯嗯嗯，而且圣灵珠说不准对天窍也能起到什么互补的作用？” 第一百一十六章 老谢是欠毒打了 既然壶中界的一草一木，都在谢云书触手可及的范围内。那么，把圣灵珠放在天窍当中保管，却也没有李忆如不能及时拿到的风险。 而天窍确实适合灵体生存，并且不会占据闭关人选的位置。谢云书将之放进去之后，照样可以有一两个人在里面修行。要是运气好的话，碰到女娲后人的圣灵指点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差不多，天窍已经走上了正轨，往后就看它自行壮大就行了。” “还能壮大么？” “本来就是我刚搭建好的雏形，星辰海的衍化可没那么快。” 虽然天窍能相对节省外界闭关的时间，但一下子过去六十年，那也不是谁都能接受得了的。就算是有数千岁寿元的仙人，都顶不住太多次、太长时间的闭关。 谁能想象一个仙人闭关十来次，外界一年不到，就一命归西了？ 尤其老李有了两个老婆，现在又撩了担子给太武，再加上蜀山这一代也有掌门打理，几乎就用不着他。让李逍遥在天窍里枯燥地待个六十年，谢云书也没把握说服。 好在青石、玉书两个形影不离，在蜀山下棋也是下，在天窍下棋还是下，很快就接了凌波的棒，在里面待了一甲子。 有他俩当小白鼠，谢云书趁此机会，顺带调整了天窍、幻瞑座，乃至圣灵珠之间的关系，从而促使其更为稳定。 之前特意选了幻瞑之中下方的位置，除了那里属于极阴之地相对之处，符合伏羲先天八卦术数以外。幻瞑座与星辰海之间的相互对应，也是谢云书看重的一个有利条件。 众所周知，九野繁世的一切都属于梦境，非真还真。而星辰海灵力，却是谢云书亲自去往天外去取，以大神通凝聚之力引注天窍，从而使得天窍彻底成型。 但与此同时，幻瞑座中的星辰皆有其灵。谢云书便突发奇想，借助幻瞑座投影当中星辰投射下来的灵力，与星辰海内的繁星一一对应，如此虚实相生，从而尽可能完善天窍。 不仅如此，一旦天窍与幻瞑座关系日趋密切起来。对于将来谢云书跟幽莲的“并界大计”，亦能起到相当的裨益。 仿佛有感这一边的天窍变化，谢云书刚跟李忆如结束今天的调整工作，半空中的幻瞑之种便投射下大量创世圣力，注入到天窍内部。 反正，幽莲已经下决心把幻瞑座跟这边融合，那么就没有什么挥霍浪费的嫌疑。都大家无分彼此了，天窍的灵力还不仍然是幻瞑座的？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收到了幽莲从另外一侧发来的消息，谢云书想了想对李忆如说：“天窍对应幻瞑座的话，应该算是其中，功能相对简化的内部第二层空间——元墟。但两者各有各的用处，等幻瞑座与壶中界融合，可以将天窍与元墟也并在一起。” “唔……” 李忆如总觉得就像在搭积木，有点不太真切。但这么些年下来，眼瞅着壶中界内的居民越来越多。尤其新蜀山那一侧，诸多妖国、人类国度，一个个从九野那边迁移过来，给人的日新月异之感冲击力确实挺强的。 而一想到那些繁世的原住民，李忆如就说道：“是不是繁世那边人少了，幽莲可以逐渐缩小幻瞑座圣力覆盖的范围？” “嗯，除了洪荒与天穹域外，基本上繁世对创世圣力的需求，已经没那么高了。” 谢云书颔首说道：“再说幻瞑座创世千纪万代，幽莲都不知道活了多久。就算把繁世都给搬空，无数年积攒下来的灵力，已经深入到各种物质当中，够万物生灵使用很久。” “这倒是。” 李忆如心头一动道：“可既然如此，那些域外魔族怎么还想着争夺幻瞑座？” “坐吃山空终究不是解决之道。” 谢云书其实挺能理解夜摩天的筹谋，可却不是绥靖的理由：“按照幽莲的说法，不管怎样大家皆出自盘古，万物都有生存的权力。所以，幽莲搬空繁世之地，其实也给了域外魔族缓冲的余地。拥有天魔城的魔族，足可遨游穷宇，另觅适合生存的异域世界。” “难怪……难怪云书哥没再跟他们聊什么和睦共存之道。” 把幻瞑座治下的生灵全部搬完，留下一个几乎空置的界面，足够域外魔族繁衍生息许久。不论怎么着，幽莲都算仁至义尽了。 但种族冲突、立场之争，自古以来都没有什么妥善的解决办法。幽莲不欲赶尽杀绝，不代表魔族不会进逼。 尤其幻瞑座格外诱人，魔族哪会舍近求远，不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只待时机一到，必要付诸行动！ 谢云书拍拍手道：“所以，幽莲刚刚通知我，宁可先转移一些幻瞑座的圣力，使得这边的幻瞑座投影慢慢凝实，尽可能保障咱们的既得利益。” “这样不会被发现吗？” “不会。” 幻瞑座的圣力，并非一直极盛。过度消耗的话，仍然会飘摇衰弱下来。而幽莲如今仍是全盛时期的青霄女神姿态，维持住一段时日不露馅，却没什么难的。 要是到时候域外魔族仍旧不识抬举，那谢云书就只能跟幽莲一道，联合李忆如大家伙一起干碎他们了。 不过，目前只是停留在想一想的阶段而已。一段时日不见，难得罡斩来了兴致，居然在谢云书和李忆如谈论正事的时候，寻上了天窍。 而老谢这人是个纯纯的自来熟、糙汉子，抬手就用力拍了拍谢云书肩膀：“我说小谢，听说你这里有好玩的？” “啊?” 猜到大概是青石、玉书跟他聊了天窍的事，谢云书却不禁有些诧异：“就老谢你这一天不喝酒，三天不打架的个性，也能耐心闭关啊？” “本来我肯定没兴趣。但青石玉书说，里面有读不完的书，还要下不完的残局，出来还能功力大进。我想我进去，应该不至于那么无聊，什么都不给我吧？” “这……” 天窍的考验，的确不至于那么枯燥。 罡斩这么一说，谢云书心下稍加琢磨，感觉也有他的道理。而李忆如甚至忍不住异想天开：“那爹其实也不一定不愿意进去？” “你确定一贫师兄进去的考验和剑道修行有关？” 老谢实在不是一个正经人，但他的猜测却极为正经，捏着下巴道：“我怎么觉得，就一贫的桃花运，师兄他进天窍，一定会碰到一堆投怀送抱的大美人，给他来一次情场考验呢？” 谢云书、李忆如：“……”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不是巧了吗？ 不得不承认，罡斩的推测其实挺有道理的。天窍说不定就弄个考验，把丁家香兰、秀兰姐妹、姬三娘，阿奴、赵灵儿还有林月如……等等都塞进去，跟李逍遥整个活呢？ 好在，天窍并不强迫人当和尚。不然这种修罗场走一遭，估计是个正常人都会看透情场，然后变得清心寡欲了。 “老谢你这么编排我岳父，当心忆如给你打小报告。” 谢云书这边话音刚落，另外一头的李忆如，就直接给李逍遥实况文字传输了。 谁曾想，罡斩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像是正巧投其所好一般，两掌一拍道：“这个好，我巴不得他回来跟我切磋。等我先进去闭关一甲子，再出来之后，他哪里还会是我的对手？” “这话听着真怪啊？” 谢云书不禁怀疑道：“你该不会是刚被青石、玉书两位师叔打败了吧？” “……就差一点点。” 仙剑世界成仙之后，由仙登神的几率，要比起人成仙希望更为渺茫。别看仙人有成千上万的寿命，但大部分仙人都走不到成神的地步。 毕竟，这个“神”和伏羲捏的神族，就不是一个物种。女娲早就下落不明了，谁又知道人族到底该怎么成神？ 因此也才有仙海苦渡无尽头的说法。 而且主要仙人之上的修行之路，大抵都只能靠自己琢磨。每一位仙人擅长的领域都互有不同，很难说谁高谁强一些。 但仙人修行对资质的要求，毫无疑问又变得更高了。老谢、李逍遥这样剑道出众的，符合蜀山修炼之道，倒是还好。 太武跟草谷就只能靠水磨了。 要不是谢云书去了一趟异域，综合各家所长重新编纂了蜀山的武典，加上御剑术本身出自神族。就连蜀山内部，对于仙人之后的修行道路，那当真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正因这一点，青石、玉书纵使剑道天赋，不如罡斩、李逍遥出众。但在天窍内投其所好，书画棋局入剑，总能令两人有个长足进步。 然而六十年的差距，也只是拉近了双方的差距，险险使得罡斩翻车。两人合力，才差不多才能战胜罡斩。 没办法，他们成仙差不多都有了五六十年，但罡斩在他们进入闭关之前就已经拉开了距离。纵使青石、玉书闭关一甲子，仍然存在着天赋上的高低，何况罡斩还是个实战派。可硬要说修为的话，其实大家都差不多，远还没看到由“仙”成“神”的门径。 饶是如此，谢云书却也清楚。实力上去了的仙人，就有了树果新神族的平均水平。像长鞭魔女那样转化天魔体质，令自身实力更进一步的，却还够不到高等天神神将的水平。 而老谢、李逍遥这样实战派的仙人，魁予那一层此的另说，成仙近百年，已经能与新神族精锐较量一二。 由此也可以得知。仙人追逐的成“神”，与伏羲神族有较大差异。倒是上古神族与仙人之间，若非伏羲亲自封神，否则的确存在着无从逾越的隔阂差距。 谢云书了然道：“难怪你想着进去闭关。没关系，等你进去之后，我就通知李叔。不会给你几天之后出来，一雪前耻的机会。” “啧，你这样做人可不地道。” 话是这样说，罡斩确实乐见李逍遥回来，不然闭关出来都挺无聊的。他虽说不排斥虐菜，但还是跟旗鼓相当的对手切磋，会显得更有意思。 于是，罡斩头也不回朝谢云书摆摆手，就踏进了无尽云烟之间，身影逐渐隐没在了天窍内。而老谢刚一进去，天窍这次却自动封闭了。 “天窍，不让人进去了吗？” “习惯就好。” 天窍挑人放行的事，谢云书之前有跟李忆如说过，就没多做解释。 而且不论怎么讲，目前适合进去闭关的，也就几位仙人，和有成仙希望的人而已。其他年轻人一个闭关变成老年人，然后出关没几天就呜呼哀哉，那放谁身上能受得了？ 不然的话，谢云书早把后辈弟子都塞进去，然后量产仙人了。 谷届时伏羲沉睡苏醒出关，估计都会跟谢云书商量着怎么给仙人挂靠，壮大神界。 无所谓地瞧了瞧封闭了入口的天窍，谢云书对李忆如说：“走吧，我们去一趟毒瘴泉。” “好。” 搞定了家里的后勤工作，谢云书又封闭了龙潭，接下来只要安静等待各方动向即可。 不然，主动权在敖胥和夜摩天，这两一魔一神的手上。谢云书又没法打上神界，瞎操心也操心不来，不如按部就班培植自己这一边的有生战力。 他谢云书就不信了，目前手头少说有十几个仙人以上的盟友，还能应付不了敖胥一个古神。 但在那之前，谢云书对毒瘴泉的毒素，依旧很感兴趣。 要知道像绝冥之毒一样，能够给他造成不小伤患的毒素，天下间那还真就不多，自然得取一些样本过来，继续加以细致研究。 据说，毒障泉凝聚的毒瘴卫戍，本体的形象象征着天下万毒与天下万解。如果可以的话，谢云书还想给草谷找点事做，帮助她在修行道路上前进的更远。 毒瘴泉位处苗疆深处，一个与世隔绝的天坑内。这里的居民与苗疆族民的风俗截然不同，并不信奉女娲，相反是以神农神尊为祭拜的对象。毒瘴泉内的避世村落，为了恪守保护九泉的职责，几乎不与外界来往，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只可惜，敖胥的器偶几乎把这里，当作了绝冥毒素的提款机。想要什么时候弄一些，那就什么时候派人过来。纵有泉守结界守护，古神一系来去泉隐村，仍然如同一个后花园。 前几年的九泉动荡，也就毒瘴泉有一两人折损。此刻谢云书过来，省得麻烦寒暄，却没经过村落，干脆直接进入了毒瘴泉眼。而有感另外的九泉守护进入，不久之后，即见一位穿着深蓝黑底，显露南疆风情装束的女子，持着木质权杖进入了泉眼。 “龙潭泉守？” “冒昧打扰。” “不算打扰。前阵子九泉生变，我有专程前往拜访过宿何大神。牢他告知谢前辈您一直在调查幕后的真相，我方稍感安心，继续镇守毒瘴。” 毒瘴泉守桑湄看着年岁不大，但已经与人成婚，性格有着利落爽脆，说起话来语速也较快。 谢云书就喜欢跟爽快人说话，没有那么文绉绉的客套，当即开门见山道：“这次是想从毒瘴卫戍这里，再求取一些绝冥之毒与其他奇毒奇药。” “可是为了解毒？” “算是开拓医道吧。” 桑湄微微颔首，自无不可：“一般而言，人界只有灵枢牧尉可以解除绝冥之毒。当然若有上神的修为，想来大耗元气亦能疗复，但未免得不偿失。前辈若能研制出其他的运用办法与解毒手段，亦未必不是一桩幸事。” “多谢，承蒙谬赞。” “唉，前辈不必说谢。九泉安危，乃泉守共同之责，我本责无旁贷。不过，晚辈却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拜托前辈？” 与毒瘴这边一直没什么交集，谢云书不由奇道：“什么请求？” “我有一个侄儿，偷偷溜出了村。大略……长的这副模样。” 桑湄利用毒瘴泉内的水流，虚构出了皮肤稍显黝黑的青年样貌，说道：“当初他有一个挚友，不幸死于毒瘴动荡。为了调查真凶，私自跑了出去。” “咦……” 李忆如仔细看了看青年的样子，总觉得哪里有些眼熟，随即取出了自己鸿书集，翻到了仙霞派的论坛上，当即轻呼了一声。 “除了看起来成熟了一点，这不就是被仙霞派拉入黑名单的登徒子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人不可貌相 “什么，登徒子？这臭小子居然是出去鬼混了？！” 本来泉隐村的人，就很少有读书识字的。得亏前一两年时间，桑湄的夫君从外界进入了泉隐村，选择了定居下来。那人本身是个饱读诗书的文士，这才让桑湄从一个半文盲，变成了一个稍微懂点文化常识的知识分子。 桑湄闻言一下子就急了：“难道臭小子坏了谁的名节？” “那还没有。但是他时不时偷偷闯进了仙霞派。那里只收女弟子，就是云书哥算是挂职的长老，都不能在那里留宿的。” 李忆如八卦起来津津有味：“也不知道几年前开始，这个少年就摸黑爬山，挤时间钻空子去找小茉晴。” “这个混账，我叮嘱他请人帮忙……没出什么事吧？” 桑湄眼珠一转，心下顿时稍安，不由地暗骂了小侄子几句。 虽然她不再出村子，但不代表不知道仙霞派。特别鸿书集已经普及了很长时间，早开始从修仙门派弟子使用的高端物品，往下普及到了一般的武林人士。 就算泉隐村再怎样闭塞，偶尔还是能得知一些外界的消息。桑湄自然清楚仙霞派如今在各大仙门中的地位，与沈欺霜亦偶有往来，还是忍不住懊恼。 李忆如见状赶紧安慰道：“你放心，他只是经常不顾门规去骚扰这一代的茉晴小师妹，大家只是嫌他麻烦。仙霞派时时刻刻都有巡山弟子。就算他有隐蛊，也逃不脱仙霞派一众弟子的法眼，每次都被扔下山门。” “那还成。” 反正桑游比较皮实，只要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被欺负欺负那都不算什么，桑湄就放心了许多。而谢云书既然知道了有这么个人，等回去有的是时间了解详情。 接下来的时，谢云书就跟李忆如一起，去拜访了中央是个水球，周围环绕着莫比乌斯环的炫彩流体——灵枢牧尉，也就是毒瘴的卫戍。 这么一看，只有神族的那两个卫戍，长得符合谢云书的审美，至少都还是个人样。 甚至鉴于归墟界督的不靠谱，要不是有宿何在，谢云书都考虑过效仿天帝伏羲，再在龙潭里面捏一个卫戍出来，就照着照胆镜守那个可爱的瓷娃娃脸去捏！ 不过灵枢牧尉的声线，一听就像个治愈系的阿姨，交流起来给人的感觉还是挺愉快的。尤其她对药毒不分家的解读，以及许多医理、毒道的理解，可谓冠绝人间，令谢云书颇感不虚此行。 这下草谷又有新鲜玩意儿可以钻研了！ 等取了一些绝冥之毒的样本，然后记录下许多灵枢牧尉的药理经验，谢云书才心满意足地带着李忆如，离开了毒瘴，并向桑湄承诺尽快找到那个登徒子，让他继续干正事。 “小茉晴三年多前就开始被他骚扰了……她当时不就才十二三岁？” 从九泉内部通道来回，就不会暴露泉隐村的位置。而在去仙霞派的路上，李忆如却突然发现了盲点，越想越不对头：“变态啊！” 虽然喜欢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是挺变态的，但谢云书他自己好像年纪不大的时候，就时不时背着抱着李忆如出去玩。 就算那个年纪，当时谢云书还没说有多喜欢李忆如。可要是现在附和李忆如的评论的话，不就证明他自己也是个变态？ 谢云书不置可否道：“听桑湄的意思，桑游应该是偶然碰到小茉晴。只要小茉晴自己不排斥，咱们也没必要过多干涉。” “唔……” 李忆如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差点把自己给拖下水，低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赶紧转移风向：“听桑湄的意思，器偶之前在毒瘴杀了一位泉守的潜在的继任者？” “是的。” 谢云书道：“桑游就是为了找到真凶，才离开了泉隐村，一直漂泊在外。只不过，凭他的能耐想对付器偶，还差的有点远。” “真是矛盾。不继任泉守，就没法快速提升。继任了泉守，就又不能随便外出。” 毒瘴泉守四年一选的规矩，虽然能最大程度保证公平，不令九泉为一人窃占。但对泉守本身实力的提升维持，其实意义不是特别大。要不然当年器偶入侵毒瘴，破开神农结界之后，也不至于桑湄事先都没有察觉，一点抵挡的机会都没有。 桑游死掉的那位故人，还算是他的义兄，才更难以放下这个仇恨。 李忆如眉心一紧：“那他该不会自暴自弃了吧？” 谷“应该没有。” 谢云书脑筋一转，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联系：“说起来，忆如你不觉得桑游很像背负血海深仇的主角吗？” “啊？” “出身神秘，又跟器偶有关，还认识仙霞派的小姑娘。仙霞派的小姑娘，又认识明庶门的小姑娘。大家结识一番，一男二女的标准配置就凑齐了。之后再入队几个队友，就可以去打boss了。” 谢云书也就是随便猜猜，虽然有点歪，但是很合理。 连李忆如都恍然大悟地说：“有道理。那云书哥要不我们之后把他抓过来敲打几天，让他学正经一点？” “小茉晴练了我给她的功夫，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我想桑游应该打不过她？” 谢云书对此颇为确信：“我跟桑游又不熟，没那个必要。” “那你还说他是主角？” “也可能是提供线索的路人甲npc嘛。” 跟谢云书风风雨雨大几十年，李忆如对这些形容词也不以为怪，点点头也就随他去了。 不过，他们这一次去仙霞派，麻烦沈欺霜留意一下桑游，转达一下他姑姑的警告。紧接着，沈欺霜听说了天窍的事，竟然主动请求谢云书把她的二徒弟，给带过去修炼一阵子。 没错，就是身材有两个男人那么强壮，两米多高的庄锦。 “欺霜姐你确定？” “嗯。纵有诸多外界修仙弟子爱慕，庄锦却一心求道，无心私情。宁可修成仙境，多为苍生干实事，救一些孤苦贫弱。” 沈欺霜略加解释，而后叹息道：“谢师弟你非以貌取人之性情。其实庄锦的资质，在仙霞派一众弟子中，乃是除了茉晴之外，最为突出的一个。” “竟然是这样？” 谢云书刚刚想确认一遍，自然不是因为他看不起庄锦，调侃人家外貌。只不过怕庄锦她闭关一甲子，把人都给闭没了，就有些对不起沈欺霜。 谁曾想，庄锦居然是仙霞派里，修仙天份数一数二的？ 并非偏心向谁，仅仅是实事求是，沈欺霜道：“茉晴她虽然天赋出众，但目前心里有些心结难解，修行之路未必有多么顺遂坚定。这些弟子当中，唯独庄锦道心甚笃，我看好她能更进一步。” “居然不是你的大弟子卫绡？” “卫绡忙于派中杂事，将来继任掌门绰绰有余。可论仙道禀赋……” 多年下来，仙霞派这么大家业。能入沈欺霜眼，有成仙指望的也不过就庄锦，和白茉晴两个而已。可想而知，仙道之艰难。 卫绡毕竟是她大弟子，沈欺霜没有继续说下去。谢云书却理解了她的意思。难怪庄锦不仅在仙霞派众弟子中有极高人望，还能得沈欺霜青睐。 不过，要是有个成仙的弟子当仙霞派门卫，那似乎也挺风光的。 至少桑游以后想潜入仙霞派，那就更没指望了吧？ 结果，李忆如想得却是另外一件事，一针见血地反问道。 “要是庄锦能够成仙，七七姐你是不是就可以和小虎哥双宿双飞了？”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个它正经吗？ “嘘……” 谢云书拉了拉李忆如袖子，示意她不要乱拆穿别人。不管沈欺霜具体是个什么想法，他俩都不方便当面讲出来嘛。 不过，沈欺霜当年能为了门派大局，毅然决然选择回山，暂放儿女私情，接替了清柔真人的掌门位置。谢云书打心底相信，她不可能是单纯为了自己的私事，才会想培养一个继承人出来。 何况仙霞派多一个高手，那能有什么不好？ 庄锦平日协助沈欺霜和卫绡，把仙霞派打理得井井有条。下山降魔，在家巡山，都一丝不苟。她要是修为进步的话，将来一些小偷小摸的家伙，就更不可能偷偷摸上门了。 谢云书看着沈欺霜，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不是什么麻烦，仙霞派的事都可以包在我身上。但我得事先强调一下，天窍的闭关，并不能提升一个人的社会阅历与经验。” “呵，卫绡与庄锦并非不同世事人情世故，这点还请放心。” “那就好。” 本来谢云书觉得卫绡有资格担当大任，可既然沈欺霜认为她没有成仙的潜质，谢云书总不能乱来把人害死，而且丑话还是得说在前面：“另外我还有个担心，只帮庄锦不帮卫绡的话，会不会显得偏袒一方？万一引起内部不睦，就不太妙了。” “此事容易化解，我会跟卫绡说明个中利害。若她觉得晚年仍无成仙指望，并且仍有追求，届时师弟让她再去一试便是。” “嗯，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听说仙霞派弟子上下，关系都很不错，没啥塑料姐妹花。只要不闹出什么内讧，谢云书就都可以接受。 而聊完了正事，被李忆如不停使眼色的谢云书，谢云书还是顺带提了一嘴：“欺霜姐是有让位的打算？” 分的清轻重缓急，沈欺霜稍一沉吟，摇头否认：“这……目前尚且没有。” 眼下的仙霞派，虽然算不上青黄不接，也勉强撑得蒸蒸日上，但没几个好手撑门面，沈欺霜还是不太敢撂担子不干的。再说这么些年都等了过来，目前不差这点工夫。等平稳交接过度，再去处理自己的私人情感亦是不迟。 说来古代这种女弟子居多的门派，确实也有它不便的地方——沈欺霜并不禁止门下婚配。 许多女弟子本身又是孤苦出身，渴望家庭亲人的温暖。行走江湖时，免不了和谁看对上眼，然后嫁了人离了山，基本上就等于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使得高阶弟子的数目并不算多。 这也导致仙霞派整体实力不错，但却没当年仙霞五奇一样各个都能独当一面。譬如白茉晴虽然资质出众，但要说她能一直留在仙霞派……沈欺霜只能保证，她不会强迫白茉晴。 “那小虎哥真可怜。” 也就李忆如会跟沈欺霜不见外地聊王小虎，不会被现在的沈欺霜一个眼神堵住嘴：“实事求是地说，七七姐你执掌仙霞派也有几十年。咱们蜀山掌门都有更新换代，你也不必独自撑下去。” “劳忆如你操心，我会留意。” 李忆如的话挺实际的。 六界人界，这几十年来，其实都挺太平，没多少风风雨雨。 而仙人到底还是需要兼顾自身修行。没有哪个门派，一直都是由仙人执掌。 就像是琼华现在，慕容紫英早不怎么出面了。 哪怕是最为人熟知的蜀山七圣和罡斩他们，蜀山自己都基本上只知道门里有长辈。可平时蜀山当代掌门和众弟子足以应付大部分局面，完全麻烦不到仙人。 沈欺霜想要功成身退，大略再过个几年，差不多就是时候慢慢淡出，在仙霞派挂个长老闲职。等卫绡、庄锦接替了管理职务，再彻底隐退。 所以，谢云书从不担心沈欺霜会在门派中蹉跎太久岁月。 类比一个正常人的寿命，仙人哪怕一下子过去百多年，那对沈欺霜的寿元而言，也就是几十分之一的毛毛雨而已。 担心她一辈子当单身狗，完全是杞人忧天。 至于到时候，他们三怎么解决感情问题，谢云书就不想再瞎参合。苏媚的刚烈有目共睹。王小虎虽然不至于翻船，但谢云书还是觉得王小虎八成要糟…… 而之前就看着李忆如跟谢云书使眼色，沈欺霜大概都能猜到李忆如在想什么，只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展露出随和的笑容说道：“我比你们年岁都大。你们不必总是替我操心，难道还怀疑我跟小虎哥他们无法好好相处？” “小虎哥人那么老实，他也不敢欺负人啊。” 李忆如默默认同，反正先帮沈欺霜把弟子们的培养工作完成，也算多替她解放一些精力出来可以处理情感纠纷了。 此刻一和谢云书谈妥，见李忆如半默认，沈欺霜却也不想白占人便宜，忽对谢云书说道：“谢师弟，冰火洞里的并蒂莲，你可要带走？” “嗯，是我想的那对莲花吗？” 这对莲花不太正经，但能撮合鸳鸯，对栽培后进其实挺好用的。谢云书突然来了兴致。李忆如先是一愣，然后也红着脸看向沈欺霜。 而一看李忆如的表情，沈欺霜就能想见她夫妻俩的脑子里，肯定没想什么正经事，当即说道：“一冰一火，阴阳共修，能令人功力翻倍，体质增益不少。目前虽未成熟，但你可移植栽种。” “我有听清柔真人提过。” 谢云书总不能说，他玩游戏的时候，有看过吃完冰火双莲之后，沈欺霜和王小虎的q版小人抱在一起睡了一觉。 不过冰火双莲的效果，大略和阴阳双阙差不太离，只是在细节上有些区别。但翻倍功力这一属性，对有一定修行火候的修仙者来说，能节省下大量的水墨功夫。 而且从王小虎、沈欺霜双双长生不老来看，这玩意儿对成仙的的功用着实不小。像王小虎就属于踏实的那一款，资质并不如何出众，都能够翻身长寿，可想而知冰火双莲对服用者的好处。 然而，谢云书却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我身边好像没谁用的上？” 第一百二十章 很正经的 谢云书吃掉的阴阳双阙，完全遗传给了小蛮。而笙儿则根本用不上冰火双莲。七圣都成仙了，家里人数一圈，大概除了夏侯瑾轩和瑕，谢云书都没发现有谁，非得用这个不可。 特别大少爷真想续命，谢云书哪里还需要那么麻烦？ 属实鸡肋。 主要使用者得能情投意合的同修，否则这两朵莲花一般人可消化不了。单独一方吃掉一朵，有很大机率把人给撑爆！ 当然，拿它用来充实一下库存，倒也算饶有富余。毕竟给晚辈礼物，总不能每次出手都太大方，不然谢云书也得破产。 要是李忆如知道谢云书的想法，大概就会认为，谢云书对“见面礼”三个字有什么误解。这种奇珍异宝，普通人哪里用得上呀？ “我移植回去之后，会好好栽培。估算一下，大概每一甲子能出一对并蒂莲。” 跟着沈欺霜进入了禁地冰火洞，谢云书仔细观察了一阵子，发现冰火并蒂莲的确还没成熟。 毕竟这对奇宝“冰火之华”，乃是当年混天魔尊的女儿月霞柔所留。能被蚩尤后人看上的，大抵品质不会差劲。养成的时间，自然不会太短。 只不过，谢云书家里的谷神玄根和玄牝母血太变态，外加还有天堂鸟的神瑞之光亦能加速生长。甚至幻瞑座的荣庭之力，都对植物能起到不错的强化。 区区仙宝缩短一下生长周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惜仙霞派不收男弟子，而且不能以此为噱头。不然派中弟子相亲，到底是谈恋爱聊人生，还是为了“冰火之华”呢？ 把这一对并蒂莲移栽进壶中界里，谢云书随即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会设法改变一下双修的方式，保障并非阴阳调和也能使用。” “如此就偏烦了。” “不客气。” 相比起靠“暴力灌顶”来催熟仙人，谢云书更倾向利用“冰火之华”。如此一来，只要门中有库存，再不济的时候，都能让两位精英功力翻倍。大大提升成仙效率，而且没有任何后遗症。 一念及此，谢云书当即灵思一动道：“既然选了庄锦，不如就让卫绡一起来吧？” “谢师弟你的意思是？” “我改进好冰火之华的用法，总得有人试用一下。就算卫绡原本没机会成仙，功力翻一倍将来那也多份希望，完全够资格管理仙霞派了。” 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仙霞派内部和谐，不能太偏心。而且单靠沈欺霜一个人撑门面不靠谱，卫绡和庄锦能够相互轮换，才是让门派走上传承正轨的有序之道。 领会了谢云书的话意，沈欺霜当即欣然接受。 而谢云书顺带传递了桑湄的意思，沈欺霜也清楚之后该怎么适当“照顾”桑游。 不过，再把卫绡和庄锦叫来之后，一开始卫绡居然有些犹豫。因为在她看来，白茉晴那个小师妹的天份更好，更加适合“冰火之华”。 但谢云书传了白茉晴一整套的《冲夷无极》咒符之术，假设她天份真比两个师姐强，大略是用不上这对并蒂莲，就能突飞猛进。再说白茉晴年龄才多大，根本不急着服用“冰火之华”。 于是谢云书跟卫绡说明了一下情况，她才开心地接受了这份好意。 “因为功力会有大幅度暴涨，服用冰莲者，通体澈寒，会令人死于冰冻。服用火莲者，百骸如焚，等若烈焰烧身。一者极寒、一者极热，若无平衡之道，纵使修为精深者，亦会爆体而亡。” “所以才得阴阳调和？” “对。” 在给仙霞派大师姐、二师姐服药前，谢云书得先针对药性，改造出适合的服用办法。 而反正不管神界什么时候动手，谢云书要做的就算提高身边人的实力，令人界多几分保障。 因此回到家中第一时间，谢云书就叫来圣兽森罗，帮他一起种植莲花。而其他家人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都一起过来欣赏解闷。 而森罗不愧是幽莲看重的大奶妈，凭借圣兽一身技能全点在奶上的本事，配合壶中界内的各种天地奇物，很快就把本就已经结出花骨朵的并蒂莲给催熟了 谢云书略一琢磨，这“冰火之华”，其实挺适合云天河那种后天阴阳合一的体质去用。不过谢云书很久没收到他的消息，干脆随之就抛诸脑后。 而且，谢云书也想起了一件重点。青冰焰华和赤火焰华放在一起服用，那就等于点燃火药桶。 假如同一个人吃了“冰火之华”，压根不会有什么功力暴涨的神效，反而会直接承受不住极寒极热的狂暴冲击——当场去世！ 柳梦璃似乎同样回忆起了六七百年前的旧事，不由联想道：“比起阴阳双阙更为霸道，有些像望舒和羲和。” “阴阳双阙不提升功力，更多像是在改造后代的体质，但没什么后遗症……这么看，冰火之华确实是更像那两把琼华的灵剑。” 谢云书想想同意了柳梦璃的观点。只是望舒羲和还可以额外靠灵力充电，在这一点上却是要比“冰火之华”强的，而且还是一对人间神兵能用来砍人。 但“冰火之华”这种奇花的优点，却是但凡撑过阴阳调和过程中的功力暴增阶段，基本上就没什么其他缺陷，对后续的修行有利无弊，不至于出现经脉逆乱的症状。 既然有了参考的例子，谢云书顿时有了想法：“小虎兄和欺霜姐是在一天内，就适应了暴增的功力，所以才得负距离接触。那么，只要减缓冰火双华的药效冲击，或许能通过拉长时间，慢慢消化这部分多出来的功力。” “负距离接触……” 李忆如听着直挠头：“似乎好危险的样子？” “没关系，咱们先试一试，然后再给庄锦、卫绡用。” 这对并蒂莲的效用，对谢云书如今来说几乎不算什么。就算他两朵一块吃，那也撑不死他。但主要的是研究一下效果，谢云书还是得有个参照物。 “所以两位夫人谁帮我？”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点小小的反思 谢云书是个很严谨的人，这种攸关性命安危的研究，更须细致辨清药效，当然得有对照组参照。那么这样一来，考虑到各种因素，谢云书就只能找李忆如和柳梦璃协助了。 不过说是对照，其实需要对照的项目也不多，无非是参考双修与不双修的差别。而且谢云书他们也不必真吃了“冰火之华”，只要估量出大概的药效剂量就行。 并且过程中，从正经变不正经，那都仅仅算发乎情、没止乎礼而已，跟谢云书的自制力和过硬的人品无关。 而谢云书不负众望，不久就找到了并不非得男女同修，改用“法器”缓冲药效的方式，来慢慢释放冰火双华的药力的方式。 只是谢云书觉得麻烦，这一回干脆就人工代劳，近期没空再去设计这种法器。 挑明了讲，就是在卫绡、庄锦二人服下冰火之华后，由谢云书和柳梦璃各自护住二人经脉，免得他们被极炎极寒之力给烤熟了。而谢云书之前就跟柳梦璃利用玄牝，达成了双身一体的效果，帮忙引流疏导青冰焰华与赤火焰华，完全承受得住。 但既想要长时间培植“冰火之华”，往后总得制作出一件法器替代。不然谢云书总不可能每次都在场指点护持。 当然，要是使用“冰火之华”的对象，恰巧是一对双宿双飞的鸳鸯，那倒也行？ “好了，卫绡你自己回门中再消化一下，至于你师妹过阵子应当自己能回去。” “这，前辈？” “怎么？” 得益于冰火双华，卫绡的庄重气质多了一两分寒冽，这是暴涨的功力一时收敛不住，才会有的现象。于此同理，已经进入庄锦的身上，则多了几分赤火焰华的烈气。 可在谢云书门前，卫绡依然恭谨有佳，只是仍有些担心：“敢问谢长老，庄锦师妹刚刚功力增进，这样进入秘境冲关，是否有些过犹不及？” “哦，原来你担心这个。” 谢云书顿时心下恍然，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没什么。她进去之后，肯定得先夯实基础，在未掌握这部分增进的功力前，不至于一下子跨越式地冲关。而且，在天窍中缺少论道解惑之人的疑虑，都会被秘境本身量身定制考验，你不必操烦太多。” “多谢告知。” 卫绡稍松一口气，“二师妹在派中对后辈极为关照，人缘极佳。如若数日之后再逢时，她已垂暮老矣，难免会令同门伤痛惋惜。” “嗯。” 这几天帮两人消化功力，谢云书算是理解了沈欺霜的苦心。庄锦确实除了骨骼壮硕有异常人，天生神力以外，修炼的天赋属实不错。 最凸出的一点，她是真的一心扑在修炼上的那一种修仙门人。庄锦明知外界有人对她抱有恋慕之情，知晓自身相貌不类寻常审美，感动之余依旧道心异常坚定，就显得分外难得。 所以，谢云书很看好她能闭关成功。毕竟庄锦年纪已有三十上下，服用了“冰火之华”功力翻倍，纵使不如沈欺霜约莫四十成仙，在天窍里面多磨个十几年，理当差不多能够成功。 毕竟庄锦心境早已满足条件，成仙的唯一指标，就只剩下汇聚充足的灵力，刺激体内人族的女娲血脉激活，以此突破人寿限制。 大略给卫绡解释了一下，谢云书最后总结道：“等你以后需要的话，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弟子目前仍想辅佐师尊打理仙霞，近来人界并不太平，也好替师尊分忧。” “那却随你。” 以破虚之法给卫绡开了一道传送门，谢云书道：“有凶兽的消息直接通知我，我这里缺神灵兽养了玩。” “养……是。” 养了玩是开玩笑的，谢云书不求能挖出多少线索，仅是想再多解救几头神灵兽。 送走了卫绡之后，谢云书却也不由自主开始反思。 近些日子，壶中界内来来往往，着实添加了不少生气。虽然谢云书本意没有“量产”仙人的想法，但天窍的存在，实在太像一个加速器，简直仿佛开了千倍速一样。 纵使只是把这大几十年下来，积累的人力资源转化兑现，谢云书隐隐约约仍然觉得不太合适。尤其壶中界内的仙人，可远不止蜀山那七八个人，还有来自九野的九大宗门，里面的仙人本质上也算是谢云书能够调动的一股力量。 不知不觉……谢云书看起来没什么部署，但是幽莲麾下一堆仙人和半神、妖怪神兽之流，统聚一下其实也挺夸张的了。 他看着是个孤家寡人，实则跟幽莲联手，已经有整个繁世的资源作为背后支撑。这么大一股势力，难道伏羲就真一点都不在乎？ 那么，伏羲天帝到底怎样看待谢云书，就成了谢云书一个困扰不解的谜题。 “云书你在担心什么？” “我在想，女娲娘娘和神农神尊的意愿，都十分简洁明了。但？” 回身看着与他一起来送行的柳梦璃，谢云书倾吐出心中犹疑：“天帝虽然对我的行为保持默许，可我近来做了这么多事，祂就当真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不是说，玄女娘娘曾提及天帝已闭关许久？” “话虽如此不错……” 谢云书只是很难理解，叹气道：“我倒宁可祂把用意挑明。不然哪怕不替我，眼下神界内部都有些不稳，难道祂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嗯。万一，天帝真的沉睡了呢？” “睡着了当然最好不过。” 谢云书对此乐见其成。就是伏羲这什么都不管的态度，有时候也挺烦神的。 宛若头顶上有个监控摄像头，谢云书还不知道它是好的，还是坏的，平白令人多心。当然这也是谢云书快够到了这个天花板，才会有这种恼人的顾虑。 无论怎么说，三皇对付下面，那就是碾压。 伏羲都造了那么多强大古神，依然稳坐神界第一把交椅。每次遇到六界大事，都不必他亲自出手。除了女娲那次以外，包括蚩尤在内，都只要他的子女们出面，就给他全都搞定了。 一阵考虑无果，谢云书干脆光棍道：“不管怎样，等把敖胥等神族的事处理结束，我就去跟幽莲融合幻瞑座。最好再取了敖胥的伏羲精气，这样三皇血脉加上幻瞑创世之力一齐，就不必仰人鼻息。” “由你决定。”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谢云书最讨厌狗罕见了 谢云书这边干的热火朝天，不论是壶中界的扩张，还是蜀山、仙霞门人的水平提高，都做得顺风顺水的时候。远在天师门的贾祸，却已经有些玩腻了。 仪衡这个孟章弟子的身份，方便贾祸接近了孟章。但因嫌隙尚存，孟章对仪衡已不完全信任。而贾祸的扮演，又不能露出马脚，所以他换了玩法，把天师门除了孟章以外的所有人，都偷偷假扮了一遍——就是不分男女，通过各色身份的转换，把天师门从上到下的底牌，都套了个精光。 若非担心打草惊蛇，让这出游戏变得无趣，贾祸其实很想试一试，与这位神界中意的天师门掌门交手，到底是种什么滋味。 饶是贾祸收敛着没乱来，谢云书收到全部的锻灵体术与四象天灯阵时，都有些措手不及。 “这……再卧底下去就要当老大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莫名其妙手头多了别人家门派的秘笈，谢云书还挺尴尬的。就算贾祸的行为，并非出自他的授意。但这种摸老底的行为，也难怪贾祸在繁世的作风，会混到举世皆敌的地步。 “孟章时常私下外出失踪，疑似与北方的人有联系。” 除了天师门的家务事，贾祸探得的其他情报却也不少。比如天师门疑似与北方皇室贵胄有所牵扯，利用朝廷的力量，广泛收罗富含灵力之物，暗中建造着什么大型机关。 谢云书沉吟两声，走出了自己的书屋。正在做作业的小蛮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再偏头定睛往谢云书身边看去，便发现他仿佛一动未动，从未离开过一样。 倒是笙儿格外贴心，像是知道小蛮想知道什么，不久之后，就把自己的鸿书集高高举给小蛮看，上面清晰的写着：“皇城以南山脉谷地中的一座神秘高塔，意外爆炸。” “……” 小蛮缩了缩肩膀，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做的。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爹爹发脾气这么凶，根本不和别人商量的——她暗自想了想，以后还是多跟笙儿一左一右多撒撒娇，哄哄他算了。 而谢云书干完了这件事没过多长时间，鸿书集的各大论坛上，就涌现了不少讨论。当然因为不清楚那座“塔”的功用，大家并没有当回事，大抵就当图一乐而已。 直到太武亲自从新蜀山找来，两个小孩子才意识到，谢云书做得事似乎并不是那么无足轻重。 太武开门见山道：“皇室意欲何为？” “推崇君权神授，想造咱们的反而已。” 从谢云书口中吐出“造反”两个字，似乎显得有些滑稽。但要知道六界分立之前，神界与人族的地位，却真真实实称得上“君权神授”——人族必须侍奉神族。 可此一时彼一时，神族都选择了超脱人界。那人界自然该由人界自己管才对。 太武一听谢云书这么讲，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肃声问道：“神界有人与他们联络？” “大概吧。” 谢云书冷笑一声，饶有深意地说道：“不过，绕开蜀山跟下面接触，倒是格外令人玩味。” “皇室帝朝、封疆大吏、割地军镇，过去屡次与蜀山作对。若真有此一晤，居心存疑。” 倒不是非得蜀山跟神族接触，仙霞派、琼华派过去都有与神相关的例子。但天师门这样跟世俗朝廷沾上关系的，就是少数中的少数了。 发生这种状况，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梁武帝时期，世俗王朝裹挟天下修者，攻伐蜀山的旧事。 谢云书道：“神界的神高高在上，与下界全无牵扯。人界的仙门，却是压在皇室头上的土皇帝。甚至于就是一些强大的武林阀门，都能令皇室投鼠忌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有异心，我一点都不感到出乎意外。翅膀硬了，总想试一试我的剑，够不够利嘛。” “你哪来这么大杀气？” 太武虽然觉得事情不简单，但瞧谢云书的样子还是劝道：“不过，此事确有些不便处理。” “没什么不便的，您是担心他们发难？” 谢云书还巴不得如此：“那座塔附近堆积的晶石，很难不让人怀疑用心。为了防患于未然，还是先把塔给拆了来得干脆。” “可，蜀山没有插足世俗皇朝的惯例。更何况，他们并未做出伤天害理之举动。” 太武认真思量道：“云书你思维有别常人，但要清楚，人间绝大多数，都崇尚敬神为主。纵使是在蜀山，过往亦无与上界关系如此紧张的先例。” “嗯……或许这就是对方有恃无恐的原因所在？” 神权、皇权，与修仙门派的治权注定是冲突的。虽然集权对维稳有其必要，但在谢云书眼内，将来的皇权本身，也是注定要被扫进垃圾桶里的废品而已。 不仅如此，再怎么讲这近百年来。人间这么久的发展变化，农工商乃至军队的进步，那都是谢云书一手主推的，难不成还能让儿子打爸爸？ 因此，他依旧不怎么在意地回答道：“我明白师伯的顾虑。可皇室如果执意跟咱们作对，那事情就不再单纯。对了，可否联络祖师，将此事禀知神界？” “用何种理由？” 太武沉声道：“他们造了一座礼敬神明，不知用途的塔？” “师伯你太追求程序正义了。” 谢云书沉吟道：“我只要求这几年给我安定下来，谁都不准许胡作非为。不然管他是谁，人界都不归他管。” “就算你换掉一个皇帝，难道就能改变大局？” “谁反抗就让谁滚蛋。除了龙潭守护之职，我还得担负扫荡人界腐化堕落之辈的职责。” 谢云书一下子，就把神农嘱咐宿何转告的权限，给扩大化了。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谁让他背后还有女娲娘娘呢？ 而皇权至上的想法，在封建社会永远不过时。 皇室权贵不是不懂，过往得罪不起仙门。只不过得益于技术的进步，自以为军阵凭数量优势，能够对付大多数修仙者。 现在又有了神界撑腰，那还不胆气十足，想再试验一下修仙门派的成色？ 不过，谢云书对此心知肚明，却也不怎么在乎：“我想梁武那种毕竟只是少数，大多数人仍旧没那个胆子重蹈覆辙。” “那人家就是要一个你不敬神明的理由？” “挺好的，谁敢下来我就打死他。” 第一百二十三章 钦定的与被钦定的 狗人奸摆不正自己位置，就很气人。 虽然三皇原本是一家，但毫无疑问神族跟人族，差别还是巨大的。这种宁可给神族当狗，也要稳固皇朝专权的当权者，就挺令人头秃的。 不过，气话归气话，真要宰一两个神族，谢云书那也得师出有名。不然再出一档子伏羲被蒙蔽，神族下界灭族的事，就挺糟心了。 谢云书甚至怀疑，同样相信太武的揣测，神界内定然存在着这样的极端份子，试图恢复神族独居顶端的旧时秩序。 此番作为，无非是通过人族皇朝与修仙门派冲突，另外找一个恰当的切入点与借口罢了。 这样一来的话，要是谢云书先宰掉一个神，到底算不算他挑起了三界纷争？ “师伯的担心也有道理，我会先看看风向。不过，该强硬的时候仍然得强硬。再说，谁砍爆了那个塔，不是还没有定论么？” “嗯，你保持冷静就好。” 蜀山修仙党，除了斩妖除魔，匡扶太平，大抵都已习惯了清修。真要出面解决类似这种事，还是谢云书亲自去做比较靠谱。太武深思熟虑一阵，感觉自己也没什么太熟练的应变办法，干脆还是静观其变，先试一试外界的态度再说。 谁曾想，谢云书不久之后就通过鸿书集，批了几百个马甲先在论坛上把水搅浑了。而且因为论坛是他开的，发言时间、频率都可控，谢云书还故意表现出，让这几百个马甲相互认识，避免被拆穿是水军。 平键二十年键盘功力，谢云书的业务能力突出一个熟练。哪怕谢云书有所收敛，仍然潜移默化操纵了舆论导向，马甲们从各个方向出发，没过两三天就掌握了舆情风向。 这样一来，天师门的处境就不太妙。以前连武林名门世家，都能跟地方官府叫板。现在连仙门当中排前几的天师门，都要跟世俗皇朝合作。 虽然大家都清楚，天师门近来生意越做越大，必然有官方渠道。但连续几天被披露出来消息来看，可能跟“朝廷鹰犬”挂钩，总归还是挺膈应人的。 其他仙门不免觉得，大家近来对世俗开放归开放，但天师门未免太“世俗”了一点。 好在近来关注的焦点，依旧集中于皇城附近塔楼，被神秘人一举爆破之事。朝廷虽然没什么特别厉害的高手，但重兵加诸多方士布阵守护，仍被人来去自如地一下击毁，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而紧随其后，谢云书干脆再散布一些，近来富含灵气灵石矿物，都是被朝廷私下刻意收集之类的消息，顿时就把水给搅浑了。 至于之后会演变成什么处境，谢云书懒得多管，但绝不让天师门和别人好过就是了。 不过，这件事引起的风波，主要还是在修行界传播开来。朝廷皇室就算恼怒非常，可连出手之人的身份都不清楚，一时半会儿又哪里能做出什么有效反馈？ 数日之后，神州东北边陲的卢龙府，亦得以窥知几分情局的微妙变化。作为镇守边关的大将，白松桓、白仲乔兄弟两人，始终不忘父辈雄心，欲取而代之登临大宝。 “大哥，朝廷那边？” “是机会。” 纵不知出手者何人，白松桓仍旧意识到，这是难得的契机。军营之中，两人着装一丝不苟，身披厚实战甲，审视着帐前巡守兵士。兄长白松桓双肩黑羽油量，束冠蓄须已是人到中年，威严深沉。 拳心微微攥紧，白松桓压抑着心中情绪，佯装漫不经心地说道：“敖胥神尊授予任务，朝廷未能完成。吾等暗度陈仓，届时定可取而代之！” “哼，朝廷兵强马壮，又得上神赏识，本意已无白家起事之机。” 白仲乔年岁看着比白松桓年轻许多，嘴角还有一颗黑痣，破坏了整体的俊俏面容：“但想不到，朝廷竟走漏了风声，致使天下仙门窥见一二，合该我白家大兴！” “唔。” 白松桓不无感佩道：“上神借朝廷之手，收集天下灵晶，比起我卢龙府独立为之，更无声息之忧。数十年来，足可积累双份，不为朝廷怀疑。而今朝廷在明，吾等在暗。不论朝廷与仙门冲突结果如何，都是吾等揭竿而起的大好良机。” “只要得神尊神力加持，卢龙军便能战无不胜。” 到底有些年轻，白仲乔难以压抑心中躁动的雀跃之情，摩拳擦掌道。 “届时有神尊庇佑，谁又能违逆其命？” —————————————————————————— 不论各方想法，谢云书自己却稳的很。当然贾祸提供了这个情报，对他来说仍然非常有用。 否则等朝廷准备周祥，配合上界保守派极端神族一鼓作气发难，只怕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如今至少把朝廷逼上台面，不管他们有什么企图，谢云书都能见招拆招。 何况敌人盘算的再好，那也得有能施行的能力。 纵使谢云书不欲多造杀业，给神界有心人以借口，说他扰乱人界秩序。 但他出手可会不心慈手软，管他朝廷有什么大军，最多不过一两剑了账，就能全废了倒地，保证不多杀一个人。 结果没多久，还没等朝廷有所动向，天师门中就传来了有趣的消息。 摆弄着手里的鸿书集，看着日常各地新闻，李忆如突然噗嗤笑出声，三两步快步走到谢云书面前：“嘿嘿，天师门在找内鬼，感觉有点像要内讧。” “这还要找……不对，这事他们怎么可能自己揭露出来。” 虽然舆论对天师门有些不利，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谢云书击破了朝廷建造的塔楼，消息是从天师门走漏出去。 那么，天师门内部又有什么理由内斗？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是贾祸干的？” “一半一半吧。” 李忆如好玩地说道：“目前大家议论纷纷，对天师门的举措颇有非议。但很多内幕，其实只有那四位高层知道。贾祸当时改换身份，就是在四位高层内部切换，才能套出情报。孟章难免会有些怀疑。” “这倒也是。” 猜忌的种子，一旦生根，就会有很多麻烦。但除了孟章等部分人以外，天师门本身大部分门下弟子，却算不上什么坏人。 不过，谢云书拿过李忆如手里的东西，继续认真瞧了瞧又不禁“咦”了一声。 “怎么，天师门想当国教？”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赢麻了 摊牌了，不装了。 天下从来没有规定，修仙门派不能与朝廷同流。就在天师门内部乱哄哄的时候，皇室突然授旨钦点天师门为官方指定修行门派，顿时使得举众哗然。 “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愚蠢。” “他们会接受吗？” 浏览过各方信息，谢云书把鸿书集往桌子上一丢，然后就伸了个懒腰，略带嘲笑地回答了李忆如：“会。毕竟张东临前辈的宗旨，是广开天下修行之门，有教无类。借助朝廷广开分坛，也算是圆了张天师生前的大愿。后辈门人那得多孝顺啊？” “……” 就算李忆如不太喜欢多管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大体也能听懂谢云书是在嘲讽叹息。 不过想要让天师门安定下来，掌门孟章大概会接受这个册封，使得天师门成为某种意义上，世俗层面的“天下第一仙门”。 谢云书颇感滑稽道：“凭心而论，虽然有些祖师不幸的意思，但这样也算圆了孟章的理想，可随后而来的麻烦，却也非常多。被孤立之后，天师门要怎样与其他派门共处，就是他们第一个要头疼的难题了。” “难道他们还敢对盟友表现出敌意？” 李忆如不太确信地说：“应该没有那么笨蛋？” “直接表明对敌的态度，肯定是不会的。但有了合理的理由，追查一下破坏那座塔楼的真凶，顺带跟各大门派示个威，难道还不行？” 谢云书不想过多用恶意揣测别人，但天师门如今无疑已经被孟章架在火上烤：“忆如你不太明白。天师门下层的千百弟子，肯定不会拒绝与朝廷接触。纵使其他几位长老有所非议，他们也无法违逆整个门派上下的大势。” “听起来，挺民主？” “不如说既得利益者裹挟了民智未开化者的民意，逼迫天师门上下同意这个决策。” 之前就有提起过，天师门广收门徒，里面除了一些真底层，很多是富家子弟。现在整个神州的生产力水平，完全超越了封建社会，但思想上却还有些跟不上。 不好听一点的说，“泥腿子”哪里敢胳膊肘扭大腿呢？ 就谢云书上辈子所见，资本操纵民意的事，难道还少了么？ 谢云书用脚去思考，都知道孟章会潜移默化，借大多数的口，促使全体默认接受朝廷的册封：“而且，人家跟朝廷各取所需，咱们也没办法指责不是？” “唔……” 李忆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想了半天才说道：“那云书哥你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看他们先干什么吧。” 天师门不主动跳出来犯错，谢云书总不能插手人家门派内务。 但孟章背后既然有敖旭出谋划策，那么想必他也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举动，以免刺激到谢云书，导致一切计划彻底崩盘。 于是，在接受了皇室册封之后，天师门便索性以对抗凶兽为名，主动与朝廷合作，在神州各地建立分坛，开始了新一轮扩张。 当然，纵使存在着门户之见，孟章肯定也得拿出相应的好处，将锻灵体术一些浅显的内容传播出去，从而扩大天师门的影响力，并令朝廷尝到一点甜头。 不过说句实话，绝对不是以前的修仙门派敝帚自珍，而是修仙对资质和心境，确实存在着相当高的要求。 锻灵体术因为修行缓慢，在入门一道已经算众仙家派门中，难得极为容易的一种。 可朝廷就算弄到一点点入门口诀，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仍然非常困难。 因此，孟章压根对外泄一点口诀不在意。 在一发现这个事实，朝廷就很不高兴。各地官府投入那么多，结果回报完全不成正比。 孟章瞧着天师门在各地“开花结果”，正是志得意满憧憬将来的时候，哪还顾得上那么多，索性就传授了一些稍懂术法的人都能布置的阵法出去，与对方各取所需。 而再往后，一开始的欣欣向荣，逐渐烈火烹油、繁华着锦，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孟章这是太迷信敖胥了吧？” 接到最新的一个情报，谢云书的语气稍带沉思，去了新蜀山上与大家一起碰了个头，说道：“朝廷在借壳下蛋，咱们静观其变。” 难得见谢云书这么严肃，草谷不禁好奇道：“借壳下蛋？” “各地的天师门分坛，跟天师门还有一毛钱关系么？” 谢云书一眼洞穿了本质：“完蛋玩意儿败家子。” “嗯，这些所谓的天师门分坛，看似是由天师门派出一些长老、高层门人教授课业，但他们的管束权力完全受制于……朝廷。” 玉书轻轻敲打着手中书卷，第一个接了谢云书话茬，说道：“除非朝廷与孟章另有约定，否则没有任何理由，孟章会将自己的成果拱手让人。” “约定？” 谢云书认真考虑了一下，说道：“世俗的归朝廷管，仙门的归天师门管，天上的归敖胥或者神族管？” “不无可能。” 白色的瞳眸毫无起伏，令人看不出情绪波动，青石仅是就事论事，说道：“但我不认为等到了后期，朝廷会甘心让一个孟章做大。” “确实。” 说到底孟章就算有敖胥赐予的底牌，但真实修为并非不可战胜。朝廷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将来麾下修仙门徒变多，真要拢聚一大批方士，团灭天师门都不是不可能做到。 如果没有敖胥的承诺，谢云书很难相信，两边真能完全和平共处。 不过老谢出关之后，对仙人的水平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还是有些不太觉得，朝廷有那个能耐对抗得了天下仙门：“他们之中没有仙人，又要怎样让诸多仙门服膺？” “一开始是没有，才需要孟章协助，依赖天师门的力量。” 谢云书娓娓道来：“可朝廷是能逐渐扩大势力的。” 青石心思一动：“难道他们想先从邪派下手，洗脱罪责，纳入囊中？再往后，才针对各大仙门？” “这，是否有些冒天下之大不韪？” 玉书正是理解青石的意思，才觉得格外危险：“人界招摇撞骗，阴谋诡诈的修士到底不是多数。这样做，未免有辱声名，容易招致反弹。”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知道什么是修仙界的声名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懂个屁房地产 “先收编一波邪修，然后洗白白当马仔用。等朝廷的武装准备周全了，就开始制造与仙门的冲突，从败类开始一步步挑起世俗凡人对仙门的敌意。” “再紧接着，朝廷开始表明没有仙门，他们照样能对付妖怪。为了杜绝仙门‘违法乱纪’，开始要求仙门遵守世俗律法，最后一步步蚕食仙门的资源，厚植朝廷自己的势力？” “我说的对吧，几位长辈？” “……” 听谢云书嘴里像连珠炮弹一样，把朝廷可能的计划，如数家珍一样的编排了一通。青石都有些无语地看着谢云书了。 不过，他本来就是青光眼，别人也感受不到他的具体情绪。倒是草谷越听越不是滋味，问道：“所以云书你既然有这种揣测，难道早就有了相关的想法？” “邪派修士和散修正道中的败类，凭什么归他们管呢？” 谢云书从一开始就没准备顺着朝廷的意：“朝廷官府想多了。没有洞天福地，所谓的朝廷资源，对世俗的修士根本没有吸引力。散修邪修也是要资源的，只求吃吃喝喝，能强到哪里去？” 六界人间修行进步，挺看道心水平的。能够称得上强的邪派高手，着实称不上多。而且外物提升功力很难，特别依靠机缘与积累。大家进步的希望，更多仰赖灵气充足的洞天福地。 不然当年琼华吃饱了撑的，非要铸造望舒羲和？ 这种东西，就不是世俗王朝靠人力资源广博就能够搜罗来的。否则修仙门派又不是蠢蛋，难道这么些年下来，还不会借助朝廷之手助自己门派升仙？ 而一提到洞天福地，玉书当即心思一动：“洞天福地？” “想我人界，虽有能增进修为的晶石异宝，但那种资源毕竟是少数。真想能顺利修行，找一处洞天福地乃是必须。” 谢云书不骄不躁道：“可现在人界的洞天福地，大抵都已经有了成名的仙门洞府占据。谁家会愿意让给朝廷？” “此言有理。” 玉书豁然开朗道：“纵使天师门与朝廷一路，也断然不可能将门派驻地拱手让人。何况落袈山作为灵气所钟之仙山，并非独属天师门一家。不过，朝廷既然挑中了天师门合作，是否会对明庶门不利？” “不急，明庶门周边的地产，很大一部分被我给圈了。” “？？？？？？？”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谢云书，实在搞不懂他到底什么时候干的这件事。 结果谢云书摸摸脑门，似乎还有些尴尬：“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忆如都没成年，我就当闲聊跟忆如说了说。在我和忆如成亲前，我有跟她想过将来住哪里，多建几个宅子。苏杭、明州不用多提，本来就有地产。临近蜀山的唐家集也有。最终忆如就想到了明庶门附近。之后我手上有了些闲钱，就把落袈山明庶门那一侧的地买了不少下来，都过去好几十年了吧？” “这？” 凌音有些奇怪地问：“朝廷已经改朝换代了，他们还会认地契吗？” “呃……认不认，难道是他们说了算？” 这地契认不认，谢云书还真不清楚，可他也挺光棍的。 不过前朝的剑，斩当朝的官当然不行。但谢云书他强啊……只要谢云书够强，他说行那就得行，何况他还是占理的那个。 说破天，谁都没抢他地盘的道理与能耐！ 谢云书语带玩味道：“怎么，难道朝廷还想跟我玩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众人想想也是。太武遂道：“你先继续说说这件事吧？” “没什么好谈的。落袈山的地价因为接近天师门，算是安居乐业的乐土，地价确实高一些。但萍溪村周边的地价也就那回事。买了之后我也没急着用，除了弄了个临山傍水消闲的宅子，其他依然让那些村民种着。” 谢云书道：“我就收了两分地租意思一下，其他都归他们，大家自然没什么意见。” “所以你这几十年，应当都没收到租吧？” 罡斩习惯了蹭吃蹭喝，但大略清楚谢云书什么个性。这几十年人一消失，那估计钱是到不了他手上的，于是跟谢云书开了个玩笑。 不过，谢云书却说道：“之前我不在，都是瑾轩帮我管的，应该是有按期收钱。毕竟，升米恩，斗米仇的现象屡见不鲜。我虽然对这些钱财无所谓，但大少爷劝过我，觉得还是得认真管理起来，免得把乡里乡亲的给惯成了刁民，自己给自己找了麻烦。” “呵，这话却也不差。” 不在乎归不在乎，任侠归任侠，仁义归仁义，可该明算账仍然得明算账。 玉书是个读书人对此却是深以为然：“看来云书你是非得和天师门不对付了？” “我对天师门没看法，我只对上面有意见。” 平心而论，谢云书怎么着都不至于跟天师门过不去。可如果有人非得招惹他，那就别怪谢云书到时候不给面子了。 而说来亦是有趣。 谢云书跟五位长辈打完预防针，正想着静观其变的时候。天师门那边动作倒是挺快的，没多久就在落袈山另外一侧，临近天师门正门的那一边的城镇乡村，开始了大兴土木。 有了修仙人士加入，造房子的速度才算一个快。 复杂的不提，相比现代弱电、强电施工费好大劲，一个工程干一两个月都是家常便饭。但换到了这边，最低级的修仙门派弟子，稍微一个驱物，三下五除二就把线材之类的东西都给穿槽过孔铺设完毕，连接得整整齐齐，那叫一个麻利。 紧随其后，天师门那边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地方没了，自然而然就有人想要“征地”，征他谢云书的地盘。 天师门正面朝着的地买不到了，能买山另外一面的也不错嘛。 只可惜谢云书直接就吩咐了下去，所有敢来问他征地的通通回绝，最好态度再强硬一点，能省事就省事——眼不见心不烦！ 好在天师门孟章，显然知道目前谁不能招惹。三番两次收购无果，就提醒那些想占地的修士，必须绕过谢云书的地。 不过，孟章这人挺小肚鸡肠，对于过去明庶门曾经的辉煌远在天师门之上，一直耿耿于怀。 当然为了照顾两派祖上的香火情，面子上过得去。他虽说不去招惹明庶门，可不代表因为时局变化，搬迁到天师门附近的修士，不对明庶门产生想法。 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那也不关他孟章的事不是？ 第一百二十六章 排队上山 晴空万里，一洗如碧。天上的防护结界，依然稳定有序。清净安祥的萍溪村附近，近来却多了几分喧嚣。红墙绿瓦之外，时不时传出月寒山的叫骂声。一大清早打扫完院落，月清疏对最近上门的这些人，却有些无可奈何。 没办法，最近想买下明庶门这块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要不是月清疏已经成年，大略还真应付不过来这么些人登门踏户。 不仅如此，明庶门总归是祖辈传下的遗产，月清疏虽然跟月寒山过得不算富庶，但祖孙女两人温饱小康有余，却也没想过把祖地卖掉。 只是一开始各色来人，还想着跟他家讲道理。而被月清疏坚持拒绝后，一些乱七八的家伙就开始找茬寻衅。好在经过几年训练配合，跟在月清疏身边的那几只御灵灵兽，都已经有了不俗的对敌能力。一般人都近不了身，安全上仍能做到自保无虞。 除了炎舞她还挑战不了，没法从谢云书那里带回那只火精。有充足的灵果喂食，其他五只御灵的成长状况都很不错。 两只风隼一黑一白，倒是有了几分昔日蜀山下竹林里岚翼，以及唐雨柔那只黑王的影子。虽然风属术法尚不持久，依旧足可对付不少修士。 而巧翎比这两只风隼还要大些，实力自然会更强几分。剩下的冰麟与古柏，纵使在仙灵兽中年龄不算大，但对付普通的江湖修士，那就更是绰绰有余了。 最主要关键的一点，有了五只仙灵兽御灵辅助修行，人与灵兽之间的相互共生效果，对彼此进步提高极快。 此时的月清疏虽然功力“浅薄”，那也得看她跟谁比较。得益于家学渊源，明庶门剑法配合诸多御灵，彼此互补短长，更有威势倍增的神效。 这就使得普通的邪魔外道拿她没辙……但老头子就不太一样。月寒山功力已废，经不起这般折腾，但又是最容易生气的那个。 月清疏一直清楚，她爷爷月寒山很讨厌天师门。而据说这些外来人，就是天师门彻底改易作风对外更加开放，才引来的外乡之人。 除了散修小派，还有豪绅贵族，令人烦不胜烦。 “月姑娘，长久以来都是天师门用阵法庇佑一方百姓。你们祖孙俩站着福地不动弹，光享受好处不承担义务，只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萍溪村的村民都对天师门感恩在心。想你明庶门落寞数十年，连守一方基业都守不住，还不如退位让贤。” “一块地而已，你家就两个人需要这么大地方吗？” 类似的说法一个接一个，每天都要换一副新说辞。可惜明庶门并不精通类似的阵法，能够把这些人全部拒之山下。月清疏在点到为止，清退了几次挑衅之人后，就不再理会他们了。 唯独月寒山乐此不疲，成天出门跟人家打嘴仗，骂着骂着就开始骂天师门了，弄得那些人回怼也不是，不怼又不行。 现在天师门蒸蒸日上，怎么瞧都是一条粗大腿。就连朝廷都送了不少弟子，进了天师门修炼打基础，可想而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要是能帮天师门把这对祖孙赶跑，就算自家小门小户占不到位置，将来天师门前山后山一并占了，岂不更有前景？ 如果月清疏始终这么“点到为止”的话，这些人估计就要开始不讲武德了。 然而不等这些人想歪门邪道，近来正巧有一头凶兽流窜到了附近。 这凶兽除了有杀戮的本能，在被敖胥流放到人间后，基本上没其他的思考能力，只懂得四处搞破坏。而纵使是孟章，都得等这些凶兽虚弱已极的时候，才能趁虚而入夺走它们的灵力。 因此，在凶兽撞击防护落袈山附近的天师结界，引得人心惶惶之时。本还在明庶门左近游荡的散修邪魔，也一溜烟地跑了。 谷月清疏稍一斟酌，正想着去外面看一看。但又担心家中有个老人，如今又被这些卑鄙的外乡人骚扰，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就不免有些得不偿失…… 好在之前为了方便跟谢云书换取灵果，谢云书有给明庶门留一个凭虚之阵。月清疏此番遇到危难，遂主动上门请教，将近况一一转述。 “所以，晚辈特意来此拜托前辈，让爷爷稍待一阵子。” “哪里用那么麻烦？” 谢云书一听月清疏，果不其然遭到很多陌生人的咄咄进逼，却是半点都不意外。但要说到凶兽，谢云书压根就没想把这事交给晚辈处置，索性将月清疏带回了明庶门。 “凶兽我来解决……至于阵法的问题？” 谢云书心思一转，抬手一挥，把头顶穹庐之上天师门的阵法结界，完全推回了天师门的那一侧。紧随其后，谢云书自己重新布置了蜀山的法阵，将萍溪村附近的聚落也完全笼罩在内。 当然为了维持阵法运转，明庶门原本的聚灵阵有点不够用，谢云书索性又扩大了一旦范围，尽可能将这座山头给笼罩进去，给阵眼补充大量灵力维系运转。 “遇到敌人能下狠手就下狠手，打不疼他们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谢云书循循善诱道：“天师门要说有恩，充其量算是庇护了一方百姓，但跟你明庶门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天师门干的好事，什么时候成了外来者的炫耀资本？” “前辈，这些修士散人，似乎有不少属意投靠天师门。” “挑事的家伙就是挑事的家伙……” 谢云书眉头一皱，说道：“这凶兽感觉是故意引你外出，趁乱偷袭明庶门驻地么？” “引我外出？” 月清疏愣了愣，思维敏捷地反应道：“难道凶兽是受人指使的？” “是不是受‘人’指使不好说，但你以后离孟章远一点。” 指挥凶兽不是孟章的能力所能做到的，但未必与他无关。而谢云书却不至赖到天师门其他人身上，指使提醒了月清疏一声：“人家现在风光的很，要继续光大门楣，还有什么比独占落袈山来得更加舒坦？” “他们……前辈对天师门的敌意，竟与爷爷如出一辙。” “月寒山是牢骚抱怨，纯属人之常情。而我不是。总而言之，你记住当心孟章就对了。” 谢云书这边话音未落，山下就传来了一阵阵勉强算是整齐的脚步声，却见一一队军士在将领的率领下满面肃杀地上了山。 “怎么着，这些人也想吃魔血弹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爬 谢云书到底还是人族，不可能像重楼一样，拿普通的士兵出气。但他们真敢表现出不礼貌，谢云书大抵也不会有多客套。 “天师门附近罕有军队驻扎，这些人是？” “来者不善。” 谢云书转念之间心下一定，示意月清疏稍安勿躁。而随着踏步声越来越大，为首将领站定顷刻，麾下随之令行禁止。仿佛特意要给人造成压迫感一般，一群人的视线均虎视眈眈，落在明庶门前的两人身上。 “末将张材，奉命行事。当今天下凶兽肆虐。皇上有旨，各地仙门务须配合。今暂征用明庶门为吾军驻地，还请二位行个方便。” 这是民间的人赶不走月清疏祖孙，就从官方以大势名义赶人离开。谢云书眉梢轻挑，已经非常清楚了这官面的人物，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凶兽是开刀的最好借口。 明庶门必然不是独一份。 这世间仙门起起落落，总有像明庶门这样败落下来的门派，继承了祖上仙山洞府。 此一时，彼一时。 而今朝廷军队的武器法器，经过近百年的钻研发展，比起现代某些威力惊人的热武器差距是有，但胜法阵、符箓、乃至各色器具五花八门、功能繁多。形成规模之后，还真是不容小觑。 谢云书估摸着，懂得御剑被收编的散修，数量也不在少数。他们仰仗军阵的人数优势，足可对付中下层次的修仙人士、妖魔。而军队数量上的优势，又足以令仙门陷入被动。 与此相反，纵使修成仙身的沈欺霜，亦无法对凶兽造成致命伤害，难以追捕擒杀。两边一对比，总不免让百姓产生遐想——既然大家都不行，那仙门还不如朝廷军队人多呢！ 而这名唤张材的将领，八成职务不低，脑子够活络。 之前诸多散修不是月清疏的对手，说明这里虽仅剩大鱼小虾三两只，但手上的功夫还硬是要得。 俗世对仙门终究抱有一定的敬畏。在摸不到明庶门与月清疏底之前，张材这才还算客气上门，免得发生冲突下不来台，坏了朝廷的大事。 饶是如此，带着一支部下整装来此，若说不存在威慑之心，谁信？ “我不觉得你们够资格对付凶兽，离开吧。” “嗯……” 被谢云书淡淡冷言拒绝，张材粗野的眉关一锁，暗忖之前可没听说此地还有这样一位“年轻人”。 但看他外表年龄不大，应该修为与月清疏差不到哪里去。就算驻颜有术的老神仙，那外表看着也得有个三四十的岁数吧？ 张材心下一定，从容不迫道：“小兄弟此言谬矣。此地与天师门临近，吾军驻扎在此，才能方便响应。届时由吾军辅助结阵，定能驱逐乃至擒捉凶兽。” “呵，人多要是有用，天师门早就捉到凶兽了。” 谢云书懒得多嘴多舌：“我给你们一次机会，能受我一掌不下山，明庶门让给你们又何妨？” “这？！” 月清疏面不改色，似乎将主动权完全交给了谢云书，站在落后半步的位置，恪守着晚辈之礼。 而张材陡地意识到不妙，谢云书却没有迂回礼让之心，微微一翻袖，便是蹈海之能沛莫能御而出，无穷劲风令人防不胜防，全部倒栽了出去。 这群刚上来卖弄的军士，所有的话都被风劲堵回了肚子里，然后便人仰马翻，被丢下了山下瀑布水涧当中。为首的将领更被谢云书一掌打伤，不躺个十天半个月休想回来。 “我回去一趟，他们短时间不会敢上来了。” ———————————————————————————————————— 明庶门只是一个点，神州可不止这一处灵山宝地。谢云书没空逗留，吩咐了月清疏一声就回了壶中界，嘱托她当心留意鸿书集内，各地派门弟子的“抱怨”。 而谢云书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干脆直接就广而告之，让众仙盟成员在盟友间的小群里面聊天，然后把一些小门小派给墙了。 当然这种“墙”没有完全“墙”，只有在聊一些私密之事时，大家才会在盟友聚集地议论。一些寻常的谈资，仍然能够照常交流。 不过，皇室那边的方士修者，大体就得不到仙盟内部的具体消息了。纵使天师门本身属于仙盟成员，可最近这种举动，无疑不怎么地道，惹人非议亦是在所难免。 所以，大家商议对策之时，总归会避开天师门。 更何况，已经有一两家落魄的门派，遭遇了和明庶门一样的情况。然而他们却没那么幸运，还能胳膊肘拧大腿，被朝廷军队征用了祖地那叫一个气啊，唯有在鸿书集上，亲切问候着天师门和朝廷的祖宗十八代。 另外一边，回到家中的谢云书，却径直联络上了幽莲。 “你想问妾身借曜歌？” “不行吗？” “唔，那当然是可以的。” 耀灵军乃是对抗域外，繁世中最强大的一支军队。作为耀灵军的首领，曜歌的实力显然非同小可。 对于谢云书的这种要求，幽莲自不会拒绝，仍慎重地提醒道：“可曜歌与金乌之灵融合，半神之人进入人界，会不会引起你们那边神族的反弹？” “最好反弹一下。” 谢云书毫不在乎地道：“凶兽满天下跑，他们不管。难道出一个曜歌，他们就会过问了？说到底，玄女与另外一边的古神派系，处于制衡当中。谁先打破了平衡，谁就会失去优先话语权。毕竟……三皇缔约可不是闹着玩的。而谁敢下来，我就先对付谁。” “但你要曜歌替你做什么？” 幽莲随之委婉地问道：“另外，耀灵军我不能交你。因为我这边的域外魔族，一样对日渐空虚的繁世居心不良。剩下那五位异界魔神与夜摩天，实乃一大强敌。” “无所谓。有耀灵军的训练办法，再养一支队伍起来没什么困难。” 谢云书沉吟道：“能够让人族与仙魔相抗衡……只要作为首领，传承了神力、吞噬掉金乌神灵力量的曜歌在，那么我这边应该能搞定。而且，她再怎么样都是半神，而非神明。人族出身的她，谅必神界想找借口针对也不容易。” “唔，既然是训练，那与其把曜歌借你，不如把煜音借你？” 幽莲跟谢云书聊着，差不多明白谢云书这边的时局有些吊诡。而六界出了一些差错，想必很快就会影响到繁世这一侧，那几个异界魔神的动向。 对此了然于胸，幽莲遂给出了另外一个合适的人选。 曜歌还有一个妹妹煜音，与姐姐一样都是享受金乌神力庇护的天赋出众者。前者擅长正面冲阵，武艺惊人。后者则思维缜密，一向居于后方出谋划策，但实际也是个狠角色。 幽莲说道：“煜音是个很温柔的小姑娘，一向厌恶战争。只是不想姐姐担心，才勉强压抑自己随军。所以，就算我把她借给你，你最好还是不要胡乱用她。” 谢云书猜测道：“双月剑圣煜音，应该……也是一任天督？” 幽莲直率承认道：“嗯，妾身确实属意她进幻瞑座试炼过。” “我是正经人，不会苛待下属。” “妾身相信。” 幽莲说着又有些疑问：“可我记得你们那边并没有合适的士卒来源。就算有煜音帮衬训练，又能怎么样呢？” “我需要一支不受任何世俗影响，又足够能与交锋的军队。他们会像耀灵军一样，平时只当做备用的一股力量，隐没在海外仙山。只有在有需要时，才会出现在神州大地。”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塌了 改制，乃是必须推进与实现的。 仙家术法与法器的革新，往往仅缺乏一个新的思想火花。而一旦大家开动了脑筋，日新月异的术法进展，丝毫不亚于两次科技革命。 因此，仙侠世界观下的封建帝朝，其实已经完全不符合如今的时局。只是大家习惯了凡事有仙门解决，没有改变现状的强烈意愿而已。 而敖胥和皇室最大的错，那就是真正掌握先进生产力的，自始至终都一直是仙门与修仙人士，却非由封建朝廷所代表。 所谓的军阵强大，也仅仅是停留在人界层面，连强大一些的仙门都应付不了。谢云书不过是替月清疏解围随手为之，与底层的较量并没有让他放在心上，要切入就得是堂堂正正一锤定音。 所以，这支崭新的耀灵军的目标，根本用不着对付朝廷，而是为了应变将来的神界以及繁世的域外魔族。 “你、你……你竟让朕如此？” “既然你们认为，咱们仙门做不到比你们更好。那我们就从源头下手，让你们见识一下，怎样才能做到最好。” 皇庭之上，遭到谢云书逼宫的皇帝，此刻正面临着最凶险的抉择。 繁世数百年，六界数十年。六界进步的是技术，而九野繁世却在幽莲的掌控下，在繁世各国间，实验着各色的制度。再加上谢云书之前在壶中界内，事先亲自所捏的那思想朝前的上千人，足以从中央主政，彻头彻尾改天换地。 虽然之前承诺过九天玄女，不动用仙人以上的力量。但朝廷有必要让他用到神明以上力量的程度么？ 这一次谢云书与长辈商量结束，第一站就去往了皇室宫殿。 “你要朕……退位？！” “君主立宪让你当个吉祥物也不是不行。” 谢云书可不是开玩笑，皇室当猴被放在动物园里围观，那还挺有意思的。 而这个皇帝虽然听不懂什么叫君主立宪，但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尤其谢云书居然初见面，就直接图穷匕见，实在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不过，皇宫倒了一地的护卫，已经足够说明大势已去。其他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言一语。 谢云书两手一抄，抬头看了眼天上，开门见山地说：“你不用指望他会出面。某种意义上，敖胥帮你也是顺应天道运转的一种情况。一个统一集神权帝权于一身的皇帝，应该能做到许多前人不可为之事。但对我来说，那没什么价值。你与皇室的制度太落后了，配不上我特异催化的技术革新。” “怎么，怎么可能，你当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严格来说，底层民众的文盲率，其实还挺高的，很容易被统治阶层忽悠。 但那无所谓，改朝换代之后，谢云书有的是机会普及教育。就像他上辈子的国度新开国才多少年，不照样基础教育水平迅猛提升？ 更别提，敖胥放出凶兽，虽然方便了他行事，但此刻无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谢云书干脆地说：“皇帝，你最好冷静抉择你的答案。今天的一切全程对外开放。不仅各大仙门能看到过程，就连大多武林人士，以及诸多城池内，都有现场直播。” 皇帝深吸一口气，依旧难以置信，却满是无力不甘，声线颤抖不已地说道：“……你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我知道天下一定会有愚忠于你的文人腐儒，乃至缺乏见识的百姓。但可惜的是……我不仅仅是一个所谓的仙人，还是天帝册封的神君。” 用魔法，才能最快打败魔法。 表明神君的身份，那就没什么争执的空间了。 靠武力压制后遗症太多，还不好解决。 特别从幽莲那里得知，繁世的情况已经日趋不利之后，谢云书就更不会浪费时间。 长久以来，封建帝制始终是压在民间的大山。但在仙侠世界，毫无疑问被伏羲认可的神仙地位，还要远远高过世俗皇帝。 大部分人看来，如果是神君亲自“代天行罚”，皇帝被推翻了，那只会是皇帝本身失德无能，而非神仙的过错。 尤其这几年凶兽肆虐，朝廷的作用就一般般吧……要不是谢云书摧毁了他们汲汲营营建造的神族塔楼，还不知道皇室想隐藏到什么时候，才会配合敖胥一举建功。 至少在对抗凶兽这件事上，皇室起到的作用，远不如天师门。否则的话，被迫登上台面的朝廷，哪里需要跟天师门合作，才能更合情合理地攫取利益？ 只可惜，谢云书在壶中界筹备许久，原本只想软刀子割肉，一步步改造人界。但既然敖胥算计他失去了几十年时间，恰逢天下大乱之变局。谢云书干脆就顺水推舟，强行一步到位算了。 毕竟，域外魔族可是离六界越来越近，谢云书已经有了三族再开战的准备。 “你，休想，让朕放弃皇位！” “你暗中派遣军队奴役百姓，挖掘冰晶石，导致诸多流民亡于矿洞之中。无论你有什么打算，这一笔债你跑不了。” “放肆！” 到了这种境地，本想大展雄图，得敖胥扶植的皇帝，此刻断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疯癫一般扑向了谢云书。 而背过身不去看歇斯底里的皇帝，谢云书本来想给他留个退位的体面。但既然人家不想要体面，那就只能由他亲自让皇帝体面。 回手一指，根本不让他找武器，都没等皇帝跑下皇座，谢云书锐气逼人的剑意，就定穿了他的眉心，连人钉穿了皇椅，血溅大殿之上，当场暴毙于众人面前。 而就在皇帝身死的顷刻间，穹庐之上亦发出裂天之声，宛若苍天震怒！ “无能狂怒罢了……你要能下来，我就跟你姓。” 话虽如此，就在惊雷一闪过后，谢云书的目光却凝肃非常。就像是苍天破碎了一般，一块块漆黑的裂纹，宛若撕扯开了苍穹幕布，宣告着这一局的真正参与者，进入了这个太平已久的人世。 黑色的空间裂隙中，浮空之城，连绵展开，似虚还实徘徊在天顶。浓重的煞气，环绕在每一座浮城的周围。但域外魔族，除了一些六界过去的，大部分还是以幻瞑座创造的居多，对于人界的环境，尚须一段时间的适应。 绝地天通之后，漫长岁月只在之井陈兵与魔族交战的神界，终于再度有了波澜。宫装雍容的玄女独自俯瞰着人界，大略在伏羲闭关前，就已经接收到了有关谢云书与盘古梦境的讯息。 淡漠的眼神浅露忧色，九天玄女有感春滋附近的怒吼，轻轻一叹随后目光定格在了域外魔族的一列天魔城上，做出了胸有成竹的决策。 “来了？” 幻瞑飘摇，三皇隐世。 天界之门洞开，清气千条外放。清浊之气来回激荡，回旋于刚刚染血的皇宫中。唯有谢云书代表人族，将应未来之变局。 六界分立以来，人、神，魔，终于重新汇聚大地之上！ 第一章 亲切友好的会面 “恭迎殿下~” 仰首看着天魔城的状况，谢云书本来不想让神界有机会，借天魔城的名义派神明下界。但之前幽莲就提过，谢云书也感应到了异域魔族将临，对于这种情况的发生，那是丝毫不感到意外。 唯独有些可惜的，大概就是没能先干碎敖胥和他的党羽，然后再全心全意对付魔族。 不过，几百年来一直给幽莲当跟班，奉谢云书为主上的计都，居然恬不知耻地向虚空中的魔城行了一个大礼，一下子就把谢云书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贤魔女清冷的女声，随之回响不绝：“立场两难，还请见谅。将来战场相见，莫对计都容情。” “号称贤魔女，被人操纵，你就不知道去死吗？！” “喔，原来来的是罗睺公主你呀？” 总不能对谢云书说，是计都她煽动的贾祸出面，把一摊死水搅混了。 而且这种状况，其实和贤魔女期望的神族先和人族、魔界打起来，然后天外魔族趁虚而入的想象，差距依然极大。 但，总比之前强…… 脾气爆炸的女声，传荡在辽阔天地间。贤魔女计都摊开摺扇，掩盖着胸脯，丝毫不在意魔族公主的恶言相对：“此一时彼一时。你们既然来了，余的期望差不多就到这里。接下来的日子，却也只能为主上劳心竭力。” “贱人！” 计都与罗睺，在星象中的关系微妙。 谢云书并不清楚，这两位女魔头，原本是怎么相处的。但贤魔女被动“投诚”之后，大体也不可能水火相容。罗睺的年岁不大，脾气倒是极为火爆。魔身尚未露出行藏，就从天上发出一大团火光，朝着皇宫飞坠而落。 然而，都不需要谢云书出手，清气凝聚的斧光，便由天界之门处隔空击打而出，轰然截住了这道火光。 “啧，有点丢人啊。” 承平已久，大概神界习惯了，靠巨灵神之流，配合一些新神族，就能与魔族打得有来有回。高等神族与上古神族，这几千年来几乎不怎么出手。 唯一的一次，恐怕还得推算到百多年前，巨灵神奉命带着比一般神族强大的帝江神兽，去捉拿溪风与水碧。 这一斧头看着厉害，结果只是把火光打散，还由着它的余波往前冲了老远。好在没有掉到地面上，不然天上的魔城，大略就要被谢云书干掉几座下来。 饶是如此，谢云书难得祭剑而出，甫扬手既见惊鸿一瞥，神光纵掠长天，疾朝刚刚发声的魔城而去。但下一瞬，欲界魔姬罗睺散失的火光，便被火之魔神暗中聚拢了起来，顺借倾天优势轰坠而下，与谢云书隔空互换一记，登时惊起气浪潮滚，令人观之骇然。 这仓促一交击，使得各派仙人修士都心头凛然。纵使是仙，亦未必能在魔城来临，天外魔族入侵之时，独善其身！ 而见识了人、神与魔的一轮试探，刚刚死了一个皇帝，似乎都不怎么重要。所有人的关注点，赫然已全部聚焦在诸多天魔城。 “是轰业相你领着域外魔族过来？” “你与青霄女神那么贪心，吾等魔族又岂会坐以待毙？！” “我还是第一次听强盗说抢东西，都能那么理直气壮。” 火之魔神轰业相，在大三灾、小三灾中，乃是首屈一指的强大魔神。由祂亲自率军降临六界，足可于不发生大规模冲突的前提，保护住这一片天外魔族之城。 而本来发生这种意外，神界的敖胥应该非常高兴，能够趁机下界，继续完成他的计划。但敖胥转念一想，要是这帮域外魔族跟魔界合流，这个时候再跟九天玄女闹掰，岂不是要遭？ 一时之间，无论人、神，魔，居然诡异地保持了默契，没让战争彻底打响。谢云书在确证了当下情况后，更即刻联络了幽莲：“他们魔族分了一些兵，到我们这一侧。” “嗯，那妾身就将幻瞑座的天帷屏障，通过幻瞑座投影通道，分一部分给你那边的人界。” “多谢。” 既然域外魔族分出了外力，幽莲却也不偏哪一边，就先以少一个轰业相对手为基准，通过壶中界渡了部分幻瞑座之力予谢云书共用。 紧随其后，谢云书踏足高空，周身呼啸着的灵力，仿佛呼吸一般，呼应着神州大地的灵脉，将一片天地囊括其中。 霎时间，一摸流光水润的光霞，浮荡在天外九霄。宛若连成一体透明不可触摸的天幕，隔绝了神界与魔城的气息侵蚀。 以前是神族绝地天通，现在谢云书只能跟幽莲自己出力，庇护起人界来了。 当然，因为不是幻瞑座本体的创世圣力支撑，这个结界的强度无疑不够。但在各方都相对克制的情况下，谢云书要的也只是防止余波扩散，波及无辜之人而已。 不过令人极为惊诧的，却在于天地灵力与幻瞑圣力结合，似乎产生了微妙的反应。连神界与域外魔族，似乎都大吃一惊。 包括三皇的精气神在内，诉诸本源皆为盘古灵力，算是实际存在的那一部分。而幻瞑创世圣力，则为梦境虚幻的那一侧。可不管怎样，同样出自盘古，此刻虚实衍生之下，幻瞑座提供的屏障强度，居然比谢云书估算要高出许多。 这样一来，他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不用担心短期全面冲突，连累许多人惨亡。 当然，皇帝无了。接下来就该由仙盟主掌时局。目前来说……非常之时，非常行事。还是一派执政，其他在野算了。 搞太多花里胡哨的没有意义。 就连蜀山七圣都不太懂这些。谢云书把机会让给其他门派，他们理得明白吗？ “小谢你，真可以的——” 谢云书这边整了活，一直在给自己放假的老李，没什么奈何只能往这边赶。而不久之后，诸多仙家人士，同时来到了染血的皇城，跟谢云书当面一晤。 但李逍遥脑海千头万绪转过，却也不知道该怎样分说清楚。 沉思片刻，李逍遥问道：“你杀了皇帝，其他地方割据的军阵造反怎么办？” “李叔你的思想得变一变。皇帝都被我杀了，其他人现在还敢造反么？” “这，也是。” 假设天外没有魔城降临，说不准会有不长眼的这个时候撞枪口。可看如今的局面，怎么着都不是一群世俗的将军兵卒，能够插手其间。 李逍遥无话可说，但跟众人换了个神色，就凭他与谢云书的关系，有些话还是他适合作为表率发问：“之前青石玉书、罡斩，都有进天窍修行过。虽未必能与强大魔、神抗衡，对付普通的，应当尚能做到。有什么安排与布置，你不妨直言就是。” “说句实话，有神界在。天外魔城当中的魔族高手，我不怎么担忧。问题在于，他们的小弟数目实在太夸张了。” 谢云书也严肃了起来：“天魔，哪怕是最低等的斗魔，都能力可扛山。仙门当中，非掌门、高层精锐一流的修士，不足与之抗衡。反倒是真正的仙人，能够较为稳妥地消灭他们。可从数量上来讲，依然有差距。” 李逍遥这几十年到处瞎晃悠，倒是增长了不少见闻：“与幽界之地的堕神不同，这群天外魔族的基层实力。仅仅是低于仙人，高出大多数修士？” “可他们数量多啊。” 飘了，什么叫仅仅？ 这些斗魔个个能搬个小山丘对敌，真当是个人都能配合老李你布三十六天罡剑阵啊？ 第二章 饭得一口一口吃 成仙之前能操控剑阵灭敌。成仙之后，李逍遥的进境更是一日千里。 这几十年除了跟他老婆游山玩水，谢云书琢磨着他在功夫上也没落下。与此相应的，他如今要重新布置三十六天罡剑阵，就不会有那么麻烦。 但，天外魔族的数量，确实多到令人头皮发麻。 从幽莲那一边的处境，就知道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历代幻瞑座天督，都是仙人之中的佼佼者，足可一战魔神。以繁世的仙人数量，面对天外魔族仍只能处于被动防守，可想而知彼此差距。 当然，谢云书没法估算幽莲当初放了多少水。但不管怎样讲，小觑敌人都万万要不得。 “这边的情况比较复杂……具体我们回去聊。太武师伯，门中谁负责和世俗接洽对接？” “交我处理吧。” 目前跟蜀山本部弟子有联系的，大略只剩太武一个。而他环视一遭皇宫，发现这边的人都在瑟瑟发抖，顿时明白这边得还要稳妥善后。 仙盟之中，具备与世俗打交道经验的，也就蜀山一个，撑死了再算一个天师门。但眼下天师门立场不明，谢云书肯定还是优先选自己门中的人，来处置这里的事情。 饶是如此，太武应声之后，整个人都有些麻了……蜀山什么时候碰到过这种情况？ 没办法，这事实在没经验。蜀山跟朝廷关系最恶劣的阶段，最多也就不过是把梁武的军队打崩了，谁还跟进过后续啊？ 所以，真说蜀山具体到实处怎样处置，那都是两眼一抹黑。谢云书点点头，这些年来他倒是早有准备，不疾不徐地劝道：“师伯不用太着急，先抓住军队那边别哗变了。内政方面的工作，我会另外请人来应对。” “请人，请谁？” 玉书好奇道：“咱们这边，当下可没谁能应付这种大场面。” “前几年我就开始筹划了……繁世当中，九大宗门之一的儒门漠虚书院，里面有相应的人才。三四年前开始，我跟幽莲就一起在搬迁繁世生灵进入壶中界。经过几年的栽培，这些修仙书院当中的书客，都是充当行政干部的好苗子，不必太担心。” 瓦解封建朝廷方面的图谋，确实不怎么困难。但接下来怎样顺利交接，才是一切的重中之重。蜀山门人适合斩妖除魔，但在这方面就毫无疑问都不怎么行。 所幸，九野漠虚儒门，世代收集繁世经典，钻研学问教化世人，练有浩然正气之武学，乃是正道九柱之一。现在九野那边都快被谢云书跟幽莲搬空了，漠虚书院当中的下层弟子，自然而然之前也搬到了壶中界里。 而之前谢云书就提过，要让他自己创造的那一千来人，负责相关的基层培训。 这一批人，在壶中界安稳的条件中实践了三四年。这个时候就算有些赶鸭子上架，但在紧急的事态下，还能充分锻炼相关能力，不然总不能一直纸上谈兵不是？ 蜀山弟子与他们配合，正巧文武兼具，当能相互取长补短，稳定天下不乱。 再具体到实处，谢云书也只能随机应变……毕竟，鬼知道接下来各地的状况会怎么样。 一想到这里，谢云书当即说道：“另外，还须请各地仙盟成员，辅以当地世家门派等等，先稳住周边。按照惯例，朝廷的声望，本来就不如地方的大派门，应该不难稳固。” “知道了，老夫这就去安排。” “嗯，等其他结束，咱们再在新蜀山私下先碰个头，然后再跟盟友互通有无。” ———————————————————————————————————— “一下子就忙碌起来了？” “多亏之前有跟幽莲商量过。不然这朝廷的后续处置起来，不会善后的这么容易。” 一下子秒杀皇帝，都不费谢云书吹一口气的功夫。但接手一个神州完整的皇朝，那肯定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好在九野国度繁多，常有战事，大家早就习惯了烽烟战乱。漠虚书院这批人在去了蜀山后，立即就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当中。 毕竟对他们来说，能进入六界本身也挺新奇。谢云书还允诺了一些丰厚的报偿，又是青霄女神的“左右手”，这些繁世原住民，自然清楚该讨好谁。 退一万步讲，域外魔族乃是漠虚儒门、乃至整个繁世的老对头。那他们必然得殚精竭虑，替谢云书跟幽莲分忧。 谢云书叹了口气说：“这些人上手快，用起来顺手。而且，他们对执掌生死轮回，幽莲的推崇信仰，不亚于六界三皇。在忠诚上，不必忧虑。就算将来大体有可能发生腐化的迹象，那都不是这十来年内需要担心的。” “光是听云书哥你大概陈述一下，我的头都有点大。” 李忆如只觉得大脑发胀，不能细想方方面面：“以后大家就得绕着你打转，云书哥你不会就什么都得管，顾不了家了吧？” “说得我像核心一样……好吧，目前的处境下，人界的事我不管都得管。” 谢云书摆摆手说：“不过，我最多负责规划一下大势，其他我可没有那个精力。实在不行，就分个化身出去应付，那都不算什么难题。” “这就好。” 李忆如还真怕谢云书忙得脚不沾地，突然就“三过家门而不入”。但她一听谢云书这么讲，顿时醒悟过来，大家都是能分出分体去忙的，对谢云书本身没太大影响。 除非——一个人拆成三份都不够用！ 李忆如才不管那么多，但眼下天外魔族降临，总归得全神应对：“耀灵军挑谁培养呢？” “蜀山如今虽不如过往鼎盛时有数千弟子，但一两千人还是有的。妖邪作乱，魔族入侵的时候，咱门派的大家都会舍生忘我。这一点我从不担心，他们会拒绝加入。” 谢云书思索道：“先挑个八百出来吧，蓬莱再凑个两百。其他门派看他们自己的意愿。反正千人成军，足够前期用了。人再多也没啥意义。” 李忆如问：“耀灵军的人数不多吗？” “姐姐曜歌擅长金乌神力加持军阵，使得军队整体辟易。妹妹煜音则从军备战技上改良。这次来的是煜音，她本身也能借到金乌之神的力量。就是不知道……” 天箭手当初一下子射下来九个太阳。那么六界这边的太阳，到底是不是金乌应该问题不大？” “还是得跟玄女聊一聊。” 第三章 伏羲的喜好真的怪 自从天外魔族降临，谢云书差不多就能猜出来。这一切事情的发生，必然与九天玄女有些联系。而且长久以来不曾打开的天界之门，居然被神界主动开启，就足以说明事态的进展，尚且在九天玄女意料之中。 不然真就这么巧，谢云书刚被册封神君，九天玄女就介绍他去盘古梦境？ “所以，您建议我去九野的理由，能够明说了吗？” “盘古梦境本与六界互不干涉，但那已是天帝现今能精确定位的诸界之一。而在梦境之中，尚无能改变吾神族延续困境的办法。” 九天玄女这一回下界，却是在龙潭之中与谢云书相会，先是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而后才对宿何说道：“宿何，汝，可以告知他全部的内情。” “可。” 九泉本身伴神农而生，但最初时神族地位高高在上，在九泉的使用权上一向不低。假设伏羲真有什么安排的话，宿何定然是知情者。 只是在无神界允许的前提下，宿何亦不能强行对外界解释其中的一些内幕，尤其此间还涉及到三皇的相关事项。 不过，谢云书仍然认为挺离谱的，不可思议地问询道：“我身为龙潭泉守。宿何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对我还保留了小秘密啊？” “不算秘密，没有撒谎，只是你没问。” 宿何面不改色，当然他藏在面具后面，别人想看都看不到：“谢云书，你认为最初支撑你穿行诸界的灵力到底来自哪里？” “我猜过是娘娘的安排，后来觉得是神农神尊的穿越空间之能。难不成……你们现在要告诉我，是天帝伏羲他赐予的力量？” “虽不中，亦不远。” 眼见谢云书眉心一紧，仿佛有着不快。宿何罕见地加快了语速，以求打消他的疑问：“你不必质疑天帝安排了你的人生，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被人安排无疑会令人不舒服。但听宿何的意思，显然不是这种情况。 而且破系统的功能那么少，本来就有些奇怪……谢云书早有怀疑，遂按捺住少许不满，问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天帝对三族纷争毫无兴趣，毕生都如同天道一般常在，不为外物所动。大概唯一能让祂分心的，就是事关神族的延续。” 宿何说道：“可从盘古创世之初，直至数百年前捏制出第三代新神族，目前尚无一个完善的办法，能让神族自然繁衍。” “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神农神尊对龙潭泉守你的期望，在许多年后被天帝偶然翻阅龙潭时发现。” 宿何说道：“彼时天帝已创造出太多神族，已在六界分立之后，自身的状态不算太好。因此，祂在发现你的存在后，便选择顺水推舟。” “唔……” 六七百年前的仙四时代，的确有神农与伏羲见过面的传说。虽然神农洞内楚碧痕姐妹俩，大体是认为伏羲杀死了神农。但从宿何这里的推论，以及上古三族大战时期的记载来看，显然没有发生这种状况。 否则的话，三皇缔约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谢云书逐渐把握到了事情的脉络，联系前后因果，神情却又有些古怪，问道：“那天帝挑上我就为了试一试延续神族的办法？” “大体如此。” “呃——” 老头子这就太离谱了……一切对宇宙诸天的研究，都可以改到用在神族繁衍上，是吧？ 谢云书虽然觉得有些荒唐滑稽，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伏羲都已经这样没什么追求，除了研究天道运转，平时都闲的冒烟了。 不过，该清楚的总得继续问清楚。谢云书说：“所以我能穿行诸界，都是仰赖伏羲天帝的灵力？” “吾说过，不能如此认为。” 宿何说道：“天帝仅仅是随手为之的闲来一子，论对神族的研究显然祂更信赖自身。” “这我相信。” 信别人肯定不如信自己。何况一个异界来客，对伏羲压根不算什么。 谢云书问：“那我是怎样去往各个世界？” “许久之前，三族初创。三皇大神在栽培三族之余，亦有各自喜好。伏羲天帝中意探究寰宇奥秘，天道常理。女娲娘娘偏好栽培人族。神农尊神除了疏浚九泉，亦是由他以穿行空间之能，率先整理出九幽之地，也就是如今的魔界。” 宿何说道：“但不论是三皇的哪一位，纵有穿行诸界之能，却无从定位找寻所须的目标。像是魔界，只能算神农神尊偶然发现的一界。” “这……” 隐隐约约听懂了宿何的意思，谢云书脱口而出道：“所以，我这个外来者异数，就被天帝伏羲挑中了？” “不错。” 宿何说道：“但，天帝提供了你穿越诸界的灵力能源，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原来如此。” 知晓了破系统的来历，谢云书差不多就心安了。 只要不是被伏羲从头到尾钦定的，谢云书就无所谓了。无非三皇提前投资了发展资粮，谢云书做出适当的回馈，完全算是在各取所需嘛。 此刻怀疑宿何和九天玄女的话没什么意义，谢云书继续追问道：“那，你既然说了天帝无法精确锁定穿界的方位，我又是怎样去往其他世界？” “这就得提到幻瞑之座。” 一直安静旁听的九天玄女，遂代为解惑道：“三皇大神与盘古息息相关，对盘古梦境自不陌生。而天帝虽未亲临九野繁世，但对越界之阵却已了然于心。” “越界凭虚之阵？” 谢云书深思道：“凭虚之阵确实能跨界，可还做不到那么夸张穿行诸天，乃至连穿界者本身所不知道的世界吧？” “嗯。谢神君汝已身怀幻瞑之能，以破虚之力足可轻松穿越空间，前往繁世之时已然不弱。因此，汝对繁世许多奥妙的认知，感受便不算深刻入微。” 九天玄女慢条斯理道：“吾虽未曾尝试，但就吾所知，盘古梦境中的仙人，即可离开繁世，去往异境游历。” “是有这么一回事……” 之前老李就碰到过外来人。而谢云书也清楚，九野那边只要有仙人以上修为的家伙，大体都具备离开本土的资格。只不过异境界域并没有那么好找，能够穿行诸界，大体都是在靠碰运气。 不过，连幻瞑座本身都是破开虚空而去创世的话，未必没有更加详实的办法。 谢云书眼神一亮道：“那边有相对具体的跨界之法？” “正是——观想。” 第四章 观想神游之法 凭虚挪移之术，乃是幻冥座衍化生灵的一大神通。在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后，人们便可以用“观想”之法，观想所要前往的地点，再以凭虚之阵进行空间挪移。 比如说，幽莲之前带到壶中界的沈歧，便是一个极佳的范例。 此人号称繁世第一剑，太微剑圣、当代剑神，论个人修为大略只比仙人强上一些。但论剑法境界却堪称恐怖。 而他的剑境剑意“衍空”，能够做到无处不在，便是参考凭虚挪移阵法，这一空间理论。 只不过沈歧的剑招，至多只能送对手去往不确定的异空间，尚且做不到精准定位。这也是他修为不足，所导致的结果。 “观想不精，定位不准。所以沈歧只能做到穿越空间，而无法跨越诸界，而且他的修为不够他跨越那么远……原来是这样。” 向九天玄女请教“观想”之法，哪里有向幽莲问询来得详细迅速？ 旁若无人地与幽莲沟通了一阵，谢云书片刻就了然于心，直视九天玄女说：“以天帝的境界与力量，再凭我之身的意识自觉进行观想，就可以达成穿越诸天的神效。本质上是相互协作。” “正是如此。” “说着简单，真要做到却很难。” 道理都挺直白的，惟独施行难度极高。除了伏羲天帝，谁还能有这种本事呢？ 像是谢云书现在，已经能够靠神召之术，与异界苦境的剑谪仙之间，相互召唤跨界。而在谢云书弱鸡之时，就全然是依靠天帝的力量，方能穿越诸天了。 主要这些世界，谢云书都有一个相对清晰的轮廓，以及具体的印象，能够方便观想。谢云书在来到这边后，本心上不会再去怀疑，脑海里诸多故事里的世界是否真的存在。 因为，他已经穿越过一次了嘛！ 而也只有满足诸多条件，谢云书才能在潜意识中完成详实的观想，再由伏羲灵力施以穿界之术，去往异境完成所谓的“任务”。 不过，谢云书突然觉得有些肉疼：“那玩意儿很久没反应，是不是伏羲灵力用完了？” “本身只是用之即完的灵力，汝无须困扰。” “……” 真是一种植物了！ 谢云书还巴望着伏羲行行好，送一个伏羲果子给他吃一吃。结果人家提前发货的外挂，都已经被谢云书自己不知不觉用完了。 要是早知道有这回事——算了，就算提前知道也没什么意义。没有多次的跨界旅行，谢云书很难有诸多收获，修为进步迅猛无匹。 而能够让李忆如安然无恙，谢云书就怎么着都不觉得吃亏。再说很多任务奖励，估计都得费老头子不少伏羲灵力创造。 尤其，最后一次旅程，给谢云书的奖励造化之物玄牝，并不是什么大路货宝物。谢云书估摸着，大概率是以异界玄牝本体分离重新孕育出来，或者捡的现成的，不太可能光凭外挂的伏羲灵力，就能凭空捏出来一件至宝。 这么一来，破系统耗竭能源，完全是情理之中。 那么，伏羲精气还得另外想门路去取…… 而见谢云书陷入沉思，九天玄女还以为他在可惜那些伏羲灵力，当即温言劝说道：“汝不必可惜那一部分伏羲精气。实质而言，以谢神君如今之能，许多异域之地已可自行尝试前往。” 谷“这我就不谦虚了。” 明人之前不说暗话。 谢云书坦荡点头，承认这是个事实。他第一次去繁世，还借助柳梦璃的梦境传承，算是半讨了一个巧。而后跟剑谪仙实验神召之术，就已经证明了他逐渐具备了这样的特殊能力。 既然眼下他对观想神游、破虚挪移之法的效果更加了解，将来多研究研究总能降低消耗，自如地往来于诸天。 那么，破系统没了就没了吧。一般的任务奖励，大抵谢云书自己也看不太上。 了解了一切的来龙去脉，谢云书却又想到而今域外魔族降临六界的情况，遂神色肃穆地向九天玄女讨教起了公事：“玄女娘娘，眼下时局这种情况，也在你估算之中？” “并不。只是天帝闭关前，嘱咐吾预留的备案。” 稍作思量之后，九天玄女正色给出了解答：“幻瞑座并非寻常之物，与三皇大神一体同生。而青霄女神乃司掌彼界生死轮回、天道神性之唯一至高化身。纵使是天帝，亦不欲节外生枝。繁世内部之事，天帝不便介入。” “嗯，不过幽莲虽强，但幻瞑座才是她的根本。” 谢云书理解了九天玄女的意思：“当然，如果天帝不介入插手，就得防备我在前往繁世之后，引发一连串的变化。两条本来不相交的平行线，交叉后也可能造成不妙的后果。” “确如汝猜测一般无二。” 风险一定是存在的。 当然对天帝伏羲而言，他眼里并不存在什么风险，只是对三族有些威胁。 不过，祂对自己的闭关时间，显然没有一个充分的把握。那么作为神界庶务一把手的九天玄女，便顺理成章成了计划的执行守护者。 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就先由九天玄女自行裁决。而眼下天外魔族降临，非人界独立所能应对。神界做出相应的应变，尚且处于九天玄女的把控。 谢云书心下一松，说道：“既然如此，神界对这些外来魔族，到底抱有怎样的想法？” “神族与魔族势成水火。” 九天玄女委婉说道：“此番天外魔族来者不善。吾亦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明白了。” 本来按照三皇缔约的约束，三族之间不允许任何一方开战。但域外魔族针对幻瞑座势在必得，却也不可能退缩。 最主要的一个麻烦，不仅仅在于天外魔族本身。光是那一百零八座天魔城，繁世都能勉强应对，再在人生地不熟的前提下，得罪神界无疑是不智的。 不管怎么看，繁世、六界两条战线一起开战，对天外魔族而言，都是一种没道理的决策。 于是，就在谢云书与九天玄女、宿何交谈之际，神州守护天幕结界之外的中央魔城，一名身着白底蓝边长衫，看似瘦弱、面容姣好的魔女，在群魔环伺间挥动了一下斧刃，找到一处与九幽之地连结的空间裂隙，以强大魔力奋力一击，将其扩大为联通人魔两境之通道。 “不知现今的兽族，是否还有与神族一决雌雄之决心？” 第五章 求人不如求己 “人魔通道这么一开，魔族一时半会儿却未必会过来。不过，计都，来到这边的都是女魔头么？” “当然不是。在九野异域之地，殿下是吾魔族太子，那么显然还有一位真正的王上啊。而打开人魔通道的魔，乃是殿下的小妹，攫魂魔妃。” “不出所料。” 夜摩天的实力虽然不弱，但要调动火之魔神轰业相等几大灾祸魔神，无疑就显得有些不足。从龙潭回家的谢云书，并不意外会从贤魔女的口中得到如此答复。 但，他还是有些奇怪：“你们虽是魔族，可与我六界的魔族，却存在着不少差异。就这样确定，能够彼此合作？” “合作与否不重要。” 贤魔女说道：“能让冲突，吾等坐收渔利即可。” “那你可要失望了。” 天外魔族大部分由幻瞑座所创，小部分乃是从六界过去的。虽然对六界这边的情况有些了解，但八成并不清楚三皇缔约后，三族已经很少有大规模冲突。 纵使人魔通道洞开，并不需要经过重楼固守的之井。可想大规模入侵人界，魔族终归要瞻前顾后一阵子，不太可能突然发兵人界。 喔，迦楼罗魔脑子有问题，倒是有些可能。 贤魔女对此心下了然，却亦并不担心，说：“吾族要的，便是让神界投鼠忌器，考虑冒然开战的结果，一时半会儿不对咱们发兵而已。” “神族得商议对策，魔族也要反应的空间……就连我人族，都需要时间筹备么？” “嗯。” 此时天外魔族既已进入六界，贤魔女无从抵抗，也唯有尽心替谢云书着想：“主上大可安心。据我所知，过去魔族便不是人神两族的对手。纵使加上我们，亦至多多出几分两败俱伤的希望而已。” “小嘴真甜，你可太会说话了。” 谢云书当然清楚这一点。 魔族再怎么强，都不可能以一敌二。就算是在繁世，只要幽莲完好在位一天，天外魔族亦很难扭转这种局面。 不过，听着计都这样劝说。谢云书却无法认同：“真像你们想得一样打起来，总归要伤亡不小。你们这么汲汲营营，又能有什么意义？” “夺得幻瞑座创世之力，吾族必可入主繁世。届时纵使是青霄女神，亦难以回天。” 贤魔女流露出认真的神色，坚定不移地说道：“唯有如此，魔族方不会受制于外。” “如果你们无法生存，或许我还会相信。但你们并非没有栖息之地，恕我不敢苟同。” “无妨。” 反正已经没办法明着替魔族周全，计都此刻倒是有些悠然处之：“只是，看着一群弱者占据着世间繁华之处，吾族难以接受而已罢了。” “终归会有魔为这次的决策付出代价。” 除了天外魔族以外，神族当中尚有暗流存在。谢云书可没忘却九泉异动。既然不会即刻开战，谢云书一寻思，仍然该得加强人族自身，将来方不至沦为刀俎。 转身将去的一瞬间，谢云书忽而回过头说道。 “你给我写一份完整的魔族情报汇总出来，接下来我要看。” “遵命。” —————————————————————————————————— 不管贤魔女愿意不愿意，她干活还是挺麻利的。不久之后，一份涉及三灾两难五位魔神及其眷族的资料，就完完整整呈到了谢云书的手边。而谢云书他自己目前，则专程去了一趟盈辉堡周围，取走了当日被他丢下的热海钥环。 既然知晓九泉存在异常，此刻又有一堆外来魔族虎视眈眈。那么再把九泉钥环丢在外面就有些不太合适了……万一被某个魔族偶然找到，岂不是让谢云书抓瞎？ 不过，本来谢云书并没想两口子都做九泉守护。可他思来想去，此刻毫无疑问还是让李忆如先拿着，比较稳妥有把握。 毕竟，她身为人间至高灵力的代表，至少从安全方面考虑，绝对没有什么额外顾虑。就是不能再痛快划水，让李忆如感到有些麻烦。 “也还好……能跟云书哥并肩作战，都是很多年前以前的事了，就当怀念怀念。” “你要真不想打，留在家带孩子也行。” “不要。” 虽然平时比较划水，在面临大事的时候，李忆如还挺积极。到底是女娲后人，不可能坐视苍生面临危局的情况下，还一直那么佛系。 此刻在新蜀山上，众人难得齐聚一堂，开始了各自分工的任务指派。谢云书仔细算了算，原本的蜀山七圣外加凌波与罡斩，目前手头就有九位仙人可用。 谢云书深思熟虑后，感觉罡斩的打法还是和别的同伴配合不太兼容，干脆就把他给开除了：“老谢，能不能麻烦你跟凌波姐，去煜音那一边帮忙训练晚辈弟子们？” “怎么，嫌弃我？” “那边怎么着都有八百蜀山弟子，总该有个人看着吧？” 谢云书实事求是地说：“煜音是个女孩子，凌波姐帮衬着比较合适。而你剑法强，当个对敌的箭头更好用一点。再则忆如的小时候，就是你带着凌波姐一起行动，比较有带队经验嘛。” “这倒是可以。” 光靠几个仙人，肯定是抵不住魔族全面进攻的。罡斩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当即同意了谢云书的安排。尤其煜音号称“双月”剑圣，光是修为就足以让老谢高看一眼。能有个切磋的好对手，罡斩自然乐意协助。 不过，罡斩突发奇想，忽地问道：“就这几天时间，我们都进了一轮天窍。但似乎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再进去了？” “天窍是在帮助大家总结经验，悟道提升。你刚出关，哪来那么多感悟，还想再闭关？” 要是真能一直卡bug，在里面一甲子一甲子的修炼，仙人早就原地起飞了，谢云书还担心个锤子的魔族。 饶是如此，大家经过甲子修行进步。除了刚刚突破的凌波以外，都有了崭新的进展。用熟悉的组合老带新，也是谢云书希望罡斩能带着凌波适应一阵子。 当然，罡斩见谢云书把他开革出去了，虽然用的理由合情合理，但总觉得剩下七位师姐弟，可能会有什么更好玩的东西。 果不其然，谢云书当即拿出了一份阵法，对着李逍遥说道。 “李叔，三十六天罡剑阵对仙人不太适用了。咱们就以北斗星位为阵眼，从新开始，练一练诛殛掠邪七曜阵。” 第六章 不挑起事端不代表不要地盘 三十六天罡剑阵威力虽然可以，但人数要求太高，组不齐人还没法发挥阵法全力。而且现在的敌人，已经不再是过往蜀山，所面对的天妖皇、浑天魔尊之流了。 讲句难听的，纵使是天妖皇，在一众强大的对比下，那也不过跟杂鱼没两样。蜀山再不与时俱进，那就有些跟不上版本咯。 “我知道七位能够围绕三神器布阵，斩妖除魔无往不利。而且如今大家成仙百年，修为不可同日而语，想必三神器的阵法也与日俱增。但——” 谢云书先自卖自夸了一下自家阵法，而后就突兀地一个转折：“三神器布阵不够灵活，用来对付一个大魔头，都需要时间准备。如果敌人只有一个还好，敌人多的情况下，便太不实用了。” “确实如此。” 老李承认的倒是干脆：“如若对手超过列位同门，三神器封印目标，亦须时间完成阵法封锁。在此期间不得妄动，一旦外力干涉还有阵破之虑，其中有着难以弥补的缺陷。” “嗯。” 当初璇光殿内的三皇一体，都是李逍遥亲自凝聚三神器残力凝聚出来的。对于三神器的具体用法，就算无法发挥神器的全部威力，他在蜀山中应当也算最了解的那一个。 连李逍遥都这么说，就必然没什么差错。 不过，蜀山诸位长辈在修成仙身以前，无法发挥神器的潜力。而今如果再布此阵，威力必与过去有着天壤之别。 别看姜承现如今完全掌控了自身蚩尤血脉，修为有了长足的进步。但说不准真正跟七圣交起手来，被三神器封印消灭，会比原本还要轻松。 可无论如何，不够灵活就是不够灵活。三皇神器与其留着布阵，不如给谢云书、李忆如直接用，才更能尽展其长。 伏羲剑与女娲血玉，人间已经没有比他们更适合用这两个神器的人存在。 而剩下一个神农鼎，留给草谷炼丹不比什么都强？ 正因如此，谢云书才想着排练新的阵法：“当初几十年前，我为了给蜀山编纂成仙之后的修炼武典，与李叔将恒山心流摸索着结合创造，忝为本派尽了一份力。至少仙身有成后，大家不必茫然无绪，独自摸索揣摩御剑术，应该能节省大家不少时间。而今这阵法，以改良的功法搭配，当能助大家更上一层楼。” “诛殛掠邪七曜阵是搭配其所用？” 罡斩奇怪道：“我怎么没发现，那些新的武典里面有记载？” “嗯……怎么说呢，这套阵法需要搭配星宿命力施展。是我跟那位异界的前辈商量后，根据六界星象参悟，重新编排出来的阵法。” 谢云书简单介绍道：“从阵本身是按照七星辅弼，合计九星排列。李叔他们刚巧有七个人，我就专门把这阵法挑了出来。” “难怪你把我跟凌波给排除在外。” 天枢太武、天璇青石、天玑逍遥、天权玉书、玉衡草谷，以及开阳铁笔、瑶光凌音。罡斩脑子里匆匆一过，恰巧能一对一对应上。 不过听谢云书这么一说，他又有些可惜地说：“那不是还有辅弼两星，不能把我跟凌波算在内？” “还是那句话，普通弟子那边得有人顾着。” 说白了，普罗大众弟子与高手，走的是耀灵军军阵与七曜阵两条路线。 前者保障蜀山弟子在碰到魔族时，不至于因为个体实力差距太大，而沦为鱼肉，能够有正面一搏的空间。而后者换到蜀山七圣之流的高手，那肯定是考虑发挥个体的机动性为优先。 这七曜阵的优势在于，并不是非得七个人，才能完整布置阵法。哪怕只有两个人，都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七人布阵各展其长，那就是另外一个层面的威力了。 “如果大家配合默契，古神我不敢保证。但高等魔神应当能与之一争。” “或许咱们缺少仙路经验，但论默契……同门之间，断然不缺。” 李逍遥颔首自信地应了一声，然后看着谢云书道：“你把阵法留下，还有什么问题不妨一起交代，然后去处理你自己的事吧。” “好。” 李逍遥很清楚，谢云书没空留在新蜀山，陪着几位长辈排练阵法。而且大家又不是刚入门，成仙许久之后，完全能够自行琢磨，费不着去耗谢云书的时间。 翻袖丢出一卷秘籍，谢云书也不客套：“几位练阵以及耀灵军的培养都不能落下。至于军备……我会嘱托计都去与神霄道联络采购。” “那你呢？” “得先安排好九泉。寒髓、雾魂，热海，龙潭都好说。毒瘴与无垢的防备就比较空虚了。” 毒瘴那边面临的威胁，主要集中在某些神族死硬派。至于无垢的话，光靠顾寒山一个普通人族，实在很难让人放得下心。 身为人界的九泉守护，谢云书很早就跟宿何承诺过，要保障人界九泉不出差错。那么尽早妥善安排，也是应为之举。 而一提到毒瘴，谢云书就当即联想到了魔神之中，那两位喜欢散播瘟疫与饥荒的魔神，遂对草谷说道：“师傅，演练阵法之余，劳烦你多走几次毒瘴，从灵枢牧尉那多炼制一些抗疫药物。另外，李叔你也让阿奴姐去毒瘴泉暂住一阵子吧，这样我比较放心。” 李逍遥问：“不是说毒瘴泉拒不接受外来人？” “非常时期非常应对，何况是我介绍过去的。桑湄应该不会拒绝。” 一般来说，守护九泉的族群，都会对九泉的存在尽可能保密。除非九泉守护之间相互介绍的人，否则九泉恕不接待外人。而凭谢云书这边几个九泉守护的身份，让桑湄接受两位外援，应当不是什么难题。 到了最后的无垢泉，谢云书就把自己造了完许久，却一直空置吃灰的“精卫号”航天母舰，借给了顾寒江与明绣、闲卿三人。纵使当真不敌敌人，靠着无垢钥环，顾寒江也能及时知会谢云书，免得出什么差错。 这样一来，相关比较亲近的人，谢云书就基本上都安排妥当了。至于慕容紫英和仙霞派那边……人家有仙人，一时半会儿不必操心。 但，关系亲近的人归关系亲近的人。其他仙盟门派成员，必然有着一大堆琐事得处理。不过在那之前，隐匿了自身气息的魁予下属，幽涟魔女却请谢云书专门走一趟魔界。 “迦楼罗魔有些蠢蠢欲动，你意如何？” “他又打不过魁予你，你担心什么？” 刚跟魁予碰面，谢云书先是随口回答，紧接着就会过意来。 “不止是迦楼罗魔？” 第七章 先搞个传销 “难怪我之前来天魔国，没像以往一样，见到那些四处飞的迦楼罗魔。” 天魔国本身成员不多，平时的“人气”，主要都是靠迦楼罗魔撑起来的。而今发生了异兆，使得魔界内的各大部族，各自怀有异思。迦楼罗王将子民全部召回自身部落，却也在常理之中。 但对魁予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值得高兴的信号……明白这一点，谢云书即刻询问说：“他们对你们的敌意不再遮掩了？” “与其说是敌意，不如讲已视吾等为绊脚石。” 魁予天魔女今日却未坐于王座上，而是主动走了下来，与谢云书面对面交谈：“吾族虽进入魔界千多年，但并不为魔界上层接受。这般漫长岁月，长久遭受外族侵略，常年亦如寻常。” “所以说，他们更有借口了。” 谢云书不假思索，将人界发生之事全盘托出，而后对魁予说道：“差不多情况就是如此。人魔两界通道已经开启，魔界诸族会有想法也是必然。” “竟是这种状况。” 魁予天魔女沉声道：“按照三皇缔约，魔族大规模进犯人界，离挑起三族战祸，只剩下最后一点底线尚存。” “唉，域外魔族八成也是这么盘算的。” 两界通道打开，既成事实已经造成。神族可不会管域外魔族和魔界关系深浅，那魔界提防神族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不管魔界群魔之前什么想法，若说现在魔族没有任何异动心思，无疑是在自欺欺人。譬如迦楼罗王早就看魁予不爽，他就干脆以此为借口，将族民全数召回。 而在几十年前，魔界内部水脉枯竭的灾祸，还历历在目。连最亲近人族的夜叉国，都属意入主神州。谢云书可不会觉得，罗刹与修罗会对人界抱有多少善意。 谢云书沉吟道：“天魔国有什么打算，如今的魔界该当已经不再适合你们居住了？” “……” “你有顾虑？” 魁予天魔女深思半晌，长叹一声道：“本座当初有愧神族，遂决心率部进入魔界偏安一隅。但若发生魔族冲击之井之事，吾便决意率众与之死战，亦不负天帝创造之恩。” “噢。” 谢云书追问道：“但尽一己之力，可不代表送死。凭天魔国一国，纵使人人都有仙神之境的修为，却也难敌群虎环伺。” 魁予天魔女颔首认可：“不错。” 谢云书想了想说：“那为什么不进入人界？我记得溪风就能做到制造一个浮空城，打时间差避开神族追兵。以你新神族首座的实力，难道做不到这一点？” “你有所不知，神族从不吝追缉犯人进入人界。” 魁予天魔女肃然解释道：“神族有追踪同族气息的特殊办法。纵如你所说隐匿一时，一旦露出半点蛛丝马迹，水碧也逃不了被神族发现的结局。更何况，吾与麾下数量不少，哪里可能瞒天过海？” “是这样啊……” 除了魁予属下的幽涟魔女，有特殊进入人界不被察觉的技巧。大部分堕神并不具备这种能力。而一旦被神族锁定，会落个什么下场，结果便是一目了然。 既然堕神在魔界活得不太舒服自由……谢云书稍一琢磨，又觉得人族如今的顶部战力不多，于是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要不你搬到我这来？” “搬到你那里去？” 一时错愕怔住当场，魁予天魔女请谢云书过来，重点还是了解魔族接下来的动向。此刻听到他这样提议，她不由大感措手不及：“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域外魔族降临六界，人界首当其冲。瞒者瞒不识，我确实需要一批可靠的战友，才能保住神州安危。” “可那种情况下，你不啻于选择了与神族对立。” “嗯？” 谢云书颇感意外地说：“为什么？” “这千年来，不时有神将追杀本座入魔界。其中部分认可吾等理念，留在天魔国的神将，曾明言一旦吾等被神族发现行踪，神界便会倾力追缉。” 魁予天魔女道：“因此，本座纵允诺你搬迁，亦无法改变这一情况。” “居然有这样的事。” 话虽如此，谢云书考虑到九天玄女的态度，感觉她不太可能真的让那种情况发生。治罪归治罪，可堕神再怎么说，仍然能洗尽煞气变回神族的。 伏羲要是知道一个闭关的工夫，神族把这些堕神追回来之后全治罪杀了，岂不是得觉得白忙活震怒不已？ 所以，谢云书胆子倒是挺肥，漫不经心地说：“你不必过于忧虑。只有在必要的前提下，我才须得靠你们帮一下忙。而且，我并没有想把天魔国搬到人界去。”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地盘是壶中界。” 换作几年前，谢云书大概还不会同意“引狼入室”。 可如今九野繁世的民众，已经搬到了炼妖壶里。但凡能渡过这一次的魔祸，从高层力量上并不会比天魔国少，甚至还要多出许多。 最起码最强的魁予都打不赢谢云书，谢云书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就算部分堕神存在别样心思，那都无所谓的。 世上谁还没有一点小九九了？ 不过，魁予天魔女显然尚有其他顾虑：“但是，一旦本座率领吾族离开魔界，你可有考虑过魔界诸族的看法？” “魔尊重楼怎么想？” 谢云书最奇怪的就是这一点：“难道他就不拦着魔界内的魔族？” “他毕竟是魔族，耐心同样有限。眼下这等风云诡谲的局面，并非朝夕之间能够结束。” 魁予天魔女反问道：“又或者你以为，魔尊会为了外族，斩尽想要开战的魔族？” “这话在理。” 纵使重楼是蚩尤嫡传，但毕竟还是兽族出身。再怎么样，他都没有为了人、神两族，先把自己人料理干净的理由。 何况，谢云书可没忘了神族还有人在盘算针对九泉。万一再出什么意外，那八成不能指望重楼始终保持克制。 想通了这一点，谢云书遂道：“那，天魔女你的答复呢？” “本座先征求一下同族的意见。” 魁予天魔女倒是无所谓，而她一向尊重同族，遂召唤来幽涟与战夔说明情况，看看大家的投票意见。而谢云书这时忽而看了眼幽涟魔女，突然开口喊住了她与战夔：“两位。等去了壶中界后，还请留意一件事。” “什么？” “人前最好不要常把幽涟这个名字挂在嘴边，不然那边的信众可能会很生气。” 第八章 小谢把锅背好 天魔国的成员具体是留在魔界，还是跟谢云书离开，没什么值得争论。 不管是出于自保，又或者照顾那几个神子为考量，所有堕神很快就投票给出了结果——走！ 而把天魔国搬到壶中界，却也不必花费太久。只须把魁予天魔女从神界带过来的至宝神器，以及天魔国剑冢上牺牲战友的兵器带走。 等到了壶中界内，再重建一个天魔国无非仅是时间问题。无论如何他们都是神族，造个房子那不完全是手到擒来？ 因此，除了魁予天魔女亲自去向重楼辞行，被特殊结界保护的天魔国搬空了账，居然都没任何一个魔族发现端倪。 与此同时，等魁予他们亲自来到壶中界，才突然全体沉默了一阵，意识到水碧复生之后，为什么倾向住在这里，而非选择再与她这个老前辈作伴——谷神玄根加上玄牝周围的灵力，实在是太充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回到了春滋神树附近！ 最后，反而是魁予自己难得有点忐忑，率先向谢云书做出了承诺：“本座向汝保证，有吾坐镇一日，麾下对汝之领地秋毫无犯。” “无所谓。你们又没法多生，数量上占不了优势。” 谢云书指了指天空中的幻瞑座投影，说道：“那一位才是真正的神祇。我提醒幽涟魔女不要在人前乱说话，也是为了她自己着想。” “这样的灵力条件下，会有真正的神上在，本座并不意外。” 虽然魁予误会了一些情况，但谢云书也不准备多加解释。 而就搬进壶中界的繁世诸族实力，魁予从九霄云外看去，一眼差不多就能猜到个底：纵使繁世大部分主力仍在九野那一侧，协助幽莲应付域外魔族。但从广泛的平均水准来看，魁予也很清楚，其实天魔国的质量优势，并没有到超出许多的程度。 而这种状态，却令魁予乐见其成。 要知道就算在天魔国内，都有着对迦楼罗魔别有心思的新神族。堕神一旦膨胀的话，难免就会产生小心思，给大家添麻烦。 魁予宁可天魔国自身吃点亏，也不想引发内外矛盾，何况壶中界的条件这么好，就更没理由作祟了。 有了一个安居之所，魁予亦全然放下心来，说：“天魔国依然会闭国不争，不过你们是否有什么需要本座帮忙的地方？” “有倒是有。” 虽然看似互惠互助，实际谢云书还是白送了很大一个人情，此刻他更懒得兜圈子，索性敞开肺腑说道：“可能需要您和天魔国的诸位，帮忙操练一下本派弟子。” “本座替你操练弟子？” 普通的堕神用来训练耀灵军。至于魁予天魔女……魁予好说歹说都是高等神族，操练弟子就实在太大材小用了。谢云书却很干脆，直接点明了重点。 “我那几位长辈找不到什么好对手，有你在那才是将遇良才嘛。” 算上天窍内的时间，老李都修成仙身百多年了。普通的仙人真不是他的对手。那么七位仙人布置的强大阵法，对上魁予天魔女切磋一下，那还是挺有搞头的。 谷特别有高手对练，总比跟空气斗智斗勇来得实在。就算老李带队一时半会儿赢不了魁予，但能方便李逍遥他们查漏补缺，也算是难得的经验提升。 当然这事有利有弊。 天魔国乃是黑户见不得光。短时间内，他们都只能留在壶中界，去不了人界对付域外魔族，属于把尖刀用在了后勤上，属实有点浪费。 不过，谢云书仔细一盘算，如今的壶中界其实中上层的高手已经不少，只是缺乏最顶端的那一小搓。充其量只能算幽莲、与天堂鸟配合的李忆如以及谢云书自己，寥寥三位而已。 没错，考虑到李忆如和天堂鸟的不稳定，她们加起来只能算作一个。 饶是如此，谢云书已经很满意。万一什么时候女娲娘娘来个人前显圣，那人族的总体实力岂不就上去了？ 而就在魔界的天魔国人去楼空之后，受命于敖胥的修吾碰巧深入魔界，准备凭借“春滋剑”划破虚空的特性，搜索一番魔界内部的情报。顺带有机会的话，再去看看天魔国当下的处境。 原本，敖胥一开始的打算，是想让修吾去刺杀魁予。可眼下时局混乱，了解魔族内部情报，显然比直接挑起纷争来得重要。 谁知道好巧不巧，天魔国人去楼空之后，防护结界全部撤除。没了神族的威压，过去对天魔国不敢贸然进犯的众魔族，过了一段时间发现了不对劲，顿时与修吾碰了个正着。 但，纵使落入被一众魔族团团包围的窘境，修吾却也不慌，抄起春滋剑就是一阵迅砍，且战且走——只要在强大魔神发现前，用春滋剑划破空间，他就能全身而退。 “天魔女竟与尔等神族藕断丝连！” 一段时间没听到天魔国的动静，迦楼罗王遂率众来此一探，熟料没找到魁予不说，反而碰到修吾这么一条大鱼，登时怒从心头起，脑补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千百年来，魁予必已在魔界搜集了大量情报。哼，好一个女战神，果真不可信任！” “？？？？” 虽说仍旧有些状况外，一心想着把魁予失踪的消息，传回给敖胥的修吾，并没有太把迦楼罗王鸱黎当一回事。 当然，迦楼罗王的实力仍然值得高看一眼，不是修吾随便就能击溃的敌人。可与春滋剑一体相连，修吾此刻的战力却是全盛，心下不由快速思考对策：“我奉命进入魔界打探虚实，不想魁予天魔女已不在魔界。眼下被此魔发现，势必造成更大误会……不能久战。” “呲啦——” 鸱黎凶猛挥动长戟，与春滋剑当空一格，飞溅出万点金星。而他周身四射的火浪，却被修吾以春滋灵力尽泄一空，散失的流火将空无一人的天魔国肆意摧毁，不让自己受到损伤。 短暂几度来回，修吾已然明了，鸱黎以霸道蛮力与威猛无匹的火焰攻势见长。修吾心念迅速变化，明白不能被鸱黎拖在原地，否则必落围殴境地。 另外一边，鸱黎在跟修吾互换几招之后，却显得格外不耐烦与厌恶。尤其修吾手中神兵，散发出的清冽荡魔气息，越发令他如鲠在喉，急需宣泄新仇旧怨，止不住骂骂咧咧。 “xxxx，你跟上次来得那个什么关系？！” 第九章 谁先偷吃过？ 春滋剑与龙潭剑均为九泉神兵。纵使九泉灵力各有不同，彼此之间却总有点相似的特质。 鸱黎虽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他很清楚春滋剑让他格外不爽。怒火中烧顷刻，他立即招呼着无数小弟，朝着修吾发起了围猎。 而兽族之所以为兽族，实在有很深层次的原因。 别瞧迦楼罗魔早摆脱了灭族的濒危境地，并且逐渐壮大了起来，敢于挑衅天魔国。鸱黎的实力更是非常不俗。可整个族群仍然落后如原始部落，在技术文化层面上几乎毫无进步。 不过，这也是魔族的常态了。长年处于内斗，相互吞噬彼此魔灵茁壮自身，怎么看都很“吃人流”。能发展出先进的文明，那才是一桩怪事。 “先退——” 不明就里看着发怒的鸱黎，修吾本来就无心恋战。一见着鸱黎原地爆发魔力，显然想要奋力一搏，顿时心中一定。 刹那间，修吾眉心亮起盛大白光，同时春滋剑环绕着的灵力，亦如同沸腾一般相互呼应，竟化万千浩流汇聚苍穹，将周遭迦楼罗魔尽数斩杀。而后这些剑光凝成一股，仿佛斩天之刃裂空而下。 “春元化清剑——” 清流万丈，呼啸而下。抬头一眼望见巨剑凌顶贯落，鸱黎骤觉不对，急忙转攻为守横槊力挡。但在短暂僵持之后，他仍被春滋剑威挫败，屁股猛地一个倒飞坠地，吐了一口魔血出来。 趁此机会，修吾已一剑破开虚空，通过空间通道逃离了这个地方。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重楼。 ———————————————————————————————— “有谁破开结界，掉到人界来了？” “在哪里？” “恰巧在落袈山附近，我已经联络过小清疏，让她代劳四处找找。找不到也无所谓。” 借助幻瞑座之力布下的天幕，能够准确辨别外来者的方位。不过因为强度不太够，这些时日一直有着来历不明的家伙进进出出。但只要不伤及无辜，谢云书平时都不怎么过问。 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谢云书现在每天忙的要死，哪里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我感应到了重楼的魔气，所以不必太担心。说不定是个死人被丢了过来，不会有什么危险。” “是魔尊的话，应当无妨。” 陪着谢云书办公，柳梦璃虽然没见过重楼，但总听谢云书跟李忆如聊过。反正真要是什么敌人，被重楼碰到的，大抵都不会全须全尾。找个人过去看看情况，差不多意思一下就得了。 而见谢云书这阵子成天忙得脚不沾地，柳梦璃还挺心疼，自然不会再让他多跑，只是关切地柔声问了问：“姜承那边璃儿有去关照过，他尚且没什么想法。” “辛苦。” 谢云书侧了下脑袋，把视线从鸿书集上移开，看着柳梦璃打趣道：“我还真怕老姜一时冲动，去跟这些域外魔族搞事业去了。” “此魔非彼魔。” 柳梦璃专程回一趟幻璃境，可是用心尽力说服了姜承：“如今天下承平，幻璃镜内亦无半妖半魔不平之事。他又怎会仅因血统，而放弃众人安稳的生活？” “主要，蚩尤血脉这事很难说。不过，你说他不会那就行了。我只是不想将来跟他翻脸。” 目前一切重点，总结起来就是“备战”两个字。任何潜在的敌人，都得提前做好防范。 而杀了皇帝之后，一大堆后遗症接踵而至。就算谢云书有几千上万个能用的人手，要把神州完全接盘，却也没那么容易，仍然得和旧有势力保持一定协作，才能保障稳健过渡。 谷因此，这阵子许多公事凡务都得经过谢云书首肯，使得他连睡觉的时间都没多少：“唉，这下真‘修仙’了，每天通宵达旦的，多劳梦璃你跟忆如天天等我。” “没关系，反正两个小家伙都不太肯睡。” 柳梦璃嘴角微微抿着，露出温情浅笑说：“小蛮越大越懂事，跟璃儿已经变得亲近了一些，但就是老样子不粘人。” “小蛮一直喜欢认人，随她去就是了。” 谢云书想了想忽地噗嗤笑出声，回过头说道：“再则笙儿正是缠人的年纪，最近越来越粘我了。要是两个都离不开大人，才有的让人头疼。” “嗯，笙儿又来缠着你了？” “下午茶都是得坐腿上一勺一勺喂下去的，不然她就不太肯好好吃饭。” 放松地唠叨了两句家常，谢云书旁若无人地站起身来活动了两下筋骨，然后又饶了圈俯下身给柳梦璃捏了捏香肩，脑袋挨着脑袋亲密地附耳说道：“这样挺好的。只要晚上睡觉的时候，笙儿能把小蛮给看牢了就行。” “你……” 一听谢云书这话就不正经。柳梦璃却还是先抬起雪白的小肘，把谢云书放在她肩上的手掌往前拉了拉，交叠着放在自己心口处，说：“笙儿这么赖着你，你还想再要一个？” “心跳好快，大小姐以为我要欺负你啊？那也不是不行……反正小孩子都会长大不是？” 两人这边刚撒完狗粮，突然李忆如推门而入。 李忆如见状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眼珠骨碌转了转，走近了过去“哼哼”两声，昂着头揶揄说：“我今天的眼睛业障好重呀。云书哥你把梦璃姐姐带坏了，白天都要偷吃？” 得稳住不慌……谢云书目光镇定，急中生智，脱口而出道：“只有经常偷吃的人，第一眼误会别人的小动作，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嘿嘿。” “你还傻笑？” “本来就做过的事情，有什么不敢承认。我可诚实了。” 什么叫事实胜于雄辩？ 李忆如瞬息打败了谢云书，而后定了定神说道：“不过，现在我可不想跟云书哥你说这个，而是有正事跟你聊。” “怎么了吗？” 谢云书刚一直忙着工作，倒是没怎么在意外界的情况。李忆如也不耽搁，看着谢云书挪开手答道：“我刚跟七七姐说了会话，她有说仙霞派得到了部分神辉灌注。” “神辉灌注？” 没能立刻理解这个意思，谢云书猜测道：“难道是神族借了点力量给仙霞派的派中弟子？” “应该是？” 具体的情况，李忆如没亲眼见过，却也不好多描绘有什么异样。不过她要讲的又不是仙霞派一个门派，而是又翻了翻各方的消息，经过详细对比后，着重强调道。 “可能曾经跟神族有过牵扯的门派，都会得到不同来路的神力加持吧？” 第十章 是不是歧视蜀山？ 千年来彼此断绝联系，神族已经很少借力量下来。 本来还想跟两位妻子温存一会儿，谁想李忆如进门就聊了一个有趣的话题。谢云书自己也跟沈欺霜联络了一下，发现竟然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清柔真人早不在仙霞派了，关于她跟神族的渊源，大家弄得并不是特别清楚。 “据说当初是因为蚩尤血脉，神界才命令玉海琼楼的玄阆神君密切关注清柔真人。但这件旧闻我知道的不多，如今物是人非，那位神君都未必还在世。现在关注仙霞派的神族，更像是以此为联系，重新在人界挑代理人。” “会有什么不好吗？” 谢云书沉吟道：“不必担心。欺霜姐仙身有成，在人界应付神族关注足够了。毕竟目前明面上域外魔族才是敌人，不至于咱们先自乱阵脚？” 李忆如点点头问：“所以，天师门那位应该也会赐予神力？” “八九不离十。” 与其去考虑明面上的天师门，谢云书却更在意自家门派：“蜀山呢？怎么就没神界的人下来？” “蜀山跟神界的关系难道有断过？” 李忆如吐槽说：“明明咱们一直跟上面有往来呀，长卿掌门之前很多事都是请教在神界的祖师不是么？” “意义不一样……算了，走，我们先去找欺霜姐问问情况。” 要是太清祖师下来，对蜀山的士气提升，无疑是巨大的。 不过，谢云书一寻思，他如今在神界挂了号，大略神界并不觉得蜀山还需要神族再多送些外援。而要对付魔族，显然神界自身亦须保留相当人手。 再怎么说，神族的固有尊崇地位思想不发生变化，依旧得以神界本身的稳固为第一出发点。 于是，谢云书要考虑的就只有这种附加在人身上的神辉，到底能起到多大的功效了。然而他从沈欺霜那里得到的结果，却不是特别乐观。 “这……大概能让普通人变得能和魔界的最底层魔民五五开的程度吧？” “啊，就只是这样？” “聊胜于无。” 根据仙霞派弟子不同个体采样，谢云书大致研究了一下，回到家跟李忆如她们说道：“不过按照欺霜姐的说法，对修行人的效果会好一点，等于凭空多增长了部分功力，能够适当提升些许杀伤。这一点还算不错。” “杀伤……” 李忆如绞尽脑汁，没想出个所以然：“可是打不到人，那不也没用？” “大概魔族比较喜欢打正面，不用担心打不到他们。” 谢云书之前就推敲了少顷，感觉不论证一下，总归将来不怎么踏实：“明天一早欺霜姐会带一些弟子过来，咱们跟煜音训练的弟子对比一下，差不多就能验证被神力加持的仙霞门人，跟咱们有什么差别。” “嗯，我也觉得应该这样。” 是驴是马拉出来溜溜，必然是没有错的。 翌日清晨谢云书吃过早点不久，沈欺霜就让卫绡带队，连着小茉晴她们部分弟子一起，来到了壶中界里，专门培训耀灵军的岛上。 此时此刻，幽莲那边的煜音已经到位，她跟她骁勇善战的姐姐不同，更强调从军备上去加强这一千蜀山、蓬莱弟子。而训练本身的过程，似乎并不需要经常与外界互动。煜音才专程请谢云书开辟了一块足够大的岛屿，以供诸多弟子以相对严苛的作息规律训练休息。 与她姐姐一样留着一头如瀑的黑发，此刻却用红色的发带干净飒爽地扎了起来。煜音面容秀丽清妍，身材看似娇小纤弱，但她腰间红白两色的修长双剑，隐约散发的浓烈剑意，赫已证明一身修为不容小觑。 毕竟，她同样是有成为幻瞑座一任天督的资格，毫无疑问乃是仙人中的佼佼者，实在不是什么弱鸡能媲美。 不过，煜音一向属于那种压抑自己本性的柔软性子，并不喜欢向人炫耀武力，见谢云书带人来参观对比，亦仅仅先镇定自若地讲述了一下进展。然后安排了列成建制的蜀山弟子，与排出阵法的仙霞派女门人切磋了一下。 按理来说，考虑到蜀山、蓬莱以及仙霞三家渊源，都有谢云书专门改过的基础栽培典籍。两边大部分弟子的修为，应该差距不是特别大。 但结果却是一目了然。纵使仙霞派弟子得到了神力之助，并且以仙霞派擅长的阵法困战，仍然被煜音指挥下的蜀山、蓬莱众，一口气撕开了口子给挫败了。 “你的评价？” “空有神力，无从发挥。” 煜音冷静观察了一阵子，温慢柔和地说道：“这种神辉过于强调了个人的实力，让她们面对高手时多了一些存活空间，但要战胜敌人却远远不够。不过……还不错。” “果真是这样。” 沈欺霜并不觉得意外，先招手让卫绡和白茉晴去安抚一下诸位略显沮丧的弟子，而后跟煜音交换了一下意见：“本派弟子当以庇佑仙霞附近左邻右里为优，如此却也合用。” “嗯。” 并不是所有人，都应当上正面战场。何况还是这种高烈度的之战。 另外一旁，谢云书观察了两边一会儿功夫，理解了两边差距所在：“其实没什么可丧气的。蜀山与蓬莱的练法，参照了九野的耀灵军。而耀灵军本身借助了金乌神力。与神辉加持不同，在煜音的率领下，会将大家的力量拧为一股集中的力量，从质地上产生蜕变，能够越阶挑战。” “仙门内的门派阵法虽更为精妙，但在衔接时对阵眼维持要求较高，却是不如耀灵军灵活。” 煜音说话不怎么委婉，一针见血指出了两者的差异，而后又安慰说：“当然，我率领的耀灵军适合大规模交锋，少部分弟子布阵仍旧更为适用。” “那煜音你觉得，神族赐予神力，大概率是为什么？” “人体脆弱，防护力上差距不大，只是多让人族多了一些杀伤手段。” 煜音认真思考了一阵子，答道：“神族数量稀少，应当离不开人界的协助。这样算得上是两全其美？” 沈欺霜忽道：“谢师弟，据说赐予神力的，乃是神界法神。茉晴甚至对其神召之术颇有心得，不知你对她可有了解？” “法神……那没事了。” 不管跟玄阆神君有无瓜葛。但法神到底是夕瑶的好闺蜜，肯定没什么人品问题。 不过，明明上次法神还帮谢云书站台来着，怎么这次一堆神明，真就没一个下场给蜀山加点buff呢？ 第十一章 真气哦 仙霞派跟法神搭上线，谢云书虽然不至于羡慕，但心理难免有点古怪。而不久之后，毒瘴泉那边阿奴传来蛊神显圣的消息，就逐渐开始令谢云书见怪不怪了。 不管这些神族意图如何，能庇佑一方太平，都是一个利好的消息。最起码在背后的暗流跳反前，谢云书尚且不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惜琼华出了那档子事，九天玄女是不太可能再施以神泽了。 当然最令谢云书不爽的，还是敖胥不出意外给了天师门不少好处。而且他人不下来，谢云书依然没办法先斩后奏。 不过，之前拜托月清疏留意的事，倒是很快有了结果。 谢云书说：“小清疏捡到了一个果子……但会被重楼丢过人界来的果子，我觉得十有八九应该是个神族。等这边忙完了，我们就去看看。” “嗯。” 跟李忆如招呼了一下，谢云书随后就对沈欺霜劝道：“就算有神力加持，我觉得不如仙霞派照旧以自身专长，强化各自符箓、阵法。将来遇见大规模的魔族，最好能避则避。” “我会好生考量。” 神赐的力量，大体与他们本身的属性相匹配。而法神赐予的神力，十分明显比较适用于加强五灵咒术方面，相反跟体格强健的魔族正面开战，无疑就显得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对人族大为不利。 特别仙霞派如今有沈欺霜与庄锦，甚至还有王小虎这么一个奥援。没什么必要非得门下的女弟子，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并且死亡率极高的事。 谢云书思索片刻，灵机一动道：“欺霜姐，不如咱们三派按各自擅长分配任务？” “你有什么想法？” “目前煜音训练蜀山与蓬莱弟子，需要的法器符箓阵盘等等，很多都是我让计都去向神霄道采购的。贵派同样擅长制符布阵，有你们帮忙制器，不就能各司其职了？” “可以。” 虽然沈欺霜巾帼不让须眉，该硬碰硬也不带虚的。但对门下弟子，她却一直尤为照顾。眼下魔族威胁存在，沈欺霜又不欲置身事外，深思熟虑一会儿工夫，就干脆同意了谢云书的提议。 反正三派算上仙霞派，同气连枝都快百年，没那么多见外的顾虑。谁冲锋陷阵，谁后勤保障又有什么差别？ 除了得照顾仙霞派，谢云书也没忘了幽莲的嘱咐，临走之前跟拍了拍煜音的肩膀，鼓励道：“要是不愿意卷入两边厮杀就不要勉强自己，你也不必勉强自己。” “谢谢。” 来壶中界这些天下来，煜音过的其实挺放松的。不像过去跟姐姐曜歌驰骋沙场，每天都要担惊受怕，压抑着自身对战场的厌恶。 好在这么些年下来，煜音久经战阵，早没那么脆弱。而被谢云书这么关照，煜音也只是目光明亮地回以笃定之词：“有我在，他们就不会死在我前面。” “呵呵，你要是出了事，曜歌先不说，我该怎么过幽莲那一关？” 不愧是军旅出身，煜音说这话就是有底气。 隔着两片不同的世界，谢云书本来就挺好奇，煜音到底是要怎样，才能将金乌之灵的神力，辐射到每一位蜀山和蓬莱的弟子身上。 反正来都来了，谢云书索性就都巡视一遍，伸手摸了摸插在岛周围的旗帜，绣着金红太阳的旗面上：“这些军旗里面，存储着部分神力？” “嗯，都是姐姐预先注入的。” 煜音解释道：“许久之前，耀灵军都是仰仗信奉金乌之灵，得到祂赐予的力量。但在神明的力量消退后，信仰得不到回馈，耀灵军的实力越发削弱，我们就不得不另谋对策。后来在女神的教诲下，我就想到了用这样的办法，提前从姐姐那里预支部分金乌神力。” “双管齐下……神力加持要保留，军备也要更新迭代？” 谢云书颔首称赞，略带幽默的口吻说道：“挺好的，就是比较废神族。” 九野的金乌之灵，都已经被曜歌融合了，不然她也不会是永生的半神之躯。谢云书稍一琢磨，这不就是拿神族当电池么？ 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这种办法不具备广泛推广的潜力。不然不等魔族跟人族开片，光是神族都要先找谢云书算账了。 不过…… 谢云书问道：“除了金乌神力，任何神力都可以存储嘛？” “理论上都可以。” 说白了，耀灵军不过是被金乌神先选上，所以才以曜灵图腾为旗帜。换一个其他神明应该差不多。只是不同的神明的神力特质，给使用者的加成不太一样罢了。 从煜音嘴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谢云书一想到马上去要捡的果子尸体，干脆顺路就试一试。 “这边就拜托你，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讲，我尽量满足。” 谢云书取了一面旗子，说：“正巧我接下来要去一个地方，说不定能取到一点神力，麻烦旗子也借我一杆。” “好的。” —————————————————————————————— 月清疏要是真捡到一个死人，谢云书就不会即刻去看看状况。但既然是被重楼丢过来的“果子”，谢云书很容易就嗅到了神族的味道，径直划开空间通道，从壶中界来到落迦山。 恰巧白茉晴之前偶然跟月清疏熟识，居然不好意思地央求着一起去转一圈。谢云书没有加以拒绝，就跟李忆如带着白茉晴一起前往明庶门。 说来之前死了皇帝，在天师门那一侧大兴土木的豪绅，却没停止建设活动——皇帝死了就死了，钱还在就行。魔族都已经来了，还不赶紧抱仙门大腿？ 然而，最近敢来骚扰明庶门的，已确实不剩几个。菜的有责心没贼胆，强的就更知道谢云书不好招惹。谁都不会撞在枪口上，四处破坏仙门的规矩，给自己找牌面。 “这就是那颗灵果？” 跟月清疏打完了招呼，白茉晴的樱桃小嘴此刻却张的能塞下一颗鸡蛋，不可思议地说：“这，这不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吗？” “……” 被一群人当外星人一样围观，重伤的修吾却没办法回应。毕竟重伤未愈，连他自己都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在下一秒，修吾就听到了一声足以引起他注意的问话。 “你是来自神界哪里的神族？” “你知道神界……奉敖胥神尊之令，我--” “锵--” 雪白的剑芒，像是一条即将见血的长虹，出人意表，直向修吾脖子落去。 电光火石间，修吾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人界的人，也和魔界的魔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 第十二章 这都不用忽悠的 这一剑又快又很，更是令人无从料想。莫说眼下修吾伤势拖累，纵使完全之态，却也未必能抵挡得住这突来的必杀一剑。 修吾心中不禁自问：人界这么恐怖的么，随便走到一个地方，都能碰到这种高手？ 只不过，修吾颈边灼意稍升，痛感将起的一刹那，谢云书却突然临阵收剑。殊不料就在此时，明庶门周围突然亮起一阵离离紫光，幽暗的空间通道中，陡地飞出一并形似木枝、质如白玉的神兵，惊险之际的一挑，阻隔了两者间的距离。 “哼，你比本座都心急。” “我本来就要留手了……这是什么？” 谢云书提前收剑，倒不是因为重楼，或者心软下不了手。而是因为刚刚一瞬间，修吾九死一生关头，月清疏体表竟浮现出一层灵光，似乎是在传导着生命力给修吾。 在弄清状况前，谢云书为防月清疏命危，才临阵停手。 然而，重楼除了丢了一把剑过来，其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径直关闭了空间通道。 管了，又不完全管，什么脾气？ 谢云书暗自腹诽一阵子，将春滋剑接在手里，登时感应到剑身内部浩荡不绝的九泉灵力，流淌于这一口伏羲亲铸的伴生灵枝之上。 “九泉？” 目前所有的九泉，除了春滋以外，谢云书都有亲自去过。因此不须多加感应，他就能猜到这把剑来自哪里。 谢云书思绪一沉，有点大出意料之外，说道：“春滋剑守居然是敖胥的下属？” “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你和小清疏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因为被重楼重伤的缘故，修吾自己都尚且有些浑浑噩噩，恢复清醒都没多久，还没能思考明白发生了怎么一回事。 此刻被谢云书目光不善的盯着，修吾又从对方的语气推测出他大略是与敖胥认识的，因此八成与神界有些联系，于是只得强迫自己回忆早先情况，不久猛然醒悟，说：“我奉命进入魔界刺探军情，遭遇迦楼罗魔拦截，回程时偶遇重楼魔尊被其重伤。再往后……就不太记得了。” “刺探军情？” 谢云书紧接着又是一连三问，把修吾都给问懵了：“你想干什么？你对清疏做了什么？你又有什么企图？” “前辈，我昨天捡到一颗灵力异常充沛的果子，除了比起往日稍为疲倦，并没有其他异状。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是特别清楚谢云书跟敖胥的关系，月清疏见气氛不太对，赶紧站出来缓和了一下。当然她对突然出现在萍溪村附近的修吾，同样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明昨天都还只是一颗果子……怎么忽然变成人不说，还跟神界有关了？ 但，修吾这个时候却是挺正直的，算是救了他自己一条小命。 否则他要是敢偷奸耍滑一句，谢云书估摸着就不会管他是什么来历，问完话“咔嚓”就是再一剑下去，让这代故事还没开始，便就此落幕。 修吾恍然道：“灵果……我知道了，是共生之术。” “共生之术？” “神魂共生。重伤之时，我失去意识，为图自保变回神树树果本体。你偶然捡到我咬了一口树果，才与我结下契约。” 修吾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齿痕，说道：“这就是证明。” “……” 包括谢云书在内，月清疏跟白茉晴，这个时候都不太好开口。唯独李忆如还有调侃的闲心：“别指了，刚才被云书哥一剑砍出血，看不太出来。” “咳，咳咳。” 谢云书故意咳嗽两声，把话题导回了正轨：“这个术法有什么用。” “在我恢复前，不能离开她距离太远，否则失去灵力支持，就难以为继。” 大概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生命危机，修吾不太想招惹谢云书，很直白地说道：“不过，此地灵力充足，用不了多少时日，便能恢复如初。届时，我就能够与她解开契约。” “这些旁枝末节，我都不怎么在乎。” 谢云书掂量了两下春滋剑，还是有些迷惑，索性拿着鸡毛当令剑，先忽悠一下再说：“我是天帝亲自册封的神君，更是龙潭泉守。现在我问你答，你与敖胥究竟是什么关系？” “龙潭泉守？” 既然同为九泉守护之一，修吾认真思量过后，感觉吐露一些情报，那也没什么大不了：“自我诞生以来，便一直在春滋沉睡，乃是敖胥神尊将我唤醒。敖胥神尊乃春滋泉守，我为春滋剑守，理当遵其号令。” “剑守听泉守……这是神界规定的？” 谢云书联想了一下，似乎照胆泉的的剑守与镜守，的确遵守着獬豸大神的差遣。那么修吾听敖胥的命令，同样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敖胥真是当代春滋泉守的话，事情就变得很麻烦——他要龟缩在春滋泉里，哪怕是谢云书都无法在不破坏春滋的前提下，把他给干掉。 可春滋泉与神树的重要性，对神族乃是不言而喻。就算同为九泉守护，唯独神界那两个地方，是对其他七位泉守完全封闭。 谢云书真要杀到春滋去，不啻于对整个神族宣战。看起来，真想把敖胥给打死，还得把他引下来杀才行！ “等等，你自出生时就一直在春滋沉睡，这把剑又与你互为伴生……” 谢云书不是没见过同为新神族的堕神，但修吾明显就与众不同。猛然间，谢云书回忆起了九天玄女一些隐晦的说法，不由猜测道：“你就是伏羲天帝最后捏的那一个树果神？” “天帝……” 对于自己是最后一位新生神族，或者第一位三代神族，修吾本身没什么实感。不过伏羲在闭关前，显然还是给他灌输了不少，来自神界的起码常识。 伏羲在创造修吾时，耗费的伏羲精气不多，但却加入了春滋的无穷灵力。算上与神树之果相连的枝杈，一并铸造成春滋剑，使得修吾甫出生，就与众不同，远超一般的新神族。 不过这样就挺奇怪的。 假如伏羲真的很看重修吾，怎么会随随便便把他丢给敖胥使唤？ “我先再找玄女给敖胥穿个小鞋再说。” 第十三章 没收作案工具 谢云书这一次打小报告，居然是处理结果下达最快的一次。 说来也是敖胥活该倒霉。 像修吾这样的存在，连九天玄女顶多就只算知晓部分内情，并未实际接触过。 敖胥再怎么算计，预估的最坏结果，撑死了是修吾死在魔界群魔手里，丢掉春滋剑便是最大的一个损失。 谁曾想重楼非但没杀了修吾，竟然还莫名其妙把修吾给丢到了人界。对敖胥来说最惨的一点，还是谢云书碰上了修吾。哪怕重楼稍微丢偏一点，都不至于发生这种状况。 而今赔了夫人又折兵不提，还要吃上司的挂落，就让敖胥很难受：“玄女，当下梦境魔族与魔界大有联合之势，吾仅是防患于未然，方派遣修吾从春滋泉进入魔界一探虚实。” “但汝知情不报，更致春滋剑丢失亦是事实。” 为了神界大体的稳定，九天玄女除了执行天帝的命令，素来不怎么下狠手。但这一次敖胥撞到她手上，而且是明知故犯。本因之前凶兽肆虐人间而怀疑，却苦无证据的九天玄女，此番断无轻拿轻放的道理。 因此，九天玄女这一次专程请神庭共议，由獬豸大神亲自制裁，断绝旁人口舌之争：“敖胥，汝在唤醒修吾之后，知情不报，其罪一也；冒然命其孤身闯入魔界，其罪二也；丢失神界至宝春滋剑，其罪三也。汝，认是不是？” “本……吾，认！” 照胆眼下，强辩无用。敖胥纵怒气满腔，总不可能当着众神的面，去跟九天玄女翻桌子。 不过，神庭长老，古神居多。九天玄女亦然明了，敖胥的举措不太可能是个人行为。纵要杀鸡儆猴，还须谨防狗急跳墙。 不等其余神族开口反驳，九天玄女又道：“但念汝心向神族，情有可原。然则纵抵过往功过，汝曾为吾族刑罚长老，知法犯法，犹须以儆效尤。獬豸大神，依照神族律法，该如何处置？” “知法犯法，当罪加一等。” 獬豸庞大的体型，散发着肃杀神威，道：“纵依玄女之意，修吾神将未曾殒命，前两罪可稍减其罪。但丢失春滋，实属不该……” “玄女娘娘，獬豸大神，修吾可曾探得魔界情报？” 就在獬豸断罪之刻，总算有人替敖胥讲了一句话：“若要功过相抵，也该判明此回修吾犯险，所带回的情报价值。” “可。” 九天玄女接受了这个提议，冷静答道：“据闻，天魔国已从魔界消失，魁予与其部署皆不见去向。至于魔界内部，迦楼罗魔确有蠢蠢欲动之野心。” “魁予失踪？” 敖胥先是一怔，而后便据理力争道：“玄女，当初你曾承诺。一旦魁予离开魔界，神族必治其罪，可还算数？” “算。” 九天玄女道：“但，修吾探知的讯息仅止于此，便遭迦楼罗王鸱黎率众阻击。其后更在炎波通道中，被魔尊重楼重伤濒死。魁予究竟是从天魔国搬迁，抑或离开魔界，吾均不知情。” “可神族有九泉！” “敖胥，吾无法决定为汝一己之私，而影响九泉灵脉流通。无垢与龙潭，皆须以莫大代价交换，方能获取信息。汝此刻是否已有此觉悟？” “这……” 要让敖胥为神族无上荣光去死，那倒不是不行。可为一群他眼中的神族残次品，去往无垢进行代价预知，显然就不是他所乐意的。 鬼知道九天玄女事后会不会处死魁予天魔女？ 而此时此刻，原本便是九天玄女在判刑，并非受旁人刁难。九天玄女见敖胥一时语塞，索性就此打住，与獬豸交换了一下意见，干脆盖棺定论。 “念汝初心是为神族着想，以及过往功绩，此回暂不将汝压往天狱禁闭。” 敖胥心下暂松了一口气，谁知九天玄女下一刻即道。 “但春滋剑与春滋剑守修吾神将，自此以后归于神庭统束。千年以内，汝不允许踏出春滋半步。” —————————————————————————————————— “在你伤势恢复前，春滋剑暂时就放我这。而你一旦伤势痊愈，就必须带着春滋剑回去复命……不是回春滋泉，而是从天界之门堂堂正正回去。” “天界、之门？” 修吾有关神族的所有了解，都是从敖胥以及伏羲预先留下的信息中得知。虽然对神界并不陌生，但他却从未见过任何其他的神族。今天一小会儿的信息量，比起过去几百年接受到的都要多，修吾仿佛呆在了原地，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李忆如见状却奇道：“这次没有时间流速的差距吗？” “神界与人界的时间流速对比是能够调节的，过去夕瑶就可以做到。” 谢云书指了指幻瞑天幕外的一众魔城，说道：“眼下魔族大军压境，神界肯定要有所牺牲。如果因为错失战机，而让人界落入魔族之手，等同将六个九泉拱手让人。那，显然不是神界所乐见。” “哦，很合理。” 李忆如点了点头，说着又扒过谢云书手里的鸿书集，说：“敖胥古神被软禁了起来？” “私下行动，总要有人背锅嘛。” 谢云书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如果一切顺利，他一千年内都出不来。等九泉动荡平息，摆脱了器偶的禁锢。不管敖胥有什么图谋，都不可能得逞了。” “按照一般的话本故事，很显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跟着谢云书晚上一起躺床上，李忆如看各类影视作品看多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当然李忆如看电视剧，谢云书就看她一本正经地吐槽。 不过眼下这些不是重点，李忆如故意避开了修吾他们，拉着谢云书往外面走了走，私下说起了悄悄话：“敖胥这个家伙连春滋剑都敢随便弄丢，一定是个不怕冒险的神。而且明知故犯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可熟啦！” “毕竟你小时候经常这么干……不过，谁知道敖胥的想法呢？” 心里面确实很认同李忆如的观点，但谢云书总不能无的放矢，去揣测一个犯人接下来的做法。相较于此，谢云书明显更相信。一旦域外魔族开始有了台面上的动静，势必会引起神族内部的变化，致使敖胥重新获得活动的空间。 “好在照玄女的说法，敖胥对神族的荣耀，看得比什么都重。否则他要是犯病，跟魔族串联，那才叫麻烦大了。” 话虽如此，谢云书稍一寻思，也不能低估敖胥的下限。 “天师门那边能看着还是继续看着，万一呢？” 第十四章 偷偷挖一点墙角 剥离了敖胥与修吾的联系，谢云书对此行的意外收获，已经基本满意。可他并没有忘了，此行除了确认月清疏的安全，以及了解修吾的底细以外。他另外仍有一个目标，乃是实验一下耀灵军军旗，存储神力的具体效果。 不过，谢云书还是很有道德底线的，只从孟章那里取了一些敖胥赐予的神力。至于天师门其他长老、弟子，谢云书均秋毫不犯，留给他们对付妖魔再用。 不论怎么讲，眼下大敌当前，天师门上下人数多，肯定能起到相当作用。刚给敖胥传完小鞋，谢云书总不能为了撒气而草菅人命，枉顾了落袈山周边的安全。 当然，孟章本来就有敖胥开小灶，还有上面赐予的其他底牌。所以剥夺掉他的一些神力，应该是没问题的。 反正不管谢云书放不放过他，孟章依然会跟敖胥私下联系。既然如此，谢云书肯定要让自己爽，也不能让他爽到才对。 “咄——” 沉闷却锐利的寒光，将附近的山石割裂。散发着金色光泽的锁链，像是切豆腐一般，切碎了坚不可摧的岩壁。纵使是仙灵之力，对上古神之威，依旧有着质地上的差异。 观察着手心里旗杆旗面上，射出去的数条错落交叠锁链而后渐渐散去，谢云书若有所思道：“意外之喜，原来敖胥的神力特质，是类似锁链一样的用法。” “可惜用完就没了。” 李忆如看着也挺新鲜，问：“他的神力很厉害吗？” “古神不愧是古神。以敖胥神力的品质为尺度推测，一般的仙人或者是新神族，只怕过不了几个照面。得是魁予那种高等神族，方有能耐抗衡。” 谢云书估算了一下说：“问题在于，这不是敖胥的全部实力。他本体一定会强上不少。而且九泉之内，泉守无敌。要是在春滋泉那种地方，外人会受到春滋结界压制。必须是出自神树春滋的修吾，全力发挥一体同出的春滋剑，带动春滋泉的的灵力，才有机会伤到他。” “不能破坏春滋泉的话……要打败这个家伙确实很麻烦。” 李忆如却不怎么担心，继续没心没肺道：“但真要是发现他捣鬼，短期内损伤到九泉，那也得把他给拿下吧？” “春滋的问题可不在于它只是九泉之一，还有它还负责滋养化浊为清的神树。” 谢云书不以为然地说：“神族不可能轻易让人妄动神界存在的根基。” “这倒也是。” “所以，当初夕瑶怎么就把春滋泉的泉守位置让给敖胥了呢？” 一提到这个就来气，谢云书就感觉像是飞蓬的老婆资敌了一样。不过如今的夕瑶，神躯早已崩毁，只剩下魂魄散失的亿万精灵，继续护养着神树。 谢云书心下抱怨归抱怨，总不会真怪一个受害者。眼下确认了军旗的效果，顺带还窥知了敖胥的部分神力特质，可谓不虚此行。 除此以外，谢云书手头还有个好玩的玩意儿，并且或许对将来对付敖胥能有大用。于是，他紧接着就拉李忆如一起，跑到了谷神玄根附近，找上了无所事事的雪见，并且请来了魁予天魔女。 “我要嫁接一下神树，麻烦帮一下忙。” “嫁接？” 谢云书拿出了春滋剑，说：“这是天帝伏羲后来制作的九泉神兵，本身是出自神树的枝杈。我想嫁接春滋剑到谷神玄根上，你们觉得怎么样？” “行呀！” “这……” 唐雪见对神界没有任何归属感，对此自然无所谓。不过她对神树了解的不多，如今的身体乃是用谷神玄根的枝条做的。谢云书只是指望她能帮忙蕴养谷神玄根，从而保障春滋剑的完好无缺。 另外一边，魁予听着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如果说伏羲天帝是神族的老父亲。那神树对所有新神族而言，简直就是老母亲。魁予天魔女过往在战场上再怎么大胆骁勇，都不会产生冒犯神树的妄念。 此刻一听谢云书要用春滋剑搞这种事，魁予顿时不免一惊：“若是天帝所造之物，必是神界罕见至宝。你这样损毁春滋剑，岂非得罪神界？” “那不至于。” 谢云书摆摆手，回答道：“都说了是嫁接，一定能长好。谷神玄根对同为植物木属的神物，有着非常好的凸出疗愈效果。说白了，我就是要用谷神玄根，吸取部分春滋与神树的特性优点，并不会伤害到春滋剑本身。” 魁予缔造的天魔国宫殿，除了一樽朱雀血凤一样的镇煞神器。天魔宫内用来给新神族以及神子转化体质，类似树屋一样的宝物，足以证明她对神树，有着一定的了解。 谢云书要想尽可能顺利嫁接，显然就需要魁予的协助。 但，光是解释嫁接对神树无害还不够。紧随其后，谢云书又顺带把有关敖胥之前的情况，跟久别神界的魁予讲述了一遍。 当年敖胥冷酷处刑，使得魁予的老部下，生儿育女后又失去灵力支撑，很快就在天狱内老死。要说第一个痛恨的对象，魁予必然将敖胥列为第一优先级。 不过，魁予对自己叛出神界虽说不后悔，却也不至于做出伤害神族整体的举动。她并没有直接受到谢云书的煽动，而是镇静自若地问道：“如果被你参透了神树的根本，那新神族对你而言，岂非再无秘密可言？” “呃……” 谢云书组织了一下语言，想要尽可能把话说的委婉：“其实，不管我参透不参透神树的玄妙。对我来说，打败新神族都不必依靠掌握春滋与神树的特性。” “……” 要是换作其他人，魁予或许会觉得给出这种发言的人狂妄。毕竟上古神族与类似重楼这样的魔族至强者，数量实在谈不上多。 可惜谢云书毫无疑问，是有这么个资格作出这样的评价。就算魁予依然处于鼎盛之态，碰上谢云书都没半分胜算。 与此同时，魁予丝毫不担心上古神族，会有这样的缺点。毕竟古神大部分，并不是靠神树当材料创造出来的。谢云书光研究神树，就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这样一来，倒是唯有身为春滋泉守的敖胥，自恃为依仗底牌的春滋神力，有可能在谢云书面前脆的跟一张纸一样…… “本座答应你！” 第十五章 第一次被人薅 有了魁予的协助，谢云书当即举掌一裁，将谷神玄根切了一条枝杈下来。 顶部趴窝的天堂鸟三个脑袋，左中两个闭依旧闭目养神，似乎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有右边的脑袋，还好奇地往下面看了眼，歪着喙瞅个不停。 经过几年的成长，神禽天堂鸟逐渐渡过了幼生期，总算不至于乱犯病。以人类的智商而论，大概有了十岁左右的水平。 不过，谢云书对此毫无所觉。就在谷神玄根受损的顷刻，谢云书已在魁予配合下，将春滋剑嫁接到断枝处。至于被谢云书砍下来的那节玄根枝杈，谢云书随即亦将其中谷神玄气，全部渡回伤口之处，免得亏损谷神玄气。 一时间，玄牝母血造化生机，谷神之气蕴养神兵，将三者联合在一起。与此同时，春滋泉的无穷灵力，也有部分与谷神玄气相互交融，顺带着将神树的一些造化之力一并带给了谢云书，骤然产生了玄奇之变。 “嗯……劳烦两位看守一下，我得回去闭关一阵子。” 原本谢云书以为，已经有了一口龙潭剑作为先例，只是一口充斥春滋泉灵力的神剑，并不会给他带来多少效用。然而毫无疑问，谢云书此刻确有些错算低估了。 春滋泉的位置，处于九泉的最高处，在神树的根部与它一同完成吸浊纳清，将灵力吞吐归还于天地，清气直供神界的效用。 只是短短一刹那，谢云书就有些上当的错觉。倒不是吃了什么亏，而是没提前做些周全的准备，所以才急着向唐雪见跟魁予请辞。 “云书哥你？” 在壶中界内，分毫不受空间为之所限，下一刹那李忆如就跟谢云书回到了闭关的静室之中。而此时谢云书体内，春滋的灵力倒还好说。唯独神树枝杈的特质，经过谷神玄气渲染之后，顿时有种咆哮将出的感觉。 如今谢云书的功体，乃是三个三角元核，拱卫围绕着谷神玄根的总元核。其中中间，乃是以与幻瞑之种融合的谷神玄根元核为核心。神农、女娲血脉分别处于谷神玄根的“精、气、神”的三分元核里，只剩下伏羲的“精”位置尚且空缺，里面没有融合伏羲精气的灵力。 等“精”这一部分里面被伏羲之精，谢云书便可以试着融合精气神，将三分元核收到谷神玄根本体之中。而后他就再准备一鼓作气，等幽莲将幻瞑座搬迁进壶中界，便算大功告成。 但谢云书这些年，花费了不少时间，去融会贯通谷神玄气、黮月天火、玄牝母血以及幻瞑之种本身。纵使有天火将全部杂质烧光，可融合的过程本来就是一个水磨工夫。就算谢云书这几年一直在变强，几乎没怎么停滞过，但离四方合一的标准，却还差一段距离。 不过，如今在取了神树的一些灵力之后，谢云书通过谷神玄根，放大了神树的效用，竟而使得体内各色灵力自行开始转化，颇有些加速的意思。 “神树的调和之效……确实非同小可。忆如你不用担心，替我守好关就是了。” “嗯。” 谢云书早臻阴阳圆融，清浊气息本就可以相互转化。嘱咐了李忆如一声，谢云书就坐在榻上，闭眼凝神细细体会其中神妙。 这神树不愧是六界开天之初，连伏羲都看重非常的天地灵根，在调和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它能不受春滋化浊为清时两种气息的影响，并将之利用化作最为精纯的灵力反哺六界天地，就足可见得神树之稀奇。 因此，纵使只是一节枝杈所做的春滋剑，却兼具了两者所长，顿时使得谢云书受益匪浅。 尤其谷神玄根只要取得外物的一点精华，便可以谷神玄气将之发扬光大。谢云书压根不会觉得春滋剑对他来说不够用。 正与此相反，就在谢云书初步适应了神树与春滋灵力的功用，逐渐沉下心去开始整理体内各种清浊之气功力等等不久。他居然还先切断了来自春滋剑的灵力供给，自行使用谷神玄气蕴生这一团稀缺的神树与春滋灵力，令之逐渐壮大。 于此过程中，谢云书体内早已梳理了一遍，本就不算混乱的各色力量，仿佛有条不紊一般，在神树灵力的调理下，宛若经脉似地密布谢云书四肢百骸，沟通往复循环，生生不息…… 没多时，李忆如耳边就只剩下谢云书清浅的呼吸声，不再见他身周有任何动静。但从静室之中，却朝着九霄云外，喷薄而出一道玄黄光束，正是谷神玄气。象征着谢云书体内，谷神玄气仍旧在以最高的效率，极速缩短着谢云书挖空沉淀的时间。 “睡着了？” 李忆如等着有些无聊，为了照顾谢云书却是挺耐心的，干脆取出了鸿书集打发时间，随即发现了一两条诡异的信息。 “这是……” ———————————————————————————— “我的伤体居然突然好转起来？” 就在谢云书静室闭关的时候，尚在明庶门借助落袈山灵力疗愈的修吾，猛地也在明庶门的广场上坐了下来。 而与谢云书不同，与春滋剑一体同枝的修吾，体表浮现的一开始尽是翠绿色精纯春滋灵气，仿佛万木逢春，令他恢复缓慢的伤躯，有了很大的进展。 不过，换作过往，就冲春滋剑跟修吾离的这么远，彼此间的联系压根不紧密，就不可能产生这种神效。 此时此刻，修吾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肯定是一件好事，当即盘膝于地，疾催自身神力呼应莫名内生的灵气，疗复着自身的伤体。 而除了一开始都是春滋灵力居多，过了片刻又骤地一个转换。修吾体表的春滋灵力，蓦然变化为谷神玄气透体散逸，令修吾本身的吸收春滋灵力的效率大为提升。 因为伏羲的伏羲精气，注入的相对较少。修吾更多是依靠春滋灵力，孵育神树之果。此刻有了另外一种天地灵根的加持，不说能够突飞猛进。可他被敖胥强行从沉睡中唤醒的一些隐患，登时便被谷神玄气给一点一滴的弥补了起来，夯实了自身的基础。 就连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月清疏，在碰到少许谷神玄气之时，都觉得颇为受用，宛若与天地冥合，异常舒适温暖，连身边的天地灵力都亲近了许多。 谁知下一刻，不等月清疏和修吾高兴多久。刚刚在明庶门山门前和别人闲谈的月寒山，把酿造的酒水送给了山下村落的贩子后，便急匆匆地从门口走了过来。满是皱纹的老脸之上，像是阴沉的滴出水来，跟月清疏商量道：“清疏啊，听说萍溪村周围的庄稼死了一大片，剩下的也都病恹恹的。这，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庄稼死了？” 月清疏稍稍一愣，当即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如今种植的谷物蔬果，都是谢前辈专门从九泉引进的粮种，交给众仙门改良出的种子，很少会受虫害。怎会突然枯死？” “是吗？” 月寒山眼神一变，看着修吾的眼神虽然和蔼，但却有些不太确信：“该不会，修吾他吸收乖外孙女你的灵力功力不够，连庄稼都不放过吧？” “修吾他乃是天上神将，又不是树人！唔——” 话说到这里，月清疏突兀一个停顿，依稀想起之前谢云书的嘱咐，记得了修吾某种意义上的确是个树人。不过前阵子还没这样的现象发生。显然作物枯萎的现象，和修吾有关的可能性极低。 “连凶兽都没引起这种现象，难道是……魔族？” 第十六章 “非同一般” “御灵园里的灵果都还好，只是长势不如平时。但由此得以想见，这并不正常。” “师姐，可须帮助？” “嗯……师弟，我想先在附近四处巡视一下，确认周边没有凶兽继续作乱，再看一看是否有其他作祟的邪物。” 虽然不清楚伤势怎会大为好转，可修吾一听月寒山的问询，当即收功站了起来关心。 而有几只鸟类御灵作为代步工具，月清疏都不需要耗费功力御剑，当下就跟修吾一起，在落袈山周边兜了一个大圈子。 但敖胥被临时关禁闭后，凶兽一时半会儿算偃旗息鼓了。然就月清疏与修吾一路所见，不仅仅是田地，就连周围的植被，都产生了轻微的凋零迹象。而在萍溪村周边的一条小河上游，更见鱼虾死尸漂浮，令人望之触目惊心。 “怎么会是这样……” “小心——” 湖面上漂着动物尸体，一看就知道不正常。若非有天师门结界固守，只怕情况将更为不妙。绕过了燕归谷，修吾与月清疏飞速下落，往源头找去。就在落地之时，修吾只觉一股枯风吹来，径直往体内疾钻，立刻鼓足神力，驱散了附体瘟光。 “好饿！” 下一刹那，从上游山涧断崖处钻出来的魔物，仿佛一小座漆黑的人型鲇鱼肉山，拍着肚皮就往修吾撞了过去。 与此同时，月清疏身后却飘来一阵毒瘴瘟气。好在她如今已经成年，修为在年轻一辈中亦算佼佼者。月清疏拔出碧海，剑光掩护着冰麟施展水相仙术，意欲冻结冒出来的魔物，而后再命巧翎以雷法诛敌。 但眼前浑身冒着紫雾的干瘦邪物，却似乎有着腐蚀的异能，抵御着侵袭而来的冰冻之气，化冰为毒水，滴在脚下呲呲冒着毒烟。若非御灵本身都是仙灵兽，在功力层面上两者就会有一定差距。 饶是如此，月清疏依然捉住了两只御灵牵制的机会，施展出凌寒剑舞。落英缤纷间，细密的剑光穿透了紫雾，给予瘴厉疫魔的伤害虽说不多。可紧随其后两只御灵一同施法，巧翎配合冰凌导电，顿时造成了大量杀伤！ “不太妙……” 月清疏平日待人谦逊有礼，自认修行尚浅，却不代表她对自己修为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纵使是在天师门这一辈中，包括孟章的徒弟仪衡在内，都没有一个能跟她相提并论的。 因此，如果连月清疏认真估算后，在诸多御灵配合下，居然觉得自己只能同时勉强对付一两只类似的魔物，毫无疑问情况就有些严重了。 “他们是魔。” “魔？” “不错，是非同一般的魔。师姐先退至一旁。” 仓促几剑交换，修吾虽感觉这几个魔物，与之前碰到的种族不一样，却毫无疑问乃是魔族。 此时此刻，就算手头没有春滋剑，修吾毕竟是独一无二的第三代神族。万木逢春之力，死克住鲇鱼肉墙一般的噬灵业魔异能。下一秒，只听修吾朗朗一声清啸，千方剑陨即如暴雨轰落，将两头魔神眷族诛杀当场。 “一个散布瘟疫，一个传播饥荒……此事吾须禀告神界。” “嗯。不过，师弟你对付不一般的魔物，也只要一两剑吗？” ———————————————————————————————— 既然连天师门大门口，都发生了这种情况。只能说明神州各地，都有类似的现象发生。短短一阵子，许多条类似的讯息，都传到了谢云书手边。 然而，他如今闭关正值紧要关头，李忆如想了想就先去了藏剑峰底部，并且找来了贤魔女计都，一起向被谢云书强迫“劳改”多年的兵之魔神炼微尘，探讨一下近来发生的情况。 “所以说，轰业相不可能带来全部的魔族势力，但却能借到同僚的下属？” 李忆如看着计都问道：“具体呢，六大魔神的眷族，分别是？” “馑之灾枯思食，眷族噬灵业魔。枯思食无物不吃，噬灵业魔能成为它的眷族，乃是因为它们难以下咽。而它们散播饥荒却是好手，虽不如枯思食能令百川凋枯，却可化整为零，散布疆域各地。” 虽然之前提供给谢云书的情报有大略介绍过，贤魔女此时还是一一道来，详细说明道：“疫之灾觞别离的眷族瘴疫厉魔，则负责散布瘟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毒瘟长留。至于炼微尘的眷族殇魔兵侍，则以四处挑动兵灾战火为专长，更将自身炼为兵器，乃是几位小三灾魔神眷族中，战力最强的一个部族。” “祂战力强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云书哥给当成奶牛挤奶了。” 话虽如此，李忆如其实很清楚，谢云书当时一招制胜，把炼微尘给彻底擒拿，多少还是有点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虽然在天灾魔神中，小三灾算弱小的，几乎都需要靠眷族传播影响力，却同样属非比寻常之流。 不然，域外魔族的炮灰斗魔，都足以对抗仙门精锐。小三灾这几个魔神，至少都是拥有独特专长，不下强大神族的实力，哪里会被谢云书一招给秒了？ 不过，败就是败。 被谢云书囚禁以来，炼微尘半点动静都没有。一来谢云书不喜欢留后患，根本不给炼微尘反抗的空间。二来祂恢复的魔力，都被谢云书给提纯，打造成了藏剑峰上的各色神兵利器。 再有龙潭亲自镇压，炼微尘此时虚弱无匹，自然难以动摇封印。 而李忆如虽说平时有些大咧咧的，但收到的消息都不怎么利好，遂向看似坦白，实则可能“留一手”的贤魔女，继续刨根问底道：“我是说，假如啊……炼微尘，有没有说明瞒着云书哥，恢复自身实力的办法？” “……有。” 把藏剑峰内的炼微尘差点给气炸了，贤魔女冷静地回答道：“战争与权欲，一直是各族纷争中无法规避的一环。炼微尘会刻意挑起战争，以此收割各族信仰，化为祂变强的资粮。” “小三灾，一个靠饥荒变厉害，一个靠病患，一个靠战争么？” 那要是将来打起来，这货靠着外界祂的眷族传播魔神信仰。岂不是真有点让炼微尘祂挣脱封印的机会？ 可惜是怪可惜的……脑子里刚一冒出这个念头，李忆如琢磨着就不太行，干脆遵照谢云书之前说的。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就直接开炼。 处于壶中界内，依然可以使用炼妖壶的功能。但有神农鼎在，李忆如也不必去问谢云书要炼妖壶的权限，直接把神农鼎对准了藏剑峰。 不说了，先点个菜！ 第十七章 嫁给谁了？ 炼微尘怎么都没想到，好不容易苟延残喘了几年，终于等到了援军跨界而至。获得的下场非但不是重获自由，正相反竟是一命呜呼。 甚至于……还要被物尽其用。 鉴于其魔力庞大，兵之魔神的灵髓核心，可不能随便放弃。 李忆如虽然不懂怎么利用谷神玄根，但在借助神农鼎将炼微尘的灵髓抽离后，基本上已经使得本就虚弱至极的强大魔神，当场一命呜呼。 而没了炼微尘炼化神兵的特殊功能以及魔能支撑，就令藏剑峰失去了它过往时时刻刻蕴养神兵利器的功效。 “唔，还得给它种回去。” 一眼看去尽是死寂的孤峰，其上部分未修复的剑器，顿时显露出光华不定。李忆如把心一沉，立即将刚刚取出的炼微尘灵髓，与此峰当作一个整体，直接进行炼制，免得那些神兵利器“断供”。 只是这样一来，按照谢云书之前的交代，往后的藏剑峰可能受到炼微尘灵髓的影响，诞生出额外的灵智，是个什么个性却不太容易判断。 一座山产生灵智的话，那岂不就成了山神了？ 那它身上插着这么多剑，到底算山神还是剑神呢？ 李忆如叹了口气：“要是以后大家求剑变得不容易，就当是一种额外的考验吧。” “主母何必担心？” 看着曾经的魔中老前辈，被李忆如这么不咸不淡的杀了，连尸骨都要废物利用。贤魔女脸色一派沉肃，却还是认认真真提议道：“留着一个隐患，还是一位强大的魔神，对将来本就不是什么好事。何况等主上出关，必能妥善处置。” “也对……” 李忆如可惜的，却是炼微尘的灵髓，原本可以让谢云书另造一个绝对忠诚的生命当帮手。不过让藏剑峰慢慢活过来，似乎也没差到哪里去。 正如贤魔女所说无误，等谢云书出关之后，亲自处理其他后续，同样不是什么大问题。 于是，李忆如接着说道：“那么，就算炼微尘死了，祂的眷族也不会死亡吗？” “按照那边的时间计算，我们离开繁世已经有数百年。期间炼微尘一直没有音讯，只怕殇魔兵侍，都已经归轰业相大人指挥调派。” 计都冷静分析道：“不过，六界这边的魔族，已经有了罗睺、魔妃，包括火之魔神轰业相三位魔族高层。另外两位小三灾魔神的眷族，应当只是暂借部分。” “看起来确实。” 要是枯思食与殇别离都在，祂们俩一个传播瘟疫一个令天下陷入饥荒，可比一群小弟快多了。但这样一来，就会使得繁世天外的魔族本部，显得有些守备不足。 李忆如不太喜欢动脑子，反正从计都这里问出来的当下情报，全部都记下来发了一份给幽莲。按理来说，幽莲那边有着她专业的部署与智囊，却是不必李忆如替她去斟酌应对之策。 “水之魔神沉藏缘与风之魔神释空色，目前还留在繁世。那个比水魔兽都强大许多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始终对幽莲恋恋不忘，有病吧？” 不久之后，幽莲就回复了李忆如。但这样的情报，却不足以让李忆如想出个什么所以然：“计都，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主上不在，您不必勉强自己去专门做什么。” 明明李忆如过去都不积极来着，看着她这么替谢云书操心，计都都有些大感意外——难道这就是女娲后人碰到苍生大难时，一定会有的思想觉悟？ 贤魔女沉吟道：“按照您的立场，替人族周全方是必然。之前神族已经给予人界仙门一定支持，那么祂们定然不会坐视。” “可是万一让大家饿肚子和病死……算了，我去让阿奴姐姐拜托毒瘴泉的卫戍，想想办法再说。” ———————————————————————————————————————— “灵枢牧尉前辈，需要一段时间分析毒瘟的解法。但令万物凋敝的饥馑之力，就得依靠你们另寻办法解决了。” 阿奴带来的消息不好不坏。毒瘴泉的卫戍，愿意伸出援手。可这些毒素来自六界域外，纵使同出盘古大神，灵枢牧尉亦须一定时间去解析，以制作出解毒之方。 “另外，蛊神大人已经加大了毒瘴泉的防守力度，九泉结界之外更被她以神力布置毒阵防护，而今勉强算得上高枕无忧，我与草谷就先离开了。” “嗯。” 正如贤魔女猜测，各地被神界挑中的地方，或多或少会受到神族的照顾。像素来跟神农一系走得亲近的蛊神，干脆连演都不演了，直接在泉隐村传下阵法与神力。 而虽然过了很多年，阿奴的年龄粗看约莫三十多，没了过去的青葱妙龄气息，平添了几分美艳妖娆，看上去多了雍容尊崇的气质。 但就李忆如跟她的关系，却没什么避讳，难得见她来家里，当即一把抱住了阿奴的胳膊，毫不见外地把她直往家里拽：“没关系就好。那么，苗疆那边呢？” “眼下的苗疆，已不必我时时刻刻停留。要不是小蛮还没长大，巫月神殿或许我早传给了她。” 说来也是无奈。小蛮的年纪还这么小，属实有些超出设想，打乱了阿奴的计划。 不过，阿奴本在圣姑传承中就算得修炼有成，纵使未必能像上上代活够几千年，但现在才百来岁那压根不算什么事。 见李忆如依稀还有着过去的影子，阿奴却也不禁调侃道：“倒是难得见你，会把正事放在心上。”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女娲神族的天职，还是要努力去担负的嘛。” 李忆如摆摆手，突然灵机一动道：“说来阿奴姐，以前一直没问过。你怎么起了个海棠夫人的名号，你又没嫁人？” “……” 对于李忆如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能力，阿奴一直是很佩服的，故意打了个岔，云淡风轻说：“大概我老了，所以别人才这么称呼我吧？” “你老的话，盖奴娇大姨岂不就？” “算了，我们不聊这个。” 盖奴娇的年纪，也就比李三思小一点。李忆如称呼她大姨母……好想辈分上就又显得乱糟糟。 果然，现在不能像对待小孩子一样管李忆如，就是很麻烦。阿奴连好的切入点都找不到了，唯有赶紧转移话题，回归正题。 “忆如，你也该回神殿一趟，回应娘娘的召唤。” 第十八章 女娲娘娘保佑 “娘娘？” “嗯，记得带着小蛮。” 这百年来的许多大事，都被谢云书给帮衬着提前摆平了。李忆如几乎就没怎么常去巫月神殿，更谈不上向女娲神像多作祈求。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每年尽量去做一次祷告，从礼仪上出发仍旧必要，只是今年还没到时候。因此李忆如对阿奴带来这个消息就感到颇为意外。 但，女娲显灵召唤也很罕见。李忆如没敢怠慢，匆匆跟柳梦璃交代了一下，就带着小蛮和阿奴一起去了巫月神殿。 潜入镜池下的神殿，李忆如拉着小蛮一起跪了下来，然后双手合十默默冥想，似乎在与女娲圣灵沟通。小蛮见状也有样学样，模仿着她娘向着女娲祷告。 同样是女娲后人。两人在心态上的差距，顿时就显现出来了。哪怕小蛮目前还是个小孩子，她的进取之心就算莫名其妙的积极，总会想着要主动地去变厉害，然后尽一己之力保护亲朋。 相反李忆如觉醒之后，虽说在态度上已经摆正，但她的努力更多依旧是挤牙膏。如果没有什么外力威胁，或者谢云书敦促她，大略就每天随便修行一小会儿，最多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此时此刻，母女俩朝着女娲神像一跪，不多久神像就浮现出阵阵灵光，一再证明了女娲死了，但是又没完全死这个事实。 不过，把李忆如和小蛮召集回来，女娲娘娘自然有着她的想法。阿奴一动不动地守在一旁，耐心等待着。 半晌之后，却见女娲神像上的清光，陡然笼罩在小蛮身上。与此同时，李忆如竟先睁开了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呼，我解放啦。” “解放？” “嗯，娘娘问我，要不要继续承担女娲神族的天命。” 李忆如思索了片刻，整理好女娲的交待，对阿奴说道：“我肯定是无所谓的。但因为云书哥阻扰了女娲后人的传承机制，所以娘娘才突然显灵。” 阿奴怪道：“不是已经破坏很久了吗？” “当时可没有外部威胁。” 李忆如指了指天外：“这次三族至少会有小范围的冲突，谁生谁死都很难料。一来，娘娘担心人族安危；二来，我和小蛮的问题，就得提前安排了。” 阿奴关心道：“那忆如你的选择？” “娘娘仁慈，没让我做出什么两难的抉择。” 李忆如轻轻松松地说道：“娘娘只是帮我解开了神元传给后代必死的命运。” “这……云书不是已经替你解决了那个问题？” “当初是利用造化仙鼎，云书哥再用暴力的法子破坏，可并没有完全解开。” 反曼荼罗阵确实能起到作用。谢云书但凡不嫌事多，就可以阻止这种进程。但说到底他尚且不如三皇，真要彻底清除隐患，仍然得女娲亲自出手，才最为稳妥。 不过，李忆如一向比较佛系，对此并没有多少实感：“娘娘说，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了。我可以自由选择，是否把神元传给小蛮。这样一来，小蛮手里还有一对镯子，也不妨碍她将来的人生。” “原来如此。” 女娲神族的传承机制，某种意义上仍得保留。至少在谢云书有把握应对天帝，或者能与女娲同列前，最好不要肆意毁约。 饶是如此，李忆如还是像卸下了一桩重担，从容不迫地说道：“等过个十几年小蛮真正长大了，我再问问她的想法。如果她想要神元的话，那我就传给她好了。” “那忆如你？！” 示意阿奴不必担忧，李忆如侧过脸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随意说道：“既然不影响我的寿命，那就没有关系啊。没了女娲神元，我依然具备相当程度的女娲灵力，还是在人界名列前茅。况且还有天堂鸟在……问题不大。” “天堂鸟？” “傻鸟要是不那么笨，就算我现在全力以赴也打不赢它。我能玉石俱焚……但它还会复活。如果我把神元传给小蛮，我再去试着驾驭傻鸟的力量，就等于一个换两个，总归是不吃亏的。” 要是小蛮不愿意的话，那也没关系。 届时，李忆如还能够通过收回，利用天堂鸟与其他七人缔约的御阴之力，完全驾驭天堂鸟的灭世狱火，并且精通谢云书、幽莲、两个小孩子，柳梦璃，外加其他两个缔约人选，合计八人一鸟的所有特殊能力，成为“超级女娲后人”。 要么有超高的质，要么有两个人的量，而且这个量还分毫不弱。女娲此番解放了李忆如，就能够让大家进退有据，自然是稳赚不赔的。 眼看着李忆如不是无的放矢，阿奴也就放心下来。况且既然是女娲主动问询，阿奴身为辅佐女娲神族的圣姑一脉，总不好质疑女娲神族自身的决定，胳膊肘去扭大腿不是？ 然而，李忆如有一点却没跟阿奴明说，她刚刚在祈祷的时候，有向女娲之灵讲述了一下如今青霄女神与谢云书的计划。 要是谢云书真跟幽莲一起，将壶中界与幻瞑座合并，使得两人修为更上层楼。那么届时女娲有谢云书一起站台，算上对幻瞑座操控入微的幽莲。过去女娲与伏羲达成的协议，便能够大概率就此作废。 到了那个时候，才算女娲神族彻底从天命中摆脱的机会。现在急这急那都是虚的，没有任何实际的价值。 不知道李忆如的打算，阿奴却也非常放心，问道：“忆如，娘娘在给小蛮？” “娘娘可疼她了，有求必应呢。” “呵，明明是你小时候一年只来苗疆几次，娘娘也没机会照顾你不是？” “唔。” 李忆如对此也不反驳。而且小蛮之前被谢云书用来试了试精气神三合一，得到女娲眷顾也是情理之中。现在有女娲亲自教授一些本族术法，那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不过，除了女娲神族自身传承的私事。攸关神州安危对抗域外魔族，同时让人族在大战中自保，才是女娲召来李忆如的要点所在。 瞅着小蛮没什么差错，李忆如就咳嗽了一声，正色道：“要是能让轰业相下来就好了。” “你想做什么？” “给祂来一个自爆把祂带走。然后我七天后借助天堂鸟的御阴之力复活，气死那群域外魔族。” 阿奴一时语塞：这是什么打法，同归于尽流吗？ 第十九章 民以食为天 李忆如的盘算虽好，但小蛮现在都没长大，她还不能这么冒险。 不然李忆如只要一死，大概率女娲神元就会直接传给了小蛮。而李忆如虽说能复活，可小蛮年龄太小，指望不上即战力，反而会导致女娲神元浪费。 所以，刚刚李忆如跟阿奴那么讲，最多也就过过嘴瘾。否则她要真敢这么干，谢云书出关之后，都不会轻松地“放过”她。 这此一行巫月神殿，李忆如算得上收获不少。惟独有些可惜的，大概谢云书会奢想一下。要是女娲娘娘再给小蛮额外变一份女娲神元出来就好了。 不过等小蛮苏醒之后，她自己倒是很兴高采烈，拉着李忆如叽叽喳喳说了一堆，最后总结说：“娘……女娲娘娘在我脑子里灌了一堆知识，就是都不太明白。” “回家让你爹教你。” “噢。” 来都来了，李忆如想了想遂对阿奴说道：“那阿奴姐，我去给外婆和韩大哥扫个墓？” “嗯。” 林青儿最后的衣冠冢，始终放在白苗大理。 虽然她的圣灵住在珠子里，李忆如随时可以沟通。但在苗族人心目中，青儿依然是当之无愧的巫后。要不是赵灵儿复活了，李忆如还得再像往昔跟李逍遥来苗疆一样，祭拜一下她亲娘。 至于韩仲晰很多年前就已经去世，李忆如路上顺带去看上一眼也是应该的。 处理完这些私事，跟阿奴住了一两天，李忆如回完娘家，就带着小蛮踏上了返程。 不过没了谢云书在，来回没法破开空间。既然都得飞来飞去，李忆如索性就先去了一趟仙霞派，看看她们那边怎样应对饥荒。 话说回头，域外魔族的目的很明显，意在激起神族彻底开战的决心。除非魔界和神族站在一边，否则一旦冲突越演越烈，基本上可以确定，神族最终会对两边同时宣战。 这也是为什么，贤魔女一开始寄希望于冲突，让谢云书在六界这边自顾不暇。域外魔族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趁机进攻幻瞑座，夺得盘古梦境创世之力。 而今域外魔族的计划，虽说一目了然，却也是神族不得不跳进去的明牌——单靠人族应付不了，神族就必须得下场。 但哪怕是古神首座的九天玄女，亦无法在与魔族真正宣战之后，还能继续完全掌握神族当中的主战派行动。 敖胥不是一个个例，而是古神族中死旧份子的一个极端代表。 在此期间，只要神族的表态与举措，有任何涉及到对魔界不利的倾向。本就受到域外魔族煽动，并且人魔两界通道洞开的魔界，真就能在此之后按兵不动？ 到了那个时候，三族浩战一开，想拦都拦不住了。 “云书哥闭关前，跟我说了一件事。” 见到了沈欺霜后，李忆如亮明了谢云书的观点：“他怀疑神族中的部分神有可能毕其功于一役，先彻底剿灭来到六界的域外魔族；然后继续之前动荡九泉的计划，将对抗外敌演变为大战。” “神族……域外魔族已经将开战的借口，主动让给了神界。纵使是三皇缔约，也无法约束眼下的神族不去针对魔界。或许正因如此，神界方不得不打开天门，缓和部分来自内部的压力。” “是的。” 李忆如吐槽道：“所以，要是天帝没有闭关就好了。要是祂还在管理神界的神族，就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发生。” 老头子睡觉有睡觉的好处，但也有祂的坏处。 原本最好的结果，自然是谢云书和幽莲顺利搬迁幻瞑座，那时再帮伏羲处理完神族繁衍的难题。最后作为交换，谢云书解除女娲神族的约束，大家和和气气回家，就是最圆满的结局了。 不过，域外魔族显然是不准备坐以待毙。 而人界纵使清楚敌人的打算，但光靠一己之力，实难左右大局。 所幸，沈欺霜并不是什么灰心丧气的人，定了定神振作道：“根据近百年前谢师弟于首次仙盟大会的提议，神州各地值此期间，所造的灵矩之眼已经全部开启。” “可是那些机关，对付斗魔都够呛。” “有各派弟子联袂以阵法加持，威力上应有相当增幅。” 平心而论，斗魔虽然和域外魔族的斥候一样，算是炮灰中的炮灰。但斗魔一身匪夷所思能够扛山的蛮力，其实要比小三灾的眷族，正面更加难缠一些。 毕竟，灵矩之眼作为机关，威力确实倒是够了，但打不中斗魔就会很难办。 因为，斗魔只要凭借一身蛮力，超过灵矩之眼的诛魔射线射程，奋力扔一块庞大山岩过去。那灵矩之眼的迎敌机制，就得大受考验，说不得会被远程给砸个稀巴烂。 与此相反，瘴疫厉魔与噬灵业魔虽有着特殊异能，对人族与妖族威胁更大。它们本身的躯体强度却不及斗魔，反而容易被灵矩之眼针对。 世间事物相生相克，纵使在魔族身上，却也同样适用。 不过只是阵地战的话，有诸多武林人士与仙门弟子协助，灵矩之眼对于保护一般的城镇，仍然能起到相当的作用。 见沈欺霜说得笃定，李忆如也就放下心来，问：“那欺霜姐你这边，近期缺粮食吗？” “以我的仙灵力，目前尚能维持峨嵋周边的田地，削产不至颗粒无收。纵不若往昔丰收，过活仍有保障。唯一的麻烦是，魔族个体实力强大。门中弟子下山，都得成群结队，以免落单。这样一来，难免兼顾更多人。” 沈欺霜细细考量道：“另外，缺粮的地方，往往在远离天下灵地之处。那里没有仙门照看，处境将更为困苦。若非神族伸出援手，情况还会坏上许多。” “唔……” 或许神族在危难时，会设法解决饥荒的问题。但人族却不能始终把希望，寄托在神族的身上。 李忆如这时候猛地想起，她目前好像还是热海的泉守。然而热海有着一定的浮空巡游路线，对于太远的地点，同样远水难解近渴。 一想到这，李忆如就有些头疼，总不能让大家没东西吃饿死吧？ 苦思冥想片刻，李忆如忽而灵机一动道：“欺霜姐，你说这个时候，要是妖族洞天内的妖怪伸出援手，会起到一定作用吗？” “妖族洞天地广妖稀，众妖各族都有着奇能异巧。按理来说产粮饶有富余，解决一段时间的困境不算难事。” 沈欺霜略有迟疑，道：“我与你一样对妖族没有偏见，只是你如何肯定妖族愿意伸出援手？” “最起码我家有个大妖界，里面的妖怪都很友好呀。” 刨除幻璃镜不算，谢云书的壶中界里，就有许多个妖族国度，甚至是人与妖混住的国度。 虽然繁世的主力，目前都在九野协助幽莲守卫幻瞑座。 但仅仅是提供粮食的话，应当能解一时之围。甚至还有助于促进六界人、妖两族的关系融洽，又何乐而不为？ 不过这样就很奇怪。域外魔族可能跟魔界联盟协作，妖怪却和人类走得近了。也不知道神农神尊要是晓得，兽族居然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支，到底会是什么想法。 这倒不是李忆如胡思乱想，谁让魔界的魔族连人界的蚩尤血脉都看不起呢？ 人家魔族已经是煞气化的兽上魔了，才瞧不上人间觉醒神农血脉的兽化妖。 反而是神界按照蜀山有关里蜀山的记载，居然一直维系着人妖两族的平衡，不愿看到人族屠戮妖族，导致妖怪灭族的情况发生。 跟沈欺霜聊了聊解释完这些，李忆如心下却也有些不是滋味，不禁问道。 “这种情况就很诡异，到底谁跟谁算是亲戚啊？” 第二十章 差点被偷家 相对于之间的绝对对立。人与妖之间近些年颇有好转。一则少了十万半妖半魔，都进了幻璃镜，没有什么妖怪侵占人族的生存空间，或者争斗生存资源。二则，自从谢云书定下仙盟条约，并约束各派弟子相互监督举报，以及颁布诸多规定之后，人与妖生死之争大为减少。 要是没这近百年潜移默化的影响，李忆如可不敢随便提议，由妖族来帮忙赈灾。 就算彼此或许尚存在着小范围的冲突，那都跟人与人之间竞争没什么两样。“种族歧视”或许会有，但肯定不如过往极端。 除此以外，许多幻璃镜中出产的特产商品，颇受人族的喜爱，已经成了近百年的传统。两边通过特殊的商贸关系，人与妖怪比起过去的关系，可谓缓解许多。 其实夜叉国在这方面，倒也不是很差。但没人会觉得，夜叉族在对立的大势下，能够独善其身。而且夜叉国本身就有对人界不利的先例在，李忆如琢磨着总不可能指望一个八国成员，能扭转全体魔界的意志。 “反正那位魔尊大人在，短期内魔界的状况应该还好……咱们人族目前很缺时间，能多拖一阵子就多拖一阵子吧？” “嗯，作为最弱的一方，我们的确没有必要强求挑起纷争。” 李忆如话糙理不糙，沈欺霜自然不会否认。但从源头角度出发，沈欺霜想了想问道：“忆如，谢师弟有与你说过，能否从繁世那一侧，配合各派仙门以及大妖，合力剿灭域外魔族？” “七七姐的意思是我和云书哥一起，孤注一掷跟幽莲与繁世的域外魔族决战？” “这是最根本也是一劳永逸的解决之道。” 沈欺霜经过深思熟虑，说道：“按照你的讲法，谢师弟的壶中界，已经将大部分平民迁移了过来。那么在繁世开战，是否更无后顾之忧？” “唔，云书哥也这么跟幽莲提过，但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麻烦。” “什么？” “青霄女神本身有一些问题。她虽然从很多年前的重伤中痊愈，但冥神的神格却不太稳定。” 李忆如却也不避讳什么，径直说道：“一旦全面开战，死伤过多，会导致冥神神格越发好战与冷血无情，乃至影响幽莲意志的主宰。到时候云书哥别说协助她对敌，说不准冥神还会失去理智，把镰刀对准自己人，歼灭全部所视之物。” “这……” 打一半战友变关底boss，那的确换谁谁都受不了。赢了还好说，要是输了岂不头大？ 尤其冥神还有主宰生死轮回的特殊能力，实在不宜让她走上那样的道路。 除此以外，李忆如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幽莲并不歧视魔族，还想一切顺利就直接放弃繁世，将之让给域外魔族，给他们一个千年时间，重新寻觅栖息地的过度。毕竟，她是青霄女神嘛，在生存这方面，对各个种族都一视同仁。” “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沈欺霜也只能从六界本身出发，说：“而今须得各地百姓，自发投入自救当中，不能因战生乱。不过吾等修仙门派，并无介入世俗管理的先例，对此颇为陌生。只怕地方官府有人以公谋私。” “直接举报啊。咱们修仙门派独立世外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必担心会有人以权谋利。” 李忆如拿着自己的鸿书集晃了晃，略显得意地说道。 “云书哥闭关前，有专程去蜀山分配了一部分弟子……怎么说来着？成立了一个信访部门。谁敢在这个时候上眼药，那就给他们好看！” —————————————————————————————— 与沈欺霜商量之后，李忆如索性就配合着双管齐下。由沈欺霜出面，与蜀山等门派一起，共同搭建一个战时机制。而她自己不太懂这些，就去找贤魔女去与繁世各国交涉，筹集一批粮食出来，以供随时调配。 当然，这些粮食只能接济一时。如果阵线被拉得很长，李忆如一琢磨……大概就只能等谢云书出关，以谷神玄根的不绝生机，在壶中界内大范围种地了。 至少在“吃”这方面，肯定饿不死外界的人。 “我已经回过幻璃镜，与姜承他交谈过。届时他会让部分半妖，跟丹丘国的妖族一起，将粮食送到各个赈灾点。” “丹丘国？” 有用的事情，李忆如才会去记去学习，读书是不可能多读书的。 因此，在大局观上，李忆如能做到历代女娲后人该有的洞悉能力。可具体到落实细节，李忆如就不是很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大体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小蛮抬头看了看她娘，依然什么话都没敢乱说。毕竟爹爹可是说了，他就喜欢娘这样。 好在柳梦璃曾是大家闺秀，而繁世的丹丘国早和人类混居，待人接物与人别无二致。就算幻璃镜内的妖怪比较原始，有丹丘国的人作为“文明”的代表的话，还是很方便有效的。 这样一来，两位相互协作，又有贤魔女出谋划策。就算没谢云书在，一切依然井井有条。 稍微忙了一阵子，柳梦璃也不怎么疲惫，只是关心地问：“忆如，苏杭那边你有回去过吗？” “那两个地方，爹和娘亲们去了。至于明州……瑾轩专程去了一趟，目前还没回来。” “他虽已老迈，但毕竟修炼有成。夏侯府虽不如往昔兴盛，有他在当地帮忙打理疏通协调，应当会顺利许多。” “是的。” 人必然会先顾着亲近的人事物，就算是李忆如她们也不例外。李忆如被柳梦璃这么一问，突然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赶紧提醒道：“梦璃姐姐，你家要不要搬过来啊？” “这……” 幻瞑界乃是一个在六界天外轨道上，以固定周期巡回的妖界卫星。原本柳梦璃想着，幻瞑界隐匿极佳，若非接近地面，断不会遇到什么威胁。 可李忆如忽地一提，柳梦璃猛然间意识到，紫华晶本身出自盘古梦境。搭配梦貘的术法藏匿幻瞑界的手段，只怕对域外魔族，就像透明的一样。 或许等幻瞑座接近了，天魔城中的域外魔族还要奇怪，怎么有这么一个妖族洞天在天上飞来飞去，难不成活腻歪了？ 柳梦璃肃然点头，亦未露出焦急神色，勉自镇定道：“那，忆如你与我一同去一趟。” “好！” 第二十一章 崩卖撤溜 “作为一个妖怪，你的实力还算不错，给我当下属如何？” “侵门踏户闯入幻瞑界，竟还敢如此无礼？” “幻瞑界……原来这里是叫这个名字？” 九霄云外，暗空无垠。两名神色各异的女人，正站在幻瞑界内旋梦的边界，遥相对峙。六百多年以来，婵幽都没有面对过如此对手，此时眼中满是凝重。相反对面皮肤色如古铜，肌肉匀称露出马甲线，头上两支犄角的的魔女，却显得要轻松许多。 自身乃是域外魔族的掌权者之一，欲界魔姬罗睺麾下归属着一整支修罗魔军，因此她也被人称之为修罗魔姬，在域外魔族当中地位崇高。 此番来到幻瞑界，她却是孤身而来。仅仅是因为感觉到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魔姬罗睺方拨冗来此一观，顺带歼灭“入侵”了天魔城疆土的幻瞑界：“六界当中居然还有紫华晶，尔等梦貘果真与繁世的灵异之民灵族大有牵扯。不过，这些紫色晶石新旧不一……你的身份倒是让我好奇了，难道这些石头都是从幻瞑座里取来的？” “吾族传承千载，何时需向外人解惑？” “可惜，你布置的结界，在我面前脆如薄纸。” 魔姬露出嗜血的笑容，高昂着头颅道：“连幻瞑座我们都不会放过，又岂会容忍一个莫名其妙的妖界，在天上来回旋转碍眼！” “……” 婵幽的眉头深锁着，知晓对方绝非大放厥词。地位尊崇的魔族，实力上与妖族之间几乎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更何况，幻瞑界的梦貘之所以能够摆脱孱弱的种族特性，甚至比外界的妖族更强，乃是托福于紫华晶内的磅礴灵力。但魔姬罗睺既然认得紫华晶的来历，就已经说明梦貘一族的最大依仗，在对方眼里不算什么。 “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反正都得付之一炬。青霄女神带走了我最属意的将领白凰煌璃，那么让与祂友善之人的亲朋受难，不该算是礼尚往来？” 而见劝降无用，魔姬罗睺不由摩拳擦掌，十指上神铁所铸的指甲，流转着烈火凶光。动念刹那，瞬间两掌魔煞烈焰滔天而起，像是要吞没一切，横扫席卷成一片燎原火海，吞噬着幻瞑界外围。 之火蒸腾的热浪，使得紫华晶亦为之碎裂。但在魔姬罗睺出招的一瞬间，背后一道漆黑的身影，陡地枪出如龙，一枪刺向魔姬背心。 “听红、听玉？！” 同一时间，婵幽轻声娇叱未落，兀然一步踏出身化数道幻影，半空中拉出一条艳丽紫带，干扰模糊着魔姬的注意力，寻觅着一招制胜之刻。至于听红、听玉两个梦貘后起之秀则代替了她，主持着守护幻瞑界的阵法。 然而，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干。就在归邪一枪斜贯而下顷刻，赫见魔姬都懒得转身去看一眼，左手朝着背后虚空一抓，登时迸射出无穷星火。 下一刹那，归邪手中妖兵，竟被烘烘热力，熔解断裂，若铁汁蒸发！ “你的枪，比那位堪称神灵的耀灵军首领曜歌，差得实在太远。” 之能，高下悬殊。归邪已经算是幻瞑界的几大高手之一，但面对久经战阵的魔姬罗睺，却脆弱的像鸡子一般。 惊险生死一瞬，罗睺眼中狡黠之色刚一闪过，即将痛下杀手。婵幽却清楚此时若舍身救人，反而会令两者同时陷入不利。 要是婵幽还是几百年前跟琼华太清较量时的修为，大略下场不会比归邪好太多。 但，作为经验老辣的大妖，服用过瑶池太妙丹，令妖力大幅蜕变，修为朝前跨越许多的婵幽却很清楚，她此时该做些什么。一连串的爪影，折射出梦幻的瑰丽紫色，与魔姬的利指数度交错，却尽是虚幻不实。 魔姬罗睺始终沉稳，一双眸子飞速移动，宛若清晰洞穿了婵幽的意图，蓦然收回钳制归邪的那条手臂，与从虚空中杀出的婵幽真身，互拼了一记掌力，将脚下紫色碎晶激荡而开，将婵幽扫飞了出去。 一招过后，魔姬虽未重创婵幽。但彼此高下，却已在一退一静间一目了然。 “马马虎虎。” “……你是很强，但本座却不必再与你硬碰硬。” 拭去唇边的血渍，婵幽适时救走下属，迅速拉开距离，抬手制止了归邪送死。紧随其后，蓦来一柄翠绿蛇杖由幻瞑界外直射而入，轰鸣裂空突袭，阻断了魔姬追杀的动向。 魔姬的目光一冷，第一次做出了退让的举动。倒不是她一招不碰，就怕了李忆如。而是飘荡在空中的摧神琴音，让魔姬罗睺明白，此时再战下去，将会极度不利。 “群起而攻，我也喜欢。不过，此刻在天外，你们又能耐魔族如何？” 魔女抬手洒出的火光，冲霄而起刺穿幻瞑界穹庐，使之暴露在外，召唤来魔城中的诸多魔类。魔姬看了看与婵幽并肩而立的柳梦璃，然后看向李忆如说道：“你就是此世的女娲后人？” “上次，我已经跟你们那边的水灾魔神切磋过了，这次又碰到一个火的……罗睺，你跟计都是姐妹吗？” “干你屁事！” 叉腰怒视着李忆如，魔姬罗睺一瞧李忆如眼下的模样，不由愣了一愣：“风栖国的群妖之母，难道和三皇也有关系？” “群妖之母？” “你们跟青霄女神走那么近，还不清楚风栖国历代传承，都是在人首蛇身的鳞圣一族的母女中传承下去的吗？” 也不知道，究竟是盘古梦境照应着六界，抑或其中另外存在着一定的联系。繁世三大国之一风栖国的历代国君，都是由人首蛇身的圣女担任。并且与女娲神族一样，鳞族在繁世，亦有着最高级别的灵力潜能。 特别娲皇在传说中，同样有着风姓的传说，不免令人联想其中关联。有这样的因缘在，也难怪魔姬见了李忆如梦蛇的姿态，会突然呆了一呆。 但李忆如对身外之事就一直挺佛系的，满不在意地说道：“是嘛，那等下次幽莲来，就请她带人来看看好了。可是现在，还是要先把你们这些入侵者给赶走！” “哼，刚刚的游戏归游戏。凭你一个，妄想驱逐魔族，未免自不量力。” 随着魔姬罗睺的话音脱口，隶属于大三灾的强大眷族，一列炎魔暴君便已闯入幻瞑界中，顷刻将幻瞑界地表化为一片焦土。 所幸，柳梦璃已经趁机打开幻璃镜通道，由着婵幽安排梦貘子民，全体退入幻璃镜之中。与此同时，紧跟而来的贤魔女亦提醒道：“两位主母可要留心了，炎魔暴君的数量不多，但都是火之魔神大人麾下绝对的精锐。” “计都，你当真还在资敌？！” 第二十二章 这次得占个先 “我对主上忠心耿耿，就像以前忠于魔族一样。难道有什么错？” “……” 气是气的不行，但魔姬对面前对谢云书臣服、乖的不像话的贤魔女，却是无可奈何。然而眼下天魔压境，幻瞑界无论如何都保不住。她已稳操胜券，也不在乎贤魔女计都的些许挑衅之词。 至于炎魔暴君，与他们的火之魔神大人轰业相一样，乃是最狂暴的毁灭破坏分子，去到哪里就会毁灭哪里。就算贤魔女曾经是同类，在他们面前同样一视同仁！ “忆如，劳烦给我争取一段时间？” “嗯？” “我得去将先祖传承的梦境之力完全转移。” 柳梦璃虽然很想即刻就走，但梦貘一族的根基还不能断在这，于是向李忆如解释道：“麻烦只要坚持一小会儿。一小会儿之后，你就带着大家先走。” “幻璃镜的通道开着，为什么不一起离开？” 柳梦璃决绝道：“梦璃不会将幻瞑界的一草一木留给外敌。” “那好。” 以梦蛇的姿态，拦截一群魔族，李忆如倒还有些把握。但若敌方一直增兵，情况就会变得越发棘手难办。 唯一值得庆幸的，早在曾经紫华晶即将耗尽时，梦貘一族便去往幻璃镜适应过。如今迁徙过去，大家却也没多少安土重迁的离愁别绪，走也走得爽快。 而且幻璃镜当中，同样有大量的紫华晶，不至于让梦貘一族退化。 一念及此，李忆如亦不强求诛杀敌人，依然像过去一样，由身透发出无穷圣灵清辉，照耀在群魔身上，宛若沸水浇在冰面上，炙人之至！ 不过，类似斗魔那种先锋，圣灵之力依旧能使他们退避三舍，弱一些的全身更被不断灼伤。魔姬罗睺与炎魔暴君，虽然感到强烈的不适，猛然爆发魔能之后，依旧足以抵挡一二。 反倒是李忆如这么一开全屏伤害，令得贤魔女计都都帮不上忙，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协助梦貘一族撤退去了。 “九天神华——” 太长时间没有动武，李忆如对自己的实力也有点没数。眼下发觉自己饶有余力，她当即一转圣灵清辉化作五色晶元，奔流一般浩浩荡荡，向着群魔碾压了过去。 这五色华光莫名绽放，电光火石吞身袭至，魔姬罗睺虽嗜血好斗，却非不辨彼此强弱。霞光所及之处，无边圣洁之气蔓延开来，更是令魔族格外煎熬。纵使她与炎魔暴君能在这秀掌奋力一推下保命，被召唤来的一众天魔就要倒了大霉。 不过就在此时，一面巨斧陡地劈了下来，与魔姬罗睺联袂一挡，截然阻绝了浩荡神力。魔姬罗睺眉梢一扬，顿时知晓是谁从后方伸出援手。 “攫魂？” “嗯，此处妖界既不欲归降，那就将之铲除。” 女人就得为难女人。 身着蓝白色的裙装，纤细的手掌却握着巨斧的长柄，仪态阴柔的攫魂魔妃毫不迟疑，举兵直向李忆如。 域外魔族当中再杂鱼的魔族，放到人界那也算得上是高手。 战场之上，以二敌一从不是什么羞耻之事。攫魂魔妃与魔姬罗睺一并出手，足可使得李忆如一时腾不出手。而她们身后诸多天魔高手，就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顿时扭转了局面。 “有点麻烦了……” “你先走，梦璃殿后？” “啊，哪里有让你殿后的道理？” 就在李忆如苦恼之际，柳梦璃已眉心蹙着去而复返，却未给李忆如踌躇的时间，径直将司幽琴交给了李忆如，而后将她推入了幻璃镜中：“刚巧试一试御阴之力，忆如你先走，等我七天。” “？？？” 总觉得被柳梦璃抢在前面玩了一次好玩的，李忆如就一点都紧张不起来。 但被柳梦璃轻轻一送，紧接着幻璃镜的的空间通道就自行关闭，李忆如连开口分辨的余地都没有，就脱离了梦蛇状态，赶紧先跟婵幽他们说明一切状况。 而在原地，遍地疮痍的幻瞑界，不知何时已被一层紫雾弥漫。身周挂帛纷飞，梦境之力澎湃鼓荡，仿佛难以自制地外溢着。柳梦璃另以一张灵琴轻拨，使得紫华晶的灵力受其指引，隐约产生暴动的征兆。 “你这是想做什么？” “让你们——” 魔姬罗睺与攫魂魔妃，均感受到了些许危险。一般这种情况下，敌人往往会选择殉难。但对面的女子明明刚刚说着要保留传承，这拖着魔族一起玉石俱焚，究竟算个什么意思？ 不过，紫色的洪流，已经狂暴地化作了紫色的大幕结界，重新封锁住破败的幻瞑界。紧随其后，柳梦璃竟是一鼓作气，将剩余的紫华晶全部引爆，静静地吐出了两个字。 “陪葬！” 震耳欲聋的巨响，回荡在朗朗天地间。而从人界看去，就仿佛是一轮紫气浩然的皎皎明月从空中炸开，被自毁的幻瞑界，如梦似幻散如烟尘，恍若一朵石中开放的昙花，梦幻璀璨，刹那绚烂耀眼，旋即碎如紫晶零落，飘洒大地。 片刻之后，静室内的谢云书睁开眼，却是感应到了柳梦璃的元灵回归。于此同时，谷神玄根上方的天堂鸟，周身御阴之力澎湃窜动，亦疾注玄牝母血之中。 “这……梦璃？！” 谢云书先不由心生怒愤，而后又感到有些荒诞：“我还以为，忆如会第一个做这种傻事呢，想不到居然会是你？” “不算傻事……当时，璃儿去往传承之地，强行搬迁了上古祖辈遗留的梦境之力。可现场群魔环伺一鼓作气带不走，却又不甘便宜外敌，唯有竭力吸收，以待后续。” 幻瞑界的梦貘不算排外，但对敌人往往有着同仇敌忾之心志。柳梦璃虽久未与人不睦，但与魔族交锋却也柔里显刚，心思缜密地想好了退路：“云书你不是说，天堂鸟在以御阴之力完成转生时，能够助契约者调和部分力量，不至遗失他处。璃儿正是因此，才出此下策。” “传承哪里有人重要……” 事已至此，谢云书总不好多责怪什么，沉下心感应了片刻，说：“要是等不了七天，我花费些功力，助你以玄牝母血之能重塑身形，一样不是什么难事？” “不必了。眼下这种状态，却也难得有趣。” “……” 谢云书其实说不太准，眼下魂灵相连的状态，到底算个怎么一回事。 毕竟从来没人给他试验过，玄牝之力究竟怎样让双身不死不灭。而且现在神魂待在一起，谢云书略一琢磨，似乎是挺有新鲜感的。 谢云书想着心念一定，当即放空躯壳，由着神树之力继续与谷神玄气交融。至于他的魂魄则编织出一轮意识境，与柳梦璃的面对面交谈：“魂魄能不能摸到魂魄啊？” “嗯？怎么了？” “我这是正经研究。” 第二十三章 老正经人了 “唔，魂魄灵识都是完整的，而且对方截留不下来。这种机制就很奇妙。” 谢云书又不是神经病，该正经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反正他现在闭关出不去，和柳梦璃用神魂灵识交流，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抛开那些两人间的体己私密之事不提，谢云书认认真真研究了一下，顿时发现御阴之力的契约与玄牝母血的不死性，存在着一定的差异。前者必须有个固定的周期重生，而后者则依据伤势深浅来决定恢复的时间。 但在保存神魂完整性上，两种重生个之法，都具备特有的规律——绝不会让敌人半途就把神魂给截走消灭。 当然，要是敌人的实力超过地狱鸟与玄牝太多。这样的不死之法，同样存在着不攻而破的可能。有此可见，魔姬罗睺与攫魂魔妃，修为都达不到天堂鸟的水平。 而意识中的许久，现实不过一瞬。谢云书一边认真体悟着柳梦璃重塑回生之法，还一边对她说道：“最奇怪的不是，明明连肉身都没了，重生之后依然是梦貘吗？” “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要不是在意识境中，我连幼年体的梦貘都看不到呢。” “……” 出生就是人类婴儿的模样，一般办法还真看不到柳梦璃本体。唯独这次她主动整了个活，谢云书才能从头至尾，见识一遍梦貘从本源孕生的过程。 说来梦貘幼年倒是挺可爱的，不像成年之后那么狰狞吓人。不过柳梦璃显然有些不太乐意，被谢云书看到妖兽本体。 毕竟野猪小时候也很可爱，长大了之后就一点都不可爱，一个猪突猛进就能让人当场去世。梦貘这种半像狐狸，但鼻子却很奇怪的生物，成年之后就没那么秀气软q，相反会给人不小的压迫感。 谢云书居然对此充满了探知欲，还非要抱着抚摸了玩，摆明了就是故意调戏人嘛。 差不多见柳梦璃真有些生气了，谢云书咳嗽一声，赶紧转移话题：“忆如去了下谷神玄根那，大概在帮你凝聚形体。不过七天时间一晃而过，咱们也不必急躁。” “好的。” “说曹操曹操到，她已经来了。有什么话，你直接跟她说就是了。” 纵使身灭魂留，柳梦璃依然能在现实中，如同常人一般与李忆如交流。听起来就像立体环绕音一样，若远若近回荡在耳畔。不久之后，就见到李忆如开门踏进了闭关的静室之中。 柳梦璃当即问道：“忆如，娘和大家？” “咦，在哪里？” “在我身上。” “噢，都安置在幻璃镜里了。” 李忆如虽有些不解，柳梦璃的声音来自什么地方，但一听谢云书回答，想了想柳梦璃的语调也没什么差错，遂彻底安下心来：“梦璃姐姐你先休息就是了，笙儿我一定会照顾好。” 谢云书说道：“晚上一张床，一左一右你把两闺女抱在胳肢窝？” “不行吗？闭关都堵不住云书哥你的嘴，就知道嫉妒我。” “那不用，我离能出门已经不久了。” “这就好！” 话虽如此，却没什么调侃的心情。随便寒暄了几句，李忆如就问道：“咱们要不要报复回去？” 谢云书问：“就算没什么大的伤亡。但我丈母娘家被炸了，你说要不要报复回去？” “我不知道，但我猜云书哥一定会选择以直报怨。” 李忆如讨厌一个人归讨厌，非要下死手的次数却是极少。而就她对谢云书的了解，轻拿轻放那就完全不可能：“可是，你又出不去，又要怎么对付那群魔族？” “你让天堂鸟飞出去一趟，顺带给神族探探风。” 眼下两族两边僵着，谁都不愿意率先开第一枪。 但谢云书也不担心什么，干脆就让李忆如驾驭着天堂鸟，去域外魔族的家门口转了一圈，发出一道神瑞之光打完就溜，就不给魔族群起而攻之的机会。 而就在里面的火之魔神轰业相，挡住神禽瑞光之时，谢云书又趁机联络了一下顾寒江，让他操纵“精卫”蓄力完满，从地向上给魔族结结实实再来一炮——能杀死多少魔族那在其次，崩掉天魔城中的建筑，先出一口恶气才是真的！ 不过，天堂鸟那么嚣张地从天魔城的眼皮底下飞走，一样把域外魔族气得不轻。要不是神族一直按兵不动，使得魔族不愿轻举妄动，乃至全面入侵。估计这群魔族早像蝗虫一样，从天扑杀而降，肆意屠戮生灵。 七天之后，柳梦璃跟谢云书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首先就把小蛮和笙儿，这两只小的抱起来亲亲脸颊，然后对李忆如说道：“我状态调整的差不多了，后续不会影响修为发挥。听说最近外面在闹瘟疫饥荒？” “嗯！” 上上下下先打量了一下谢云书，然后再左左右右观察了一下柳梦璃，李忆如才没有起什么小心思呢，淡定地说道：“各地的瘟疫种类不同。不过这些天过去，虽然还没找到根除瘟疫的办法，可做到防治暂时没什么问题。而且，还有一些神族赐下了符箓法器，总归能庇佑一方太平。” “神界大部分神，对咱们是友善的。” 谢云书对此从不怀疑：“我们要团结大部分，打击小部分。当然，有什么不利敖胥的情报，忆如记得给我，我继续找玄女娘娘打小报告。” “呃……这个真的没有。” 目前域外魔族，还停留在烈度较低的侵袭阶段，神族的反制仍相对克制。想要再找一些古神主战派的把柄，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反正僵持时间越长，对人族越有利。要不是幻瞑界被偷袭，之前肯定先龟缩着整顿内部，才是最优解。怎么找敖胥更多的把柄，完全可以慢慢来不急。 李忆如对此并不怎样上心，说：“你们俩都出关了，那就去善后一下啊。现在幻瞑界没了，要不要再重建一个？” “不了。与其他妖族混居在同一洞天，或许才是回归自然之道。” 柳梦璃这七天也有自身考虑，觉得再建一个幻瞑界，其实无济于事。真想避世索居，在壶中界随便找个角落都可以，何必按照本来的模样重新再造一个？ 不与外界接触的梦貘，虽然安然存世，但生活无疑极为枯燥，只能食梦窥视各色生命的梦境，方能稍解乏闷。 而且居安也该思危。这么些年下来，除了创造出来的听红与听玉，梦貘的战斗力反而下降了不少——实在是日子过得太波澜不惊了，仿佛一潭死水一般。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梦貘一族顺其自然，保证一个种族的生机与活力。要不是繁世那边妖族又活跃过了头，不太符合梦貘一族的生活习惯。柳梦璃其实不怎样介意，让两边尝试着接触。 理清思路之后，柳梦璃说道：“云书，璃儿想请示一下娘，问她是否愿意与繁世的灵族交流。毕竟在繁世，梦貘与灵族一直息息相关，或许与之接洽会更利于梦貘。” “我也要认识一下风栖国的鳞族圣女。那些魔族说，她们跟女娲神族一样都是人首蛇身呢。” “小苏吗？” “小苏？” 李忆如定定地看着谢云书：“怎么，云书哥你见过她？” “搬迁风栖国的时候，有遇到过。不过……是个小豆丁兼粘人精，还不好好穿衣服。” 谢云书说着瞥了眼小蛮，开了个玩笑：“要我说，咱闺女的名字送给她才合适。” “我什么时候不好好穿衣服了？” 第二十四章 青王苏玉华 被谢云书一说，小蛮不禁对苏玉华很有意见。但隔天一早，森罗居然就把人请了过来，都没让谢云书专门递上拜帖。 “她就是玉华，小苏，苏玉华。” “森罗姐姐，你能不能让她放开我爹爹？” 谢云书出关的第一件事，还是得先把之前李忆如消灭炼微尘的后患给处理妥当。而柳梦璃则毫无疑问，得去和婵幽一起在幻璃镜里，另辟一块适合梦貘生存的族地出来。至于后续梦貘一族与灵族的接触，则在李忆如跟风栖国的鳞族圣子交涉之后，再做具体的打算。 作为下一代的风栖国的国主，苏玉华看上去也就十岁的个头，脸上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精灵精灵的。整个人则缩在一个可爱的蓝白毛绒布偶皮套里，连衣帽乃是一只蓝色的企鹅鸟头，两边的手上则各自套了一个蛇首玩偶，看上去就不太聪明但很可爱的样子。 整个人就像裹着一层玩偶被子，黏在地上并没有露出双脚，像是冬眠没睡饱一样。 不过，等森罗把人带来之后，苏玉华却始终不发一言，似乎警惕防备着外界的一切事物。惟独在看到谢云书时，才一个猛子扑了过去，抱着他大腿就死不放手，当场就把小蛮给气着了。 小蛮怒道：“你看，她还对我瞪眼？” “……愿意对你凶，说明玉华不怕二位，也是一件好事。” 森罗不太好意思。谢云书一家子只能同时在心理默想：“什么自闭儿童？” “欸嘿，虽然以妖的成长年限而论，玉华的确还小。可算算年岁，其实也不小了。” 森罗对着手指，自己都不太好替她圆场，顿时就老毛病发作自己羞红了脸，羞怯的解释道：“风栖国自己都很头疼，他们国家的各大妖族，也不希望未来的女王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只是，小苏她就是不爱说话，而且极度怕生，愿意对三位敞开心扉，已经很难得啦。” “敞开心扉还差别对待？” 还有，森罗你害羞个泡泡茶壶？ 谢云书揉了揉苏玉华的脑袋，把她往李忆如那边一推。果不其然，正如森罗所说，苏玉华显得格外怕生。但软嫩的鼻头嗅了嗅空气，像是确认李忆如无害，犹豫了一下摊开双臂，任由李忆如给她做了一下身体检查。 李忆如抱了抱她，把她松松垮垮的布偶外套压实了，登时显露出苏玉华干编四季豆一样的身材，松开手惊愕发现：“里面还真就……什么都不穿呀。” 森罗腆着脸问：“是不是玉华太随心所欲了？” “没关系，就是以后不准她粘云书哥。” “嘿嘿。” 小蛮低下头偷笑。苏玉华却瞪大了眼，像是要把眼珠子都瞪出去，不可思议地望着李忆如，总算开口冒出两个字：“不要！” “有两个妹妹陪你一起玩，还不够？” 李忆如说着笙儿也跌跌撞撞走了过来。但苏玉华看见笙儿后，却猛地躲到了小蛮身后，揪着她衣角就不肯放开了，显然不太愿意跟笙儿接触。 不过，她一瞧着小蛮大大方方地跟笙儿手拉手，玩起了新鲜的玩具。心里面不禁痒痒的，苏玉华终究败给了现实，就躲在小蛮侧边，跟着谢云书两闺女走远。 “……” 森罗怕羞，苏玉华怕生，又同时是青霄女神之下，灵力潜能最高的非人。难怪两个人关系这么好，属实是一对卧龙凤雏。 不过，李忆如把苏玉华找来，却不是为了带别人家的孩子，当即正色问道：“森罗，本来应该我主动去拜访。你把风栖国的储君带来，没有什么问题吗？” “还行。如今的风栖国，有他们的狐族大祭司，玉华的姐姐涂苏墨治理。而且，举国上下大家都很担心，有这样一位女王，将来该怎么管理风栖国。” 森罗难为情地说道：“幽莲大人说，云书大人能让她开朗起来。我就擅自做主，把她给带了过来暂住。” “不用一口一个大人，太恭谨了。而且你说的没关系，反正你喜欢奶孩子。我没空的时候，这三只都给你奶个够。” 谢云书对此倒是无所谓，紧接着问了李忆如还没讨教的问题：“那么，群妖之母又是？” “如果说丹丘国是人妖混居的国度，风栖国就完全是妖族的乐土。” 森罗宠溺地看着苏玉华，说：“鳞族的群妖之母，自然是地位最崇高的存在。而小苏就是群妖之母的嫡传的直系血脉。” “都是女传女？” 谢云书好奇道：“没有例外？” “至少群妖之母，以及玉华母女，都是鳞族圣女。” “是么……那群妖之母呢？” “不知道，没见过。” 如出一辙的灵力至高、女传女，又是人首蛇身…… 谢云书跟李忆如对视一眼，这么想着似乎苏玉华就更像跟女娲有些关系了。只是在繁世人首蛇身的鳞族，居然归属于妖族，还是妖族的首领……难道娘娘实验了什么新点子？ 不过，不管跟女娲有无关联，都必然是幻瞑座梦境对六界的映照。谢云书稍加思索，便道：“就让玉华在这边玩一阵子吧，只要他们国家自己不担心就是了。” “云书哥你想做什么？” “想了解一下玉华她们那一脉到底是怎么传承的，说不定能触类旁通。” 谢云书眼下除了公事，也就对李忆如和小蛮身上的麻烦最上心。难有类似的好观察样本，他当然要不错漏任何细节地钻研一遍，然后对森罗说道：“听你的意思，玉华只是群妖之母的直系血脉？” “对呀。” “那就是还有旁支咯？” “嗯。” 谢云书回过头继续对李忆如说：“这么瞧，她们的传承应当不受单传限制，在这方面跟女娲神族有着极大不同。” 李忆如看着他：“云书哥？” “你有什么疑问？” “你就这么想我给你多生几个？” “和你拌嘴是我的错。” 谢云书主动认输。其实李忆如在他面前的脱线程度，也没比别人好到那里去。抛开李忆如的问题不谈，谢云书这就准备去收拾炼微尘。 “祂的灵髓都被抽完了，用来养藏剑峰确实还行。不过，我不准备这么麻烦，再造一个活的生命出来，开启灵智之后反而不听话了，干脆就当个死物随便压榨。” 之前就答应给小蛮作把武器，只是孩子还小这事不着急。此刻却显然，没什么比拿炼微尘的本体铸兵来得更为奢侈。 而且谢云书准备亲自去域外魔族，找轰业相搭把手，试验一下新武器的威力，不然岂不是让他们觉得他谢云书好欺负了？ 第二十五章 不动，不等于没有收获 “不能让计都一直待在那个人身边，不然我们的很多排布都有被看穿的可能。” “可要怎么救回计都？” “如果救不了，那就杀吧。” 虽然域外魔族还没怎么吃亏，但失去贤魔女这么一位，对魔族上下打底裤都知道的一干二净的智囊，对于域外魔族实在不算什么好的消息。 毕竟，不管域外魔族再怎么样变阵，每一位魔族高层的风格习惯，总归都有着固定的痕迹。刻意的更改，也无法瞒过贤魔女的锐利眼力。这样非但不会起到效果，反而容易引起敌方的警觉，导致满盘皆输。 与此相比，前阵子李忆如驾驭天堂鸟来这寻衅的举动，根本不算什么。难不成出一口气，还能让魔族改变千年前就下定的决心？ 立身浮空之城的边沿，攫魂魔妃俯瞰着芸芸大地，叹息道：“吾等在繁世之时，已见惯了人族妖族，占据着大好天地。不论如何……殿下的计划不能失败。唯有掌握幻瞑座的创世之力，吾族方能完全由自己主宰命运。” “这我当然清楚。可你早说魔界的魔族不会偏安一隅，为什么至今没见谁闯出通道？” 相较于待在天上，魔姬罗睺显然更喜欢用拳头说服或者打死敌人。一直没有收到期望中的反馈，却令魔族当中不少好战分子，都有些不耐烦起来。 攫魂魔妃闻言对魔姬罗睺说道：“魔界当中，应当有至强者短暂压服了异议。可吾等选择在你的修罗魔宫后方，开启人魔通道，除了留一条退路，亦是要乱中取利。” “至强者……过去是有一些魔族，偶然从九幽之地流落繁世，聊过魔界的情报。除了祖神神农与蚩尤，难道是那位魔尊重楼？” 魔姬罗睺道：“但魔族与神族势不两立。难道他还能强迫阻止？” “短期内，必然可以。纵使在吾等魔族当中，都不必提水灾魔神沉藏缘。光是祂的眷族深渊恐兽，都令一众天魔畏之如虎。” 攫魂魔妃道：“那一位魔尊在六界既是最顶尖的魔神，又怎会对魔界缺乏掌控之能？” “不过？” “嗯，你居然模仿计都的口气？” “哼！” “不过……是啊，不过魔族的存亡危机，终究会盖过魔尊本身的意志。” 含笑瞥了一眼魔姬罗睺，攫魂魔妃说道：“我们既然来到这里，那就都可以死战。只要能让六界暴乱，神界入局，彻底引爆战火。兄长就有机会出手谋夺座中创世之力。在青霄女神带走幻瞑座前，我们务求功成，顶住这一侧的压力。” “知道了。” 魔姬罗睺心思一动道：“要是像你猜测的一样，万一那位魔尊重楼先一步进入人界，决定驱逐我们怎么办？” “九幽之地的魔族，与吾等长久居于幻瞑天外的魔族大有不同。他们受浊气煞气的影响很重。一旦进入清气居多的人界之后，实力会有不少折扣。神族相反亦然。” 已经破空降临六界不短时日，这群域外魔族也算对起码的常识，了解得细致入微。攫魂魔妃考虑着说道：“纵使是那位魔尊，一样会受此限制。有魔神轰业相大人在……难道罗睺你觉得，那位魔尊会选择先魔族内耗，平白便宜了神族？” “原来如此。” 要是不必付出代价，以重楼的脾气，肯定把这群魔族杀了个干净，再不济也要赶走，免得三族大战开启。 但如果能够不用大费周章，也根本等不到重楼跨界而来。谢云书自己早就出手了，何必想着加强人界本身的守备力量？ 不过攫魂魔妃好奇的，却不在于魔族这一边的举措，相反更关心神族：“倘若魔族是因为有人一力阻止开战，才近期没有反应。那么，神界那边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动手的理由？” “不是说神族也要受到实力限制？” 罗睺刚生不解，攫魂魔妃旋即就解答道：“输赢不论……纵使神族数量再少，位列仙班的修道者。都足够与我们先战上一场。但看现今状况，彼此都有克制。个中立场，就颇耐人寻味。” “听着就很令人头疼。计都不在，你也开始多想一想了吗？” “只是最简单的推论。” 伸手摸了摸虚空，像是捕捉到了无形的风，攫魂魔妃声调纤柔道：“要么神族完全不在意人界，但这说不通。要么神族内部也有歧见。而不论哪种情况，对咱们都算有利。” 纵使目前看起来，只是派出了各色魔物，在神州散布着不同的灾害。而神族的反应却令攫魂魔妃颇心生疑虑。 域外魔族在等机会，适应六界，搜集情报，顺带在神州埋下暗子。那神族除了协助赈灾，又在等待着什么呢？ 攫魂魔妃跟魔姬罗睺聊着，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奔着回了自己的住处，从桌上拿起了一叠近期收集到的情报。魔姬罗睺见状大感诧异，却还是紧随其后跟了过去，看着一脸肃然的攫魂魔妃问道：“你突然发什么疯？” “饥荒与病疫两位魔神的眷族，我都有一一标记。大部分都能平安归来，但剩下那些被杀害的，咱们也都回收到了具体的经过。” 攫魂魔妃飞快翻阅着资料，说道：“可惜，要不是得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发觉端倪，我也不会错漏掉这样一条情报。” “说魔话！” “唔，噬灵业魔与疫厉疫魔除了部分被仙门人士围殴致死。还有一些，是死于神族赐予的宝物。但唯独在天师门附近的那两位，乃是被一剑绝伦斩杀。” 合起了手头的册子，攫魂魔妃说道：“按照咱们在当地收集到的情报，天师门之前就有传闻与神族走得很近，并且在追缉作乱凶兽这一方面，做得非常出风头。” “咦，我怎么记得落袈山附近最近没什么人族高手？” 一再被攫魂魔妃循循善诱的提醒，魔姬罗睺不太常开动的脑筋，总算醒悟了过来：“他们这里有问题。难道杀害两位魔神眷族的凶手与天师门关系不浅？” “八九不离十。” 虽说猜的方向不太对，但魔姬罗睺的猜测，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歪打正着。唯一令人困惑的地方在于——既然天师门有这样一位后盾，怎会又会跟其他仙门产生了裂痕，而非通力合作？ 此间必有猫腻。 攫魂魔妃目光灼灼道：“或许，落袈山有我们需要的情报。” “我亲自率队去抓人？！” 魔姬罗睺舌头舔了舔嘴角，显得叛逆而残忍。而就在此时，一道振翅高飞的魔影，第一次在域外魔族打开两界通道后，不安分地从魔界内部飞了出来。 “迦楼罗魔？” 第二十六章 复仇者联盟 羽翅拍打出焚风，猎猎作响。鸱黎丝毫不遮掩自身形藏，刚通过通道，就开门见山自报家门。当然也有发觉自己小觑了域外魔族的缘故。 “本座鸱黎，你们这谁说了算？！” 如此庞大的规模…… 甫一接近一众域外魔城的空域，远胜天魔国的窒息压迫，就令鸱黎心头凛然。 但身为一族首领，带领着迦楼罗魔从濒临灭绝，重新走向强盛，然后就敢时不时挑衅魁予来看——这个家伙虽然不怎么讲信用，而且心里没什么数。但一身本事倒还可以，能够清晰比较出敌我势力上的高下。 而攫魂魔妃就喜欢鸱黎这种看似狡诈，实则符合大多数兽族煞化成魔特征的魔族。 这样的迦楼罗魔，不说大脑里全是肌肉。但比起会贤魔女计都那样，满腹阴谋诡计的域外魔族，还是更容易利用。 唔，可怜的贤魔女现在在谢云书手下，除了负责整理内勤，基本上已经转行谐星。每当跟她的故人见面，都要刷一下存在感。 但偌大一个域外魔族，总不可能一个魔都不带脑子过来。攫魂魔妃打量鸱黎片刻，说道：“本宫攫魂。此处暂时由我代理一切事务，阁下远道而来，未知有何赐教？” “哼，像人族一样花里胡哨……魔族就该敢用血肉去拼，不是猎杀敌人，就是被敌人猎杀。” 鸱黎既闯出了通道，自然是心里的不满堆积到了一定程度。只要重楼不出手拦他，他才不在乎闯入人界，会遇到什么危险。 当然，他在这个时候却还算聪明地没有率众突袭，而是先来域外魔族这边探探口风，然后再决定是否举族与域外魔族合作。 鸱黎说道：“你们开启两界通道，应该是有自知之明，知晓单独对抗不了神界。不过，你们要是对付不了神族，退入魔界也未必能行。” “噢？” 可不想把主导权让给外人，攫魂魔妃压根不接话，转口就说道：“吾等暂无进入九幽之地的意愿。言归正传，你找我们想做什么？” “找出天魔国的线索。” “天魔国？” 这名字听着倒是跟天魔城颇为相似，含义却是大相径庭。前者是指代堕神，后者乃是指代天外魔族。 不过，攫魂魔妃对如今的魔界，正巧缺乏了解，遂主动问道：“天魔国怎么了么？” “一群从神族逃到魔界的丧家犬，若非迦楼罗族好心收留他们留在廉黎域，早就被魔界各大部族吞了个干净。” 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一朝得意就猖狂，鸱黎干脆来了个颠倒黑白，直接把过去部族托庇于天魔国的黑历史给吃了，竟而愤恨不平地说道：“想不到不久之前，他们居然从魔界逃了出去，还引了一个神族进来刺探军情。这种白眼狼行为，本王怎能轻放干休？！” “逃走、神族？” 攫魂魔妃再问：“一个神族就敢闯入魔界吗？” “哼，那个拿剑的家伙是有两把刷子。不仅如此，他的剑带有特殊的破开空间之能，使得本王追之不及。” 鸱黎虽然满口跑火车，对敌人的实力仍给予了充分肯定，不然不就显得他菜了：“那名男子一身白袍，面向青嫩，拿着一把特异的神剑，对我魔族有着相当克制。” “喔……白袍，剑法犀利，还是神族？” 攫魂魔妃和魔姬罗睺相视一眼，不禁觉得听着这个形容词，似乎有些耳熟，好想刚刚他们收集到的那部分情报，里面就有提到这么一个，可能跟神族有关的家伙。 “堕神天魔众在哪里我们不清楚。但你要找的这个神族先锋，我倒是有了一些线索。” “在哪里？！” “落袈山。” ———————————————————————————— 身为八国之一的王，鸱黎不太合格。但作为一个部落的首领，他还算勉强够用。之所以没带族人出战，实在是鸱黎他对重楼怀有畏惧之心，外加担心惹毛了神界死伤惨重，还不如悄悄地先独自潜伏过来。 原本，他也没想从域外魔族这里，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只想着套个近乎。然而巧就巧在，攫魂魔妃刚跟魔姬罗睺讨论了这件事。 两方达成共识，却也不必大张旗鼓。攫魂魔妃本想着让一位炎魔暴君跟着鸱黎去落袈山，探探风即可。但魔姬罗睺自己，却格外好战，居然宁可亲力亲为。既是如此，攫魂魔妃也没拦着，索性在老家从天上往下看，静观其变。 整片神州大地，本被幽莲与谢云书从繁世借来的幻瞑座之力，覆盖了一层结界。但就像之井通道，拦不住修为高深的魔神一样。被分薄的天幕结界，要挡住两位魔中强者，显然也不太可能。 要不是攫魂魔妃执意小心以术法突破，魔姬罗睺与鸱黎，说不准更想直接打过去。 饶是如此，不久之后，魔姬罗睺与鸱黎也已闯入结界，从燕归谷一路追索，视天师门防御术阵如无物一般进入落袈山的范围。 “那个门派的神力……十分令魔厌恶。” “据说天师门信奉敖胥，你们应该知道？” “噢？神族的刑罚长老，九幽之地又有谁不记得？” 瞬息掠过了萍溪村，朝着天师门的山头飞了过去。鸱黎一想要找到那名持剑男子，明显当地最大的修仙门派，最有可能与神族有关。 不过，两名魔头一路畅行无阻的气息隐匿之法，居然在灯火通明的天师门护山法阵照耀下，被一举戳穿。盏盏漂浮的天灯内，更飞出了四象神兽的虚影，霍然拉开诛魔之阵！ “果真与神族有关？！” 敖胥虽说意外地被关了禁闭，但在那之前就给了孟章不少好处，怎么着都得给点干货，才敢针对不是？ 不仅如此，在天师门的后山，一座位处水中央的孤塔内，还有一名神子被软禁其间。如若事不可违，孟章亦有一道应付的底牌在。 但孟章怎么都没想到，今天晚上居然这么倒霉，真的被魔族的强大高手给找上了门。仅凭天灯维持的四象阵法，显然不足以拦截欲界魔姬罗睺与迦楼罗王鸱黎。 只见鸱黎恶向胆边生，手中长槊焰光汹涌，仿佛火瀑从绝崖冲坠，突破天师门山道！ “轰——” “这，怎么了？” 不远的地方，突然响起了连环爆响。有些猫舌头，正在吹滚烫的鱼汤的月清疏，一不留神喝了一口烫的，急忙呼气。只见黑夜恍若白昼，她也随之意识到发生了剧变。 “是天师门？！” 7017k 第二十七章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虽说谢云书提醒过月清疏，不要跟天师门走得太近。但天师门那边弄出这么大阵仗，摆明了是侵犯天师门的恶意存在，绝非等闲之辈。仔细安顿好年迈的月寒山后，她便与修吾一道，乘着巧翎疾往山外飞去。 “师姐，天师门附近有两道强横魔气。你……” 月清疏目视前方，毫不迟疑地保证道：“明白，我会离你近一些，尽量不影响你出剑。” “……好。” 修吾的本意并不是这个，而是担心月清疏安全，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遥遥感应到鸱黎的气息，修吾知晓其中一道，乃是之前去往魔界时遭遇的老对手。而凭月清疏的修为，纵使有诸多御灵提供助力，怕也难以与之较量，何况还有另外一名强大魔头？ 不过，目前二人尚未解开共生之术，距离离的太远对修吾仍有些影响。如今天师门陷危，光是冲着两家祖上关系，强行让月清疏避难，都显得有些说不过去。 呼呼风声过耳，带来逐渐升温的热浪冲击。仅仅眨眼一晃而过，一神一人一鸟，即已越过高山来到了天师门。只是偌大的火柱，从山脚蔓延直往正殿，沿途断壁残垣满目，仿佛开出一条漆黑的干裂通道，看上去一往无阻。 而在火光的尽头，拍振着双翼的鸱黎，正与孟章及三位长老对峙，却已可见天师门岌岌可危。若非有神族赐法，早已险象环生。 月清疏见状二话不说，从巧翎身上一跃而下。与此同时，巧翎则顺势释放缺鸣轻雷，试图稍作干扰。“噼啪”作响的电光，像是蜿蜒起伏的雷蛇，化作一缕高度凝聚的诛魔光束，疾射向鸱黎。 但鸱黎享受战斗之际，魔姬罗睺却还正闲着。一瞅来人正是此行目标，魔姬看清了修吾形貌，顿时见猎心喜，脚下猛力一蹬，竟不用鸱黎出手就冲散雷网，扑杀向了刚一挥动青天剑的修吾。 一时间，神木化影，剑落纷纷。魔姬却只凭一腔悍勇，向修吾重拳出击，接住了白金溢彩的剑芒，化解了神木斩，登时各知深浅：“好本事，看来确实就是你杀了两位魔神的眷族。” “嗯？” 纵不认识魔姬罗睺，修吾总不至于不辨敌友，在月清疏掩护下，青天剑与碧海剑连携合力，交叉出一道万钧剑气，割裂长空凌厉无端。 而一见两者交起手来，月清疏环视一圈周遭迅速思索，自认与其给修吾添乱，还不如和四位天师门高手联合，共阻鸱黎来得合理！ 睿思甫定，月清疏也没忘记给谢云书发条消息。 人与魔族差距甚远，此时若不求援，并不能代表顽强，只能显得固执。所幸月清疏不傻，随后就释放出冰麟，施法召唤冰峰疾落，迟滞蔓延火势。 不过，鸱黎一见魔姬罗睺发现了目标，已然失去了猫戏老鼠的兴致。纵见冰麟施法，平地若起寒冰风暴，鸱黎双翅一振，即是火光燎原，将寒冻灵力驱散一空，尽展人魔之别。 “人族如此不堪一击，搞不懂魔尊大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心里不敢对重楼不满，并不代表鸱黎会高看人族一眼。 这家伙虽然粗心鲁莽，却也狡诈反复。一看找错了出气的目标，他就懒得跟天师门继续纠缠下去，调过头就想抓住月清疏，以此一锤定音逼迫修吾就范。 但把天师门毁了一大半，监兵几个长老哪里忍得了这口恶气。此番缓了几个刹那，四人终于调整好姿态，重新布置四象诛魔阴阵，配合阳阵天地合一，地生亳光，天笼浩茫，刹那周围朗如晴空。四象神兽飞驰奔腾，再生无穷金色神力枷锁，风驰电掣不由反应，当场束缚住鸱黎四肢。 “天师门岂是你说来就来之处？” “哼，如果没有神力加持……区区人族用出来的锁链？！” 神力勒身刺痛难忍，更加激起了鸱黎不快。但在人界实力受限，他还真就被天师门给绊住了一小会儿！ 挣扎片刻之后，鸱黎饱吸一口气，仰首爆喝咆哮，总算摆脱了禁锢，震断神力枷锁。熊熊怒火急需发泄，鸱黎当即举槊如箭，一鼓作气投射了出去，将天师门正殿给炸了个粉碎，连敖胥的金身塑像都给连头炸没了半截。 “你，胆敢对神尊不敬？！” 大殿没了没关系，把敖胥的神位给毁了，岂非天师门供奉看护不利？ 孟章见状就像天塌了一般，歇斯底里的样子，连同门师兄弟都给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掌门突然就发作了。但鸱黎哪管这些，魔槊回旋到手，下一击就瞄准了孟章，决意彻底破阵。 谁知仅仅一个兔起鹘落，赫闻一阵嘹亮龙吟，旋即紫色雷龙腾云而起，乌云密布间水汽氤氲，滂沱大雨哗哗而下，一个扫尾即已抵住鸱黎。 迦楼罗王一个不察，顿被穹武一举震飞了出去。平时的穹武脾气一向不错，但见一名魔族八部之王敢来人界放肆，杀伤无辜。穹武自不会忘记彼此立场，几个盘身来回，即要与之殊死一搏！ “是，前任司雨天神？！” 修吾虽未回过神界，但对一些起码常识仍尚有了解。 虽说化解了谢云书的怀疑，修吾在跟上面搭上线后，已听闻了穹武修行被废，轮回重修。可修吾观祂现身顷刻，周身雷霆霹雳刺目，神威昭然，却完全看不出有修为折损的迹象。 不仅如此，穹武神力的特质，似乎与过去颇有不同，带着些来自地狱一般的刚猛霸烈。 不过，纵使修吾不知对方何时存在于雷灵珠中。可此刻毫无疑问穹武的出现是件好事，至少不必担心月清疏的安全。 修吾遂放下忧心，青天剑出手更重更沉。但目前失去春滋剑，对修吾实力发挥，的确有着相当程度的影响，始终无法占据上风，反在魔姬魔焰狂风暴雨一般的冲击下，唯有先以守代攻。 “此魔煞气与九幽之魔大有不同，竟全然不受清浊之限？” “好险……差一点，我就忍不住请出神子。” 一旦投入战斗，修吾倒是格外专注，思维敏捷。而见两大魔头，被两位“上神”给截住，孟章也总算镇定了下来。 金身毁就毁了，要是耽误了敖胥的安排，那才是最大的罪过。 然而往四下一看，举目尽是破败残毁，孟章再怎样想抱上敖胥大腿，见天师门在他手上伤亡至此，终不免有些悲戚之心。 殊不料，就在魔姬罗睺与鸱黎被缠住，并且鸱黎渐被穹武压在下风时。域外魔族却不会平白让族内中坚，单独面对变数。 局面僵持关头，阴森愁惨的魔风，拂过雷火交鸣的暴雨，将四象天灯全部吹灭。 其实，域外魔族要团灭天师门，压根不必魔姬罗睺出手。凭借天魔的数量以及质量，要压服一个只凭神力助阵，却无仙人的门派，实在再容易不过。 此时魔风阵阵，将天师门护阵动摇如风中之烛，已象征着山雨欲来之势。 不过，短时间内，却不见有魔神或者其他魔族从天而降。只因高空中的域外魔城前线，谢云书单枪匹马闯了过去，与火之魔神第一次正式的面对面。 一来报仇不拖后，二来收到了月清疏的求援，三则才是缺个试验对象。掌中套着一个环刃，谢云书越过轰业相庞大躯体，撇了眼祂之后黑压压的一大片魔族，诙谐却笃定道。 “我可不能放你下去烧烤神州。” 7017k 第二十八章 大人对话，小孩遭殃 大三灾，之所以为大三灾，从实力上就与一般魔族有着极大的悬殊。 六大魔神之首的轰业相与水之魔神沉藏缘，更是其中最令人忌惮畏惧的两位魔神。至于另外一位，号称能吹吸日月星辰的风之魔神“释空色”，就比较虚伪伪善，不怎么常见全力，还喜欢标榜自己为“魔中大侠”。 而谢云书之所以选择堵门，而非等轰业相下去，除了试验武器的因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绝不能让轰业相落地。 否则祂只要下去，基本上落袈山方圆一大圈，都会陷入毁灭火海。都不用开打，基本上天师门和周围的百姓就全寄了。 当然，轰业相够强必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要是这货不够强，岂不就等于给神界送菜……届时神界主战派随便找个借口，派出几个古神来打死他，就能编造个理由入侵魔界去了。 不过，此时此刻浑然非人的轰业相，并没有多少复杂的心思，看着谢云书的目光除了敌意，只余一股淡泊的兔死狐悲：“你手上的，是炼微尘？” “对。” 谢云书全不否认，把手里宝光熠熠的新铸环刃，当个呼啦圈一样绕着手指转动着，说道：“明知你们有唤醒祂的办法，我当然要永绝后患。难不成还白白便宜你们？” “成为一口绝代神兵，却也如祂一族所愿。” 六灾魔神的性格，都与他们外显的属相富有对应。 火的狂暴毁灭，水的执着阴柔。 心中除了破坏毁灭的欲望，其他都可以淡看。轰业相沉默少顷，体表流淌的业火，不仅不曾黯淡，反而显得更为旺盛。灼人的温度，竟令谢云书都感觉到少许刺痛。 “你击杀了兽族那位龙祖，确为罕见强敌。但我魔族，最热衷地便是摧毁强敌。” 红霞染红了长空，熊熊焚烧的业火，使得群魔皆不敢接近。轰业相斗志盎然道：“我在决意成为最强之魔的那一刻，就无惧任何挑战者。世间之火，皆为我掌控！” “嗯？” 背后的一对古铜金翅中央，各有一个如同烈阳一般的火轮。轰业相双拳拳背一对，登时从火轮中蹿出两道盘旋火龙，围绕在谢云书身周，状欲要使之燃烧到连灰渣都不剩。 略感惊异地看了眼轰业相，谢云书看着手里炙烫的环刃，不由说道：“都说烈焰熔金，连与你同为魔神的材料亦不例外。你的火，算得名副其实。当初我倒是小看了你。” “是你高估了玄湮。他还未曾得以全窥幻瞑座奥秘，便为你斩杀。而我轰业相，在那之后的数百年又岂会不变得更强？” “是这么个道理。” 当年玄湮要是有把握杀死青霄女神，就不会选择引来域外魔族，还要偷袭幽莲。而他真正想要变得更强，怕也得在参悟更多幻瞑座玄机以后。 只能说玄湮运气不好，还没到巅峰，就被谢云书给用赌命的办法，三拳给打爆了…… 而从沉藏缘敢执着于追杀青霄女神来推算。域外魔族中大三灾的强度，谢云书还得再做一定上调。当然比较两边底力的最佳办法，显而易见，仍是手下见个真章！ “你有轮子，我也有嘛。皓日剑轮——”` 说得再多，都不如干一架来得有效率。 绕着身边喷薄热浪而来的火龙，随着谢云书抛出手中兵环瞬间被环刃吸附，仿佛添了一层流动的赤金镶边，陡地疾速放大，恍若一轮煌煌大日，高悬天地之间。 自从上古三族大战结束一来，人间再无顶尖魔神一流放手施为。 纵使之前曾经答应九天玄女，不贸然动用神明之上的力量。但眼下九野魔神已经入侵，谢云书哪会再留手，当即将一身真力灌注其中。 霎时间，每一缕赤焰日芒，都衍生为剑羽。而在炼微尘的炼兵之力，与谢云书蕴剑之能结合之下，这些看似纯粹灵力的剑光，竟纷纷凝铸成锋锐无边的实体，无差别凌空遥斩而下。 “人界是我罩的。你们以大欺小，我自然也要加倍还回来！” 示威的真意，乃是在于警告。面对皓日剑轮所发万千兵器袭顶而来。轰业相仰首一拳砸出，顿见万火倒流，将无数兵芒吞没。 然而，这一记真力，虽已吞没其中大部分，将之化成铁水蒸干。 但，人有所长，魔有所短。谢云书不敢肆意使用天火，做不到像轰业相一样轰烧大地。但对万兵的操纵力，却又于火之魔神不在同一层面。 兵厄、兵厄，不独于剑！ 流散的剑光，一变再变，由剑变刀，刀化戟，戟生枪矛槊，等等等等，不一而同。各色灵力所化实体，犹然变化万端，变幻无穷，全然超出了轰业相掌握。 而众所周知，一旦两个地图炮交起手来，倒霉的永远是有主场后顾之忧的那个！ 数十道“漏网之鱼”，或锋利，或阴毒，或沉猛，或迅疾。落在群魔城池之上，登时造成偌大破坏，千锤万凿，时如斧劈一般，毁城诛魔，登时诸多死伤。 不过，魔物何曾会受威胁？ 轰业相当即勃然一怒，索性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再一拳敛举周围火劲，已是不顾与谢云书对敌，磅礴一击朝着神州大地怒轰而下。 可就在轰业相以攻代守之时，谢云书五指内弯一招，偌大环刃便从天际落下，飘飘重回掌心；眸光凝肃之际，缓缓将轰业相所释放出的烈火尽收其中，消解了内里庞大火能。 “这件兵器，小蛮能用得好么？” 轰业相高兴不高兴，谢云书不知道。 但这件新铸的兵器，谢云书用着顺手，不代表小蛮现在行。 最起码，“皓日剑轮”小蛮用出来，缺乏“兵厄蕴剑”之能，她就做不到像谢云书这么轻松地以虚化实，兵刃千变万化。 好在谢云书给这件兵器，标定的使用门槛够低。而小蛮本身灵力出众，又已精气神合一，各方面都有长足进步，在灵力标准上，倒是完全足够了。 至于其他人……没个仙人水平的修为，不建议随便尝试。否则大概就是当初“唯敬”，强行使用镇妖剑的下场大差不离，必然内耗深重，运气不好就呜呼哀哉了。 但就收束敌人攻势，又可以当储物物品，并且能当呼啦圈来看，它的功效已经完全附和了小蛮的需求了。 于是，谢云书心思一定，俯瞰着身下魔气涌现的地域，说道：“我要是你们，就立刻停手。” “痴心做梦！” 第二十九章 主场 “我不是跟你谈判，而是在下最后通牒。” 并非仅在于一句虚言，而是已有实际行动。谷神玄根的元核，可以“精气神”一体三分。并且元核能够在分体之间，来回切换，不至于太影响实力，等于一个人能够掰开来用。 虽然在对付强敌时益处不大，但魔姬罗睺或者鸱黎，显然不具备让谢云书两边都动真章的资格。就在他与轰业相对立之时，被谢云书完全融合的谷神玄根之“神”，分身已经以“天谴战皇”为名，被分离了出去，来到了天师门附近。 “你是谁？！” 意识依旧是谢云书的意识，就是戴了一张很帅的西式华丽的遮挡住面孔的面具。天谴战皇作为化身，集合了谢云书所有的魔能，也难怪魔姬罗睺与鸱黎，都认不出谢云书的身份。 “万灵之怒——” 谢云书都不带跟鸱黎、魔姬罗睺客气，翻袖一拈指天师门四野仿佛引起万物共鸣，周遭灵气异常波荡。而在谢云书指尖，凝实的黑色旋风，更显罡劲逼命。 此时此刻，这个化身本身所用的，竟是纯粹魔能，更令两个魔族摸不着头脑，不知哪里来的碍事家伙。 不过，眼下鸱黎、魔姬各与强敌对抗，若再遭受谢云书趁乱一击，不死也得重挫。生死一线间，赫见一杆幽暗之枪，却酝酿着浓烈阳刚之气，悄无声息杀出黑暗，竭力一阻谢云书的化身天谴战皇。 “殿下？” 魔姬罗睺呼喊一声，已然暴露救魔者的身份。暗太子夜摩天出其不意，谢云书又非本尊在此，且受轰业相牵制，竟使之一击不中。 不过，夜摩天只露出半边的真容，红瞳之中却无任何喜色：谢云书能在与轰业相对峙时，居然还能抽出余力对付魔姬罗睺与鸱黎，在夜摩天看来，着实非同一般，大为出乎预料。 原本，夜摩天并不想被外界发现自身的存在。 因为域外魔族在六界这一侧，只是用来充当引爆火药桶的导火索。一旦域外魔族将底力暴露出去，或者能够两边通行，等于将域外魔族在六界三族当中的威胁，提高到了另外一个程度。 可域外魔族的主力毕竟想要留在九野繁世，用于争夺幻瞑座的创世之力。被两族同时视为眼中钉，未免就有些得不偿失！ 所以，对夜摩天来说，他自己潜入六界，已经是能够暴露的极限。如果谢云书再穷追猛打，势必让情况推到一个更为复杂的层面！ “这，是你的主场。” “嗯？” 双方四目相对，顷刻各自闪过了不一样的念头。 淡泊一语脱口而出，夜摩天临阵收枪，魔影散如鬼魅，化散携带双魔而去。 主场的意思，一是指谢云书在此条件有利，不欲多作争执。二也是说明谢云书此刻像轰业相一样，不能放开手脚，免得波及无辜。 对夜摩天这种心思缜密的魔族领导，谢云书就很讨厌了。要是魔族都像鸱黎一样欺软怕硬，反复无常该多好？ 不过夜摩天救魔离开，天上的谢云书也随之撤回，将天谴战皇收回了本体。紧随其后，谢云书一瞥天师门惨状，当即双臂平举，释放出生机浓厚的谷神玄气，将伤者大体不药而愈。 至于修房子——这么简单的事情，就不需要谢云书去操心了。 “死者的安葬工作，诸位自己处理。我有一些话单独要跟修吾说，就先走一步。” “等……” 孟章张了张嘴，终究无话可说。 越是见识过神威浩瀚，孟章对强大力量的渴求就越迫切。但他最起码还是知道，谢云书对跟敖胥一系的天师门，实在提不起扶植的兴趣。 既然这样，孟章就唯有继续追寻足可扬名立万的力量，接着去抱大腿。 好在孟章尚且清楚，一个破破烂烂的天师门，可赢得不了上神的优待，只得先耐心把天师门如今的烂摊子给收拾了。 当然作为一派掌门，孟章不缺油滑，勉自镇定下来，对几位同门吩咐道。 “这里就交给你与执名、监兵，我去看望一下神子。陵光，你去明庶门代我致谢。” “是。” ———————————————————————————————— “也就是说，对方是冲修吾来的。” 没想到不过是一个神族，都能成为魔族眼中的“香饽饽”，还两边拉帮结派的来找晦气。听完修吾与月清疏的复述，谢云书很快就厘清了其中的头绪。 不过，鸱黎跟修吾有仇。人魔通道洞开了，他来寻仇还说得过去。魔姬罗睺都不认识修吾，过了这么些天，就把目标定死在修吾身上，便颇耐人寻味了。 谢云书沉吟道：“他们大概想从修吾的身上，确认一些有关神族的意向。经此一役，许多内情恐怕他们不用再做更多推敲，差不多就猜个一清二楚。” “内情？” “和神界有关，就不必清疏你操心了。” 不管鸱黎第一次与域外魔族接触，透露了多少有关修吾的线索。此番魔族铩羽而归，他必会一五一十说给域外魔族听。 如果谢云书所料不错，魔姬罗睺一方，必然是意识到神族这样按兵不动不合常理，判断出有什么条件限制，着制约着神族下界。 谢云书看着修吾，若有所思道：“那么，下面就该下来一些，曾经与人族友善的神族了才对。” “当真？” “真的。” 瞧了瞧一脸惊容的月清疏，谢云书却一摊手，稍作解释：“神族肯定会帮忙，但能帮多少忙就不知道了。不然的话，魔族要是像今天这样，一天扫灭几个门派。神界一直袖手旁观就说不过去，很容易被魔族找到掣肘之法。” “如果是那样，大家就安全了许多。” 打小依靠不了月寒山，几乎都是独立生存，月清疏还是更相信自身。今日一见魔族上层的实力，月清疏深知自身力有未逮，不禁起了些补足自身的紧迫感。 而在此时，刚被孟章安排善后工作的陵光，却突然追到了明庶门这一侧，通了声报了名进入之后，就开门见山将一卷记载着有关灵兽下落的图卷，交给了心思急迫的月清疏。 陵光道：“此番劳烦月姑娘援手，否则天师门恐损伤不轻。掌门师兄有言，这圈地图上记载着部分灵兽洞天的下落，望你接受，以示谢意。” “不碍事……总之，多谢陵光长老。” 见陵光坚持不收回，月清疏斟酌一下，顿时觉得缺乏足够的能力，是眼下对抗魔族的一大困境，遂落落大方地接受了天师门的馈赠。 谢云书见状对陵光的观感稍有改观，但他今天也没什么跟她交流的意愿，仅仅平淡如常地问道：“天师门此回损伤不小，还能请到敖胥赐予神力么？” “蒙敖胥神尊恩典，掌门师兄得其青睐，对门中照顾有加，应无此虑。” 谢云书不禁好奇道：“那么，敖胥大略是什么时候与孟章联系上的？” 陵光略一迟疑道：“这……这也不算什么机密。约莫六七年前，师兄领受神谕，天师门方自此更为兴旺。” “六七年前？” 谢云书先是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而后又觉得没什么大意义。眼下域外魔族已经入侵，就算找到凶兽作乱与敖胥有关的嫌疑点，也不足以拿他怎么样。 有那个时间，去顺着这条线索查，谢云书说不定都已经把域外魔族给打爆了……而在此时，谢云书难得收到了太清祖师的传讯，不禁心头一喜。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第三十章 还是家里人亲 自从九天玄女命令打开天门以来，神界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人界的情况。而谢云书与轰业相的“切磋”，又是那么惹眼。 如果神族没有任何因应，就等于把人界让给域外魔族肆虐。真要是那样的话，这群盘古梦境的魔族来者，估计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说不准还会鸠占鹊巢，开始在人界繁衍生息，生出一群魔族后裔来，从实际上完成与人类社会的强硬融合。 到时候与魔界“同气连枝”……万一发生这种情况，神界岂不得急坏了？ “天师门在人界，纵非名列榜首的仙门。但有敖胥神尊赐予的神力，犹然不敌群魔。而人界拥有仙人坐镇的仙门数量寥寥，大多都隐居山野之中。” 未做任何迂回废话，太清真人直接阐明了此番下界的主因：“纵使如此，数量上比之域外魔族，仍有一定悬殊。为了防止各地出差错，神界方派遣部分仙神下界。” “那江真人？” “神界尚须运转，怎可能将所有人仙人全部派遣下界？” 手指一拈长须，太清真人沉稳自若，道：“还是老夫不够代表蜀山？” “这，祖师回山，自然是一件大喜事。至少这口伏羲剑，我是能找到适合托付的人了。” 谢云书不差神兵利器使用。他要想的话，春滋、龙潭换着玩都行。 多一口伏羲剑，不过是锦上添花，还不如物尽其用。而当初三皇神器的发现者，又为伏羲亲自接引的太清真人，才是最佳使用伏羲剑的对象。 此时此刻，众人乃是站在新蜀山的太清殿对谈。太清真人却也没想到，谢云书不声不响已经在自己开辟的洞天中，弄出了这么大一片“家业”。 不过，自己人就是自己人。 太清真人这大几百年在神界，对于大体神族内部的情况，当然算较为了解。而古神与其他新神族，仙人之间，虽然关系谈不上剑拔弩张。但内部阶级地位的差别，仍然有着比较明确的区分。 不论伏羲天帝当初因何钦点太清真人，太清真人毕竟是蜀山当年最杰出修行化境的祖师爷，并且升仙不足千年，总不可能向着上古神族，胳膊肘往外拐不是？ 欣赏着熟悉又陌生的新蜀山盛景，太清真人道：“听云书你的意思。纵使域外魔族不来六界，也注定会在九野与繁世开战？” “长久以来，他们都对幻瞑座异常觊觎。这场争斗根本无从规避，打是肯定会打的，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你不担心老夫将幻瞑座的存在上禀神界？” “没必要。”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天帝早知道幻瞑座存在，却没有表现出任何非取不可的决意。而就昔日蜀山的记载，神界在这方面一向尊崇天帝平衡无为的定律，并无强烈干涉世事运转的主观意志。” “这话不错。” 太清真人本身也是较为讲究清净修行，在这一点上极合伏羲的脾胃，方会为天帝亲自接引登临神界。从这方面考量，他的确没有任何理由，要与古神族中的极端种族份子同一立场。 而对太清真人来说，部分仙神下界，确实对保护神州苍生有着相当益处。但与此同时，敖胥在神族的党羽盟友，却也有机会浑水摸鱼，继续他们的行动。 于是，太清真人提醒道：“器偶的下落，你可还有其他眉目？” “天师门内应该没有。” 谢云书同样觉得有些奇怪：“而皇室在被我整了一顿之后，除了那座塔，就剩下一些不见灵兽灵力的青铜器偶架子，并不见什么实质的作用。” “那敖胥神尊在人界，当应尚有其他的安排。” 情报相互一交流，差不多大家就能猜到个几分情况。太清真人沉吟片刻，亦不避嫌，单刀直入道：“平心而论，吾等下界当能庇佑一方人族。但对解此隐患，只怕就更为困难。” “没有头绪……而且这些下放的家伙里面，未必没有抱敖胥古神那边大腿的家伙。” 既然连蜀山都能出一个“镇狱明王”由仙封神的殊明。那很多力求飞升仙界的家伙，难免会有部分跟上古神族走得比较近。 千万不要以为，人类正常飞升成仙，乃是一个常态。绝大多数的“仙人”，要么是早期的尸解仙，外法走捷径成仙，就是草木精怪、山神妖仙一流，不具备多少强横战力。 他们这些存在，想在神界讨个自在逍遥，必然得遵守神族的规矩。这种情况下下，数量稀少、地位尊崇的上古神族，必然是最佳的依附对象。 谢云书接着说道：“不过，话是这么说不错。可其实眼下这些已不重要了。现在神州伤亡多寡，又或者下界的仙神是否出了差错，才会决定神界内部的意见割裂与否。” “那敖胥神尊的计划，至多起到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作用。魔族随之而来的威胁，方是实质的问题根本。” 太清真人抚着长须，颔首深思道：“无妨，老夫会时刻留意。” “嗯，有祖师在。七位师叔伯，就可以安心排演阵法。蜀山的事务，就拜托祖师了。” 虽然跨代较远，但每一任蜀山掌门接任之时，都会与太清接触。蜀山自上而下，对这位祖师爷的存在，一直心知肚明。 因此，此番太清真人突然下界，总体来说并不会引起蜀山多大的人事变动，反而能大为削减众人担上压力。 而除了蜀山以外，神州各个角落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山神供奉显灵之类。再要出什么问题，大家互通有无一番，终归能找到妥善处置的办法。 这样一来，除非是高等、顶尖魔神一流的存在，突然侵犯神州大地。谢云书倒也不必像之前那样，无时无刻不操心各地之事。 “所以，云书哥你要再往梦境找一次幽莲？” “嗯，我才亲自去了天魔城外与轰业相一战，借此警告域外魔族。家里又有祖师与各位长辈在，人界这几天暂时不会再发生什么特殊状况。” “要不要我一起去？” 回到家里的谢云书，把今天所见所闻，都跟李忆如说了一遍，当即回答道：“那就不用了。万一这边有什么情况，有你在我才放心。” “也好。” 没有幽莲和谢云书，人界的至高灵力，就只剩下李忆如一个了。谢云书总不能让这边大本营变得空虚才是。 而之所以要去一趟盘古梦境，主要还是夜摩天的出现，令谢云书有些挂怀幽莲那边的状况。除此以外，既然繁世都快搬空了。谢云书总要抽时间再去一趟洪荒边界，继续推动融合幻瞑座的前置条件达成进程。 只有加速消弭一方面的后患，谢云书才能专注于应付域外魔族，而非还得照看九野普通生灵的生存条件。 至于九野洪荒……那里乃是兽祖创造包括龙祖玄湮在内，所有盘古梦境兽族的地方。而除了盘古梦境的兽族以外，谢云书略一寻思，幽莲也的确需要另外一股助力，替她减少部分压力。 一念及此，随时准备启程的谢云书，便对李忆如说道：“玄湮被我杀了之后，有一个地方我一直没去过。在那里，还有一批很重要，又生活很原始的部族。我得把他们也一并搬迁过来，总不能让他们坐吃山空，慢性死亡。” “幽莲是不是说过……那个部族叫苍狩？” 李忆如心思一动，道：“听说他们生来就不像人、仙、妖一样修炼，就具备媲美之力？” “嗯，玄湮当初就是被苍狩追杀，只余残魂被幽莲收留……确实是个非常棘手的部族。” 第三十一章 狩猎 九野之中，繁世与洪荒并存。如果说繁世，是属于人族、妖族文明社会繁荣之地。那么洪荒，就属于一片未被开辟的蛮荒之所，无处不是无法掌控的狂暴混沌灵力。 而自从玄湮弑杀兽祖之后，洪荒中能够夷山填海的巨兽，便受兽祖怨恨的执念影响，与洪荒本身的凶煞结合，沦为煞气无边的嗜杀凶兽，每日都沉沦于彼此的吞噬厮杀之中——除了失去神智，倒是与九幽之地的魔族生存状态，极为符合。 不仅如此，洪荒刨除实力恐怖的凶兽，这里更是魔神的乐土。没有预警的天灾巨祸，随时可能悄无声息地发生。因此，没有人、仙、妖能够在洪荒中生存，只有无尽的凶兽与满怀恶意的魔神，独享着无日、无月、无星的洪荒混沌。 但在这种极端恐怖的生存条件下，依然有着一个亘古而存的苍狩部族，顽强地生活在洪荒。他们非人、非仙、非妖，亦非，乃是跳出轮回的异数——苍狩。 当年玄湮一眼，即可覆灭一小国。苍狩能够将他追杀到只剩残魂，强大可见一斑。 苍狩一族，始终将洪荒巨兽当作寻常猎物追猎，重复着古老的群聚狩猎文明，依靠猎物的灵髓进食与增强自身。他们长年处于征战之中，身体能力与武技却远远凌驾顶尖武者，所使用的法术也不在任何仙魔体系内，堪称盘古梦境中的一绝。 哪怕是最弱小的苍狩，都能够猎杀成千上万的天魔。 所以，每一个通过成年试炼的苍狩，都是足可击毙仙神的强大猎手。 此时此刻，及目都是沙暴荒芜的枯山顶端，一位白发披落背脊，身姿英挺矫健，浑身散发着悍勇之气，开口却显得柔和冷静的飒爽女子，正俯瞰着独步走来的谢云书，道出了逐客之词：“外来者，请离开洪荒。” “白缬族长？” “嗯？” 当代的苍狩氏族，族长名为苍狩白缬，乃是一位极为睿智的首领。与外界对苍狩畏之如虎，看似土著蛮人的普遍看法极不相符。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苍狩白缬问道：“我们与繁世两不相干，阁下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与青霄女神算是挚友，此番来到洪荒，是为向你说明一件事。” 大致将这几年繁世的变动，以及域外魔族的变化阐明，谢云书最后概括道：“总而言之，虽然这里还会一直存在下去。但或许用不了多少年，脱离了幻瞑座的支撑，洪荒的存在终究将成为一片无根之水，对于苍狩的延续大为不利。” “原来如此。” 苍狩白缬眼中露出沉思之色，鼻子的嗅觉似乎异常敏锐，嗅了嗅风中捎来的气息，答非所问道：“今天的洪荒巨兽，似乎不像过去一样躁动凶暴。” “什么？” “原来，你就是那位杀死了玄湮，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存在。” 繁世数百年不闻下落，谢云书在这边都已经成了一个传说。但对苍狩一族而言，玄湮绝非简单的一个神话魔头，而是给予苍狩氏族深刻印象与伤痕的——猎物。 昔年玄湮虽被苍狩围猎的只剩残魂逃脱，乃至一度威胁到幽莲，苍狩的强者也几乎损伤殆尽。而谢云书既然能堂堂正正杀了玄湮，自然说明他有与苍狩一族对话的资格。 苍狩不看“人情客套”，只注重彼此的地位是否对等。否则猎物与猎人之间，除了狩猎与被狩猎的关系，就不会有第三种选择。 不过，经过近千年的发展，苍狩自从有人进入过繁世以后。眼下的苍狩一族，或多或少沾了一些变通。譬如苍狩白缬对于人类，虽没有多少额外的好感，但也不至于非生即死。 因此，下一刻苍狩白缬便缓和了语气，展现出少许悦色说道：“当年那一位苍狩氏，自洪荒追杀玄湮残魂入繁世，为的便是让他这个罪魁祸首，付出应有的代价。而今你的到来，化解了兽祖的浓厚怨恨。于我们来说，你确实是久违的客人。” 谢云书身上有六界兽族祖神的神农气力，又亲手消灭了弑父者玄湮，能令此地凶兽身上的兽祖怨念消散，却也在情理之中：“听起来，你们的狩猎并非只发自本能？” “洪荒的生命，有各自的生存手段。但完全凶暴化的兽族，不仅破坏了苍狩一族的生存空间，更令狩猎变得缺乏意义。” 苍狩白缬说道：“阁下若想强迫苍狩，做我们不愿意做的事，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谢云书了然于胸道：“……打败你们？” “不错。” 狩猎并非武斗单挑，群聚挑战，只是一个部族起码的生存理念。苍狩白缬说道：“苍狩毕生只会对一个存在忠诚。与之并肩作战，遵从他的指令，乃是唯一的生存之道。你，是否要接受？” “好！” 谢云书斩钉截铁一口应下，却也没什么可退缩的。虽然邀请人家避难，本该出自一片好意。但谢云书与幽莲决意搬迁幻瞑座，迁徙苍狩一族又本来就是谢云书该完成的使命，否则便成了促成苍狩灭绝的凶手。 那么，此时此刻接受苍狩一族的“狩猎”仪式，似乎也没什么需要考虑的。 胜了，则一切皆成。 败了，则万事皆休。 苍狩的挑战，永远都是这么朴实无华—— 于是苍狩白缬手心的黑红长兵，陡然发出一道炽烈的光芒，向族人发出了群猎的讯息。不过多时，数量不算多，但个个精悍绝伦，肤色或呈古铜，或是雪白的苍狩族人，便握着各自的辉骨，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我们从不依仗外物，辉骨就是伴随苍狩一生的武器。” 苍狩白缬先声夺人，第一击即是绚丽绝伦的蛮横杀招。刺骨的凛冽杀气，带着洪荒独有的凶暴混沌气息，光是白缬一人的勇武，就足以令人为之震动。 但若只是如此，谢云书却还不至于大惊小怪。龙潭在与白缬辉骨碰撞的一瞬间，一众苍狩族人群聚在族长身上的怪力猛然爆发，竟丝毫不逊谢云书的力道，可见其非同小可。 “听说在你们的成年试炼上，需要经过繁世三祖，灵祖、兽祖、以及人祖的三重试炼。” 存心探个苍狩的底，谢云书且战且让，道：“灵祖借给你们的考验，让苍狩的幼体知晓何为族群的意识，锻炼出优越的感官。兽祖借给你们的考验，让幼体知晓怎样猎杀洪荒巨兽，铸就绝伦的个体战力。人祖借给你们的力量，则让你们拥有了与人杰媲美的智慧，能够娴熟掌握诸般神通，甚至免疫抵御……术法神通。” “正如你所说。” 苍狩白缬轻轻点头认同，脚下一蹬顿时方圆大地龟裂低沉。谢云书手指发出的五灵术法炎光，在逼近白缬身边时，即已被削弱了泰半。 赫见苍狩白缬将辉骨如同尖钻撒手而去，仿佛标枪一般信手抛出，即足可射杀能够搬山填海的凶兽，向着谢云书奋力投掷了出去。 上古差点将玄湮赶尽杀绝的力量，在此刻淋漓尽致展现出来。而且他们不仅实战能力强到离谱，配合默契无间，更是丝毫不贪生惧死。苍狩那可怕的体魄也丝毫不逊色洪荒凶兽，着实令人心惊胆颤，还不惜与谢云书以伤拼死。 既懂术法神通，又有精妙战技，还兼具强大的肉身体魄。苍狩简直就是天灾与之外，群体与个体的完美结合！ 这样的族群要与人拼个你死我活，也无怪玄湮会败北而逃。 “当初玄湮会败给你们，确实是有理由的。不过……” 就算强如谢云书，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苍狩氏族的底力，厉害的有些出人意表。 然而如今的苍狩氏族，终究不复过往巅峰。那名曾经追杀玄湮而进入繁世的苍狩，早已因故死在了繁世之中。 龙潭格挡住劲射而来的煌煌辉骨，谢云书偏劲一卸，已然明白白缬的战技虽强，但苍狩其实还有一个不算弱点的弱点——猎人与猎物的身份，永远不是一尘不变！ “你们在狩猎我，那我也可以狩猎你们！” 剑光陡炽，反击应声而始。差不多明了苍狩的合击群猎之法，会令氏族的整体实力，有一个飞跃的提升。谢云书索性放弃防御，敞开了施为主动换伤。 鬣狗群围殴狮子，会令狮子投鼠忌器，无非是狮子有着后顾之忧，担心伤后无从幸存。但若狮子根本不怕受伤，并且时刻能够复原。哪怕是单独一头狮子，都会彻底改写这种情况。 说起来，谢云书已经许多年，不曾在对手的手下受过伤。唯独这一回，居然见了血。可苍狩一族再怎样能争善斗，搭配默契。双方实力上的差距，依然客观地摆在那里。 除了族长白缬统合族群之力以外，其他个体的辉骨并不能与谢云书旗鼓相当。而谢云书只要不顾换伤，趁机一个个将他们踢出围猎的圈子，压力便会在敌人数目减少时，一分一分随之瓦解。 慢——却有效！ 最终，周围打趴了一地的苍狩氏，谢云书挑飞闪烁着金红光泽的辉骨，剑尖停在了苍狩白缬的喉口。而他身上已罕见的血迹斑驳。虽仍不存分毫外伤，也足以让苍狩自豪夸耀！ “我想，是我赢了。” 第三十二章 女神 苍狩习惯于以强健的体魄，与猎物进行正面的搏杀，乃是他们最容易克敌制胜的一点。但在碰到谢云书这种，各方面都要更强的对手的时候，就有些凸显不出自身长处。 尤其，谢云书如今有谷神玄气与玄牝双重加持，回血的速度那叫一个变态。 通过重伤换伤，换取胜利的办法又不可行。而比神通战技苍狩已不占优势。缺乏一个最强个体率领的苍狩一族，很快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 再则，彼此并非非生即死的斗争关系，没必要死斗到底。因此苍狩白缬便直接抬手叫停，承认了落败：“您胜了。但我有一件事还须提前说明。” “你说。” “苍狩不想改变自身的生存习惯。” “也就是……你们还是要过这种茹毛饮血的生活？” 苍狩白缬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认为以烹饪的手法而论，苍狩并不逊色于繁世诸族。狩猎，更多还是一种象征以及传统。” “那，可以。” 处理洪荒边界，这里不存在经不起动荡的普通生灵，没有必要像之前搬迁繁世一样麻烦。谢云书之后只要取出炼妖壶，选择一种最暴力的办法：将整片洪荒拆到壶中界里，给予苍狩一片独立的生存空间，便能完美处理洪荒的遗留问题。 至于洪荒中遗留的各色巨兽，谢云书也并不打算另作处理，强迫他们改变文明习惯。既然苍狩与兽族一直是这样的相互猎杀关系，就让他们继续维持这种生活模式即可。 “那么，我先将诸位以及大部分数量的洪荒兽族收容，其他的之后再来处理？” “如你所愿。” 证明了自身的实力，就能够让苍狩白缬正视。谢云书倒挺喜欢这样跟白缬对话的爽快劲。手心里的炼妖壶，对准了苍狩一族的族地，而后分毫不损的，将大片土地完全融合了进去，单独安置在远离繁世诸国、新蜀山等地，相对隔绝的一片空间。 在那之后，谢云书又在洪荒当中晃荡着，收容了大部分兽族。不过此一过程，依然颇为凶险。洪荒当中，尚且存在着一些。纵使不如谢云书，但都具备一些未知的能力。而且他们和六界神族不同，往往都存着相当的恶意，并不算好相与。 这一路行来，谢云书几乎是一路杀过去的。连龙潭的剑身上，都是止不住鲜血横流。比起在六界悠闲的生活，这边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洪荒的灵力……” 既然说服了苍狩氏族，谢云书对洪荒本身的暴乱混沌灵力，就没有多做沾染。 不过考虑到苍狩的生存空间，谢云书还是吸收了相当充足的洪荒灵力进了壶中界，供给苍狩氏族适应新的环境。免得将来这边资源枯竭了，以后没地方再去取。 毕竟，幻瞑座还没能与壶中界融合，这些都算是不可再生的资源。 了结完这些事，谢云书才回到繁世，去往幻瞑座所在的央极城。 “辛苦你啦。” “不辛苦……你这边没什么异常吗？” “如果央极城被域外魔族包围，不算什么异常的话。妾身就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 除了高手高高手，繁世目前留下的人族、妖族生灵，都是强到一定程度的家伙，不存在什么弱者。但与此同时，大片的繁世土地，已然沦为魔族掌控。 谢云书在处理完洪荒的重头戏后，也是一路杀到了这里，连他都不禁深感疲惫。 无视了幽莲的调侃，谢云书与幽莲并肩，由高往低，环视着城外之景，道：“央极城外，尽是煞气与魔障，成为了魔族生长的土壤。没想到，你们这边的情况，会这么的不妙。” “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坏。” 幽莲不以为意地说道：“很多地方，妾身已经以自身权柄，缩减了幻瞑座圣力的辐散供给。新生魔族的诞生效率，并不如他们想得那样高。而妾身本身所能调动的圣力，自然也要远超过往。” “是么……” 万事有得有失。现在再让幻瞑座，支撑偌大的繁世，已经显得没太大必要。而既然两边都生死不容了，幽莲哪里有资敌的道理，当然是庇护央极城为首要。 然而，一眼望不到头的魔族，还是令谢云书有些担心。如果在数量上，繁世的生灵都落入下风的话，央极城的存在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不必太过忧虑。妾身既然决意与君并肩，自然有了将一切作为赌注的觉悟。” 幽莲随和的笑了笑，分毫不见青霄时期的冷淡严苛。但此番对付魔族，她确如自身所说，有着她自己的主意：“既然你来了，不如看一看妾身是怎样扫荡魔族？” “那些魔神不管？” “你在，他们就管不了。” 到底是活过千纪万代的女神，幽莲一语甫落，旋即摊开双臂，腾身虚立九霄。霎时间，属于青霄女神的冉冉清辉，开始遍及繁世大地角落。 净世神光过处，日月为之同耀，瞬间魔物不存，光之所在，邪魔尽被荡涤一空。而在幽莲放手而为的第一时间，神光闪烁处，兀然升起无尽冰牢，磅礴水势像是在瓮中捉鳖，围堵着浩荡神威。 “青霄，你竟敢在我面前，肆无忌惮？！” “在妾身面前，你与其他魔族一样并无差别。” 水之魔神沉藏缘嫌弃的灭顶之势，在幻瞑唯一神性化身之前，依旧力有未逮。 青霄女神之所以为终极存在，自然有其道理。繁世之中，幽莲即为至高之神，掌控生死轮回，维系天道不移！ 有谢云书作为后盾，不必担心背刺。幽莲放手施为之下，竟使天魔城内各大魔域，诸多魔神后的天魔，不由自主跪拜降伏，引得诸多魔族高层大为不满。 霎时间，魔风掩日月，聚阴霾。风之魔神释空色主导之下，其余两位三灾魔神，随之豁力而为，气势汹汹的魔能喷发，围拢着央极城虎视眈眈。可此时此刻，幻瞑座圣力陡然变得格外强盛。纵使四大魔神联手，亦无法直接侵入其中。 谢云书抓住机会，同样全力一运黮月天火，灌注龙潭神兵，堂堂闪耀一剑斩千秋，光芒万丈的十方天火净世之焰，登时破开沉藏缘无尽冰牢。魔风阴云亦为天火烧灭，一剑之下瞬间砍出了一道宽阔豁口，将冰牢后绵延无尽的魔族蕴生之地，一把火焚了个干干净净！ 释空色孤立穹霄，并不怎样在乎新生魔族的灭亡，而是阴沉冷傲地说道：“想你青霄女神，竟又与一人类联合。看来上次玄湮的事，没让你受够教训。” “他若想，妾身不妨由他任意处置。但你们——” 幽莲分毫不为所动，镇定自若扫视一圈天边。 “休想染指幻瞑座！” 第三十三章 精神分裂的冰火两重天 “哼，你若当真有庇护幻瞑座的能耐，那就深入域外与我魔族决一生死。徒逞口舌之利，岂非妄废你青霄盛名？” “深入敌后，断非理性。” 清楚释空色看似冠冕堂皇，实则是虚伪的道貌岸然之辈。 收敛了自身神光，幽莲从九天之中降下钧天，脚尖轻轻一点地，站在谢云书身侧，不轻不重地澹静说道：“妾身若真如你等所言，便将陷幻瞑座于空置，成为汝等入侵窃取其力的大好时机。” “麻烦的女人……” 在绝对的战力上，幽莲包揽了古往今来繁世的前三。曾经最完整的青霄女神，以及现下她冥神人格这两位，就是前二。而掌握着幻瞑座权柄，立足央极城的她。只要幽莲不作死，基本上就是九野无可争议的第一。 包括谢云书在内，都不可能胜过如今的幽莲——当然要是幻瞑座之后与壶中界融合，两人都会有新层面的蜕变，那就又得另当别论。 不过，谢云书眼下差不多也算明白，幽莲为什么不去往天外。实在是央极城没谁能挡住偷家，幽莲无法在对付魔族时，继续兼顾幻瞑座的周全。 幻瞑座和三皇相比，最大的缺陷就在于，祂本身不是不能动，但相对缺乏机动灵活性，会遭外魔从内部攻入。万一被窃取了部分圣力，情况就变得十分棘手。 这样一来，现在繁世几乎被搬空的情形下，幽莲就等于被绊在了繁世，不得不时刻照看幻瞑座。当然现在繁世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央极城风光秀丽。 “魔姬罗睺的修罗魔域，以及轰业相与夜摩天，都去了六界人间。我们联手，或许能给与魔族相当杀伤。” 谢云书来都来了，肯定要以替幽莲分忧为第一优先考量：“他们越弱，对我们来说，压力就越轻。” “你若不担心他们与九幽之魔联合，妾身乐意奉陪。” 既然幽莲和谢云书有办法来回六界九野。域外魔族经过几百年研究，找到相应的手段，其实也不足为奇。而一听到夜摩天去了六界，幽莲顿时绣眉一蹙，凝视着谢云书说道：“但是眼下，是该给予他们一定警告。” “劳驾幽莲你再帮个忙，我就用一招巨神天地谴。” “便依君之言。” 魔族该怎样应对，谢云书不怎么在乎。 有幻瞑座圣力支撑，谢云书纵使没有伏羲精气，依靠完全的幻瞑座之能，依然足以将此招的盘古元灵复现几分。霎时开天一斧，群魔辟易。谢云书与幽莲联袂一记，纵使魔神骇世之能，亦不得不退避三舍。 不消片刻，天空中不断坠落斗魔等各色魔族尸身，被天火燃烧殆尽。二人赌注的一招，登令域外魔族不敢轻犯，退缩回了天外魔土。 只是如此大消耗的使用黮月天火，谢云书收功以后，眼中的淡泊之色却有些浓重。这也是异界燧皇天火的一个弊端，过度使用会令使用者本身的思维，趋于太上忘情，超脱世俗之念。 短时间内，谢云书清醒之后，当即决定以后尽量少这么莽：“呼……天火与我伴生之后，也扎根随时增长。好在天火之灵不在我这边，否则就很头疼。” “一旦磨灭了你的所有情感，黮月天火的天火之灵，大略会取代使用者的意志。” 幽莲稍微替谢云书诊治了一下，伸手握住他手腕渡了部分幻瞑圣力过去，说道：“那么，你的天火没有天火之灵，天火之灵又是在谁身上？” “当时天火我只是铸剑用，事后大部分都被传递了出去，移植到了有需要的朋友身上。不过他有他哥哥看护着，应该问题不大。” 谢云书叹了口气，不去多提无意义的事，放开了手对幽莲说道：“这下魔族吃了一个大亏，央极城短期内应该还好？” “唔，目前看起来，六界人间的之争，才会是一切的焦点。” 只要幽莲一天不出事，繁世这边的情况就不会继续恶化。谢云书对此心知肚明，说：“洪荒那边地方虽大，但都是强者生存，生灵的数量却远不如繁世。苍狩氏族与诸多兽族，我安置得差不多。等一切走上正轨，我就准备先将洪荒收入壶中界。” “且慢。” “嗯？” 谷幽莲娓娓道来：“妾身明白，君是想通过融合洪荒，驾驭其中狂暴灵力，令自身更上层楼。可里面的魔神之流，你就真要一次全安置进壶中界?” “那幽莲你觉得，还是该先处理幻瞑座，然后再把繁世和洪荒者两片界域，清理了隐患再全部一起收入壶中界？” “这样更为稳妥。” 慢肯定是要慢上一些，但胜在稳定。幽莲笃定颔首，继续与谢云书交谈着。 而央极城剩下的百万规模生灵，还是头一次见到，高不可攀的青霄女神，与一名人类表现出亲密无间的态度。大家距离不算近，不由地在底下议论纷纷，猜测着双方的关系。但与谢云书见过面的火界天督老爷子，神霄道祖萧红月等人，就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位是灵族的暗王桑溟，就算不曾接触过幻瞑座，也同样有着媲美天督的力量。” 幽莲专门提了一下灵族，自然是因为笙儿的启蒙需要好的老师。但笙儿的年龄太小，谢云书一点都不急，仅仅淡定地问道：“我很好奇，除了兽祖死亡以外，灵祖与人祖也都不存在了吗？” “呵。” 幽莲含笑不答，卖了个关子说道：“如果灵族上下豁尽一切，奉献于我，倒是能令妾身展现出更强的力量。” “也对，你才是这个世界至高的女神殿下嘛。” 谢云书旁若无人地开了个玩笑，而后言归正传：“我那边还需要一定时间，是否要我协助你稳定一下这边。” “确实让君来回奔波并不合适。” 虽然击退了一次域外魔族，但却没有伤到对方的根本。幽莲深知只要给他们时间，迟早魔族会卷土重来。特别域外魔族如今在数量上，都呈现压倒性优势的话，对于央极城的修者来说，无疑会更为不利。 若有所思地考虑了片刻，幽莲的目光突然从温柔如水，变得清冽似冰。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就产生了大幅度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是睿智仁慈的女神，现在就算残酷淡泊的战神。而在幽莲她的手里，除了多出了一柄镰刀以外，另外一把操生定死的阎王杖，亦被她从十殿阎王处给凭空取了回来，陡然从尖端释放出无量神光。 霎时间，央极城外的无垠死地，忽然此起彼伏着亡者的哀嚎，不分种族地纷纷从埋骨之地顽强地站了起来，向着央极城内的女神，狂热地顶礼膜拜。 有的像是执念不休的魂魄，有的则是苍白枯槁的尸身。只要冥神幽莲她愿意，就能轻松地扭转万物之生死。 “域外魔族当中有一支刑天军团，禁锢着繁世骁勇之军将卒的魂魄，永世为魔族所用。” 幽莲此刻的口气冷淡了许多，但至少对谢云书没有表现出敌意：“而有这些亡者组成的军士，央极城尚可拉锯一时，不须你担忧。况且，吾能够转死为生，不会给魔族攻破的机会。” “幽莲？” “嗯？” “你还好嘛？” “嗯！” 冥神能够操纵死者对敌，不算出乎谢云书的意料。但就算幽莲有执掌轮回的能力，却不代表她肆意这样做，就一点关系都没有。象征着此世天道的化身，本来就不该随便干涉生死。 而且，不像之前那么多话，冥神的神格确实随着死者增多，呈现出对外界生灵的冷漠与无情。谢云书可不想她这么做下去，最终反而成了自己的敌人。 “幽莲，还是多笑一笑更好看。” “嗯……” 第三十四章 人上人 与博爱睿智的幽莲不同，虽说是同一个人，但冥神却相对保守自我。就算被谢云书夸赞了，也仅仅脸色稍微柔和了一些，没有更多的情绪外显。 好在冥神与幽莲的不同人格，并没有原本那么相互排拒，算是半融合的状态。被谢云书这么一打趣，冥神还是认识到了谢云书的担心，默默地点了点头就不理会这些，只是和他聊了一些有关域外魔族的情报，以及确认一番六界目前可能存在的魔军配置。 “域外魔族现在看着就魔姬罗睺主战，实际上她麾下的修罗军内，就有好几位魔将军。其中一位象王，据说实力惊人，连魔姬自己都很头疼。我们不能低估这边魔族的实力。” 去繁世一趟，除了善后以外，谢云书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为了了解魔族内部的虚实。而既然冥神幽莲那么自信，谢云书又不是闲的慌，很快就从那边回家，赶场子一样来到了昆仑山，跟老朋友互通有无一番。 没办法，九泉的重要性，几乎无可争议。当初雾魂的钥环，都是谢云书亲自送到慕容紫英手上，总不能什么都不过问。 不过，看着琼华如今的情况，谢云书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微妙：“昆仑现在别说八派，就连其他小修仙门派，都是由西王母所统辖的仙人看顾着。这种感觉就很神奇。” “有何不妥？” “虽然琼华此一时彼一时，但终究开派祖师梦中见过娘娘舞剑。玄女娘娘的地位崇高。你们把她给惹毛了，没了后台有点唏嘘嘛。” “……” 一般来说，神话里西王母和玄女，都是前者的地位更高。不过神界的神族都是伏羲捏的，也就不存在神话中的关系。九天玄女生来就是上古神族首座，精通文韬军略的智慧女神，在神庭长老之中亦属举足轻重的角色。 琼华恶了这份香火情，当然是亏到姥姥家了。 跟谢云书“最近”这么些年见的次数有些少，慕容紫英险些都已经忘记，谢云书这揭人短处的本事，丝毫没有因为修为的提升而有所收敛。 哑然失笑片刻，若非域外魔族入侵，慕容紫英早不过问琼华派中庶务，摇摇头说道：“琼华已非昔日琼华，你这脾气却一直未曾更改。” “有什么可改的。而且最近跟玄女娘娘接触的比较多，并不像人界的人们对她抱有太多敬畏。” 谢云书实事求是地说：“抛开玄女娘娘不谈，昆仑近来有没有受到魔族的进攻？” “有。” 慕容紫英郑重应道：“过往八派之间，少有协作联络。托你的福，借助法器传讯极为迅速。兼之各类法器助阵，各派面对魔族大举入侵，守望相助。众人虽有一些死伤，但在神界赐法之后，总算稳住了情势。” “这就有点头疼。” 听起来神族下方的仙人，似乎能够庇护一时。但昆仑山满打满算的修士数量，谢云书估摸一下撑死了有个几千人，其中最起码一大半刚入门。拥有一定战斗力的修士，能有个一千出头就很了不起了。 而这一千人里面，对付一头斗魔，估计都要三五成群。还别提修罗魔域悍将不少，只怕各派掌门也腾不出手，唯有靠慕容紫英这类仙身有成者去应付。 不过，有仙人主持阵法，不管是不是什么精怪成仙，在修士的组织下，总归能以更高段位的仙灵之力与域外魔族周旋。大家的生存几率，仍旧提高了不少。 谢云书纵觉得各地的时局已有些顾不过来，却还是认真替慕容紫英考虑道：“大部分情况，昆仑应该应付得过来。如果碰到灭顶之灾，我建议你直接使用雾魂。” “引众人入时空隙缝？” “嗯……那里的时间是停滞的。活着，总比死掉强。” 谢云书毫不见外道：“而一旦进入九泉，我会在第一时间感应到昆仑出了差错，通过龙潭通道赶来这里，协助你解脱困境。” “如是亦可。” 的平均实力凌驾人界，纵使是慕容紫英，却也没什么不能承认。况且有一个办法能保住大多数人就已经不错了。 然而，谢云书给出了这么一个点子，仍旧觉得有些不足：“唉，要是八派有非常擅长制器的就好了。可惜你们两派练剑，两派炼气，两派外丹，剩下两派……算了，不提了。” “制器亦须足够灵材。只凭如今的人力，防守都力有未逮，如何能沉心炼器？” “话是不错。” 假借外力，仍得依据各派现实情况。像琼华主攻练剑铸剑，阆风偏向炼气，跟这方面就不搭界，谢云书总无法独自大包大揽。 而别看着谢云书之前托了贤魔女计都作为代表，去与神霄道交易采购符箓法器，供给仙剑派、仙霞派与蓬莱。 但这都是建立在三派同出一源，并且在制符炼器一道，都有很深造诣的前提上。哪怕神霄道供给的是半成品，也基本能做到对半开的自给自足。而且蜀山人多仙人也多，赶工都能赶出来。 毕竟，九野的九大正道、七大邪派，有的没的都是优先供给青霄女神，以及留在繁世中的各派前辈精锐使用，实在是出不了更多的货。 一念及此，谢云书想了个主意，说：“我记得咱们这几十年，是有制造出灵器驱动的火器？” “未必是火器，凡是五灵术法之流，都能以器具实现释放。” “这个我知道。但成规模了么？” “这……” 不管是从出身抑或经历来看，慕容紫英怎么着都是个“人上人”，对人间烟火的认知，会有一定了解，却肯定不够深入，必然存在着相当偏差。 谢云书一瞧他冷静的神色突变迟疑，就明白自己算是白问了，干脆自言自语道：“之前我见那些士兵，敢去明庶门找麻烦。小清疏的水平在人界算是不错……说明那些人认为，群起而攻有不小胜算。既然是这样的话，目前的工业水平，应该远超同期的明清了。” “工业？明清？” “不是很重要的异域朝代，我只是简单做个对比。” 既然能成气候的生产，威胁出类拔萃修士的器具，就说明规模化已经开始逐渐摆脱小作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很多事情就相对好办了！ 谢云书一寻思，生产可以交给普通人去做。但大破坏力的法器，显然就不太适合让凡人都能随意使用。否则能不能对付魔族不清楚，人界内部就得先天下大乱。 不过有些话，谢云书仍得跟慕容紫英提前声明，不太好意思地问道。 “你藏的那么多神兵利器，我用发射架发射出去，你会心疼不？” 第三十五章 赢了，但没完全赢 真要把神兵利器当炮弹火箭一样发射出去，估计慕容紫英就要跟谢云书拼命了。但有部分存货，面对危机的时候，的确会显得比较游刃有余。 自春秋战国时期开始，琼华派就喜欢收集当时的青铜剑。其中不乏诸多灵剑，本身具备相当的威力。而慕容紫英这么些年，在各个上古遗迹里搜罗名剑，手上的存货八成也不少。但凡能使用得当，都是一大助力。 只不过，琼华跟明庶门契约不了仙兽一个毛病，弟子不行做不到人剑合一，就发挥不出灵剑威力，大抵唯有束之高阁。 纵使慕容紫英重新授意开派以后，允许后辈弟子提前接触藏剑之处的诸般灵剑。但灵剑如果没诞生剑灵，威力大是大。可用不了就是用不了，给弟子机会，弟子不中用也没辙。 这一点都不如灵兽，至少灵兽是个活物，主人不行还会自己动呢…… 当然，人总不能被工具憋死。谢云书的认知很清醒：管它是什么灵剑，能用起来才最实际！ “这是目前我的一个构思……聚灵阵是当作充能用。弟子们，只要负责以灵识驾驭灵剑，功力的消耗会大为减轻。” 各大仙门每家每户，总归不缺聚灵法阵。 就算不把飞剑当一次性的导弹，谢云书想弄个放大仙门弟子灵识操控能力的发射架，说白了就是降低灵剑的使用门槛，以便于大部分弟子能够催动驾驭。 琼华的修炼法门练有个七八层水平以上，御剑之道达到一定水准，千里之外取敌性命，大抵问题不大。哪怕就是刚入门，修炼功法都没几层火候的修士，基本上也能把飞剑放出个三五里开外，最多威力十分感人罢了。 域外魔族中的先锋，断界斗魔的力量虽大，并且能免疫大部分修仙法器的伤害。 可远距离放风筝的话，只要大幅度提升飞剑威力，起到集中狙击的效果，还是挺容易对付的。 慕容紫英大致明白了谢云书的想法，沉吟反问道：“将剑阵的效用类比收束于器具，使得弟子灵识御剑更为敏锐专注，再以聚灵阵供给大量灵力，从而发挥灵剑威力远程狙敌？” “这事你们熟啊……当初望舒羲和说难听点，除了吹毛断发、极寒极热两重天，就是个庞大灵力的能源发射架，以此展现出磅礴的威力。现在就是改的更便捷亲民一些。” 谢云书说道：“你家有望舒羲和，用类似的手法，将灵剑分配给弟子使用，应该最容易不过。何况，你近年收藏的灵剑，大抵不似望舒与羲和那么极端，负担也会减轻不少。” “如此确实值得一试。” 虽然这种用法很不“人剑合一”，跟琼华素来的练剑宗旨，几乎是背道而驰了。但现在魔族那么厉害，那肯定还是保住小命更加重要嘛！ 慕容紫英虽说迟疑了片刻，凭他个人对剑道与剑的坚持，很难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他还是松了口，准备将谢云书的这个建议，传达给如今的琼华掌门。至于门中具体怎样抉择尝试，那就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了。 话说回头，琼华除了慕容紫英以外，之前谢云书把两口足可一战仙人的神兵利器还了回去，基本上应付一般的魔头，还是挺稳当的。 当然，各家有各家不同的底蕴。琼华有诸多灵剑，其他门派说不定就只有一堆丹药，在消灭魔族时意义不大。 还得再多拓展一下思路…… —————————————————————————————— “云书哥你出去一趟，身上怎么好重的血腥味，快滚过去洗澡。” “我都打完架好多天了，哪里可能还有血腥味？” 在外奔波一阵，谢云书总不至于让身上脏兮兮的。但刚进家门就李忆如赶去清理个人卫生，谢云书却也没拒绝，里外放松了一阵才在仙灵岛上晃悠着：“怎么样，小苏没给你添乱吧？” “你不在家，要怄气也是跟小蛮怄气，跟我挺亲近的。” 谢云书这几天不在家，自然是李忆如负责，去研究苏玉华的灵力特质。 小家伙几天不见谢云书，那是比他亲闺女都粘人。要不是小蛮忍不了外来者占便宜，拉着苏玉华去仙灵岛外“友谊赛”，比一比谁的尾巴力道更大。谢云书耳根都没这么清净。 所以，现在谢云书只能抱着一个笙儿：“总觉得小蛮赢了，但没完全赢。” “亏了是吧？” 瞧着谢云书时不时亲亲笙儿额头，笙儿也一直睁大眼睛贴贴谢云书脸颊，李忆如不免认为小蛮亏大了。跟另外一个小孩子置气，反而被亲妹妹偷了家。 不过，笙儿到底是最小的那个。李忆如还是挺疼她的，也就是随口打趣一声，而后说道：“怎么样，幽莲她还好嘛？” “我跟她联手铲除了部分魔族，并且对域外魔族的内部状况，了解得也更为深刻了一些。” 谢云书简单指着头上看不见的天魔城：“目前六界这边，除轰业相与祂的眷族最强。魔姬罗睺的修罗魔域也不容易对付。还有曾经隶属于炼微尘的刑天军团，以及大量的断界斗魔与斥候。” “怎么听起来比魔界八国的魔都多……还分了很多个魔域势力。” “当然不会少。能够入侵整个繁世的魔族，怎么会比九幽魔界的魔数量少太多呢？”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另外，人家域外魔族，很多都是幻瞑座自然创造出来的魔，规避了咱们这边魔界中下层兽族的不少缺陷。” 有些起码的常识，谢云书还是得跟李忆如具体说明一下：“如果说九幽的煞气焰毒，对由兽族蜕变的魔族还有相当的伤害。域外天魔比如断界斗魔的出生，就是汲取死者的怨念养分，并且能够直接从煞气中孕育出来。硬要类比，域外魔族应该算神农大神疏浚九幽之地时，魔界内部自然诞生的魔族，而非兽族。” “噢……原来如此。” 不仅是兽族与煞气结合可以成为魔，神、人，妖只要具备相当的修为，能够熬过煞气转化的煎熬，本质上都能成为“魔”。至于魔神的概念，范围还要宽泛不少。水魔兽都算魔神兽，但他们还跟普通兽族不太一样，实在不能一概而论。 这么一来，李忆如就更加清楚，为什么魔姬罗睺有恃无恐：“他们当中的斗魔，原来是可以催熟的啊。” “没错。” 要不是这样，谢云书这次去繁世，就不会见到群魔围着央极城的景象。 “所以，魔族有他们的优势，咱们人界也不能落后。” 第三十六章 拦路虎 “小苏一眼看穿了小蛮的坏点子，不再接受顽皮的她的挑衅。” “如果换做右右，下次就非得让她知道谁厉害！” 苏玉华不爱说话，平时都是用灵力驱动左右手，代替她发表意见，无聊的时候还会左右互搏。两只手掌上套着的毛绒布偶，左边的蛇头叫“左左”，右边的叫“右右”，一个冷静一个鲁莽。大概唯有自闭到极致的小孩子，才会这么跟自己玩耍。 对于谢云书回家，被小蛮拉出去较量一番这回事，错失了套近乎的第一优先级。苏玉华心下满是碎碎念。但她终究还是个小孩子，连给自己出气的方式，都是这么孩子娇气。 当然真正主要的原因，苏玉华变身了也打不过精气神合一，还有谢云书专门铸造武器的小蛮，给她自己都整郁闷了。 嘴强王者，四处都是，活脱脱小朋友做游戏输了，给自己找借口的俏蛮模样！ 所幸她到底是客人，谢云书不能招待不周。柳梦璃遂先自己带着笙儿，给苏玉华腾了个位置出来，然后就见她裹着她的玩偶被子，令人头大的跟小蛮扛到了现在。 啧，也没有一窝不容二蛇的说法呀？ “别动，叔叔再研究一下。” “嗯！” 所幸，谢云书让她老实一点，苏玉华立刻就听话了起来，跟着小蛮一起看谢云书搞发明，左手上的布偶又开始一开一合，怪腔怪调地说道：“小苏问，这个法器有什么用？” “画符。” “符？” 谢云书嘴里说着三个小孩子都不懂的话：“目前法器符箓的制作，主要还是修士完成嘛。但如果有个模具，是不是就能让普通人协助量产了呢？” “不是很懂？” 九野繁世的妖族，虽然建立了一个庞大无比的国度。可除了少数一些特别聪明的种族外，在智慧上比起人类仍有欠缺，显得质朴而敦厚。 苏玉华虽说是下一代的风栖国主，但无论从年龄抑或经验上，都还够不到理解谢云书话的水平，只能懵懵懂懂地袖手旁观。 倒是与阆风派有过的柳梦璃，略带惊奇地问道：“阆风虽是炼气为主，在兵符上却有不小建树。符箓的炼制，需要极高的精微控制力。普通的百姓如何能做到？” “是么？阆风掌门的符箓，确实能与断界斗魔一拼，不过太吃修仙门人的修为了。至于炼制符箓的难度……得看是什么样的符。” 谢云书一向是实用主义者。工业量产有它的好处，人工亲手炼制也有它的优势。并且根据符箓的效用不同，有的符箓确实得要求是修为高深的修士，才能着手炼制。 不过，谢云书要的是推广，让尽可能多的弱势的人族、妖族，也能有一手应付魔族的底牌。自然会研制出一些，降低生产难度的制符之法。 至于为什么不搞现代化火器：一来画风太怪，二来还没画符流程简单方便。仙侠世界就该因地制宜，强行生搬硬套也不可取嘛！ 而且符箓怎么着，都是各大仙门最熟悉的一种施法的手段，并且制作流程相对简单固定。大家接受的程度较高。要起到最快普及的作用，显然还是这样比较符合逻辑。 一边想着，谢云书一边把元灯取了出来，对柳梦璃说道：“本来还能更简化一些。但咱们弄出这些符箓，又不是为了给自己惹麻烦，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就坏了……不过鉴于敌人都是域外魔族，所以这些符箓，我预备都是克魔特性。” “那不是也能克制妖族？” “呃，这是没办法的。” 六界妖魔不分家，本质大部分都是兽族。既然这种符箓能够克制魔族，基本上也就能克制妖怪。最简单克制魔族的办法，就是以极致的清气与灵力一起，引发符箓中的发力，从而给予魔族巨大的杀伤。 谢云书不太好意思地跟柳梦璃对视一眼，却还是耐心答道：“这个没办法。据说域外魔族也针对人族，研究了克制修仙功法的手段。咱们不做好反制，那就没得打了。” “嗯。” 柳梦璃瞧了眼谢云书手里的元灯，问道：“幽莲不需要它了吗？” “她自己支配着幻瞑座，元灯就暂时借我用了。” 元灯就是个上限不如幻瞑座的袖珍法宝，但在一定限度内也算无所不能。对于创造一些想象中的器具，弥补其中设计的缺陷，作用却非同一般。 谢云书也不浪费，当着大家的面就开始一步步调整，相对浅显地说明道：“首先符箓直白点讲，分开就是符纸加涂料。好的符纸能够承载更珍贵的灵材，以此在催咒施法时，引动周围更多的五灵灵力，按照预定的步骤发挥出术法的作用。” 李忆如点头：“是这个道理。” “那为什么不能像印刷书本一样印刷符箓呢？” “这……” 李忆如虽然比较懒，但脑子可不笨：“因为绘制图录时，对灵力的操控有很高的标准呀。人界的印刷工具可做不到那么精细。而且在绘制符箓的过程中，灵力的释放量更不是一尘不变。就算印刷也不可能在这一方面，满足符箓的需求。” “嗯，除此以外，还有晕染的问题。万一涂料糊了，一张符箓基本上就彻底宣告报废。” 谢云书对李忆如的看法照单全收，然后复有针对性地答道：“不过除了灵力输出的控制比较麻烦，其他都可以通过改良器材，来做到统一的制作。” “那倒也是。” 不论尺寸也好，模具的精细度也罢。连仙人都存在的世界，总不能连这种小问题处理不了。 隐隐约约猜到了谢云书的想法，李忆如没去抬杠，而是目光炯炯地问道：“但要代替人工，最难的一点仍旧是灵力的精微控制，用灵力引导涂料在符纸上成型呀。” “不错。” 柳梦璃闻言亦附和着打了个比喻：“就像调制香料，其中只要一个步骤顺序错了，分量有差别，都可能导致香气不对。绘制符箓的要求更高，怎么能轻易完成？” “云书哥你看，连梦璃姐都同意我的看法，果然我说的不错。” 李忆如笃定地说道：“符咒符咒，除了符箓本身，咒字也很重要。印刷只不过是整体的复制，缺少了细节描绘的笔画顺序，依然大概率失效。” “所以，为什么要按照过去的符箓方式来制作？” 人本身的习惯与思维定式，是很难由自己察觉到的。要不是谢云书来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难免也会像古人一般，陷入茫然无绪的苦恼之中。 谢云书略一思索，干脆给李忆如举了一个例子，将元灯托在掌心说：“功用五花八门的符箓一开始又不存在，不都是前辈先贤一点点钻研出来的。难道他们能创造新的符箓，咱们就不能了吗？” “这……” 知道谢云书从来不无的放矢，李忆如本身是个喜欢新奇事物的性子，断不会跟谢云书在这方面纠缠不清，而是突然提出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可是，就算云书哥你真做出来了这些符箓。在对付域外魔族的时候，也起到了很大的效果，会不会加剧了六界三族内部的冲突啊？” “嗯？” 第一时间还没意识到李忆如在指什么，谢云书还愣了一下苦思冥想片刻，才猛然醒悟了过来：“你是担心九幽之地的魔族，对咱们的敌意会加重？” “神族说不定也要这种制作符箓的办法呢！” 第三十七章 炮灰与炮灰截然不同 “我觉得你想多了。不过是针对魔族的一种符而已，至多让人族得以自保。” “可是能利用清气，不就代表一样能利用浊气？” 不知道为什么，李忆如今天此刻格外的聪明敏锐，一下子就把握住了重点：“这样一来，人族是不是对神族也会有威胁？” “你要不要问我可达鸭是怎么想的？” 谢云书不怕李忆如听不懂，直截了当地回答说：“放心吧，我会控制好程度，不至于让人族腹背受敌。说白了，修仙的主流，依旧是以清克浊。神族一般来说，联系不到你的奇思妙想。” “噢，也就是说确实可以用浊气画符。” 李忆如一瞥柳梦璃，果断点点头：“妖也懂得很多妖术，里蜀山的瘴气甚至能令蜀山弟子失去修为。这么一想，似乎理所当然。” “废话。” 其实清克浊、浊克清，都是自古流传的相生相克之理。真正重要的是制作符箓的技术，以及事后是否还有更进一步的改良可能。 不过，六界在各方面纵有长足进步，但一直没有迈入“工业革命”阶段，过得相对封建社会。可想而知，人们在思想启蒙这方面还做的不够。而神族往往又是最佛系的，平时不怎么管下面的事，哪会在意这些。 何况，人族主要仍旧是修清气，与兽族不在一条船上。研制出的符箓能克制神族，基本上就能克制仙道有成之人，顶多对神族效果突出而已。 神族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觉得人族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当然，如果这种技术被魔界掌握，那就又得另当别论了。 退一万步讲，现在有壶中界，将来还有幻瞑座。不论怎么样，谢云书都不担心人族没有退路。 谢云书说：“不过忆如说得也不错。咱们家里没外人，什么话都能聊。你那些想法，万一给什么魔族知道，那就不太好了。” 贤魔女举手：“我觉得主上意有所指。” “爬。” 谢云书没什么好气，忽略了计都，接着跟大家说：“那么，先来试验一下？” “好。” 无论如何，普及只是相对的。军工产业怎么着都不能对普通平民开放，否则就乱了套了。神族、魔族内不内卷无所谓，人族内部可不能在弱势的情况下，依然还在高强度内卷。 而且再怎么降低制作难度，设备的生产依旧颇有门槛。掌握核心科技的谢云书，也就不用担心被别人滥用。 谢云书一催灵力，使得元灯光明大作，然后在众人面前，就依照比印钞还要高出数十倍的精度要求，出现了一整套模板与设备，按照谢云书的心意调试完毕，并且纯以紫华晶启动运转。 不过，既然设备的仿制要求高了，那么在其他材料上，就得有相应的降低。尤其在纸张、涂料这一方面，谢云书就准备用紫华晶当作主材。 一来，这东西出自幻瞑座，规模庞大，几乎耗之不竭。二来，紫华晶的灵力充沛，能够大幅节省念咒驱符者的使用要求。三来，紫华晶对术法威力有一定增幅效果，从梦貘一族才弱鸡变能打，便可见一斑其不俗特质。 李忆如了然地问：“清气又怎么解决？” “师傅很久之前就发明了一种丹药，对驱煞辟邪有很好的效果。就连夜叉王族那两兄弟，吃上一颗都会昏厥不醒。” 很多域外魔族的实力，还不如龙溟龙幽呢。有这么个鲜明的对比，谢云书确实很有底气。 谢云书对于李忆如的问题，显然早已成竹在胸：“只要在绘制符箓的朱砂等颜料里，混合上调配好的药液，就能起到极佳的抑魔作用。” “那，先做一个样品看看。” 谢云书先是用紫华晶调配好的纸浆，做了一批空白符纸出来，看上去质地不出意外比市面上大多数符纸要好。 反正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 谢云书哪怕不懂现代造纸流程也没关系，只要稍加了解一下当下的造纸技术，然后对元灯提出需求，按照现代科技革命后的技术，综合仙家秘法，自然会得到精确而完美的答案。 紧接着，元灯就能给予回馈。 不过计划这么顺利，这元灯也简直就像是阿拉丁神灯一样。谢云书不禁心中赞叹：元灯，我的小超人！ “这些纸摸着真舒服。云书哥你怎么不早点发明，以后小蛮作业可以用。” “？？？” 这都能躺着中了一枪，小蛮实在很难想到。 小蛮瞪大双眸，完全无法想象李忆如这么不爱学习的人，居然在这个时候给她亲女儿布置作业。 苏玉华张了张嘴一寻思，还好她不是这家的孩子。风栖国的臣民们多好呀，都把她当成掌上明珠一样供着，都不给她发脾气的机会。 不过，既然答应了替风栖国教导一下苏玉华，谢云书干脆附和道：“嗯，以后小蛮跟小苏一起做作业，谁赢了就有奖励。” 这话对小蛮没用，反正她一直挺上进的。但对跟小蛮作对的苏玉华，那简直就是一记绝杀。 至于他跟柳梦璃的闺女笙儿……艺术特长生，文化水平过得去就行，谢云书不强求。小蛮渐渐长大了，总归得有个能继续惯着的小棉袄。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谢云书简单聊完就继续投入干活了：“这是用的凹版印刷。” “和一般的印刷有什么不同吗？” 谢云书不答反问：“忆如你刚刚不是提过，制符最难的是绘符时，灵力的精微把控？” “对呀。” 谢云书道：“那么换一个思路，我们用注入颜料油墨的深浅，区分灵力在具体位置的高低，从而控制灵力的起伏程度，不就可以取代了吗？” “这？！” 反正凹版印刷技术，就算在谢云书的后世，依然在使用，并且精度不低。 新式的制符办法，只需要更进一步改良深化即可。 那么，谢云书把人为的灵力细微控制技巧，用富含灵力的油墨，通过符纸上的线条起伏、深浅错落，去代替连贯的灵识引导灵力制符法，就能大幅度提升容错率。 这样的技术革新—— 李忆如在大局上的洞悉能力，早随着觉醒非常敏感，心下顿时大为震撼。 而柳梦璃则明悟说道：“把大部分工作的难度转嫁给这种……嗯，法器，那么，就算是普通人也能轻松制符了吧？” “没错。” 谢云书甚至连元灯都收了起来。毕竟一条生产线都搞定了，没必要再依靠元灯。为了证明自身的理念是正确的，果然还是得以几乎不依赖灵力的状态，去催动符纸才能显得更具备说服力。 人界的人类，基本上都能练武，感应到浅薄的灵力。不过限于资质，大部分人族很难修仙有成罢了。但用一点灵力来催动一张符箓，却已绰绰有余。 只是在那之前，壶中界里还没现成的魔族——天魔众不算。 作为煞气化的堕神，天魔众综合了煞气的优势，却依然对清气较为青睐。用谢云书刚做的符纸，试验不出来切实的效果。 于是，谢云书二话不说，干脆就继续兼职一下“生化危机”小能手，带着大家去往刚安置完洪荒巨兽的那一侧，利用充斥着洪荒的煞气与怨念，重新催生了一头“断界天魔”出来。 “这……” 像是泰山压顶一般，哪怕是刚催熟的断界天魔，都有百丈来高，随手就能把山头截断丢出去。李忆如挠了挠额角，她倒是压力不大，只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仿佛有汗流了下来。 “这样的斗魔，在域外魔族里面都只能算先锋炮灰吗？” 第三十八章 给他玩明白了 “我记得云书哥你不是讲过，小清疏他们遇到的魔族，并没有这么大？” “断界斗魔既是先锋炮灰，也是中坚的攻坚手。” 这一头断界斗魔刚刚出生，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不过既然是从煞气里诞生出来的魔族，傻大个总归对人族存有天然的恶意，脑海里充斥着杀戮的本能。 抓住他苏醒的片刻间隙，谢云书给大家稍作介绍，就像在上生物课一样：“为什么说断界斗魔是中坚，从力量上就使得大部分修仙者，都拿他毫无办法。不信，你让雷兽给他来一个电疗？” “好。” 平心而论，谢云书这一家子，哪怕是稚气十足什么都不懂的笙儿，都能靠海量的灵力，解决掉这头断界斗魔。但这样一来，就没有任何比较的价值了。 李忆如闻言当即召唤来雷兽，命令它释放出“雷震九州”。 与李忆如共修了这么些年，按理来说，就算李忆如再懒，雷兽释放的闪电威力，也应有了相当火候。结果闪电交加，轰霆落在断界斗魔身上，却像是导电引入地下，一阵蓝紫色的雷光闪烁过后，看起来声势浩大，实则打了个寂寞，居然被削弱了泰半威力，只造成了一般的伤势。 看着断界斗魔被激怒，朝着大家冲了过来。李忆如却也不急，手指点了点嘴唇。而谢云书旋即召来自己的祥云，仅仅以打完基础不久的修仙弟子水平与速度，载着众人在原地飞行，跟断界斗魔兜着圈子。 谁曾想，这家伙除了会扔出庞大的石头，以高速破空带起的罡风，竟然没有什么其他办法，能够捉住灵活挪移的祥云。而一旦谢云书持续加速，便能轻轻松松将其甩脱身后。 “他竟然什么术法神通都不会？！” “对。” “这……难怪断界斗魔只能当炮灰用。” 这下子，李忆如总算明白，断界斗魔的局限性。普通武林人士不会飞还好说，但哪怕是习练御剑不久的修仙弟子，就算拿断界斗魔没办法，凭借速度上的差距，逃总是有很大几率能逃得掉的。 总而言之，断界斗魔确实有着接近仙人的“力量”，却不具备媲美掌门级数的修士神通。优点长处很明显，缺陷也同样凸出。 只不过，精英弟子的法宝与术法，都伤不到断界斗魔的话……没有谢云书专门钻研出来的这些符箓，恐怕大部分仙门拿这断界斗魔，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对付！ “符呢？” “在我手上。” 谢云书信手一裁，登时一联页三乘九方正的符纸，便被切割成了一沓二十七张，一模一样的符来，整齐地码在谢云书掌心。 这些成品符具体威力暂且不提，光是这样的制符效率。李忆如与柳梦璃一见，就知道已经赢了过去的制符方法太多。 为了照顾更多人使用，又不至于泄露了蜀山派的符法老底。谢云书参考了徐长卿所修的蜀山顶级符法“魔焰闪空斩”，结合了柳梦璃所提及的阆风派“诛邪石尊”机关傀儡的内核，便研究出了这份实验样品。 这一版符箓基本上都倾向于“召唤”，将仿佛宅门前铜环上的椒图龙狮一样的巨兽，凭空召唤了一头幻影出来。从体格上瞧着约莫只有断界斗魔的一半高，但胜在能自动释放法术。 纵使比起真正的仙灵兽还显得呆板机械，但被谢云书加完料的椒图龙狮，每一击都能靠纯粹的清气与磅礴的紫华晶灵力，造成不菲的杀伤。 毕竟，它只是符术催化出的虚幻之体，就是起到一个放完大招消散的作用。而断界斗魔有百丈高，反而避不开龙狮豁尽符力的术法。天师符法闪空一斩，效果拔群，一鼓作气就跟断界斗魔同归于尽，化作清浊双气飘散而去。 “呀，这个看着真不错。” 李忆如和柳梦璃评论道：“梦璃姐姐你说过，诛邪石尊是阆风炼气之士，非修为有成者炼不出来的机关傀儡。虽然这个符箓召唤出来的大狮子，如果一次性使用出闪空斩，基本上就不剩多少灵力，很快就会消散。但就实用性上来说……” “必然是符纸更为节省。” 一个机关傀儡，最多只能用在一个地方，打坏了还得修。而仅仅一张被谢云书随便命名为“龙狮镇邪符”的符箓，就足以干掉一头庞大的断界斗魔，毫无疑问从成本上就拉开了差距。 柳梦璃斟酌了一小会儿，目光明亮地问道：“云书，除了紫华晶与那些草药，以及相应的绘符灵材，其他的消耗多不多？” “对我来说不多，对外界的人来说不少，但总比做一个诛邪石尊便宜。” 稍微知道一些商业门道的人都清楚，贵的是完整的生产线，以及先期投入的研发成本。谢云书自己对符术研究不浅，基本上就是他独立动脑子想出来的符咒。 至于生产流水线……他又很无耻地使用了“元灯”，跨过了制造设备的这一障碍，相对来说成本已经压得极低了。 当然，紫华晶这种在幻瞑座内像路边石子随处可见，并且可再生的“大路货”，放在外界却肯定是上等富含灵力的稀有灵石。 想要制作出这么大威力的符咒，光从投入上考虑其实并不算低。可像印钞一样印刷符箓，平摊一下成本，自然是要比打造一个“诛邪石尊”要少上不少的。 “这只是一个品类的符，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的品种。” 域外魔族中，各大天魔的种类划分，差别极大。 针对断界斗魔，需要用这类一次性大威力，直接干掉的符术。但对付散播瘟疫、饥荒，或者不怎么打正面的魔神眷族，就显得有些高射炮打蚊子。 谢云书又不是固步自封的人，只是觉得符做起来方便，泛用性比较强。 而且就算谢云书不去发明新的符，凭借“量”上的差距，以及材料的质地悬殊。哪怕就以过去各派五花八门的符咒类型，但凡能发挥出更强的力量，都足够令域外魔族喝上一壶的了。 “那么，云书哥准备怎么分配呢？” 东西是好东西。可具体安排生产任务，分配起来却也挺头疼的。李忆如苦恼地想了想。 “抛开对魔族的可知不谈。这种符的杀伤力也不小了，万一被用在人族内部的江湖仇杀，岂不是坏了？” “可以定价稍微高一点，让他们舍不得用。” 谢云书的这个提议，虽然确实效果立竿见影，但还真让大家无法反驳。不过怎么听起来，谢云书突然就从为人界着想的实干者，变得像个黑心资本了？ “干嘛眼神怪怪的，我这是人民企业家！” 第三十九章 拆姬友天打雷劈 “不要随便联想，我早有打算了。” “哦。” 考虑到李忆如的担忧，谢云书暂且不准备把生产线交出去。反正壶中界里面，又不缺乏能够上工的人，印刷厂的活都整不明白，建议大家干脆重开！ 不过，谢云书之所以这样决定，除了部分隐患，另有一个关键在于，具体的生产工作，可以由幽莲所在的央极城负责——离幻瞑座近，又是在最前线，最迫切需要新的技术革新。 “以前青霄女神治理央极城非常严苛，等级森严，在纪律上没什么大过错，但却失却人情。而经过数百年演变，过去因为青霄设立的阶级壁垒，导致的腐败以及底层压榨问题，也通过仁善宽容许多的幽莲改造，有了大幅度的改善。” 拿一头断界斗魔试了试手，差不多谢云书就带着众人回家，路上还接着说明了自己的打算：“在幽莲的眼皮底下，就不会有人搞鬼了。” “唔，繁世那边算是抛弃成见、同仇敌忾，的确不存在内忧的困扰呢。” 李忆如揉了揉太阳穴，转口有些奇怪地问：“说起来，当初青霄女神被玄湮偷袭之后，幽莲就变得那么好说话了？” “如果我们没去的话，她大概会失忆沉睡。而且从冥神的无情与好战来看，幽莲与冥神性格的分裂，终究是一个隐患。” “噢。” 李忆如点点头，担心地问：“我还挺喜欢这样的幽莲的。她要是变回曾经的青霄女神，会不会就不好相处了啊？” “你觉得严厉版的天帝会好相处么？” “……那就算了。” 差不多意识到了过去青霄女神是什么个性，李忆如当即表示敬谢不敏。谢云书却很乐观：“人的性格是会变的，幽莲也不例外。现在的冥神，也不像以前那般一言不合就动手。” “那云书哥你可得趁早跟她，把幻瞑座的事解决了。这样就算出了差错，咱们还能一起合力按住她。” “知道。” 就算不用李忆如去提，谢云书也不会不管幽莲那边的状况。 不过接下来，谢云书琢磨着是得优先给正接受煜音调教的千位弟子，每个人配上几张符。 耀灵军的强大毋庸置疑，该投入还得继续投入，没必要抠抠搜搜的。但这么些天下来，都没跟域外魔族真刀真枪碰一下，难免让人心里没底，仿佛一拳打在了空气上一样。 然而几天之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就发生了。 “上次那头神兽的小女朋友出事了。” “哪个神兽？” “白凰煌璃呀。” 李忆如帮助谢云书回忆道：“你忘了之前幽莲来时，还带了一个病人嘛？” “病人？火界天督看好的小姑娘，热衷于让人魔和平共处，身怀毁灭黑炎的慕染心？” 谢云书稍感意外地说道：“她体内的火，不是已经被压制住，可以照常生存了吗？” “坏就坏在人魔共处的理念……总之云书哥你跟我来。” 自从当初给慕染心治好病，谢云书就没管过煌璃跟慕染心。她们自然也能如同贾祸、沈歧一样，在两边自由的行动。谁知道慕染心过于心软善良，居然在六界碰到了隐伏的夜摩天，对他亦未存有丝毫戒备。 所幸，夜摩天在游历繁世时，已经另有了一个人族相好的，并没有对慕染心起什么想法。可利用慕染心，把魔姬罗睺看中的圣兽煌璃拐走，他却做得毫无心理负担。 慕染心受其心理暗示与魔族术法刺激，体内情毒黑炎澎湃而生，化作另外一个邪恶的力量。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她毫不自觉地把自身黑炎灌注给了煌璃，导致煌璃痛苦难挡，而她本身亦落入极危之境。 要不是有森罗看护着，慕染心就活不了了。 大致照看了一下，谢云书说道：“圣凰体内被注入了黑炎……情况有些麻烦。不过，是福不是祸，对她来说，如果能熬过去的话，将来未必没有好处。” “好处？” 此时此刻，森罗一直守在煌璃的身边，万万没想到两个同伴只是出去玩耍一阵，差点就玩脱了。但一听谢云书的话，森罗感觉似乎问题不是很大，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大人，煌璃的情况不是很糟糕吗？” “这个不急。能不能跟我说一说，为什么慕染心会突然爆发出情毒？” “那是女孩子的感情问题，跟您聊不太好呢。” “你不说我就去问计都。” “噢。” 森罗埋着脑袋，依然有些羞赧：“大概慕染心觉得女孩子喜欢女孩子是不对的，一直压抑着自身的感情。被与初相识，对他隐约有些好感的夜摩天一撩拨，终于按耐不住表白了。” “然后就出问题了？” 谢云书还以为这两姬友是双向奔赴。不想慕染心居然目前仍然是个单箭头，或者说煌璃并没有拿定心意。结果慕染心受不了刺激，意外顺了夜摩天的盘算，邪法发挥了效果，导致煌璃意外被灌输了邪焰？ 这边谢云书心下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另外一旁李忆如却没理清慕染心的这情毒之焰的原理：“因为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爱之深求之切，爱不得就会死的宿命？” “大概是如此。慕姑娘的母亲就是这样去世的。而且她家历代似乎没有长寿之人。” “天生体弱、郁郁而终……这不比我们女娲后人的宿命还离谱？” 除了黑炎的可怕力量，慕染心的亲族血脉，感觉就没什么其他优点了，反而还会坑队友。就算谢云书上次帮她都搞定了，依然会复发发作。 谢云书见状叹了口气：“救她的命还是能救下来的。倒是这一位不太妙——” “嗯？” 赤红的圣凰发色，在想着雪白转化。连带灵力当中“赋生”的特质，亦向着“赐死”转变。煌璃这下真就从圣兽白凰，要变成一头邪化的黑暗凤凰了。 森罗被吓了一跳：“不是刚刚还说没关系的吗？” “我说的不妙是指。一旦煌璃的性格变化，她对慕染心又会是什么态度？” “这——” 众所周知，除非是纯舔狗，否则表白失败，双方都会很尴尬。当然这些都是旁支末节。谢云书最担心的，自然是夜摩天醉翁之意不在酒，甚至想一箭双雕。 谢云书看着沉默不发一语的贤魔女，冷冷地问道：“计都，有人八成想把你给换回去，你是不是很开心？” “冤枉啊。我为主上出谋献策，这总不能赖给我！” 第四十章 谢云书在，谁敢当皇帝？ 只要一日皂识不解，贤魔女就不会产生危害谢云书的想法。 不仅如此，随着相处的时间加长，她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对谢云书这一方人类的情愫。从一个立场坚定的大魔头，慢慢转化为真正的国际友人。 所以，谢云书虽然不爽夜摩天的举措，却没必要在下属身上撒气。 “那，主上是否要现在联络殿下？” “暂且不必。” 救人治病的事，谢云书又不是处理不来。真要治不了，谢云书再去找人交易不迟。太过急迫，反而会令自己一方陷入被动。 脑中甫一有定见，谢云书就以玄牝母血之能，给慕染心多延了部分寿命时日。至于煌璃虽然身受邪焰影响，总体却没有性命之忧。 不过，就在谢云书预备以自身天火，净化煌璃体内黑炎之刻。她却猛然一睁眼，茫然的眼神陡地变闪亮，一改往昔静婉随和，翻身站了起来，开口就跟炮仗一样，表现出极端的敌意：“床？姑奶奶可不会任你们宰割！” “提床做什么，她不会觉得我会对她图谋不轨吧？” “……” “算了，我去把她抓回来。” 森罗、贤魔女，以及李忆如三个女人，全部都默然看向谢云书，琢磨着这里除了他之外，似乎也没第二个男人。煌璃堕转涅槃之后，不仅是脾气变爆了，就连实力都因兼具圣凰与地狱之火，而变得破坏性十足。 放任她在壶中界里搞破坏，尤其还是谢云书宅邸这一侧，怎么都说不过去。 眼瞅着一头硕大的暗黑凤凰飞了出去，谢云书稍一琢磨，出门就吹了下口哨，将天堂鸟从谷神玄根上呼唤而下。 霎时间，天堂鸟飞驰而至，三脚往黑暗凤凰的背部一个扑杀，完全不给煌璃适应展现实力的机会，登时一鼓作气锁住了煌璃的本体，将她死死按进了仙灵岛附近的水域当中，方圆登时被炙热的温度烫得烟雾缭绕，像是河海沸腾了一样。 “都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就算你全身都是火，也做不了烧鸡，顶多熬一锅鸡汤嘛。” “放开姑奶奶，我们公平一决！” “你先去冷静冷静，过几天我们再聊。” 煌璃两只翅膀在水里扑棱着，架不住天堂鸟有三个爪子。一爪摁住一边鸟翅，剩下一足仍能牢牢按住煌璃的背部。这种同属“火”，但实力上存在绝对差距的情况，就算煌璃兼具两种火焰，能够变得更强，此刻那也拿天堂鸟没辙。 神兽之间，亦有差距！ 不过，谢云书没急着第一时间，去跟煌璃多接触。主要慕染心的情毒太怪，谢云书可不想莫名其妙中招，然后把慕染心给刺激死了。 “嘁，云书哥居然担心情毒影响到煌璃的神智，害得她突然喜欢你。然后慕染心悲伤之下，一命呜呼吗？” 森罗她们留在客房屋里照顾慕染心。 等谢云书回到自己房间，跟李忆如说明完大致的情况。她一听煌璃没事，然后听谢云书的解释，竟然表现出了十分不屑的态度，人倒是硬往谢云书怀里靠了靠，恬不知耻地说：“你当别人都是我呀，会被你随便骗到？” “我跟你好好说话，你跟我假装闹别扭？” 谢云书吐槽道：“再说了，你当年跟着李大娘过的时候，就像个青春可人的邻家小妹，被我拐跑情有可原嘛。你眼光不行，梦璃也眼光不行？” “哼，你当我是傻瓜？” 谷从来不诋毁别人，李忆如才不顺谢云书心意，立即收声环保着谢云书的背。难得小孩子出去玩了，她还不能偷个闲，自己讨个乖么? “幸亏小蛮不知道有这种情毒，不然又想要去研究情蛊了。” “情蛊害被下蛊的人，这种情毒的宿命我可不太好说。” 谢云书只能认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特别慕染心身上这火的威力，确实非同一般：“主要一时半会儿弄不明白原理。等她冷静下来，就用反曼陀罗阵给她强行解了。” “也好。” 既然谢云书都这么笃定了，李忆如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心下一舒放松地用脑门锤了锤谢云书胸口，说：“这阵子老是忙里往外，你都没陪我。” “我都随身把家带着了，还要怎么陪？” “在家陪和私下陪不一样呀。” 李忆如完全不害臊：“斗地主都斗过了，你还假正经。” “斗地主跟正经不正经有什么关系？” “谁让你娶了两位妻子？” “不是……你又发明了什么新词？！” ———————————————————————————————————— 比脑洞，谢云书绝对不会输给李忆如的。但比把天马行空形容词说出口，过了这么些年，谢云书终究仍得自愧不如。 不过，一直忙着也不是事。接下来几天，谢云书除却给煌璃、慕染心治病，把新的制符设备图纸传给了幽莲，他倒是难得清闲了一阵子，在家陪着家属“公事公办”。 虽然反曼陀罗阵强行破解，会留下一点隐患，但总比被域外魔族利用的强。谢云书这一次就干脆暴力解除了慕染心身上情毒的宿命，可黑炎对她身体的影响，却无法直接从根本剔除，仍得好生调理养身子。 至于煌璃……怎么说呢，虽然不至于彻底黑化，但脾气确实变的古里古怪的，跟慕染心之间也没过去那么和睦。除此以外，她还主动建议谢云书去找域外魔族的麻烦，不找夜摩天报仇她可不痛快。 “好可惜啊，以前温柔可亲的大姐姐，变的脾气臭臭的。” 李忆如瞥了一眼谢云书问：“反曼陀罗阵没法修改人的脾气，那真是太遗憾了。” “强行洗脑改变人格，那还是她自己吗？” 谢云书沉吟道：“反正已经解除了她身体里的魔族禁止，接下来就是融合邪火和圣炎的过程。煌璃死不了，就不必管她了。” “好。对了，云书哥今天要出门？” 去看望过慕染心和煌璃之后，李忆如见谢云书在家待了一阵子，似乎有些静极思动。而谢云书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说道：“是啊。小晴家里人请我过去。梦璃她正巧今天去婵幽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作客？” “虽然知道小晴有苦衷，但她还有家里人啊？” “她那个家教摆在那，难不成你认为她是孤儿？” 第四十一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卢龙府的白家，会请谢云书过去作客，放在几年之前，那定然万万不能。但地处国家边陲军事重镇，白府这边近来却也不免有些尬在那里，不得不谋求突破。 虽然上次皇室被谢云书针对，本来以为会是个好机会。但他们却没想过，谢云书一下子把皇帝给宰掉不说，并且自上而下进行了改革。等到域外魔族降临六界，这更让卢龙府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很难受！ 他们正准备造反呢，结果造反的对象先垮台了，这搁谁受得了啊？ 而与此相反，此番回家的白茉晴，情绪却从低落忐忑，变得有些开朗起来。得知两位兄长想请谢云书过来，当即二话不说，主动发起了邀约。 “大哥，我们这样请人过来，万一被发现了神庭塔……我知道神庭塔早晚瞒不住，但咱们这样自曝其短？” 纵使决意请人来府中作客，家中排行老二的白仲乔，依然有些吃不准谢云书的态度，患得患失地跟白松桓请教着，为难不已道：“万一那位杀性一起，咱们白家岂不要遭？” “小晴带了月清疏来到卢龙府，就已注定消息会走漏，根本保密不了。与其被人寻上门问罪，还不如先设法撇清关系。稍安勿躁，几年前狗皇帝死时，我就命你封存神庭塔，便是为了留下后路。” “哦？” 白茉晴对北方风光教为熟悉，成了一个好向导。而月清疏在长白山附近寻找仙兽哈占，后来碰巧在附近村镇，看到了墙上挂着的寻人搞事。这下白茉晴就算想矢口否认，那也压根藏不住真实身份，最终半推半就地回了一趟家。 不比白仲乔一介武夫，白松桓城府不浅，此刻却是神色自若。既然敢邀人当面致谢，他总不会将一家子的性命，赌谢云书会什么时候发现阴谋。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主动去操作一番。 就在兄弟俩各怀所思之时，白茉晴已一脸亲昵地挽着李忆如进了白府。而谢云书的神色则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静静地左右打量了一下，始终走在前方。 定了定纷繁心思，白松桓便带着白仲乔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问候道：“白松桓拜见谢神君。小晴离家数年，承蒙仙霞派与神君照顾，在下与舍弟敏感五内。” “她是仙霞派弟子，就是我的晚辈，这却不必在意。” 谢云书摆摆手，而后若有深意地问道：“不过，看白府家境殷实，在卢龙府名望颇高。小晴怎会离家出走？” “此时说来话长……不如两位贵客还请先入内，容在下从头慢慢解释。” “好。” 见谢云书虽看似从白茉晴切入，白松桓却不准备像挤牙膏一样回答，请贵宾入座奉上茶水糕点，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说来小晴会离家出走，还与神君当初与皇室的恩怨有关。” 谢云书抿了一口热茶：“皇室，为了那座塔？” “不错。” 白松桓看似坦荡说道：“不瞒神君，在我卢龙府外军营后方，也有一座神庭塔。当初小晴离家，正是因为无意撞见，皇室命令吾等协助，强迫流民挖采冰晶石。” “大哥……” 不想白松桓这般开诚布公，白茉晴神色一怔，不由可怜怯生生地看了眼谢云书。但谢云书却没急着追问，只是耐心地平静说道：“小晴心底善良，怕是见不得这种情况，难怪会离家出走。” “后来我与舍弟深深为之悔恨，在北境各地张贴告示，找了小晴多年。可惜北境不比中原南方富庶，消息渠道亦不灵通，却迟迟不闻下落。不曾想她竟跑到川蜀峨嵋，可谓天南地北，天各一方。” 白松桓道：“再往后，便是谢神君代天行罚，赐死昏君之事。但昏君虽死，在下与舍得却难以释怀。倘若小晴有个万一，我更难辞其咎，愧对父母在天之灵。” “她眼下既还平安，自然是皆大欢喜。” 谢云书眉心一皱，问道：“那座神庭塔，你们近来没动过吧？” “不曾动过。不过……” 蓦地停顿了一下，白松桓小心翼翼说道：“自从皇室衰败以来，我等不敢对那座塔多加过问，只是将之严加看守，不让任何人进出。但前些日子魔族降世之后，卢龙军便从那里搬迁，收缩到卢龙府左近安营扎阵。纵使吾等有时常派人监视，难免有所疏失。” “原来如此。” 虽说，谢云书不太清楚白松桓的话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 可皇帝死了之后，基本上一切都死无对证，该不该背的黑锅，反正能背就对了。就算其他知情者不甘心，导致两边对质的结果有些出入，谢云书至多怀疑白松桓在里面出力的多寡，却不会随便给他按下一个必死的罪名。 但，谢云书从来不好糊弄，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你应该清楚，皇室投靠的神界那位，许诺了什么好处？” “这……谢神君您有所不知。过去那些年，收集各类晶石送往京城，并非独属我卢龙府一家。” 法不责众，而且是次要帮凶的道理，算是被白松桓玩明白了。 说话九真一假，假的那部分，还是他白家隐藏的真正目的，几乎就令人无从怀疑。 尤其谢云书确实早就察觉，敖胥故意支开他许久，是在神州各地都通过朝廷，安排了人手去收集符合需求的灵石。 在这一方面，不管谢云书有多聪明，却不能无中生有，去质疑白松桓要去造反不是？ 而白松桓见谢云书不置可否，像极了接受纪律检查的单位领导，赶忙继续补充道：“皇室所求必与神界上神有关。而我等平民，往日连仙门都难常见踪影，具体如何却难从推断。更何况，卢龙府地处边陲，远离中枢，就更难揣测昏君的心思。” 听着他大哥见人说人话，硬是把九死一生的局面给了圆了过来；白仲乔就算再迟钝，此刻也知道了该怎么接这茬，冷笑一声说道：“到了这个时候，大哥何必跟他们客气？皇室让我白家长久镇守边关苦寒之地，好处他们拿，黑锅我们背。若非白家在卢龙府当地家规甚严，与百姓秋毫无犯，恐怕早就被朝廷治罪。至于昏君的所求……哼，昏君在位时最不满的，不仍是天下之权不归朝廷？” “不出所料。” 技术上的进步，拉进来朝廷与武林世家、仙门的差距。朝廷自然会想着收回地方的上的权力，以促进更进一步的集权。谢云书早有预估，依旧镇定地看向白松桓，静候他的说辞。 白松桓也不辜负谢云书的期望，当即说道：“实话实说，对于昏君的心意，在下与舍弟虽未知究竟，但也打探到此塔与神族有关。据说功成之时，上神会赐予众军神力，使之武威翻上数倍不止，足可镇压一切逆贼。” “把类似赐给仙门弟子的神力，赐给了朝廷大军么……” 要是域外魔族没有来，天门未开的话。这种情况一旦发生，人员数量上差距就拉太大了，并且还有天师门先进的法器可用。如果谢云书不过问，说不准还真有不小的影响。 而白松桓的想法就更简单。他从敖胥和天师门那里，至今什么好处都没拿到。“昏君”到现在仍尸骨未寒，天师门看起来进展也不怎么顺利。 既然如此……跟谢云书硬拼，他白松桓有那个实力吗？ 不管从任何角度出发，他白家目前都失去了当皇帝的机会，必然不能急着这个时候去触谢云书的霉头，给自家人寻晦气。 至于白松桓这么做，孟章那边会有什么想法……白松桓虽把自己抽了出去，却也不肯得罪敖胥那边，索性几年前就把神庭塔让了出去，看孟章怎么折腾。 不然的话，败家总不能肉包子打狗一样败家不是？ 第四十二章 谢云书总算不拆cp了 “近来卢龙府这边，是否有受到魔族侵扰？” 神庭塔就放在那里，谢云书随时可以去拆。而如果拆不掉，也肯定不是这一时半会的问题。 不管白家兄弟话中真假几何，谢云书仅仅就事论事，泰然自若地说道：“卢龙府这边，确实少有修仙门派扎根。而东北的深山老林里面，虽有一些灵力富足之地，但大抵被灵兽妖怪占据。” “托上界之福，过往不甚露面的山神，而今时常出现。纵有邪魔作祟，终能勉力自保。” 白松桓道：“不过，卢龙府乃边陲军事重镇。吾等虽不如仙家门人有斩妖除魔之能，庇佑一方太平也是应有之义。近来魔族行动越发猖狂，在下不禁担心将后该怎样应对……” “那不如小晴你这阵子就留在家里？” 谢云书说道：“正巧已经过了几年，待会儿我考较一下你的课业。” “啊？” 虽然回到家里，能看到两位兄长回心转意，白茉晴心下十分开心。但相较于留在卢龙府，日渐长大的白茉晴，已经习惯了仙霞派在山上的生活。 看穿了她的心思，谢云书说道：“反正来回快的很，干嘛这么纠结。要是担心路上危险，我早准备在各大城镇间，建立凭虚之阵。往后对你这样的修士回返，基本上就很方便了。” “唔，谢谢前辈！” 那不就等于白天上班，晚上回家？ 白茉晴一听登时笑逐颜开。结果谢云书下一句话，就又把这涉世未深的姑娘，好心情给打落了谷底：“桑游呢？” “这？” 白茉晴突然变成了闷葫芦，低下头扭捏地揉着衣角。她那两位心思芜杂的兄长，登时意识到了不对劲。而且“桑游”这个名字，怎么听都不像个女生。 难不成家里小妹才成年，就被外面的狗东西给拐跑了？ 然而，当着谢云书的面，他们俩可不敢有丝毫不敬。等过了一会儿工夫，白茉晴才自己主动开口问道：“前辈，阿游他一路对我很照顾，能不能不要……” “她姑姑拜托我把他找回家，跟你没什么关系。” “姑姑？” 虽然同样是离家出走，桑游对自己的出身，牙关却一直咬得很死，从来没透过口风。就算上次谢云书去找沈欺霜，白茉晴都不清楚多少内情。 不过，既然谢云书不是刁难桑游，白茉晴就敞开心扉道：“阿游说在附近见到过器偶，所以才一直在找器偶的下落。” “这里也有器偶？” 天师门有，皇室的塔里有，那没道理神庭塔没有……谢云书了然道：“他有对你说过，为什么要寻找器偶？” “这却没有。前辈知道吗？” “桑游他有一位兄长，几年前死在了器偶的突袭之下。” “啊？！” 假设器偶和神庭塔有关，那么就大概率与白家有关系。而如果白家害死了桑游的结义兄弟……白茉晴一念及此，登时如坠冰窖之中，四肢冰凉。还好李忆如扶了她一下，才免得她坐立不安。 紧随其后，谢云书此刻伸手拍了拍白茉晴的肩膀，望着她突然一下“唰”白的精致脸庞，温声说道：“担心什么？有什么问题，我给你做主解决。” 谷“可……怎么解决？” 越想越是心惊，白茉晴不由自主露出难过的神情。 李忆如却知道谢云书的心意。 这事究竟是不是白家兄弟主掌神庭塔，利用器偶实验吸取九泉灵力时造成的伤害，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而且白家兄弟抱着什么看法，那跟谢云书夫妇有什么关系？ 但冲白茉晴跟桑游，这俩仙霞后进与九泉守护遗族之后的身份，谢云书身为他们的长辈，总不能什么都不过问。 于是，李忆如悄悄地传音入密，安慰起白茉晴：“别太害怕，实在不行的话，我跟云书哥把那个人复活就好了。” “这，也可以吗？” “人死不能复生，理论上是不应该随便干涉。但那人乃是死在阴谋介入的话。如果你真的放心布下，云书哥也不是不能试一试。” “唔……” 一瞧白茉晴泫然欲泣的样子，李忆如一直心软软的，顿时就没了继续逗她的心思，直接跟谢云书说道：“要不云书哥我们去以前卢龙军的军营那边去瞧瞧，看看有没有器偶的其他线索？” “好。” 又不差白家兄弟这一口茶点，谢云书其实清楚人家开门见山摆出态度，用心是什么。至于他们是不是甩锅，那都不是什么非得现在追究的严重问题。 而白松桓与白仲乔对视一眼，却也不敢阻拦过问谢云书的去向。反正先过了眼下这一关，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不需要别人引路，谢云书灵识一扫，差不多就能找到神庭塔所在的位置。 此地与卢龙府城隔了一条宽阔大河，如今的天气，正是封冻的时候。而在河的另外一侧，被皑皑白雪覆盖的缭绕群山间，一座高塔耸天而立，仿佛直刺天穹。 碧空如洗，不见半朵飞云。或是很长时间无人过问的缘故，神庭塔周围显得格外寂寥。但从神庭塔附近残留的灵力痕迹，竟透着按而不发的肃杀，使得生人勿进。自从白松桓撤出神庭塔，巡逻的士兵也不敢冒然接近。 不知怎么地，李忆如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嘴里却说道：“要是真有器偶的话，是不是我们又得养许多灵兽了？” “不打了，回家养猪吗？” “嘿嘿。” “不聊这些，我先工作。” 无论神庭塔里有什么，谢云书都不准备跟李忆如进去，反正老规矩——先拆再搜！ 龙潭一剑擎霄起，恍若天剑诛邪，遥遥凌厉劈下。谢云书剑随念动，浩荡一剑直直斩落，宛若泰岳倾坠，罩着神庭塔斜贯而落。 但与前回大差不离的力道，这一次却非未将神庭塔拆离。怪异而充沛的灵力，流淌在神庭塔表面，宛若瞬息激活了阵眼，形成五光十色的护塔结界，坚实无比地顽抗着这一剑。 “我就是说，如果敖胥仅仅只是像上次一样，光弄个好看的东西出来，岂不是逗我玩？” 谢云书并不觉得意外，但神庭塔外表刚刚流转的神灵力，突然间消退了下去。紧随其后，幽暗的魔力澎湃而起，依照着神庭塔本身的布置，竟然重新以魔族的方式，运转着阵法，抵消剑气余威。 “敖胥应该不至于跟魔族联手，所以是巧合被魔族发现了么？” 第四十三章 夫妻俩专职解说 神庭塔突然出了差错，可把远远看去的白松桓兄弟两人吓了一跳。 这地儿虽然早就让给了孟章，由他天师门负责掌控神阵。但他白家与孟章合作许久，现在刚跳反就出事，万一引来谢云书的怀疑，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谢云书却没在意两个卢龙府地头蛇的想法，而是一眼不眨地盯着神庭塔，思量着魔族介入会导致什么变数。 同一时间，远在天师门的孟章，通过敖胥赐予的器偶，感知到了神庭塔的异变，此刻的心情亦不免七上八下。 自打敖胥被神族关了禁闭，孟章就很清楚，光靠他自己一个是没办法，扭过谢云书的大腿了。只有真正的神族下界，才有让天师门重新找到傍上的机会。 其实，若非意外牵涉到之争。眼下天师门本就蒸蒸日上，门人上下未必在意是否与神族走近。倒是孟章一连遭受打击后，本人都已经有些魔怔，显得变了癫狂入魔。 因此在将诸多器偶与冰晶石转移后，这一座神庭塔的位置，便被他主动放弃，某种意义上算将之变相推给了在神州四处安插眼线的域外魔族。 然而，神庭塔纵使此刻内部没了器偶，但一处空置的充满灵力的所在，顿令魔族产生关切，近期都在潜心研究其作用。而此时此刻，就在神庭塔阵法起效，挡住了谢云书这一剑的刹那。一队魔神亲兵，炼魂魔兵，登时在银甲魔将的带领下，从天幕之外疾扑而下。 只不过，宛若早知道打不赢谢云书，这群家伙竟还有些眼力劲，仅以供卫神庭塔为优先，并未向谢云书发起冲击。 “好家伙……建议搬家。” 对这塔的作用始终不清楚，可谢云书很清楚一件事。一旦魔族降临卢龙府，那这个地方，显然就不再适合百姓居住了。 而这一回，总算没让任何人界的差池，都让谢云书亲力亲为。 蓦地，乌云密布的天空，陡然被一束神光穿透。紧随其后几个巨灵神，便左右护卫着帝江神兽，身后跟随着不少的天兵天将，与人、魔形成三分立场，站在祥云之上，俯瞰着神庭塔附近乱象。 谢云书对李忆如道：“看起来，忆如你又要帮忙撑起结界。” “怎么每次都是我辅助……不过，后面这么大一个人口重镇，之后不搬迁也不行呢？” “嗯，这地方没办法继续住人，撤肯定是要撤的。而且难得见到魔族的军队，不试一试具体的斤两，总觉得有点摸不到底。” 李忆如调侃了一下自己的定位，却还是听话的手心奋力一握。天蛇杖瞬间发出太初启示之光，浑浑神力宛若金雨清辉飘洒，圣灵之气瞬间弥漫过整个城镇周边，免得之后大家动起手来，一不留神就殃及无辜。 圣华照耀间，李忆如抬头一瞧巨灵神，突然脑洞大开吐槽道：“听几位长辈说，曾经紫萱曾外祖母，就有碰到过帝江神兽与巨灵神。云书哥，你觉得他们厉害不厉害？” “放水的战斗不好评价，当时景老爷和你曾外婆都不是全盛，勉强打了个五五开。但你曾外祖母认为他们放水了。所以，巨灵神的实力不太好判断。另外，当初上面派帝江神兽擒拿水碧两人，那肯定按理而言，要比水碧强上许多。从这一点上来看，对付一般的魔族仍能信手拈来。” “比水碧厉害呀。” 李忆如先是恍然，而后又有些不解问：“照理来说，这次魔军进犯神庭塔，必定所图不小。神界怎么着都得立个威……那些天兵天将，怎么瞧着整体就不太厉害？” 谢云书倒一点都不意外：“神将归神将。天兵一流，怎么能跟他们相提并论。你忘了，人间颇受赞誉的好官，都能被天帝册封一个天官神职，代理审查神族道德。而这些天兵天将，除了原生的神族，以及一些飞升上来的弱鸡仙人，我估计很多都是这样提拔上来的。” “挂个虚职就算神啊？” 李忆如偷偷摸摸，小声地对谢云书说：“那岂不除了上古伏羲神族，以及千万年一结的果子神，神界里面很多神，都只是叫了好听的？” “嘘……严肃一点，打仗呢。” 贴牌归贴牌，有了事业编制，那也不能不当正规军嘛！ 大概紫萱和巨灵神有过过节，李忆如对他们没多少好感，因此才会不在意礼貌之类，这么旁若无人地说长道短。 不过，谢云书仔仔细细打量过去之后，发现这群天兵之中，另有两个神力不弱的家伙。其中一人身披绿甲绿冠，手执大似冬瓜一样的双锤，嘴边吞吐着悠长黄气，体格魁梧。另外一人，两手斜攥一柄长枪，鼻息之间白云缭绕，同样令人不敢小觑。 “哼哈二将。” 过去没少在大娘的客栈贴春联之类的，李忆如对这个倒是很熟：“是人间神话中，能让邪魔外道退避三舍的门神？” “没错。” 谢云书若有所思道：“帝江神兽曾经是天帝坐骑，实力非同小可。而这两位天将，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那不是很稳了？” “忆如你觉得稳，那就肯定稳不了。” 谢云书这话音刚落，兀然眉梢一扬，将一名女子从壶中界里放了出来。与此同时，诸多耀灵军旗，以丝毫没有误差的距离，在临水一侧整齐排列在她身后，金乌之华大放。 恍惚间，谢云书几人背后，仿佛有着一轮曜日，迸发着刺目的光华。有备而出的煜音，凝视着神庭塔那边的魔族，口中静静吐出了两个字：“……刑天。” “刑天？炼微尘手下的军团？” 对于这位被他自己铸造成神兵的魔族友人，谢云书的印象不免有几分深刻：“听起来他们并不是什么弱者？” “那些炼魂魔兵，许多是战死沙场的英灵，被禁锢于其中，不生不死为魔族而战。甚至于死后，魔族的魔灵依然会回到魔甲当中，悍不畏死杀敌。” 煜音手按着腰际红白双剑，深吸一口气。与此同时，神庭塔后方山脉，其中一座庞大高峰突然横腰而断，仿佛被一股磅礴巨力一把给甩了过来。这东西就算砸不中谢云书他们，掉到卢龙府里面去，基本上大半座城也就没了。 结果不等谢云书或者神族出手，煜音稍一弯腰，好似斩月拔剑，只见一道赤红剑流拂掠虚空，新月红光一闪，刹那比小山丘高出数倍的半截绝壁，便从内而外爆出了一轮血红弧光，仿佛无数血红利刃穿刺而出，将之一剑斩透，震成齑粉。 “fgo大公有剑阶的吗？” 嘴里说着李忆如听不懂话，谢云书一瞧她眼里露出疑惑：“煜音的攻击手段，就像把目标给穿刺一样。我脑子里有相近的形象，改日给你再做个游戏，忆如你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 “噢。” 李忆如这个时候倒是正经了起来，双眼明亮地赞叹道：“煜音似乎也很强啊，随手切碎绝岭孤峰，那就跟切豆腐一样，她真的只是一个仙人吗？” “每一任够资格成为天督的选者，都有能力具备一些神性。本质而言，天督的竞争，那就是幽莲不在时，放开幻瞑座权柄后，一个挑选神的过程。就像沈歧号称是剑神，但他本身修为比之其余同济，尚且不到那个层次。可纵使是天仙化境的修为，都未必能胜过他。” “难怪如此。” 豁然开朗地看着煜音，李忆如琼鼻一嗅了，似乎闻到了一股硫磺的味道。而这次修罗魔域派出的主战者，就不再是魔姬罗睺了。这也挺正常。哪里有高层亲赴战场，手下将领一直划水的道理？ 蓦地，一声嘹亮魔象怒吼，从魔军阵中传出。煜音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道。 “象王·南赡天王，还有西牛天王。” “他们魔族就跟佛门过不去呗……西游记？” 第四十四章 谢云书的超能力？ 反正魔族不是和天龙八部过不去，就得和三灾联系上，谢云书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既然域外魔族这次出现了新面孔，谢云书索性就先耐心看神族，怎么对付这批魔族。 “哼！当众行凶，罪不可赦。” “哈，阴谋不轨，天道不容。” 一道明黄神光，两股雪亮白气，须臾纵空而下。炼魂魔兵被其一扫而过，顿时魔魂脱体，无力为抗。概因这黄气白光，只要擦中目标，就能使其浑身无力，体内纵有莫大法力，也难以施展出来，唯有束手就擒。 而“哼哈二将”能名留神话，成为神界有名的天将，修为亦非一些量产魔兵，能可望其项背。霎时黄白交错的双流，一往直前飞奔直取南赡、西牛双天王。 但在此时，南赡天王镇静仰起粗壮脖颈，发出嘹亮长吼，仿佛巨象震怒一般，雄浑音波向着四面八方冲击，夹带不菲魔能力荡黄白双气，竟是分毫不落下风，不允其继续杀伤魔族。 煜音见状当即说道：“魔族当中，象王素来沉稳。但据闻一旦其动怒，纵使魔姬罗睺亦要深感棘手。此时……尚非他全力施为。” “看得出来，比另外一个西牛天王强。” 以谢云书的眼光，就算没有煜音讲解，也能看清魔将中的强弱高低。不过谢云书这么视他魔如无物，无疑会令西牛天王不满。 一听是煜音在跟谢云书说话，他立即就隔着一段距离阴沉道：“金乌之灵……你应该是繁世人族之中，北辰神将曜歌传闻中的那个妹妹？” 平日里看似娇弱，煜音面对敌人时，却冷静故我，不卑不亢：“魔族与姐姐既是老对手，我又何须隐瞒身份？” “呵，青霄培养出一代代天督，确实令你们繁世诸族有资格与我魔族为敌。可惜，你们的数量太少。” “……” 天督在位的时间或长或短，不过大多数都能有个几十上百年。而自从谢云书搭救了青霄以来，尚未过去千年，能有个一二十位符合天督标准的高手就不错了，里面还不谈有各种性格缺陷，意外死亡的各族俊杰，在数量上与魔族依然存在客观差距。 煜音沉默着并不反驳，因为她清楚，今天她不是这里的主角，神族与谢云书才是。就算“哼哈二将”没拿下南赡天王，却也远谈不上是神族的上限。 就在此时，仿佛示威一争长短，两位巨灵神各自搬山移岳，挟带从天而坠的浩荡冲击，直往魔军军阵中抛出如山巨石。而见两名神族各显神通，魔族中的断界斗魔顿时自告奋勇，试图一接天降巨物。 殊不料，别看巨灵神平时划水，但他二人在人界也颇有美誉。曾经为了造福一方，半夜降临人界，替人族搬走了一整条山脉。 大家都能搬山移岳，那也得看怎么搬不是？ 就算巨灵神在神界地位就那回事……可这两神族再怎么样除了匪夷所思的巨力，还具有神族不小的神通法力。诸多断界斗魔一不留神，起初刚以为是以力斗力，谁知道抱着疾掷过来山包一瞬间，登时就被神力侵蚀魔躯，瓦解了魔气煞能，碾成一地断肢残废！ 西牛天王二话不说，立即指挥着魔军结阵，冲天煞气蔓延开来，散发无边怨力，大为克制刚下界不久的神族清氛。 这群以“兵之魔神”炼微尘亲兵自居的家伙，此刻听命于火之魔神，亦丝毫不曾减其威风，与众天兵针锋相对，魔甲当中昂然而起的魔焰，尽显凶悍无畏，居然立刻与两位巨灵神率领的天兵开始远距离“对波”。 不过，无面四翅六足，通体丹红的混沌神兽帝江，又不是个摆设。一阵怪异的吼叫之后，赤火燃雷交杂惊闪，煊赫狂烈，顷刻即从云层之上，迅疾绝伦轰鸣而下。但下一秒，神庭塔表面的结界之光亦铺展而开，竭力而为承受着帝江的神通冲击。 “同时得罪神族与人族……值得么？” 一见帝江一时没拿下对手，猜出塔内还有其他敌人，谢云书不禁对神庭塔的功效越发疑问。 谢云书可不觉得，域外魔族霸占了敖胥处心积虑弄出来的基业，单纯只是为了好玩，才非要赖在这里跟神族、人界两边同时开战——唔，不管此战结果如何，第三份有关敖胥的小报告，肯定要打给九天玄女。 查，得严查！他谢云书就不要高手风范，要当小报告之王。 讲道理，过去三族大战什么结果，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就算域外魔族的领导人是猪，这么些天下来总该弄清楚一些历史，不可能干出一挑二这种蠢事来嘛！ 因此，就在帝江大展神威，从穹霄之上呼雷唤火之际，谢云书便一步踏出，瞬息直逼魔军主阵。与此同时，他也懒得自己出剑，手心里厚厚一沓，差不多百来张符纸，顿时像不要钱一样，铺天盖地撒出。 远远看去，谢云书周身就像不断飘出一张张的符箓，都没见他怎么开口念咒。每当有魔物扑杀过去，便会被一张符纸制裁，像是盛大的烟花一般，连带着拖累了附近的魔兵，全部被精纯至极的清气给卷了进去。而谢云书本人则安步当车，迅速逼近了神庭塔。 这一幕简直就像文艺复兴一样，小母牛踩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 “呼，这可有真够恶心的！” 塔里面的夜摩天与魔姬，静观着眼前这一幕，都有些吃了一惊。 要是谢云书一剑把魔兵给秒了，他们都不会这么惊讶，毕竟他修为摆在那里。 但那一张张符纸，怎么瞧都不需要太复杂的咒术驱动。也就是说，只要有符箓在，哪怕仅仅是胸中略具灵光的修士，都能施展出如此浩瀚仙威！ 然而，域外魔族也还远没有出底力。魔姬罗睺却也不急，继续通过术法神通，观察着外部景象。却见被谢云书放出的符纸绞杀的魔族，未曾被磨灭魔魂的魔灵，登时回归钻入魔甲之中，屈从着本能悍不畏死地尝试围杀。 魔姬说道：“殿下，要是他冲进来，我们是否要与他决战？” “不能将他放过来，我们务必将塔带走。” 一时半会儿研究不出，这座塔有什么用。但感受着其中九个阵眼内，充斥着的磅礴灵力。就算尚且弄不清楚怎样催动，夜摩天也不想将此物拱手让人。 “此物的建造时间，更在吾等天魔降临六界之前，隐约与大地灵脉有所牵扯。神族当中，必有存在居心叵测！” 第四十五章 震慑 不管神界存着什么居心，夜摩天都没必要揭穿。他的目的是添乱，并非真对人界有什么想法：那座创世且有无限灵力的幻瞑座，才是他最终的目标。 退一万步讲，对域外魔族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图谋幻瞑座失利，最终只能另谋其他栖息之处，甚至还可以进入九幽之地。夜摩天实在没有必要，急着把自己的发现公之于众。 而就在夜摩天下定决心之时，九霄天外魔城中央方位，亦随之降下一道劫火光束，笼罩住整座神庭塔，将之从深深的冰层冻土当中拔地而起。 “哼，这就想走？！” “哈，邪魔休逃！” 到了这个时候，哼哈二将吞吐黄白之气，纵横于沙场，速往神庭塔罩去。但几方僵持不下，夜摩天一力挡住帝江神兽富有余裕，使得神庭塔防御结界稳固依旧。而神庭塔上升之速虽稍有缓慢，却依旧势不可阻。 不仅如此，有着火之魔神的顶级魔神之力灌注，更令巨灵神等奈何不得分毫：“人间的谢神君，这一次换作是你的主场。你还要与我一拼，谁更擅长破坏？” “你这么有恃无恐，可真令我感动。” “彼此彼此！” 上次谢云书杀上门，导致轰业相有力难施，可谓憋闷之至。此番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火之魔神自然难得爽了一回，就差当着谢云书的面说一声“舒服了”！ 毕竟，卢龙府乃神州东北重镇，城内外的百姓可着实不少。祂轰业相能够放手胡来，谢云书却不能不顾卢龙府内众人的性命。一旦谢云书与轰业相肆无忌惮交手，纵使有李忆如庇护，也难免有所疏失。万一产生什么损伤，就有些得不偿失。 “？” 不过，相比起让谢云书憋闷，轰业相还是更偏好正面毁灭摧残。 何况，谢云书并不怎样生气，反从容不迫一步步往前走去：“要塔，给你们就是了。不过，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次我可得收足了利息。” “难道云书哥你要自爆？” “……” 背后突然传来惊讶的传音，差点让谢云书没崩住。他夫妻俩虽然借助天堂鸟缔约能够不死不灭，但都有些顾虑在。 这缔约的几个人当中，所有人都可以死，唯独谢云书自己不想去尝试。主要他不知道他要是出了事，炼妖壶和壶中界会怎么样——爆别人掉宝很舒服，他自己自爆掉宝就很难受了。 所以，谢云书干脆不试，边走边暗中回话：“你要是想同归于尽，我给你一个机会表演啊？” “那还是不要，我只想跟你天地同寿。” “……看牢卢龙府。” “哦，放心。我在，不会让魔族摧毁卢龙府。” 两人对话不过短短瞬息，谢云书下一秒身如鬼魅，即已一剑杀入重围。轰业相不少力量，用来完好无损拔走神庭塔，却是给了谢云书可趁之机！ 电光火石一瞬驳火，众魔不及反应，唯有本能见招拆招。与此同时，诸神各赞磅礴神力。哼哈二将全力以赴，犹被南赡天王牵制。而两大巨灵神在与西牛天王拉锯之时，魔姬罗睺见势不妙，拳掌呼出猎猎拳风焰光，瞬息隔空一击，直扑两员神将。 可煜音又不是摆设，双剑一红一白，二度出鞘顷刻，血月一般的弧光，登时迅雷不及掩耳，奔袭直取魔姬罗睺，不允对方再度搅局。 一刹那间，神、魔，人三方倾力角力，清浊圣煞翻覆激荡。将曾经的军营绞得支离破碎！ 谢云书顺势而入，龙潭光华天火熠熠，一个箭步冲出踏碎冻土，冲天而起，旋即剑出如游龙金影，凭恃反曼陀罗之阵特性，硬生生把轰业相主持的结界，给穿出了一条豁口突进其中。 不过，随着神庭塔不断向天魔城飞升靠拢，域外魔族势力渐至主场，谢云书心知时不我待，却也不贪多，顷刻与西牛天王四目相对。 西牛天王错愕一瞬，谢云书不予任何人救援空间，仿佛闲庭信步一般，龙潭已似死神镰刀信手一挥，泛着炙热的滚烫气息，封喉不见血，剑芒一闪，魔魂覆灭，求生不能！ 紧接着，脱手而出的神兵，更在见状双眼爆红激愤的南赡天王眼中，不退反进直捣黄龙。 但暴怒的南赡天王，到底比谢云书预估的要强上许多，魔能充斥全身，仿佛连体魄都变壮硕了不少，居然没被龙潭一剑洞穿诛杀。 可饶是如此，重伤的南赡天王也无力强留龙潭，只能眼睁睁看着此剑脱走。而谢云书杀魔回身，当即飘然而下—— “多年不出手诛魔，这一剑让尔等涨涨记性！” —————————————————————————————————— “……综上所述，根据卢龙府证人证词。敖胥与神庭塔关系不浅，恳请玄女严查。域外魔族将之截走，必然图谋匪浅。证据多寡，已不重要。” 临了一剑，让两大魔头一死一重伤，谢云书不仅向域外魔族展现了态度，也令神族更为看重。因此一回头，谢云书也没急着离开卢龙府，在白家就专门给九天玄女打了小报告。 而域外魔族那方面……他们把神庭塔搞走，对卢龙府反而是一件好事，不然谢云书还得考虑：是否搬迁当地百姓，或者派人长年看守在那里。 这样一来，属实有些得不偿失。 至于神庭塔本身的功用，谢云书就干脆通过这次的小报告，让神族内部自己去查。不管敖胥松不松口，最起码得给九天玄女一个发难的理由，尽量团结神族内部。 “细细想来，那座塔里面有什么我们没看到，终归还是有些可惜。” 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李忆如刚嘱咐好白茉晴，让小晴去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然后就跟谢云书说道：“不过杀了一个很厉害的魔将，云书哥还是赚到了嘛。” “厉害？就那样吧。” 杀一个魔族，主要还是警告的作用与意义比较大。 跟幽莲一起对抗过茫茫多的魔族，谢云书对魔神以下的魔族强弱，有些缺乏实感：“当然对人族而言，他们确实不好对付。” “这里怎么办？” 李忆如犹豫了一下问：“卢龙府之后就一定没有危险了吗？” “塔都不在了，域外魔族为难一座没修士的人族城池做什么？” 谢云书不以为意地说道：“可惜，白家兄弟的脑子里，没什么太多的线索。只知道布完阵，敖胥会赐予神力，给他们掀兵早饭的机会。至于奴役流民这事，他们家跟皇室的过错对半开吧。白家兄弟算是一个备用的棋子，他们也有一个当皇帝的白日梦。” “云书哥你不讲道理，居然偷窥人家记忆喔。” “不然你觉得这种关键的情况下。我还得守规矩，一直跟他们讲道德？” 明知道白家兄弟有问题，不去厘清前因后果，才是不懂其中轻重。 谢云书从来不是个因循守旧的人，毫不迟疑道：“不过，器偶方面一直是孟章在负责跟白松桓沟通，也不知道是否被魔族带走了……你在干什么？” “我通知天师门的人抓他们掌门。” 晃了晃手里的鸿书集，李忆如理所当然地说道：“不然还放他继续跟敖胥狼狈为奸，肯定再多找一些证据，把他给定罪呀。” “大概在我们跟域外魔族交手的时候，他就已经失踪了。” “怎么我什么都慢你一步似的……” “因为你懒嘛。” 话虽如此，谢云书做完这些事也没费多少功夫，说到底惯着李忆如也是他自己乐意的，紧随其后就跟她商量道。 “我现在唯一的不确信的，就是把塔拱手让人，究竟是孟章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如果是故意的，魔族是不是就会很快弄清楚，神庭塔究竟是做什么的？” 第四十六章 上眼药 正如谢云书所想，孟章担心万一出事，灰溜溜地跑走以后，近来过得就比较憋屈，丝毫没有天师门掌门的风光。不过事已至此。他要是再不跑，就要被谢云书浸猪笼了。孟章早一点跑，最起码仍有点活命的可能。 不过，这人无足轻重。接连收到谢云书的小报告，不管神族内部怎样，都得走个过场处理。派一两个有千里耳、顺风眼能力的天将，按理来说能轻松找到孟章。 如果找不到……那孟章要么已经被魔族逮到，或者另有神族庇佑。那也不是现在谢云书能揪出来的。反倒是域外魔族的那些家伙，一旦发现神庭塔与孟章的联系，未必不会再对天师门下毒手。 “所以，孟章是个人奸反骨仔这个消息，你放出去就放出去吧。一来大家可以时刻留意孟章的下落，二来域外魔族也不会死抓着天师门不放。落袈山那边会相对安稳许多。” “唔……那云书哥，卢龙府这边？” “我先跟你去毒瘴，帮小晴处理了后患，其他之后再谈。” “嗯！” 其实谢云书也清楚，李忆如问的不是有关白茉晴的顷刻。而是谢云书既然知道，白家兄弟对流民犯了不小的罪，之后又该怎么处置。 这种棘手的家务事，挑出来明说，就很容易令人头疼。直接处置白家兄弟，不仅仅是白茉晴那边会伤心。主要的症结点依旧在于，除了有奴役流民的恶迹，白府这个地头蛇居然在卢龙府民间颇有名望美誉。 现在把他们兄弟俩定罪弄死，后续当地一系列稳定民心、治安管理等等……麻烦的琐碎之事，必然会接踵而来。 所以，谢云书干脆给他兄弟俩判个缓刑。不管如何，他们都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只是等局势稳定后，他们将在几年内一前一后死的毫无痕迹，不虞让白茉晴等人瞧出端倪。 而女娲后人大体都温和又慈爱。谢云书稍作思忖，还是觉得这样的处置方案，就不必跟李忆如她明说了。当然，两人朝夕相处这么些年，事后李忆如大概会察觉蹊跷，但那时已经无所谓。 这样不论对李忆如，又或者白茉晴，都是一种相对温和的交待。 “带姑奶奶来这来干嘛？” “煌璃，谁是你老大？” “当然是女神。” “幽莲很多事都跟我商量，你还跟我嘴硬？” “哼……” 了结了卢龙府和白家的事情，谢云书之后就在白茉晴通气揭穿行藏，找到了桑游的下落。不管他情愿与否，给一并抓回了泉隐村。而毒瘴号称“天下万毒，天下万解”，作为卫戍的灵枢牧尉在医术一道，应是毫无争议的六界第一。 于是，谢云书顺便就把这头变得臭脾气，牙尖嘴利又刻薄的黑暗凤凰给一并带上，瞧瞧有没有办法治好她融合黑炎后的精神异常。 所幸，煌璃的嘴巴虽然越来越毒，但对幽莲的忠诚依旧。跟谢云书交流虽不时冒出几句尖酸刻薄的奚落之语，总体而言倒算听话。 当然在壶中界和六界这边，她也只听谢云书一个人的话，完全不像堕转之前那么好交流。 “前面就是泉隐村……” “我来过，不必你介绍。” 从地上跃入天坑，这一回谢云书没再走九泉通道，而是正式访问了一下泉隐村。应了朝前带路的桑游一声，谢云书观察起左右，沿途全是格外茂盛粗壮的树木花草。整个村落环绕天坑，逐级往上呈带状而建。 本来桑游想介绍一番后，咨询谢云书关于怎么救人起死回生的情况。谁知道接下来一路上，所有的村民都像复读机一样，问着桑游一些很成熟的问题。 “阿游偷偷溜走这几年，终于舍得回来啦。这几位里面，谁是你在外面相中带回来的媳妇？” “哟，白衣服的小姑娘白白净净，看着就讨喜可人。阿游的眼光不错嘛，就是这个白头发的姑娘，看着有点凶，将来成了一家子，家里怕是不太清净。” “桑游大哥，你到底有几个女朋友啊？” 鬼鬼，这个村子里的男男女女，从老到小，价值观都这么朴实的么？ 还好谢云书一进村，就挽着李忆如的小手。不然岂不是连李忆如都逃不过被村民们点评一番。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没瞧着煌璃都快气炸了么？ “咳，咳咳……我得带客人去见小姑姑，诸位回见。” 满头大汗地逃过了一劫，桑游总算摆脱了最后一个“嘘寒问暖”的小孩子，重新回到了队伍当中，往泉隐村高处神农雕像前的祭坛走了过去，说：“抱歉，没吓着小晴你吧？” “没有啊，阿游，这里的人都挺热情的。” “是嘛，你喜欢就好。” “哼。” 谢云书是老年人了，最看不得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在这打情骂俏。不然李忆如很容易受触动，晚上又得他哄着睡觉。就算都很乐于享受过程，但累还是累的。 谢云书说：“哄纯洁的小白花也得看看时候。我记得桑游你带外人回来，是会被处罚以后都不能出去的吧？” “呃，这——” 桑游一拍脑门，立刻机灵地停止了跟白茉晴的闲聊，讪笑道：“不是前辈你说和小姑姑认识没有关系，我才把小晴带来嘛？” “走吧，别浪费时间。” 不置可否地摆摆手，谢云书就让桑游急一会儿。李忆如捂着嘴唇笑了笑，不久一行人就来到了祭坛上。而桑湄早早接到了消息，已经在这边等待了片刻，在与众人寒暄一阵后，便说道：“大概的前因后果，我已经明白了。就是不知，您想怎样救回桑游的义兄莫年？” “救？” 谢云书怪道：“他并没有轮回往生吗？” “不曾。我一直有些感应，似乎在毒瘴的某处，存在着一双眸子注视着我。” 桑湄摇头否认：“所以，我觉得莫年他的灵魂，当年在跟桑游接受泉守考验，被器偶突袭后，应该被困在了毒瘴的某个地方。” “没轮回就好办了。” 手上有新的生死簿，谢云书借助幽莲的神力，并不是不能把人从轮回当中捞出来。可那样做终归有违自然循环，除非是像唐雪见、水碧这样的特殊存在，谢云书几乎都不怎么干涉。 像莫年这种意外状况，谢云书就犯不着破坏轮回抢人，直接复活即可。 既然这方面没有问题……谢云书想了想就侧过身看着两个小辈问道。 “那么，小茉晴你将来愿意留在泉隐村么？” 第四十七章 疯就疯彻底点 “如果过去的事，真的有我家的过错。那我留在泉隐村，也算是赎罪……” “阿晴你不要这么说。就算是罪，那也和你无关，都是天师门那个出逃的掌门的错。” 一听白茉晴要自承其罪，桑游赶忙就阻止了她怪罪自己，把黑锅塞给了孟章。 反正只要莫年能复活，那在他和白茉晴俩之间就没其他的阻碍，何必再想得太复杂？ 不过，白茉晴却仍旧有些纠结，直白地说道：“可是，阿游你以后都不能出去了啊？” “这……” 在谁面前秀恩爱呢？ 一见桑游把求助的目光投了过来，谢云书揽过李忆如的肩膀，毫无自觉地说道：“我能帮你拦一次，还能帮你拦第二次啊？” “前辈的意思是？” “假设你跟小茉晴将来成双入对，那总要有一个得有所牺牲，要么永远留在泉隐村，要么你永远不回来。” 这种泉隐村的规矩，别人无从置喙，尤其还涉及到毒瘴的保密事宜。 谢云书劝桑湄略过这一次，还是看在白茉晴算是一半的当事人份上。但下次从这里离开，桑游就不能再随便带人出入了，否则时间一长，泉隐村的位置终究没法保密。 谢云书说道：“我答应你复活莫年，也是听说他的天份很好，足够接受泉守的考验。这样一来，泉隐村也不愁没有继承人。具体怎样，你自己决断。” “这……” 简单来讲，只有白茉晴永远留在这，或者桑游跟她一起去外面这两条路可以选，不存在第三种选择。 虽然不比白茉晴大太多，但桑游这些年在外头四处晃荡，也算吃了不少苦头。相比起白茉晴的纯真无邪，他自然听出了谢云书的话中之意。 迟疑了一下当下亦难做出抉择，桑游肃然道：“我会仔细考虑，还请前辈给我一点时间。” “嗯。这是你的家务事，不必答复我，和你姑姑说定就可以了。” 取出了自己的生死簿，谢云书按照桑湄提供的生辰八字等等，翻了翻莫年的魂魄的确不曾进入轮回。 因此下一刻没花多少功夫，谢云书就在毒瘴里，找到了执念未消的逝者亡魂，而后替他重塑了一具肉身。 不过，这次谢云书就没像讨好唐雪见一样多花心思，仅仅简简单单根据莫年的魂魄，随随便便捏了一具身体出来，使得二者魂与身合。接下来就只剩下调理蕴养，等莫年苏醒过来即可。 “说起来小姑姑你居然怀孕了吗？！” “怎么，就准你带小姑娘回来，就不兴我成亲是吧？” 算是得到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桑游严肃的调性突然就拉胯了下来，凑到桑湄跟前嬉皮笑脸了一阵，忽然欲言又止，认真地解释道：“我倒不是对小姑父他人有什么意见。只不过等莫年大哥醒了，他以前可是对你……” “就你话多！” 抄起法杖对准桑游的头壳上连续敲打了几下，桑湄收手挺着肚皮说道：“莫年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又不像你没个正经。人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难道少了谁还不过活了？况且，我对他没什么心思，你脑瓜子里别总塞一堆乱七八糟的。” “唔，这就好。正巧小姑姑你有了身孕，也不适合勉强自己担任泉守……咦，谢前辈呢？” “龙潭泉守与灵枢牧尉大人有话要聊，你带着茉晴四下转一转。” “好嘞！” —————————————————————————————— 在谢云书的斡旋下，能够免于被桑湄追责，已经足够值得庆幸，何况还收获了不错的结果。 桑游深谙察言观色，见好就收立刻就带着好奇宝宝一样的白茉晴，在泉隐村里四下晃荡起来。 至于谢云书自己则带着煌璃进了毒瘴，与灵枢牧尉正面交谈。 而作为一头火凤凰，不论是“赋生”的圣凰，又或者“赐死”的邪凰，煌璃对于这种四处都是流水的环境，可谓生理性地本能厌恶。 与此同理，纵使灵枢牧尉精通天下药理，对一个不配合的患者，还是有些没辙：“她的体内有两股非常独特的火焰，其中一股黑炎有着极大的破坏性。” 谢云书的见识一样不差，甚至还见过病因：“就像跗骨之蛆以身为薪，宛若痴人的情念不死不休？” “不错。” 此时此刻，纵使再不乐意接受这种待遇，煌璃依旧遵守了谢云书的命令，被毒瘴泉包裹在一团流光溢彩的水球当中，不耐烦地由着灵枢牧尉检测着。 可惜从实力上而论，灵枢牧尉对于这种相克属相的灵力，探测的效果实在不是太好。尤其经过炎毒侵蚀，煌璃的实力又有精进，就更令灵枢牧尉无从着手。 良久之后，灵枢牧尉方诊断有了结论，道：“黑炎对她的神智与情感产生了极大的刺激，并非是病症，而是一种意识上的突变。” 谢云书问：“无法逆转？” “或许不必强求逆转，不如选择进一步的进化。” 灵枢牧尉道：“凤凰这类灵兽，素有涅槃重生之传说。这头凤凰，好似更不一般？” “嗯，她是一头守护神兽。” 幽莲曾经也有三头守护神兽，玄湮便是其中一位。只不过玄湮背叛后，便杀死了另外两头神兽。而今玄湮被谢云书铲除，已经过去了不少年。 现在的护法神兽，都只能算幽莲晚辈中的晚辈。天麟森罗是，圣凰煌璃亦然。另外还有一头青龙，都属于潜力超凡的守护神兽。 甚至在她们之前，另有一头碧玉孔雀神兽成为了天督，至今仍生存于幻瞑座里。 “她本身的品级不低，一般的融合法门很难奏效。我家里倒是有一头天堂鸟类似，但它还是个孩子，脑筋不太灵光，无法作为参照。” 谢云书瞧了瞧主动蒸干了水流落地，一脸嫌弃模样的煌璃说道：“那灵枢牧尉您不知可有什么建议？” “去找凭火金吾，或许会有办法。” “炎波卫戍……” 对这个答案并不觉得意外，毕竟炎波乃六界地火之源。凭火金吾作为炎波卫戍，对此自然有着充分的发言权。 不过，等谢云书道了声谢，跟李忆如继续带着煌璃去魔界，直接走九泉通道串门的时候。凭火金吾已经变得越发虚弱，而且刚照面一开口就对谢云书叹了口气。 “唉，你上次丢进来的那个人，尽给魔族添乱。” 谢云书惊讶道：“天督百里云吗？他才一个人，对魔界能算什么麻烦？” “七国里面，他已经单挑打服了三个国度，算不算麻烦？” “那说明地方上的三国菜啊，怎么能算麻烦？” 第四十八章 不敢在炎波大声说话 “魔界内部天天都有争斗，生一个魔、死一个魔，再正常不过。百里云再厉害都是孤军奋战，他自己战得高兴，哪怕是死也乐意。” 对于这么一位热衷于争霸挑战强者的家伙，谢云书从来没有多余的关心。要不是这人说坏不坏，又跟自己无冤无仇，谢云书早建议幽莲快刀斩乱麻，干脆随他自生自灭得了。 饶是如此，谢云书把他丢过来，除了满足百里云个人的愿望，也就是不想他在人界惹是生非而已。而像魔界这样成天厮杀的乐土，岂不是最符合他期望的标准？ 不过，凭火金吾却不这样想：“你对他的实力应有所误解。” “我知道他仅半成力就够与一般仙人抗衡。很多地仙天仙都不值他一成修为。” 谢云书自问对百里云还是有所了解的：“可在魔界，就算八国里这样的高手没几个，但魔神当中还是有一些的，总不至于收拾不了他。” “起初之时，魔神并不将他放在眼内。多年一过，他已成气候，凭豪霸勇武之姿征服了诸多族群。如今已有些尾大不掉……” 凭火金吾说着感觉跟祂的确没什么关系，差点被谢云书给绕进去了：“总而言之，他在魔界的规则内公平战遍天下。诸多强大魔神，总不会以大欺小。” “魔族不一直是弱肉强食？” 讲个笑话，魔翳是个讲究“公平一战”的魔，从来没用过什么阴谋诡计。 谢云书绝不给他作证！ 当然，这些都不算重点。真要有强大很多的魔神看百里云不顺眼，还是能把他这位强悍的天督给彻底按死的。 但凭火金吾却道：“相互吞噬魔灵魔元，虽能增进魔族实力。可此法无异自相残杀，各大部落、魔国都有所克制。何况魔族素对勇武善战者存有敬畏。如此，方令其免于围攻。除此以外，近来诸多魔神放任他在魔界作为，亦能利用魔界内部小争小斗，打乱域外魔族与九幽之地联合。” “原来如此……” 谢云书沉吟道：“可是，这样不是对魔界不利？” “所以，本座予你的空间有限。” 蓦地，熟悉的沉冷之声响在耳畔，黝黑洞中踏出居高临下的凌空魔影。 谢云书稍一思量，猜测道：“域外魔族也让兽族看到了卷土重来的希望？” “与神族当中部分蠢货一样的无知之辈。” 魔界九幽之地环境恶劣，就算足够魔族生存，但谁会嫌占原有的人界家园资源更丰沛呢？ 可是，这地要是好占的话，当初就不会丢…… 重楼平静道：“你的时间不多。” “敖胥留在人界最关键的神庭塔，已经被域外魔族给抢走了。” 把近期的收获稍加说明，谢云书推算道：“不过，如果域外魔族想跟九幽联合，应当不至于做出迫使魔界敌视他们的行为。或者就算要做，也得把锅甩回给神族。” “哦？” 器偶、神庭塔与九泉动荡息息相关，经过这些天的了解，谢云书就算不知究竟，也清楚谁动了这东西，谁就会成为各方共击的目标。 可这玩意儿就是一个导火索……万一域外魔族摸到个中关键，终究会是个会随时爆炸的炸药桶。 谢云书道：“神庭塔阵眼对九泉的影响在过一段时间，就会开始逐渐削弱直至失效。我想，魔尊并不必等待太久，就会有个结果——不论好坏。” “你来魔界的目的？” 既如此，那就随时拭目以待，重楼不再逼问。而谢云书也不隐瞒来意，指了指身边的煌璃道：“请凭火金吾卫戍帮忙看个病。” 重楼略一打量，难得评价道：“不错的火。” “不错是不错，就是她如今性情大变，显得更适合在魔界生存。” 别瞧煌璃堕转之后，整个人的情绪起伏过于极端。但对危险的预知，她比起从前更为敏锐。 从重楼身上感知到的刺激，比那头脑袋空空不懂得利用力量的天堂鸟还强。煌璃的嘴终于不尖酸了，反而摆出了一副冷淡寡言的态度。 谢云书见怪不怪，从容不迫地说道：“两股火未能融合，因此我想代她向凭火金吾卫戍咨询一点融合的办法。” “炎毒对大多数魔族，都存在不小伤害。这股黑火的力量，有种毁灭性的精纯阴损。与她曾经的神圣本性大相径庭，两者冲突下自会导致神智异变。” 凭火金吾虽是虚弱，眼光却不差：“而和你不同，她是被动接受外力。纵使熬过这一关，对两种力量的掌握，尚谈不上完美无缺。如果之力能随便融合，曾经的天魔众也不会数量稀少。” 谢云书明白，不是谁都像他一样，能从头来过打基础：“那，您是否有解决的办法？” “如果是过去，或许没有。但是现在……” 沉默了一阵子，凭火金吾仿佛天方夜谭一般，说道：“灵力见底的炎波，对她而言，或许正是一个极好的去处。” “这？！” “吾连本尊形体都已无法维系，足见炎波当下灵气衰微程度，不至对她造成致命之伤。” 炎波乃是神铸之地，除了人界剑冢的那处铸炉，此地同样诞生了诸多神兵。要论温度……估计还没谁会跳到炎波绝崖下方的两颗“太阳”泉眼里游泳。 可既然凭火金吾这么讲，定然不是无的放矢：“吾以为让她彻底的释放力量，有助于她透彻了解体内黑炎的细微之处。” “姑奶奶我要试一试。” “你是谁姑奶奶？” “……” 煌璃刚出声自告奋勇，就被谢云书跟重楼一边一眼给看蔫了。不过神兽凤凰要是怕火，那估计就很少有东西不怕。 于是，为了免得被“讨厌”的谢云书奚落，她算是想明白，一个猛子直接就往炎波泉眼跳了下去。在此途中，她更在众目睽睽下，瞬间化作一头羽翼飞扬的黯光银凰，倾其所有，不顾一切地释放出熊熊之火—— “轰——” 缚魂狱火与圣焰重叠，如同交错起伏的浪潮，散发出不同的热力，将泉眼上方晦暗的山壁，都照耀得明亮如雪。 不过，谢云书观察了片刻，却有些奇怪问道：“炎波再怎样都是魔界重地，让她一个外界神兽进去就不会出问题？” “对她对炎波，应皆有助益。” 谢云书一听这话，就下意识觉得煌璃被凭火金吾算计了。 “……这是进去当电池？” 第四十九章 别想做谢云书女婿！ “这……煌璃本身并不以灵力丰沛见长，恐怕支撑不住。” 要论灵力的多寡，天麟森罗作为最接近盘古梦境天道的灵兽，才是灵力最磅礴的那个。 与此相反，哪怕是过去的煌璃，都不以此见长。而九泉炎波作为地脉之火的源头，给整个魔界提供灵力，就算榨干煌璃那大概也续不了多久。 不过，凭火金吾语调依旧不急不缓，说道：“龙潭泉守，吾无意为难。她的火焰，圣邪皆备，生死轮转，具备生生不息之潜质。以炎波灵力与之调和，足可消磨其中矛盾瑕疵。何况，炎波灵力并未枯竭。两者交互之下，纵须取其部分灵力，却不至伤及其性命。” “行吧，可惜依然治标不治本。” 话虽如此，谢云书也知道凭火金吾的意思。反正九泉动荡迟早会平息，只要熬过这段艰难期限，往后基本上就没什么大碍了。 而在这段时间内，扑入泉眼中的黑暗凤凰，已经失去了踪影。只剩下黑炎与圣炎在泉眼中激荡，就像是两尾异色的锦鲤，不断绕着两个偌大的火球，来回周转个不停，将周围照耀的火光艳艳。 恰似凭火金吾的预判，煌璃沉入泉眼当中，任性释放自身火焰后，一时半会儿也耗不光灵力。不过对于逆转炎波的颓势，显然仍旧是杯水车薪。 谢云书不得不怀疑，凭火金吾根本是嫌炎波变冷变黑了，才专门找了个“暖手宝”。毕竟祂跟炎波一体同生，炎波舒服了一点，祂也能好过一些。 “我们要等多久？” 凭火金吾意有所指道：“数日内会有结果，不如你们前往夜叉国暂待几天？” “夜叉国？” 虽然，目前神界对人界必已多加留意，人界目前还算平稳。 但，谢云书跟夜叉国总体关系算不上关系和睦，对此不禁产生疑问：“为什么我要去夜叉？” “又到了这一轮的八国会武的日子。只不过，这一此还将决定，七国未来，是否要与域外魔族联合的态度。” 凭火金吾道：“吾以为，你不会愿意静观其变？” “知道了，我这就走一趟。” 六界之中，神族有神族的应变。九幽魔界总不能一直待在家当无事发生——真就窝里横是吧？ 就算重楼临时压下最上层的异议，可中下层七国又不是吃干饭的。鸱黎外出一遭，添油加醋跟其他几大国度首领，把人界的情况乱说一通，便足以导致更多的变数发生。 而这八国会武，从八国有记载起，就已经是几处魔域里，定期的武道交流，同时也是一种力量的宣示手段。只是名义上说是八国，实际上天魔国过去从来不参与，迦楼罗魔以前濒临灭族，也很久没有登上过会武的大舞台。 硬要说的话，曾经大多数时候，只有六国参与比试夺魁。而那六个里面，夜叉、修罗、罗刹三国之间，虽时常有碰撞摩擦，总体仍算作统一阵线。相反紧那罗魔、龙众，以及乾达婆魔，对人族敌意则更深更重。 早在近百年前，魔界水脉枯竭之时，夜叉就曾受到过其他三国逼迫让出相对富饶的领土。众魔族族群之间，只能认为相对克制，该出手时那是一个都不会手下留情！ 今时今日，一样的七国会武，使得夜叉难得的热闹。而与人族来往经商……虽然谢云书拆了夜叉王的cp，但总体来说，夜叉国的国力确实蒸蒸日上。 尤其水脉复原之后，这个最邻近人界之井通道的国度，竟是一片山清水秀之色，与大部分魔界土地可谓天差地别。 因此，谢云书带着李忆如，干脆把女儿也从壶中界里接出来，一起在夜叉国晃悠闲逛，却也没什么不适。就算是小蛮，都一脸好奇地四下打量，时不时购置一些特产，留着带回去享用。 “爹，这里的魔，看起来和我们那边的人没什么不同呀？” “是没什么不同。本来三族溯源就都是人形嘛。” “而且，他们看着我的目光都挺友善的。” 小蛮好奇道：“不是说魔族最敌视女娲后人了？” “因为你是个长得精灵可爱的小丫头，夜叉国里面女性都很丑。而夜叉国的男的虽然长得好看，但以居心叵测之辈居多。以后不能随便接触，你知道了吗？” 谢云书才不会说，是小蛮精气神合一之后，体表自然会有神农气力浮现，自动转化着魔界炎毒灵力，化作一层护体煞气，使得祭都里的大部分魔族，压根感觉不出来异状。 在很多魔族眼中，小蛮与其说是女娲后人，给他们感觉反而像魔族当中“蚩尤”血脉精纯的贵族，自然对她不露出有什么敌视的神色。 至于谢云书和李忆如……他俩的实力如今超出七国层面不少，就更不会被瞧出端倪来了。 相较于解释这一点，他宁可多给小蛮多打一些预防针。 不过，谢云书才不会特意去提龙氏兄弟，免得让小蛮着重特别关注了。 好在她才八九岁，对谢云书仍旧言听计从，自然没什么逆反的想法，更不会有复杂的情念，顶多就一些小孩子对未来的幻想：“那夜叉国的女魔怎么办呢，不结婚了吗？” “他们可以和罗刹国的男魔结婚啊。” “这样一来，长的丑的魔，生下来的孩子越来越丑。漂亮的魔，生下来的孩子越来越漂亮，岂不是血脉混合啦？” 小蛮先是这么说道，然后又自己猛烈摇摇头，充满钻研意味地皱起眉毛说：“不对，他们生小孩好看不好看，只看孩子是男是女。这真的很不合理啊！” “……哪里不合理？” “如果丑的魔很难被配偶看上，那魔的后代就会越来越少。与此同理，漂亮的魔肯定越来越少。因为就算他们生下来的，也未必会是漂亮的魔啊？” “呃，理论上确实是这样。” “那夜叉和罗刹两族怎么延续呢？” 谢云书自己都想不通，他明明是带小蛮出来消遣的，咋就跟生物杠上了。但小蛮这么富有探知欲，谢云书总不好打消她的积极性。 正巧这个时候，龙幽带着幽煞军，在祭都里来回巡逻。谢云书瞟了他一眼，于是接着跟小蛮开了个玩笑：“所以，魔族看谁强啊？帅气的男夜叉魔，还能去外面勾引良家女子，但也会被丑的罗刹魔拖走。与此同理，嫁不出去的丑陋女夜叉魔，也能够用自己的拳头，打晕外面的其他魔族带回来。” “魔界……这么野蛮？” 小蛮愣了愣，感觉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说明为什么这两个国度，至今没有灭国。 不过，小蛮从小被谢云书哄着睡觉，还要他抱着讲故事听，对她爹的一些前尘往事，还算有几分浅薄的了解。 琢磨了一小会儿，小蛮又觉得不对，问：“可是，爹爹明明说过，魔族的王室为了保证血脉的尊贵，几乎不允许与外界通婚。” “所以，他们各族王室之间是能够联姻的。” 小蛮自小被谢云书自小培养得十分好学。此刻他也就只能耐心解释道：“说到底重要的是神农气力。差不多精纯的血脉，就不用担心影响后裔天资了。” 然而，小蛮这是打定主意，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如果是联姻的话，将来有了小宝宝……哼，小宝宝怎么生下来，爹又不肯跟我说……不过，小宝宝归哪一方又怎么算呢？” “你想怎么算，肯定谁嫁过去算对家的呀。” “这样罗刹族岂不是吃了大亏？” 小蛮觉得不太公平，眼珠骨碌一转有了主意：“还不如用情蛊约束，联姻前约定好孩子归哪一方。谁要是背叛，谁就受情蛊的惩罚。” “这，要不要我把红姬介绍给你认识下？” 谢云书这边带小孩儿。为了准备七国会武，红姬也早早来到了祭都，并且时刻跟在龙幽后面。正巧听到了谢云书在跟小蛮瞎扯淡。 于是，她脚下不由自主站定了下来，双眼一眨不眨地跟李忆如打了个照面，郑重地问道：“还有这种好事？！” “唔……” 这下可把李忆如给难住了。她也万万没想到，父女俩的讨论话题，居然会偏离得那么奇葩。只是没了老姜的儿子小姜捣乱，伟大的红姬公主、罗刹将军，却一直仍对龙幽念念不忘。 哪怕李忆如是女娲后人，她似乎都不怎么在意了：“人界真的有那种蛊吗？” “有是有的。” 李忆如也不撒谎，实话实说：“但作用没那么大。只不过是夫妻二人谁背叛了感情，就会受到生不如死的折磨，落得凄惨下场的一种蛊术而已。” “噢？” 红姬虽然觉得自己的品格很有底限，才不会拿这种蛊虫去威胁其他帅哥。但不知为什么，她依旧选择走近了一步，半弯下腰用饱满的胸口以示诚意，惊得小蛮都呆了。 “真要跟夜叉联姻，也不用担心什么孩子归属哪方的问题。女孩儿漂亮归罗刹，男孩俊秀归夜叉不就结了？” 第五十章 胸大了不起啊？ 原本，红姬虽然处事有些豪放不羁，但对外人却不至于容易动气。可小蛮瞧了瞧她之后，却说出了一句，让在场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来。 “娘说了，要是有别的女人在面前蹲下身子挺胸。那她肯定是在炫耀，一点都不懂礼貌。” “？？？” 谢云书一听这话，罕见地瞪了眼李忆如，责怪道：“忆如你就这么教孩子的？” “我从来没说过呀。” 难道是讲睡前故事的时候，一不小心随便口胡了一句？ 赶紧撇清了自己，李忆如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跟小蛮提过这个，干脆轻轻一把把她耳朵揪住提回了自己身侧：“以后不能乱讲话。不管心里怎么想，跟陌生人交流首先自己都要懂礼貌。有什么先憋在心里，回家偷偷跟娘说就是了。” “噢。” 谢云书总觉得李忆如这话，好像还是有些怪怪的。不过红姬一向比较粗线条，居然还故作大方地说道：“没什么，看你家小孩将来也不像能长大的样子，有机会瞧到我的身材，还是能羡慕就羡慕一下吧。” “你懂个锤子……哪怕到十六岁都长不开，难道不懂什么叫女大十八变？” 谢云书也没有乱说。就算小蛮将来十六岁都瞧着很幼齿，但等真正成年依然会出落得水灵灵的。这大概就是女娲后人血脉的影响，总归都会长大。 不过，跟红姬闲扯这么多，谢云书实在懒得继续了，于是扯开了话题，看着祭都房顶上停着的部分魔龙，说道：“你们八国会武要维持几天？” “真正的较量，肯定一天就打完了。” 红姬抱着伟岸的胸怀，说道：“说到底，不过是八国……嗯，现在的确是八国首领之间的切磋较量，决定将来魔界版图情势的话语权。” “八国？” “自从天魔众消失，迦楼罗魔就重新回到了七国的行列。” 反正魔界内部只讲究实力，大众化的情报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红姬对谢云书倒是不怎么避讳，一五一十地说道：“前些年，一个叫百里云的外来者，驯服了几个小部族，而后更不停变强。听说紧那罗魔几个部族都在他手下吃了亏。所以知道八国会武的事，百里云也赶着来寻刺激，这下不就八个了？” “噢，我知道了。” 还好谢云书之前把百里云丢到魔界的时候，没有暴露过身份，不然真不太容易解释清楚。但他这样一步步打上来，还是挺让谢云书意想不到。 脑海略一思量，谢云书问道：“你们有把握赢吗？” “本公主又不是你家的小豆丁，当然能赢！” 这近百年一过，龙氏兄弟和红姬，肯定修为大有进展，不可能原地踏步。不过看红姬这么自信，谢云书对她却不怎样看好。 而且，小蛮大概跟红姬天生犯冲，被叫了一声“小豆丁”，当即腮帮子鼓了起来，跃跃欲试道：“娘，我也要跟她比试。” “小豆丁你还是回家多长几两肉吧，姐姐可懒得欺负你。” “行啊，小蛮你想试一试就试一试好了。” 出乎红姬的设想，李忆如居然不假思索同意了小蛮的要求。而按理来说，李忆如肯定只希望小蛮平平安安。 但小蛮自小摆出的进取态度，就跟李忆如小时候完全不一样。反正有谢云书在，孩子被打疼了回家也有人哄，李忆如索性就没心没肺地同意了。 红姬不太高兴：“别说本公主没提醒你，小豆丁参与魔界会武，那还不得被揍得哭鼻子？” 李忆如摸了摸小蛮脑袋，暗自嘀咕了一声。 “谁哭还不一定呢？” 兼容精气神的最大好处，就在于小蛮某种意义上，算是天上的强大。何况女娲后人从灵力总量上来说，从出生一开始就没有低过。加上伏羲只精与神农之气，就使得小蛮的底子格外的好。除了战斗经验，几乎毫无短板可言。 不过，已经同意了小蛮的恳求，李忆如才不会跟红姬透底，而是想到了之前在炎波的交谈，遂转口代谢云书问询道：“你刚刚说这次比武，会决定魔界八国将来的动向。这里面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吗？” “虽然对人界都抱有一定的心思，本公主代表的罗刹和夜叉、修罗，相对而言仍算缓和派。但另外三国……再算上迦楼罗国就不是了。” 红姬聊起正事，倒是格外肃穆郑重：“鸱黎上次从人界回来，听说险些丧命，对人界如今的状况大肆渲染，说什么神族有意与人族结合针对魔族……” “上次没把他给宰了还真是可惜。” “额，居然是你和他交的手？” 红姬虽然见识过谢云书的实力，但鸱黎如今的能为却也不弱。这么些年过后，她对谢云书目前的修为就有些吃不太准。 话说回头，魔界能吃准他能力的家伙，估计都没剩下几个了。 谢云书不置可否道：“鸱黎跟域外魔族已经有了一些牵扯。迦楼罗魔一向喜欢攀附强者……会回头煽动你们也算情理之中。” “哼，只怕情况没那么简单。另外三家估计也想跟域外魔族联合，才会挑一个冒出来的刺头，来八国会武找麻烦。” 红姬的意思不难理解。百里云的实力虽强，但一人打服三国未免夸张。这几个国家或多或少都有着圣物神器。就连曾经濒临灭绝的迦楼罗魔，都有着疗伤圣草。 只凭一个外来户，压服一下八国以外的其他族群，倒仍在情理之中。可一挑三成功还没被三国报复打死，必然存在着一定猫腻……别看魔族很多地方都跟原始部落、奴隶社会一样，夜叉这边几个已经很封建了，动起脑子来却也一样好使！ 不过，百里云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他在魔界这么久没死，只怕已经……魔化了吧？ 谢云书闻言会过意，若有所思道：“红姬公主，龙溟最近心情怎么样？” “心情？” “对。” 谢云书一点都不心虚地说：“他大概失恋了，连单相思都没机会。按理来说，他那么理智，应该不会在男欢女爱这种小细节上为难人对不对？” “我是听说夜叉王前阵子有传位的意思，原来他失恋了啊？” 红姬一想不对：“可夜叉王是王族，他失恋不失恋，你怎么知道？” “这都是小细节。我只想知道，他们兄弟俩定亲了没？早点定亲，也省得到处乱跑祸害人。” “哼，龙幽想定亲，本公主还不乐意呢。” 谢云书一瞥红姬，没好气的心想：谁跟你提这个了？ 7017k 第五十一章 和八国打成一片 谢云书还巴不得红姬跟龙幽联姻，这样家里的小白菜长大之后，就不会乱跑了。 不过反正眼下小蛮跟龙幽又不认识，最多见过一面。谢云书只要看牢了，那就没什么大问题。 跟红姬聊了一阵，谢云书想了想就不主动去跟魔翳他见面互动了。 主要他跟龙溟的回答没太大的参考价值，基本上都是骗子中的骗子，还不如公子哥一样的龙幽容易套话。 所以，谢云书开门见山道：“那红姬公主，小蛮要挑战你，得走什么流程？” “你……还真想她跟我交手？” “不然呢？” 谢云书对小蛮充满了自信：“就算你们有非直系的神农灵力，而且修炼的时候够长。我闺女的天份可比你强多了，别瞧不起人啊？” “哼，别说本公主没提醒你。要是女娲后人的身份暴露了，这里的魔族可一个都不会对你们抱有善意。” 就算是红姬自己，那也是事先知道谢云书有多强，以及夜叉跟人界的微妙立场，才没有和谢云书翻脸。 但，既然谢云书要女儿挑战她，红姬又不是个怕事之辈，于是带着三人往祭都外而去：“最近大家动手越来越不留余地。祭都作为夜叉王城，可不能被各族给打坏了。” 谢云书点点头：“那些驾驭魔龙的魔族就是龙魔众？” “龙众不一定驾驭魔龙，说不准他们当中就有魔龙呢？” “你说的魔龙，一定不是被做成菜的魔龙吧？” 一提到这个，谢云书就想起了天魔国的特色菜，那叫一个地道！ 红姬在前面带路，此刻倒是不像个公主，一路上尽显女将军的风范，吓得两边的魔族一个都不敢上前来搭讪。 她只比龙幽略弱，在八国里面也算数得上的高手，自然没什么人敢上前打扰。 有他在前面领路，就算偶然跟谢云书有仇的迦楼罗魔一族，也不敢轻易放肆。谢云书见小蛮看什么都新鲜，还买了些特色小食给她吃了消遣。 不过，说是八国会武。除了最后八国各自的顶尖高手作为压轴，必然少不了各种魔族精英凑热闹，在祭都外的演武场上较量切磋——却也不乏收不住手，一不小心把对面打死的。 指望下层魔族点到为止，基本上就不成立。兽族天生的本性如此，有所伤亡在所难免。 而这种魔山魔海，少不了起哄之魔的环境下，打个头破血流属实再正常不过。只要没演变为全面冲突，那都算可以原谅的范畴。 当然，能不死魔最好还是不死。巡视一圈之后，龙幽就百无聊赖地回到了岗位上，看着体态各异的魔族激情对碰。不多时，他就看到了跟红姬一道而来的谢云书一家子。 “你们？” “怎么，龙幽你看到本公主太高兴了？” “……” 没正眼接红姬的这句话，龙幽想了想正视谢云书道：“阁下会来夜叉，倒是难得一见的稀客。” “不必瞎猜，你哥不知道。我只是临时起意，才到这个地方逛一逛。” 谢云书单刀直入道：“怎么样，想攻打人界的魔多吗？” “受益于两界经贸，以及优越的生存环境。夜叉近年对人界觊觎之心不多。” 龙幽眸中闪过一丝疑问，随即恍然说道：“不过，我们一族说了不算。其他四国在鸱黎的撺掇下，已经摆明了统一阵线，倾向于与域外魔族联合。这一次的八国会武，可没那么简单。” “修罗与罗刹，最多也就保持中立吧？” “不错。” 就冲魔界大部分地方的生存环境，谢云书倒不是不能理解，诸多魔族想反攻人界的想法。 不过，作为一个人族，谢云书肯定不乐意见到，真正爆发全面战争，也必然以人族为第一优先。 所以，谢云书想了想说：“既然这次八国有议定将来章程的想法，那如果我赢了，能不能也有一定话语权？” “你不是魔族。” “谁说不是？” 谢云书一振自身衣袖，深不可测的神农灵力，登时裹挟着无穷煞气辐散而出，将里面打得热闹的魔族都吓了一大跳。 这还真没法否认谢云书是魔族！ 龙幽身为第一个受害者，好悬缓过气来，过了许久才说道：“你这样的……我无法评断。但以你目前的修为，已经失去了参加比武的资格。” “什么？” “血脉纯净到这个程度，你何必找八国消遣？” 八国会武从来没有顶级魔神来凑热闹，否则跟殴打小朋友有什么区别？ 龙幽至今都想不明白，他那个阴沉沉的舅舅，是怎么玩脱，让谢云书变得这样强到不可理喻的。 要是能弄清楚其中的关系，想必魔翳为了夜叉族未来，就算自杀都是乐意的吧？ 谢云书稍一沉默，说：“那行。就按之前跟红姬公主说的，我家小蛮代打。” “嗯？” “她不算女娲后人，一样能用魔气。小蛮来打一拳，给这个伯伯看一下。这样才能取得参赛资格。” 谢云书这么一说，居然连叔叔都不让龙幽当，大幅度提高了龙幽的辈分。 而龙幽平时再怎么不诙谐，但他又不是恋童癖，此刻也不会对小蛮有什么想法，只是无语地看着谢云书。 不过很快，小蛮就用实际行动证明。就算同样催动遗传自谢云书的神农灵力，她也比一般的兽族强太多，完全够资格参赛。 而之前还没怎么看得起小蛮的红姬，这下也有些无话可说，只能一个劲地纳闷：“女娲后人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孩子来呢？” “六界只有一个女娲后人，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谢云书才不会多嘴解释：“说吧，你还打不打？” “打不过你我还打不过她？” 红姬被谢云书气乐了，摩拳擦掌就准备开干：“你们要是赢了，我罗刹就不参合跟域外魔族联合。” “红姬公主，你这么大胆，罗刹王知道这件事吗？” 没想到这次来魔界，居然还有这么个意外之喜，谢云书可得把它落实了：“万一你们翻脸不认人，咱家三口不就吃亏了？” “龙幽给我作证！” “好。” 龙幽倒是倾向于和平往来，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谢云书见状遂对小蛮叮嘱道：“自由发挥。不过小蛮知道打女孩子，不能打哪里吗？” “小熊会打坏？” 又不是硅胶怎么会坏？！ “……脸啊。” 7017k 第五十二章 太快了 “是可忍熟不可忍，从来没有谁敢质疑罗刹公主的身材！” 什么打胸打脸的，还小熊？当她是小孩子听不懂需要哄吗？ 红姬懒得跟小蛮动手，就准备三下五除二干把她震出擂台，差不多结束跟小蛮的游戏，于是一跃翻身腾空，跳到了一片空的比武场地中央，登时清出了一大片空间。 “喂，你们还来不来？谁先出界算谁输。” “来。” 谢云书也是闲的，压根不怕小蛮出事，竟然先蹲下来跟她额头贴贴，冲她比了一下拳头，说：“别怕。记住在把敌人打昏迷前不要留手，很多坏蛋都喜欢装死骗人。” “嗯嗯，我都按爹教的去做。” 小孩子的表现欲望一般都比较浓厚，就算小蛮也不例外。 小脑袋点头如捣蒜，小蛮照单全收。而从来一次没打过架，她现在那叫一个欢欣雀跃：“师傅教我好多蛊术，正好可以用一用呢！” “那就不必了。” 看起来小蛮对魔族的认识实在太浅，谢云书认真说道：“这些魔族都皮糙肉厚的，一般的蛊虫可奈何不了他们。” “噢。” 小蛮眨眨眼，像是刚出巢的雏鸟一样，什么都要问清楚了，然后再有样学样：“那我怎么去擂台呀，是小跑过去，还是跳过去，还是飞过去？” “你居然给我整上仪式感了……爹送你过去。” 见她完全没有紧张的意思，谢云书更不操心，于是一手拎着小蛮后颈衣领，举重若轻地让她飘飘落在红姬的正对面。只不过这样看起来就像离不开爸妈的小朋友一样，很难让周围一圈魔族对她有多重视。 没办法，小蛮太缺经验，谢云书刚刚又露了一手。只有这样做，才会让红姬稍微确信，小蛮只是个“玩票”的小丫头，压根不足为虑。果不其然，原本还为谢云书散发的恐怖气息而畏惧的众魔，一瞧小蛮一点气势都没有，顿时大为轻看。 “你出手吧，我让你三招。只防守，不进攻。” 大概跟夜叉比较亲近，罗刹公主用的也是一把长兵。红姬大大方方比了个手势，却没有夸下海口仅被动挨打。这是出于一名惯战沙场的将军素养，绝不让自己陷入绝对不利的一面。 不过，小蛮完全遵照了谢云书的嘱咐，能全力就绝不留力气的交待，把箍在手腕处的炼日金轮一取下来，登时迎风就长。但它却不像上次谢云书跟轰业相交手时，大小那么夸张，刚巧跟小蛮当下的身段匹配。 “这种气息……” 本来女娲后人身上有神农气力就够奇怪了。结果小蛮拿的兵器之上，竟犹另有一股精纯浩瀚的魔兵气息，使得红姬大为忌惮。 就算已经夸下海口只防守，也不妨碍红姬凝神戒备。但小蛮对她自己的灵力程度不太有数，反正就把气力、神力与仙灵三重合一，猛地一股脑将金轮丢了出去，仿佛小孩子掷沙包的游戏一般，霎如离弦之箭，直溜溜地往红姬面门砸了过去！ “说好了不打脸呢？！” “可是，我身高只有这么高啊。” “你身高矮够不着，怎么会砸我的脸啊？” 小蛮愣了下一想，觉得好像是红姬说的更有道理，唯有抱歉地缩了下肩膀，眸子无辜往旁边一偏，想装可爱糊弄过去。可这一下炼日金轮疾飞而来，红姬却不得不双手横枪奋力一挡，顾不得跟小蛮扯皮了。 谁知道，小蛮这一下子的力道，居然比红姬还大。两件兵器不过刚一碰触，红姬就只觉一股沛莫能御的巨力，锤得她两臂发麻，胸口沉闷，脚下一沉。 得亏罗刹公主用的兵器，纵使不如魔神兵刃炼日金轮，那也是罗刹排在前三的魔兵，不至于一下子就崩了。 否则要是这把枪断了怎么办……还好，没朝胸部砸过来！ 不知怎么的，红姬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但很快她就庆幸不出来了。凭借深厚的修为，挡住小蛮这一下狠的还算正常。但伏羲精气与女娲灵力激发下的金轮，对魔族的压制效果，紧跟其后又像狂风怒潮拍打在身上。 最过分的事，仍旧得属炼日金轮本身会散发强大的吸慑之力，使得红姬宛若被束缚住抽手不能只有硬碰硬。就算能够接住这一下，可不消多时她便将小蛮这一击全部力道给吃满了，身不由己退出了擂台边界！ “没了？” “红姬公主未免也太快了？” 耳边的纷纷议论，显得无比刺耳。但红姬的胸襟倒是跟她的胸怀一样广阔。就算输得有些憋屈，红姬还很不服气，哼哼了两声犹爽快地对谢云书说道：“你们赢了。罗刹在涉及人界事情方面，至此保持中立，两不相帮。” “多谢。” “嘿，赢了本公主未必是好事。你女儿接下来，可就要接受其他几国的挑战了。” “没关系，我接的住。” 正如红姬所说，夜叉这边三国本身比较保守。现在红姬兑现了承诺，如果罗刹彻底退出与域外魔族的联盟之议，自然会引得其他四国产生异样看法。 其他四国就算恨，却不会去恨罗刹国。毕竟技不如魔，就得付出答应的代价。在魔界属于一种起码的常识。既然比武前约定好了，那只能认为红姬公主尽力了。 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谢云书一家子才对！ 不过谢云书也不在乎，正巧摸一摸八国如今的斤两，看看人界能否应付过来。 过去整个修仙界的上限，是对付一两个魔界八国层次的势力。如今人界仙人的数目翻了十几倍，人族的技术上也有了长足的进步，还有神族赐予的神力加持，可就不太好比较了。 于是，谢云书说道：“谁来挑战，我都接受。” “当真？！” 红姬的身份可不简单。她的落败，很快就引来了一群魔族首领。 谢云书一家子出了风头，自然而然会吸引其他魔族的留心。尤其跟谢云书有过过节的鸱黎，当即露出残忍的笑容：“就算我打了她一顿，你也不会计较？” “我当然不计较，最多事后我揍人会揍得比你狠十倍。” “……” 在魔界这种力强者有道理的地方，能把报复回去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也就谢云书而已。不过要不是鸱黎这个家伙回来煽风点火，哪里需要谢云书专程跑一趟八国会武？ 若非得给重楼面子，谢云书早把鸱黎给当场宰了。 “点到为止，不得逾越。” 7017k 第五十三章 谢云书的狂妄 “一个人族带着两名女娲后人，来到魔界耀武扬威，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打不过归打不过，要让鸱黎怂那是不可能的。与此相反，他还不忘挑拨道：“我们八国凭什么要跟你们切磋，再去决定是否与域外魔族联合。” “其他的魔都有资格说这话，唯独你没有。” 谢云书可不惯着鸱黎，口齿夹枪带棒道：“上一回在天师门，你的命都不是靠自己保下的。质疑我的资格，恐怕你完全不够格。” “哼！你的意思，我们各部首领，都不是你的对手？” 目光一斜自知心虚，鸱黎干脆扩大打击面，想引起大家同仇敌忾之心：“真以为我魔族没有强者？” “要是觉得你行，我就不会让闺女练手了。” 无视了一众魔族勃然色变，谢云书就是瞧不起鸱黎既忘恩负义，但又狂的没边的样子。 所以，谢云书竟说出了一句令大家都震惊不已的话来：“按理来说，我算是人族出身，但机缘巧合成的魔。所以我只要用实力打服你们，你们一样都得听话不是么？” “你凭什么是魔？！” “就凭神农气力。” 谢云书肆无忌惮地释放着魔气，像是强词夺理，却又有条不紊：“既然魔族信奉神农祖神，该不会连血脉都不认？” 修罗国度的一员魔将沉声道：“就算你拥有纯净的神农气力，也算不得是纯粹魔族，至多算个半魔。” “那迦楼罗魔还恬不知耻去抱天魔众大腿？” 既然不急着继续打架，谢云书就随随便便把小蛮叫了回来，嘴里面依旧免不了揶揄：“魔族这么有骨气，敢认仅仅被煞气转化的神族当魔族，却不敢认具备神农气力的我当魔族？？” “你？！” 在场魔族再怎么生气，那谢云书都管不着。可他现在每一句话都是真实伤害，令他们反驳不得。 谢云书道：“你们觉得魁予勇武又光明磊落，到了我这边就双标？怎么，是我提不动剑砍服你们了？” “……”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气氛就箭拔弩张了起来，龙幽还是尽了地主本分，缓和了一下说道：“此次八国会武，本意就是商议魔界未来趋向。除了八国以外，各方都有资格各抒己见。纵使是一些小国部族，也同样有此资格。” “幽煞将军，谁不知道贵国与人界亲近，你是偏袒这个人族？” “不，我国与人界甚至他还有前仇旧怨。就算我们不支持发动战争，却不代表我们与魔界不是一条心。” 龙幽睿智地避免了被鸱黎划分阵营，而后捏着下巴说道：“何况，我那兄长一向瞧不起自诩维护天道的腐朽神族，这一点难道你们还要怀疑？” “这……” 魔翳铩羽而归不是什么新闻，都算一件陈年往事了。而龙溟一向孤傲自傲，早是一个魔所皆知的事实。 何况过去水脉修复，虽然跟夜叉关系不大，但人家起码出了不少力。除了那时抱魁予大腿的天魔众，其他魔族或多或少都须得承情。 尤其谢云书一家当事人在场……各部魔众这么一想，只要不是反骨长的太大的，就不太好继续对谢云书咄咄逼人。 不过，一名骑在魔龙背上的魔族，看样子正是魔龙众的高层，却也不给谢云书什么好脸色：“你想怎么样，让一个小女娃羞辱我们吗？” 谷“就是。就算魁予带着一群神族扎根魔界，都未敢与七国全体作对。凭你一人，难道妄想让我们屈服？诸多魔神大人，对女娲与女娲后人始终痛恨在心。狂妄自大，不过自寻死路。” 旁边的紧那罗魔附和冷笑道：“你以为这么些年，死掉的天魔众还少吗？” “那我可得见识一下。” 谢云书无畏无惧，堂堂正正道：“大话谁都会说，就是不知道谁敢来赐教？” “八国内耗，那也是魔族的家务事。” 鸱黎佯怒爆笑如雷：“你一介外人，妄想干涉魔族内务，荒谬至极。” “外人？” 谢云书抬手把龙潭的钥环露了出来：“就凭我是神农神尊钦点的龙潭泉守，你们哪个有资格说我是个外人？” “这……” 魔界诸族或许知道谢云书很强，但对他跟神农的关系，那是真不算清楚。现在谢云书就像被魔界统治者钦定的炎波泉守一样。兽族祖神钦点的龙潭守护，地位怎么都比八国高不知哪里去了。 这样一来，在场的诸多魔族，几乎全部变成了哑巴。 不过，倒也不是所有的魔都服气。鸱黎爆竹一样的脾气，就是如此：“说得再好听，九泉泉守难道还能不让吾等魔族生存？眼下炎波灵力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改变现状，等到大祸临头，我们岂不将任神族鱼肉？” “这话也有道理。” 谢云书是来解决问题的，制造问题并非本意，稍一思索道：“但，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一直压制九泉。何况，现在一切的关键，就在域外魔族的手上。你们要是真为魔族着想，就该让域外魔族把神庭塔交出来。” 鸱黎犹然不满：“哼，说一千道一万，真正的罪魁祸首仍旧是神族。若非神族包藏祸心，魔界又何须承担这种风险？”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域外魔族是否愿意放弃神庭塔。” 来都来了，谢云书干脆挑明关键：“只要摧毁了神庭塔，那一切疑难便能迎刃而解。难不成在鸱黎你眼内，的仇恨比起部族的存亡，更值得你挂心？” 鸱黎眼珠阴险一转，下一秒居然毫不犹豫道：“那当然仍是迦楼罗魔重要！” “我们也认为九幽魔族更重要。” 其他各部相互一望，对此都没有什么意见。除此以外，他们对鸱黎这种瞬间翻脸不认人，对域外魔族从谢云书手下救他一命说忘就忘的本事，不免自愧不如。 这个迦楼罗魔之王，实在有点无耻啊…… 果不其然，鸱黎话刚说完，就又突兀地来了个转折：“不过，你想煽动我们魔族去对付域外魔族，难道就不是借刀杀人？” “借刀？” 感觉跟这群魔族一句一句浪费时间有些费事，谢云书叹了口气，巍然开口：“正如你们之前所说‘凭我一人，难道妄想让你们屈服’。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八国首领一起上如何？” “什么？！” “魔界分裂许久，重楼魔尊对你们没兴趣。那不如——由我一统？！” 第五十四章 拆cp的仇，联手也讨不回 “什么？！” 自从魔帝蚩尤陨落以来，魔界再无一魔一统魔界。谢云书这么做，无异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居然使得一众魔族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仿佛全体幻听了一般，没能理解谢云书的意思—— 有没有搞错，一个人族带着女娲后人来到魔界，然后宣布要一统魔界八国？！ “别这么吃惊地看着我。” 谢云书捏了捏手指说道：“神农神尊与我结缘，也是不愿看到三族纷争再起。要我眼睁睁看着大家打起来，还不如我先出手打平一切不服。” “你，未免太嚣张了！” “少见多怪，你们魔族不都又狂又嚣张么？” 谢云书满不在乎道：“几位八国首领，可以做好周全准备再来。我不排斥你们带上镇国神器。但要是举国之力对付我一个人。那结果就另当别论，由你们各自承担。” “举八国之力诛一人，我等落不下这个颜面！” 不管八国肯不肯，最顶层的魔尊，也不会允许发生这类情况。对此心知肚明，鸱黎脸色阴沉不定道：“不过，本王绝不反对，与其他王族联手与你一会。” “孤，亦然。” “大哥你？！” 恰在此时，龙幽背后响起龙溟孤冷沉着之声，不由心中一惊。但龙溟前后观察完了场间动向，却已尽知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想说服八国放弃与域外魔族联盟，那就得压服众魔。各族首领联手与他一战，已将双方战损压制最低。夜叉国没有任何一点拒绝的理由。” 一旁的红姬却十分光棍，道：“刚刚我已战败，罗刹就不再自取其辱。” “哦，那公主殿下的位置，不如就由我代劳？” “魔翳你想打，本公主还能不让？” 鸱黎那边四国，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凑热闹的百里云更是直接表示，他对九幽与域外魔族联合没兴趣，只想着挑战一下谢云书这个绝顶强者。 而要不是“意外”输给了小蛮，素来好战的红姬肯定当仁不让。可她既然不好意思改口，索性就把位置让给了魔翳代劳。 眼见七国达成同一阵线，谢云书遂看了眼龙溟，问道：“这算是公报私仇吗？” “公是公，私是私。孤一向分的清楚。” “是啊。就是有的时候，分的太~清~楚~了一点！” 略带讽刺地回以淡笑，谢云书继续望着龙溟：“所以，要怪就怪你自己。时间留的够多，无非是你自己把握不住。” “呵，若将来，君为王，孤为臣，或许孤会任你嘲笑。” 纵使脸色暗沉了三分，龙溟不改从容仪态，传承神兵十字妖槊煞气重霄，疾指谢云书道：“但你既阻断了凌波与孤接触，今日与你泄愤一会，不亦符合魔任性本真？！” “唉，我就学不来这么风度翩翩说出讨打的话。” 谢云书幽默道：“一般人像你这样，早就被认为虚伪了。” 谷“为王者，谁不虚伪？” “坦荡！” 把小蛮丢回了壶中界里，袖中龙潭神兵穿袍而出，谢云书将之一手在执，旋即环视一圈说道：“谁，先来？！” “本王先来！” 魔界本就黯淡的天色，乍被庞大魔龙之影覆盖，凌驾于天魔城上。龙众最擅长的，无非是驾驭魔界异兽，合魔与兽双重加持一逞凶威。 但见魔龙俯冲而下，谢云书轻挽出一个剑花，飘飘忽忽当空一点。霎时间，剑身之上似有金光长啸，须臾化为罪龙之影。 若论九泉神器材质，谢云书这一柄可谓完美无瑕，并且时时刻刻都在经受天火淬炼。而在繁世斩了龙祖之后，庞大的灵力更成蕴养资粮，使得龙潭越显出类拔萃。 就在魔龙俯冲而下之际，龙潭所出罪龙之影竟盘空而起，凶恶至极一口咬住魔龙脖子，宛若在做烧烤一般，顷刻就将之重创，炽热兽血不等落地即为蒸发，不由挣扎着重新拉高挣脱虎口。与此同时，百里云爆喝一声，急速冲刺脚下土崩瓦解，横霸一拳毫不客气招呼向谢云书心眼。 然而两名魔族强者围攻，谢云书却视若等闲，左手骈指一挡，乍然地裂千丈，坚不可摧的“终壁铁岳”，恍若一堵堵陨铁凝成绝壁，瞬息矗地而起，远胜五岳之坚，令得百里云开山坡岳的一击，亦难有太大建树。 不过，一前一后两人出招，其余各部亦有动作。鸱黎奸诈耍滑，顿将一腔魔力全力注入兵刃之中，半天若被红霞染透，炙热灼人，如同标枪奋力狙杀地上“愚人”！ “你要死，本王就给送你上路。” “呵——这才哪到哪？” 蔑视的浅笑脱口，谢云书以一敌三，依旧远未见底。 燃烧着怒火的飞槊，风驰电掣杀身而至，谢云书正欲挥剑一挡之时。魔术异咒霎时疾侵脑海意志，谢云书周边亦陡然凭空冒出诸多魔兽，往谢云书扑猎过去。 “勉强够看。” 光是鸱黎一个，便足以跟魁予打上一架。就算都打不过，那也至少证明他有点东西。百里云曾为繁世天督，一身霸道实力还要更强不少，绝非泛泛之流可比。 然而，纵使再加上龙众虎视眈眈，乾达婆与紧那罗魔更显异能。谢云书犹自泰然，并指一点眉心。霎时全力释放出的“皂识”，竟令五大王者全部陷入停滞，险些受到皂识“洗脑”，少说也要头疼缓上片刻！ 饶是如此，乾达婆那一边侵入谢云书意识不成，顿时遭受无穷反噬，第一个跪地而倒，无力再战。而紧那罗魔召唤的魔兽，更被皂识感染，向着旧主追袭而去，刹那间八去其二！ “以一敌五，仍有余裕。不到百年，你已有这番能为……着实令孤震撼。” “用空间术法灵活游走。硬实力不论，你们夜叉的祖传能力，确实在八国独树一帜。可惜，你会的，我全会！” 抓住谢云书回气须臾，龙溟以越行之术游斗，自然不是觉得谢云书不懂空间之法。他觑准时机纵空而起，毫不犹豫施展九幽龙炎灭，十字妖槊上凝练的九幽魔焰，恍若黑龙吐炎，搭配传承神兵一鼓作气贯穿而下，令人无从逃避。 不过，谢云书不逃，更是不必躲。 双臂先一舒展，谢云书旋即十字连续掐诀。黮月天火恍似净世之光，笼罩周身光耀九天十地，所及之处，无物不燃。十字妖槊枪身上的黑火煞气，登在谢云书功力催化下被瞬息湮灭，难以为继！ “劫火盛日天地空——” 第五十五章 强到自己都害怕！ 天之火，太上忘情，物无等差。 此火乃救世净化之火，虽非针对魔族，但在九幽之地的效果，实在好的不能再好。任凭龙溟近百年有通天长进，又有修罗魔族之王随后发动联袂一击，面对谢云书无差别的一记“劫火盛日天地空”，那也只能徒叹奈何，唯有忍伤饮败而退。 这还是谢云书给面子。 不过蓄势多时，魔翳操纵的湮世穷兵，亦将庞大绝伦的魔力汇聚在穹庐之上，仿佛一个范围广阔的猩红闪电雷星，向着谢云书六臂交叉一斩而下！ 层层叠叠的雷光，见之令人触目惊心，欲将接受挑战者撕裂粉碎，焚骨扬灰。但谢云书如今的修为，就算接连接下诸多高手毫不间断的攻击，依然富有余力。 龙潭剑脱手掠空而起，如臂指使一般，铿然一响挡住湮世穹兵手中所持，环绕着凝练至极的雷光兵刃之上。 雷火交击一瞬，只见夜叉镇国神器，所持利刃竟而断裂坠地。龙潭之火更似不依不饶，由内灼烧着神器与魔翳神魂，使得魔翳身魂同时剧痛难忍，湮世穹兵几将从内部膨胀爆开。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谢云书坏了湮世穹兵爽爽，折磨一下魔翳也就算了。最多在湮世穹兵被彻底毁掉前，谢云书加强下另一道暗手，使得其将来就算修好，也顶不住他的“兵厄”诡异奇术。 反正，只要夜叉敢派出术法高手操纵湮世穹兵，做出对人界不利的举动。谢云书就敢用“兵厄”把它变成自己的神器。 提前打个预防针，怎么都不过分吧？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八国最强者都已发挥出完全的力量，在谢云书面前谈不上多不堪一击，但那也就是多几剑砍瓜切菜的功夫。 一直在炎波看戏的重楼，见了都有些手痒。 然而就在尘埃落定之前，夜叉国上空一片乌云汇聚，纷呈异色各代表一道雄浑魔气，气势汹汹从四面八方压境而至。 一刹那间，令群魔窒息的压迫感，使得除了为首几名王族与精锐，全部都伏倒在地。饶是如此，除了体魄骇人的百里云仅是略显吃力以外，其他几位都有些勉强支撑。显而易见突然驾临夜叉国境的，必然是魔界数得着的强者！ “赢了八国，就妄想获得吾等认可？” “你是龙潭泉守，难道还不清楚为什么炎波至今没有泉守？！” “小辈，安敢在魔界放肆——” 拖长的怒音，回荡于魔界上空。除了八国之王这几位，接近或就是普通魔神实力左右的家伙。魔界必然存在着一些高等与顶尖的魔神。 就算不像重楼是蚩尤最嫡传，那也都是蚩尤的儿孙辈甚至同辈，最多神农气力不够精纯罢了，千万年来修为一样非同小可，哪里忍得住一个人族在魔界嚣张到这种程度？！ 简直就像是在说：你们这些魔神真没用，花了几千年都没能一统，都不如一个外人！ 不过凭良心讲，参考各方面可能的记载来看。除了三皇以外，像共工这种灾星级别的顶级魔神，同层次的高手之间，几乎不可能完成一对二以上的胜负交锋。哪怕最顶尖的魔神蚩尤，有着不少魔神帮衬，面对神族一众古神，最终仍逃不脱败局。 因此，自魔帝蚩尤阵亡之后，想在魔界挑出一个大家都服气的领导者，实在过于困难。 纵使重楼为魔界至强，但他对跟飞蓬比试的兴趣，明显要高过事无巨细地操心魔界。能够分心镇守之井外加看着炎波，已经够让他忙的了。 再想重楼费大力气，把一个个同辈，或者上一辈的老不死打服，最后还要自己管一堆魔界的烂摊子，那不是尽给自己找没事找事，搞笑么？ 不过，理解归理解。魔界内部高层保持默契，都不去挑一统魔界这一茬也就算了。这一个外来的血统不纯的“人魔”，都敢这么狂妄自大……那大家伙可忍不了！ 于是，一言不合怒骂了几声之后，每一股都足以灭绝夜叉的滔天魔力，便浩瀚澎湃地在上空风起云涌，蓄意将全部的魔能倾泻在谢云书身上。 一直没有动静的李忆如见状，正想着变身帮帮忙，却突地心有所感发现自身的力量，居然有部分流淌向谢云书，顿时明悟了什么，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事。 下一刻，赫闻一声嘹亮长吟，从壶中界里释放出的天堂鸟啸天而起，在九幽魔气影响下恢复成阴禽地狱鸟的最初本相。本可燃遍一界的狱火，在三对羽翅扇动下，浑身散发出紫红色的炼狱魔魇，竟与高空压迫针锋相对。 “唉……其实我有多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在人界谢云书虽然不受实力限制，但主场不波及无辜的前提下，他还真没办法放开手一搏。挥手弹指摧国灭地，那着实有些令人吃不消。否则当初三皇随便弄了下五灵珠，就差点让大地土崩瓦解，都以为是开玩笑的？ 不然的话，九天玄女之前就不会叮嘱谢云书，不要在人界随便动用“灾星”层次，能够覆灭神州的神力了。 可在魔界之中，已经被一群最强的魔神盯上了。人家自己都不在乎魔界，谢云书总不能还老老实实被动挨打不是？ 念定顷刻，谢云书尽展毕生所长。谷神玄根元核玄气激荡，竟使自身的功力拆分开来，化作“精、气、神”三道，使得赶来的魔神纷纷一怔。 这一次，谢云书神州陡然浮现三尊巨神，各以神圣姿态巍然耸立。与此同时，谢云书体内漫无边际的能量，瞬息开始充盈其间。 第一步，谢云书把龙潭个人修为与女娲之神，尽入神召“女娲”之像。第二步，再把玄牝母血与神农气力，灌注“神农”之影。第三步，则是将谷神玄根本身玄气发动，与幻瞑座之力结合，以“天地主宰”本相暂代“伏羲”之位。 转眼顷刻，形势逆转。谢云书或许还没摸到更高一层。但光比数量不多来几个顶级的魔神，想要打死他，那就纯粹是痴人做梦了！ 不仅如此，就在三尊巨神擎天而起的顷刻，谢云书再一吹口哨，惊见阴禽地狱鸟散作吞世狱火，完全没入谢云书身躯之内，使得谢云书得以驾驭灭世神禽之力。 “我一个人用四种力量，你们该不会怕了吧？！” 7017k 第五十六章 剑下无谁敢应！ “哼，装弱者？” 天地良心，谢云书从来没装弱，只是没必要。 天堂鸟这纵空一跃，与谢云书双力合一，所激发的辉煌异象，几乎覆盖了整个九幽魔界。炎波高处俯瞰的重楼，不由闷哼一声。 凭火金吾似未察觉一般，依然语境自若道：“与你之前设想有所不同？” “好过那群蠢辈去了人界才发现。” “嗯，不错。” 凭火金吾十分认同重楼的回答。就当下谢云书全力施为，所表现出的能耐。单挑没几个魔神能赢。被群殴的话，他也几乎已立足于不败之地。 要是真的之战开启，魔界的魔神杀到人界，遇到神族尚且不论。光是人界成为主战场，破罐子破摔不再留手的谢云书，恐怕在通道大门口就得让魔族损失不轻。 毕竟，只要人神在同一阵线，谢云书就不必像今天一样以一敌多。而凭他这样以一化四的本事……魔界得派几个顶级的魔神才能牵制住他呀？ 虽然尚且凝聚不了完全的形貌，凭火金吾却有些可惜道：“早知他还有这样一头神禽跟随，或许炎波可由它代为稳固。” “现在换不迟？” “治标不治本，不必如此。” 如果说煌璃只是刚刚具备两种火焰。天堂鸟这两极反转，同时兼具完美无缺的神光瑞气与地狱阴火，就更令凭火金吾艳羡了。 况且，别看煌璃未来可期。目前跟着谢云书的这头天堂鸟，也只是刚从蛋里面孵出来没几年，属于最顶级的，天生强大异种神禽。比起煌璃这只圣凰，从潜力与实际战力，都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不过，如今炎波有了一头煌璃，基本上已经满足了起码的需要。凭火金吾想解决问题，还是得炎波恢复如初，否则难以一劳永逸。 当然，要是凭火金吾清楚，天堂鸟还有一个几乎永动的本事，能够吸收地气转化为无穷灵力反哺天地，估计祂就不会这么一笔带过了。 就是说，如果天堂鸟愿意进入炎波泉眼。它的确具备将整片九幽大地地气炎毒吸收，然后通过自身转化成纯粹的甘霖灵力，经由炎波地脉输送到魔界各个角落，完成九幽之地内循环这样一个过程。 届时就算炎波枯竭，天堂鸟靠着这一手本事，都不必用泉守的身份修复炎波，就能满足相当长年限内，魔界内部的自给自足。 然而此时此刻，远在夜叉的谢云书黑发飘扬，正以自身驾驭天堂鸟无穷狱火，与各方来袭的魔神正面相抗，自然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大局将倾，魔神压境一瞬，谢云书“神”之化体，以自身女娲灵力暂借李忆如的神元，力发龙潭天火克魔之势，岿然挡下天外一道魔劲，以圣灵克邪魔。 与此同时，“气”之一尊，则用至纯神农气力融合无穷无尽的玄牝母血，先是看似稍弱一筹，却在玄牝绵绵后劲接续不断的补充下，逐渐与对手僵持，更隐约藏着一鼓作气爆发潜能，令云端对手不敢轻心。 至于“精”之天地主宰，聚合了完全的谷神玄气，兀然双手相叠于额前，巨大身影之后更见头生犄角的异样魔影撑天立地，发动了“天谴巨神掣”！ 象征瘟疫、战争、饥荒、死亡四种灾祸的力量，这道化体此刻一统玄根“兵厄、皂识，精神”异能，以一对一更是不落下风，恍若万马奔腾逆冲天河，转眼冲破重重魔氛，厉行反击！ “你们当中，有这个水平的魔神应该不多了吧？否则，当初怎么会在神界手下败那么惨？” 伏羲古神的数目，就已经足够稀少。而能和谢云书相提并论的，也已经不多。要是魔界这类的魔神数量比对面神界还多，谢云书都想不到当年魔界该怎么输。 因此，谢云书以一己三化，挡住三面来招之时。他的本尊则依然按兵不动，将地狱鸟的狱火完整承受适应。而他手上龙潭虽暂时分离出了天火，可地狱鸟的力量毫不逊色，且能一分为二。 “一念地狱，一念天堂。” 剑分双色，青紫纵横，狱火与瑞光交相辉映，象征着地狱鸟、天堂鸟一体双生的极端力量。谢云书将其阴阳兽力催至顶峰，登时一股通天剑柱，直入云端划出庞然空洞，散发沛不可挡的无匹剑罡。 “我这一式可力挽狂澜转乾坤，也能令众生蒙昧共沉沦。你们——谁上？！” 双色剑柱光芒不减，却再没有任何一个魔神愿意发声。 其实这也正常。最开始的时候，大家刚三四个一起上，能不能碾死谢云书不论，但起码都想要给谢云书一点颜色瞧瞧，留个教训再说。 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不仅没能拿下谢云书，倒是令几位魔神的面子都有些过不去了。 而谢云书本身驱动的这一剑决杀，相比起三道化身释放的不同神威，显而易见要更强大、更灵性，更具有精髓，不能当做一般的招式来看。天上的魔神们脑子里想法一转，觉得就算能挡下这一剑，之后的结果估计都不会怎么美妙。 主要谢云书身边这三道化身的存在，就决定了其他人无法绕过去，合力共出一击博个面子，然后撂下一句场面话散伙。 可单对单的话……那不就是，谁接这一剑，谁就注定倒霉？！ 毕竟，这里乃是魔界。平时大家不打生打死，那是谁都没把握。但只要有一个在这受了重伤，谁信其他魔神不会趁虚而入，有仇报仇？ 况且跟谢云书比这一下，实在太不值得了。就冲谢云书突然放出天堂鸟的情况来看，他起码有着空间术法能及时撤退。 那和这一剑拼上一下的价值，又到底体现在哪里？ 魔神们只要一想到前任炎波泉守，有炎波这么个保命符，都被打死在魔界内斗，至今没能魔灵重聚。基本上就能明白，魔界完全算不上亲切友好…… 为了出一口气，将后来把命给赔了，这笔买卖可太不值得了！ 于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到龙潭剑柱光辉不减，天上的各色魔云却一片片的散去，最后露出暗色的天空。过了良久，各地的魔族才意识到，这一场群聚而起的冲突，居然无声无息间，就已经悄然结束。 而谢云书轻声一笑，旋即随手一挥，这道通天之剑，竟落在过去天魔国的方位，代替了血凤长耀魔界一隅。只要瑞气、狱火相互转化，吞吐周边煞气，短期就不虞余威消散。 “我接住了诸位的挑战，那价码自然也得提高。将来你们若无谁单独击破这道剑柱，就永不允许大量魔族进入人界，如何？” 第五十六章 打个大棒还得给个甜枣 之井两侧，过去都有一神一魔守，唯独人界这一侧放空。就算蜀山有三件三皇神器，对于强大的魔界魔神来说，亦无异于空门大开。 而既然人界没人做这件事，谢云书今天都已经这么干了。那不如直接顺水推舟，索性把这份责任承担起来——反正他能用的人多，看个人魔两界的通道而已，又不费多少事。 否则的话，花了这么大气力，因应魔界各方挑战，谢云书不是做了无用功？ 至于剑柱放在那，魔界内的魔神会不会忍不了这种挑衅，去把它偷偷给拆了……魔族有一点还算是优点，那就是在炎毒煞气影响下，几乎到狂妄程度的“自傲”。 况且今天这件事，已经闹到了整个魔界都看得一清二楚。偷偷去拆掉剑柱，然后又没率众打到人界去，只是为了谢云书不在场的情况下出一口恶气——那该有多丢人吶？！ “呼——” 很长一段时间无人应答，谢云书将三道化影散去，全部力量各归各位。连带着地狱鸟也变回了天堂鸟原型，回归了壶中界里谷神玄根的顶部，与玄牝母血三大“驱动”，不断给谢云书提供续战之能，根本不怕那些魔神卷土重来。 除非实力超过谢云书上限太多太多，否则谢云书现在就是个“永动机”。谁想把他给累死，那都是在做梦！ 而见暗沉的天空乌云散尽，李忆如这才喘了口长气，走到刚落地的谢云书身边，挽住他手抱怨道：“刚刚估计有魔神想抓我，还好云书哥你挡住了。不然你借了我的神元，就会很麻烦呢。” “当年之争，肯定有存活至今的兽族魔神恨娘娘嘛。不过，他们连娘娘都没见过，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才几十岁岁的你了。” “哼哼。” 李忆如一点都没有谢云书代打，她就得很沮丧的意思：“反正召唤出的女娲神像，有用到我的神力。不管怎样，都得算我一份功劳。” “算你的就算你的呗。” 要不是幽莲不在，谢云书还能依靠天堂鸟的缔约，再借一份幻瞑座的灵力过来。 不过对于谢云书来说，除了三皇以外，他基本上已经摸到最高那一层级。除了在功力的量与技能多寡上锦上添花，塑造一个同级无敌的形象，再多的外力也就只是看着唬人而已。 但这种办法的好处，又不只在于谢云书能收回借缔约者的力量。李忆如想用的话，一样能跟天堂鸟融合。就算之前真有魔神对她图谋不轨，她八成也有办法反打。 所以，加上谢云书又一只惯着她，也不算李忆如抢功劳。谢云书随后说道：“好了，我们先把这里的事给善后了。” “唔，大家都不说话，岂不是很难受？” 就像李忆如说的一样，经过这么短短工夫的你来我往。八国魔族对最上层的力量，顿时有了一个崭新的了解与认知。 平心而论，谢云书这一轮突然爆发，着实把九幽魔界八国给吓到了。管他什么王者霸主，表现得多么从容不迫。但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下，一时之间竟真没有谁，敢于跟谢云书开第一句口。 直到过了半晌之后，对魔族不怎么在乎的百里云，才第一个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寂静。但他却是头也不回，只丢下一句话，便转过身离开了夜叉国境：“不管如何，将来我还会去挑战你！” “随时恭候。不如你先定个小目标，统一魔界？” “既然是以你为目标，以此为过程又有何不可？” 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这份心气百里云却是不缺。原本迦楼罗、龙众四国，想要利用百里云逼宫夜叉、罗刹以及修罗三国的打算，在他转身潇然而去之时，便已彻底告破。 而见了谢云书跟魔界顶层魔神谈笑风生，地方上的八国之王却也拿谢云书毫无办法。龙溟闭目再定睛，已然长叹了一口气道：“如此，孤就看你怎样解决域外魔族之祸。否则魔界灵力渐弱之势不改。你今日的作业，也仅算杯水车薪。” “那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谢云书收起龙潭，却也清楚真正致命的威胁在哪：“不过，你们就真放任域外魔族不过问？” “八国连你都挡不住，去与域外魔族两败俱伤，等着给神族捡便宜么？” 要是九幽魔族跟域外魔族先打一场，只怕神界做梦都要笑醒。可惜八国里面，没有一个魔足可与轰业相比肩，去找域外魔族不痛快，就纯属找死了。 各种意义上，龙溟的答复不能算错。夜叉压根不想当那个出头鸟，趟这趟浑水。不管是另外四国煽动，亦或者谢云书翻盘再劝，对夜叉国都没什么意义。 谢云书若有所思道：“可，我需要你们八国给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天魔国那道剑柱，对你们一样有效。另外，倘若你们不愿意参合域外魔族的事，那在这段时间内，都不允许再参与其中。” 谢云书干脆开门见山，视线飘向鸱黎，毫不避讳地说道：“不然再撞到我手上，可不是每次都有谁能准时救下你的命。” “哼！” 虽然十分气愤于谢云书的藐视，但鸱黎就算做魔反复无常，面对强者认怂也叫一个快。如果不能团结八国的力量，那鸱黎就算吃饱了撑的，也不敢继续去找谢云书的晦气。 然而就算要服软，他鸱黎却绝不会低头屈膝，宁可眼不见心不烦振翅而去，都不会跟谢云书做出什么承诺。 在心里的小本本上暗自记下一笔，谢云书突然对夜叉以外的其他几国首领说道：“你们这次输给我，却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阁下是什么意思？” “魔界内斗至今，除了吞噬魔灵图变强，无非是为了求个更广阔的生存空间。” 这次能挡住几个魔界最上层的魔神，可不代表谢云书一个能拦住他们搞破坏。 要彻底解决后顾之忧，谢云书肯定得找到能从根本，改变人魔两界，魔强人弱的现状办法。尤其大部分魔族根本不讲道理，一道象征警告的剑柱，至多起到治标的作用，不可能一直起效下去。 不然，总不能指望魔界的魔神一直那么安分，真就靠谢云书一个守住人界吧？ “你们，难道就不想改造改造魔界的恶劣环境？” 7017k 第五十七章 鸟的作用 “你这话什么意思？” “太古时代，三族并非无法共存，说到底不过是为争夺九泉灵脉。” 略微讲了讲古，谢云书随后回到重点：“而今魔族较兽族更具侵略性，真正的根结在于九幽之地的炎毒煞气。九幽之地过于艰苦的环境，亦令你们魔界内斗不止。” “这需要你说？” 本来就冲魔界魔族的脾气，大体想再加一个“多说”的“多”字。只不过谢云书刚刚表现的余威尚在，却没人敢此刻出言不逊，只能貌似不满地反问道。 谢云书也不在意，自顾自解释着：“那么，要是我找出了改造地质的办法，不是就能够改变这样的现状？” “你有方案？” 虽然夜叉国的情况不错，但一旁的罗刹与修罗，顶多算过得去，谈不上什么风光秀丽。红姬忍不住问道：“但我想就算你有办法，也不会不须任何代价吧？” “我的要求一直很简单。” 谢云书依旧平淡答复道：“反正魔界不做出不利人界的举动，其他我都无所谓。” “只是如此？” “就是如此。” 如果条件真的这么宽松，要说生存环境不佳的各国首领不心动，那自然是假的。毕竟八国作为魔界最强盛的八族，已经占据了最“优渥”的生存空间。其他各个小部族，小国之类，那更是过得坚苦不堪。 若非魔族天生体魄强健，估计早就忍耐不了这样的环境。至于那般魔神之流，却又不受条件所限，对九幽之地的环境并不怎样上心。 可真有机会令魔界焕然一新……那必然是全体魔族的渴望。 “云书哥真要帮魔族嘛？” “一半是认真的，另外一半是缓兵之计罢了。” 从魔界掉头回家，两人没有再去炎波更重楼讲述过程。相比魔界闷热煞气浓重的环境，果然还是壶中界的仙灵岛上，清气充沛，灵力满盈，更加令人轻松自在。 而在稍作整理后，李忆如干脆跟谢云书一人抱一个孩子。她抱小蛮，谢云书抱着笙儿，在水月宫的后院里舒舒服服靠在躺椅上休息，顺带等柳梦璃从婵幽那边回家，然后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 毕竟，魔界这一趟行程的收获，不谈清楚憋在心里也不痛快。 对于谢云书最后抛出去的诱惑，李忆如始终想着觉得不稳妥。就算女娲后人并不乐见人魔冲突。可给魔界改造环境这种承诺，怎么看都像是在养虎为患。 一想到这里，李忆如就有些担心：“他们如今没想反攻，只是因为内斗不止。我总觉得一旦没了后顾之忧，他们对人界的敌意，反而会变本加厉呢。” “那是必然。” 谢云书非常认同李忆如的观点。 不可否认，千万年过去三族间的恩怨，大体已经成了前尘往事。而魔界当中存在很多爱好和谐共处的普通魔民。 不过，当年率先发动战争的罪魁祸首，一直就是兽族。神族内部的腐化最多算是主要诱因。可兽族第一个挑上的讨伐目标也不是神族，凡而是最无辜的人族。 由此可见，兽族的信条就是“弱肉强食”，魔族更将此发挥到了极致。等他们发展起来不必争夺资源内斗了，就真别期待能光靠友谊换取和平。 指望这群好战分子完全放弃仇恨，以及对人界的觊觎，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此李忆如认为谢云书有资敌之嫌，十分符合正常的逻辑。 然而，谢云书敢这么提议，当然有着他自己的想法：“对魔族来说，百年都不过是短短一瞬。可百年，对人族却足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嗯？” “忆如你觉得。参考如今的时局，再过一百年的话，人族是否还会惧怕魔族？” 李忆如的脑筋一向活络，和谢云书的默契又好，仔仔细细思考了一下，顿时领会了谢云书的意思：“咱们现在只靠云书哥一个，肯定打不疼魔族对吧？” “没错。” “就算云书哥刚改进了符法，琼华那边也新钻研了降低灵剑驾驭门槛的仙术……可就整体来说，大家的战力平均，依然根本不在一条线上。咱们人族还是处于绝对弱势呢。” 冲谢云书之前跟那些魔神短短几个呼吸交手的情况，李忆如就能轻松推出这样的结论：“所以我们人族的确需要时间。云书哥提出这个条件，就是为了多换时间？” “嗯，人族还需要再发育一些年月。” 正经的仙人数量才多少个？ 算上神界，以及谢云书不知道隐居在六界各地的，自古至今加起来能不能有成千上万？ 刨除神族那些早期受封的，光是人界的仙人数量，是否满百都说不准。 谢云书很遗憾地说道：“除此以外，兽族的战争欲望太强，尤其还受到煞气炎毒的影响。就算有动脑子的思维，最后还是会倾向于武力解决。改造魔界的环境，一半算是还神农神尊的人情，一半算是把魔界的把柄握在手里。” “什么意思？” 既然清楚谢云书不是在给敌人加筹码，李忆如也就放下心来，两眼满是好奇地盯着他瞧，像是要看出花来：“这又跟报恩有什么关系？” “魔族更加好斗，与煞气炎毒的关系不小。虽然兽族也很蛮狠，但总比魔族要好上许多。” 谢云书拿柳梦璃的幻璃镜举例道：“妖怪本质就是没魔化的兽族，从幻璃镜的大体环境，以及人间的诸多妖界洞天来看。人族与妖族，并非不能共存。” “这……好像是哦。” 李忆如被谢云书这么一提醒，顿时就醒悟过来：“那云书哥想怎么改造魔界的环境呢？” “靠傻鸟。” “它打架可以，这种需要特殊能力的情况也能处理吗？” “你别看它平时只待在谷神玄根上吸收玄气，基本上不怎么出力。实际上发起疯来，也是个能灭界的神禽。而且，天堂鸟最擅长的就是转化地气为天地灵力。”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地狱鸟的形态就喜欢吃煞气怨念等负面灵力。与此同时，就可以再把富含煞气炎毒的九幽浊气，用天堂鸟孕化甘霖滋养九幽魔土。虽然过程会非常缓慢，必然是个潜移默化的过程，但我想确实能做到。” “慢，有多慢呢？” 李忆如侧过身把小蛮往胸前搂搂，一瞧她闺女玩游戏消遣被打扰有些不耐烦，于是紧跟着轻轻揉了揉小蛮的脑门，才跟谢云书说道：“太慢的话，魔界的魔应该没那个耐心吧？” “先挑个示范的地点试一试，弄出点成效来。天魔国旧址本来是最好的实验地点，但那里离鸱黎的迦楼罗魔太近。就算容易改造，我也懒得过去资敌。” 鸱黎和迦楼罗魔真算是沾了天魔众的光。愣是从廉黎域那种荒芜的地方，靠着神族的神器镇压煞气，从濒临灭绝抱大腿给爬起来。 虽说如今天魔众不在了，可地盘依然放在那里。就算失去了后续的维护，迦楼罗魔的国土必然会逐渐资源枯竭。但迦楼罗魔已经足够强盛，基本不必操心会灭族。 对迦楼罗魔，谢云书自然光棍地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当即说道：“别看我大部分时候都很大方，记仇起来那也很记仇。” “噢，所以云书哥要挑哪边？” “我看红姬公主的罗刹国就不错。” 谢云书有此打算，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夜叉三国的生存环境条件越好，于此相对的，其他四国的心里就会越不平衡。但将来见了罗刹尝到了甜头，其他几国为了自己的国家着想，怎么着都不能立刻得罪谢云书。 既然七国内部本身就分裂了，那又何方再加剧一些这种趋势？ 让魔族有求于谢云书，才是让人族安定的前提条件之一…… “忆如你就这么想。天堂鸟除了不会结果子，几乎就类似于神界的春滋搭配神树蕴生灵气、化浊为清的作用。只不过天堂鸟掌握在我手里。在主动权上，咱们不必担心养寇为患。” 7017k 第五十八章 好狠的丫头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天堂鸟是一切的关键，李忆如就一点都不担心了。反正他们有了缔约，外人想拿天堂鸟怎么着，都避不过谢云书的提前感知。 不过，这事还得跟天堂鸟商量商量。它虽然听话，那也是有自主意志的。谢云书还真不能一直强迫它留在魔界。 “明天，我们把魁予，修吾他们都约上，然后就针对魔界下手，开始解决问题吧。” “明天？” “越早处理越好。” 既然下定了决心，谢云书又没有什么拖延症，索性尽早安排日程。 当然，这事急也急不来。 去魔界忙活了一阵子，顺带彻底活动了一下筋骨。谢云书来回一遭，再打几架虽说没什么大碍。精神上的疲惫却始终存在，该休息还是得休息，没必要什么都自己急。 于是，她先捏了捏笙儿白嫩软软的小脸蛋，然后看向李忆如那边的小蛮说道：“小蛮，今天打了一架有没有什么感想？” “感想？” 被谢云书这么一问，小蛮就来了精神：“爹都不让我看完你们打架！” “呃，我那是保护你。等你长大了，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好呀。那爹，我能打赢那个穿红甲的女人，是不是已经很厉害了？” 大眼睛扑棱扑棱眨着，这丫头倒是打小就很有好胜心。 不过严格来讲，红姬的实力在魔界八国里面，怎么都能排得进前二十。 呼啦圈一丢打得红姬没脾气，小蛮的“硬功力”的确说得过去——当然那得敌人讲武德，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难不成天生强大的生灵，缺陷都很一致，永远是最开始都只擅长力大飞砖？ 但他家除了谢云书自己，好像都是这种类型的…… 如此一想的话，谢云书为了防止小蛮将来吃亏，还是补充道：“厉害不厉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位红姬姐姐的家里，男人都丑的跟鬼一样。很多都是歪瓜裂枣……你怕不怕？” “……怕。” 对于怕鬼这个事实，小蛮一向是承认的比谁都快，点起头来毫不怠慢。一听谢云书这么说，她当即连连点头，仿佛心有余悸一样：“那碰到鬼还是爹和娘去打死，我才不要看到他们的样子。” “那我教你一个不怕鬼的办法。” “什么？” 小蛮抛弃了她娘亲李忆如，干脆从躺椅上直接一跳，准准地跳到了谢云书右手侧躺下，跟笙儿一左一右缩在她爹怀里，可把她娘气坏了。 谢云书当起了坏老师，一手摸一个后脑勺哄小孩儿，温和地说道：“不管敌人是谁，尤其神出鬼没吓唬人的，你都不要手下留情，只用大范围的伤害。宁可多打十个，绝不走漏一只。” “可是……可是，听起来像大坏蛋的作风呢？” 身为女娲后人，李忆如有着较高的道德底线，学不来谢云书这种“稳妥”的办法，居然灵机一动问道：“爹，有没有把敌人先打漂亮，然后我再跟他们较量的办法呀？” 所以是不是鬼的判断标准，就是看是不是又黑又丑？ 谢云书哭笑不得道：“你可真是个天才……这样就不会被鬼吓到了是吧？” 因为怕鬼，连这种鬼技能都能想出来。《唐伯虎点秋香》里的“还我漂漂拳”，不是小蛮发明的，谢云书都很难信服。 不过，既然是当爹的，为了小蛮的安全，谢云书还是得尽心尽力：“这样做有点浪费灵力。” “可爹之前说过我不怕浪费。” “那也对。” 既然已经精气神合一了，小蛮就该以“优化版小蚩尤”为目标，没必要抠抠搜搜的。给敌人带整容效果，让敌人死得漂漂亮亮的，不也是照顾对方的面子嘛？ 谢云书忽然发现笙儿也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看，像是对姐姐的兴趣也觉得很有意思。但笙儿实在小的过分，谢云书可不想带坏她，于是随便地敷衍了小蛮一下：“神农大神在医道上，应该比毒瘴卫戍还要精通。我建议小蛮你去求求神农鼎，说不准会给你个好办法。” “神农鼎，好！” 之前把伏羲剑还给了太清祖师，女娲石又被李忆如带着。剩下一个神农鼎，谢云书反正不怎么用，还不如给小蛮当玩具，开发开发自身的血脉。 真奢侈！ 至于蜀山的之井封印。只要没强大魔神非得头铁去突破，有太清祖师在就没太大问题。 不多时，小蛮就把神农鼎搬了过来，看着上面浮现的上古神文，一个一个盯了许久，总算豁然开朗地兴冲冲说道：“还真的有把敌人打漂亮的治疗办法。” 这种打架先整容的活，谢云书不觉得有什么价值：“是么？” “比起情蛊可可靠多了啊。” 谢云书一偏头，见李忆如也点头认可，就没计较真假。但他下一个提问，虽没有过问详细，却一击致命把小蛮给气坏了：“那丫头你为什么不自己欺骗自己，潜意识默认敌人的样子不像鬼呢？” “……” 好像这的确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完全无法反驳。可小蛮都把神农鼎搬来了，不利用一下都觉得憋屈的慌：“那我应该求神农鼎让我不怕鬼。” “这个可以有。” 其实这点心理素质上的建设，根本用不着神农鼎去治。等年龄到了，小蛮还是会自然而然改掉这个坏毛病。 果不其然，神农鼎对这种弱智问题，没什么正经回答的兴趣。小丫头一见那些上古神文上面的话，顿时脸色就像天气预报一样变幻莫测。 谢云书读完之后了然道：“喔，是要把你丢鬼堆里练练胆？” “不准不准！爹要是把我丢鬼堆里，我和笙儿就每天缠着一个娘，让你一个人打光棍。” “好狠……” 这丫头要是对鬼有这么残忍，谢云书就相信她真的出息了。但这鼎拿都拿过来了，谢云书也不能浪费，干脆自己以神文的形式，向神农鼎发起了提问：“神农鼎，怎么样才能解除钥环？” 李忆如奇怪道：“解除钥环？” “神界不会肯轻易放我进春滋。” 春滋乃是神族禁地。 谢云书属于不守规矩的人。神界对此必然心知肚明。那要从源头对付敖胥，就得另行设法。 “敖胥在春滋泉里属于无敌。修吾的修为不够，就算拿着春滋剑去对付他，差距还是存在的。为了十拿九稳，当然得想想办法。” 7017k 第五十九章 小白鼠 “春滋剑今天就物归原主。这把神兵既是天帝亲手所铸的伴生之物，希望你以后能好生运用，不要辜负伏羲天帝的期望。” “有劳。” 研究了这么些天，有关春滋和神树的奥秘，谢云书能参透的都已经窥视得差不多。无法理解的部分，估计就得从九泉和神树内部去找寻答案。 不过，除了要干掉敖胥以外，谢云书对春滋泉和神树，并没有太多的想法。这把春滋剑虽是一口神器，但对谢云书却没太大意义。 况且除了修吾以外，也没谁能发挥出它全部的力量。谢云书留着除了白占位，几乎派不上什么用场。还不如还给修吾，让他跟月清疏联手除魔。 因此翌日请来客人之后，谢云书就当面把春滋剑交了回去：“现下敖胥在人界所留的神庭塔，已经被域外魔族抢走。我们虽不必担心敖胥与他们联合，但他万一借力使力，对人界仍是棘手难题。” “那该怎样做？” 从东北找回了冰仙兽哈占，月清疏目前已有足够底力参与其中：“对了前辈，提到敖胥的话，天师门前几日有说门中的高塔内，有一名神子几年前就被孟章软禁了。” “神子？” 谢云书还在不明就里状况外。魁予的语气，就已经沉冷中夹杂三分急迫问道：“哪个神子？” “子秋。” “果真是子秋？！” 听到这么个熟悉的名字，魁予目光一亮居然主动请缨，对谢云书道：“他就是本座千年前，未能从敖胥手中夺回，而被囚于天狱的最后一个故人之子。” “那孟章不在，敖胥被关，你去把他带回来就是了。” “嗯。幽涟懂得遮蔽气息不被神族发现，本座会及时接应。” 一个小孩子而已，谢云书也没多留神。他除了自家两个小孩，其他都得是关系比较亲密的，才会多关注一些。 况且魁予出道千万年，要是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就枉费她新神族首座都身份了。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把这个孩子带回来，说不准还能给敖胥多定一桩罪。不过，魁予你不用抱太大希望……毕竟是你劫狱在前。从神界的角度，神子本来就不该由你带走。敖胥至多有私自处置的过错，算不上什么大罪。” “嗯，本座清楚。” 敖胥已经因私自插手下界而受罚，多一个作用不明的神子，并不能给他定下更多罪责。 要是这家伙肯老实配合交代，神界内部没有他的盟友。神庭塔的作用早被神界挖出来了，何至于拖到今天？ 不过，谢云书估摸着九天玄女再怎样能忍，亦不会让敖胥一直挤牙膏。特别域外魔族的威胁放在那，不早点处理总归是莫大隐患。 谢云书能把人撤回壶中界，神界却不能不直面威胁嘛。 暂时不提这一茬，谢云书遂道：“今天请大家来，除了把有关敖胥的事拜托给修吾。另外一件事，就是有些关于魔界的信息需要向魁予你咨询。” “魔界？” 魁予欲言又止，停顿片刻说道：“你在魔界的承诺，恐怕已经六界皆知了。” “呃，互联网的信息传播确实高效。” 夜叉国这百年里在人界进口了不少货。鸿书集可以是局域网，也能够是广域网。总体来说，昨天谢云书在魔界干了什么，传来传去，终归是保不住火的。 而既然魁予这么直接，谢云书就不客套，干脆直切正题：“那，魁予你觉得魔界会愿意接受，煞气炎毒消失的代价吗？” “对于底层魔民而言，煞气一样致命难熬。如果真有这样一种办法，魔界大部分魔族必然会同意。可……” 魁予擅战而不好战，但她对魔界的那些对手确可谓知根知底：“煞气消退是否会影响到高层的实力，就属于未知之数了。” “我就是担心这一点。” 谢云书往柳梦璃瞧去，眨眨眼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没了煞气，会不会导致他们从魔的道路，退回为妖族？” “云书你是在想？” 柳梦璃一下子就抓住了谢云书的疑问：“剥离了煞气之后，妖与魔的实力差距，到底还有多大？” “没错。” 反正就谢云书目前所见，最强的妖怪明显不如最强的魔族。煞气这一来一去，其中的差别可得提前理清了。万一魔族事后觉得谢云书心怀不轨，只怕又是一桩大麻烦。 谢云书说：“为免弄巧成拙，我才想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我觉得魔族的魔灵，未必与煞气有不可剥离的关联。” 作为魔界老人之一的溪风，对此却极有发言权：“煞气对我等兽族蜕变为魔，确有一定助益。但魔族强盛的根本，依旧在于九幽魔界远超人界的浊气氛围。” “不错。” 魁予在魔界活了千年，对此也颇有感触：“煞气并非绝对有利，纵使是魔也会因此而亡。而神族虽可借此掌握清浊之能更进一步，在此道路上死者亦不计其数。” “那……如果保留一块区域存留煞气，让魔界高层不至于患得患失。我的计划，果真是具备可行性的咯？” 谢云书心下一定。而溪风随后也颔首说道：“倘若魔族当真比兽族妖族强出太多。过去魔帝蚩尤大人又为何不先入魔界蜕变为魔，再率领族人与人神两族争锋？” “有道理。” 就目前已知来看，谢云书觉得新神族、仙人，大妖以及部分魔神的差距，并没有大到不可逾越。那些最强的兽族进了魔界，也没瞧着能逆袭伏羲古神。 至于那些古神大魔，基本上三族大战时期就已经很强了。而魔族跟妖族，都属于兽族觉醒神农气力的进化产物。但因为魔界、妖界隔了十万八千里，有多大修为差距其实不太好判断。 最关键的一点，这两家分开都不知多少年了。当初魔族带走的又是兽族主力……人界大妖的数量稀少，质量略差，未必没受到了这个因素的影响。 然而说了这么多，谢云书这个行动派，还是想用事实证明：“上次麻烦水碧，这次就拜托溪风你配合研究一下吧？” “……” 虽然溪风近来脾气一直很好，可他以前也是一位不弱的魔神来着。 结果连她老婆小孩，现在算上他自己，几乎都被谢云书这么一个人族，给彻头彻尾“检查操刀”过——还真是有些令魔难堪呐！ 7017k 第六十章 他们兄弟必须有一个人结婚！ “这煞气怎么就跟嗜血狂暴一样的……虽然能让你们变强一些，但抛开炎毒伤身不提，总觉得在精神上有一定影响。” 有溪风配合研究，谢云书很快就找找出了魔与妖的异同：“变强的这部分，并不能决定你们与神族的胜负。毕竟，实际上神族也可以通过转化体质成为天魔众。煞气可不算魔族独有的种族特征，只是特殊环境下营造出的优势。” “嗯。” 虽然作为魔界的上层，溪风本身修为不俗，不太易受精神干涉。可被谢云书剥离煞气之时，溪风虽觉得一时有些虚弱，但神智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宛若浑身放轻松了一般，舒坦之极：“如此看来，魔族与妖族的实力差距，并非取决于煞气。” “那你的实力能恢复吗？” “会稍弱一些，但幅度并不过分。” 谢云书点了点头：“哦，这样就好。” 溪风问：“你有看法？” “按照幻璃镜内姜承的情况推断。八国除了排在前面的几个首领，其他连跟他一碰，掰掰手腕的资格都没有。” 谢云书认真说道：“最起码，夜叉与龙溟用不了三皇神器。哪怕是最擅长术法的魔翳，也无法动用祖神神器神农鼎。反而留在人界的姜承，甚至能强催伏羲剑。你们兽族内部的强弱，仍然得取决于资质禀赋、种族的特长，以及修行的年限。” “姜承……人间的魔君，蚩尤大人留在人界的两脉之一？” “不错。” 两相一比照，无疑姜承没有机会在魔界饱受煞气影响。但他的实力进步速度，却未因为留在人界有所减缓。 而有了溪风和姜承两个例证。谢云书心里就安定多了：“按理来说，姜承没有去过魔界。但他的蚩尤血脉，也能令他规避掉煞气的影响。这么看的话，魔与妖的差距确实不大。你们魔族的高层，该是凭自身的实力，取其净化去其糟粕了。但饶是如此，该狂妄一些的时候，依然会有点失了智。” “确实如此。” 说白了，魔界的顶层不管是不是魔，都足以跟神界诸神一搏。九幽煞气算得锦上添花，却谈不上雪中送炭。而且这种不安定，一直会是一个潜伏的隐患。 谢云书想到这里，顿时长舒了一口气：“那么，我这就跟罗刹的红姬公主联系，先从她那边开始改造魔界。” “但这是否会导致罗刹衰弱，而给其余六国可趁之机？” 魁予适时提醒道：“假设你真的改造了罗刹国的国土。煞气的削减，必然会影响到罗刹国的国力。万一有外敌入侵，恐将弄巧成拙。” “不会的。” 谢云书指了指三个头相互梳理着羽毛的天堂鸟说：“我不觉得就八国的水平，有谁能从它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那这头神禽……它能支撑得住？” “放心，天堂鸟只是一个中转站罢了。” 天堂鸟的灵力本身就浩瀚无际，而改造罗刹国境，本质是将魔界灵力中的煞气炎毒给祛除，仿佛过滤一般给净化掉，从而逐渐改变大地环境。 只不过魔界一直由炎波单方面提供灵力，谢云书思忖着没有一个偏阴寒的灵力源制衡，估计很难让魔界成为一片沃土——煞气或许能逐渐减少，但这地脉之火就令魔头秃了。 可惜疏浚一界之地后，神农大概也没想到。蚩尤挑起三族大战，日后兽族真有用到“九幽”这一庇护所的时候。搞得魔界就像个半成品一样，缺陷一大堆，跟其他几界无法相提并论。 听完谢云书的解释，溪风沉默了一阵，犹豫着说：“御阴之力……意思就是，天堂鸟本身的狱火，并非极热？” “当然不算极热。天堂鸟反面的地狱鸟之火更多是炼魂。而且你猜的不错，我就是想靠它去调和魔界地热与化解炎毒。” 谢云书脑海灵光一现道：“你该不会想它永远留在魔界？” “这非我的本分。” 溪风倒是很讲规矩：“自从离开魔界，我就不再过问前尘之事。只是你若想从此太平，或许这不失为一种方案。” “那先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这一点谢云书之前就有考虑过。他倒不担心兽族生存条件好了，会掉过头报复人族与神族。反正等幻瞑座一就位，就算是两族全体一起发难，谢云书难道还不能跑路么？ 而且那个前提条件，还得是伏羲老头子亲自出手，不然谢云书届时可不会怕谁。 只要人族没有灭族的危险，谢云书也不在乎先让魔界占点便宜。 于是，在跟溪风商量完后，大家便散会各自处理各自的事去了。而魁予心系着天师门的神子，没有跟谢云书同行。可谢云书打服了魔族大部分魔族之后，这一回就更嚣张了，干脆壶中界带着全家老小一起去罗刹国旅游。 反正域外魔族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有人通知他处理。谢云书先切断了域外魔族的联盟后路，也算一着釜底抽薪，能让他们孤立无援！ “这里的水源……” “是不是喝着很清爽？” “除了少数魔神占据的优越之地，本公主只在夜叉喝过差不多的水。” 谢云书的行动效率那叫一个高，骑着天堂鸟就再度“莅临”了罗刹国，开始了现场指导。那些魔族特色的地貌变动暂且不提。天堂鸟这一次一边抽离罗刹地气，然后化作甘霖雨露，给罗刹国全境做“绿化”，展现出匪夷所思之能。 当然，煞气流窜于魔界全境，就不是这么随便能净化掉的了。 不过，就算红姬一向好战，看着漫山遍野枝繁茂盛的植物。女人爱美的本能作祟，依旧令她有些目不暇接，忍不住赞美道：“如果将来罗刹能一直维持这样的环境，不会失去这样的家园，我想大家都不会愿意与你们开战。” “这可是你说的？” 谢云书打蛇随棍上：“你在罗刹的地位已经不低了，不能反悔。” “本公主又不是迦楼罗王，怎么可能忽悠你？” 红姬居然吐槽了鸱黎，而后欢喜不已地说道：“再则，你帮罗刹全体改造了环境，就算要我们派一百个美人联姻，那都不算什么。” “这个就算了。” 谢云书险些满头大汗。他可不想给自己找事，生怕红姬一时想不开真这么干，赶紧找补道：“我倒是觉得，等罗刹国的资源变得丰沛之后，你可以继续向龙幽提亲了。” “龙幽……” 谢云书对魔翳从种族大义上，劝说龙溟兄弟的本事非常有自信：“我建议你走夜叉大长老的路线，他肯定会催婚。” “哼，你是不是觉得本公主没人要很丢人，还需要别人刮耳边风？” 红姬的自尊心其实并不低，可受不了这么被谢云书强行“相亲”。再说了，谢云书他跟龙氏兄弟应该没这么好的交情，还跟龙溟有一段前仇才对，怎么还急着让自己嫁给龙幽呢？ 万一将来这事成了，罗刹和夜叉坐一条船，岂不是得让谢云书多费神留心了？ 红姬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也觉得我跟龙幽很配？” “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谢云书发自真心地称赞道：“夜叉男的帅，罗刹女的靓。反正你又不排斥政治联姻，怎么还不放不开了吗？” “这……” 平心而论，只要龙幽不是基佬，或者特别讨厌她。红姬是真不在乎龙幽真爱谁。只要按照地位，红姬嫁过去能当个大妇，其他她都无所谓的。 听谢云书这么一说，红姬不禁有些心动。 “可是他们兄弟几百年都不结婚，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啊？” 7017k 第六十一章 一家三口齐上阵 “我爹说的对啊，二伯。我都这么大了，你和大伯还没成亲，真的很不像话呢。” 龙幽十分想不通，谢云书到底跟他有多大的“仇”，连他的终身大事都要管。而且还走罗刹、修罗的路子，变相给夜叉施压。 最过分的一点，却是在他拜访罗刹，洽谈深化联盟事宜之时。谢云书居然还带着小蛮过来游说。而且这个时候，谢云书倒是不避讳魔翳的身份了，让小蛮一口一个“二伯”，喊得龙幽那叫一个顺口，简直像故意提醒他已经是个老头子这个事实一样。 怎么着？ 谢云书有事的时候，魔翳的身份就能利用占占嘴上便宜。没事就当无事发生。 他龙幽真想结婚，还轮得到谢云书来多管闲事呗？ “你父亲不是忙着对付域外魔族，怎么有空管夜叉的国事？” “魔界能不跟域外魔族联合，就断了他们兴风作浪的幻想。而且，我相公一直在做正事呀。如果域外魔族失去你们这边潜在的对人界的威胁，在目前人族和神族的面前，他们主力不在的情况下，威胁的程度立刻会下降许多。” 小蛮当然不懂这些，只有李忆如才能转过弯来。 不知道为啥，谢云书一直叮嘱李忆如，不要放小蛮单独在罗刹国乱跑。因此听到龙幽的反问，她自然没让小蛮多开口，就按照谢云书的交待说道：“再说了，云书哥在魔界做好人好事。难道你们非但不感激，还要做农夫与蛇里面的蛇吗？” “……” 在罗刹焕然一新的地盘上，龙幽这还真没法反驳，总不能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认为谢云书居心叵测吧？ 相比起城府深沉的龙溟，龙幽虽然一样聪明，但没那么多狡猾的心思，只是颇为无奈地说道：“你们两位女娲后人，在魔界这样随便走动，还是当心一点好。” “这就不必你担忧了。八国又没谁能威胁到我们。” 李忆如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声，然后眼珠骨碌一转就说道：“怎么样，罗刹公主提的婚约，你难道仍然不满意？” “从政治联姻的角度而论，我不认为这对夜叉有什么坏处。但是……” 龙幽依旧有些为难：“我跟红姬公主之间没什么感情基础，实在谈不上喜欢。” “噢，理解。” 李忆如虽然觉得一件事有趣，会来凑凑热闹，但不像谢云书“居心不轨”，此刻倒是很能为龙幽考虑：“不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对方真的很漂亮，那也提不起劲呢。” “没错！” “那你哥岂不就是个混蛋？” “……跟龙溟有什么关系？” 在这方面肯定是帮亲不帮理，何况龙溟还不占理，李忆如言之凿凿道：“他当了感情骗子，却又挡不住魔翳的压力。魔翳不允许他接触凌波姐，他权衡一下就放弃了这么多年。难道我还要称赞龙溟有容国之量，分得清大事私情，有国君气度啊？” “这……” 从夜叉国的角度出发，魔翳一心只为王室传承纯粹，是绝不可能让凌波进门的。要不是谢云书的存在保下了凌波，说不准凌波连骨灰都可以被扬了打鼓了。 只不过，龙氏兄弟两个，就算都不喜欢魔翳。但龙溟一直会认真听取魔翳的意见，也是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龙幽对此自然没法反驳。 李忆如吐槽道：“所以，就我的角度，我倒是希望你和红姬公主百年好合。别到时候连挑的机会都没得挑。” “有那么夸张？” 龙幽思前想后，捏着下巴说道：“听你的意思，我混账老哥他……不才是最适合跟红姬公主联姻的人选。反正舅舅的意见，他一向都会采纳。” “没关系，修罗国度也可以有公主。你们一人一个，正巧够两个国家分的嘛。” “听起来，我怎么觉得我和老哥才是被分掉的？” 龙幽这下真绷不住了：“搞得就像，我跟红姬联姻是天大的好事一样？” “姻亲的关系不一定稳固。但一定比你们三国目前看似联盟，却时不时仍有摩擦的情况要好上许多呀。” 李忆如循循善诱道：“你想，云书哥花大力气，改造了罗刹的国土，再潜移默化影响修罗国。这样一来，你们三家就占据了三片富饶的土地。其他四个国度，怎么看都不像会不眼馋的吧？” “是这个道理。所以我和老哥怀疑，你们就是故意想让七国内耗，让我们自顾不暇。” 李忆如坦率点头：“哪有那么夸张？等域外魔族的事了结，云书哥还会继续来改造魔界呀。他又不喜欢养蛊，看你们魔族内斗。” 龙幽没好气地回道：“但愿如此。” “总比你哥值得信赖。” “呃……” 惟独李忆如的这句话，龙幽没好意思辩驳一下。而他们聊了一阵子，谢云书已经带着天堂鸟在三国上空飞了一圈，抑制了部分煞气，然后从高处降了下来，回到李忆如身边。 谢云书左右打量了一眼，发现红姬公主不在，遂说道：“忆如你当媒婆成功了没？” “才说了一半，他没答复我呢。” “你们还真是不拿我当外人。” 龙幽汗颜道：“再怎么说，本殿下也是夜叉国的幽煞大将军。就算打不过你们，最起码的骨气仍旧是有的。哪里有你们说服我，我就得结亲的道理？” “这个容易解决，我再给魔翳让点利，你们家王室一脉，肯定会给你们催婚的。” 龙幽迟疑道：“我却真是不知，夜叉如今有什么地方非得有求于人？” “那可多了去了。迦楼罗魔变得这么强，又有空战优势。你不会觉得他们将永远老实下去？” 谢云书话锋一转说道：“而且，那个魔化不久的百里云，应该让你们也很头疼吧？” “他的实力确实非比寻常。” 龙幽一想突然就觉得不对：“过去魔界可没这样一个狂人，难道是你故意把他丢到魔界？” “跟我无关。他只是想找一个能变强变得更厉害的地方，我只是指明了魔界的方向罢了。这一点我又没撒谎。只是百里云的体质有些特殊，能够适应魔界而已。” “唔……” 魔界几乎天天有乱七八糟的生物，从外面误入。要怪还真怪不到谢云书头上。但百里云这么一个存在，对八国又的确很有威胁。 龙幽忍不住腹诽道：“什么时候开始，人族都开始能主动入侵魔界？” “要不是魔翳当年对我图谋不轨，说不准就没今天这事了。” 第六十二章 不会带坏了龙幽吧？ 就冲赵灵儿那次的“回魂仙梦”，以及三皇的插手。魔翳用不用魔气缚魂，其实对谢云书影响都不大。因为已经形成了时间闭环，追究先有鸡和先有蛋，根本就没有意义。 又不是丘处机路过牛家村，才导致了大宋的灭亡。 “习惯就好。以后说不准经常来旅游呢。入侵魔界什么的，人族才没兴趣。抢了你魔界种庄稼都不行的地方，难不成还能让穷人吃饱饭？” 龙幽有此感触，实在再正常不过。能够不受煞气影响进入魔界的人族，就不会是菜鸡，自保必定饶有富余。而比起过去数量庞大三族最众的兽族，如今的魔族受限于生存环境，虽然能生存下去的都是精锐，但人口上却下去了许多。 相对来说地广人稀的魔界，魔族又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看着。时不时冒出一两个厉害的人族，又有什么稀奇的？ 至于入侵更是无稽之谈。魔界相对人界简直是穷山恶水。人族吃饱了撑的，才会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计。 谢云书憧憬道：“我的理想，可是以后大家能自由往来。等过一段年份，煞气没这么多了，或许就能更加自由的来回。” “如果没了煞气，魔界会失去一道屏障。” 龙幽严肃道：“你有没有想过，这对魔界意味着什么？” “浊气对神族一样不利。他们没充足的把握，可不会冒然进犯。” 并不觉得魔界那种情况下，神界就会决意发兵。而且净化煞气这件工作，重楼都没出面制止，说明在魔界高层看来，这样只会利大于弊。 谢云书心里稳的很：“另外，你不知道有一个道理吗？” “什么道理？” “三角关系最为稳固。” “咳咳，你是说你娶了两位妻子？” 龙幽总算逮到了一个机会，能嘲笑谢云书一下。但谢云书跟李忆如相视一望，却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偷笑的龙幽。 而柳梦璃作为一个妖怪，虽然跟魔族有些差别，可仍然很受红姬的欢迎。恰巧这个时候，她牵着笙儿跟红姬刚聊完，一出罗刹王宫就碰到了谢云书。 谢云书也不害臊，大大方方地抓住了柳梦璃手腕，非得气死龙幽不可：：“我不知道你一个单身几百年的老男人，为什么能笑得出来？脸都不要了吗？” “云书？” “没什么。得给他做个示范，龙二少才知道自己已经老大不小了呢。” “……” 不是，夜叉王族的婚姻大事，真就论道一个外人管了啊？ 这魔界千百年找不到对象的单身狗，难不成还少了？ 龙幽这话想说没说，只能尴尬地回答道：“开个玩笑罢了。可是，你真认为人族能制衡两族的态度？” “以前没有我的时候估计不行。有了我之后，那就很行了。” 谢云书笃信不疑道：“再说，我是以和平为目的友好往来，又不用打生打死。三方保持平衡的态势，难道不好么？” “说句实话，连我自己都不觉得，魔界有这样的容人之量。” 魔族大多是什么德行，其实龙幽明明白白。倒不是说魔族有多坏，而是对事物的认知上，兽族依旧不够进步。与其名曰淳朴，不如讲就是很“原始”。 就算是夜叉国最接近人类社会，在文明方面依旧差距甚远。能够跟谢云书接触的，已经算比较有先进思想的一部分。 像迦楼罗魔作为八国之一，居然还是个部落社会——就离谱到姥姥家了！ 不过，谢云书的打算也很清楚。等将来煞气不影响人族通行了，彼此间的文化能够沟通，总会刺激到魔界的发展。让不怎么喜欢动脑子的“兽”，能够理解开战的代价，是三族最终都承受不起的。 谢云书说：“所以啊，我撮合你们三国，也是为了将来大家能和谐共存打下基础。都已经争斗了上万年了，大家都能过上相对过得去的生活，还有什么非争不可的必要？” “这才是你想改造魔界环境的主因？” “当然！” 只有先忽悠了自己，才能忽悠信服外人。不管怎样，谢云书此刻都得表现出“悲天悯人”的态度，信誓旦旦地说道：“虽说八国不是魔界的中央高层，但却是魔族的中坚军力来源。只要你们不想打，那魔神受到的掣肘，相应就会大上许多。” “你……确实看得通透。” 魔神强归强，但他们之间的斗争，几乎都是私人恩怨，不牵涉魔族整体环境。 如果八国作为表率，表现出不开战的意愿。纵使是上层的魔神，也无法强迫“魔族”这一整体，向人界发起进攻。 那么，只要团结起夜叉三国，至少与其他四国形成一种平衡。最起码将来人界承担的风险，就会大幅度缩减。 拜托，打仗也要死魔的。在魔界魔灵重聚，都可能被不同的魔族打断吞噬。侵犯人界，难不成神族、人族就会看着魔族不入轮回，慢慢地读条复活？ 其中的风险，一样大到没边。谢云书遂看着龙幽道：“怎样，现在愿意接受联姻了么？” “就算不与红姬联姻，我也赞成你的看法。” 龙幽以退为进道：“再则，你就不担心我因为政治联姻，而产生了逆反抵触的心理？” “二少你虽然不像龙溟那么实际，但在该承担责任的时候，我相信你会做得更好。” 谢云书对龙溟原作中，最终临死前那个同意魔翳“杀凌波”的决定，潜意识里始终比较抵触。说到底，龙溟实力不俗，有与君王气度相配的手腕城府，却没有破釜沉舟革新的觉悟。 与此相反，龙幽虽有些公子习气，却既有承担责任的决心，也有坚持理念的担当。 就算谢云书不想要龙幽这个女婿，可对龙二少本人并没有什么偏见。如果将来罗刹与夜叉，受他跟红姬的影响居多，对人界无疑是一件好事。 何况，谢云书他大闺女连十岁都没有。和小蛮真的不熟，龙幽心无牵挂，多跟红姬接触接触，未必不能成全一桩美谈。 “如果这就是王族的宿命，那我就先和红姬认识看看。” 费了这么大劲，谢云书总算让龙幽松口了。就是说嘛，红姬身材那么爆炸，前凸后翘的，还是单方面舔龙幽。而罗刹公主的相貌，似乎也不必多作评论？ 龙幽暗叹了口气，突然对谢云书说道：“当然，你要是有其他可以合作的魔族对象亲族，我也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你想干嘛……当海王？” 二少，这可过犹不及啊？ 7017k 第六十三章 内斗 “把魔界的事搞定，我是不是能混三顿喜酒喝了？” “哪里有三顿，就算再算上修罗国来个公主联姻，龙幽也没法三婚呀？” “纵使是三婚，也可以一次办完酒席的吧？另外，我说的三顿，是算上小茉晴和小清疏，跟龙幽没什么关系。” 谢云书跟李忆如的对话，一直是这么认真而滑稽，特别是晚上休息的时候。哪怕是说着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谢云书都能一本正经地回答李忆如脱线的问题。 不过，把龙幽赶去跟红姬凑对，谢云书总算放下了一块心病。 果然，真要放到自己身上，谢云书还是宁可“保守古板”一下，也不让小蛮长大后，跟魔族有什么纠葛。刚把两孩子送另外房间休息，谢云书随随便便地说道：“当然，撮合龙二少和红姬，我倒是真心实意的。” “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云书哥非要这么做，但我知道肯定有你的道理。” 女娲后人觉醒后洞悉世事的敏锐，实在是非常可怕。李忆如隐约有些察觉到谢云书的用心，却也不想多问什么，假装自己完全不懂；侧身用手肘撑着床板，看着换下外裳，调好安神香的柳梦璃说：“梦璃姐你觉得他们三国如果能保持稳定，对人魔两界有没有益处？” “这……其实，璃儿对这些不是很关心。但若能长久和平，三族无争，却也是建立幻璃镜长久以来的愿望。” “三族无争，我们三个算不算啊？” 看着李忆如一手伸出去，把柳梦璃拖到身边躺一起，谢云书张了张嘴，代替回答道：“我是人族，梦璃算是兽……忆如你呢，不做人啦？” 李忆如不置可否道：“女娲神族也算人？” “当然算。” “那人族可喜欢内斗了，难怪你晚上老是欺负人。” “这……” 被李忆如拉着内斗了一宿，谢云书只能用行动证明他从不欺负人，而且一向服务周到。 不过，谢云书他们在魔界忙碌了一阵子，难得忙里偷闲有些情趣的时候。去天师门接人的魁予，虽然如愿以偿接出了子秋。但紧随其后发生的事，却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一开始子秋各方面表现都很正常，魁予接了人也仔细检查过，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只可惜任凭魁予怎样防备，对于敖胥的神术，最终还是受限于高等神族与古神的位阶之差，在神通奥妙上有所差距。 这事换谢云书去接人也没辙，因为子秋最终肯定会交到魁予手上。而敖胥在子秋身上暗伏的手段又属于无法感知的那种，平时不会呈现出任何异状。 这一次敖胥没有直接发难，而是暗中记录了全部证据，然后交给下属上呈神庭，主动把神子身份揭穿，勉强在九天玄女有关神庭塔的追责下喘了口气。 所幸魁予接了子秋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壶中界。而是因为子秋跟月清疏感情极好，在明庶门逗留了几天。不然的话，要是敖胥掌握天魔众都被谢云书接走的证据，事情才回变得更加复杂。 饶是如此，被敖胥以截留神子，引蛇出洞为名目，录下了天魔众与子秋接触的过程，依旧令魁予深陷麻烦之中。至少她跟幽涟，是避免不了进入神界的视线了。 但，谢云书却一点都不紧张，得知了这一情况，依旧老神在在：“我就说子秋的存在，不足以给敖胥定更重的罪。” 招待着名庶门来的客人，李忆如说道：“为什么？敖胥故意隐瞒掉一个神子的下落，很明显是有问题的呀。” 发生了这种怪事，修吾主动与神界联络，很快就从照胆，找到了敖胥上报的卷宗，与魁予劫走的神子数量差了一人的“伪证”。 可问题在于，敖胥扶植人界的天师门，明显不出十年的时间。跟隐藏子秋存在的日期完全对照不上。总不能认定千年之前，敖胥就想着在人界搞一出吧？ 一码事归一码事，只要敖胥一口咬死，仅仅是想用子秋把魁予吊出来，那神界还真没法给他从严定罪。而且神界当年就已经有了裁定，但凡发现天魔众下落，必须对他们进行追剿。 敖胥以此为借口，就必然会大事化小。反正已经被关禁闭了，就算再多关些年份……那就寄了，直接开摆！ “总而言之，这事的理不在魁予这边。不管神界有没有谁同情魁予，投敌的叛徒这一身份不是那么好洗刷的。不过，敖胥就会暗地里使刀子，我也没准备承认天魔众的下落。知道魁予回到人界，那又怎么样呢？” 谢云书却也光棍：“他们想要拿人，总得证明魁予在我这不是么？” 李忆如庆幸道：“多亏云书哥不是自己去接人，小清疏心思玲珑也没提咱们这边。不然就成了同谋了。” “说的成了同谋，我就怕了他一样。” 事发之后，除了修吾去上界查证，月清疏也及时来壶中界通知——主要子秋身上的术法，他们都找不到后门，更谈不上解除术法，这才找上了谢云书。 而相比起担心魁予的安危，谢云书对子秋身上的神术，显然更感兴趣：“不过如果这个术法，真是敖胥千年前就埋下的，确实不太好找出破解之道——主要我不熟神族的神通。” 李忆如问：“用反曼陀罗之阵呢？” “那一定能解……可我得知道这术法下在了哪里啊，总不能对着这个神子乱砍一通吧？” 谢云书先是点头，然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去名庶门把子秋的全部神通都给封印住，对月清疏说道：“这样，他就暂时成了一个普通小孩。不管敖胥有什么后手，提不起神力的话，那也没法施展。” 月清疏松了口气，而后仍有些提心吊胆：“可是谢前辈，魁予前辈她那边？” “不必担心魁予。” 堂堂新神族首座，神界真要追剿，那肯定得派出一队高等神族，或者古神出面，才有能耐将她擒拿。可有谢云书在，又怎么会让神族在人界这么大张旗鼓内斗？ 这岂不是给域外魔族看笑话？ 都是追缉逃犯，敖胥一派的神，和玄女钦点的神，那其中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谢云书卑鄙无耻道：“清疏，你可以让修吾主动申请追缉魁予的任务。” “啊？” “放心，玄女娘娘一定会同意的。递给话头，就算任务不交代给修吾，剑神、武神之类也是一样的。” 别搞得就像敖胥有同盟一样，比盟友谁又谁怕谁呢？ 第六十四章 一不留神就三胎了 九天玄女虽是神族当中的温和保守派，却不代表她缺乏决策的智慧。况且九天玄女并不反感魁予本人的人品，甚至颇为欣赏。 因此，在修吾照谢云书的意思，主动上神界提出请求之后。不管两派神族怎样讨论，九天玄女便因势利导一己裁断，把这个追剿的任务交给了修吾去执行。 至于敖胥满意与否……区区一个被关禁闭的罪神，谁还管他高兴不高兴？ 唯一的悬念，大概就是修吾领了命令之后，对于怎样执行仍抱有疑问。就算修吾磨洋工，那也得靠点边。总不能跟魁予和和气气面对面交流，然后大家再都认为无事发生不是？ 谢云书径直回答了修吾的疑惑：“你就当魁予失踪了就行了。” “这，这样好吗？” “玄女娘娘没直白说不行，本质就是默许。” 如今的神庭不比过去，世俗的交换观念，纵使是九天玄女亦须考量。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挑你来执行任务，意味着这次的角力，神庭内部的争执已经有了高下。敖胥那边不占优，只能在天魔众这一方让步。” 月清梳心思一动：“那，岂不是魁予前辈以后正大光明行动，也不会引来神族追责？” “等敖胥这件事了结，或许会有转机。” 谢云书对此理智看好。通过隐瞒神子数量这件事，谢云书不难推测，敖胥的图谋必然已经暗中绸缪了许久。 倘若这一回不能达成所愿，神界内部想必会有一个大动荡。若非有魔族的威胁在，谢云书甚至觉得，神族内部早要清算一番，何至于得等秋后算账？！ 不过，谢云书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随着新式符箓的流水线生产，神州各地的守备力量不断提升。纵有域外魔族骚扰侵犯，在被新符痛击之后，域外魔族也开始收敛了起来。 特别神族派下了瘟神以及镇守封神陵的句芒，使得瘟疫与饥馑双灾，无法再顺利地在神州散播，人界的局势更已趋于安定。 可以认为，这一番人、神合作，已经大幅度遏制了域外魔族的入侵攻势。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一个找到神庭塔，扭转局势的时机。 既然如此，心知域外魔族的主力在繁世的谢云书，就不怎么着急了。而修吾此回上了一次神庭，却又另带了一个任务：“玄女娘娘托我问询，谢神君对神族延续之法，是否已另有见解？” “这……” 谢云书奇道：“之前从水碧、雪见以及我岳母身上试过，那些办法足可改变部分神族繁衍的弊端。怎么，玄女娘娘需求很紧迫？” “娘娘只是担心，若与域外魔族开战，此回新神族将陨落许多，对神界而言损失不轻。” “这倒也是。” 域外魔族里面不乏高手，就算不是全部的主力，但让神界付出相当代价，还是做得到的。难怪九天玄女时隔多年，又一次向谢云书征求成果——得是纯种神族的成果。 不过，他最近虽然有从繁世青王苏玉华身上，采集了部分样本。可离出结论尚有一段距离。 殊不料，就在谢云书刚准备答否的时候，柳梦璃忽然行色匆匆来到了正堂，稍待歉意地跟修吾、月清疏两人打了个照面，便小声柔语地对谢云书说道：“云书，忆如那边……” “她怎么了？” “吐了……孕吐。” “？！” 第一时间宕机了片刻，谢云书震惊的神色还没褪去，就已经回过神来，稍有些慌乱地拉着柳梦璃就走：“两位自己随便转转，不用等我。” “啊，是，前辈慢走。” 没想到这次上门，居然碰到了这种大喜事，月清疏后知后觉地问道：“修吾，果然再次有了孩子，就算有了两次经验，前辈还是免不了人之常情，会有些慌不择路呢。” 修吾认真道：“可是师姐……自古至今，女娲神族都是生不了第二个孩子的。” “诶？” ———————————————————————————————— “就是吐了一下，看把你们吓的，真是大惊小怪。” “确定了吗？” 刚刚开始孕吐，李忆如自然还看不出来显怀。而谢云书跟柳梦璃回到后院的时候，李忆如自己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清理了一下就继续坐在亭子里，看两个孩子玩耍嬉闹。 但被谢云书摸头掐腕的，李忆如也不着恼，还笑嘻嘻地乖乖配合谢云书检查身体，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此刻一听谢云问话，她竟然还毫无自觉地高兴说：“当然是真的。我又不是笨蛋，怎么会连是不是怀孕都弄错？” “总不能才几天就吐了吧？” “肯定不是前几天啊！” 李忆如一如往常都不带害臊，一口就把柳梦璃逗脸红，当即直白否认道：“不然的话，梦璃姐姐不也应该有了？” 柳梦璃无奈：“忆如你这么讲，想让我说什么好？” 始终能让别人哑口无言，李忆如自己给自己找补，这下倒是羞涩地低了低声线：“我知道嘛，梦璃姐姐比较含蓄，我就更贪心一点。可是……” “你再说下去，梦璃就要把笙儿带回房了。” 谢云书跟李忆如急不来，只能耐心地把原因归结于自己：“不过话说回头，我和梦璃肯定有控制着。在笙儿长大前，没想着要第二个孩子。” 李忆如豁然问：“所以，是我自己的问题咯？” “估计咱们没准备，又没做什么措施，都没想过你会突然怀上二胎。” “唔，也对呢。” 女娲后人用不要用小雨伞，或者任何避孕方法。谢云书此刻也不想着怪谁，只是觉得疑惑：“可是，怎么突然到最近能生了？” “难不成是因为我比较了一下自己跟小苏的灵力？” “小苏虽然也是天生灵力至强，但目前没有证据跟娲皇有关。” 谢云书一时半会儿也不是很懂：“再说了，你自然而然怀上第二个孩子。岂不是等于已经破了女娲后人的传承机制？” 李忆如心中笃定地说道：“第二个孩子还是个女儿，应该也不算吧？” “你就净生女儿呗？” “怎么云书哥你还不乐意？” 李忆如假装生气瞪了谢云书一眼：“小蛮跟笙儿都会长大的。每隔五年有个女儿给你抱着养，那得多开心啊？” “你连这个都考虑到了啊……” 7017k 第六十五章 怎么输都输不完 还几年一个女儿按流程规律出生……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生。 其实相比起男孩女孩儿，谢云书最近都不怎么急着添丁带口。但李忆如怀都怀上了，谢云书自然还是打心底高兴，轻轻地搓了搓她粉嫩的脸颊：“爱养不养，我都得先把你给养得白白胖胖。” “哼。” 李忆如自己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架势，镇定自若地说：“大惊小怪，又不是第一次怀孩子。哝，云书哥快点继续检查，看看我出了什么差错没？” “现在轮不到我，我刚发消息给你爹娘了。待会儿肯定有人来看你，你自己整理一下。” “啊？！” 本想着成了孕妇，能多享受一下谢云书的照顾，这下倒是把家里亲属都给引来了。不过能跟李逍遥他们见面，李忆如却也很开心，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就想去准备招待人的茶点。 可现在谢云书哪里会让她动手，干脆把小蛮抓了壮丁。至于柳梦璃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还不如留在这陪陪李忆如。 但对突然要有一个妹妹，显然小蛮都没做好准备，一边跟谢云书有样学样的做糕点，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爹，娘不会生了妹妹就衰老吧？要是那样的话，这个妹妹还是不要的好。” “放心，你爹不会让你没娘的。” 谢云书自己主动下厨，也是得理理头绪，不然还真想不透，为什么李忆如突然就怀了：“怎么，你不想要妹妹？” “我无所谓啊。” 小蛮手指头点了点嘴角，视线上扬笃定道：“反正爹快抱不动我了，而且外婆也很疼我。大不了我去打扰外公，请外婆来水月宫照顾娘。” “也行。” “要是再有一个妹妹，爹和娘不会一点都不管我了吧？” 果然，再怎么无所谓，小蛮还是有些口不应心。谢云书不假思索道：“谁敢惹你，你爹就揍谁。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灵儿外婆最好，但外公和月如外婆不就偶尔回来看看娘，平时都不见影子的。” “这……那也得等你长大了嫁人再说。” “哦，那没事了。我现在只想变厉害，才不要嫁人呢。” 小蛮也就小小担心了一下，此刻又笑逐颜开，然后皱起纤细的眉头，说：“但是，爹可说好了不能让娘出事噢。” “当然，我也在思考你娘怎么就有了第二个孩子。” 把糕点放上蒸笼，随着水温升高，谢云书看着袅袅水汽冒了上来，隐约飘出一些桂花香：“你安心吧。就算你娘身体有什么差错，我都把你外婆救回来了，难道保不住忆如？” “那爹要不要从我身上试一试？” “从你身上？” 小蛮突发奇想道：“没错啊。反正爹能够随时停止我跟娘之间的女娲神力传承，对娘来说又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这……好主意！” 不愧是想出用情蛊撮合李逍遥和阿奴这个点子的小蛮，一下子就提出了一个高风险、低回报的笨蛋方法来。 然而谢云书不得不承认，要找出李忆如身上的问题，显而易见小蛮的建议是最直观有效的，能够全方位展现出李忆如的异样。 父女俩忙碌了一阵，赵灵儿早就回了家，抓住她亲女儿就一阵嘘寒问暖。毕竟自古至今，从来没有女娲后人能怀上二胎，由不得她不担心。 没过多时，李逍遥和林月如，然后是阿奴、草谷，反正除了亲人，能派上用场的都来了。他们关心的程度，就差按照顺序把李忆如给“解剖”了。 好家伙，怀孩子没累到，招待来人居然把李忆如给弄疲惫了。 直到翌日一早，只剩下赵灵儿留在这，等谢云书说明完情况后，她才深思熟虑同意了小蛮那个有些冒险的办法。 虽说这个传承的过程，乃是自然而然发生，并不需要专门做准备。但正式开始治疗的时候，谢云书还是让她母女俩个挨个躺下，谢云书则坐在两人中间，一边搭着一人手腕开工，同时也随时准备停止这一流程。 “咦？” 大家准备就绪之后，先是小蛮取下了自己从小带到大的两个镯子，紧接着谢云书以壶中界的力量，解开了李忆如身上造化仙鼎的抑制。 而正如预估的一样，只要没了再加上反曼陀罗之阵的封印，李忆如体内的女娲神元顿时就汹涌了起来，像是源源不绝的溪流，持续流淌向不知何处。与此同时，小蛮体内则凭空生出汩汩能量，持续提升着自身的灵力。 “小蛮现在的年纪，应该刚巧是女娲神力开始传承的时候。不会太快，不会太慢，对忆如的负担也不会很严重。” 虽然十分担心李忆如，赵灵儿的目光更始终没离开李忆如身上。但女娲后人的传承，往往要持续八到十年。只是临时释放一下，并不会导致李忆如突然衰弱下去。 谢云书冷静地点点头，一手拉着小蛮的手腕，仔细监测着她身体里的灵力流动。发现李忆如体内神力的灵力看似很快，实际上与神力的量相比，仍然显得微不足道。 没办法，女娲后人本身的灵力储备，不能跟寻常人做对比。对于仙人来说都不少的灵力，于她们而言或许就是一般般。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年下来，那就是三千六百五十天。一天流失的神力，都占不到女娲神力的三千分之一。这才短短片刻，又能抵过多少？ 稍微松了一口气，谢云书问道：“忆如，你有什么感觉？” “唔，怎么说呢？” 李忆如这下是有点不自在：总觉得心里空缺了一块，就像是有个钟在倒数一样，告诉我自己还能活多久。虽然我知道那没什么，可就是有种身不由己的不舒服！” “呃？” 谢云书一时哑然。赵灵儿却在她身边，温柔地抚摸着李忆如面庞，说：“忆如你都觉醒这么些年了，应该能知道这是前窥自身因果。虽似命加我身，实则是在提醒我们早作安排。” “娘总是这也不信神不信佛的……我也不信命啦！” 这种堪破世俗一切的神通，虽然很多时候很有用，但放在自己身上总有种命不由己的束缚感。像李忆如这样“被动”接受宿命的女娲后人，就更不喜欢类似的感觉。 不过…… “云书哥，说来也是奇怪。我没觉得自己的神力有少，好像也不会死呀？” 7017k 第六十六章 爱无限是吧？ “没有减少？” 李忆如这么一说，别提谢云书，就是赵灵儿都吃了一惊。除了每一名女娲后人自身的过人灵力，女娲血与神元的质量都是恒定的。 要是李忆如什么都没少，那谁少了呢？ 只有小蛮懵懵懂懂的，不觉得有什么坏处，还很雀跃地坐了起来，说：“没少好呀。虽然多出来的这些神力，我根本不会用。但娘平平安安就最好不过了。” “可是，我的神力没变少，小蛮你怎么会接收到女娲传承？” 再怎么讲，六界也没有无中生有的道理。总不能小蛮多出来的灵力，是从虚空中冒出来，就像电视剧里某某某一样，突然喊了“爱无限”三个字，就把拜月教主秒杀了吧？ 李忆如自己都很莫名其妙，唯有求助似地盯着谢云书求解。不过对于谢云书来说，这也是第一回碰到这种情况，一时半会儿想弄明白可真不容易。 然而不等谢云书苦恼多久，来自幽莲的讯息几乎把答案递到了手边，直接开始跨界交流：“云书，你们从刚刚开始，谁一直在抽幻瞑座的灵力？” “诶？！” 谢云书闻言赶紧追问道：“幻瞑座的灵力减少了？” “是被抽取，但幻瞑座的灵力本身没有减少的说法。” “嗯？” 似乎感应到了谢云书的疑惑，幽莲当即郑重解释道：“难道我没跟你说过，幻瞑座就算会有虚弱衰微的时候，但它的灵力一直是无限的吗？” “有这回事？！” “是的。” 幽莲大致解释了一下：“过去的幻瞑座并非以实体的形式存在，而是散布于繁世的各个角落，或者可以认为它就是世界本身。后来在灵族整体的努力下，才使得它形态稳固，呈现出如今宛若花种一样的虚空之座。不过，妾身可以肯定的答复你，正是因为幻瞑座乃是无限灵力。域外魔族才会对它垂涎三尺。” “原来如此，果然是我我也想要……” 六界本身的灵力，相对比较固定循环，拓展起来也较为缓慢。在这方面，盘古梦境幻瞑座的长处，纵使是三皇亦大不能及。 毕竟，这种无上之物，开辟了一个世界，演化了繁世、洪荒以及域外魔族等万物万灵，依旧是无限灵力，就足以引得各方觊觎了。 谢云书没什么避讳，对它有所需求那也是光明磊落，甚至早就跟幽莲商量着合并两界。 不过幽莲这么一说明，谢云书差不多就理解，李忆如为什么感觉不到女娲神力在减少：“都是出自盘古，幻瞑座衍生万物，所以它在拟华神力，给忆如补充流逝的部分吗？” “那这样会不会对幻瞑座有害啊？” 虽然幽莲还没给出答复，李忆如自己就优先关心起幽莲来：“这个时候幻瞑座少了部分灵力，是不是会对幽莲你不利？” “无妨。” 幽莲那边传来沉着安恬的悦耳之音，自信屹然地说道：“只是你一个人在用，以目前的速率并不会影响幻瞑座。” “这……那我就不客气啦。” 李忆如想想也对。女娲后人纵使觉醒超过一般天神，能和高等神族匹敌，拿上三件神器也就是个古神水准，顶多人界无敌。但就算一个完整的古神，也不至于就把三皇给榨干了。 幻瞑座如今大部分人口，都已经迁移进了壶中界。不必养育一界生灵，只给李忆如提供一些灵力支撑，自然是绰绰有余，不必担心入不敷出。 然而谢云书听到这里，却不免有些其他的想法，理性揣测起来：“我好些年前给忆如取了一点幻瞑座的灵力为种，用来给她填补用。这是那一部分幻瞑座投影，适应了女娲神族的体质？” 最初进入繁世之时，谢云书就利用天督身份的便利，给李忆如取下了一些幻瞑座特有的力量。但直到这两天，才发挥出了它该有的作用。 “该当如此。” 既然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幽莲只要顺其自然推导下去，就能推测个八九不离十：“繁世的生死轮回之理，一直由妾身代为执掌。妾身以为，忆如能以此为契机，摆脱宿命虽属意料之外，亦在情理之中。” “如果只是这样，自然再好不过。” 谢云书缜密思索一番，发现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对于普通生命来说，幻瞑座能够随意掌生定死。但女娲后人的血脉传承与宿命，连重楼都没有任何更改的办法。 目前而言，只有幻瞑座才具备这种改天换命的造化神通。当然幻瞑座要能给李忆如弥补致命缺陷，肯定得先解析过后，完美匹配她本身的神力性质，才能在一定年份后契合了李忆如，并能将幻瞑座的圣力转化，拟变成与李忆如本身相符合的灵力。 “所以，其实没有直接暴力破解宿命，而是让女娲神族的宿命显得无关紧要而已。” 谢云书思绪一定，顿时放下了一块心头巨石，喜悦不已道：“这样的话，忆如现在不就像是个怎么填都填不满的水桶，最下面是漏的，但又一直在进水，所以看起来还是满的？” “云书哥你才漏！” 对谢云书的比喻很不满意，李忆如挣脱了谢云书扣着她手腕的两根指头，自己跟幽莲交谈起来：“那……幽莲，难道就这样一直下去，就不能停止了吗？” “妾身对此没有研究。” 除了谢云书以外，还真没多少人这么从头到脚研究过女娲后人。幽莲又不在现场，一时之间却是无法论定。 而幽莲没有一个准信答复，李忆如一时不由陷入了苦恼。总不能真像谢云书说的一样，像个不见底的窟窿，幻瞑圣力进和女娲神力出的？ 恰在此时，赵灵儿却给出了一个相对靠近正确的结论：“我想应该不会那样。小蛮接收的传承，当是娘娘亲自留下的女娲血与神元，而非全部的忆如灵力。” “可是按理来说，在结束神元传承后，我的灵力也会为之枯竭。” 李忆如对此还是很有数的：“在那之后，性命都不会剩下几天，然后就可以去死了。” “不会说话可以不要说。” 谢云书恨不得往李忆如嘴里塞一个馒头堵住。哪怕现在当着赵灵儿的面，他也要狠狠地用拳头揉一揉李忆如的脑壳，等她老实躺好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娘的意思是，难道忆如你觉得传承的时候，神力是凭空飞到小蛮身体里的啊？” “噢，原来是这样。” 血脉纽带是神元传承的一部分，必然会带走李忆如本身的灵力。等神元传空了，基本上李忆如除了一个圣灵魂魄，躯体里就不剩多少灵力了。而失去全部灵力的女娲后人，跟普通人族没什么两样，早衰而亡便没什么稀奇。 “那，等再生一个宝宝，是不是就要两个一起抢灵力了？” 李忆如转念之间，就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盲点。如果说现在只有小蛮一个人吃，将来再加上肚子里的……感觉这样依旧不是很稳妥！ “这我可吃不消！” “刚刚不是不怕死嘛，现在怕死了？” 谢云书揶揄道：“还要不要隔几年生一个了？” “唔……以后我们注意点，暂时不生了。” 虽说想给谢云书抱个儿子，李忆如一琢磨果然还是没那个必要，非得弄出大家都不期望的结局。但肚子里的这个，李忆如还是要的：“云书哥你的看法呢？” “看法？小蛮的神力传承，既然有一个上限。那等到了那个上限，是不是就不会继续吞噬你的灵力了？” 7017k 第六十七章 给我停！ “老三都没破壳呢，你不用太着急。” “说的孩子跟个蛋似的。” 李忆如转念一想也对。等肚子里那个有小蛮这么大，差不多她该传的就传完了。如果小蛮停不下来，一直在吸的话，那李忆如就只有跟谢云书，继续用反曼陀罗之阵，反制住这种趋势。 不过，假如小蛮真的得到了一般情况下，女娲神元的上限。谢云书比较认同赵灵儿的观点。在神元传承结束后，基本上小蛮的修为增长，就只能依靠自己的修炼，而非继续汲取母体的力量了。 否则的话，幻瞑座是无限灵力。就算李忆如不修炼，但这么传神元给小蛮，一直这么膨胀下去的话，那将来小蛮得成个什么怪物，岂不是永远没个尽头？ 一百年之后估计得十倍于女娲后人觉醒后的实力，一千年就无敌了？ 想想就不合理……总得有个上限不是？ 谢云书放开小蛮，本来就可以让她出去玩。但既然一家三代女娲后人齐聚一堂，小蛮也没急着走，依然留在屋里，听谢云书跟李忆如交谈：“可惜的是，这种办法不具备普适性。” “云书哥是说小蛮不行对吧？” “嗯。” 幻瞑座就算是无限灵力，那也架不住太多强大魔神级别的家伙，一个劲的压榨。李忆如一个人自然无所谓，但再在小蛮身上照搬一次，就有些对不起幽莲了。 人家愿意让幻瞑座和壶中界合一。谢云书也不能太得寸进尺，公器私用到那个份上，全部用来照顾自家人：“没关系，反正那对镯子在。小蛮还是能如常生活的。” “对呢。” 既然诊断结束，李忆如就不想再老实躺着了，反而跟她娘腻歪到一块，最近几十年罕见摆出撒娇的模样，异想天开起来：“娘啊，看起来女娲神族也可以多养几个。我跟云书哥每生一个孩子，等神力传承结束了。就用反曼陀罗之阵砍一剑，中止女儿们的女娲神力传承。” “……” 赵灵儿看着瞎胡闹的李忆如，那也真是个没辙，唯有声柔如水地小声责怪道：“你生孩子肚子不痛嘛，净胡说。” “外婆，痛是有多痛呢？” “有强手裂颅那么痛。小蛮你还小，不用懂这个。” 总觉得李忆如在赵灵儿面前有点不像个母亲，很容易把小蛮给带歪了，谢云书索性把小蛮带走，让李忆如她娘俩私下闲叙。 至于神元的传递……谢云书并没有重新封锁李忆如，而是暂时就这么传着。毕竟，肯定得等小蛮成长到极限有个说法，方能看出更多的细节来，才好总结出确实的答案。 不管怎样，谢云书又没想让一个孕妇去和魔族较量。既然是在家休息的话，李忆如体内神元有没有流失，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了。 不过，小蛮自己觉得她这个神元传递的过程，似乎不会有好几年那么长：“爹，我是感觉最多两三年，娘那边就没得传了。” “为什么？” “我还有神农气力和伏羲精气。”小蛮这个时候，倒是表现出了“学霸”的潜质，“伏羲精气几乎是让神天生强大，难道不是吗？” “有一定的道理。” 伏羲捏古神的时候，神族一旦出生，必然不弱。但这有一个前提条件，神族的孕生时间，较之人兽两族，显得尤为漫长。 而以修行速度来论，人族无疑是最快的。就算是女娲神族，不提觉醒神力有多夸张，幼年时就必然会显露出人间顶级的灵力潜质。 正因这一点，兼具了三家之长的小蛮，如今已具备天生神通，过人的气力，接受女娲神力的传承速率，肯定要比过往的女娲后人强出一大截。只要小蛮体质承受得住，女娲神力传承自然而然会更加顺畅。 但从李忆如身上来看。身体里有太多的灵力，有时候不一定是件好事。像李忆如在小蛮如今的年纪，就需要清柔真人给她梳理一番，才能发挥出部分灵力。 纵使幽莲之前有给小蛮发掘过潜能，但之后小蛮又连续得了不少益处，还是得多练练手才能避免有力没处使，小孩抡大锤的尴尬。 谢云书灵机一动，道：“要不要跟爹一起出去玩？” “去哪里？！” 很少被谢云书带着两个人单独出去转悠过，小蛮显得有些跃跃欲试。谢云书道：“玄女娘娘给了修吾追缉魁予的命令。我们就做做样子，顺带找一找孟章的下落。” “他是谁啊？” “一个坏人。” 之前从来没让小蛮接触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对孟章这个极端神族狗腿子，她却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让小蛮多出点力气，又不需要她知道目标的身份。但小丫头这个时候，倒是有些有乐同享的自觉：“那要不要带着妹妹？” “笙儿没你这么好学，而且她太小了。就你跟我走吧。” 既然有了明确的目标，谢云书接着就找到在壶中界待着的修吾，向他确认了一下孟章的下落。 毕竟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神界那么多能人异士，就算没下来跟域外魔族全面开战，那也会各显神通，打听出必需的情报来。 果不其然，谢云书从修吾口中得知孟章，已经被域外魔族抓住了的消息。但不知道为什么，域外魔族方面，却还没发动一下神庭塔。 “这么说来，阵法应该需要敖胥配合。可敖胥如今被神界看着，没法轻易行动？” 谢云书了然道：“那他这样不是就已经失败了？” 修吾道：“娘娘有言，敖胥毕竟身为神族，可能只是不愿配合，让魔族得逞遂心如意。” “喔……也是。” 域外魔族那也是魔族。 极端神族主义者，这个时候还算有一点底线。可如果把敖胥逼太狠，结果就不太好说了。 谢云书若有所思道：“不管怎样，孟章都是知道神庭塔阵法关键的核心人物，被域外魔族抓走不是什么好事。” “前辈的意思？” “咱们去暂时封印人界九泉。” 闯进域外魔族老巢那是不可能的。 可谢云书既清楚神庭塔跟九泉有关系。那不管神庭塔功用具体是什么，谢云书这一手釜底抽薪，都能逼得近来没什么动作的魔族，不得不做出应对。 而作为敖胥在人界的执行者，孟章手里还有好几个非常重要的“器偶”。但凡能把他给钓出来，谢云书这次就不准备放虎归山了。 谢云书道：“毒瘴如今有蛊神看守，龙潭、寒髓、热海有忆如，雾魂功用特殊。真正空虚的九泉……只有无垢。而无垢，也是唯一一个付出代价，就能看到未来的神地。” 修吾道：“魔族并不畏惧付出死亡的代价。” “不错。” 7017k 第六十八章 横冲直撞 “如果能将孟章带到龙潭，宿何大神便可把他脑海里的记忆，以画面的形式完全呈现？” “没错。” 要不是宿何非得坚持原则，谢云书寻思光凭龙潭了知一切众生记忆的特性，就能把神庭塔的阵法给事无巨细地播出来。 但既然宿何不肯，谢云书就只能以无垢为饵，钓反派们出来干活：“他们既有办法利用九泉动荡，使得魔界灵气日益枯竭。那么，我们自然也能另行设法，用自己的阵法去覆盖掉敖胥的意图。” “以阵覆阵？” “大家都不肯先动，那就让我动起来好了。” 在平民那部分，谢云书期望多延长一段时间，免得他们来不及准备。但如今符箓等各方面器具到位，接下来的强化就是一个水磨的进程，那得人族的修士自己多多修炼，一时半会儿可提升不上去。 而谢云书他自己对付域外魔族，就不能那么拖拉了——得给九天玄女一个动作的理由。 世上又不是只有敖胥会布置阵法，谢云书能在壶中界布置出天窍，难不成还会被一个尚未发动的阵法难倒？ 谢云书道：“一旦我开始动作，不管是那座神庭塔，又或者春滋泉里的敖胥，都一定会即刻执行他们的计划。” 月清疏闻言却有些踌躇：“可是前辈，孟章若被域外魔族利用发动神庭塔，似乎并不是非得来此不可。” “所以，我们要看牢无垢。当初敖胥窃取九泉灵力，说明在他的计划中，九泉乃是一个整体，每一个都无比重要。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让他称心如意就是了。” 挑中无垢的目的，谢云书自然是看重其在九泉当中特殊的地位。无垢神泉灵力清澄无比，能使煞气怨念影响极重的域外魔族，在先天上会有所弱势，不敢妄进其中。 只有那些超出基层的强大魔头，方能无此顾忌来此。而孟章手上的诸多器偶，其中亦有着诸多凶兽兽灵，以无垢神泉开解凶魄咒，算是一种半“暴力”的解除之法。 这样一来，也能大为降低己方所要承担的压力。 谢云书接着说明，看向无垢泉守顾寒江道：“我要封闭无垢神泉，阻止其灵力被外界强拘。这事就交给寒江你来做。只要你不出无垢，想闯进去杀你的人，就必须先突破神农结界。” “明白。” 顾寒江沉着颔首，随后就带着明绣进入无垢神泉内部通道。 九泉泉守，虽然强弱不一，甚至可以没有武功仙术。但只要在九泉之内，除非是强大的魔神一流，否则在破坏神农结界前，断然难伤泉守分毫。像敖胥不仅是伏羲古神，更是春滋泉守，就使得别人拿他几乎没什么办法。 那么，敖胥能利用九泉泉守身份的便利，谢云书又不是什么因循守旧的人，当即有样学样让顾寒江在无垢泉里，按照他给的阵法图，隔绝天地灵力内涌外泄。 一旦缺失了这一环，谢云书相信敌人必将派出主力来到无垢附近：“小蛮你就留在这，怕不怕？” “又没有鬼，有什么可怕的？” “魔族里面有不少长得像鬼的呢。” “像鬼又不是鬼，我才不怕。” 小蛮心里虽然直打鼓，但还是给自己打气，两边深红的发髻一跳一跳地说：“反正爹又不会让我一个人留在这边。” “嗯。” “啊？爹真不去打坏人？” “我本体已经上去牵制轰业相了，哪会让你看出来？” 三言两语过后，无垢附近灵力，陡然为之一滞，像是停止了流通。不多、不少，仅仅不在于无垢交互，只在周边之地自然流淌循环。而随着无垢之内顾寒江以无垢灵力，持续按照交待推动，逐渐引起了神界与域外魔族两方关注。 深处春滋泉中的敖胥，作为春滋泉守第一个有所感应，登时浓眉深锁。 “可恶，无垢与外界隔绝交互，将使九泉大阵无法彻底成型。他们是在逼我……既如此，那就由上古神灵兽之首九婴，去与你们一会。” —————————————————————————————————— 一头凶兽之首，显然不足以坏了谢云书的算盘。但纵使暂时缺了神子，敖胥要以意识托付的形式，让孟章得到指令，却仍不是一件难事。 而要最大化发挥出凶兽的作用，显然以域外魔族堕转煌璃的的邪炎侵染之法，方能充分发挥出九婴的全部实力。 因此，等谢云书守株待兔，看到这头奔袭而来的生有九只蛇首与牛身的怪兽时，就只剩下一头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头凶兽疯的比之前见过的还彻底……你们两个行不行？” 既然是凶兽之首，实力必然更在早前肆虐神州的凶兽之上。但修吾取回了春滋剑，此刻正是圆满的巅峰之刻，却也无惧与之对碰：“此**我对付。谢神君你？” “一、二、三、四、五……六个，我当然得抓人。” 要阻止谢云书干涉无垢，就必须用储存着无垢灵力的器偶干涉，才能机会闯入无垢泉，阻止顾寒江的行为。所以不管域外魔族想不想，孟章都是个不可或缺的人，必须由他来出面，方能以器偶突破无垢神泉的防守。 “一共六个器偶，躲躲藏藏……你也怪不容易。” “哼，天师门的荣光，都是坏在你的手上！” “少了你，天师门照样没有衰败。” 谢云书的视线从未在孟章身上逗留，而是来回打量着飞来飞去的器偶，以及孟章背后诸多域外魔族的强者：“没有轰业相，你们不会觉得靠他，就想破坏我的计划？” “但试何妨？” 夜摩天率众而来，横枪而立，一刹黑炎冲霄而起。可在同一时间，吸引了域外魔族部分力量之后，暂时偃旗息鼓的魁予，却已趁机闯入了域外魔族的魔域之中，疾寻神庭塔核心方位。 “魁予大人，以九泉灵力感应，应该在此处修罗魔城的东北方位。” “嗯。” 幽涟是魁予最信赖的斥候。而在夜摩天带领群魔前往无垢之际，魁予索性便带着天魔众趁虚而入，直捣黄龙。 但深入天外魔土之后，魁予身上大半的清气，仍与此地煞气格格不入，不久即被攫魂魔妃当场发现：“你们这群背叛神界的魔界天魔，与我们为敌不过是将自身暴露在神界之前，值得吗？” “多年不回人界，世人似已忘却，本座为何是新神族首座。” 盘螭神云枪气化火凤，直往魔土深处飙射而出。魁予气度俨然，枪不留命！ “被发现？谁又在乎！” 7017k 第六十九章 为什么那么菜？ “让天魔众冲入魔城之中，就是你的打算？” 自己老家传出来的动静，夜摩天第一时间就能感应得到。但谢云书这样暗度陈仓，却会使天魔众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与他过往的表现大为不符。 然而，谢云书闻言却道：“这是魁予主动的提议。要对付你们，就不可能没有牺牲，天魔众不上，那就得神族、人族上。谁的性命，又不是命？” “喔？” 对于谢云书的认知更进了一步，夜摩天半边面具后的眼眸闪过一线红光，声线低冷道：“这群堕神一起，能杀死多少天魔，上千，还是上万？” “你们可以量产断界斗魔，确实很麻烦。” 谢云书老神在在道：“可谁说天魔众就是羊入虎口了……小蛮。” “这就来！” 就算没有觉醒，催动一下圣灵珠，依然还是能做到的。小丫头站在谢云书旁边，随着圣灵珠光华流转，骤然一股浩瀚神威从九天降下。 圣灵珠中，一直有着武神留下的印记。此时此刻小蛮一催动，登时就“神召”了。不过跟别人用神召术不一样，小蛮这次直接把武神本体给召唤了下来。 不论是降妖伏魔，亦或者是追缉逃犯。只要得到九天玄女授意允准，武神自然可以从神界降世，杀入诸多魔城之中。而现在夜摩天人不在大本营，却给了谢云书最好的机会。 “终究得正面一会。” 武神降临魔城，必将掀起腥风血雨。而除了武神以外，太清祖师与七圣亦会驰往支援，验收一下近来修炼成果。 但在魔族之中亦属上流强者，夜摩天此刻虽知腹背受敌。可他与谢云书都清楚，真正的焦点仍在于争夺幻瞑座。 至于神族此刻能否杀光天魔城中的魔族，夜摩天纵觉损失必重，却也不得不放手一搏。何况他带到六界的魔族虽非全部主力，整体数量却依旧可观。 要是神族能几天之内杀光这么多魔族，过去三族大战又怎会打上那么多年？ 就在夜摩天枪指谢云书之时，谢云书虽然分了大部分实力，去与轰业相面对面，却仍能分心旁顾，对小蛮说道：“丫头你去把那几个器偶破坏掉。” “是不是会下蛋啊，这个东西？” “呃……对。” “那爹放心交给我吧。” 好胜童心一起，小蛮就跃跃欲试起来。 前回家里多了一堆灵兽，小蛮至今记忆犹新。不过要让器偶内的凶兽灵魂变成蛋，那还得谢云书亲自去做，小蛮目前可没这个特殊能力。 不过，此刻正与敌人对阵，谢云书也不啰嗦，点了点头就当答复了小蛮。而一见谢云书让他女儿出阵，可险些把孟章鼻子气歪了。 他孟某人纵使未臻仙境，但一身化灵体术也算出神入化。而且每一尊器偶均为神授造物，当中都有充沛的九泉灵力，搭配凶兽之灵，不逊仙神之能。 就算打不过“上神”，难道还欺负不了小丫头吗？！ “可恨——” 已经走到了这份田地，孟章就算奢望回头，也知道谢云书不会给他机会。 当下心念一横，孟章疾催异术，登时袖中飞出数道暗色之影，瞬间化作庞然凶兽之灵，围绕着谢云书一方打转，寻觅一击必中之机。随着孟章动作，夜摩天等人亦见缝插针，疾往谢云书发起逼战！ “当心绝冥之毒。” 一见凶兽化影，疾往小蛮这边扑杀过去。谢云书一边接应夜摩天抢攻，一边仍迅速对小蛮语带提点，面不改色。 六个器偶当中，最恶心的必然还是蕴含毒瘴之力的那一个。寻常人粘上一点奇毒，那都是神仙难救。而其余五个器偶，也各有特色，或能迟滞，或似激光，或有冰封之效等等，不一而同。色彩缤纷的攻势，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不仅如此，器偶之硬实，非仙神难损分毫。 好在小蛮天生那么多灵力，加上超人的气力与神通，那也不是吃素的。尤其师承阿奴，与所有女娲后人一样，对蛊毒一道颇有天赋，规避其毒瘴器偶的威胁，犹算巧中见稳。 “这个人……感觉跟我一样呢。” 虽然一开始被孟章一连串经验优势的攻击，弄得有些手忙脚乱。但不久之后，小蛮就敏锐地察觉，其实孟章也不太能发挥出，器偶与凶兽内丹之魂的全部力量。 在高层次的能量运用上，简单用谢云书的话来形容，两边都是菜鸡互啄，使着与他们的修行年限，完全不相匹配的力量。 当然两者看似类似，实际上差距极大。孟章操纵的神器凶灵，力量庞杂散乱。小蛮虽未挖掘出自身全力，但内里仍然是扭作一股绳，紧密不分，恍若一体。 一来一去，自有高下。 所以，小蛮灵机一动，顿时知道与孟章拉开距离，当即御空而去，免得吃了大人暗算的亏，在四周无物的空中，取下了套在脖子上的兵轮。 “给我去——” 地面上比拼，小蛮知道自己太吃亏。而牢记着谢云书的提醒，不能听孟章任何一句废话，她就干脆当自己是笼子一样，将兵轮放大一圈笼罩住正要飞行逃避的孟章。 甫一感觉难以脱身，孟章当机立断，指令几个器偶成四面上下，六重包抄。可在同一时间，他只觉一股磅礴慑服之力，从闪烁着熠熠金辉的兵轮中央不断散发，使得凶兽的灵力不断被汲取，仿佛要让凶兽内丹脱离孟章掌控一般！ 倾危之刻，孟章即令蕴含剧毒的器偶，向着小蛮扬出一大滩毒液。谁知道小蛮念动器转，竟使金色兵轮铿锵一撞，与器偶“乓”地撞在了一处，改变了这一趋势。 结果，让孟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事，当场就发生在面前。按理来说坚不可摧的器偶，居然被小蛮一轮暴击给砸裂了开来。甚至于连它自带的修复之能，都显得有些来不及反应。 “这怎么可能？！” “唔……” 被孟章这个问题问住了，小蛮苦思冥想一阵往谢云书看了眼，终于恍然大悟，给出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你需要一个好爹。” 7017k 第七十章 神挡杀神！ “有爹了不起吗？” “我爹厉害就是了不起啊！” 要不是有谢云书在，现在又正巧还是白天。小蛮估计看到凶兽的灵魂全要当成鬼，碰到面目可憎的器偶也得绕道走。 怕鬼，就是这么硬气！ 但既然心有底气，小蛮才不跟孟章墨迹，打裂了一个器偶之后，就更加放开了起来。 这也没辙。敖胥教授给孟章制作的器偶，优势在于可以用凶兽灵力无限修复重制。谢云书给小蛮的兵轮，就是一件量身定做的神器，从坚硬度上就不在一个层级。 因此毒瘴器偶破裂的一瞬间，孟章匆忙将几头神灵兽之灵挣脱出兵轮束缚，孤注一掷往无垢神泉冲了过去，只能赌注一搏。 可就在此时，小蛮立刻催动伏羲精气，不觉醒也能拥有神通，显露出蛇尾之态，然后快速一个转折拦路前冲，然后非常无耻地把兵轮放大，像是给雾气迷蒙的无垢泉眼套了一层金圈。 而有过很多次教训，虽然小丫头也没什么可看。但小蛮这次变身总归没有光着身子，该遮住的地方还是挡住了的。而她自己则飘到了无垢的正中央，以绝强的灵力持续输出出去，力图不容敌人逾越方寸。 反正她也不管了，小孩子脾气上来，比不过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器偶灵活，以及凶兽的攻势多变刁钻。小蛮索性就放空脑袋按谢云书说的，就躲在兵轮的中央，以其耀日一般的光辉，形成不可逼视的铜墙铁壁，将孟章等群魔拦在外面。 这样一来，不管孟章是否在小蛮的手下抓瞎。要是再让顾寒江封堵无垢下去，敖胥的计划都必然会坏在这一刻。 蓦地就在此时，六道异色灵力之柱，与无垢等各地九泉灵力遥相呼应，宛若形成一个连锁，使得天地灵力之源，开始往高处回溯。可奇怪的是，人界六处九泉灵力循环，虽受到激荡波动，总体仍处于一个缓和不变的态势。反倒是神界上空的那两座九泉，似乎正源源不绝汲取着灵力。 “呵，总算忍不住了。” “谢神君？” “去春滋。” 眼瞅着天际浓云不散，天地灵气有异。而从龙潭钥环，谢云书可以清晰感觉到，人界以及神界合计八大九泉，正从炎波泉眼里抽离炎波灵力。 有感于此，谢云书哪里不明白，这乃是敖胥眼看孟章难以成事，终于忍不住自行从春滋泉的内部通道，雷霆击溃顾寒江，解除了无垢的防护后布阵为祸。 毕竟顾寒江说到底仅仅是能在无垢泉中自保，但要在春滋泉守兼伏羲古神的面前继续执行计划，就未免显得有些太不自量力！ 不过这样一来，不管敖胥有什么打算，都已经彻底爆雷，接下来就是两方的冲突了。正与谢云书交手的夜摩天，本无意与谢云书在此殊死一决，当机立断领众而退。 就在孟章想跟着一块跑路的时候，耳畔突然来一阵龙吟，旋即眼前一黑尸体就掉了下来，连那几个器偶都失去了控制，失重一般从天而落。 “你真现实。” “对我域外魔族而言，一名失去价值的背骨人族，有什么值得搭救的必要？” 飞在空中渐行渐远，夜摩天丝毫没有认为抛弃孟章有什么不对。而面对谢云书志在必得的一剑，却也不可能有哪个魔族，会在这种时候，非要拼着受伤跟谢云书过不去。 然而，见着孟章说被宰就被宰。月清疏倒是看得一愣，仿佛还没反应过来。修吾则性情较为淡泊，对此只是心中微微一惊，就定下了心神。 谢云书漫不经心道：“修吾跟我先上天。” “爹，这个凶兽？” “我本体在掩护武神他们撤退……小蛮你跟清疏留在这，继续照顾寒江他们。” 九婴虽然顽强，并非修吾一时能斩。但谢云书吹了个口哨，就从壶中界里放出天堂鸟，让它来收拾残局。而有月清疏的哈占在，几个灵兽不虞保护不了自身安全。 思绪倏然一定，谢云书则跟修吾一道，从无垢内部先找到了性命无忧的顾寒江，将他跟明绣安置妥当，然后就一起加紧脚步升上了神界，马不停蹄来到神树树根底部的春滋泉内，看着正主持阵法的敖胥道：“你这么浪费灵力催动五灵法阵，也太不把我放在眼内了吧？” “呵……玄女，竟会让你直接进入春滋？” “你都跳反了，还讲什么规矩？” 谢云书显得一点都不急迫，却使得敖胥有些疑问。这位前任刑罚长老、春滋泉守当即凝声问道：“无所谓，春滋之内，你们无人可以杀我。” “错了，在我面前，保住你性命的，可不是春滋，而是——天规。” 谢云书拍拍手说道：“天规的存在，让神界极端与保守两派，一直对你的行为互有争执，不允许外人的干涉。我再怎样强，都绕不过那么多神族，强行闯入春滋杀你。可你坏了规矩，那就没人能继续保你。或者说，谁敢保你，我就——杀谁！” 敖胥怒不可遏道：“哼，区区一名人族在神界如此逞凶，你好大的威风！” “我为什么逞这威风，你心里没一点数么？” 谢云书道，“我能进春滋，你却没一个同盟敢拦我。难不成是太相信你的实力，觉得凭你一个能吃下我？” “……” 不是不想拦，而是没谁敢拦。届时谢云书真要动手杀人，就算九天玄女都不会包庇。 而要不是之前去了魔界一遭，谢云书提前处理了一堆手尾，回来之后还不能这么快拿下决心，干脆地逼敖胥跳反。 但既然取得了夜叉三国的承诺，短期内不会与其他四国联手攻入人界。谢云书索性就趁热打铁，给敖胥来一次一波推！ 放了一只煌璃在魔界，又不是纯给炎波当充电宝用，再怎么不济都肯定能给谢云书争取几天处理敖胥的时间嘛。 谢云书甚至还有闲心揶揄道：“有什么招就快点使出来，省得死了埋怨我。” “荒谬。” 纵使看起来被谢云书一通夹枪带棒，弄得有些头晕脑胀。敖胥终究是一名伏羲古神，而且看出来谢云书并非本体在此：“你的本体，该正与域外魔族的火之魔神相互牵制。等你突破我的五灵法阵之护，本座早已大功告成。” “要破古神级别的五灵法阵？” 谢云书眼露豁然之色，誓要当着敖胥的面粉碎他全部的信心，当即从壶中界里就地取材，飞快捏了一个五灵轮出来。 “神器而已，随手做罢了！” 7017k 第七十一章 有病吧？ “五灵轮？！” “神界教给蜀山的神器，你该不陌生吧？” 纵使五灵轮的制作办法，并非是敖胥赐给蜀山。但看着谢云书这么把五灵轮掏出来，敖胥仍有一种极度的荒谬之感——五灵轮最大的作用，正是慑敌变身与转化五灵。 光是五灵轮本身，都足以封印火魔兽。何况现在又谢云书亲自掌控？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念头冒出来的第一时间，敖胥却已无路可退。概因谢云书全然不顾其他，以他的超卓修为催动五灵轮，瞬间就与敖胥周围的五灵法阵逆转相对。 刹那间，伴随五灵轮五叶转动，五光十色美轮美奂。但照在敖胥身上，他却只觉法阵当中的灵力不断被五灵轮鲸吞呼吸，绝然无法容忍！ 而在同一时间，谢云书却只觉一股精纯异质精气，在汇入五灵法阵的第一时间，契入了他谷神玄根内，至今尚且空无的“精气”元核。 “咦？” “什么？！” 谢云书还没反应过来，敖胥自己却先又惊又恐。为了维持神庭阵的运转，他已将自身伏羲精气汇流其中。如今被谢云书这么一剥夺，简直像是羊入户口。 而谢云书一发现这种情况，须臾意识到了什么情况，当即加大了力度，同时也有些震撼地看着敖胥：“你居然敢连自己的伏羲灵力都舍去？” “你胆敢掠夺本座灵力？！” “你做好热好事，我哪能不成人之美？” 谢云书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敖胥：“宁可放弃自己的神力根本，也要挑起魔界的敌视。你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敖胥竭力遏制伏羲精气流逝：“上古之时，明明是兽族向尔等人族发难在先。你们不仅不考虑报仇，甚至还与敌人来往。与本座相比，人族岂非更加可笑？！” “神界还差点把人族灭族呢……难道我要不计任何代价，让人族去送死？” 且不论过去的仇怨，人族整体处于最弱的地位，谈报复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更别提，谢云书在考虑千万年前的仇恨之前，总得先顾及三皇的看法。既然伏羲、神农与女娲，都不觉得三族内耗是一件正确的事。拿人手软的谢云书，又不是什么极端份子，得去为虚无缥缈的前仇旧怨，因一人之见去牺牲今人整体的安定。 不过，谢云书转念一想，竟满是鄙夷地说道：“敖胥你唯有一句话说的对。人类最该报复的，就是你这种煽风点火的畜牲。” “你——” “修吾！” 五灵法阵被谢云书削弱，敖胥的护身防卫已非完整。而修吾手持春滋剑，已以春滋剑守身份，合春滋灵力一抗春滋泉守，却使得敖胥无暇兼顾与谢云书拌嘴。 原本，谢云书是想让修吾为辅，他为主去打死敖胥。但眼下被五灵法阵内的伏羲精气绊住，谢云书就只好先“勉为其难”收下敖胥喂到嘴里的大礼包。 人家都把鸡汤端到嘴边了，谢云书难道还要敖胥大吼“给我吃”都不吃啊？ 再不吃，敖胥就要把伏羲精气收回去了…… “修吾，与本座作对，你是在背叛神族。” 然而纵觉神庭九泉大阵内的伏羲精气，一点一点得被剥离出去，敖胥也不能将之全部收回。 没办法，维系神庭大阵需要海量的灵力支撑。到了这种地步，敖胥心随意动，旋即痛下决断，却也唯有将下界神庭塔内，百年来积攒下的灵力全部收归己用。 一时之间，敖胥陷入两难之境，面对修吾抢攻，仍色厉内荏倔强嘶吼道：“本座果真不曾看错，尔等新神族，都是不值得信任的残次品！” “我从未背叛，是神尊不顾苍生安危。你已走火入魔！” “叛徒！” 春元化清剑在春滋泉、神树底部，得到大幅度的提升，虽不足一战而胜，搭配九泉神兵，修吾开始之时，仍令敖胥束手束脚。 可放弃了人界神庭塔“地阵”，将所有灵力专注于维系“天阵”之后，敖胥总算展现出古神该有的实力，金色锁链在春滋泉中纵横来往，瞬将春滋剑光封锁一空，更如万千金蛇狂舞，密不透风地交叉反击。 不想敖胥突然实力暴涨一截，不，应该说这才是他完全的修为。横空锁链动若狂龙，修吾措手不及之下，只得将春滋剑横身一挡。 但古神与高等神族的差距，依旧直观显露。修吾登时以剑拄地，口呕鲜血，倒滑而退。若非修吾占据地利，一击之下必将更受重创！ “残次品就是残次品，只会将神族荣光弃之不顾，魁予是，汝亦然。” 千年积怨的爆发，足以淹没一切理智。特别谢云书连番破坏了计划，更令敖胥怒火中烧。而在豁力而为，打伤修吾之后，敖胥旋即将仇恨转移到罪魁祸首身上，倏然一纳春滋浩瀚灵能，挟奔雷般的破空炸响，以漫天飞锁长链，疾往谢云书身上穿刺而发！ “春滋……得亏我之前提前分析过春滋的灵力。” 古神加春滋，是敖胥最大的依仗。就算其他人进来，都难以伤他分毫。只可惜谢云书之前跟修吾借过春滋剑，还把它移植嫁接到谷神玄根上，使得谢云书对春滋与神树的奥妙，窥得了七八分精髓。 而敖胥不过是凭着手上的春滋钥环，方能调动春滋无穷灵力。敌涨我消之下，敖胥惊觉谢云书举手投足间，已在他眼下仿佛庖丁解牛一般，将密不可分的锁链一节一节给斩了个粉碎。 不过，谢云书并非本体在此，又得消化伏羲精气，虽已占据上风，还没那么快把敖胥拿下。修吾见状为防节外生枝，当即持剑再进，飞速从谢云书右侧疾冲儿过，势若毕其功于一役。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敖胥突地露出阴险笑容。修吾路经谢云书身侧的一刹那，只见数道锁链陡然从其体内爆出，猝不及防环环相扣，紧缚住他与谢云书两人。与其同时，敖胥饱运神力，怒龙长啸，回影抬头，金锁以雷霆万钧之势，瞬间杀向谢云书。 “修吾既是本座唤醒，又岂会少了反制之法？！” “噢？” 强大的束缚力，环绕在身侧。及目乍见金龙扑面，谢云书却抬手试了试力道，一手抓住了飞袭而来的锁链尖端！ “论卑鄙，你在神族里面，算少见的了。” 7017k 第七十二章 卑鄙的我 下毒、偷袭，暗算，隔岸观火，最下三滥的反派手段，都被敖胥使了一个遍。谢云书记忆中，大略只有殊明可以跟他一拼。 话说回头，当年殊明那么狗腿，抱上敖胥的大腿几率，到底会有多高呢？ 然而不等谢云书开完小差，敖胥就已瞪着谢云书，不可置信地喝问道：“本座在春滋泉内，你怎么可能空手接住我的锁链？！” “那我可得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神的神通，兽的气力，以及人的智慧了。” 若说谁给神族的印象最深刻，那必然是当初挑事的刺头，魔族的魔帝蚩尤。当初蚩尤以一己之力，带着兽族征战若久，方才不敌神族落败。神族在过去三族大战中损伤过半，肯定少不了蚩尤出的力气。 而作为最古老的伏羲古神之一，敖胥当然是过去这场战争的亲历者。 也是因此，他才断然难以接受，三族诞生伊始，始终伏低做小的兽族突然有朝一日，竟敢妄想与神族平起平坐，对天帝伏羲不敬。 不过，谢云书不清楚，当年的敖胥与魔族敌对时，他是否会在蚩尤的面前感到恐惧。 但谢云书现在能万分确信，敖胥在偷袭一击不成，并且见到锁链被谢云书攥在手心的一刻，定然已心如擂鼓！ “居然还放毒？” 蓦地，修吾胸口突然冒出一团黑紫色的粘液圆球，恍若沸腾似地炸开。殊不料，谢云书虽受限于阵法禁锢，可他对绝冥之毒早有钻研。 这些年谢云书又没真净想着让李忆如生二胎，只见其手心一团灵枢牧尉所赠的灵光，瞬间覆盖住他与修吾两人，转眼将这团毒液净化。 兔起鹘落间，敖胥再度释放出的长链，将春滋泉辉映得金雷阵阵，显然已将一身修为逼至极限。谢云书匆忙一拍，倏将修吾送出禁锢之阵，旋即右手握拳，朴实无华亦无锋，却似龙潭出鞘一般，和着嘹亮龙吟，一拳悍然接下无数金锁。 只见锁链似蛇攀附，蜿蜒缠绕，寸寸鞭笞肌骨。但任凭敖胥放出的千锁加身，谢云书竟以蛮力抗衡，霍地通体一个劲摆，顿使金雷散尽，锁链松垮抖落而开。 拿了别人的伏羲神力，还要用别人的伏羲精气去打他，那就叫一个爽！ 之前不急反击，却是谢云书在以兵厄之气，侵染敖胥的锁链，以此窥破敖胥的招式破绽，以及他的神力特质。而今神消道长，谢云书已合精气神三维，纵未回去慢慢消化一阵，可对付此刻的敖胥，正是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你？！” 攻守之位互换，赫见谢云书周身雄力勃发，暴力震开之前敖胥利用修吾同归于尽的阵法。仅仅来得及口吐一字，谢云书便猛地冲破防线，直切向敖胥中路。 霎时间，敖胥心知对手实力惊人，不假思索在周身布置出一道透明半球护罩。紧随其后，他竟一人三分变出两道分体，恍若瞬移一般，极速撤出了谢云书的攻势。 “这种分身……才与你实力差不多匹配。” 一般的灵体投影，自然不被谢云书放在眼内。而敖胥的这一神化三的功夫，显然在短时间内，具备不俗的战力。不仅如此，此三神再度用兵刃对敌之时，锁链的距离更远更长，兼之虚实莫测，又比先前还要更胜一筹！ 不过，谢云书这副闲庭漫步一样的架势，着实把敖胥激得有些愤怒难安。尤其谢云书一剑斩破刚刚他方布置下的护身气罩，紧接着就脚下一蹬流淌着翡翠色泽的春滋大地，完全无视了另外两道分身，更令敖胥惊惶不定。 “休想——” 按理来讲，敖胥从未与谢云书碰头，本不该连真身方位都暴露。可眼下不是恼恨之时，敖胥下一秒即已喝令另外两道一模一样的化体，形成左右包夹的三教合围，向着谢云书一并发起绞杀。 熟料破风劲啸，足可轻易诛杀仙神的黄金刑罚之链，在迫近谢云书环身三尺之刻，莫名其妙就像卸了力气一样，变得松软起来，缓慢迟滞。 这就是“兵厄”起效，使敖胥的神力退化被感染，连带着这些锁链都仿佛成了谢云书手足的延伸。要不是这里是“春滋泉守”的主场，谢云书还会更快达成目的，甚至向敖胥发起反击。 然而饶是如此，不能靠三身联袂诛敌，对敖胥来说仍旧是一个无法接受的结果！ “你，这就黔驴技穷了……我才用到神农气力啊。” 谢云书问话刚一脱口，敖胥只感觉得到春滋似被“寒霜”倾覆，兵厄的侵染气息，竟循着这些锁链，向着他的双掌蔓延而来。 这股寒霜之意，居然连他的神力都抵挡不了太久。紧随其后，谢云书厉行反击，恰如他所说一般，一手揪住一边锁链奋力一拽，两道敖胥化身便被锁链拖着，以谢云书为轴心飞快相向而撞。 倒不是敖胥不想止住这一步，实在力量上的直观差距，一刹就展现得淋漓尽致。两道化身根本是身不由己，被谢云书给像提着两只猫咪，强行拽了过来。 刹那间，伴随“叮叮当当”连续不绝的锁链碰撞声，断裂的锁扣炸成一点点金粉，飘扬在春滋泉内。而两道化身脑壳当空一撞，登时变成了金雷散去，并没有闹出什么红的白的流一地的血腥景象。 而失去了两道助力，任凭敖胥有通天之能，想战胜谢云书也无异于痴人做梦。 可就在敖胥想拖延时间，使得九泉大阵继续推进的关头。缓了一口气过来的修吾，已经堵住了他的退路，令敖胥不得不正面与谢云书放对。 前无路，后无门。选择了春滋泉作为依仗的敖胥，此刻唯一能够仰赖的，也就只剩下春滋这唯一的屏障，步步惊心。 与此相反，谢云书就主动得多：“你有什么遗言？” “你杀不……” “哗——” 蔓生的枝桠，一节又一节，在春滋泉内舒展。谷神玄根与神树相互一叠，顿时两股玄玄之气，相互绞缠在一起。谢云书顺手举起龙潭，登时剑尖直指敖胥！ “那我就不让你说遗言了。” 7017k 第七十三章 这可让敖胥爽到了 “神树？！” 春滋之内，唯有同源而出灵力，方能相互起效。眼下谢云书用谷神玄根与神树交叠，分明是想断了敖胥的灵力庇佑。 敖胥先是心惊胆颤，旋复心下一喜：“你妄动神族根本，天帝断不会将你饶赦轻放。” “死到临头，还想这些与你无关的事？” 只要不损伤神树，谢云书才不担心，伏羲会那么无聊，把他给关禁闭。可怜敖胥忙活了大半天，要是早知道谢云书跟伏羲“有交易”，估计肠子都该悔青了。 这么一想，谢云书为了让敖胥更加死不瞑目，立即说道：“难不成你以为玄女册封我为神君，只是名义上天帝授意的招安吗？” “？！” “傻瓜，天帝纵不知我所作所为，但大体路线上显然我才是对的。否则域外魔族入侵，纵使你天帝一直闭关，会至今毫无动静？” 宛若一声惊雷炸响耳畔，敖胥此刻不知是恨是惊。 而最后说了一句，谢云书旋即一剑擎天，倏引春滋、谷神玄气双重灵力，与龙潭剑身上缠绕。与此同时，谢云书还不忘叮嘱道：“修吾，记得砍下他的钥环。” “你痴心做梦！” 求救求不了，逃跑逃不掉。毕生的信仰崩塌的一瞬间，敖胥顿时歇斯底里起来，将剩余的神力完全引爆，浩荡冲击着脚下碧色翠石，登时龟裂而开。 但失去伏羲精气为根本，纵使敖胥身为古神，修为不下千万年，碰到谢云书这个体内力量凝成一股绳的家伙，此刻也只能认栽，也唯有认栽！ “恒山·万剑宗！” 弥天无数剑流，清气浩然，汇纳归一。万剑统合，无非一口龙潭在握，却已足堪摧枯拉朽。谢云书平平无奇一剑平刺而出，瞬眼与之错身而过，顿将敖胥一身神力尽数摧毁。 而敖胥身侧的金锁，寸寸断裂炸了开来，将浑身割裂得遍体鳞伤。他甚至都未感到胸口开了一个大口子，紧接着伴随修吾一剑截下春滋钥环，黮月天火就已从伤口喷发了出来，把他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炬，以一种最痛苦的方式慢慢去世。 “春滋的灵力……还带助燃的效果？” “这？” 不论是谢云书亦或者修吾，都没料到，敖胥一时半会儿居然没烧死——那这可就太痛了！ 按照谢云书的想法，这黮月天火只要烧过去爆出来，差不多就能带走一剑穿心的敖胥性命。 可但凡是个生命，都会贪生怕死。濒死关头之下，敖胥仿佛溺水的人握住唯一的一根稻草，尽管没什么球用，却总归得挣扎一下，不由自主吸收起春滋的灵力。 这不吸还好，一吸就像火上浇油，让黮月天火的火势更烈。偏偏春滋又与神树朝夕相伴，与伏羲精气最为相近，对神族生机有不小助益。 这样一个添火加柴，救不回来，但又不让敖胥这么简单去死，就简直了…… “你看着他，我去处置善后。” 既然敖胥不想死得痛快点，那谢云书就随他去折腾了。 刚跟敖胥打了一架，真正的难题神庭大阵，却还没完全停下来。 而谢云书非常感谢敖胥同志，都不用他想办法去找伏羲精气的来源，便主动把自己的伏羲精气献祭给了九泉大阵，成了无主之物。 难得有白捡的便宜，谢云书才不客气。反正是他自己上神界打死了敖胥，那战利品也该又他自己处理。只见谢云书走到阵法中央，以一己之力停止了九泉大阵，将其中恍若有灵的伏羲精气，全数给抽离了出来。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神族的标配，伏羲精气都会在额头铭刻一道相对繁复的神纹，象征着神族超凡的力量。 可谢云书一向对纹身之类的有洁癖，不喜欢弄出乱七八糟的魔纹、神纹来，干脆还是以女娲人族血脉为准，只在眉心浅点了一团天火烙印。 谢云书打完收工没多久，敖胥也终于在修吾目不忍视的视线中，活生生在生死一线煎熬着去世，仅剩下一具枯朽的人壳，亦然以痛苦难挡的姿态，跪立在神树之前。 蓦地，突来一阵清风仙气吹入春滋，却是九天玄女飘然驾临。风过一瞬，敖胥的枯肢登时散作朵朵红灰，凋零于春滋泉中，等待着神树清浊转化，变为澄澈灵力以为养分。 “唉……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和九天玄女同辈的初代古神，本身数量就很稀少。目睹一代刑罚长老被人打死，对九天玄女而言，仍旧难免唏嘘一番：“此回有劳谢神君，将一场三族危机化险为夷。” “玄女娘娘不觉得我逼宫过分，害你神族少了一员古神，其他我倒不觉得有多费事。” “无论敖胥怎样包藏祸心，却终究是为神族着想。否则，亦不至在他行差踏错之前，族中仍有他不少的支持者。” 九天玄女道：“他心中的天道，乃是神、人、兽各依其序，秩序井然之天地。可惜直至最后，他都未曾悔悟。自身的作为，已然背离天帝规定的神族初衷。” “明白。” 谢云书正色道：“不是口中说着维系天道，就代表所作所为符合天理。但，我却不清楚玄女娘娘心中，神族内部是否只有敖胥一人有断绝魔界灵力，挑起两界纷争的想法？” “到此为止。” 谁心里面都知晓，敖胥仅是一个极端派的代表，绝非仅有一位古神支持这种作为。但要为了人、魔两族，在神界内部先来一场大清洗，却又有悖九天玄女初衷，甚至是神族承受不起的代价。 凛然飘立于虚空，九天玄女抬手一挡，肃容说道：“谢神君，代天惩奸，按照天律当有赏赐，吾不会收回敖胥的伏羲精气。但神族其他内务，请恕不便由你插手。” “嗯，也好。” 神族内部肯定有各自的算盘，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理清楚的。本来谢云书还担心，敖胥这么死在他手里，会令其他神族产生兔死狐悲之心，可能暗中使什么绊子，或者掀桌跟保守温和派的神族大闹一番云云。 但看九天玄女镇定自若、处之泰然的模样，谢云书就省下了担心，没有再多管闲事：“既然如此，我还赶着下去跟大家汇合，这就不再春滋逗留了。” “待神界内部安定。三日之后，还请谢神君再来一次神界。” 谢云书思前想后，都不觉得神界跟他还有什么牵扯。可九天玄女这次的态度，却一改早先随和温缓，罕见的有些不容置疑，不禁令谢云书心头一跳。 “三日……我该按人界还是神界时间算？” “自是人界三日。” 似已看出谢云书的疑问，九天玄女淡然答道：“过往，人界三日于神界而言不过须臾。但如今两界时间之差有意放缓，汝无须忧虑。现下，无论人界、神界均须稍作整顿，急之不得。” “不急，那我就记住了。” 谢云书也就是不太明白，九天玄女怎么非要他三天后再来。但他转念一想，敖胥死后要稳定住神界局面，是得花费九天玄女一番功夫。谢云书随即就点了点头应下。 不过，谢云书自己没事，修吾那边却出了差错。就在修吾转身，欲与谢云书一同前往人界时。九天玄女突道：“修吾神将，敖胥之事已毕。汝，或该返回神界。” “返回……神界……” 虽然是神界最后一个特殊的新神族，修吾在和敖胥闹掰前，其实都没在神界待过一日。他醒着在人界的时间，比起在神界可要长多了。 因此，九天玄女此刻提及此事，修吾一时居然怔在了当场。 谢云书在旁看了看，玄女娘娘在这方面，真是明面上不留一点空间……这就棒打鸳鸯了？ 7017k 第七十四章 那一位 平心而论，九天玄女命令修吾回归神界，乃是情理之中的要求。一来神族本就严禁私立恋凡人；二来修吾是一个与春滋剑息息相关、伏羲亲手创造的第三代神族唯一一个例子。 不管怎么着，九天玄女都不可能放任修吾在人界乱跑。从这一角度来看，谢云书并没有什么立场，去替修吾说话争取。 不过，刚刚配合谢云书干掉敖胥，显然九天玄女也没有下死命令的想法，仍是留了点时间给修吾交待善后。而且半点不提凡尘俗世，已经算含蓄地给了修吾一些余地。 “玄女娘娘，这个春滋钥环？” “钥环……” 当年这春滋钥环，算是敖胥举报了夕瑶，又蒙骗了她之后，从夕瑶手上给骗过去的。现在成了无主之物，九天玄女一时之间却亦找不出合适的人选，继续担任这一职位。 毕竟敖胥这种例子，可一不可再。春滋又是神族根本禁地，往后当更加慎之又慎！ 于是，思索片刻无果，九天玄女挥手一招，先将春滋钥从修吾那里环取在掌心，说：“待吾禀明天帝，再行处置。” “是。” 就算忧心忡忡，毫无铲除奸邪的喜悦，修吾仍旧得先定下心，与谢云书去往接应域外魔族那边的人、仙以及神族。 而见修吾单膝下跪领命，谢云书方最后补充一问：“那么玄女娘娘，魁予那边？” “魁予与一干天魔众功过相抵，神界不会再做追究。若她愿回归神族，吾亦可赦其无罪。” “多谢。” 既然天魔众愿意与魔族对战，那从立场上就没有背叛神族。九天玄女似对魁予颇为欣赏，所以一听谢云书询问，就立刻给出了令人满意的回复。 差不多把该问的都问完，谢云书遂收起来谷神玄根，之后直接从春滋泉去往无垢，先把自家闺女跟月清疏接到再说。 紧随其后，谢云书才带着小蛮一起，去与李逍遥他们汇合：“大家都没受伤吧？” “伤肯定是免不了，可能放开手脚大战一回，那倒是难得的痛快！” 虽然没能配合同门组成阵法，但有武神与太清祖师在前面领头，罡斩与凌波组合跟在七圣左右，却也足可自保。 除了一群仙神以外，谢云书请煜音帮忙调教的那一千蜀山、蓬莱弟子，依靠曜灵之力牵制住域外魔族中的杂鱼，也为主力们省下不少气力；使得神人与域外魔族双方，不至于因为人海优势，一方被另一方一碰就碎。 唯独有些遗憾的，就是纵使有煜音保护，个体上的实力差距，仍然使得部分弟子有些损伤。但相对于大范围冲突，却并非不能接受。 不过，老谢活到现在，依然是有架打就舒服的个性，不免在战场上会挨几下冷箭。要不是众人团结一处，域外魔族中的高手又有武神顶着。罡斩受到的这些许轻伤，只怕就要成重症了。 而对罡斩的个性知根知底，李逍遥不以为怪，镇定地将方才见闻如实叙述：“归根究底，域外魔族看样子并没有强留我们的打算，否则伤亡必重。” “诶？我还以为，他们再怎么着都会设法抓住李叔你，要挟我不得干预繁世那边的事。” “未必没想过抓我。不过这一次神族下派武神，估计终究有些出乎魔族意料。” 李逍遥想了想说：“对了，在天魔城后方通道中，曾有一些异样魔气浮现，你当小心留意。” “嗯。” 敖胥这张牌打出来，夜摩天总得有点反应才对。 如今这种状况，谢云书就算不是轻而易举，那也已经稳稳把敖胥给吃下了，没有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三族争端。域外魔族虽然没什么损失，却未得到任何实质的好处，难免有些令人迷惑不解。 然而不管谢云书怎样想，笼罩在六界上空的天魔城，依旧屹立在那，暗伏着无声的危机。 谢云书沉吟道：“不管怎么样，大家平安就好。伤亡的弟子与天魔众，还得妥善安置。”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太清祖师问：“你呢，神界的情况如何？” “敖胥伏诛，一切顺利。既然李叔说通道另外一边，可能有些变故。那我得往魔界一探，回来再与大家详细说明。” 人界这边都还好说，谢云书只担心魔界那边，会不会发生什么异常。纵使谢云书提前说服了罗刹几国，放弃了与域外魔族联合。可炎波之前那段时，灵力不增反减，总归会令谢云书的信誉，遭到一些质疑。 所幸谢云书手脚够麻利，现在专程再去一趟，应该还能赶得上。而且重楼在魔界，谢云书也不觉得一时半会儿，闹事的家伙能穿过通道。否则像鸱黎那种，魔族中敌视神族的顽固狡猾份子，早从域外魔族这边飞出来，跟人族挑事开战了才对。 果不其然，等谢云书到了炎波泉中，重楼似乎压根就没离开过，或者已经摆平了短暂的骚乱，仅仅以最平静的态度看了谢云书一眼，说道：“该死的已死？” 谢云书轻轻颔首：“罪魁祸首已然就戮，凭火金吾祂？” “炎波灵力方才回流，吾重新凝形塑体，尚需一段时间。” 虽说苍老依旧，但炎波泉被解开了禁锢，伴随滔滔不绝的灵力涌现，凭火金吾的状态大为好转，口吻中气都充足了许多。而依旧留在炎波泉眼中的煌璃，更觉炎波暖意不断冲刷体内邪焰，不再需要她的灵力供给，同样大感舒爽。 不过，凭火金吾见九泉危机化解，魔界不必承受恶果，高兴归高兴。重楼此刻却目光凝然，仿佛看向了魔界之外。对他而言，制止魔界各族一时激愤，自然是手到擒来。 那么，能让重楼觉得尚未重归平静的事，断不会局限在九幽魔界之中。沉默半晌，重楼竟看着谢云书，一开口就笃定问道：“你该已有所觉？” “不错。” 谢云书本身修为，在六界就已经算得顶尖，此时兼合了伏羲精气，显然已更进一步。到了这种地步，冥冥之中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心里早就有些预兆。 鬼使神差地想起九天玄女三天后的嘱咐，以及她公事公办不苟言笑的态度，谢云书与重楼相互一对视，顿时心有所悟。 “那一位……要出关了！” 7017k 第七十五章 存在即令人无从忽视 够资格被谢云书和重楼称为“那一位”的，在整个六界也只有三位。而下落清晰，至高无上的存在，目前却也唯有神界当中的——天帝伏羲。 谢云书醒悟的第一时间，顿时明白域外魔族，为什么不肯抓住机会挑事。谢云书推测一番，觉得他们族中的顶尖强者，恐怕同样卜算到如果再作下去，就得付出惨痛代价。 天帝可不惯着任何一个刺头。 平时不破坏正常的六界秩序，祂都不会刻意去过问。但眼下神界天门洞开，九天玄女更打破常例，允许神族下界。说明域外魔族的入侵，并不在天帝所默许的“规则”之中。 这样一个意外的发生，使得域外魔族根本不敢动作。可得知这样一个消息，谢云书却未全然认为利好，反而隐约觉得对他而言会是个大难题。 “天帝闭关出关……也算正常吧？” “那是你该面对的问题。” 反正天帝伏羲又不会来魔界，重楼肯定是无所谓。但谢云书去了春滋杀了一个初代古神，不管伏羲再怎么样恪守天道，该过问一些具体经过，仍旧得一五一十走个过场。 谢云书心下一突，转念想了想说道：“这样也好。我就不必担心，魔界那些魔民刺头，嚷嚷着去人界闹事了。” “哼，这可未必。” 既然炎波的隐患解除，谢云书需要在魔界做的事，都可以后续来跟进。至于煌璃什么时候苏醒，谢云书没什么可担心，留在炎波泉眼对她也只有好处。 但看重楼的态度有些微妙，谢云书不禁问道：“天帝出关，魔界应该不会妄动才对？” “他出关，只会为你。而你身上的事，绕不开魔界。” “……” 老头子提前预付了投资，必然要收取一些回报。这是一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而跟谢云书有关的除了幻瞑座，也就没其他的东西了。 这样一来，谢云书要取幻瞑座，域外魔族没地可去，到底会不会选择与九幽魔界相互兼并，就是一个很值得商榷的问题。 那到时候伏羲是个什么态度，就很难推敲出来了。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谢云书再一斟酌，发觉他目前也唯有静观其变。有这个工夫杞人忧天，他还不如先回去把精气神调理一番，稳固住更进一步的修为。 说一千道一万，菜狗就别想着在三皇面前讨要什么话语权了。哪怕虚弱到极点的女娲，都能一己之力对抗神族，连斩那么多魔神灾星，补完天之后才传说力竭而亡。 而天帝伏羲的闭关，乃是为了恢复漫长岁月来，自身伏羲精气的消耗。不管怎样讲，都要比数百年前的状态要强上许多。谢云书就算再膨胀，却不会傻乎乎到认为如今的他在取得幻瞑座前，有能够忤逆伏羲的底气。 因此，已经确认魔界无恙，辞行回家之后，谢云书就开始琢磨，那位神界之主、天三皇伏羲究竟会找他聊些什么。 只是李忆如对事务的关注重点，往往会偏离那么一点，着实让谢云书哭笑不得：“所以，云书哥跟爹和小蛮一起去对付敌人，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这下没人给你看着分寸，天帝出来找你算账了，对吧？” “你一个孕妇尽想着上战场？” “现在又没什么关系。” 顶多就时不时有点想吐，李忆如身上初次以外，倒没有其他不适，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而后，李忆如笃定地说着胡话，突然理所当然地强词夺理起来：“难道云书哥你现在都不知道，女娲后人怀孕的时候是最厉害的吗？” “……这还真没办法反驳。” 赵灵儿被关锁妖塔，打死一堆boss差点被活埋了都没流产，确确实实令人无法忽视这个可能。 不过，虽然李忆如说了一句大实话，谢云书可不能助长“歪风邪气”。所幸李忆如也就只跟他私底下抬杠，此刻还有柳梦璃在这，当即见好就收，认认真真地替谢云书考虑道：“天帝要真的出关，会不会命令云书哥上天领受神职呀？” “真不好说……” 有那么多封神的先例在，谢云书可没法保证，伏羲的真实心意是什么：“但，我想就算天帝有封神的意思，大体也不会强人所难。这个应该能够放心。” 李忆如罕见的有些患得患失，担忧不已道：“最好是这样。否则要是云书哥跟修吾一起被抓上去，那家里就只剩我们孤儿寡母了。” “这，乌鸦嘴。别忘了我还是龙潭泉守，怎么可能一人身兼数职？” 孤儿寡母这词多难听。 得亏李忆如不是夏侯瑾轩，不然谢云书就得专门设法驱邪改运了。而且谢云书寻思着，伏羲没必要在这种不违大局的小事上，跟他掰扯不清。 而一听谢云书用龙潭泉守的身份举例，李忆如跟柳梦璃相视一望，顿时松了口气道：“最好如此，不然我就每天带着小蛮去天门那边哭。” “……说到修吾，他有做下决定吗？” “这个我没细问。” 李忆如又不嫌丢人，谢云书还有什么可说的。但如今天帝苏醒，魁予与修吾这两位新神族首座与第三代神族首座，居然一个都没继续留在神界。 谢云书估摸着至少在这方面，伏羲不会那么好说话：“这下麻烦了。在严禁男女私情的态度上，其实天帝只会比九天玄女更为严厉，只怕不会大开方便之门。” 李忆如眨眨眼，摆摆手：“我可没说要云书哥你去求情。” “你嘴一张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 不管伏羲什么态度，三天后不见分晓，那也拖不了多久。谢云书对小蛮招了招手，同时对李忆如说道：“我从敖胥那取得了伏羲精气，这就带小蛮闭关几天。” “过分——” “嗯？” 李忆如眼角上扬，假装很生气地说：“带着女儿出去打架就算了。刚回家不跟家人团聚，就又想着闭关修行？” “我的多准备一些料，才好跟天帝掰扯嘛。” 第七十六章 有其女必有其父 谢云书确实没骗李忆如。想让天帝有所宽容偏向，拿出实际的成果，才是至关重要的。而李忆如也就只是跟谢云书开个玩笑，随后就让他跟小蛮在水月宫里找了个静室闭关去了。 说是闭关，其实也不尽然。 更多的，谢云书还是需要从小蛮身上进行对照，方能得出他自己追求的答案。 “精气神合一……嗯，伏羲精气天然带给神族的神通，的确是人、兽两族无法企及的优势。” “优势？” 此时此刻，小蛮乃是以蛇尾的面貌，却也没盘着，乖乖地简单放下尾巴，伏坐在谢云书面前。移开了贴着她额头的手掌，由着小蛮托住两边的腮趴在一旁。 谢云书认真观察一阵，开始了相应的总结：“对。神族他们一被创造出来，就拥有强大的力量。而人类成仙本来就数目不多，何况还得有几十年水磨修行。” “噢，那爹是用谁和谁对比的啊？” “神树树果做的新神族，以及普通的人类。” 对比女娲后人跟伏羲古神没什么意义，本身他们就算三皇部分力量的延续，强那是理所应当的强，没什么值得研究推敲。的出来的结论，显然也不具备代表性。 而且人族的觉醒和女娲后人觉醒不是一回事，前者觉醒激发女娲灵力，大体连成熟女娲后人的常态都不如。 不过，从女娲后人来看。娲皇在留下血脉之时，女娲神族总体仍旧参照了人族的特征，也需要渡过一个相对弱小的幼年成长期。别说不如大部分神族的起点，甚至不像兽族几个月大就有了强健的体魄，号称为仙神之族，却仍属于人的范畴。 然而凡事有利有弊，既然需要时间成长。女娲后人与人族的高成长性，又是神、兽两族所不能及。只能认为三族各有短长，无高低之分。 当然身为人族，谢云书必是觉得人族最出类拔萃，不然为什么三皇诞生伊始，就与盘古一样都是“人型”呢？ “跟天魔众接触一阵子之后，我发现他们每个神族，都有自身擅长独到之处。而小蛮你没继承到女娲神元，却也能做到觉醒……或许伏羲精气的作用就体现在这里。” “扬长避短？” “差不多接近吧？” 相较于人族的全面，神族往往在自身属性上，相对极端化，凸出发扬了某一长处。 嗯，这里刨除了修为高深的古神，乃至已经通学各家的饱识神族。 三族都能够后天进行学习，这一点无须质疑。但神族确实在天生擅长的神通方面，往往有着更为突出的建树。 从这一点上来看，见过修吾这一活生生的例子，以及魁予等一干堕神来看，谢云书稍作深入思考，觉得还是跟天帝的取材有关。 当然也可能是伏羲造神时，初衷就跟女娲、神农不同，每一个神族于祂都是精雕细琢，哪怕是新神族都要得到他亲自灌注于神树的伏羲精气。 与其说是创造一个种族，更像捏了个个体化的生灵。 伏羲精气就仿佛引发挖掘出“材质”本身的潜能，譬如修吾就将春滋泉灵力的特质发挥到了极处，一苏醒就拥有比寻常新神族更强的实力。 正因于此，小蛮本身是女娲血脉，但在伏羲精气刺激之下，却填补了没有女娲神元的空缺，能够令她不觉醒就梦蛇出蛇尾。只不过跟李忆如的正牌相比，伏羲精气就像货不对板，终究没有李忆如那么夸张。 小蛮苦思冥想了一阵，抬手挠挠额角，豁然开朗道：“难怪我会觉得上次爹给了我伏羲精气，身体好棒，力气都变得大了许多。那就是神农气力在伏羲精气的影响下也得到了发挥？” “没错。” 之前谢云书以为是神农气力，才令小蛮的蛇尾显露。谢云书现下一研究，虽然有部分相关，但最主要的仍旧得看伏羲之精。 否则按理而论，小蛮本身的神农气力，不该在谢云书取得伏羲之精后，才显露出如此异兆。 打个形象的比喻，伏羲精气就像是个手游抽卡的“大保底”，不管神族再怎么歪瓜裂枣，反正只要中了，那就最少是个ssr。至于ur那都是古神，肯定得伏羲亲手拿不可再造的天地奇珍去捏，才能一捏捏出来。 饶是如此，对于小蛮来说，伏羲精气都已受用不尽。更别提，李忆如得了幻瞑座的好处，目前神元仍在持续流到小蛮身上，等过个十来年，本就资质不俗的小蛮，超过女娲后人觉醒后的平均水平，几乎已经是件板上钉钉的事。 可惜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小蛮目前仍停留在“能变厉害就很高兴”的阶段，对于为什么变强却没有多少理解，能想着照顾好家里人，纯粹是幼女质朴的亲爱之心的体现罢了。 差不多弄清楚了小蛮身上的变故，谢云书也开始专心致志，梳理起了自己的谷神玄根变化。 要和谢云书一比，小蛮那就纯粹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个就是谷神玄根的元核？” “对。” 只有在亲闺女等寥寥少数人面前，谢云书才会把元核展现出来。但与谷神玄根最初的元核相比，谢云书目前的元核已与过去大相径庭。 虽然仅仅不到巴掌大，却没人敢轻看里面的能量。从外表看去，就像是一个大恒星周围，另有三颗光芒闪烁的星星拱卫运行着。 五彩斑斓的那一颗，小蛮一眼看出来是里面都是女娲神元，温和流淌。而神农气力的那一颗，除了勃然生机以外，则隐约还散发着猩红的煞气。仅剩下的最后一颗元核，却只有纯粹的清气盎然，显得仙气渺渺，与天相合。 不过与神农、女娲相比，伏羲精气所注入的精气元核，目前的光芒夺目不少。这却是因为谢云书取得伏羲精气的时日尚短，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而中央那颗谷神玄根的主元核，自然而然乃是用“灵力无限”的幻瞑座投影，作为海纳百川的承载之物！ “这……” 看着谢云书的谷神玄根元核，小蛮一时都看呆了。她自己的情况，已经算是复杂的了，结果跟谢云书的一比，那根本都不算什么。 不禁有些担心地看着谢云书，小蛮一把抱住谢云书胳膊，娇憨地晃了晃，问：“爹的精气神分开就算了。幻瞑之种里面放了那么多种力量，就不会乱七八糟的嘛？” “不会的。幻瞑座千变万化，能够完美统合各种灵力。” “那，爹再把精气神放进去，是不是就等于盘古的虚与实两面，都统合到一起了？” 撇开精气神不谈，谢云书将幻瞑座投影种的能量，纯粹如一的变幻给小蛮瞧了瞧。时而是天堂鸟的瑞光，时而是地狱鸟的狱火，时而又是燧人氏的黮月天火，玄牝、兵厄剑瘟……不一而同。 早在将龙潭铸造成功的那时起，谢云书就不会受到力量繁杂的干扰。尤其幻瞑座本身的“无限”万化的特性，就更使得谢云书如鱼得水！ 而就在谢云书给小蛮展示的同一时间，远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幽莲，近来对付域外魔族始终如泰岳难撼。今天的水之魔神沉藏缘按照惯例来寻晦气，却一不小心被幽莲运用黑莲圣火给予重创。 纵使不是幽莲的对手，但大家也不是头一天认识，沉藏缘登时震惊不已道：“青霄，不，幽莲你神格有瑕，怎有在我魔族换私下更进一步？” “你问妾身？不如，还是用你的鱼脑袋慢慢去想！” 7017k 第七十七章 造化通玄 幽莲之所以会不断变厉害，自是得益于谢云书这边的变化。作为仅次于幽莲，享受着幻瞑座第二支配权限的谢云书，身上每一份灵力的变化，都会自然而然反映到幻瞑座上。 盘古梦境与盘古的精气神，虚实之力互补短长，登时产生了焕然一新的效果。当然对幻瞑座来说，谢云书如今这个程度的精气神合一的水准，才能满足它预期解析的需求。而这份过程，甚至会十分漫长。 那么，身为唯一的至高女神，随着幻瞑座的创世圣力，增添了新的变化。幽莲毫无疑问会在第一时间，得以将这份实际的益处，转化为切实的战力。 因此时间拉的越长，对幽莲来说就越有操作的空间。而繁世那边的情况有所好转，对谢云书无疑也格外有利。 不过，目前他仍旧在小蛮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下，顾不上联络幽莲，也根本不清楚她那边的情况，依旧继续埋着头，专注于着自己的钻研。 “爹，我能摸摸吗？” “行啊。” 反正谷神玄根元核周围，都是精纯的谷神玄气。小蛮伸手一探，也只觉得暖洋洋的，不会有任何异状，就像陷入一片温暖的海洋，极为舒适，像是几年前被谢云书抱着哄睡觉似的。 渐渐地，有点醺醺欲睡的迷糊袭上心头，小蛮急忙收回手心，用力摇了摇脑袋，睁大了明亮的双眼，摇了摇手指头，看着谢云书说：“虽然都是精气神，但爹的似乎跟我的不太一样？” “你的合起来就拆不下来了，对吧？” “嗯嗯！” 小蛮现在的精气神合出来的灵力之源，本质上是凑一份盘古真血出来。但小蛮身上主要还是依托于女娲传承。伏羲精气、神农精气只能算有，因此大体都被兼并到女娲血脉当中去，使得她在“保留原样”的前提下，得到了长足的提升。 而谢云书就截然不同，三股相当的精气神，并没有强烈排除杂质的意愿。与此相反，幻瞑座的创世圣力就仿佛一个源头，能够包容万千。 对于盘古梦境来说，精气神无非出自盘古，简直跟自家人一样，没什么不能包容接受。而谢云书身上其他的能量，但凡足够幻瞑座进行深入剖析的，它都理所当然能进行转化。 然而与其将外部的灵力转化，作为座的投影的幻瞑之种，在吸收了盘古精气神后，已将谷神玄根的元核彻底固化，远远超越了谢云书从幽莲那边借来的“元灯”，成了一个实质意义上的袖珍型“幻瞑座”，几乎能够衍化不超过谢云书水平的万物。 所以，看似在铸剑纯粹之后，谢云书体内的能量再度变得臃肿起来。可实际上他如今的体内，只剩下一种，能够打比方为“源”、“炁”一般的灵力。再去追究谢云书修炼的什么法门、功法，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那，爹是不是不管想用哪种力量，都能转化为纯粹的一种？” “不错。” 谢云书手心一挫，就是一团明亮照人之火：“过去我用黮月天火，总要担心情绪会被太上忘情的抽离之感影响。现在天火已经被全然掌握，以后再也不会发生那种情形。” 小蛮有点听懂了，但又没完全懂：“那如果没有副作用的话，是不是以后爹再花大力气使用天火，就不用跟两位娘亲亲亲了？” “……这是你的年纪该懂的话题吗？又不是非得男女之情，才能让你爹缓一缓心情。给你扎个小辫子，效果也一样。” 谢云书搓了搓小蛮的两个长辫子，给她把头发都弄乱了，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认真一点，你爹在教你正事呢。” “噢。” 非但不觉得难受，跟谢云书打闹一阵，小蛮相反还很开心。自己把红发理了理，小蛮坐直了身子一板一眼地说道：“那爹你带我修行，是为了研究什么呀？” “那一位忙活了无数年，不就是为了能让神族壮大，能像兽族、人族一样顺利繁衍？” 谢云书若有所思道：“只要解决了这个疑难，很多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老生常谈了呢？” 天天跟在他爹身边，小蛮对大人们时常聊的事情，不管理解与否，差不多都记在了心里。但如今谢云书精气神合一，或许会有新的成果？ 见小蛮老老实实，谢云书想了想干脆给小蛮来个示范，于是就要去牵她的下手：“走，我们出去实地试一试。孟章丢下来的那些器偶，都被你捡回来了吧？” “器偶……嗯，都在兵轮里。” 在一个狭小空间修炼，显然不太符合小孩子本性。一听谢云书要带她上“实践课”，小蛮顿时来了精神，当即双臂平展而开：“蛇尾巴走路不方便。” “这个时候倒是会撒娇了。” 谢云书一把抓住了尾巴中段，把她给横抱了起来。只是两人刚一离开静室，笙儿就飘了过来，用无辜的眼神，把小蛮给“逼”着羞愧地学会了自己走路。 父女三人没去找她们的母亲，直接去到一座仙灵岛外的闲置荒岛上，然后就开始了善后工作。 小蛮把器偶并排丢了出来：“还要孵蛋？” “不孵了。” 家里的灵兽数量太多，再弄一批幼兽出来，可真就得把人给烦死。谢云书这一次没那么无聊，直接明摆着说道：“我把这批灵兽都复活，送回六界。” “啊，这么多？！” “多，也不多。” 灵兽本身由天地灵力构成，魂在灵在，纵使死亡，亦不过从头再来。但谢云书却不想这么费事，索性右手指尖拈动一点灵光，洒出一片晶莹光点，罩在六个器偶之上。 霎时间，几个器偶当中装着的诸多灵兽魂魄，冲爆了如同三星堆面具一样的青铜器偶。就在姐妹俩好奇的目光中，一个又一个恢复成生前的模样，飞的、奔的，游的不一而同，各自朝着谢云书感恩拜谢，然后才从谢云书开启的通往六界的通道中离开，回归他们本来的家园。 “唔？！” 小蛮见状顿时瞪圆了眸子：“真复活了！” “又不是第一次，大惊小怪。” “以前哪里有这么复活的？” 小蛮还是觉得好夸张，就像奇迹一样：“爹今天复活这些灵兽，都不需要消耗什么吗？仙灵兽都能随便复生？” “神灵兽相对麻烦不少，在那层次之下即能意至而活。” 谢云书摇了摇头，散去指上灵光：“幻瞑座拥有生死轮回的权能。这些灵兽本身魂魄尚存，灵力还在，复活并不是特别困难。只不过如今我更加信手拈来，显得饶有余裕罢了。如果是幽莲的话，她会做得更好。” 小蛮犹豫了一下问：“这样算不算违背了寒髓的规定？” “灵兽死后会自动重新凝聚，本来就不是非得进轮回不可。” “那也很离谱了。灵兽里面还有仙灵兽呢。” 小蛮绞尽脑汁想了想，总算找到了一个比方：“刚刚那些灵兽从器偶里出来，根本就和传说中三皇造物一样。娘娘挥手一洒，落在地上的泥人就都活了。” “差不多吧？不比打架，只论造物……我可能还要更厉害一些？” 谢云书现在想造东西，那是真的手到擒来。至于消耗的话，有幻瞑座打底，如果不是沦为生产队的驴，谢云书大体也不会有多忌惮，能够及时恢复调整。 但小蛮听他这么讲，突然警惕了起来，目光一斜说：“造人就算了。要是来的太容易，爹就不珍惜了。娘她们肯定也不开心。” “嘶……亲的闺女和捏的能一样么？” 第七十八章 宰了就是 “爹可不能乱说。都是活生生的人，亲生的和捏的有什么区别？” “明明吃醋的是你，你还教训起你老子了。” “嘿嘿，这是女娲娘娘的教诲，我才不会忘。” 身为女娲后人，小蛮在这方面倒是极为自觉。她粘谢云书可以随便粘，但在原则问题上，却是一点都不带马虎。 而谢云书也就是这么一说，然后顺手把笙儿给抱在身上。跟笙儿还是很相亲友爱的，小蛮见了也不争抢，静静地看着那些灵兽一个个散去，再开口把话题给带了回来：“那，爹要怎么才能满足天帝的要求啊？” “我连祂老人家想要什么都不清楚。” 谢云书虽然这么说，但精气神合一加上幻瞑座，基本上在各方面，都够给伏羲一个相对满意的答复了：“不过有一个特征，是神族本身自带的，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改变。” 连她自己都能安全地从李忆如身上继承女娲神力了。小蛮对谢云书再进一步后有所进益，更不觉得有多意外。 谢云书是谁？那可是她爹呢，能不厉害吗？！ “什么特征？” “时间。” 谢云书能够让神族交欢不死，却不能揠苗助长：“神子本身成长缓慢，是天帝创造神族时，就刻在神族身上的表征。如果没有父母遗传伏羲精气，神子会成长的更慢。” “对呀，这一点就跟我们女娲神族很不一样。” 女娲神族与伏羲神族的差别，在此表现得极为明显。谢云书没必要去跟小蛮解释，具体改变神族生产后代父母双亡的办法。 但这方面，他却觉得有必要给她说上一说：“天帝想让神族像人族一样自然繁衍，那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或者说，这与祂的追求相背离。” “为什么？” “既想永生不灭，又得成长快，还要有最强的力量。世上或许有这样的个例，可怎么可能允许有这样的种族呢？” 纵使是伏羲古神，都没法做到诞子不灭。何况在神界来看，初代的古神本身就与神树造的新神族，几乎不能等同。 按照谢云书的标准来衡量，伏羲古神就是“个例”。而且创造他们时，伏羲耗费了不菲的精气，以及天地初开时的奇珍，本身就不具备可复制性。 饶是如此，伏羲古神依旧存在着神族固有的缺陷，与新神族一样不能无负担的生育。 为了让小蛮能更加容易明白，谢云书还生动地形容道：“小蛮你想，每个神族的诞生都得消耗资源。但他们每一个一出生，就得有仙人以上的灵力。如果他们像人族一样繁衍……” “噢，我懂了！” 现在的神族数量还好说。但如果不受成长的限制，假设能够像人族一样生产，不用过多少年，神族的数量，就必然会以一个夸张的幅度提升。对于六界而言，无疑将成为沉重的负担。 没办法，谁让神族永生不灭呢？ 六界的灵力再怎样充沛，总不可能接受这么一个种族，无限制地薅羊毛。纵使六界目前没有灵力不足的情况，但迟早架不住这么膨胀下去。 小蛮顿时醒悟了过来，然后又有些犹豫地说：“这样的话，爹都已经想明白的事。天帝会不清楚嘛？” “那就只有见了面才知道了。” 天帝伏羲一向恪守天道常理，不会不懂过犹不及。谢云书遂抱着谨慎乐观的态度，接下来两天也就在家多想了些应对的方案，没有四处闲逛。 直到仙霞派那边发出邀约，谢云书才专程一个人去见了沈欺霜。而这时，修吾等四个年轻后生，似乎都碰巧在山上，在修吾上天的最后一天见了一面。 说来敖胥的败亡，在人界其实很少有人知情。而天上的域外魔城虽然没什么大动作，却也未直接选择离开六界，使得各大仙门依旧保持着相当警惕，一日都不敢放松。 仙霞派纵得益于法神的加护，自沈欺霜上下亦无一日怠慢修行。就算是这样，各派仍不免有一些弟子外出遭逢不幸。但这都属于正常的“死亡指标”了。放在平时的六界，修仙者斩妖除魔，也不可能一个人都不死，何况是现在？ 六界至今尚算安定，沈欺霜目前还算较为满意，心情松缓地说道：“情况大抵就是这些。谢师弟，今日请你来仙霞派，乃是为了商量修吾神将的事。” “我一看欺爽姐你把他们四个叫一起，就知道肯定是为了修吾和清疏。” 这事管不管对谢云书都属于无所谓的范畴。 可人活在世上，谁还没有一个远近亲疏呢？ 谢云书了然于心，淡笑着对大家说道：“可事先说明，我只能尽我所能。具体结果如何，我很难做出切实保证。” “多谢前辈。” 谢云书摆摆手，然后对修吾两人说：“不过，修吾的身份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在于天帝对第三代神族的第一个，会多一些留心。但坏处同样在于此。” “因为看重，所以对修吾的要求会更严格么？” 慧心倏尔悟出谢云书的话音，月清疏心中却忧虑难掩，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 “有。” 谢云书毫不犹豫道：“我建议修吾现在就自杀，然后留下魂魄就行了。” “……” “……” “……” 这个答案还真是一贯的简单粗暴，令人无从反驳，听起来又格外的荒谬。修吾自己感觉还好。月清疏、白茉晴和桑游三人，却都被谢云书整自闭了。 不过，在场只有沈欺霜清楚，谢云书有能力起死回生，哪怕是神族都不例外。她依旧不改镇定，从容不迫地说：“那亦须神界放过修吾的灵魂。否则他被关进天界牢狱，依旧无济于事。而对神族来讲，岁月，又是最不值得在意的一项。” “确实。” 这个大概就是限制谢云书的唯一拦路虎。他再怎么样不讲武德尽出些歪点子，却不能不让神族把修吾的魂魄带走。 而没了修吾的魂魄，又不能做个充气娃娃……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嘛！ 谢云书说到这里，突然来了个转折：“大家也不必太担心。毕竟上次打死敖胥，修吾总归有点惩奸除恶的功劳。我想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神界还是会通融的。我觉得，修吾能以什么说服神界诸位，才是问题关键。” “说服？” “仅仅是为了违背天归而下界，你觉得说的过去吗？” 第七十九章 严厉是真的严厉 伏羲亲自裁定的天规，必不允许一般人破例。要是修吾真老老实实对九天玄女说，他是为了跟月清疏留在人界，思恋凡尘什么的。那无疑是火上浇油，可以直接“判死刑”了。 因此，谢云书正巧也要上界，索性便嘱咐修吾，有什么话交给他来讲，以免节外生枝。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谢云书如期带着修吾来到蜀山，然后跟太清祖师一起去往神界。这一次谢云书再到神界，却又是另外一番面貌。 前回九天玄女册封时，大家更多只是新奇陌生。但现在一位从古活到今日的刑罚长老，被谢云书一鼓作气在春滋泉里给宰了。可想而知对神族而言，得有多大的冲击力。 连春滋泉都保不住敖胥的命，偌大神界除了伏羲，如今还有谁能降伏谢云书呢？ 等谢云书从天门进来，无论是神抑或是仙，看向谢云书的目光都带着明显的个人情绪。 或畏惧隐怒有之，或敬重警惕有之，他们的神色不复过去淡然。而在谢云书路经身侧之时，有些神明甚至纷纷让开了半步，分明有些敬而远之。 当然有拒绝的，就会有偏向的。飞升的仙人当中，除了封仙封神的那部分，天然愿意跟太清真人走得近一些，见了此状遂颔首示好，相互谈笑风生。 谢云书对神界没有野心，又足以制衡神界的激进鹰派。这种情况，显然是九天玄女所乐见的。 而谢云书一路走来，还忍不住跟太清真人调侃道：“得亏我不在神界，不然我要上来，岂不是会让很多神仙提心吊胆？” “依老夫之见，倘若天帝闭关，你确实会是个麻烦。” “有什么不好？” 不规矩的神，就得不规矩的人，才能让他们规矩！ 而天帝不闭关的话，一切都得依照天规运转，大家都得老老实实的。就连飞蓬翘班，该开除贬下界轮回千年，那也丝毫不会含糊。 太清祖师这么一打趣，谢云书是半点自觉都没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反而一旁的修吾闻言顿时内心愈沉。 好在今天的主角，显然不是修吾。等众人抵达了神庭，九天玄女此回却是居于次位。虽说对九天玄女的站次有些疑问，但大家或多或少，都意识到了长年不在位的那一位，可能难得要出面处理一次神界庶务。 等到了谢云书站定的时候，已经没了他来时，从天门到此路上，一众仙神的异色眼光，屏气凝神恭候着天帝临朝。 谢云书不禁自问，这天帝开会怎么开呢？ 难道跟世俗皇帝一样，身后跟一队小仙女，从旁边绕上来高高在上坐着？ “咳。” “嗯？” 太清真人似乎看出了谢云书的疑问，轻轻咳了一下。谢云书一定神，却见神庭之上，一阵清流拂过全场，正中央已在一片金辉掩映中，雄姿挺拔地矗立着一道单手背负的庄严身影。 纵使不知是真身抑或本体，伏羲只要屹立在神庭中央，就没人敢冒犯秋毫。白金色的帝袍加身，不用多余的繁复坠饰，自然散发的肃穆神威，端正恢弘，即可令人一眼明了身份。 右拳合于腰际，蓄须盛年的伏羲，黑眉轩举，双目炯然，一扫神庭前后左右，目所及处，尊威凛凛，仙神皆为之礼拜而下。 抱拳弯腰深深一礼后，谢云书正想着是否得有样学样，做个合群的人和大家一起低头听宣。结果伏羲却有事说事，微微一扬袖袍，尊口一开即是中气饱满，朗朗雄声。 “数百春秋，转瞬而逝。玄女奉吾之令，约束尔等平日举措。然，先有魁予鲁莽妄为，致诸多新神族枉顾大局，陆续叛逃，大损神族命脉。后有敖胥暗纵凶兽，为祸神州，置绝地天通后神规于不顾，包藏祸心，存意毁坏三皇契约，确为最大恶极。” 伏羲这一开腔就尽显严厉：“玄女，汝可知错？” “是吾管束不严。” “吾知汝为神界安定，宁多怀柔，不予雷厉。魁予之事纵事出有因，涉及神族延续根本，牵连诸多神族神将妄进神界而亡，原不该轻拿轻放。”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天帝这么跟九天玄女说话。结果这次一出关，第一个居然就是九天玄女吃挂落，那是在场诸仙神，万万未料想得到的。 不过，伏羲紧跟着话锋一转，总算令大家提心吊胆的心情稍放：“但汝既宣告功过两抵，神令出则无悔，那便到此为止。” “谢天帝宽赦。” “汝有错，无罪，何须宽赦？” 公是公，私是私。 伏羲行事极讲规矩，就算斥责九天玄女，亦仅为出自长辈的点拨。可对魁予，祂却与九天玄女完全是两个态度，颇有不满。 敖胥再怎么偏激，或者过于严苛，但在处理魁予麾下战友子嗣时，总体仍是依法办事。从这一点来讲，还真没办法讲，换伏羲亲自来处置，除了不连坐神子子嗣以外，会轻判多少。 毕竟，为了防止神族断了传承，严令禁止神族私相授受，乃是祂亲自定下的规矩。 魁予不仅带头违逆，还导致一连串神族紧跟着冒进魔界，致使神族损失不轻。更别提，敖胥为此大动肝火，派了一堆不明真相的神将去刺杀魁予，不少神族精英毙命魔界。 从天帝的视角看，敖胥和魁予两个，只是罪过轻重的差别。格外注重神族延续的伏羲，要是会纵容魁予的举措，那才叫活见了鬼！ 伏羲说着，视线落在谢云书身上，虽然貌似是平视，实则却带着天然的长者审视：“她与一干堕神在汝之空间？” “呃，是。” “放她出来。” 谢云书略一迟疑，想起伏羲说了“神令出而无悔”的话，没多耽搁就把魁予从壶中界里给请了出来。一见过去同僚齐聚一堂，魁予不敢怠慢，当即单膝向着伏羲跪下，规规矩矩的，丝毫不见往日的豪爽英气。 不过，伏羲打量了魁予一阵，却没直接与她交谈，而是冷哼了一声，继续跟谢云书说话。 “帮助魁予，是汝之抉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至少目前还不适宜得罪伏羲。 不太能琢磨透伏羲的想法，谢云书脑筋高速转动，投其所好道：“堕神再怎样，都没有和魔族沆瀣一气。我想如果能让他们回心转意，总归能降低神界的损失。” “可。那修吾之事，汝便不得过问。” 第八十章 历史的矫饰 伏羲一向独揽乾纲，自是不喜外人干涉神界庶务。 看样子，古神、新神族，第三代神族，挨个犯错误，简直就像捅逆鳞连续捅了三次。老头子这次出关，可别指望有什么好脾气。一开始接了谢云书的话茬，却又堵死了他给修吾求情的口。 所幸，修吾本身并无过错，还算有功。只要修吾不开口多嘴，基本上就不会触伏羲的霉头。而伏羲虽严令神族不得有私情，却也谈不上凡事亲力亲为，非得刨根问底不可。 于是，谢云书都不去看修吾，干脆以退为进道：“修吾是这次铲除敖胥的功臣，在下有什么可替他求情的？” “敖胥的精气为汝所取，汝当见好就收。” “明白。” 能够造出一位古神的伏羲精气，虽然对伏羲不算什么，可用来捏新神族，都可以捏一个加强排出来了。就算论功行赏，也只能算多，不能作少。 不过，既然伏羲不想听一些男女情爱之类的话题，谢云书索性就直奔主题，说：“此回域外魔族入侵，的确是有我部分原因。不知是否因此，天帝方才出关？” “意料之中。” 以伏羲的实力，对于任何事都能淡然处之，不疾不徐平静问道：“她意欲何为？” “这……” 谢云书当然清楚，伏羲问的她指的是幽莲。而天帝关注的，不出意外就是幻瞑座。 尚且把握不住伏羲的态度，谢云书稍作斟酌，隐瞒了要合并幻瞑座的计划，仅仅就事论事说道：“九野魔族分兵入侵六界，乃是为了分散幽莲的注意。此回他们未能达成所愿，我之后应该会跟幽莲，彻底摆平魔族纷争。” “如何解决？” “以暴制暴。” 半点都不带遮掩的，谢云书不假思索道：“如今我更进一步，和幽莲联手足以完全镇压域外魔族。虽仍有些麻烦，却已有八九成胜算。剩下不足的部分，也就是繁世那一方的损失多寡罢了。” “不会波及六界？” 谢云书没拍胸脯作保证，而是相对客观道：“除非他们跑到九幽魔土。” 伏羲微微颔首：“那般宵小即可降临人界，为何不能直接前往魔界？” “的确有此隐忧，但我想我和幽莲联手，足可抵消他们造成的失衡。” 对于域外魔族而言，没有非得经过人界，才能进入魔界的门槛。他们这次之所以降临人界，无非是在给谢云书添堵寻晦气。但若真到生死存亡关头，势必仍会选择于魔界合并。 不过饶是知晓这一情况，谢云书却也尽量“谦虚”，而后吹捧道：“况且有您在，魔族能否存在，不都是翻掌可定？” “顺应天道的秩序存在，于苍生万物皆有其必要。” 伏羲不置可否，像是说给谢云书听，又仿佛在讲给神族警醒，自顾自谈道：“梦中神遇，青霄当深谙此理。怎会一改常态，任汝胡来？” “她只跟我说过，过去繁琐的秩序所带来的阶级固化，使得底层日渐腐朽。唯她一神俯瞰苍生，却也疏远了与众生距离，不见底层疾苦。正因于此，罪龙欺上瞒下，沟通域外天魔，方有机可趁，险些令幽莲被偷袭陨落。” “哦？” 之前神界传闻伏羲的闭关，实际上是沉睡休养。如今看来，伏羲亲口提到曾梦中神游，倒是解了谢云书心中困惑。不过以伏羲的地位，当然不会去向别人解释祂闭关做了什么。 谢云书自也识趣，兀自解释道：“从那以后，幽莲反省自身所为，数百年来进行过诸多尝试，以求更为贴合幻瞑座天道运行至律。与过去相比，她确实不如过去苛刻。” “竟有此事？” 青霄女神幽莲的变故，与六界人神大战旧事，虽不完全一致，但个中起因却是大差不离。前者是青霄过于在意天道秩序，忽略了下界腐朽压榨横生。后者则是伏羲袖手事外，一切任凭天道自然，却没注意到神界内部本身的腐化，致使神人开战。 只不过，一个是青霄女神自己付出了险些陨落的代价。后者则是人族濒临灭绝，女娲传闻力竭而亡。 早已自审反思的伏羲，此刻确能感同身受，脸色虽然凝重了三分，口气已缓和了少许：“从一个极端，变成另一个极端，亦非明智之举。” “这一点，我和幽莲商量过，不会过于烂好人。” 幽莲虽然默许了域外魔族的生存，也不至于为了照顾魔族，抛弃了繁世本身的生灵。而哪怕是伏羲，都肯定会优先顾及神族，对此自然没什么不认可。 谢云书见祂一言不发，顿时心中大定：“另外，纵使域外魔族意欲谋求退路，强入魔界，势必会引起九幽魔族内部反弹。在他们联合对外前，剧烈的碰撞在所难免。因此我认为，短时间内，尚且不必担忧这一隐患。” “关于魔界，汝有何看法？” 出关可不是为了听场面话，伏羲一针见血道：“汝身兼数家之长，当有所建树。” “呃……” 怎么跟考试面试一样？ 谢云书思绪飞速变幻，考虑须臾认真答道：“我是觉得，千万年过去，仇恨已经不是三族之间的矛盾冲突重点，该到了化解的时候了。” “化解？” 伏羲不露声色道：“兽性难驯，领头者亦然。” 不必伏羲将话说尽，九天玄女即已主动说明道：“谢神君，三族对过往旧事记载虽各有立场，关键却无偏差。一切之始，皆在于兽族。” “可就我在炎波所见，兽族皆指摘……嗯，神族贪心无度，妄图染指神农九泉。而九泉本是神农神尊伴生，属于兽族理所当然的记载。” 九天玄女深感荒谬，摇头否认道：“最初之时，三族各安其份，并无任何不谐。若说过去有腐化神族，轻视贬低奴役兽族，吾并不否认。但若指神族贪墨神农九泉，却属无稽之谈。” “嗯？” “谢神君既已去过春滋神树禁地，当知春滋与神树亘古相生。九泉虽为神农神尊伴生，却非直接隶属于三皇任何之一。” 作为富有智慧的古神首座，九天玄女一开口就点破了一个兽族历史谎言：“自始至终，神树皆由天帝大力栽培，从无更改。无神树与春滋泉，就没有新神族乃至部分古神的诞生。那时神族稀少至极，尚无人、神与兽族之分，何来神族贪心之说？” “这……” 第八十一章 讲古 真要讲三皇对九泉做了什么，那还真的没有。顶多伏羲取了春滋化浊为清，神农拿炎波给兽族留了后路。至于女娲则更是一个都没要。 要说神农九泉就是神农的东西，完全没办法这么讲。神农疏浚九泉之时，伏羲和女娲在其他方面也不是没出力，譬如防止天地分离等等……大家都有功劳，总不能便宜都是神农占了。 至于照胆神泉，在绝地天通之前，乃是三族共同裁判议定大事之地，更谈不上神族以权谋私。 硬得理清个中头绪，在三族诞生伊始的许多年内，大家都相安无事，一直都没谁提九泉资源分配的问题，直到蚩尤率领兽族，开化智慧，并率众开战才出了差错。 而不管一切的起因是什么，三族又是怎样推诿塞责。但翻脸挑事的罪魁祸首兽族，第一个欺压人族，反手指摘神族。战败之后，理由借口都给逃到魔界的兽族说完了，就确实显得很不地道。 要知道，除了顶级的神兽，比如上古时期从自然诞生的烛龙、苍龙，应龙，神农自己捏的兽族就是没有任何智慧，理智蒙昧，起初被当作家畜禽兽，以及“工具”也是无可厚非的。 难不成人族吃猪肉，还要问问猪愿不愿意被吃？ 就算谢云书之前在魔界所见，迦楼罗魔吃起魔龙肉，不也吃得一个欢快？ 总不能神族、人族叫压榨兽族。兽族自己吃自己同族，到现在仍在弱肉强食，相互争斗不休，反而就不算什么？ 双标也不带这样的！ 从这一点上，谢云书闻言倒是较为认可九天玄女的观点。 过去腐化的神族有错，那是他们的问题。但不能以偏概全，把轩辕、玄女等等这样的神族主要积极势力，全部视而不见。就算是兽族欺压人族的时候，人家也没想着捡漏，而是付出相当代价击溃了造乱的兽族。 至于之后部分神族居功自重，欺压人族那又得另外划分来看。 功是功，过是过，最起码得讲点逻辑不是？ 而接下来九天玄女的解释，更是一下子就彻底堵住了众生之口：“三族大战告一段落，神族绝地天通之时，人族已濒临灭绝。若言神族贪墨九泉，那时即可独占其八。可实际而论，除却春滋与照胆，神庭并未吞占任何一座九泉。” “这，确实如此。” 要说神族对九泉有多需求，人家又没染指。就连寒髓在内，六个九泉都在人界，大体都由九泉卫戍，以及神农钥环挑选的泉守自行负责，和神族就没什么关系。 如果仅仅因为推崇蚩尤、重楼这一类能打的强者，而把锅丢给神族，毫无疑问是不现实的。 至于提到神族中的大恶人……远的不说，魔界里，光是魔翳不就得比敖胥还要阴险毒辣，狠的坏的冒泡？ 不过，九天玄女跟谢云书讲这么多，却不是为了洗涮神族的委屈，仅仅是作证伏羲的用意：“谢神君纵欲弭平三族纷争，长久以往，魔族未必会领此好意。” “这我也有考虑到。” 虽然说千万年过去，很多仇恨都已淡忘。可兽族记仇不记打，乃是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如今只有一个炎波给魔界供能，魔族内部自顾不暇，没有余力往外发动侵略。 等魔界内环境改善，那可就说不准了…… 谢云书说道：“我并没有促进三族融合的意思，但咱们应该做的，与其加重仇恨，还不如让魔族离不开另外人神两族。” “何意？”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有了更好的生存条件，谁又想倒退回去？” 谢云书道：“如今魔界这么不安分，还不是因为九幽魔土不适合生存？太过恶劣的环境，使得本就受煞气影响的魔族，变得更加躁狂嗜血。正因于此，他们越发难以放下过往的仇恨，从而屡屡对人界虎视眈眈，伺机寻觅着复仇的机会。” “这是兽族天生的缺陷。” 九天玄女道：“神农神尊过于注重于量，而使兽族盲目屈从本能，非个人之力所能改善。” “我不否认。” 见本来回答天帝疑问的情况，变成了谢云书自己和九天玄女的对答。谢云书索性先做出承诺，道：“我的提议，并不需要神族干涉出力，由我自行承担一切消耗即可。” “汝有何策略？” 相比起神族上下对魔族的敌意，伏羲起初反倒觉得一般般，没什么大不了。否则当初对付魔族，就不会是女娲矫诏借调神族，率众打败兽族了。 当然三族大战结束之后，兽族挑事导致神族死伤过半，才令伏羲痛心不已，严令飞蓬镇守之井，不容魔界逾越雷池半步。 此时此刻，前尘已去，伏羲耐心依旧，仅是肃声说道：“养虎为患，大可不必。” “已经在做了……” 谢云书把改造夜叉三国环境的过程于目的，大致给神庭上的诸位详细说明了一下：“人界有一句俗话，叫不患寡而患不均。天堂鸟与我缔约同命，魔族没法将它从我身边带走。而一旦三国周边与其他魔族领域生存条件产生差异，魔界内部则必生不平。” “亦算有趣。” 近百年前，夜叉因为水脉枯竭，就曾遭受过其他几国围攻虎视眈眈。如今夜叉三国同盟，和其他魔族势力无法共享大好河山，无疑又会引起另外几个大部族的不满。 不过，谢云书的目的，显然不是挑起魔界内斗。否则重楼见势不对，肯定会即刻阻止。 然而饶是如此，一直战战兢兢、等候伏羲问责的魁予，此刻却不禁开口说道：“只是如此恐怕不足令魔族醒悟。” 谢云书说：“怎么说？” 魁予作答：“迦楼罗魔即是一个实证。弱时卑微求存，依附于我等。强时则翻脸无情，反复无常。相对落后的兽族，或许并不具备复杂思考，以及共情的能力。” 简单来说，很多魔族都太原始了，理解不到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甚至他们还会觉得，谢云书给他们做好事，本来就算应得的，压根没有知恩图报之心。 对于魁予的这一考量，谢云书不得不承认，相对来说确实很有道理。 “不错。就算是我都感觉鸱黎等部族太落后了，鸱黎就是个顶级畜牲。” 第八十二章 都得骂一遍出出气 高情商的说法，兽族中的蛮子叫淳朴单纯。低情商的说法，就是完全不可理喻。而只见近处的利益，不见远害的，大概就是鸱黎这种家伙。 不怕别人有图谋，就怕杠精听不懂。 越是靠近人族这一侧的魔界势力，大抵魔界诸族中的领导人都很有些智慧，不会不明白有利各族的条件是怎么来的。但像鸱黎这种喂不熟的白眼狼，连权衡利弊都不懂。谢云书除了干掉他，还真就没其他妥善的解决办法。 不去追究魁予中途插话，伏羲淡然发问：“若是如此，汝又预备如何因应？” “无智者，不足与谋。” 谢云书不卑不亢道：“兽族智力普遍不如神人两族，乃是神农神尊自创造之初，过于强调数量，就已天生决定的缺陷。这一点我们无从更改。但只要他们的高层与基层没有坏事的想法，那就不必疑虑。纵如魁予所说，类似迦楼罗王这样的大部族首领不吃教训。但，少数服从多数，胳膊扭不过大腿，却也不值挂怀。” “大势不可逆，众心不可违。” 伏羲微微颔首，俯视神庭一遭，莫名心生感叹，道：“任何神、人，兽，都无法逡巡逆流，更无能悖逆天理而独存。天道有循环，善恶有承负。逆势而行，必由盛转衰；背心而为，终自食苦果。尔等可还明白？” “谨遵天帝教诲。” “此回祸患起于神族，终于神界。敖胥沉湎曾经神族至上之荣，无视世代变迁，天道更迭，祸端自遭。玄女，汝事后亲往寒髓，传吾旨意，万年之内，敖胥魂灵当尝遍俗世诸般苦楚，以此对照他身为神族无数年来所享尊崇。待其刑期结束，或有悔过之日。” “是。” 寒髓生死不容神族干涉，除非强到一定程度的大神通者，方能够稍作介入。九天玄女作为最亲近伏羲的神族，自然有着莫大法力，有着这样的资格。 另外一旁，谢云书先前以为天火一烧，敖胥应该连身体带神魂都尽灭了。可他转念一想，夕瑶的亿万精灵之魂，都能身散而留，却也不值得稀奇。看起来古神恐怕有着什么保魂的方法，不是轻松就能够诛灭。 何况，伏羲严惩敖胥魂魄万年受罪，失去伏羲精气又没再度登天的机会，甚至连前尘记忆都已失去，似乎还要更惨一点。 那谢云书也就没什么可计较的了…… 并且这样一来，谢云书觉得伏羲只怕还想震慑神族，当中与敖胥一样怀有不轨意图之辈。杀只鸡给猴看很有必要，何况还是地位崇高的神族？ 不过，既然不是魔族主动挑事，就没什么必要紧关注魔界不放。伏羲听完谢云书想法，仍得静观后续，这才将目光投向魁予：“叛离神界千年，汝有何感想？” “魁予知罪。” 这个时候，魁予连一丁点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诸多麾下受我影响叛逃，于神界而言魁予罪不可赦。” “汝似仍认为替部署担责是汝之担当？” 伏羲闷哼一声，格外不悦，道：“若无玄女结案在前，吾本不欲予汝宽赦。堂堂新神族首座，竟枉顾天规，明知故犯。千年因汝之故，牵累多少神族死于魔界？” “魁予并无伤害同僚之心。” “若非如此，汝还妄想在此向吾求情？” 看着战战兢兢的魁予，伏羲满是失望道：“自古至今，已不知多少岁月。汝等纵故步自封，尚可算遵循天道自然。但天规既定，汝有何立场劫狱而去，更在魔界自立为天魔？荒唐！” “神族延续艰难，我只是不愿看故人之子永囚劫狱，灵力枯竭而亡。” 魁予勉力解释道：“天帝，天规过于严苛。错已铸成，魁予实不忍见无辜神子再受其罪。” “人都懂得为自身行为负责。汝一新神族首座，竟无半分觉悟？” 伏羲失声哑然一笑，道：“天规因何严苛，汝难道不知？纵放私情，包庇罪人与其子嗣，就是汝周全自由的抉择？莫非汝以为，这样就算有其担当？” 若说敖胥是打心底歧视新神族，因此才执行苛刻的刑罚标准。对伏羲来说，刑罚的作用却不在处罚，而是以儆效尤。 简单一个道理，假如连死刑都吓不住犯人，还指望轻罪能获得严格的遵从？ 正因于此，伏羲才对魁予的行为盛怒已极：“贪恋凡人欢愉，不顾彼此死活，尔等何等不识大体？汝作为表率，不仅不曾予以节制，居然还率先劫狱叛出神界。仅此一点，便当重罚！” “我……” 神庭之上，静的连针掉地上都能听到。只剩下伏羲一位能够开口呵斥，不余旁人求情空间。 不过，君无戏言这句俗语，放在伏羲身上自也适用。抒发完胸腔怒火，伏羲旋即撇下埋头不敢争辩的魁予，开始料理起剩下的一个神族：“修吾，是功是过，谅汝此刻皆已有准备接受的自觉？” “是，天帝。” 伏羲拿魁予开刀训斥，肯定得有个被吓唬的对象。而修吾作为最后一个伏羲亲手捏的老幺，总归占了几分便宜，有些特别。否则伏羲也不会闭关之前，还专门给修吾捏了一把神界至宝春滋剑出来——这可是飞蓬才有的待遇。 但在处置修吾之前，伏羲还是先扬起袖袍伸出手，对魁予道：“树果何在？” “神族亡于魔界者，树果均妥善保存。” 魁予大气都不敢出，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伏羲，而后看向谢云书。谢云书先是一愣，接着闭目再睁，刹那间已经从壶中界的天魔众住处，取来了十几颗神树之果。 千多年下来，除了死的连骨头都没了的，在魔界神魂散尽的神族。凡是新神族死后大体都会变回本体树果。当然一般情况下，基本上已经不可能起死回生。 但只要树果还在，重新挂上神树，耗时间蕴养，仍旧能焕发生机。至于经过伏羲再造之后，到底是否还是之前的同一位神族，就另当别论了。 然而，今天叫谢云书过来，就是为了验收成果。否则精气由伏羲出，一切都伏羲亲力亲为，他出关难道只是为了发泄郁气，斥责一通神族上下，然后就回头继续睡觉不成？ “玄女、修吾，还有汝，与吾一起前往春滋。” 第八十三章 跨了一代，都没成正式版（4200二合一） 碧空如洗，青玉铺地。再度来到这片神族禁地，已经不见了前回的硝烟痕迹，唯有无穷生机弥漫，兼则春滋泉与神树乃清浊化育，神界灵力蕴生之源，处之更令人心旷神怡。 但纵使在灵力充沛到这种程度的地方，神族的诞生却依旧极其不易。 挥动衣袖将诸多树果挂上树梢，伏羲开口问道：“吾赐汝伏羲精气为用，观想诸界，畅游无阻，当已明了个中玄机？” “自然明白。” 谢云书转手将“血元造生”等异术总结完毕，此刻已成典一卷取在掌心：“创生的法门我收集了许多，加上一些我个人在神魂造物方面的理解，或能满足天帝所须。” “嗯。” 举掌将物件取在手里，伏羲草草一阅，浏览而过，就已清楚其中奥妙。不过在扫到其中一种时，伏羲的审视视线，却在谢云书脸上停顿了片刻，道：“夕瑶虽能塑造躯壳，却无神族魂灵。汝有意提她，当是别有用心？” “解决神族繁衍问题，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类似天帝长久研究，以春滋灵力代替伏羲精气，降低创造神族的成本。一种则是能令神族有自主繁衍的能力。” 谢云书不骄不躁道：“而前一种，据我所知，夕瑶乃以神树枝桠创造，有能力塑造神族躯壳。再以血元造生为辅，春滋灵力凝聚神魂，合魂于躯壳，便可另造神族。” “伏羲精气少亦无妨？” “端看天帝是否承认，这样创造的生灵属于神族。” 谢云书斟酌道：“相较于其他神族，包括新神族在内。如果缺少伏羲精气，确实会令他们起步低上许多。” “寿数几何？” “一开始肯定无法永生。” 谢云书把最近自己推敲出的结论说道：“但因为毕竟是在神界，他们的寿命会随着修为提升自然增长，也算一个优势。等到了有魁予之类的高等神族的水准，才会永生不死。” “优胜……劣汰……” 要是只是个短命鬼，那这种造法跟造人就没什么区别。而如果有所区分……听完谢云书的答复，伏羲不由陷入深思：“既如此，那便先验证一回。玄女，将春滋钥环交归。” “遵令。” 任由春滋钥环悬空，九天玄女一言不发。至于春滋钥环，伏羲却没急着去取。 下一刻，霍见伏羲目光打量了一阵神树，像是从树冠到树根都扫描了一遍。 本来伏羲自己也能造，但祂一想要是祂亲自来创造神族，那还要谢云书去找成果干什么？ 刹那间，万千精灵灵光，点点星星重新凝聚，散落在春滋泉内。但因夕瑶魂灵非是完整，已仅余留守护神树的本能，却对周遭反应全然无感，没有自主的意识。 伏羲见状颇觉麻烦，稍稍一怔道：“是敖胥策动毁了夕瑶形体？” 九天玄女回道：“当初是敖胥向神庭举报，夕瑶私动神树之果，依律当罚毁去形体，仅以精神元灵栽育神树。” “哼，心思没一个用在正路。” 一语双关地贬斥了一声，伏羲旋即已抬手一折，从神树上取了一节枝桠下来。所幸夕瑶精神尚在，不必伏羲再花大力气重塑。否则重造完一个古神，伏羲这闭关睡觉也基本上是白睡了。 紧随其后，伏羲辅以神族各项珍材，神光耀眼笼罩春滋泉。而在场都是实力强悍之辈，却不会为强光所阻。过了一段时间，便已令夕瑶归位，重复过去紫纱蒙面的身形，仿佛从未受刑一般，全须全尾出现在大家面前。 “夕瑶拜见天帝。” 初时尚且意识朦胧，清醒的一瞬间，夕瑶匆忙向着伏羲盈盈拜倒。伏羲随意摆摆手，不胜其烦道：“汝之罪责再议，先照此册记载方法，在此凝聚一俱神躯躯壳。” “造一具躯壳……” 夕瑶刚复活，那叫一个稀里糊涂。好在除了谢云书是陌生人，其他都是夕瑶亲眼见过的。修吾暂且不说，九天玄女可是老熟人了。 不过当着伏羲的面，犯了错的夕瑶可不敢有什么逾越，赶忙按照伏羲的指定，快速过了一遍谢云书交出去的典籍。 过去伏羲创造夕瑶，就是想造一个古神，能够替祂去承担造神的工作。可惜夕瑶水平不到家，弄不出有正常神魂的神族，空有其形，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而既然是老本行，夕瑶做起来必然是轻车熟路。 另外一旁，虽说塑造神族躯壳，需要花费相当时间。谢云书见状却也不急——反正夕瑶能让他以来到神界的时间点，精准回到人界。在这边哪怕待上一阵子，谢云书那都无所谓。 时间分秒流逝。除了修吾有些忐忑不安，其他几人耐心的很，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直到见夕瑶造个神壳都慢的离谱，谢云书虽不在乎，浪费时间却挺无聊，于是干脆出手辅以谷神玄气，以近玄牝大道之根的生机，协助夕瑶加速塑型。 当然，为了让这一点有可重复性，谢云书并没有给这个躯壳加料，只是正常的一具神族身躯。 而正如伏羲预料一样，复活过来的夕瑶，依旧没办法让这样的躯壳，拥有类似神族的神通，几乎都是塑材本身的一些特征异能，本体却没有丝毫神力。 唐雪见只是一个以夕瑶为范本的特例，并非夕瑶能够直接造神。何况雪见的修为……那真叫一个稀松平常，跟真正的神族完全没法媲美。 做到这里，夕瑶也不知道下一步做什么，唯有小心翼翼请示道：“天帝？” “轮到汝继续。” “嗯。” 眼见夕瑶罢手不知所措，伏羲望了过来。谢云书遂不耽搁，按照之前在家整理好的思路，开始了下一步工作。 血元造生能够凭空造魂，但却需要采集样本。不过既然是伏羲一族，伏羲精气本身就是伏羲血脉……谢云书只要取出一点伏羲精气，作为血元造生之源即可。 但这样一来仍有一个问题。 血元造生的本质，有些类似于克隆。如果没有充分的样本，那就跟做复制人一样。就算魂魄本身有不同意识，本质却和夕瑶的塑形体之法别无二致。 “天帝，请恕冒犯。” 告罪一声之后，谢云书催动幻瞑轮回之功，于春滋禁地中一开“冥府之门”。当然神族素来不喜鬼界与盘古阴面的气息，谢云书已经做好了隔绝的准备。 伏羲心思一动，道：“汝欲令这一代的神族，具备轮回之能？” “既非天然永生不灭，那就应该可入轮回。况且神族本身，一旦遭逢不幸陨落，同样要轮回转世，与过去并无不同。” “唔。” 反正已经开始了实验，那总得有放开手去做的成果，伏羲倒是乐见其成。唯独九天玄女看了看修吾——明明修吾他是唯一一个第三代神族，现在都没弄清楚修吾与前两代的异同，这就开始研究第四代神族了？ 好在修吾自己，并没有他与其他神族有所不同的主观意识。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办法说服伏羲，又怎么会在乎伏羲看不看重他？ 回到正题，谢云书这边在春滋泉附近，开了个通往轮回井的门——这里面绝不允许任何生物往来，包括鬼界的“魂”在内。 甚至于就连帮助鬼差拘魂，可以通行各界的“翳影枝”，都不可能在这里起到效果。 假设谢云书真的成功了，春滋泉本身就是禁地，再加上神族往生轮回之所的话，就更不能任人随进随出。最起码的保密措施，那还是得做到位的！ 伏羲见谢云书出事尚算周全，稍感满意再度发问：“神魂轮回，是为博采众生经历，以此生发不同形貌体态？” “嗯。究其根本，如今的神族各方面，都是由天帝您的精气所出。之所以会有性别、样貌的差异，几乎是根据于素材与伏羲精气的差别。” 谢云书道：“可要让神族基数扩大，大家都是用同样的方式和材料创造，显然就不能一个个由天帝亲自去处理。” “魂又要如何养？” “在冥府之门前弄一个清池吧？” 血元造生顾名思义，灵力基本上是像血一样的红色。 可既然是在神界，那肯定得跟人族有所区别。好在神界不缺灵力可用，尤其在神树这块地，简直充沛的无可企及。 不消片刻，谢云书就在冥府之门前，弄了一个池子出来。里面流淌着的，都是浓如实质的春滋灵力。但与孕育修吾截然不同，养魂并不需要大量耗损春滋灵力，只不过是作为中转罢了。 谢云书道：“假如天帝依旧要像最初的两种方案一样造神，不一定用得上这个。而要是取现在的办法，冥府清池的存在，即可时时孕育神魂，甚至身体。不过，真正的关键在于，这个池子一样能够孕育伏羲精气……纵使非常缓慢。” “哦？！” 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神情，伏羲当然明白这才是重中之重。三族区别于彼此，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这个“精气神”。 假设造出来的生命，连伏羲精气都没有，跟人族还有什么区别，那还能算神族么？ 至于这个池子的效果，谢云书却是参考把血元造生发挥到极致的“闇阳”。 所谓“闇阳”，乃是能令血元造生者，通过血胎之法，令魂魄无限复活的一项人为造物。当然在神界，用不上这个功能，只是作为养魂之用。 原本要创造一个闇阳，得牺牲数十上百万的生灵性命，集无穷阴魂之能方得初见功效。 但谢云书现在跟幽莲缔约共生，能够借到幻瞑座的生死轮回之能，却不必牺牲无辜之命，就得以径直在春滋泉中，用轮回之道辅以春滋神树灵力，打造出这么一个邻近冥府之门的清池来。 “有这么一个池子在，甚至不用夕瑶女神塑形体，就能做到神族的量产。” 谢云书宛若在说流水线一样，解释道：“只不过这样的神族躯体，远远不如神树果造的神族，更遑论上古神族了。” 看到这么一个奇物，大量消耗着春滋与神树的灵力，再将鬼界冥府的部分业力纳入其中，缓缓凝聚成清流涌动的水池。 伏羲了然道：“待其功成，即可蕴养吾之精气？” “它里面的伏羲精气，最少得庞大到一个古神程度，才颇具可观性。否则光靠灵力蕴养，花费的时间太长，没有实用的价值。” 谢云书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么平分下来，每一个神魂的精气太稀薄，就成了一个绣花枕头。造出来的生灵，也不会比普通人族强到哪里去。” “自然。” 伏羲精气与太古奇珍，才是决定古神较之新神族、兽族、人族远胜的关键。 连神树之果，都不过是神树灌注海量精气在神树之后，想到一个量产神族的解决办法，远不能与前者相比较。而且说是量产，其实远远谈不上，否则伏羲早就不会那么苦恼。 那么这样一来，谢云书打造的这个“冥府清池”中，假如伏羲精气没有神树里面的那么多，又怎么谈得上及时蕴养精气？ 太过求量造出来的生命，也必然比不上过去的神族。伏羲必须先作投资，才能回收成本，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须谢云书多作解释，深谙天道循环之理的伏羲，从无奢求过度之意，豁然续道：“此法确可大量节省吾之精气，算是解决了吾一半心中之患。但另外一半，又当如何解决？” “另外一半……” 虽然这样造神，能够减轻伏羲的负担。乃至于不追求量产，伏羲用更好的材料，还能轻松许多地再造第二批次的新神族。可伏羲神族繁衍丧失灵力，衰竭而亡的弊端，依旧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倘若按照谢云书的提议，以冥府清池再造的神族，连永生的最强特征都失去，又能谈什么令神族繁荣延续？ “兽族，可进行为妖与魔，人族飞升方为仙。唯独神族，并无蜕变。” 谢云书权衡许久，这个时候可不能退缩，顾不上伏羲爱听不爱听，认认真真说道：“刚刚咱们提到神族死后魂入轮回。我认为从这一代开始，应该允许神族之间生育诞子。” “嗯？！” 伏羲虽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心生不解，凝色道：“汝尚未解决神族弊端。” “所以，用最新办法造出来的神族，才应该有更多的可能。” 第八十四章 神族建设一揽子计划（4100二合一） 挑在这个时候，去触伏羲的不痛快，无疑是不合适的。但作为提出崭新造神之法的当事人，谢云书又是唯一一个有这个资格，令伏羲多想想的存在。哪怕九天玄女作为“长公主”，没这方面的建树，那都没法在天帝面前开这个口。 “刚刚我就提过，这样新生的神族，并不能一开始就永生不死。那么在他修行到那个阶段以前，就会有极大的概率，确定心中是否会有心仪的对象。” 谢云书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还请天帝听我仔细说明。” “汝得在吾耐心消失前，尽量长话短说。” 能给谢云书一个机会，已经是伏羲克制。而谢云书更不怠慢，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认为，就像人族的仙人，往往要经历刻苦的修行。以神为称呼的存在，同样该经受类似的考验。难道天帝不觉得，如今的神族，并没有过去的神族一样的处事智慧。更别提，连敖胥这种古神，都会压抑不住自身私心，肆意妄为？” “嗯……” 要说服伏羲，那就必须得一针见血。谢云书这么一提，伏羲霍然心头一动，明白了谢云书为什么要讲这些——修行，本身是一个磨练心境的过程。 而对神族来说，参悟天道规律，修行克己更是一个得时刻进行，持之以恒的工作。 过去哪怕是修吾，或者新神族，出生以来就天然具备凡世所不能及的伟力。在心性上，必然有着相应欠缺。纵使天帝偏爱飞蓬，那飞蓬除了能打以外……在看守之井这方面，做得也远远谈不上达到天帝的要求。 谢云书瞧了眼九天玄女，干脆用了一句她原本说的话，解释：“神界常言，欲修仙道，先修人道。那么，神道不修，谈何为神？” “此话稍有些意思。” 伏羲不爱听男欢女爱，还是喜好这一口：“按汝之意，这第四批神族，就该以类似人族之法划分。不入高等神族者，皆可自由历练？” “是的。” 谢云书道：“照理来说，新神族刚诞生，即有人界仙身有成以上的实力。而这第四代神族，因为不用神树之果，在实力这方面就会差上一些。磨砺心性，自须有丰富的阅历。也只有勘破世情的神族，我想才是天帝期望中的理想神族。” “汝竟如此作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不能考虑。 这第四代神族，有生有死，有轮回。勘不破世情冷暖，无法做到客观看待天道，以及万物运转规律的神族，被筛选掉就显得无可厚非了。 伏羲慎重考虑了片刻，总算消去了内心不快，平静看待道：“简而言之，汝欲在神族之前，更设一道门槛，区分别类？” “对。” 谢云书见伏羲松口，顿时精神一振，继续说道：“反正，他们的寿命不算短，能够耐得住寂寞专注修炼，参悟天道的，自不必我多嘴，将来能够成为神族中坚。其他不管是天资不足，又或怎样，也都能轮回再修。” “听起来，汝在这方面，着实下了不少苦功。” “亿点点罢了。” 这方面的事情，就算谢云书不想多思考，那也得用心解决。从这方面来讲，神族和人族的差别，其实挺明显的。 敖胥谋划一件事，磨磨蹭蹭拖了千年。拖延症都不足以用来形容。与此相反，而人族一旦有主观能动性，都喜欢尽快把工作完成。 泪目。另一辈子过了一百多年，谢云书不工作都觉得不自在，真是个合格打工人…… 稍按下脑海纷乱思绪，谢云书淡定说道：“我只是参考人兽两族的变化，才想设定下这一门槛。而且我想试一试，是不是只要不觉醒伏羲精气，就不存在诞子必亡的隐患。” “喔？” 伏羲神族没有觉醒伏羲精气的说法，因为她们跟女娲神族一样，都是天生就有莫大灵力。但谢云书要有参照，肯定得专门挑出例子实验一番。 因此，在夕瑶亲手塑造了一个女性神族之后，谢云书略一思索干脆伸手朝着虚空一拘，便在冥府清池内另塑了一个男性神胎出来。只不过这个婴儿发育的过程极快……别说不是十月怀胎，甚至能够达到百日成年的地步。 而此刻谢云书显然有意加速，于是更得尽可能缩短这一进程，把成果快速呈现给伏羲瞧瞧。 不过，谢云书却没尽数如实回答，反而把正常栽培的时间翻了三十倍，脑筋一转说道：“这个池子凝塑神体大略十年就够，比起您造新神族还要少上几十倍的时间。眼下我多加了一些灵力催动，所以会在短时间内速成。” “仅须十年？” 过去一颗果子，都得等神树慢慢结。而修吾这种另类的第三代神族，还需得春滋泉孕育数百年，提供大量的灵力。对于伏羲来说，十年一个神族，一下子缩短到百分之一，那无疑是个天大的进步。 但谢云书显然不能直接这么讲。谢云书只想适当改变，对照人、兽两族，差不多给神族划出一道对等的成长曲线来，令三方处于一个虽然有强有弱，总体却不至于失衡的状态。 一来神族数目增多，神族太强，对另外两族不是什么好事。 二来过犹不及的道理，伏羲必然清楚。十年左右的时间间隔，伏羲未必完全满意。可大幅优化的造神办法，仍旧符合祂的期望。 伏羲来了兴致问道：“详细说明。” “以神族高等神将、魁予修吾一流的神族为例，在他们之下的，就当作是预备。” 谢云书举了个例子说：“就像天帝封仙为神一样，我想在第四代神族当中，也施行这一政策。而且相较于封仙为神，封他们为神更合情合理。” “可如此一来，这第四代神族与天庭诸神必有隔阂，该当如何处置？” 九天玄女回过味来，虽觉得谢云书的提议大有可为，但里面随之而来的问题却又多又棘手：“譬如谢神君所言，允许第四代神族相互通婚，对于古神与新神族岂非莫大不公？”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 谢云书并不否认，道：“可那得第四代神族数量多到一个程度，才会有这种现象，将矛盾对立极端化。初期时，我想神界诸神都会是个相对抽离的态度，去看待这一次造神的尝试。说白了，不管古神、树果神承认不承认，过人的修为与地位，总会给他们一些地位上的优越感。” “嗯……” 九天玄女不由沉思。而谢云书则继续说道：“而在冲突发生后，我想那个时候，第四代神族已经初具规模，足够神庭日常之用。届时，或可稍稍放宽对新神族与古神的管束。纵使出了什么岔子，有千年时间过渡，基本上都不会减损神界的实力。” “岔子”肯定是指又有不识相的神族结婚生子嗝屁了。只是在伏羲面前，谢云书不适合那么直白。当然，这也不妨碍伏羲能够听懂。 除此以外，谢云书还干脆再补上最后一记：“天帝，冥府清池若经过数千年蕴养，伏羲精气当可另造古神，新神族也能造一部分。因此，这只是神族延续手段的一个扩充，绝非替代。” “并非非此即彼？” 能有三种方法，就没必要拘泥于哪一种！ 反正都能用，那么为什么不尝试呢？ 谢云书这样的反问，登时令伏羲颇为意动。祂袖手而立，仰首静静观察了神树片刻，总算开了金口说：“玄女所言不差。神庭内部高低有别，必埋下长久之祸根。汝出身人族，当知过去神人之战的前因始末。” “是。” 谢云书点了点头，赞同道：“那么分开就好了。” “分开？” “西王母的天上仙界，就是一个好去处。”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那里仙界分九重天，用来考核各级仙人，遴选符合神庭需求的仙人。既然第四代神族出生后，同样有一个慢慢修炼的过程。那么将他们放到天上仙界，不是非常合理吗？” “这……” 天上仙界里面的仙，不如沈欺霜这么一个“地仙”实力的家伙，那可多了去了。跟第四代神族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九天玄女略一琢磨，还真是这么一回事。里面妖仙、人仙混修共居，都是讲规矩修行的料子。根据谢云书说法，第四代神族造出来，说不准在一重天里都算垫底的，刚好在那边耐心静修。 等到他们真的学有所成，足够抵达天上仙界六七重天的地步，差不多也就够资格进入神界了。 伏羲闻言更是心思一动，望着九天玄女道：“天上仙界，至今仍以清修为准绳？” “回禀天帝，天上仙界的规矩，始终未有更迭，长久如此。” “很好。” 从天帝伏羲的角度出发，祂肯定是想造出来的神族，不要净想着生孩子，老实修炼才是正确的。那么天上仙界这种阶级较为严格区分，又讲究清净修行的地方，确实适合让他们过去。 而要实验谢云书的造神办法，并且构造出一个第四代神族的社会，适当地放宽神庭天律，却仍是必须的。 不过，伏羲并不清楚的，这其实是谢云书在给神界找点事做——毕竟，从妖仙、人族地仙之流里面的底层，给神界找天女神仆什么的，还不如让神族从他们自家人里去挑。 大家各自不祸害彼此嘛！ 并且顺带还能改善一下天上仙界的仙人修行氛围，就结果而论算得上两全其美。 何况，谢云书这种第四代神族创造办法，变向的把新神族拉低到了更弱一筹，初期有寿命上限的高等生灵。能不能觉醒伏羲精气永生，那还得另外两说呢。 当然，假如人界非得有那种修功德，飞升天上仙界的一根筋妖怪、人类。谢云书自然犯不着拦着，一切照旧就是了。 另外对第四代神族来说，“爬塔”多有动力啊。从出身一开始，就有了奔头，直往天上仙界上三重开练，不也一样是个促进神族自我提升的鞭策？ 如此经过系统缜密的一阵梳理，伏羲亦不得不承认，祂居然被谢云书给稀里糊涂说服了。 唯独有些可怜的，大概就是修吾这个第三代神族。 隔在中间，甜头没赶上，好处没他的。只有一把春滋剑，可以当作安慰奖……比起大部分新神族都强了许多…… 至于夕瑶现在更是手足无措：她费心费力送了个唐雪见下去和景天喜结连理，到底图了个啥啊？ 一时之间，两位神族都有些尴尬和僵硬。但谢云书的办法，无疑为神族将来开了路，给天律的严厉放宽开了口子，让他们无法没感激。 唯独九天玄女神色不变，始终站在神族立场考量，除了淡淡的积极之色，并无其他的态度表露。 古神表率嘛，能绷得住，喜怒不形于色，才是最起码的涵养。 就这样，五方又等待了一会儿，两个新造出来的神族躯体，总算被谢云书点入魂魄。 只是和伏羲、玄女的习惯不同，谢云书对这种天生就是个成年人的生灵，就没有那么多好感，压根没有是他亲手所造的亲近。 估计神族有一个固定的传承套路，能让他们一睁眼就知道自己是谁，该干什么。反正就很难让谢云书适应。 “既是新生，男者嘉会，女者履霜。” “谢天帝赐名。” 伏羲随意地取了两个出自卦象的名字。 果不其然，这两个新造神族，都非常坦然地接受了伏羲的赠名。但此番伏羲有意按照谢云书的提议一试，却未给他们其他的命令。百无聊赖之下，见伏羲似另有要事与谢云书交谈，这两个第四代神族，就自行修炼去了。 伏羲道：“从行为上看去，与过去的神族并无差别。只不过，他们额上并无神纹，当是精气不足的代价。” “应该是。天帝也不必担心，伏羲精气的量少归少，等他们像人族一样觉醒伏羲精气，即可将本身修为与之结合，成为真正的神族。” 谢云书也是头一次干。说起来新神族的神纹，并没有九天玄女、敖胥那样明显。估计从这方面推敲，的确是伏羲精气不足的缘故。 不过，谢云书对此早有预备，当即补充道画了个大饼。 “从这一点来看，他们比新神族还更有潜力呢！” 第八十五章 可把谢某人累死了 （新年好4100二合一） 就像人族修炼成仙，会有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谢云书依葫芦画瓢，给神族也搞出了一个这种门槛，简直就是量身定做。 但……第四代神族的优缺点都很明显。优点在于，他们修炼的地方灵力充沛，寿命悠长。缺陷在于，神族当中完全没有这种例子，连伏羲都无法判断，具体是否可行。 最关键的是，人族、兽族觉醒女娲、神农灵力，其实都不算特别简单。换到神族身上，就算有较为优越的生活修行条件，是否能大概率觉醒，那谁都说不准吶！ “数量上去之后，总归能有成才的。” 谢云书的想法就是这么朴素直接：“天帝若嫌费事，等上个几千年再造一个古神，也不必消耗您本身的精气，反正都不吃亏。” “是个良策。” 十年一个新神族，只是固定的周期。不代表伏羲本人不能够调整，通过冥府清池混合灵力与伏羲精气，大批量造出一群来。 伏羲不是不清楚，“觉醒”精气这一过程，没有那么简单。可连人族、兽族都能觉醒，难不成神族在神界条件这么优越的地方，都修炼不过其他两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伏羲肯定仍然会认为，他们是一个失败的种族。但谢云书既然提出来了，就不能让这次的尝试失败，否则不是做了无用功？ 伏羲深思熟虑道：“吾尚有一问。如若此法无法解决神族诞子早衰而亡的规律，汝又当如何？” “天帝，造一个神族只须十年，衰老还得百年而终呢。” 谢云书道：“就算他们繁衍生育后嗣早衰，其实也无伤大雅。在数量上，神界都是正增长。何况他们生产的神子，同样是少量伏羲精气二合一传下去，子嗣在资质上应该胜过父辈母辈才对。” “这……” 虽然魁予不敢说话，但她旁听到现在，大体也明白谢云书意指为何。 拿子秋这个神子举例，虽然生长缓慢，却天赋异禀，具备许多神族没有的异能。可想而知，神族生育子嗣，也不全然都是坏处。 假设用一个笼统的数学公式算一算，百年有十个新造的四代神族，五五配对生了五个，然后十个都死光了。神界依旧净赚了五个神子……那还是赚到的嘛！ 慢就慢一点，难道还能比过去的神族成长更慢了？ 再说了，又不是所有神族都想结婚生子。神界很多神族，对男欢女爱真的就压根一点都不感兴趣，完全不能留理解这有什么意义。 从这个角度出发，谢云书的提议，无疑颇具可行性。伏羲凝眸深思少顷，倏然一叹道：“汝当真让吾料想不到，是以这种方式，解决神族延续的疑难。” “让出生率超过死亡率，呈现出良好的成长走势，就是一切最好的解决办法，而不是强行去让神族不生。堵不如疏的道理，自古就存在，并非我个人的理解。”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天帝深谙天理运转，许多道理都不必我多嘴解释。万物有盛有衰，我们需要的是螺旋曲折中前进，而非强求永恒不变。” “这话却是不差。” 罕见地赞扬了一声，伏羲虽谈不上老怀大慰，亦算是觉得女娲跟神农没有看错人。纵使三皇各有所求，但总体仍是处于向着一心而行。 这么一想，伏羲不禁深感古神内部，一样需要革新一番。不然都是些极端鹰派，跟保守的安定守成之辈，对于神族的延续同样颇为不利。 一念及此，伏羲遂看了眼夕瑶，道：“妄动神树之果，容允下界生灵来往神庭，此罪断无轻易赦免之理。夕瑶，汝可明白？” “夕瑶不敢忘却。” “既如此，汝便继续留在春滋，负责此地神族创生。无吾之令，永世不得离开半步。春滋钥环，将由法神执掌，与汝共守神树。” “是。” 永远失去自由，算是绝对的酷刑，却早已习惯。夕瑶心内不由五味杂陈，却不敢质疑伏羲分毫。唯独可能令她稍感欣喜的，大概只有法神这位故人，能时不时来此探望。 至于谢云书……他也不知道替夕瑶讲些什么话。如今龙葵、唐雪见都在，谢云书总不能自己没事找事，再去多管飞蓬、景天的家务事吧？ 反正伏羲古神寿数悠长，等过了一千年轮回转世之期，飞蓬被天帝召回神界，他们再续前尘那也不迟。但看夕瑶视线投注过来的模样，分明是有话要跟谢云书讲。只是碍于伏羲当面，大家都不敢说些什么罢了。 “修吾，无论敖胥居心如何。此回一行人界，汝又有何感受？” “我……” 谢罪下跪一气呵成，修吾老实人嘴笨，就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听的。要是换做谢云书，就该趁伏羲心情好转当下，顺势邀功骗点在人间旅游的时间再说了。 不出所料，一瞧修吾这哑口无言的模样，伏羲就气不打一处来：“汝亦想重蹈覆辙？” “……” 谢云书之前被伏羲堵了嘴，修吾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唯有默然以对。九天玄女此刻忽道：“禀天帝，此番铲除神界内祸叛徒，修吾神将亦有苦劳。只因他今日方回神界，吾尚未依律例行嘉赏。” “赏赐？” 对于赏赐这个词，伏羲都不知道上一次提到是什么时候了。但神界赏罚分明，也算是一个传统。 就算再怎样不高兴，乃至清楚九天玄女是在委婉含蓄的求情，伏羲盯了修吾片刻，终究未罚：“念汝尚未有实际逾越行止，吾此回便不作追究。” “天帝，修吾一走，曾经信仰敖胥的天师门落袈山灵地附近，便缺少了神族看护。如今域外魔族未去，能否再宽限一段时日？” “吾已放过魁予一行，难道他们还不知晓该怎样做？” 谢云书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却被伏羲理所当然地回绝了。而且还是用用非常合理的理由，拒绝了让修吾再度下界。 否则就凭魁予的罪过，哪里是九天玄女先斩后奏，就能轻松赦免？ 伏羲道：“修吾甫苏醒数年，无论从何种角度考量，皆须留在神界进修。否则人界擅长搬弄唇舌之辈，怕并不比汝逊色。神族为人所欺，成何体统？” “这……” 看起来伏羲是铁了心，不让修吾下界去了。连赏赐都要走钦定，而不是任由修吾提出条件。谢云书虽心下极为无奈，但也清楚这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修吾是唯一一个三代神族特例。要说伏羲一点都没上心，那显然不太可能。 谢云书有些爱莫能助，却还是试图申辩道：“那，神界是否能与人界通讯？” “这又是为何？” “早先在神庭之上，曾经议论过九幽魔土。我想，让三族有所交流，或许会更方便接下来的计划。” —————————————————————————————————— “呼，可把我累死了。” 上一趟神界可真不容易。不仅要应付伏羲天帝的考较，还得为修吾、魁予想对策周旋。最重要的一点，还不能让神族的延续方式，威胁到人族的存在。 从神界回到家的谢云书，自己锤了锤肩膀，总算出了口气。脑海里因为压力紧绷的那根弦，也彻底放松了下来。 来去不过短短片刻，仿佛谢云书之前并未出门过。夕瑶这一手控制两界流速，倒是做得格外精妙。就是李忆如跟柳梦璃送他出门不久，此刻一见谢云书皱着眉头回家，不由有些担心：“只有云书哥你一个啊？” “那还能有谁？” “修吾呢？” “嗯……果然想一口气在那位手底下，争取到全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谢云书摊手道：“目前最多只能争取到，允许神界与下界交流。” “这？” 李忆如埋头发出一声叹息，但也清楚强求不来。而柳梦璃一想谢云书聊到跨界联络，已经是替修吾争取了一点空间，遂语波柔和地劝慰道：“云书你能平安渡过这一关，已是万幸之事。咱们寿数悠长，却也不必因眼下挫折沮丧。” “成了天南地北双飞雁的又不是我，难道还要我自挂东南枝？” 谢云书苦笑一声，而后满不在意道：“你们不用替我烦心。我的主要目的倒是达成了，只不过天帝的口还没松罢了。” “云书哥是怎么跟天帝说的？” 之前谢云书跟小蛮闭关结束，就直接带人取道蜀山前往神界。李忆如还真不怎么清楚。谢云书见状索性就拉着两人找个地并排坐着，把此回神界一行的经历，一五一十地给复述了一遍。 李忆如越听越觉得神奇，不禁问道：“所以，天帝真的采纳了云书哥的提议啊？” “不然呢？” 谢云书想了想说：“不过目前的新生神族样本太少，还没出一个具体的结论。我也不清楚，这种神族彼此结合之后，到底会不会死亡。” “伏羲神族会跟女娲神族一样吗？” 李忆如问出了一个令谢云书有些头大的问题：“比如男的神族在和女的神族做了羞羞的事，那是不是双方都会自然觉醒？” “我把这一代的神族定位为高水平的类人。差不多就是比魔民强上不少，但又不如仙人的程度。以伏羲精气而论，他们做不到像女娲神族那样觉醒的。” 谢云书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反正，我是觉得这样的神族，能够让三族完全匹配。” “唔，我想一想。” 李忆如这个时候开动起来脑筋，发散思维奇思妙想那叫一个快：“咱们几十年出一个仙人。以神族的起步条件，觉醒时间是不是会更短？” “不，应该会更长。” 谢云书认真考虑了一下，说道：“为了让天帝还承认新的生命，依旧算作是神族。我没有对他们的本质做过提高。在修炼一道上，因为天然有着漫长的生命，所以会比正常修仙门人要慢。” “慢？” “你也不想想，过去的新神族千年内差不多也就个位数。新造的神族难道还能比他们快？” 谢云书只是稍作修改，又不是给人族树敌：“改变神族的繁衍延续，并非让咱们觉得头疼。只要比新神族好，但不能好的过分。” “喔……” 李忆如像是懂了，却又没完全懂，就着靠垫往谢云书身上一靠，开始半躺着孕妇嗜睡假寐。而一见李忆如不接着聊，柳梦璃遂主动搭话问：“这样一来，似乎兽族仍旧最吃亏？” “兽族不求进益，怪不得别人啊。” 谢云书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者说，蚩尤早就完成了这项工作。但除了开启兽族灵智，在修炼天赋方面，还是比较吃各族本身擅长的异能。况且，兽族本身体魄强健，又不是人族能够企及。” “哪里有？” 柳梦璃以自身感觉发想，假如没有紫华晶，梦貘一族估计连食梦都得小心翼翼被发现。而人界大多数妖怪，很显然并不如修仙者厉害。 于是，谢云书把兽族主流进入魔界的想法一说，才打消了柳梦璃的困惑：“本来留在人界的兽就大多是来不及撤走的，不如魔界也很正常。再说了，梦璃你又对武力这些不怎么感兴趣，计较这些做什么？” “耳濡目染，习惯聊些话题而已。” 柳梦璃随口说道：“幽莲说，梦貘与灵族息息相关，若在幻瞑座那一侧，或许会更有前景。” “等我跟幽莲把幻瞑座合了，整个壶中界都算在内。那个时候，壶中界就是虚与实的叠合之境，应该会与外面大有不同，会更适合梦貘一族生存。” “嗯，那，你将这些话都告知了天帝？” 谢云书否认道：“那倒没有。幻瞑座兹事体大，还是等准备妥当了再讲。” “那些新的神族？” “没什么可担心的。” 谢云书大概明白柳梦璃未尽之意：“梦璃你该是认为数量不多的神族，地位就已经够尊崇的了。如果往后真有这么一种族群，不像过去神族那么淡泊凡尘。只怕人界很难像过去一样安稳？” 上面只有两个九泉，下面有六个。现在神族数量少，而且还有神树，他们可以不在乎。但等真像谢云书向伏羲说明的一样，神族日渐壮大，必然就存在着风险。 相比起李忆如，柳梦璃就总会多想一些，居安不忘思危。 “族群的数量扩大，对于灵脉的追求，唯恐亦会递增。” 第八十六章 过年了 上古三族大战，必然是三族数量多到了一定程度。而且那个时候的人族，可没现在这么文明。 不够文明的三族，一旦积怨下来，打出脑浆也是可以预期的事。 嗯，虽然认为半封建半资本过度阶段的现在“文明”，谢云书有些说不出口。但与古时候比较，在对事物的认知上，显然不论哪一族，此刻都有着更进一步的认知。 不是必要的情况下，都不会愿意妄动干戈。 所以，如果打不起来，那肯定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发生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可真要打起来，就如同柳梦璃担忧的一样，为了争夺资源恐将让人界沦为炼狱。 但，此时此刻的谢云书却很乐观，理所当然地说道：“不必担心。神族在进步，人族也在进步。只要咱们进步的够快，那就没什么大不了。再则幻瞑座灵力无限，只要持续让壶中界扩张下去，在里面给妖族再找一片立身之地，也没什么困难的。” “这，或许如此。” 反正壶中界里有诸多妖国，柳梦璃稍加思索，发觉谢云书连退路都已经想好，那目前就没什么可忧心的了。 并且柳梦璃也不觉得谢云书会让那样的情况发生。特别现在天帝出关，更将风险压低到了最低。 不过对柳梦璃来说，她仅仅是和李忆如在家闲了一阵子。 谢云书却上神界过了许久，现在也不想说太多，只想搂老婆睡一会儿。于是李忆如靠着他，他就往柳梦璃身上一倒贴着她锁骨，不久就沉沉入眠。 然而等他闭眼再睁眼，一左一右已经换了人，成了刚才没见到的两个小丫头。 笙儿没睡着，一见谢云书醒，顿时两眼瞪得圆鼓鼓的，一句话都不说看着他。结果被谢云书看害羞了，就往他胳肢窝下面钻，软乎乎的煞是讨喜。 小蛮倒是跟她娘一样，就着谢云书胳膊当枕头，安安静静睡着了。 但等谢云书轻轻一拍背脊，她就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迷迷糊糊鼓着腮帮子嘟囔着：“爹……你好烦，都不让人睡觉。” “你自己没床，非抢你娘位置？” “娘去找外婆了呀。” 口是心非地应了一声，小蛮一个激灵，这就把谢云书给拉了起来。 笙儿有样学样，学着她姐姐一起拖着，像是要把谢云书带到外面去，顿时引起了他的好奇。 “你们之前干什么去了？” “带妹妹去买年货。” 谢云书吃惊道：“什么，这就过年了？” “不然呢？” 谢云书自然不知道，差不多在仙剑七第十三四章左右，就开启了新年活动。不仅有两道新菜，还有崭新的叶灵枞。 这倒不是突然过年，而是游戏里也真的这个时候过年了。 所以小蛮突然说要过年了，完全不是瞎胡闹。 而一提到这个，小丫头就有些生气：“爹怎么这时候跟外公他们一样，对时间一点概念都没有。” “那肯定不是。他们修仙修惯了，我只是刚从神界回家，时间有点颠倒，一时间没调整过来。” 最近不是在打域外魔族，就是去魔界，然后还要去神界赶场子。谢云书对时间有点没概念。而且仙灵岛四季如春，谢云书第一时间还真没意识到，都快到了过年的时候。 不过，既然小蛮这么说了，谢云书也就这么信：“你们去繁世那边买了什么？” “烟花。” “白……哦，晚上了。” 回家的时候还是白天，一睁眼天都黑了。谢云书又问了问，两个小丫头有没有吃饭。 但小孩子有了好玩的，那对吃饭显然没什么概念。尤其谢云书又是个喜欢给她们做零食的，有了新鲜玩意儿要给他们爹看，却也无可厚非。 谢云书摸摸两人后脑勺，问：“他们那的烟花好看，还特意带你妹妹去买？” “是神霄道卖的，肯定比人界卖得好看又好玩。” “呃……” 繁世那边的修仙技术，还真是对人族社会影响得十分彻底，居然连烟花都能用仙道术法，搞出更令人赏心悦目的效果来。 不过这些烟花，毕竟只是哄小孩子的东西。谢云书跟着看了看，大略就像是《指环王》第一部里开头，近战法师甘道夫马车上的那种，特效做得绚**真，难怪小蛮会去买了往家里堆。 但醒了这么长时间，谢云书差不多回过劲来：“今年你请了谁来家里过年啊？” “爹怎么知道我今年想找人？” 小蛮反问：“过年的时候大家都该跟家人一起过嘛。” “咱家认识的，就没几个普通人。不是普通人的，很难有家人活着。” 谢云书两手一摊道：“难不成你还想说不是？” “好像也对。” 认识的人，不是仙啊妖啊的，就是神啊魔啊。大家不一起过年，那就怪冷清的。 当然谢云书家里凑一凑，其实人真不少，够摆一桌热闹一下了。 小蛮绞尽脑汁想了想，掰着手指头说：“师傅要来，师婆要来……” “你师婆是谁？！” “草谷师傅啊。” 谢云书听着头疼：“这个可以不学你娘，辈分颠三倒四的。你叫我师傅师傅像什么话。” “明明是爹你自己问的。” 小蛮可得把话说清楚了，较真地说道：“再说娘讲了，叫女长辈都得往年轻了喊，可不能叫老了。我刚刚只是觉得爹不能跟草谷师傅同辈，才喊了师婆，不然最好叫草谷姐姐。” “行行行。所以，你带你妹妹出去就买了这些？” “那不然呢？” 谢云书随便脱口而出，道：“为了三族大团结，难道不办个春晚？” “那是什么？” 虽说谢云书那个年代，春晚已经狗都不看了。但放在这个年代，还是挺有意思的。 况且春晚一开始本身就是电视台自娱自乐。忙活了这么久，难得休息一些天，谢云书也就图个乐呵。 既然小蛮把他过年的兴致撩拨上来了，谢云书一琢磨干脆就热闹一点，把想法跟小蛮说了说。 小蛮闻言顿时一脸兴奋，然后又犹豫道：“可是这么晚了，是不是赶不上准备节目了啊！” “来不及……那就打假赛。”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比如找一只叶灵天王，从蜀山地底弄个叶灵枞，一直延伸到蜀山山门。大家不准用御剑术，只能跳上去，全程录播一下。赢得拿奖品，不就行了。” “好好好！然后呢？” “反正多弄一些节目，什么唱戏的之类的，大杂烩一下，然后在神州各地城镇上空投影，合家欢嘛。” 谢云书也是个拱火不嫌事大的：“被魔族威胁了好些天，肯定要让大家都松松气不是？” “还要全神州都能看？” “可惜只能转播，没法直播。” 要是小蛮早说就好了。 不过，谢云书也不是很急，反正大家都没这么过过新年，实在来不及推迟到元宵也行。 在那之前，可以先张灯结彩，模仿过年七天乐，来个过年十五天乐嘛！ 就是修吾有点可怜，只能看着谢云书他们吃大餐，他只有一个人在春滋泉喝西北风，连他最爱吃的迦楼魔面，都没机会呲溜一口了。 “另外小蛮，可不是只有人界能看。魔界有鸿书集的魔，也能观赏节目。所以里面得多拍一点内容。” 小蛮突发奇想道：“这算不算给魔族宣扬人界的优越之处？” “难道不行吗？” “那当然好呀。” 小蛮脱口而出道：“可要是有坏蛋觉得人界风光秀美，起了歹意怎么办？” “不简单，知道考虑这些了。” 谢云书自己倒是不怕。反正既已决定开始统战工作，那就不能放弃从夜叉、罗刹三国开的好头。 当然域外魔族估计会很郁闷。伏羲只要醒着，他们就不敢乱来。眼下不上不下的吊着，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还不如早点回家继续围炉幽莲去。 不过，这些等之后谢云书和幽莲私谈那也不迟。和两个小朋友肯定都得先哄着。 眼下敖胥事情结束没多久，不太可能有第二回的激战。 所以，谢云书才能临时放松一阵子：“七圣里面，太武师伯大抵是不会来跟我们过年的，他应该会去蜀山。其他人只要请了，那就一起请了吧。” “其他还有谁呢？” 谢云书思索道：“溪风、水碧，雪见，幽莲本身可来不了，但分个化身来肯定没问题。魁予的话……她家天魔众太多了，就不请了。那几个神族的小孩子，你们可以叫来玩。” “那我要小苏。” 谢云书沉吟少顷，奇怪道：“他们偌大的风栖国，就不过年嘛？” “他们还没到过年的时候呀。” 小蛮一本正经地说道：“六界过年，九野又不一定过。我们过年的时候，她家没什么大事。” “那随你。” 谢云书一琢磨觉得不对：“这要是两边节日不对等起不意味着你一年要过两次年？” “最好爹多合几个世界，咱们天天过年！” “……” 小孩子的愿望是多么的纯朴，看起来未来壶中界需要跟外面统一时间流速，并且正式的节日，也需要谢云书去亲自正式认定了。 不然，度量衡不统一实在不便将来各族融合。 不过，谢云书没好意思打击小蛮，只是随口答道：“反正只要你跟笙儿想，让你们天天过节都行。” “那我才不要，外公他天天来会很烦啊，把外婆留下来就可以了。” 因为阿奴的存在，这丫头偏心惯了，跟李逍遥就是不对付。 谢云书不禁莞尔，吓唬她说道：“你当心你外公给你生个小舅舅。” “……” 小蛮眨眨眼不信邪，但也被谢云书吓到了，没敢在多说坏话。不然李逍遥真给她生个小舅舅或者姨妈，对她来说那是真的很恐怖。 所以，小丫头往笙儿看了眼，给谢云书找了个麻烦：“那妹妹外婆来不来呀？” “估计会来。” 妖怪理论上是不过年的。但身为晚辈，谢云书还是得尽到本分，不能厚此薄彼。 但一提到厚此薄彼……谢云书就头疼了起来，随手一掏翻阅起生死簿，查找起龙葵的下落。 当然鬼界那本不行，他这本以冥神之力沟通寒髓，具备掌握生死能力的才可以。 他谢云书说一不二，说好了帮个龙葵一两次，就不能食言而肥。 只是翻过生死薄后，谢云书突然想起来，他有更快的办法，直接搜索了一下服务器，就用鸿书集权限跟龙葵加了个好友。 不过，就算说大实话，那也得讲究技巧。 “小葵，来吃年夜饭吗？” “你谁啊你，敢叫老娘小葵？” “……加错人了，红葵你删了我吧。” 不等红葵动手，谢云书就准备先一步删号。但红葵可不管这些，一听谢云书叫她叫得顺溜，顿时想了起来：“哦，是你啊，骗我天哥武功的！” “别说骗，骗字多难听。” 谢云书就知道跟红葵说话，总要先被捉弄一下：“我找小葵有事，你就别管了。” “什么事，跟天哥有关吗？” “你天哥都转世不是天哥了，还一口一个天哥呢！” 谢云书觉得不能惯着：“怎么，给你标记过一次转世魂魄，你都没成功？” “……老娘觉得你话里有话。” 红葵肯定死不承认。而且这么些年谢云书都没找过她，怎么到了这个关头，突然想起来喊她吃年夜饭了。 就算看不见红葵气的抱胸，谢云书也能想象的出来：“小葵多柔弱啊，跟你不能比。太寂寞可不好。” “那行，我跟她一块去。对了，那里还有其他熟人吗？比如慕容紫英什么的？” 红葵一想反正静等着无聊，不如跟蓝葵一起去看看。 而谢云书想了想说：“紫英清修惯了，大概不习惯热闹。但你有两位故人会来。” “谁？” “溪风水碧。” “老娘有见过他们么……不记得了。除了他们还有吗？” “雪见算不算？” “老娘我去定了！” 果然，“仇人”才是最厉害的吸铁石，一下子就完全吸引了红葵的全部注意。 没办法，景天婚后，红葵都气的独居了，可想而知两边免不了私下针锋相对。 红葵捏了下裙角，得意一笑：“她现在一个孤魂野鬼，总没人给她撑腰了吧？” “没有。但是你现在有更大的竞争对手——夕瑶。” 第八十七章 能不能全都要？ “根据我的算法，用不了许久，差不多再过一些年头，飞蓬的千年轮回之期就要结束了。龙葵的机会撑死了还有几世而已，所以不得不先跟她提一下。” 约了人，就得先跟家里人先开诚布公，不然李忆如到时候很可能应付不了。 不过，李忆如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该帮谁了，有些束手束脚地问道：“那云书哥，梦璃姐姐帮龙葵的话，我是不是也要帮她啊？” “那随你，我无所谓的。” 理论上谢云书、柳梦璃认识龙葵在前，但问题在于龙葵都有两个。而蓝色的那只较为熟悉，谢云书真要站队也不能站红色的那只。 不过，雪见毕竟是景天正宫，谢云书可没法视而不见。总体而言，仍然得她们仨自己解决。 所以既然一时急不来，谢云书就先让家里人过个好年，顺带往魔界那边吹吹风。 “小蛮呀，这年夜饭有必要让你爹做这么丰盛吗？” “要的。” “都吃不完。” “那就慢慢吃呀。我和妹妹不都试一试，怎么知道爹做的哪道菜最好吃，以后能让他多做呢？”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只有用穷举法，小丫头才能找到最喜欢的。 不管西式还是中式，人吃的还是妖吃的，小蛮都是看着谢云书一道道做出来，她自己则带着妹妹跟住忙前忙后，负责第一和第二个品尝。 好吃的留给自己家，不合口味的送别人，多脚踏实地呀。 反正用仙术保鲜，提前做出来又不会坏，摆放时间长一些都没什么。得亏谢云书跟李忆如小时候在客栈待过，不然可锻炼不出一手好功夫。 而小蛮的回答却也直接，看着李忆如说道：“我都不知道爹会做那么多吃的，娘你肯定吃了很多。偷偷的不说，娘是不是想独吞？” “……我都没让你爹做过这么多……家里放着不是很浪费？” 李忆如一寻思，就算她要偷吃，那也跟小孩子不是一个吃法。 虽然在教小蛮，李忆如却很清楚，要不是她怀上二胎，谢云书在这种时局下，也不会弄得这么铺张消闲。 小蛮一见她娘脱线，立即摇她的胳膊把她摇回了魂：“娘你还嘿嘿傻笑，一定是被我戳中真相了。” “咳咳，刚刚说到哪里了？” 李忆如捏了捏小蛮的脸蛋。小丫头一不留神就被打了岔，回答道：“不浪费。爹说了，咱们过年的时候，今年人多，蜀山要送许多。另外，夜叉那位幽煞将军会在夜叉国摆席，请罗刹、修罗国的魔过去联谊，商量来年与人界……什么什么商贸扩大规模。” 虽然完全没有懂具体意思，小蛮仍学着她爹的口气，义正辞严地说道：“吃过天魔国的好吃的，咱家也要回馈魔界，用六种九泉的灵力做菜，才能体现诚意啊。” “净瞎胡闹。”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比起幼时就有点喜欢犟。虽然哄一哄依旧听话，但总会有些莫名的坚持。 李忆如看了看长桌，问：“怎么，你要试吃给魔界的魔看？” “对，爹说我们这次做完，每天剪一段仙术录像出来放给大家看。既能当别人学习的样本，还能让魔界的魔开开眼界，，咱们人界的人与妖是怎么生活的。” 小蛮小脸眼里满是佩服，言之凿凿道：“谁都不能说爹做饭不好吃。娘也不行！” “你爹在拉仇恨，还好吃呢！” 早就不是过去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了，李忆如一眼看穿父女俩用心。 目前时局微妙，大家面对天帝伏羲都得尽量安分守纪。 李忆如想了想也不是特在乎：“不过很多特产，几十年前开始，龙幽就一直从幻璃镜里进货保存好，带回魔界去卖，大体问题也不大。就是这次加了九泉灵力，有点过分炫耀。” “爹说天帝在，才能好好奉旨表现。唔，很多菜只有咬下入口的那一瞬间，才会令人回味无穷。如果有雾魂灵力的话，就能令人加倍享受。” 伏羲在，魔族就不敢乱跳。炫耀就炫耀了，魔族又能怎么着呢？ 前言有些不搭后语，小蛮这几天跟她爹学坏了：“其他几种九泉灵力也各有特色呢。特别是寒髓的冰淇淋，吃完就像天灵盖都凉透了，仿佛起死回生一样。” “那道炎波灵力做的烹饪是特别好吃……其他菜也有那么好吃么？” 九泉灵力做菜的话，妖魔一吃照胆灵力做的菜，岂不是得无比痛苦煎熬？ 会不会像魔族吃清气丹药一样，一吃就死魔啊？ 李忆如嘀咕了一声，忽然发觉家里来了人。眼下谢云书跟柳梦璃去幻璃镜安排了，于是她就独自去招待了客人。 “忆如前辈好！” 两手贴着裙边，白茉晴乖乖给李忆如行了一礼。桑游则是第一次来，非常陌生但也自来熟，左右新奇地张望着。 李忆如愣了愣：“小茉晴你过年不回家吗？” “我跟哥哥他们说好了，今年在外面陪月姐姐。师傅和师姐她们也都同意了呢。” “这样啊……” 李忆如眼珠骨碌一转，可不能告诉白茉晴。谢云书修改了白氏兄弟的生死簿，大抵活不过三五年。 要不是不想白茉晴伤心，就冲白府助纣为虐的罪行，谢云书就不会让白家兄弟的后代有时间长大一点，而是就准备不人道的粗暴收拾了。 想到这里，李忆如还是心软了一下说道：“你离家出走那么久，最好明年还是家里过吧？” “嗯，我知道的。” “都是大姑娘了，将来嫁人可不一定有机会再回家团圆过年。” 李忆如拉住白茉晴手背，“有机会就回去看看，免得自己留下遗憾。” “好的。” 白茉晴受宠若惊，不好意思道：“其实是月姐姐孤孤单单的，我也不方便带她回家。而且月爷爷年龄大了不适合御剑，所以才想着跟阿游在附近转一转。正巧月姐姐说灵果不够了，所以才冒昧上门拜访。” “灵果？那是小事。” 一想龙葵要是真来了，只怕打嘴仗是免不了的，李忆如灵机一动道：“你们在家还得来回忙活多麻烦，不如跟我们一起？” “好啊。本来是想一起去泉隐村来着……只是近来有蛊神大人在，我和阿游都觉得不太方便。就是不太清楚，月爷爷愿意不愿意在外面过年。” 白茉晴犹豫地说出了实话。李忆如自然不在意：“反正寒山也算我的晚辈，让他来就来啦。” “噢。” 白茉晴差点忘了，李忆如瞧着才二十，实际上比月寒山都大。 那这样的话，长辈的邀请招待，月寒山一个小辈总不能拒绝。 白茉晴顿时连连点头：“那行，我们先把灵果送回去，然后征求一下月姐姐的意见。” “去吧去吧。” 突然凭空多了四五个人，李忆如转念察觉，谢云书提前备好的吃的，似乎又不是那么多了。 夏侯瑾轩是不是还得带着那对师徒一起来？ 还真是难得这么热闹！ “修吾大哥，这是热海花酿。听谢前辈说，这是幻璃镜的花妖们，用自己结的果子，还有花瓣一起酿出来的。都是些几百上千年修行的妖怪了，搭配上热海灵力酿酒。唉，要是你在就更好了。” 把人请过来之后，除了给家里帮忙，白茉晴就跟修吾聊天介绍人界的食物，但听起来就像一直在炫耀。 天帝虽然不让修吾下去，但伏羲却不是成天看着每个神动作的个性，甚至连修吾身上的东西都没没收。 于是，两边虽然不能实地见面，总归依旧是能聊聊天的。 但白茉晴介绍着介绍着，就从神族普遍厌恶的蘑菇，讲到了修吾最喜欢的酒，那就很令人难受了——过过眼瘾，实在是远水难救近渴。 好在，神的痛苦，并不是只有修吾一个独享。白茉晴才天然呆地解说了一阵，某人就抢了位置，红唇杏目锁定了神树下的夕瑶，问道：“喂，上次见过面之后，就没再跟你说过话。后来南宫煌那个臭小子有跟阿天提过你被罚了，现在没事了吗？” “我……” “你……” 虽然设定上雪见是以夕瑶为样本，但妆容衣着个性等方面，那都是大相径庭。 从来没被人这么强势的“关心”，夕瑶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太适应，找不出跟唐雪见说话的正常态度。 结果雪见只觉得脖子上一寒，熟悉的镰刀已经架了上去：“夕瑶，我看不如这样。只要你放弃天哥，我就替你处决了雪见怎么样？” “……” “阴魂不散！” 好像雪见跟她都亏了，只有龙葵没有亏。 夕瑶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评价这种一回赚两次，双赢的交易。 但没了世俗身份的限制，唐雪见可从来不淑女，此时更不能让着红葵，屈指一弹就把镰刀弹得差点从红葵手里脱出去：“哼，我现在今非昔比，可不是以前的唐家大小姐啦。就凭你这点鬼力，还妄想让我出局？！” “这怎么可能？！” 以前唐雪见什么水准，红葵可是一清二楚。现在见她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全然不能接受。 得到谢云书用谷神玄根当材料，重塑身躯后的唐雪见，那可与过去不能同日而语。 红葵一见她不是无主的游魂，顿时明白谢云书多事给雪见送了大礼包，当即收拾了争吵的心情，去找谢云书告状去了。 谢云书正忙着跟柳梦璃一起，做着紧张忙碌的“晚会”配音配乐后期等工作，正是抽不开身的时候。 没曾想红葵见了谢云书就是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诈骗犯。我和小葵帮了你几百年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得亏你加了诈骗犯三个字，不然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谢云书只是微微一愣，随后就像早有预料一样，临时放下了手头工作：“雪见不在生死簿记录，只能当无法转世的孤魂野鬼。作为晚辈，我当然得替她铺好后路。” “老娘也是孤魂野鬼，你也该给我一点变厉害的宝贝才公平。” 红葵义愤填膺道：“要不是魔剑没了，以前我可不会输给她！” “这……输不输的，说的好像你们能赢夕瑶一样……” 谢云书默默吐槽，却被红葵一下就听在耳内。那她可就不乐意了：“小葵放的下那是她自己的问题，我中意天哥是我的事，你懂不懂啊？” “可是，姥爷生前心里有意思过的，也不包括红葵你呀。” 因为景天的缘故龙葵本人对龙阳的执念，其实已经消解了许多。要不是红葵的存在她都直接转世去了也说不定。 结果，景天百年过身之后，红蓝两只的龙葵关系，居然有些颠倒了过来。蓝色那只反而成了陪伴。 谢云书笃信不移，语重心长道：“咱们得实事求是，不能给自己加戏。飞蓬又不认识你不是？” “那他就认识雪见啦？” 红葵偏不信这个邪：“男怕磨女怕缠，老娘就不信了。他转世这么多年，只有一辈子娶了别的老婆。” “这……” 谢云书可不敢想，姥爷连续转世，到底有几个女朋友和妻子。 所以，哪怕他手里有生死簿，他也从来不过问具体。 不然他再多管闲事下去。这顿年夜饭，就要成“景天姥爷的前世后辈，到底有几个女朋友啊”。 万一过年过不安生，谢云书可是要向大家谢罪的！ 于是谢云书干脆吐槽道：“你们紧追着姥爷不放，还不如求我复活龙阳。” “？” “！” 一直当乖乖女的小葵懵了。红葵更是傻眼：“不是都出自一个魂魄，这样也可以的吗？” “为什么不可以？” 谢云书奇怪道：“以前是我能力不够，现在就不一样了。否则的话，你们俩也是一魂，当初是怎么分开的？” “可是我们现在想，不，一直喜欢的是天哥啊。” 红葵看了看龙葵，非常肯定彼此的心意，说道：“哥哥是哥哥，心爱的人是心爱的人懂不懂？” “那没事，对小葵来说，哥哥优先级更高嘛。” 谢云书已经琢磨明白了。 这两个龙葵里面，小葵性子比较柔。既然她争取不过唐雪见，基本上也就默认输了，这些年估计都是把景天当哥哥。 既然是哥哥，那被母老虎看着的情哥哥，必然就不如亲哥哥。 对不对？ 红葵却比较执着，到了今天都不肯放弃。 果不其然，一见小葵露出意动的神色，红葵顿时摇起了小葵的胳膊：“那可不行！说好的咱们一条心，不然可争不过两个唐雪见！” 小葵迟疑了一下，说道。 “我觉得雪见和夕瑶也不会那么好相处。况且，飞蓬和哥哥之间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容易区分吧？” 第八十八章 这礼真不轻 “而且，不还是得先找到飞蓬的转世，然后才能操作魂魄？” “找到飞蓬的灵魂不是问题。” 且不提之前有做过标记，就凭幽莲在轮回一道上的浸淫，就足以把飞蓬魂魄给找出来。 从这一角度出发，对谢云书确实没有丝毫难度。 只是龙葵想了想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每一代的哥哥转世，岂不是都可以分离开来？” “确实可以。”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我想没有谁愿意被下一辈子替代，或者上一辈子顶替，所以孟婆汤的存在才是必要的。” “嗯……” 这么长时间不肯进入轮回，一蓝一红两个龙葵，对此都极能感同身受。 只是这么一想，假如真按照谢云书说的，去把谁给弄回来复活，似乎就有些不是滋味。 红葵突然意兴阑珊地说：“这样的话，回来的天哥还是天哥吗？” “那得看你们自己怎样定义。” 谢云书只能引导、协助，具体还是得尊重她两人的意见：“我就是觉得红葵一年年找下去多辛苦啊，还不如想个办法一劳永逸，要龙阳的就复活龙阳，要景天的就找回景天。最后飞蓬回去继续当他的神将，岂不皆大欢喜？” “这……” 总觉得谢云书的说法太梦幻了，显得很不切实际。 小葵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样对飞蓬神将的魂魄不会有损伤吗？万一天帝怪罪下来，你岂不是会很麻烦？” “姥爷和龙阳虽然天资出众，说不准还有一点飞蓬的神魂影响。但就魂魄本质而言，仍然是个人族啊。人族跟上古神族的飞蓬魂魄强度比，完全不值一提。” 谢云书：“你们要的又不是一个无敌的飞蓬神将。这一点，我却是不难满足你们的愿望。怎么样小葵，你的选择呢？” “我……” 龙葵略一思索，仿佛陷入了长久的思考，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许久才很认真地说道：“我不想复活哥哥了……姜国已经不在了，那让哥哥回来，只是满足我一点私心，却让哥哥陷入无尽的苦痛追悔，岂不是我太自私了？” “喂？！” 一见红葵露出不满之色，龙葵本人已眼带追忆，随即释然地抿唇浅笑道：“我是没什么啦。之前跟大家住在渝州那些年，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你要是有什么所求，就跟他说好了。” “你……” 虽然是一个人，但要是作为一切问题根源的龙葵，都表现出这样的态度。一时之间，红葵还真没法拿定主意，是否让谢云书走后门干涉轮回之事。 而她还没犹豫多久，见红葵跑掉有些担心的唐雪见，也顾不上和夕瑶“叙旧”，直接追了过来，生怕又节外生枝，惹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来。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龙葵似乎并没有让谢云书做出什么破格之举，却令唐雪见心下稍安。 然而等雪见了解到谢云书跟她们俩的说法之后，却不禁陷入了深深的长思——如果没有外力干涉，景天八成是回不来了。那么等飞蓬千年轮回之期结束，她又该如何自处？ “总不能跟夕瑶一样，留在壶中界里看大树吧？” 看神树和看守谷神玄根，似乎并没有什么本质差距……唯一与夕瑶不同的，大概就是雪见有着完全的自由，可以随便四处晃悠。 可就算雪见现在跑出去看唐家的后代，那也隔了许多代了，实在很难有亲近的实感。 得亏现在是过年，否则这些念头光想一想，就挺令唐雪见苦恼的：“那我不管，你把阿天还我就行。” “？” 谢云书迟疑道：“姥爷似乎不想强求长生，我们这样复活他不太好吧？” “笑话。谁不知道家里是我说的算，什么时候轮到他做主了？！” 这话太有道理了，简直令人无从反驳。 蜀地家里男方耙耳朵有什么奇怪的？ 雪见令人哑口无言地答道：“你们不能让阿天听话，但是我可以啊。” “……” 唐雪见用几乎顺理成章的口气，说着蛮横又理所当然的话。 没想到两个龙葵的争执，会这样被唐雪见杀死比赛。她俩本来已经淡了的心思，顿时被雪见撩地生起了波澜。 过了好些年，这女人依旧不地道啊，一下子就强硬宣示了主权。 一见这几位又要吵起来，谢云书索性袖手旁观：“这个不急，咱们先过年。过完年，其他再计较。” “行，过年不应该让你这个主人为难。” 唐雪见这个大妇的气场，的确不是双葵能比的，也难怪景天被治得服服帖帖。 不过话虽如此，红葵还是私下问谢云书要了“压岁钱”。按照她的说法，她既没嫁人又是长辈，谢云书那怎么着都得孝敬一下。 谢云书却也没辙，想着都已经帮了雪见和夕瑶，总不能厚此薄彼。得亏他去过不少地方，曾经还干掉了阎罗鬼狱的鬼王，手头适合鬼族的修炼办法倒是真有不少。 于是谢云书问道：“你想要什么？让鬼体变得金身不坏的锻鬼无缺衣？还是能让人魂游平行世界的异想诡录？又或者是单纯能让你变强的万恶鬼体。” “怎么听着就没有一个像好人用的功夫？” 红葵如是吐槽。谢云书也不尽由着惯着：“很显然，女鬼不能归类于好人的范畴。反正你的招式名也都不像好人，不是跟你很配吗？” “虽然觉得你在骂老娘，但是东西我就收下了。那么，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红葵心直口快，都不给龙葵拒绝的机会，就飒爽地收下了谢云书的礼物。 谢云书当即回道：“完美的无缺衣，需要人断情绝念咒，否则就会有破绽。不过就算有破绽，对你来说也够用了。” “这个不重要，我是问去平行世界那个异想诡录。” “哦，那个没什么意义，除了让你圆梦，促成另外一边的美好结局，并不会对现实有太大影响。” 谢云书真心不建议红葵太沉溺于过去：“万恶鬼体最实用，能把你这千年鬼力凝练许多。” “也就是说，如果我回到姜国那个时期，真的能帮上哥哥？” “……” 虽然怀疑红葵故意在抬杠，谢云书依旧踏踏实实地说明道：“再说一次，异想诡录这种异术，所介入的世界介乎虚实之间，本质是因受术者的遗憾而生。在你干涉前，会与这边一样发展。而出于过去的不可逆，就算你练成了异想诡录，也阻止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甚至不是突发的情况，你神游而去的魂魄，也没法改变任何事情。” 红葵皱眉：“听起来有用，又不完全有用。” 谢云书点头道：“因为雾魂的存在，时间线会被其与天道强行收束。你想靠异想诡录，改写姜国的历史，就更加不可能了。” “这样啊……好可惜。” 如果除了做梦骗骗自己，而没有实质的改变。红葵却不需要这样自欺欺人：“等我练成什么万恶鬼体，再去找雪见算账！” “那你努力吧。” “话说，你把魔剑抢走了，就不能给我们重铸一把武器？” 谢云书哑然一笑道：“你们用的镰刀和弓不都是上乘的武器么？” “此一时彼一时。以前雪见打不过我们，现在当然要变厉害一点。” 不是，过去龙葵能打赢雪见，也没见最后赢的是你们啊？ 谢云书拿她没辙，只能替她用兵厄之气，重新淬炼了一下弓与镰刀。所幸两件武器底子不错，谢云书强化一下其实不算消耗甚巨。 就真当是压岁钱了…… 现在风水轮流转。以前谢云书专薅别人羊毛，如今除了少数一些情况，大体却得被人薅羊毛。 但，够资格被薅羊毛也是一个人的本事。安抚完龙葵后，谢云书就找了找生死簿，确认了飞蓬的魂魄当下所在。 不过，不愧是伏羲看中的神将。飞蓬转世的生卒年，显然不会在腊月底，否则就太不吉利了一点。谢云书寄希望于让他自己收拾烂摊子的打算，却唯有就此落空。 “最多再有两三世，基本上就结束了。天帝会不会就近让飞蓬回归，就很难说……算了，先把咱们的年过好。” 年夜饭差不多忙完了，战前娱兴的“节目”，谢云书的矛头仍旧直指域外魔族，顺带警告魔界中蠢蠢欲动的部分强硬派。 毕竟，如今魔界炎波完全恢复，又得益于天堂鸟改善环境。往后魔界可能内斗减少，未必不会像大家担心的一样，瞄上六界的九泉灵脉。 等差不多快到放爆竹的时候，全神州各地城镇都可以看到转播。众目睽睽之下，就见神州各地的烟花，完全以新研发的“清气符”为补充支撑，一齐向着域外魔族的方向示威，爆散开来，消解着虚空中的煞气怨念。 而就在天魔城修罗魔域内，各大魔枭雄将领暴怒之时，竟见漫天五彩绚丽的符火雷光中，蓦见一条身披白裘，头戴银莲发饰的清减女神，缓步踏着虚空而下。 幽莲浑身清辉冉冉，凡是冥府之力波及处，域外魔族皆为焚灰，生死不由自主。神圣凛然之姿，令人望而生畏。 这对域外魔族是最直接的警告，同时也是通过夜叉几国传递讯息——不是魔界才有域外来的魔族，可以充当战时的盟友。 幽莲这位至高女神之下，一样有着为数不少的“天督”与神兽等等，作为对抗域外魔族的力量。 尤其煜音在夕阳余晖下率众迎接，展现出整编后的仙门弟子，以一种神威凛凛的姿态，除了金乌神力以外，还有三皇神器的加持风貌，呈现给魔界“看”的时候，那种冲击感还是极大的。 简单来讲，人界如今除了谢云书一家，还有一界的人族与妖族作为底蕴，实际上已经不是那么容易，能被魔界啃得动了。 值，还是不值，去垦人界这块骨头呢？ “怎么样，请你吃个年夜饭，这排场够大的吧？” “……妾身过去从未过过人类的节日。所以，人族过……年，都是这样隆重的过的吗？” 谢云书不由头上冒汗，难道让幽莲对春节有了什么误解？ 之前幽莲虽然接受了谢云书的提议，多次改革了繁世的治理制度。但她到底是彼方唯一的女神，没谁敢把她拉下“至高”，落下凡尘和人族一起过节。 所以，这么大的排场，其实在“青霄女神”幽莲的眼里，过年大概就和以前她接受各族祭祀一样，类似于一种献礼的行为。 不然，怎么要先给域外魔族下马威呢？！ “过年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哪怕吃一顿简单的团圆饭，一起守岁到天亮。那也算辞旧迎新，赢个来年的好兆头了。” “哦，神族也要过年？” “那不会……呃——” 幽莲疑问又起，谢云书刚一否认，就见到九天玄女慎重相迎。天界之门出瑞气千条，显然再次迎接这位彼世女神，神界的态度已截然不同。 不仅如此，九天玄女还将一个仙气袅袅的玉匣，亲自交到了幽莲的手里。 但这种状况，却有些出乎谢云书的预料。看来天帝对幽莲的重视，比起之前九天玄女做主时，可要高了许多。 而且人神展示态度，震慑的效果又要更胜一筹。 “多谢伏羲天帝盛情。” “天帝有言，若女神有暇，节后还请往神界一叙。” “自不敢辞。” 纵使幽莲得益于幻瞑座的进化，实力更为深不可测。但在面对伏羲时，依旧保持着相应的尊重，当即凝声应诺。 而见幽莲收下了礼物，九天玄女自然不会跟人界的人族一起玩闹，微微颔首即刻化光一束，没入天门当中。 “送了啥？” 伏羲送东西，可是极为罕见。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或者，根本没有机会求。 果然地位不一样的女神，就是会收到优待。 幽莲打开玉匣看了一眼，就了然于心，郑重道：“是盘古开天地时，六界起始的一些太初灵材，极为罕见。” “那，不就是类似创造飞蓬的主要材料？” 第八十九章 心愿 “创造古神的材料啊……也就是开天辟地之初的事物。” 虽然有九泉源源不断提供灵力，但创世之初留下的珍贵灵材，随着三皇的消耗以及隐匿，一直就没怎么再生，属于随着时代推进，越用越少的天地奇宝。 像飞蓬诞生时，伏羲就花费了一些太初灵气。而古神与新神族差距巨大，正是因为从塑造材料上，有着极大的差异。 量产的果子，除了头部的那些花费伏羲较多灵力的神族，其余大抵连追上大部队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把这些东西当作礼物送给幽莲，毫无疑问排面可太大了。 只不过幽莲略一思索，忽而释然一笑道：“各取所需，并不如君所想的一般夸张。” “各取所需？” “路上再说。” 反正今天这个日子，也不急着处理这些灵材。 跟着谢云书回到壶中界，幽莲把手里的玉匣重新封存妥善，款款落座而后解释道：“想来元灯你用的还很顺手。但有些东西，是元灯也无法衍化制造的……可，幻瞑座可以化育。” “化育？原来如此。” 幽莲这么一讲，谢云书基本就明白了。元灯不能造的东西，就只有依靠无限灵力的幻瞑座，才能通过时间重塑，另外创造化育出来。 所以，伏羲送给幽莲这满满一匣子的太初灵材，里面量或许不多，远不如一株神树那么夸张。但种类却着实不少，足够日后栽培用。 本质其实就是给幻瞑座留个样本。免得等到需要时间，将来都用完了没法再生，那就太可惜了。 而对伏羲来讲，时间是最不是问题的问题。祂跟幽莲都等得起，却也不急着取得立竿见影的收获。 谢云书道：“如此一来，天帝邀请幽莲你上神界，应该是商量合作？” “同出盘古。三皇之首何必为难妾身一个盘古梦境中的天道神性化身？” 幽莲毫不在乎道：“一具化身而已，不会有什么差错。” “嗯。” “放完烟花爆竹，下面该做什么？” 招待客人的时候，家里人都已经开始觥筹交错了。谢云书笑了笑，就对幽莲说道：“又没喊你来贴春联，忙活年夜饭大扫除。除了该吃吃，该喝喝，相互说些吉祥话，还能做什么呢？” “那，妾身是不是也要送大家一些礼物？” 幽莲幽幽一叹，道：“过去妾身在世人眼内，只怕远不会这样好说话。” “送不送，还不是看女神你自己的意思？” 谢云书莞尔道：“要不满足大家一人一个心愿？” “心愿？也好。” 既然是过年，幽莲索性就大方一回。但在开始之前，幽莲又补充调侃道：“你的愿望，妾身就不满足了。” “无所谓，基本上都是我家里人。不管怎么着，我都不亏。” 两人默契地没有去提幻瞑座的事。反正将来不分彼此，许愿什么的几乎随便来。谢云书随即随意叫来两小只，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先让两闺女许愿。小蛮、笙儿，快，别跟你们幽莲阿姨客气。” “我只有一个愿望。” 小蛮手指点了点嘴唇，眼睛闪亮闪亮的：“但是这个很难哦，幽莲阿姨估计实现不了。” “只要不是要情蛊什么的，基本上就行。” 谢云书转念一想，还真不清楚小蛮能出什么难题。 谁知道她把她摇成拨浪鼓，居然否认了谢云书的猜测，有些小女孩得意模样地笑道：“嘿嘿，我的愿望是，让娘不要再叫大黄小黑，这个愿望不为难吧？” “汪——” 突然被小蛮提到，大黄摇了摇尾巴，啃着肉汁饱满的一节卤猪肘，欢快地叫了一声。 几十年前，就是一条仙狗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大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皮毛油汪汪的，大黄一点都看不出老态。 当然李忆如要是叫它一声小黑，依旧肯定要比别人喊它大黄，要回应的更快许多。 不过，小蛮的心愿难是不难。但幽莲又不能以大神通，强行干涉李忆如的口头习惯。 没想到万事万能的幽莲，竟然第一关就要栽跟头。谢云书一家都忍不住有些好笑。 得亏笙儿看了看小蛮，莫名跟幽莲极为亲近，却又说出了自己的心愿：“不实现姐姐的愿望。” “浪费啦笙儿！” 小蛮倒是不气笙儿拆台，就是觉得笙儿有点草率。但笙儿却懵懵懂懂的，不太在意地往谢云书身边一躲脆生生说道：“有爹。” “没错，有什么想要，爹都给你们找来。” 谢云书说着瞧了瞧李忆如：“要不你就圆一下你闺女的梦呗？” “哦……大……小黑给我过来。” 改口是不可能改口的，这辈子李忆如都改不了口。一边撸秃了大黄的脑袋李忆如一边眯眼成月牙，笑道：“嘿嘿，小黑喜欢我叫它小黑，除非你们让它改名字。不然我才不换称呼。” “没出息，还跟小孩子攀比。” 过年果然会让人心智退化成小孩。李忆如一点都不在乎谢云书的说法，道：“我也有个心愿啊。我就许愿，不准让我不叫小黑小黑。” “……” 这母女三个是套娃上瘾了。谢云书最后看向柳梦璃，觉得家里总算还是有个靠谱的：“最后一个了，梦璃你得把握住呀。” “嗯……那我希望父母轮回后能代代平安顺遂吧？” 柳梦璃的愿望的确很正常。既然提到了父母，自然没有指代婵幽，而是过去的柳氏夫妇。 幽莲点点头，取过谢云书的生死簿信手拈来开了个后门，等于给改了个代代相传的福命，却也没什么大不了。 幸亏谢云书请来的，都是亲朋好友。不然见到这一幕，接下来怕是幽莲得累死。 饶是如此，等轮到唐雪见的时候，她立即就把之前跟谢云书央求的条件提了出来。 幽莲略一斟酌，也意识到飞蓬的魂魄不太好处置。 但谢云书示意在壶中界，可以令飞蓬神魂不受影响的蕴养，与景天相互分离开来。 于是，幽莲就放开手操作，就算没到轮回转世之期也没关系，把景姥爷的魂给带了回来！ 紧随其后，就见到三个女人外加一只五毒兽一哄而上，令人见之心惊胆颤。 不太常关注世俗情爱，幽莲瞧了瞧那边，又往老李看去，最后落在谢云书身上。 “原来，你们这一支都不是单对单配偶呀？” 第九十章 重振雄风 事实确实是个事实，但大过年的，幽莲这话可不兴乱说。谢云书沉默了下，绞尽脑汁思索了瞬间，委婉说道：“幽莲你可以从多角度观察一下，不用急着下结论。” “哦……” 再一瞧雪见那边的情况，似乎并不怎么和睦的样子，幽莲隐约理解了谢云书的想法。 虽然看起来大家很和谐，但能和谐到什么程度，仍旧得看当事人的行为习惯。很显然，就算帮雪见圆了这个梦想，后续景姥爷自己八成也是一头雾水，还不知道得多久才能适应过来。 不过，幽莲也无所谓，反正挨个兑现了愿望。就是轮到林月如的时候，她瞧了瞧谢云书一家，却也没怎么照顾自己的需求，语重心长地说了个不算要求的要求：“忆如，再有一个孩子的话，可得慢一点养。小蛮我都没带几天，知道了吗？” “她不亲外婆我也没办法啊……” 李忆如嘀咕了一声，立刻就被小蛮制止了。有三妹妹分散月如外婆的关心，就没人抢灵儿外婆了！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第二胎，谢云书本来就没打算揠苗助长。所以谢云书跟李忆如相视一望，也就笑着跟林月如应了下来。 而幽莲除了对谢云书这边比较亲近，其他时候纵使和颜悦色，给别人也会有一种幽寂的孤立之感。 所以纵使许愿，大家伙也就从实际出发，随便提一些合理简单的要求，不能太麻烦这位女神。 毕竟，在神话封建社会，真正的神祇依然会令人抱有相当的敬畏，不敢过于逾矩。 而给大家送了新年礼物，幽莲随后定了定神说道：“云书，你这次过年把人族新的风貌展现给魔族看，该不会就到此为止了？” “我这边有什么料，其实魔界和域外魔族们，基本上都一清二楚。” 谢云书认真说明道：“真想让两边魔族投鼠忌器，最重要的仍然是展现出人界本身的底力。” “嗯，不论是哪边的魔族，都不会认为部族的上层，缺乏牵制住你的力量。而人界整体的提升，方可更有效率。” 幽莲道：“只是挑在这个日子，是否火药味太重了些？” “这个日子好啊。” 本来战时休战，人界继续高调过年，还请来了异域至高女神示威，是显得有些嚣张。 不过对于人族来说，这阵子常常处于高压下，却也需要提振士气，顺带冲冲喜气。 而谢云书自己本来对压服铲除魔族没什么兴趣，更想着大家和平共处谋发展：“就算要争夺资源，天外那么大空间，还可以留着发现。干嘛非得咱们内斗抢地盘呢？” “日子是不错，还能喊红毛来吃年夜饭。雪见你觉得呢？” “喊他？！” 虽然还只是个魂体，景天好不容易摆脱了女人堆，哪怕都没真正复活，都很难不满头大汗。 果然，不成仙这个抉择完全没错。现在刚意识回归，耳边就开始叽叽喳喳了，真令景天头秃。 因此，一听谢云书跟幽莲对谈，他立即挣脱了脂粉堆，顾不得理清如今的状况，先插话正题再谈其他。 不过雪见却吃了一惊：“阿天你不能在人家的家里自作主张呀。” “没关系，姥爷想说就说好了。” 谢云书完全懒得去想辈分，随口一声姥爷就喊了出去：“我想他提到重楼魔尊，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你们老是提人界，既然要算人界的底力，总不了漏了我嘛。” 大略生前数十年，被唐雪见管束的够紧，景天眼下颇有些放飞自我，完全不怕雪见念叨：“死都死了，家里人又平平安安的，还要一直像以前一样瞻前顾后有什么意思？” “这……” 轮回转世轮回不了，只能勉强长生不老。一直让景天无所事事，唐雪见自己也觉得会很为难啊。 因此，纵使觉得景天此刻讲的很有道理，但唐雪见一寻思今天就算了，将来可不能随便惯着，否则夫德何存呐？ 总的来说，不用再顾及俗世的待人处事，确实可以相对自由不受拘束一些。 谢云书闻言却有些稀奇道：“飞蓬魂魄依旧在转世，魔尊是不是还认你呢？” “都说了，打一场就知道了。” 景天以前生前大概憋坏了，今天那叫一个“豪气”：“我就不信红毛能不认我这个好对手。” “人家以前陪你切磋，又没发全力施展。现在你和飞蓬无关了，对他来说未必还有那么重要。” 特别重楼比起之前跟景天较量时，武技上修为又有进步。姥爷天天忙商会的工作，又连剑都不准摸几下，那还真说不准如今和飞蓬无干后，在重楼心里的地位。 不过，幽莲观察了一阵景天之后，忽而若有所思道：“云书，那为什么不造一个强大的人类来呢？” “强大的人类？” 谢云书沉吟道：“既然分离了飞蓬神魂，让姥爷能够自由自主，不再随着飞蓬转世。我肯定打算过替他重塑身躯。只是就算重塑，也不至于能让他变得那么厉害吧？” “但应当总比他生前强？” “嗯……” 景天生前是没有成仙的，因此在技术上能杀仙以及部分魔神，但在功力修为上依然是凡人的范畴。 谢云书如今稍微花些气力塑造一个仙人身躯，也不算消耗有多巨大，对于幽莲的提问却没否认。 然而，幽莲似乎另有打算，不算异想天开地问道：“如果我把这一任天督的位置，交给他来继承呢？” “也就是说，把足够媲美天督水准的灵力，当作再造姥爷身躯的资粮？” 硬实力，是不能靠强行拔高拔上去的。就像柳梦璃与谢云书双身合修，她却无法发挥出这份实力，更多依旧擅长梦境方面的术法。 但，景天没有这个隐忧…… 而天督的实力几乎都是天仙化境左右乃至以上的水准，就算放在神族里面那也是比最上不足，比中都有余了。 假如给景天以此为基础塑造身躯谢云书转念一想……那还真是很有搞头！ “说起来幽莲，你的匣子里似乎还有材料？” 第九十一章 还有这种好事 太初灵材加上创世圣力，或许在份量上较之飞蓬尚有欠缺，但从质地上却已无任何差距，甚至比起单独的伏羲精气还要全面。 幽莲领会谢云书的想法后，顿时想到了这样一点。 “吾界人族，不具备任何三皇灵力。于你而言纵使成仙，那也是纯的不能再纯粹的人族了。” “话不能这么说……” 幽莲那边成仙最关键的一点，是驾驭沟通自身内外天地灵力。不像谢云书这边依靠自身磅礴灵力，激发女娲血脉才是成仙的主流。 不过，倒不是说彼界人族什么都没有。幻瞑座的创世圣力，早就像六界盘古灵力分布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而每一代天督都能接触到最原始的创世圣力，因此能够突飞猛进也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一次性消耗太多圣力，却不利于幻瞑座本身运转。因此这么些年下来，够资格成为天督的也没满百。 那么，让景天用幻瞑圣力融合一些太初灵材，重塑一具完美人身，自然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办法。 谢云书斟酌说道：“可惜现在你只是化身在，咱们今天是赶不上了。” “把元灯给妾身。” “哦……对。” 元灯本身具备不俗的力量，纵使不如幻瞑座本源高等，但眼下却已经够用了。 谢云书闻言立刻把铜金灿灿的元灯交给了幽莲。与此同时，赫见她打开玉匣思索须臾，取了一点太初之物融入元灯：“如果用太初灵材打底，再辅以元灯补充灵力，对元灯的消耗就会极大。而若与此相反，先提升元灯的品相，再重塑身躯。纵使耗损殆尽，若有充足时间蕴养，一段时间后仍能恢复旧观。” “嗯，近期内，我应该也不必用到元灯。” 之前谢云书元灯，主要是靠它把脑海里的那些点子，通过元灯走捷径兑现，直截了当制造出成品的流水线。 眼下已经过了那个阶段，接下来就可以依靠六界的匠人，慢慢去研究其中的技术，并找寻适合推广的道路。 这样一来，元灯的必要性就已大打折扣，用来给景天重塑肉身自然再合适不过。 于是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谢云书就协助幽莲的这道化身，以兵厄之力消解太初灵材使得元灯焕然一新，流光溢彩，神瑞照人。 如果说以前，元灯只能衍化天仙化境以前的万物奇珍，眼下就已经能够更进一步。 但元灯有灵估计也想不到，谢云书刚帮它升完级，紧接着就把它给榨干了。 随着谢云书催动元灯。盛极照人的灯焰，在其亮光的中央极度凝实，仿佛金液固化出躯干四肢头颅，变得轮廓清晰可见，从灯光中移转了出去。 而能够执掌生死轮回幽莲要词语一物生命，都不必像谢云书一样用血胎造生，伸出白皙柔嫩的纤纤玉指一点光焰，便已使其有了平稳的呼吸。 不过，谢云书与她只是想造一个身体，又不是另外造一个神出来。紧随其后，但见景天若有自觉，猛地自行扎了进去，使得魂与体合，开始同调契合的过程。 与此同时，元灯的光辉也逐渐收暗，宛若将大部分灵力消耗，全部汇聚于一人之身。 等到光线即将散尽之时，唐雪见第一个问李忆如要了身毯子，率先冲了过去给景天挡住，免得被竞争对手看到不该看的。 “……” 大家见状都很无话可说。而谢云书则把萎靡死寂的元灯收了回去交还给幽莲，让她将之带进幻瞑座，重新用幻瞑圣力恢复其效。 “嘶，这个身体一时半会儿的，还真难适应。” 以前依然和过去一样是个人形，但过于充沛的灵力，景天苏醒之后仍不免觉得有些“过于富裕”。 谢云书问：“那么，要不要休息几天再去魔界？” “不用不用，打一架最好让我有个妾身感受。” 景天连忙摇头拒绝：他想去魔界玩一趟，就是为了先理理头绪，顺带免得被家里人唠叨。 要是留在这里吃年夜饭，岂不是耳朵一会儿都清静不了？ “对了，我的镇妖剑呢？” “……反正不是你的，不如重做吧？” 实际而论，谢云书真要想拿到镇妖剑，也就是用兵厄之气感应，找准位置后哪怕不想找过去，随便喊一声“剑来”就能叫回来的事。 但镇妖剑毕竟是飞蓬的佩剑，将来是注定要还给神界的。不然的话，谢云书也不会一直不帮蜀山把剑带回去。 谢云书遂道：“我想魔尊不至于占你武器上的便宜，你要不随便去天魔国找一把神将的神器凑合下算了。” “还是先借你的武器吧？” “那行。” 反正早就到了无剑的境界，剑的质地好坏意义不大。只不过跟重楼比武，在同一层面上一把九泉神兵，还是挺重要的。 毕竟，真要打上头兴起了，谁都不好说能收的住手。 否则毫厘之差，都足以决定差距。何况景天刚拿到身体，各方面都不算完全适应，从根基上仍有不足。 没有一把相匹配的神兵，足够拉开不小悬殊。 饶是如此，凭借一身过人剑术，也足以傲视魔界大多数存在了！ “那，我怎么过去？” “我开门？” 景天迟疑了一下，对说话的谢云书讲道：“你也要过去吗？” “我不去。” 谢云书环视一圈，认真地回复道：“咱家这是在过年，就不去凑热闹了。” “你不会到现在都没跟红毛动过手吧？” 谢云书摇头回道：“我爱好和平，又不好斗。” 有景天去满足重楼的战斗欲，还能让魔界认识到人族仍有高手，顺道凡事不必谢云书亲力亲为。 这种一举三得的买卖，请务必再多来一点。 谢云书道：“姥爷放心，你和他切磋的英姿，咱们这全程直播，保证不落下半点，一定给你加油喝彩！” “那你们可看好了。” 一瞧景天摩拳擦掌，谢云书把龙潭凝聚为实体丢了过去，旋即开启了炎波通道。 景天二话不说，抄起剑就一跃而入，把剑扛在肩膀上，就朝着空中大咧咧喊了一声。 “重楼，快出来打一架！” 7017k 第九十二章 特例 “嚣张，要有狂妄的本钱。” 从来没见谁在炎波大呼小叫，还是这么直白跳脱的。重楼虽有熟悉之感，但闻来者在魔族禁地叫嚣，仍旧不由骤生怒意。 随着炎波熔岩喷涌，血弹如潮迸发爆射，瞬间直扑来人而去。却见景天信手一划虚空，龙潭之上龙焰瞬生，立与炎波之火相互抵消。纵使无法完美驾驭龙潭，景天第一回使用，却也能发挥出部分特质，不至在武器上吃亏。 “怎么，红毛你认不得我了？” “嗯？” 第一眼认出是景天，重楼已经足够意外。本来过去这么些年，他就一直弃剑不用，屡屡让重楼扫兴。景天死后就更不提其他了。 而在确信是景天亲自出手之后，重楼愤怒之意稍去，见猎心喜之下，双臂肘部血刃破风劲弹而出，不问来由，抢身突破空间限制，瞬眼即至景天背后，斗兴一起即见凌厉！ “锵——” 人神之距，原该天遥地别，此刻竟未分轩轾！ 绝代之兵驳火一瞬，刹生万点金星。重楼对景天的判断，依旧停留于许久之前，开始并未动起真章。相反景天尚未能细腻自控，力道之大远胜过去，重楼初时不由力屈。 不过，彼此都是绝顶的高手。下一刻，重楼略一锁腕，旋即遽然加力，即将龙潭顶了回去。与此同时，景天加力更急，一人一魔竟无一者相让！ “痛快！你居然与过去截然不同?！” “这才哪到哪？” 过去的战斗，至多停留在仙人层面，完全不能让重楼尽兴。此刻景天新得身躯，正是竭力用切磋去适应之时，打起来那叫一个放得开，八成是把后半生没打过的架的憋闷，要全部都发泄出去！ 而与重楼预想不同，他原认为景天常年不能动武，此刻与之较量。臂刀长剑争鸣间，重楼竟而霍觉景天出手虽与过去一样不讲章法，却非像是倾国银弹波一样乱打一气，而是别有武理在内，细微之处方见精妙。 仅此一悟，重楼即已察觉，眼前的对手正是数百年未与交锋的不二人选！ “出炎波，本座不占你便宜。” “呵，我看你是担心我毁了伤了炎波才对。” 纵使炎波地利，煞气翻腾，对重楼炎波双刃大有裨益。但对景天而言，身处炎波之内，无疑又会令重楼束手束脚。 然而，既然来都来了。景天自己也没兴趣斗这点心机，毫不犹豫紧跟其后跃出炎波泉。霎时，一人一魔两道身影，既已凌驾于煞气浓稠的无尽火山山脉，立于虚空针锋相对。 “你的魂，与飞蓬分开了？” “喂，我也好，龙阳也罢，可都不是他的替身。” 景天貌似不满地应了一句，随即大大方方地从容笑道：“你再拿我当成飞蓬，那就大错特错。” “大话狂言，谁都能讲。本座倒要一观，你一介人身又能到达何种程度！” 飞蓬是唯一认定的宿敌，却不妨碍景天在武技上的境界水准，值得重楼认可。 其实，方才短短数击交锋，重楼既已心如明镜，知晓景天脱胎换骨，已是不可忽视的上佳对手。但从他的身上，既没有女娲灵力，又不见伏羲精气，却能有此表现，无疑令重楼大感惊诧，不知其身上充沛灵力所从何来。 最关键的一点，更是那太初灵材的悠远气息，分毫做不得假。 不过，那对重楼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一点只有，太长岁月无对手能陪他酣战忘我。眼瞅着景天主动送上门，哪里还有放他轻松离开的道理？ 蓦地，只见魔纹之上红光乍显，重楼周身煞气狂溢，举手投足皆具莫大伟力，刀锋破空，即见地走山移。景天心思一凛，清楚重楼动了真章，当即屏息凝神，静待下一刻的狂风骤雨。 而就在身动瞬间，刀与剑相交一刹，相向而行的神兵锐芒，瞬间将两者身后方圆，摧残成一片荒芜废土，炎光焚霄升腾！ 那边打得痛快，剧烈的震荡冲击，不久就引起了魔界各方风动关照。谢云书却搁家里一边吃菜一边转播，心下一叹道：“这下好了，以后有景姥爷陪重楼练武，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 唐雪见目光定定地看着谢云书，总觉得自己有点亏了，叉腰没好气地叫道：“让阿天回来，又不是专门去魔界陪重楼打架！” “那也打不了多久，顶多几十上百年罢了。等飞蓬归位，该换人不照样还是得换人？” 都花了那么大代价，给景天重塑了完美的躯体。谢云书这后续的算盘，必然得打得精细：“再说雪见你不必担忧。姥爷只是憋坏了而已，他又不是一个纯粹的武痴。” “唔，这倒也对。” 景天和飞蓬完全不是一种性格。何况打理了世俗生意这么些年，可以说景老爷精明的很，可不会没什么由头就像飞蓬一样，没事就去跟重楼比试。 唐雪见想了想，被重楼绊着总比龙葵跟她抢来的好：“那么，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告诉魔界，人界除了我以外，不是没有最上流的高手啊。” 严格来讲，景天显然不能算作人族，也是一个类似“蚩尤”一样的特例。只不过这次不是神农，而是谢云书跟幽莲，花费幻瞑座圣力塑造出的完美人身。 这就挺犯规的。 等于是伏羲送了材料，用幻瞑创世圣力，造了个人族出来。 没有任何一个人族，有着这么高的起步。可这背后重要的，从来不是景天这么一个人，而是人族本身在失去女娲之后，依然有诞生高手的潜质—— 别管景天是怎么变强的，或者对太初灵材与元灯消耗了多少，重点在于景天已经变强了。 就算大家都清楚，景天这样天资卓著，又曾经与飞蓬有感的灵魂，人界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出现第二个。 但，魔界除了重楼，其他人不知道啊！ 既然有第一个景天，那将来会不会有第二个景天？ 喔，不对，景天此刻应该算是第二个，第一个是他谢某人才是。 “虽然景姥爷目前才打好根底，在修为上仍旧需要努力扎实，尚且不如重楼。可相较于两族，人族在进步速度上确实要更快，并不能用同一个度量去衡量。” 谢云书言之凿凿道。 “再过些年头，姥爷才会是巅峰。” 7017k 第九十三章 香饽饽 平心而论，双拳难敌四手。人界只靠谢云书一个人去撑，却是很难支撑得住。当年兽族在蚩尤带领下远胜人族，不还是被神人联手击溃？ 纵使有天堂鸟和李忆如在，在大势上人族依旧处于弱势，只能靠技术去弥补抵消神通与绝对实力上的差距。而现在有了景天之后，不管他将来是个什么表态，总归会令各方顾忌一些。 “他们斗得越激烈，这番场景被九幽之魔看在眼里，考虑到我和神族的存在，咱们近期面对魔族的风险就越小……很显然，域外魔族在这边的势力，不足以抗衡神界。就算两边联合，那也大概率会重蹈上古覆辙，实在很划不来。” “等你消化精气神奥妙，妾身就该即刻推动下一步了。” 之前谢云书体内的精气神，已经传导了部分回去，使得幻瞑座与他的联系更为的稳固紧密。只要六界这边稳固，谢云书一行只要跟景天一起行动，是该差不多到融合幻瞑座的时候了。 “那等这边的事告一段落，之后我去你那边？” “嗯。” 幻瞑座不方便移动，肯定仍得谢云书过去，顺带处理掉域外魔族的威胁。不过在两人交流时，重楼与景天的酣战，却发生了意料外的变故。 说来也是巧合。 过去重楼与飞蓬在新仙界一战，使得之井失守，魔族攻入天门，飞蓬自己也失神落败，遗失了镇妖剑。今天景天大咧咧地杀进魔界，还跟重楼声势浩大地鏖战于九幽苍穹，不免引起其余强大魔神的窥伺。 相比起重楼故友重逢的快意，魔族对人神两族的极端排斥，却不会考虑太多。一个突然冒出来闯进魔界的绝顶高手，能跟重楼大战这么多回合。不论出于何种立场，魔界的上层掌权者，都不会放任景天在魔界肆意妄为。 于是，就在重楼、景天蓄势至顶，在一记刀剑激烈碰撞的角力关头。魔界四面八方，陡然发出诸多雄伟力道，全部锁定景天劲发而出。 煞气魔流，瞬息风驰电掣疾驰戮身，电光石火间，即要令景天在无暇分神之际，不仅要他败，还得他死无葬身之地！ 惊险刹那，重楼与景天陡地一个错身而过，将兵刃上未尽之力尽数迸发，险而又险化解了这一轮围攻。 可仅此一击突袭，就足够令重楼震怒不已：“本座的战斗，你们也敢干涉？！” “重楼，擅闯魔界的人族，本就不该纵容！” “那就换尔等承受本座之怒！” 打到一半被外人搅了局，那真叫一个扫兴。 到了这个时候，重楼也终于体现出他身为魔族的狂放，丝毫不在意什么大局，径直挑了刚才偷袭的最强一道气息，撂下景天反身就追索了过去。 而见重楼抽身而去，景天一时却被落下。然而他亦不担心重楼出事，毫不犹豫就御空飞回了炎波，跟凭火金吾打了个招呼，就直截了当回来继续吃席，把剑丢还给谢云书。 十分惬意地锤了锤肩膀，景天夹了口饭菜说道：“这下好了，那边的魔倒霉了。” 谢云书莞尔道：“怎么，这也在姥爷你算计？” “我什么时候算计过别人？” 景天挠了挠头，莫名其妙地回答道：“只不过，活动筋骨完了，再打下去赢不了，那得多丢人？见好就收嘛！” “果真赢不了？” “嗯，不是武道上的差距。” 头一回跟重楼硬碰硬，与过去的感受全然不同，仿佛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与一百多年前相比，景天虽觉得重楼在修为上又有增进。但他生前成婚后虽然不能随便动武，闲暇时总会多钻研琢磨，其实进步并不算慢，只是不如全身心投入来得神速。 与重楼最大的差距，仍然体现在年岁与对身体力量控制的不完善上，掌握得不够精确。 景天若有所思道：“纵使入微对我们不算什么，这点差别平时体现不出来。可放在他与我之间，每一瞬间的浪费调整，都足够决定胜负了。” “要不再进一次天窍，外面几天里面六十年。一次闭关一甲子怎样？” 要是谢云书自己，估计就铁定这么干了。可惜景天明显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就算对唐雪见她们只过了短短一瞬，可要景天一个人枯熬六十年，那还不如要他去死…… 否则的话，早在上辈子景天就答应接受重楼的好意突破凡人瓶颈，不至于再度轮回转世了。 “不用不用。世界这么大，以前得照顾生意，现在没了这层顾虑，当然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然那多委屈自己啊？” “是这么个理。” 历代主人翁里，景天毫无疑问，该是最懂得享受生活的那个。哪怕是夏侯瑾轩，至多生来是个大少爷一样的富家书生，对金钱享受其实不怎么在意。反倒是景天年轻吃过苦，更加懂得怎么样才能活得舒坦。 不过，虽然拒绝了谢云书的提议，景天还是觉得该给自己找个练手的对象：“……说起来，重楼一直就没找你练过？” “没那个机会。” 谢云书回家之后第一次全力施为，都是上次在魔界八国会武的时候了。但刚从魔界回来，谢云书就忙着处理域外魔族跟敖胥的事，哪会跟重楼交手过？ 谢云书道：“就像你家请魔尊去过节，他会拒绝一样。我在人界可是也有许多事情得负责的，哪里有那个功夫去和别人切磋武艺啊？” “这么些年不见，你倒是强的出人意料。” 景天不吝赞赏道：“不如有空的话，咱俩之间经常练练手，我也能尽快掌握新的身体，对彼此都有不小益处。” “行。” 现在再不抓紧机会跟景天练一练，往后等融合幻瞑座，就没有相互锻炼的必要了。谢云书一口应下，而后说道：“姥爷也不用担心没有架打。我敢保证只要你一出壶中界，上面就有神仙找你切磋。” “神仙？” “我们让你获得了这样的身躯，八成天帝是会想让你封神的。” “啊，我可不要像飞蓬一样看大门！” 第九十四章 梦 谢云书这话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像景天这样“速成”到顶级的存在，必然会令伏羲青眼有加。 因为神族延续不易，伏羲对人族当中出类拔萃的人才，一向不吝提拔封神登仙。古时有后羿，后来也有考评神族功德的天官之流。就连太清祖师，都是祂一手接引。 没办法，人族成仙再难。百年内就能出一个修为精湛的仙人。相比起新神族果子成千上万年一颗，这里面数量上的差距，就实在太大了。 再不想办法给神界添丁加口，明显不利于神界的可持续发展。 当然，伏羲封神素来并不强迫。只是景天的魂魄跟飞蓬关系甚密，伏羲绝对不可能看不出来。而且用的材料，还是祂老人家刚刚送下来的，怎么着都会极为惹眼。 “要不现在就出去试一试？” 一见大家都露出操心的神色，景天光脚不怕穿鞋的，跃跃欲试道：“我可不想当一辈子懦夫，早出去晚出去都一样，不是么？” “咳，那最起码把年夜饭吃完吧？” “对对对，先吃饭，其他再聊。” 虽说比较认可景天的看法，但很显然大家今天都还想讨个彩头，哪里会陪着景天去冒险？ 而把话题转移之后，景天总算一时摆脱了雪见三个的纠缠，热热闹闹地陪着一群“晚辈”聊了一阵。主要景天没一点架子，都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了什么辈分的计较空间。大家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也就图一个开心平安而已。 一眨眼一晚上过去，享受完生活各回各家。就是壶中界从今天开始，又多住了几个人。 不过话说回头，连繁世大部分生灵都搬了过来。每秒出生的生命，都比景天几个刚搬进来的多。谢云书早已习以为常，由着李忆如安排下几人住处，然后就思考起往后的安排。 “明天幽莲是不是要去天界？” “是啊，不过我就不去了。大年初一的，还是在家陪家人比较合适。” “嗯嗯！” 这两天四处奔波，高兴归高兴，但还是闲一点比较合李忆如心意。饭吃完了后，守岁仍然得守。谢云书呼了口气，对着跟笙儿一起放烟火的小蛮说道：“丫头，你们两个今天要什么礼物？” “不是压岁钱？” “压岁钱多俗……你爹是像缺钱的人么？” 谢云书这是实话实说。光是准备好的人界节目，通过录制节目的方式转播给魔界，就收到了一堆十分荒唐的订单。 他的本意是促进两边和谐，结果生意倒是先做过去了……他懂个锤子做生意！ 小蛮灵机一动：“那不睡觉了。今天我跟笙儿住你们的房间，晚上爹和娘陪我们玩游戏。” “这不算。” 谢云书大方地说道：“本来守岁就可以不睡觉，不会那么严厉。” “爹这么好说话，总让人不放心呢……” “废话啰嗦，你今天马上又大一岁了！” 谢云书一把把两个丫头都抱了起来，一个大的扛背上，一个小的抄前面，带着两闺女就回了屋。等她们自己先玩开入迷之后，谢云书才对柳梦璃说：“梦璃，幻璃镜的规则是怎样设定？” “规则？” “是啊，我有用。” 所谓守岁，无非是有话就聊。反正左右两个闺女不用多搭理，谢云书就把笙儿搂在腿上，小蛮则靠在他旁边投入到游戏里，就不用他管了。 而有妻子陪在身边，谢云书聊什么都一样温馨，干脆挑了件正事说着：“毕竟幻璃镜算是梦境之力搭建出的妖界洞天。而幻瞑座本身也是一个梦，我想两者应该有相通之处。将来壶中界和幻瞑座兼并，必然存在着规定设置的问题。” “梦境之力强在无限可能……但璃儿认为，缺陷在于不够夯实。” 柳梦璃沉吟一阵，道：“幻璃镜中，连时间都能够操纵。但若其中有大过我力量的存在，就不太能够奏效。” “那确实。” 谢云书思索说道：“洪水的强度如果不够，怎样都无法冲垮绝巅。不过，幻璃镜显然在建立时，就有着明确的规则。不如你跟我详细说一说？” “规则倒是还好。最初的幻璃镜，本质上梦貘以梦境之力构筑的洞天空间。一般来讲，璃儿会在一开始设置一个重启的节点。” “重启？” “一旦事有不谐，就让它回归最初。里面发生的所有事，都会推倒重来。” “喔？” 谢云书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很bug的特殊能力。可如果真这么做的话，幻璃镜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发生巨大差异，必然会导致内外断档。 为了让谢云书能尽可能理解，柳梦璃还拿幻瞑座打了个比喻：“璃儿记得第二层的元墟空间内，当时元灯还在，时空间甚至是存在本身，都会被轻易消解。除非突破元灯的灵力上限，否则陷入其中的生灵，若是找不到突破的门径，往往会迷失消亡。” “这个幽莲是有跟我说过……” 谢云书若有所思道：“如果心智足够强大，甚至是发现其中破绽的生灵，还能够通过细致观察，找出梦境与现实的差异，从而寻求破解之道……就像至臻版盗梦空间一样。” “盗梦空间？” “哦，那先大家一起消遣一下就是了。” 两小孩在这，又不能干什么不害臊的事。 而在家里卧室演示什么都方便，谢云书二话不说，先把李忆如叫过来，三人一起先看个电影。没多时，就连小蛮跟笙儿也凑了热闹，放下手里的游戏竞赛，跟着谢云书一起把《盗梦空间》的故事完整地看了一遍。 不提笙儿一副恍然大明白，一副学到了将来怎么恶作剧的大有所获神情。 另外一边，看着一堆金毛碧眼的外国人演“话本”，那可别提多别扭了。 柳梦璃眉心微蹙，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与想法，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故事里的梦境太脆弱了，甚至很多破绽疏漏过于浅薄。” “呃……” 谢云书也真想不通怎么解释，一个没有超自然力量的世界，设想出《盗梦空间》这样的多重梦境架构的催眠术故事，已经很不容易了。 用仙侠世界观，去要求无魔世界观，本身就很不合理嘛！ 不过，好在柳梦璃总算理解了谢云书的想法，当即郑重地提了一个建议：“当然，如果云书你想让幻瞑座运转得更为稳定。一套严格的规则定律，就不可或缺了。” “规则……这个我还真有些不熟。” 第九十五章 突发奇想 “当然，未必得是十分强制的规则。” 幻瞑座与壶中界各有一套体系。而相较于幻瞑座，壶中界大体是依照谢云书心意而定，不能算是个一片完整的界域。至少在目前来看，和繁世的全面相比，实在小巫见大巫了。 那么这样一来，两边相互融合，就不能拍脑袋去做，弄得太随便——光是提升实力，去融合幻瞑座可以。但现在得考虑到无数生灵生计，谢云书便须提前做好准备筹划。 而在这个领域，大家都很陌生。在谢云书看来，就算是三皇也没有这方面的太多经验，只能自行推敲参考柳梦璃的建议，摸着石头过河：“强制……怎样算是强制？” “就像本来能飞的鸟，云书你非让它不能飞。鱼在水里游，你却让它飞起来。” 柳梦璃侃侃而谈：“非要强制制定一些违背常理的规定，只是白白耗费你的心力。璃儿觉得，幻瞑座已运转了千万纪，自有一套成熟的规则，并不必你多费心神。” “嗯……而且有幽莲在。就算两界兼并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与她届时必也将脱胎换骨，各自对幻瞑座、壶中界的掌握更进一步。” 谢云书深思片刻道：“这样的话，我希望这套规则能够不用我多去操心，就能自动维护天地间的运转。” “那云书哥你清楚怎么弄？” 李忆如听到现在，差不多也弄清楚两人在聊什么，格外好奇道：“好像以前我们从来没留意过这方面，你有什么预备吗？” “我今天才跟梦璃聊这些，自然没有更多的看法。” 之前都在忙着对付敖胥和域外魔族，谢云书哪里会提前去考虑这方面的事：“如果只是辅助的规则，我确实可以参考幻瞑座第二层的元墟空间，慢慢去规划。但这样不怎么稳定，就连幻瞑座第二层本身也存在着风险。而要一步步慢慢来，变数太多，花费时间太久……所以，还是得从长计议。” “那为什么不出去玩呢？” 李忆如脑海里冒出来一个点子：“家里没有，不代表外面没有嘛。咱们好久没出去玩了，或许可以出去找找灵感？” “出去？” 谢云书愣了一下：“你不说我都忘了，现在我可以自己挑出去的地方了。不过要符合这个标准……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世界可去。” “首先得没有危险，其次最好得有个女娲娘娘，这就没问题了！” “要能制定规则，还得有女娲娘娘……你这范围给我圈定的够死的。” 都到了这个层面，谢云书如今已经不是过去的菜鸟了，接下来要找的地儿，至少得是个天圆地方创世的世界。谢云书左思右想，认真考虑了李忆如的提议，发现还真有一个地方可去：“难不成要去宝莲灯？” “宝莲灯？” 因为宝莲灯传说流传的比较晚，六界这边却是没有相关类似的神话。李忆如对此却是一头雾水：“那里有女娲娘娘？” “当然有。” 谢云书对洪荒流兴趣不大，而且参考李忆如的提议，显然电视剧版的《宝莲灯》，更加符合她的要求。而在谢云书顺口描述了一下后，李忆如顿时恍然道：“这不就是二郎救母的翻版嘛，那具体故事我知道了！” “所以……六界又没有听说二郎神，到底怎么会有这个神话流传的呢？” “前唐时就有这个神话啊？” 柳梦璃都不由附和了一声，弄得谢云书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显然并不妨事。甚至李忆如她们容易理解，还更方便他去解释。 没过多时，差不多听明白谢云书的说明，李忆如豁然开朗道：“所以那个宝莲灯和新天条，都是娘娘的东西？” “是那个世界女娲娘娘的东西。” “不管了……都一样。” 李忆如眼神一亮道：“所以，只要能过去请教一下，咱们就能参考着给未来做准备是嘛？” “理论上是这样。” 谢云书不敢打包票。主要他依稀有些印象，从头至尾女娲大神在宝莲灯里就没出过场。鬼知道通过梦境观想之法定位去了那边，谢云书能不能见到正主。 但，很显然最近经常听到夕瑶、修吾，以及新神族一类的感情纠葛，李忆如比较在意的从不在这方面，而是有些奇怪地说道：“他们那边的神仙和凡人成亲又不会死，为什么天庭不让呢？” “别问我，问我我只能说，规矩天条就是这么定的。” 谢云书一摊手道：“再说又不是重点，咱们尽量达成所愿就回来。” “那，云书哥不担心这边的情况了？” 出去旅游的提议是李忆如提的，结果这个时候她又打退堂鼓了：“万一这个时候域外魔族偷袭幽莲怎么办啊？” “不是有景天吗？” 假设没有景天这个变数，谢云书大概暂时不会考虑李忆如的意见。但有景姥爷在，谢云书就算离开一阵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何况如今幽莲越发深不可测，谢云书并不觉得她处理不了自己家的“杂事”。 谢云书定了定神遂说道：“在去之前，我肯定得先想好该怎么做，家里都得安排好了。而且不会去太久。这一点忆如你就放心吧。” “噢，反正云书哥你自己准备就是了。那我这次也要去。” 谢云书见鬼道：“……怎么你什么地方都要去？” 摸了摸自己还没隆起的小腹，李忆如信誓旦旦地回答：“再不出去玩，马上就要不适合随走动了。难道你要我挺着大肚子出去陪你旅行啊？” 谢云书很实事求是，没好气地回道：“你现在就可以留在家里。” “不行！” 李忆如对宝莲灯这个法宝，还是非常感兴趣的。虽然将来还有机会，但既然点子是她出的，李忆如必然想第一个图个新鲜。 “我只是好奇，要是把这个法宝，给另外一个世界的我爹用爱无限，是不是更厉害？” 第九十六章 讨价还价 “变厉害又能怎么样，证明地球是圆的？” “嘿嘿。” 李忆如见多识广了之后，就有一点不好，老是试图用她的奇思妙想来噎死谢云书。不过宝莲灯这件法宝比较唯心，谢云书又没见过实物，也估摸不准具体是个什么威力。 至于李忆如讲的什么电视剧世界的李逍遥，用爱无限催动宝莲灯的脑洞……猪都不敢这么想。 谢云书眼珠一转说：“你要真想出去玩，那改天我就带你转悠一圈。” “好啊好啊。” 李忆如兴致上来立刻嘴里说个不停：“还有那对玉佩也很有趣，能够钦选命中注定的真爱。” “呃……” “嗯？” “你觉得咱们家这样的家庭条件，适合用上那对玉佩吗？” “这……” 仙剧里的玉佩钦定成双成对，但谢云书家里已婚，而且已经是五口人了，显然不符合使用标准。而且再怎么着，正事目前都是拿宝莲灯，去其他地方都暂且不急。 谢云书道：“总而言之，先把幻瞑座这事安排好了。将来你想去哪里玩，咱们还会没时间？之后你就好好安胎吧，别总想这些有的没的。” 李忆如执拗地反驳道：“大过年的云书哥你还教训人？” “不敢不敢。” 话说到这份上，差不多意思到了就行。既然跟柳梦璃、李忆如确定了接下来去哪里。今晚上陪两丫头守夜，干脆就一家子一起玩游戏。谁输谁就负责凌晨放炮，很快一整宿就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等两丫头放完鞭炮睡觉去之后，谢云书先把仙灵岛上的灰尘用仙术清理了一遍。紧随其后，谢云书才目送幽莲去了天上。而景天昨晚回到家就遭受了强制醒酒，谢云书刚跟他见面，居然从他脸上见到了黑眼圈，属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你不用好好休息？” 景天着重强调了一下：“这是被打出来的，又不是没睡觉！” “啊，这。” 一般人可做不到一拳在景天眼眶上打出一团漆黑。谢云书不信邪道：“以前雪见也没这么招待过你吧？”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景天抱怨道：“没事给她做那么好的身体干嘛？现在她手上力气可比过去大多了，没瞧见我耳朵都红着吗？” “那还真是对不起啊。” 谢云书对此没话可以反驳。毕竟他在替雪见重塑身形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将来有一天，会有把景天和飞蓬分离的预见。所以他才擅自做主，用谷神玄根的枝桠，给雪见重塑了形体。 结果人是都回来了，却各自都今非昔比。唐雪见还按照过去的态度，那景老爷就算变成有别过去的扎实强者。他不能反抗的话，被气头上的雪见一顿收拾，身上多出一两个熊猫眼，似乎也很正常。 难怪一大早就往这跑…… 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景天问道：“走吧，我们去归九堂转一圈，然后就去跟天帝打个商量，看看能不能把修吾放下来。” 谢云书疑问道：“这，修吾似乎跟你无关？” “虽然我已经跟飞蓬无关了，但夕瑶那边过去总算帮过我的忙。而且，昨晚上挺开心的，听说了这件事总不能当作无事发生。” 景天热心地说道：“既然知道他们那边有麻烦，那也不妨碍试一试。反正你说我这个样子，八成瞒不过天帝法眼，还不如自觉一点，看看能不能顺手解决问题。” “好。” 要是有困难找到景天，确实比较容易得到援助。而谢云书虽不太看好，但他自己没法替修吾说话，有个伏羲青睐的“神人”，说不准能起效呢？ 于是跟家里交待了一声，谢云书就和景天一起外出，仙去渝州逛了一圈，然后在景安城附近转了转，让他心安地看着自家后辈，能够顺遂富贵的生活。 了却了这一心结，景天却没见天上有谁接应他上去，跟谢云书站在景安城的护城河上，不由挠头道：“难道我这样的人，天帝已经看不上了？” “那肯定不会，大概幽莲正和天帝会晤，一时半会儿没空理你吧？” 相比起景天一个，不论从处置域外魔族，又或者关切幻瞑座的角度出发，显然都是幽莲更值得伏羲看重——飞蓬看了那么些年，早看晚看某一代转世，对天帝有什么区别？ 果然不久之后，谢云书就收到了不算熟悉的法神传讯，让他直接带着景天走九泉通道，进入春滋泉内。而在那里三个孤单的神明，正老老实实守候在伏羲身侧，大气都不能妄出旁听着祂与幽莲全程交流。 然而伏羲既知道了下面发生的事，首先要找的却是谢云书这个幕后操纵者，直截了当地肃声道：“汝将飞蓬一世魂识分离，不告而取，着实胆大妄为。” “只是想用另外一种方式，尝试一下造人之法。” 谢云书先恭敬地施以一礼致歉，却不接这话茬，尽量节省时间道：“从结果而论，这样的办法确实可行。” “太初灵材与幻瞑圣力结合……” 伏羲跟幽莲聊了许久，自然知道景天如今的状况，负手打量景天少顷工夫，不知是满抑或不满，目露凝光：“可，盘古梦境应已无法依此创造太多。” “嗯，是。要不妨碍幻瞑座本身，我认为百年以上一次，算是比较合理的间隔。” 谢云书道：“当然，一般情况下，不会达到景天如今的水平。毕竟太初灵材的蕴育，同样要耗费幻瞑座的灵力，估计会将此期限拉长到千年。” “如此，确更为合理。” 要是百年创造一个景天这类的存在，那属实有些吓唬人了。况且不是任何灵魂，都有景天的天资禀赋，自然不能随便等同。但这种高层次的生灵，某种意义上，比过去的还要有创造性，却是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 “吾只有一问。” 伏羲沉默半晌，忽道：“这样的存在，到底该算作哪个族类？” “那就看谁需要。您，神农神尊、女娲娘娘，谁注入谁的灵力，不就能算哪个种族么？” 第九十七章 前上司就是大方 “如若如此轻易，当初吾与女娲、神农，何必独自造物？” 虽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就像“贴牌”，大家都用同一条流水线，出来的产品分别用盘古的“精气神”当作商标，然后挨个贴上去当标签，往后就当作是自己人了。 纵使伏羲并不怎样在乎神界仙神出身，但这么草率地认可新生灵，显然不符合天帝的期望。再怎么着，天帝都须慎重考核下届生灵品行能力，才会决定是否“封神”。 伏羲一言否决，而后对幽莲道：“何况，汝亦不宜妄动幻瞑座。太初灵材乃开天初始之物，非寻常宝物可媲美。吾将之交汝部分，自当定期收回五分。” “嗯，情理之中。” 虽然太初灵材伏羲是一次性给出去的，但对幻瞑座的意义，却不能这么认为。就像谢云书精气神合一，缺了伏羲精气就是不够。哪怕给谢云书再多时间，都无法起到质变的效果。 于此同理，太初灵材看似只是一种罕见材料，而且还得通过幻瞑座方可再生。按理来说，应当算各取所需。但太初灵材对丰富幻瞑座本身，就和盘古精气神一样，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伏羲真要不给，别人也休想取到一星半点——这不是多寡的问题，而是有或无的差距！ 所以，幽莲并不觉得这项合作，哪个地方有多不合理，当即许可道：“灵材本身于妾身大有裨益。前回云书精气神合一，已令座之力剧烈蜕化。而今再经岁月推磨，谅来当更有进益。” “盘古梦境蕴生族群，纵各有其祖，却未有共尊之至上存在。无论灵、兽、人、妖、神，魔、苍狩，皆以强者为尊各定秩序。汝虽实力为九野第一，亦非十拿九稳，于汝确大有不便。” 伏羲显然对繁世了解格外精细入微，颔首说道：“而今汝得益于幻瞑座，神通更进一层，已渐与下界生灵有天壤之别。过往萧墙之祸，当不至再生。” “或许如此。” 幽莲目光一阵飘忽闪烁，似乎有些难言之隐的担忧。不过有些话跟伏羲讲没什么意义，差不多谈妥了太初灵材的分配，就已经满足了此行需求。 于是，伏羲说着看了看景天道：“汝此身在人界百年，多有善举，还算不错。本当历千载轮回，与飞蓬无分彼此同归天门。而今魂分魄离，将作何打算？” 景天张了张嘴：“我……没什么，只是上来看看。” “荒谬。” 景天一寻思，不是伏羲发消息把他叫上来的么，怎么现在连个安排都要问他自己了？ 不过，伏羲素来威严沉稳，见景天无话可说，遂阐明自身要求：“汝既与飞蓬分离，吾亦无意再强将两者重合。但在人界，非生死存亡之秋，汝不可鲁莽生事。” “这……那是不是跟他一样。不是必要的情况，不准肆意使用修为？” 景天指了指谢云书反问，立即得到了伏羲的肯定。谢云书却一点都不奇怪。就冲当年飞蓬和重楼打崩新仙界的破坏力，怎么着伏羲都不可能放任景天，能够全力以赴在人界霍霍。 而给了景天一阵子思考，伏羲顿了顿这才又朝谢云书道：“幻瞑圣力与太初灵材造生之法虽是可行，却未免有浪费之嫌。” “天帝的意思是？” “敖胥之事足该令六界共省。” 伏羲虽处事严苛，但只要是做错了事，不管事前事后都会反思，纵使是神族内部出了差错：“而从魔界诸族观之，凡天生强大者，在心性上往往过于执着。” “执着……不是极端？也是。” 极端只是外在表现，执着于某项追求、理念，才是导致某些行事风格偏激的内因。而既然是内因，必然是在心性上大有不足。 谢云书沉吟道：“天帝认为，过早让生灵掌握强大力量，并不是一件好事？” “神树神族除了繁衍缺陷，算是合乎吾心意的族群。” 伏羲道：“而古神维护秩序，耐得住长久参悟天道之幽寂，大体能令吾满意。但除玄女、轩辕等寥寥古神，纵如飞蓬亦难免不够灵活。除却热衷事务，皆过于死板。由此出发，树果神族虽常犯错，但在体悟世情方面，往往更有所长。” “似乎修吾也是？” 谢云书斟酌道：“但我认为，这可能更与环境有关。古神初造时，天地生灵较现在稀少许多，没有任何人、兽会贸然违逆。祂们只须依照常例，即能保障天地顺行。习惯也是令他们亘古不变的一环。正是因为习惯，古神才不求变。而天地之间，一切都在进步。敖胥他们坚持的天理，已经不是过去的天理，有时候已不再适用。或许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受不了六界的变化……这应该与古神出生创造的材料无关。” “不必冒此风险。” 伏羲道：“万物运转，自有其律。吾创造神族，乃为维系，而非破坏。幻瞑圣力与太初灵材所造生灵，必将天生强大。汝如何保障，每一个都如景天一样，能够恪守本分？” “嗯，确实。” 没想到伏羲的意思，不是怎样去分这部分太初灵材，而是要求谢云书慎用。谢云书深思片刻，觉得这对自己反而有利。 等幻瞑座跟他的壶中界融合，再去用创世圣力与太初灵材创造生灵，无异于自己从自己身上薅羊毛……谢云书又不是闲的慌，干嘛没事非得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省下幻瞑座的创世圣力，留着太初灵材炼制一些法宝等等，不比捏小人香？ 伏羲对此没有任何需求，谢云书他还巴不得呢：“既然这样，那我以后就不随便用太初灵材创造生灵了。反正有壶中界在，我完全能自给自足。” “如此甚好。” 对谢云书这样答复，无疑伏羲非常满意。毕竟他如今跟幽莲一条船。伏羲肯定不想有个背靠盘古梦境的后辈，跟祂大逆不道抬杠。这样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欢喜，接下来就只要看第四代神族的衍化，是否能满足天帝需求即可。 不过，伏羲对飞蓬还是挺关照的。哪怕景天跟飞蓬如今已经无关，伏羲稍加思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沉吟少顷说道。 “景天，汝既为第一例新人类，吾便赐汝一剑。” 7017k 第九十八章 特例一次开完 “剑？我没考虑过。” 这次上神界，主要是解决后顾之忧，顺带看看能不能帮一帮修吾。结果伏羲正题聊完，都没给景天机会开口，居然提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 景天先是摇头，而后指着谢云书随便解释道：“剑的话，有他帮我铸就可以，怎么敢劳烦天帝赏赐破费？” “吾素来说一不二。天下间有数神器，不少皆出自吾手。既已允诺予汝，又岂有收回之理？” “这样啊……” 眼见伏羲一言九鼎，景天商人本性发作，索性趁势而上：“唔，无功不受禄。若收天帝恩典，不如由我代为指点修吾剑法百年，否则难免受之有愧。” “哦？” “纵使当年飞蓬，如今剑法也未必强过我。” 景天端正颜色，没敢向左右乱瞟一眼。而夕瑶却偷偷一瞥修吾，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毕竟伏羲“哦”这一声，显然纵有些出乎意料，但仍旧一眼就摸透了景天的心思。此刻外人最好不要插话，免得坏了伏羲心情。 而景天则继续不卑不亢道：“除非除您以外，神界有谁的剑法更胜于我。否则对一个新生神族来说，我想我会是他最好的导师。” “哼……” 剑没送出去，要求倒是先来了。而且景天这个请求，还是说得有理有据。 伏羲冷哼一声貌若不悦，语带深意起来：“左一个、右一个，尽想着为修吾违背天规开后门。正是因为尔等总有这般小心思，人族方不为我所喜。” 谢云书咳了一声，赶紧补充说道：“天帝，待神界回归正轨，百年于神界不过弹指，却也没什么大不了。本来我是觉得景天有点过分……” “咳？咳！” 景天也学着咳了两声，心想谢云书怎么说话呢。但谢云书紧接着一个转折，就把话题找补了回来：“照理来说，百年嘛，可以让他留在春滋百年。然而下界有他的亲眷在，拆散人伦显然亦不符合天理纲常。折中取优，当然该修吾下界比较稳妥且划算。您以为呢？” “好话歹话都由尔等说尽，是欲陷吾于不利？” 要是谢云书不点破，估计伏羲就要强留景天当条件了。可谢云书做了补充，伏羲自然拉不下长辈颜面，再去跟两个小辈讨价还价。 结果，剑不仅得送，人依然得给。伏羲心下又气又笑，忽发一声叹息道：“若非修吾已成为三代神族孤例，无法作为神界往后参考之用。今日尔等所求，吾断不会允准。” “谢天帝。” 谢云书心思敏锐率先道谢，紧随其后景天亦随之一拜。 不过，两人听到伏羲这话，基本上也明白伏羲什么意思：祂依旧并不赞同仙凡有太多瓜葛，只是如今有了四代神族须得观察，修吾对验证神族繁衍之道，已不具备多少参考价值。 或者说，网开一面放修吾下界百年，本身伏羲也不必计较得失，顺势观察一阵也无伤大雅。 但对整体神界来说，伏羲显然不会再开更多的特例：“汝等皆为大神通者。世俗常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今在你们身上，已经得到应证。吾不欲天人妄生私情，除却神族延续烦扰，更因人神结合，必致不公。纵使将来神族内部能可延续，亦不会允准人神私情。” “不公？” 谢云书思量片刻叹了口气，理解地说道：“这也确实。我和景天本身是人，肯定希望身边人过得好好的，开些后门也觉得无可厚非。但对其他生灵来讲，的确不太公平。不过，这是我自己练出来的本事，照顾自己人也是应该的，却没什么可后悔。” “汝知晓此点即可。” 伏羲平淡续道：“于公于私，给修吾百年时间，已是吾最大宽限。再多妄言，或者取巧偷梁换柱的行为。吾皆不会视而不见。届时天规治下，莫怨概不容情。” “这……我知道了。” 虽然想说，凡是仙凡结合的例子，可以永除神籍不允上天，来作为切割。但谢云书想了想，还是认为不太靠谱。 谁在天界没个朋友，谁能保证切割之后不会私下联络？ 藕断丝连的，在神界难免有朝一日会引起莫大麻烦。既然人、神过密接触会产生剧烈冲突，那还不如一了百了，人族生前与神界绝了往来。 从这一点来考虑，伏羲的“绝地天通”，显然存着更深层次的周全之心，并非单纯起于因险些灭绝人族的悔恨。 由此可见，无规矩无以成方圆，绝非没有道理。 另外一旁，曾经以青霄女神身份，严苛划分各族阶级的幽莲，却亦对伏羲之举多了几分认知。两相对照，幽莲亦颇有所参考，待回去之后详细思索一番，再跟谢云书一起推敲推敲。 不过，伏羲允准了景天带修吾下去指点，那当然得另外有一番说法。 下一刻，霍见伏羲举掌朝天，穹霄流光一闪即逝，采天外陨星作铁，打入春滋通道。下穷炎波以其泉眼为炉，宛若弹指之易烘烘锻铸，使得一口崭新神剑焕然成型。 到了现在，伏羲仍是如今仅存可以任意使用九泉的神祇，甚至不给旁人任何干涉的机会。而从铸术上来说，三皇也的确是六界最强。至少伏羲与女娲是……神农另当别论。 而似为了警醒景天，伏羲竟使清浊之气浑融于剑身之内，另外下了一层禁制，而后说道：“汝既不愿登天，此剑既为——人间世。” 景天奇道：“人间世？” “唯独在人界，它有难挡之锋锐。而一旦进入神界，触发其上禁制，威力必十去其九。届时有何后果，汝当好生思量。” 春滋神树本是天地之间，清浊灵力转化之地。伏羲能轻易做到清浊并举，本就不出乎意料，统御炎波与春滋灵力，亦如吃饭喝水一般轻松，很快就见到炎波内青红二色轮转不息。 因此，纵使祂没在里面添加什么照胆、春滋泉魂，光靠炎波和春滋的异种灵力清浊结合，也绝不在镇妖剑、春滋剑以及炎波血刃之下。 当然，伏羲专门铸造了这么一口神兵，却也存着警告的心思。 “汝既拒绝封神登天，便该恪守本分。人间世，当护人界万全安定，而非依仗过人本事，胡乱出头妄为！” 第九十九章 谢云书是大善人！ 看起来白得一口神兵利器，实则是定个规矩，景天以后都不能再来神界，乃至多管神界任何闲事。虽说景天本来就没想跟天上时常往来。可万一将来发生什么状况，依旧等于被伏羲剥夺了这一自由。 但世间之事，从无尽善尽美。既然景天自己无所谓，谢云书遂陪着他一起等铸剑功成。而对伏羲来说，铸造一口神兵并不费什么太大力气。他连最强神器伏羲剑都随便乱丢，还指望他在乎这些神兵么？ 把剑交给景天之后，伏羲便道：“若无他事，修吾汝便随他离开。百年之内，回归春滋，履行剑守之责。” “修吾遵令。” 能开心一时是一时。景天从伏羲这里求个百年，已经足够令人惊喜的了。修吾也不敢奢望太多，免得伏羲收回成命，那就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见着这里的事处理得大差不离，谢云书遂跟幽莲面面相觑，呆了下之后主动提出辞行，从春滋回到了下界，把修吾送到了落袈山附近：“一百年……虽然时间短了点，但修吾你最好不要做什么想不开的事。不然那位再生气，就得不偿失了。” “我明白。” 诚恳地先向景天致谢，修吾随后向谢云书道：“虽仅百年，于我已弥足珍贵。若时限一至……” “可别妄想什么百年死了去轮回……你要敢这么干，天帝肯定亲手把你抓出来丢天狱里去。” 谢云书今天也算弄清楚了伏羲的想法：“祂是真的很不喜欢别人左右祂的决定，多余的小聪明就先省省，一一切都从长计议。” “是。” 话虽清楚伏羲的意志坚决，幽莲闻言却温慢说道：“天帝虽不近人情，对你们已算网开一面。何况，祂的顾虑并非全无道理。你们敢跟祂讨价还价，那是否又有人向玄女讨价还价？玄女之下的仙神，又是否会有生灵祈求呢？” “因此法律和道德，才是两套标准嘛。” 能够理解接受，不代表就得喜欢。谢云书摊手道：“千年前魁予恳求玄女。想必玄女就是考虑到这点，心里再欣赏魁予，那也得秉公从严执法。可对魁予来说，严苛的律令，又使她产生抵触……还真是左右为难。” “唉，人界常说法不容情，又讲法外开恩。” 景天搓了搓下巴，也觉得有些头疼：“所以说啊，我才懒得像飞蓬一样留在天上。在地上当大官豪绅，最起码犯些错不至于危害太广。但天上的神仙要是有一点违律行为，受罪的就得牵连无数生灵咯……逍遥是逍遥了，但一点都不自由！” “那还是遵守天规来得好。” 就算谢云书一点都不怕，仍旧不禁心有戚戚，敬谢不敏地说道：“敖胥这种来一个就很麻烦了，多来几个还不头疼死？” “若非天帝出关，神界内部两派为了敖胥之事争执，恐生不小事端。” 幽莲对此亦表赞同。 但光是赞同没什么意义，怎样解决才是关键。幽莲接着说道：“不过，天帝似乎很少更改天律，或者常以祂一己之见独断专行，亦是一个隐忧。” “这没办法……就像我是壶中界的主人，那壶中界肯定是我说了算。六界祂是第一，自然无人能阻挠天帝的行为。” 三皇之中，伏羲过于“高冷”，很难给人亲近感。所幸伏羲本身一向顺应天理，从不强行干涉万物运转。神界在祂执掌之下，一切倒是井然有序。 所以，谢云书从不信魔族指责神族迂腐云云——人族想要一个天高皇帝远的邻居，还是一个成天虎视眈眈的邻居？ 要是神族都像魔族那样，人界八成早就完蛋了！ 说起来，宝莲灯世界的天庭，好像就腐朽得挺离谱的…… “所以，求人不如求己。人界最重要的，还是发展咱们自己的。枪杆子硬了，各方面水准提升上去，才是自我保全之道。” 谢云书如是说着，忽然想到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乃是一个专门跟“天规”过意不去的世界。纵使他目前修为已经强到自己都害怕，但再怎样说多做些准备，依旧是没有差错。 于是，谢云书对景天道：“姥爷，我得去一个地方，就不陪你们一起回去了。” “你要去哪里？” “封神陵。” 得亏过去回到五六百年前，没让云天河取走射日弓。不然谢云书可能就没办法试着将它拿到。而跟景天分道扬镳，幽莲却跟着谢云书一起行动，不多时就来到了封神陵外。 此处唯见一座孤峰耸立，其上恢弘神宫嵌入山岭。而在主陵周围，更见东南西北均有浮空山岭，托着悬空宫殿，拱卫着中央神宫，令人望而生畏，不敢造次。一股雄浑悠远的氛围中，更参透着几分肃杀气息，愈显生人勿进！ 观察了一会儿功夫，幽莲稍感诧异，不知谢云书为什么突然带她来这，当即问道：“此地有与神界类似之清气。云书你专程来此，莫非别有所求？” “取一件神器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神器？” “射日弓。” 幽莲怪道：“以君如今之能，金乌也绝非对手，何必来此强取后羿射日弓？” “呃，我顺带想试一试，我的法力到底怎么评断。” “法力评断？” 谢云书点点头说道：“对啊，据说只有三世清明的善人才能拿起后羿射日弓。接下来我跟忆如会为融合幻瞑座做准备，可能要去外界取用一件法宝。而那件法宝，又要求必须是法力仁慈之人方可使用……因此，先来这里试一试，总归是没错的。” “原来如此。” 一般的神器，显然对谢云书已经派不上什么用途了。幽莲一听跟将来的计划有关，便不再多问其他，而是就事论事道：“这倒是有些为难。” “为难？” 幽莲闭目冥思少顷，不知是开玩笑还是怎么地，居然笑着调侃起谢云书来：“君前两世，一世幼年即亡，为如今的魂魄占据。二世之身在异域铸剑舍弃，为天火焚毁。按理来说，君现在不就正事第三世？” “呃……还能这么算的？！” 7017k 第一百章 万万没想到 谢云书有没有两任前世，还真不太好论定。唯一的计算方法，却只能按照幽莲这么来。不然的话，谢云书就连两世都没有，怎么着都不可能满足射日弓三世为善的标准。 所以，对于后羿射日弓究竟认不认人，他跟幽莲都没什么谱。不过就算不认也无所谓，顶多多费些手脚罢了。 “话不多说，咱们先进去再聊。” “嗯。” 对凡人来讲，冒然进入封神陵，算擅闯禁地。可对谢云书与幽莲而言，他俩显然不能算凡人范畴，却不必拘泥于此。只是谢云书亲手打死了敖胥，负责镇守封神陵的句芒，也不知有何想法。 虽说奉命在人界镇守封神陵，句芒作为天界神将，却一直可以跟神界沟通，并非对外界事务一无所知。等两人进入南宫的第一时间，句芒便直接现形，拦住了两人去路。 句芒进入人界之后，背生出一对蓝色羽翼，瞧着就不太像个人。下身连双腿都没有，而是有一朵像是灵珠为眼的祥云，托举着句芒浮空不坠。 果然如同神界所说，部分神族进入人界，会因不耐浊气而呈现出非人特征。 而一认清来者面目，句芒依旧镇定，保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问道：“女神、神君来到封神陵，未知有何贵干？” “是有一事劳烦句芒神将。” 谢云书开门见山道：“我想试一试触摸一下射日弓。” “这……” 平心而论，句芒面对谢云书还是有些发憷的。要知道敖胥本身除了是刑罚长老，在为了“过审”更名前还是秋神蓐收，与一向以木属神力著称的句芒算得上是老同僚了。而句芒在九天玄女面前也能说得上话，对谢云书的底细还算较为清楚。 不过，相比起敖胥目空一切。句芒倒是一向谨守天规律令，闻言也没觉得哪里意外，只是郑重劝说道：“谢神君，射日弓非三世心思澄净之善人，无可发挥其威力。” “对，我就想知道我算不算三世善人。” 谢云书笃定不移道：“听说句芒神将能断人善恶，不妨看看我究竟是善是恶？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我就不必去拿后羿射日弓了。” “断善恶？” 赏善罚恶，一向是句芒的老本行。句芒先是一怔，而后聚睛凝神盯着谢云书瞧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遗憾，同时也是敬畏地说道：“神君如今已非句芒能够看清底细。” “啊？” 谢云书想了想不算奇怪，抱臂叹息道：“这就是我想拿后羿射日弓试试看的原因。只要我与后羿射日弓沟通，它应该能给我一个答复。” “如此，还请两位随我一行。” 既然看不清谢云书底细，句芒总不会蠢到在封神陵一打二，阻止谢云书动后羿射日弓。反正就是试一下力量与为人品行，他又不会亏什么， 当然，句芒心中就算摸不到谢云书的底，但从他这一世言行来看，怎么着都跟恶挂不上钩——主要谢云书前面几世完全是空白，所以句芒也不清楚，他到底符合不符合射日弓的标准。 一路上封神陵内的机关异兽全部自行隐匿，没敢来拦截三者的去路。而够昂你还小心翼翼地问道：“谢神君似乎并无前世？” “在六界来说，我的确没有任何前世，与你们神族一样，几乎都只有一世。” 反正伏羲对他知根知底，谢云书却也没什么可隐瞒。句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旋即提醒道：“以神君能为，若是强行慑服射日弓，必能发挥其全力。可若你欲判明自身，还须注意留神。” “我明白。” 不多时，谢云书就跟着句芒来到了供奉着射日弓的祭台前。然而异常出乎句芒意料的是，通天殷红如火焰一般的后羿射日弓，刚见到谢云书就散发出熊熊灵光，赤霞将整个密室都给笼罩住，瑞气满盈其间。 句芒看得都呆住了：“怎会如此？” “啊，这……” 谢云书一寻思，他既不是后羿，也不是后羿射日弓的爹啊，怎么它对自己就这么亲切呢？ 简直没道理的！ 谁知道，紧随其后后羿射日弓散发的气息，就令谢云书隐有所觉，不由发出一道兵厄蕴剑气息，没入神器之内。 不久之后，谢云书就面露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可，这能认定我的功力和为人都算善么？” “还请谢神君解惑？” 对于后羿射日弓的去留，句芒反正是无所谓的。天箭手拿不拿、云天河用不用，跟他一个神界神将又没什么太大的瓜葛。但谢云书这样让后羿射日弓主动显灵认定，不免令句芒颇为诧异，探知欲登时就生了出来。 “无妨。” 反正吃书之前，就先默认材料就对了。兵厄气息一渡入后羿射日弓，谢云书立刻就清楚了前因后果，一点都不奇怪射日弓会有这种表现。 谢云书抬手展示了一下手上龙潭钥环道：“当初打造后羿射日弓的主材，一者出自神树雷击木，一者出自龙潭神龙筋。我身为龙潭泉守，自然会令它无比亲切。” 至于谢云书私下用春滋剑嫁接过谷神玄根，参悟神树奥妙的行为，那就不必告诉句芒了，省得多生事端……总而言之，谢云书就算跟射日弓没什么铸造者的关系，光靠兵厄本身感染神兵的特质，加上两种同源的气息，就足够让射日弓认爹了。 句芒一听谢云书阐释，仍旧露出豁然神色，道：“难怪……看来神君确是射日弓这一代主人。” “我？” 句芒你这么判定，真的好么？ 谢云书思忖道：“所以在我死前，后羿射日弓都可以不还了？” “本当如此。” 句芒就是照规矩办事，绝对不偏离分毫：“射日弓主动择主，吾亦无立场干涉。”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既然句芒这么说，谢云书才不矫情拒绝。 不过，这神器厉害是厉害，就是谢云书并不怎么擅长弓术。总不能去其他世界找一些烛龙之箭回来，当成大当量的跟踪核弹，自动寻敌天降正义用吧？ “所以，我到底算不算大善人呢？” 第一百零一章 穿越不造反？ “算，必须算。” 幽莲看着谢云书懵圈，深感有趣地莞尔道：“就算不算，妾身给你修改一下轮回记录，那就不算也一定算了。” “早点说你能这么操作，我就放心了。” 这后羿射日弓也不知道龙葵能不能用。谢云书只知道她手上有一把仿制品，但肯定不如这一把正版的射日弓。不过既然都拿到了，谢云书索性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纵使将来神界对此有需求，届时再把这件神器还回去也不迟。 眼下正事了结，谢云书没什么跟句芒多聊的心思，于是说道：“我取弓的事，句芒神将大可禀报天帝，免得让你为难。” “无妨。神弓留在人界，本就是留待有缘。” “那就多谢了。” 说是留待有缘人，谢云书却是清楚，要是修行没一定的火候，压根过不了里面的诸多机关。而且还要让句芒放水，通过人品考验，才能取得这一把神器。 不过，谢云书这属于降维打击。从各方面都令句芒没什么刺可挑，自然只能把后羿射日弓拱手让人。唯独有些可惜的，就是谢云书没能完全摸清楚，他到底符合不符合“仁善”的标准。 两人一回到壶中界，谢云书就当着大家的面，说道：“射日弓虽有灵性，隐晦地认为我不是坏人。但它对我好感天生，却无法完全判定是否作数。” “云书所依归的仁慈，到底在何种范畴？” “大仁大善。” “唔，依妾身之见，一定没什么疑问。” 幽莲言之凿凿道：“君近来为六界奔波偌久，如果连你这样的都不算心怀仁慈大善，还要怎样才能算？” “……有道理，那我也不谦虚。” 从各方面行止而论，谢云书都觉得自己该属于这个范畴。如果为人类进步谋福祉，都不算法力仁慈，那还有什么要求才算？ 谢云书松了口气说道：“幽莲你急着回去吗？” “嗯，此行意外收获太初灵材。若能早些回去，将太初灵材送入幻瞑座核心，必当能助妾神通更上层楼。” 就算对幽莲而言，时间会很“长”。可相当于她千纪万代的寿命，慢慢体会参悟盘古精气神与太初灵材的各种奥妙，长此以往必将有所收获。 而对幽莲来说，她变得越强，域外魔族就越不成威胁：“纵使是如今，胜负之势也已稍有倾斜。君若有事，也不必担心妾身支撑不住。” “行，太初灵材就由你带走。毕竟你每多一份力，咱们就多一份保障。” “那，妾身就不再久留了。” 浑身清光陡然一盛，幽莲竟毫不拖泥带水，当场散作一阵圣洁光彩，融入半空幻瞑座投影印记之内，眨眼不见去向。 不过，谢云书已经习惯了她这么来去，干脆当作视而不见道：“等过了元宵，忆如咱们准备妥当就一起外出？” 李忆如怪道：“梦璃姐姐不一起去？” “这次我准备把壶留在这边，以免出什么差错。而且景天他们进出也需要，还能防备域外魔族突袭。另外，幽莲那边尚有风险，保全起见我跟你去就足够了。” 主要谢云书摸不到宝莲灯世界的底，多布置些后手也是情理之中。反正壶中界与他元神密不可分，放在六界老家并不用担心会为人所夺，留在这边方便亲友进出，刚巧算是两全其美。 谢云书想想对柳梦璃打趣道：“就是一个孕妇跟我到处乱跑，反而梦璃不常跟我出去，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柳梦璃本就没李忆如那么好动，对此却没什么所谓：“既是为了正事，你与忆如都与娲皇有关，或许较为容易说得上话，哪里有什么公不公平？”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 谢云书面容一肃，说出了真正的理由：“那边天庭不太好相处，你身而为妖恐有危险。” “原来如此……那你们更当保重。” “我总不会拿自己安全开玩笑。” 宝莲灯世界说危险不危险，说不危险又很危险。不过除了寥寥几位，谢云书也不必太担心。而既然回到家里，谢云书最近没什么事，其他又都交给了蜀山派几位长辈，他自己就开始研究起，摆脱了系统之后，观想诸天的办法。 于是，在大家各司其职之后，谢云书便开始琢磨起繁世的观想之法，成天成夜的在家里闭关：“我对那边的了解不是很多，只能从古代神话去推敲……忆如，这几天还吐吗？” “不吐啊，知道是有宝宝，我肯定会自己调整。云书哥你不必担心我拖后腿，娘生我之前都照样跟镇狱明王大战呢。咱们女娲后人又不怎么显怀。” 李忆如摇了摇头，示意谢云书继续专注：“观想诸天的难点是什么？” “锁定方位。” 谢云书沉吟道：“其实突破空间之限，对我来说早就不算什么难题。只是这事第一次靠自己穿越，没什么经验，就很难确定。” “确定什么？” “时间和地点。” 谢云书一五一十地说道：“沈歧的衍空剑法，就能把认送到不同的空间。但对他来说，也只能确定一个模糊的方位。” “可是，云书哥比他厉害啊？” “强是强，但咱们去的地方也更远。” 谢云书苦恼道：“观想本质是以虚观实，从而确定一个大致的轮廓。但对面是什么，有什么存在，我并不能确定。就比较靠运气。哪怕我有幻瞑座之力跟神农破界之能一起作用，对于未知的世界仍然两眼一抹黑啊。” “唔，这怎么办？” 李忆如又改了口：“那也无所谓吧，只要我们刚去的事后，花几天打听打听，总能弄清楚处境？” “可是不同的时间段，会有不同的威胁。如果是宝莲灯时期，虽然一样存在危机，但大体都是二郎神给沉香铺好了道路，几乎有惊无险罢了。” 谢云书思考道：“如果正巧是那个时间段，只要等沉香一斧头劈开华山。咱们顺势研究一下新天条就行，舒舒服服的，和旅游都没什么两样。”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呢？” 既然要为穿越做准备，李忆如早就让谢云书把整个故事，从头到尾给她讲了一遍。当然过了这么些年，谢云书很多细节也记不清。可李忆如却很清楚，故事里的天庭那两位着实令人厌恶，什么十日照世、弱水祸灾，说是草菅人命都不足以形容。 “要是我是娘娘，肯定早把天庭的玉帝和王母一起赶下去轮回，哪里会让玉帝继续高高在上啊？” 第一百零二章 和尚什么的最讨厌了 “我觉得行。” 谢云书对宝莲灯世界的玉帝和王母，压根没有一点好感。所以李忆如这么提了，他就准备届时见机行事。 不过李忆如都说时间点没什么关系，谢云书听听也就认同了。大不了学夕瑶调整时间流速对比一样，标记住自己回来的时间节点，免得去得太久，回来又成了沧海桑田。 当然第一次不太熟悉，谢云书注定会多逗留一些时间。谢云书遂道：“忆如你得提前想好取了之后要做什么。” “做什么？” 李忆如点了点嘴唇道：“不是去见识一下沉香劈山救母时候华山下的新天条吗？” “新天条被嵌入华山，我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这件事肯定是重中之重。谢云书可记得玉帝随手扔了一个桃子，立刻就有天规化为铁律锁链，把瑶姬给永镇桃山之下，才有后面“二郎救母”、“二郎担山”的神话传说。 所以谢云书一直很好奇，到底是玉帝扮猪吃老虎，还是天规真有那么大威力。 谢云书自己倾向于玉帝自己在扮猪，否则没道理那么多犯了天条的罪人，结果却没应验惩罚。 李忆如听谢云书这么一说，也懒得继续多想：“行吧。反正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云书哥有什么想见识的吗？” “有，我想见见那位三界百科全书玉鼎真人。” 不管其他，谢云书闭目抬手，并指一点眉心，霎时周遭陷入一片黑暗。李忆如先是一怔，而后明白计划了这几天，谢云书终于动了启程的心思。刚刚问她有什么要看的，已经是最后的准备。 于是，李忆如端正坐在谢云书身边，霍见周遭黑暗虚空，裂如镜片碎屑，一寸寸剥落下来，陷入出如梦似幻的弥蒙通道。 随着谢云书意识精神刻画，宛若在两人身下铺出一条小舟，根据谢云书识海当中世界的轮廓渐渐清晰，观想着大致的位置，载着两人一往无前的前进，撕裂空间。 一开始时，谢云书显得极不熟练，走走停停、缓缓疾疾，差点没在曲折的通道中，把李忆如给颠吐了。但随着时间推演下去，一段时间之后，谢云书忽而长出了一口气，使得前进的速度拔升了一大截，变得又稳又快，这才赶紧睁开眼看着才缓过来的李忆如，关切道：“没事吧？” “就像晕船一样……好多年没这样了。” “没办法，我也是第一次嘛。” 谢云书解释道：“其实连这样穿梭，都是我以观想法，按照哆啦a梦里面穿越时空的办法模拟出来的。有个明确的参考比较容易上手，才能方便我计算时间方位。” “喔，原来如此。观想还真是方便。” 时常带小孩子看动画片，李忆如倒是听得懂谢云书在聊的机器猫是个什么玩意儿，恍然大悟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 要不是其他世界在六界之外，若非谢云书修为已经高到了一个程度，可没法载着他跟李忆如去其他异域游历。而在六界之内，谢云书去哪都是一瞬破界来回。要不是离了自己家，哪里会花费这么久？ 不知又过了多久，谢云书眉心一挑，拉住了李忆如的掌心，而后右手骈指一抵前方，哗地拉开了一条口子，使得黑暗弥蒙中照进一道光明。 紧随其后，谢云书率先一跃，即与李忆如御空飞入其中。结果好巧不巧，面前一阵白光闪过，风驰电掣撞出了音爆，像是在逃跑一般，好死不死撞到了谢云书跳出来的通路口。 好大一颗光头！ “阿弥陀佛——” 白衣僧人急忙刹车，谢云书却直截了当云手轻推，将此人推了出去。而这和尚似乎法力不弱，轻飘飘就在空中站住，双手合十道：“贫僧险有冒犯……咦？” “金蝉子？” 唐僧十世轮回之前？ 谢云书没在意金蝉子“咦”个什么劲，倒是开始思索起目前该是什么时间段。看金蝉子这急匆匆逃难的模样，八成是为了“佛祖拈花一笑”的典故，觉得迦叶尊者不懂装懂，当个谜语人卖弄口条，冲撞了迦叶遵者和佛祖，而被迫逃出了西天。 封神时期前了吧？ 不过这佛祖真够莫名其妙的，因为金蝉子跟迦叶吵架，认定金蝉子没悟性，做题给不出正确答案，就罚他下界十世轮回——光是想想都离谱！ 谢云书才没心思站在如来角度，思考他有什么深意。 可惜了……这个时候杨戬她妈瑶姬，应该已经魂都被十个太阳都晒没了。 谢云书这么低头思索着，那边的金蝉子却也不急着跑路了，拈着佛珠道：“施主颇有佛缘，将来或入我佛门墙。” “你这人见到谁都说跟佛有缘吗？” 虽然谢云书记忆中，金蝉子是在宝莲灯里面，看到卷帘、猴子还有天蓬，逢人就说他们与佛有缘。但谢云书可不记得，金蝉子有胡乱指人的嗜好。 谢云书稍一思索，指尖忽然拈出一枚圣菩提的叶子，摇头否认道：“和尚，大家方才路上冲撞，相互都有些过错。你这次说我和佛有缘什么的，我可以不计较。不过我对佛门可没什么好感，你感觉到的当是这枚菩提叶。” “此叶之上，圣力非凡。施主果真与我佛有缘。” “只是纪念一下故人罢了，你可别纠缠不清。” 圣菩提确实圣力惊人，不过谢云书带着的不过是纪念品，里面的圣力早用完了。而金蝉子虽有宣扬佛法之意，可他毕竟属于在逃人员，路上可不敢多逗留。 不过，谢云书撇清关系，却是不想跟这边的西天纠缠。这金蝉子法力不俗，足可与修为大成的杨戬一搏，跟洪荒流、西游记里面完全不是一回事。 或者说，宝莲灯世界有着它独有的世界观。大略因为现实里和尚们比较会闹，拍电视剧总要抬高一点和尚们——就挺令人讨厌的。救世什么的不行，嘴炮当和事佬一套套的。 所以，谢云书对金蝉子可是敬谢不敏，掉头就走。结果这唇红齿白，嘴唇像涂了一层红色水彩一样的金蝉子，却追上了一步，淡然开口道：“不知施主欲往何方？” “我去哪里跟你这和尚没关系吧？” 金蝉子算不上是坏人，但颇有几分心机。过不了多久，他还会不显山不露水地给天庭出了计策，算计了杨戬。 谢云书可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免得给他当了挡箭牌！ 第一章 不要让和尚说话 “我这是要去阴曹地府，和尚你也要跟着？” “幽冥城？” “没错。” “这……那小僧与施主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金蝉子背后跟着观音菩萨紧追不舍，他却不想妄入幽冥，万一碰到地藏王菩萨就麻烦了。而谢云书要支开金蝉子，却也有他的盘算在。先要毫无顾忌地解决问题，那就得从源头着手。 眼看着金蝉子化光远遁，李忆如却被谢云书拉着疾往冥界而坠，不禁问道：“我们去阴曹地府做什么？” “要放开手做事，就不能受上面威胁。” 既然李忆如说了看天庭不爽，那就不能受各方掣肘，掌握轮回是最重要的一环。不消片刻，谢云书与李忆如眼前又是一黑，瞬间从人界进入了冥界，四处尽是暗诡绿光。 “真是令人怀念的地狱景象。” “好可怕。” 十八重地狱皆是些残酷刑罚，沿途孤魂怨鬼不绝。李忆如眉心一蹙难免不忍，道：“可是，这里很多都是坏人吧。万一出了差错，岂不就三界大乱。云书哥要怎么做？” “不太好说……如今的天庭可不是过去的天庭，里面冤死鬼不少。” 按照时间线推论，玉帝为了追剿杨戬一行，从天河释放出弱水淹没大地，都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了。 连玉帝都不怕被反噬，谢云书怕个什么？ “何人放肆？！” “闪开——” 两人这么旁若无人，生气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很快就引得诸多恶鬼侧目。察觉冥界异动，不久一个判官便命下面小鬼前来拿人。谢云书见状哪里肯跟小鬼纠缠，当即携着李忆如穿透一众鬼差，直捣黄龙闯入了幽冥城，来到阎王之前。 不过，谢云书压根不搭理阎王，目光落在两侧摆着无数生死簿的蓝色旋转支架上，道：“随便谁拿着生死簿，都能更改轮回之数，那还谈什么公平？” “难道云书哥你要？！” “没错，除非是上古女娲大神、元始天尊一类的人物，否则谁都休想更改轮回。” 宝莲灯世界出场的古神数量不多，而且和一般的西游、封神印象并不等同。 譬如眼下尚未封神，西天佛门已经是燃灯古佛、如来佛祖以及弥勒三世佛在位。而且连观音菩萨都已经有了，不宜用刻板印象代入。好在西天这些神佛只是背景板，很少介入插手。 然而，跟两个天庭的畜生讲理，还是得靠拳头。否则玉帝王母全是一肚子坏水，谢云书可不想来这旅游，非要顾忌这顾忌那的……他又不是杨戬，难道还得忍辱负重?! “大胆凡人，妄图非议轮回，来人啊，给我拿下！” “你说阎王你们这么菜，是个人都能来闹一闹，何必强出头呢？” 连剑都不必使出，谢云书伸手一指，功力顿成万钧压身，即将黑红着脸的阎王为首一众冥界官员，全部给按倒在地。 紧随其后，谢云书以自身幻瞑轮回生死之道，闭目凝神直参三界后土六道轮回。两边蓝色光柱上的无数本生死搏，登时哗啦啦地翻页翻个不停。 “可不能让别人打扰……” 见着谢云书全身心投入其中，李忆如顿时敛容肃色，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居然还能有闲情吐槽：“这边生死簿摆这么多，难道不嫌乱吗？” “你叫一声，它就会自动把记载着相应名姓之人的生死簿丢出来。乱倒是不会乱。不过生死簿也不是万能。如果连魂魄都驱散了，就进不了轮回了。” 虽然是相似性质的力量，但谢云书仍得费心琢磨一阵子：“忆如，当心，应该有人来了。” “谁？” “我怎么认识？” 初来乍到谁都不熟，但不妨碍谢云书敢这么做。不过轮回之道虽牵涉甚广，阎王这家伙每次都只敢事后打小报告，显然不会是天庭来人。 蓦地，只见一阵佛光涌动，却是一身雪白披纱的观音，率先来到了冥土，而非谢云书猜想中的地藏。主要这事跟西天无关，地藏本身的存在，就足够敏感了。显然还是一向在人界渡世救人，而且正巧在追拿金蝉子的观音娘娘出面，比较适合。 “阿弥陀佛，施主妄动生死轮回之道，恐生无数是非。可否听我一劝，就此罢手？” “观音菩萨？” 相比起去揣测观音脑中想法，李忆如就纯粹是见到新鲜任务，图个新奇解闷。反正大家都是身怀大神通的人物，难不成还要低三下四打交道？ 不过，看着观音慈容满面，李忆如总归会有一些天然好感，当即说明道：“我和我夫君不会肆意更改轮回，只是让大家都改不了罢了。难道，佛门里面不讲公平吗？” “非也。” 一般来说，擅闯阴曹地府的，顶多就改几个生死簿上的名单。只要不是什么大问题，那大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 谢云书人初到贵地，就要整个大活，可属实令人意想不到。包括观音在内，都没料中李忆如竟然这么明晃晃地把来意诉诸于口。 但观音菩萨毕竟老练，思绪一转即道：“二位施主不问而擅动终究不妥，岂可自行而决？” “不自行而决，又有谁决定？” 纵使对宝莲灯世界的佛门动机颇有非议，谢云书对观音却没多大恶感。可要他就此罢手，那依然万万不能。 于是，谢云书不假思索道：“号称三界主宰的玉帝，为了个人颜面，置苍生于不顾，开天河决弱水涂炭生灵，追杀亲外甥跟外甥女，难不成还要我去征求他的意见？” “不然……” 观音既然开了口，那肯定是有一堆腹稿。 可谢云书哪里不清楚佛门的弯弯绕绕，舌灿莲花，干脆不给观音菩萨辩论的机会，堵住她的嘴就像连珠炮弹一样说道：“观音菩萨不必多说。你要想让我停手，那就先去制止天帝让他向三界认错，否则免谈。” “施主，请……” “或者说，娘娘想先跟我动手，称一称我有几斤几两？” 说一千道一万。谢云书就是连说话都不让观音讲。不仅如此，他还要继续透析六道轮回，重新将它内核当着观音的面改写！ “你要是败了，可是要让佛门难堪啊。” 第二章 那就大胆一点 “万事过犹不及。今日因，后日果。施主如此盛气凌人，岂非四面树敌，将来于己无益？” “这就不必菩萨操心了。” 观音菩萨到场的第一时间，就试过从谢云书手下，先解放掉幽冥城内的阎王判官之流。但任她施展佛门神通，被谢云书按住的阎王鬼差却是纹丝不动。观音顿时明悟，今日之事只怕难以善了。 可要观音菩萨一改平日慈祥，跟谢云书动手……有李忆如在一旁，她自然也不愿以一敌二。尤其佛门身份敏感，介入冥界轮回，可不是什么好善后的。 而谢云书虽一时摸不彻底冥界轮回，到底依凭什么而立。可他在生死轮回之道上，已然浸淫了一段时日，现在又不是非要改变这边的轮回，只不过是提高外人修改生灵命数的门槛。 简而言之，他不仅不需要篡改机制，反而像在外面套了无数防火墙。谢云书不必要多费什么功夫，不过是把生死簿直接关联魂魄投胎，连续加了三道强度一道强过一道的密码锁。 这样一来，只要干涉投胎者命数的人修为不超过他，就没谁能胡作妄为。 短短和观音菩萨聊几句话的工夫，谢云书已经差不多快搞定，遂道：“我却是不知，在给苍生谋公正的话，老天会给我怎样的因果报应。” “施主……” “菩萨没其他的事，也应该离开了。” 谢云书指力一松，顿时放开了阎王，笑了笑说：“我确实不介意菩萨带着阎王去天庭告状。只不过他这三界之主的位置，马上就剩下只两界罢了。” 不见了平日从容不迫的笑意，观音菩萨无奈一叹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施主如此锋芒毕露，恐致事态扩大。” “我巴不得事态过大。” 谢云书漫不经心道：“它天庭以十日爆晒大地，弱水蔓延神州，难道考虑过事态？道德绑架这种事，菩萨就省省，在我这可行不通。” “唉，那我也唯有将此间之事，如实通知天庭。” “请。” 大大方方送人离开。谢云书这一番鸠占鹊巢，目送着观音把阎王带走。至于那些鬼差，谢云书却仿佛严令一般地要求道：“你们一切工作照旧。但判罪刑罚，不得再任由喜好，务必公正执行……临时换个上司，我想你们并不介意吧？” “不敢不敢。大人如明镜高悬，吾等自当听命。” 不管真心假意，鬼差判官们，那肯定得先委曲求全。反水不反水，那都得等留在日后再说。都不是第一次当墙头草了，鬼差们有着一套严格的执行标准。 如今虽佛门不显，这观音菩萨在人界却颇有盛名。连她都说服不了谢云书，其他鬼差又哪里敢当面造次？ 倒是李忆如有些忧心地说道：“云书哥，我们下来不是得找宝莲灯和去玉泉山嘛，怎么先在阴曹地府扎根了？” “当今玉帝王母仁心已失，一肚子坏水，动辄以苍生数十上百万人的性命做要挟。这边天庭对人界的危害，不能仅以神通来判定。像是弱水，一滴水落入人界就会化作万滴，并且会无边蔓延。如果天庭尽使这些肮脏本事，那对咱们来说就极为被动了。” 首先记住第一条，谢云书来这边虽然抱着相应的目标，但不是给自己找憋屈寻罪受的，先把退路给找好才是正理！ 轮回在手，至少已经立足不败之地。谢云书本质也是釜底抽薪，认真解释道：“只有先掌握住轮回，咱们才不会授人以柄。” “那那些佛祖之类的？” “你娘不是说过，诸天神佛，也挡不住女娲后人的决意？” 谢云书拍拍李忆如脑袋说：“怕什么，咱俩联手，不是真正的上古之神，难道还想在咱们手上占到便宜？” “这……” 这倒不是谢云书妄自尊大。仙剑世界同样是盘古开天辟地，差不多都是天圆地方的世界观。谢云书目前已经是三皇之下的t0梯队，在某些方面犹有胜之。早在精气神合一前，谢云书出手影响个万里，那都是寻常操作。 李忆如修为差是差点，但也足够和很多神佛扳手腕了。 相反，杨戬此刻法力精深，在三界已算一流的顶尖高手，处理起弱水初时的数百里之祸，都仍有些勉强。 可以说，不是盘古之下的顶级级别高手，都不够谢云书他打的。而谢云书目前与炼妖壶无分彼此，开辟一“天”一“界”已然绰绰有余，不能当作一般的仙道修士来考量，作为棋手都有资格。 就算他在地府这么肆无忌惮，谁敢来撸虎须那都得先打个问号。 正因如此，谢云书方这般有恃无恐：“我要在冥界内，做一个冥府之池出来。这样在咱们临走之前，就不必担心被人威胁了。” “无辜枉死的生灵，直接复活？” “没错。” 要是正常依照生死簿的死人，谢云书不会妄动。 但要是天界为了出气乱来，谢云书肯定要顶着干。除非上面敢冒天下大不韪，把所有无辜生灵的魂魄驱散。否则谢云书大可以放开手施为。 而倘若玉帝王母之流真的发了失心疯，谢云书就不准备手下留情，能够直接快刀斩乱麻了！ 一见谢云书胸有成竹，李忆如也就不多说什么，静静地陪着他安排冥界内的工作，顺带在幽冥城内参观一下。 来都来了，那肯定要图个新鲜不是？ 就在谢云书这个变数下狠手的同时，正处于七年闭关之期的元始天尊，忽地命门下白鹤捎信于金光洞内的太乙真人。 “麻烦，麻烦，真是大麻烦。” 嘴里有些发干，黑发盖脸，蓬头垢面，有违惯常认知中仙风道骨模样的太乙真人，嘴里全是苦味，仿佛跟他师兄玉鼎真人一样，都是个谐星。只不过相比起玉鼎，太乙真人好说歹说都有着不小法力，收到元始天尊传讯却是不敢怠慢。 太乙真人掐指一算，却没什么头绪，摸不着头脑道。 “师尊闭关都被惊动，难道地府出了什么大动静？可惜，杨戬方被天界暗算，我那徒儿正与李靖人都在灌江口，看来只能我亲自走一趟了。” 第三章 先捡一个妹子再说 察觉到冥界异样的，断不止元始天尊一个。但如今对中土人界具有影响力的，目前却仅剩下元始天尊。只可惜太乙真人去的时候居然扑了一个空，唯独被冥府之池庇护的生死簿，显现出与过往不同的神秘奥妙。 “这份怨力……” 太乙真人掐指一算，眉头紧了就没送过，连连摇头叹气：“都是被弱水与金乌所害的无辜……此人将这部分怨力聚合，又有何用？” “真人、真人，你可得替咱们做主吶？” “是啊。地府轮回再被外人这么胡作非为，冥界恐将非天庭的冥界。” “那与本真人何干？” 这边太乙真人没见到人，正愁着怎么回报，耳边突然苍蝇似地冒出一堆告状声。不过太乙本就没玉鼎真人那么爱多管闲事，纯当做耳旁风一甩黑发，嬉笑道：“地府的鬼差做错事就可以肆意妄为，外界的人有利轮回却不得干涉。祸乱三界的，反而怪罪庇护轮回的，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元始天尊门下只顺大道而行。玉帝惹出来的祸，还是该他自己去处理。” 虽然天庭之上，暂时没有太多人反抗抵触。但看不惯天条的，却已不在少数。而玄门方面更不可能掺和进去，给自己惹上一身骚，相反还会暗中站在杨戬这一边。 并不把判官鬼差的话听入耳中，太乙真人依旧更关照冥府之池。 “这些怨气积攒下如此磅礴灵力，这人是有备而来啊。” —————————————————————————————————————— “弱水进入大海，对人界大地上的威胁，本来已没有那么大。可，人、神两边昏庸无道，却使得她有些变本加厉。” 从天庭开天闸将弱水纵入人界，为了灭杀杨戬兄妹，却祸害天下已经过了许久。杨戬他们为了防止其一再祸及苍生，暂时将之驱逐入海，稀释了弱水蔓延的危害。 但在人间受情念沾染，怨气加身，作为“情”之象征的弱水，几乎重到无法自控的程度。不仅如此，因为弱水之前淹了商纣朝歌，纣王上下却犹不忘寻欢作乐。民间怨声载道，臣子上下又将大量污秽倾倒入海，导致弱水备受折磨，不久将酿大患。 李忆如闻言恍然道：“所以云书哥才新弄出一座冥府之池，用来承载怨魂怨力？” “是。” 谢云书手上冒出一团灵光：“给天帝伏羲送了一座蕴养精气。咱们也不能亏待自己嘛。” “这是？” “冥神幽莲的生死轮回之力。” 既然是就地取材，谢云书当然得物尽其用。眼下精气神三项合一，谢云书已不必拘泥于其中一种，在冥界幽冥城内，自然该将“冥神”这一力量属性的特质，发挥到极致。 “怨与死，愿与生……本是一面双生。” 谢云书沉吟道：“净化了众生之怨，就留下了这部分灵光。本来我以为把怨气超度为愿力，还得秃驴们才行。结果现在看，幽莲自身原就是一体两面，做起来更为方便。” “那，之前的无辜死者？” “能够复生的，我都已经送回去了。” 谢云书思索道：“本来我想全部复活来着。但查了查生死簿发现，这里的轮回一样很讲因果报应，许多枉死之人大体下辈子都会有个好出生。而且被弱水淹没而死的生灵，许多已经死无全尸，因此才只净化了怨力，便将他们送入轮回。” “原来如此。” 反正是两全其美之道，谢云书顺带收获点力量，同时能给人界善后。李忆如也就没什么可建议的了。 而站在海边，感受着无穷无尽的污浊之气，依旧继续不懈地冒上来。李忆如俯下身子，当即伸手一鞠海里的水，却觉一捧既有千万斤重，全无任何浮力，顿时惊讶道：“这就是弱水啊？” “是四分之一的弱水，四分之三已经被送回天上了。” 谢云书忽道：“你说咱们要不要把她带回家？” “云书哥不是没带炼妖壶？” “我就是壶，壶就是我，无所谓带不带的。” 李忆如看着无边大海说道：“可是，这水汪洋无际，届时要怎么带走？” “水无常形，可大可小。我们再等等，杨戬他们应该不久之后就会到了。” 回到天庭，弱水的规模会缩小万倍，却不必急于一时。 之前遇到了金蝉子，谢云书略一思索，意识到不久之后，杨戬就该护送弱水上天，打上瑶池与天庭一决胜负。既然如此，谢云书便没什么着急的必要，与其四处找人，不如守株待兔，顺便先给人界阻止一桩祸患。 而只要等到杨戬，难道还怕碰不到宝莲灯，见不着玉鼎真人？ 于是，谢云书对李忆如说：“忆如，你用女娲圣灵之力继续净化海水中的污浊之气吧？” “嗯，好的。” 必须先净化一番弱水，才能让她变的轻一点，同时削减她的痛苦。纵使弱水此刻不信外人，谢云书两口子至今没见着她，却也不妨碍李忆如施展女娲神力，施展圣灵之辉荡涤浊流。 与此同时，净化一大片海域的法力波动，足够引起各方关照。万一两人等的地点不对，杨戬只要不是睁眼瞎，必然会来此一叙，省得谢云书找人的工夫。 很显然，拥有一只竖纹天眼的杨戬，不是一个瞎子。 已经集三界众生之爱法力大成，在渡过了自身一场死劫之后，杨戬对无法造福三界的天庭更加厌恶。只不过为了天下太平，他很清楚弱水之海必须先行平息，才能跟天庭算账。 因此，甫一察觉海中变化，杨戬就带着梅山兄弟，跟她的妹妹杨婵，马不停蹄赶了过来。但看一名男子守在一位凌空净化浊水的女子身侧，一身黑色长袍、丰神俊朗，长得跟谢云书记忆里焦恩俊一模一样，眉心一点天眼金纹的杨戬，当即收起三尖两刃枪，拱手一礼道：“在下杨戬，有幸得见二位高人为天下谋利，净化弱水，不知尊姓大名？” “杨二爷？久仰了。” 比起电视剧里面，真正当面见到的，看着要比谢云书记忆里稍微脸嫩更俊更白一点。毕竟杨戬修行有成，怎么着都保养的更好。 谢云书现在可不会喊人家二郎神，只是好奇地回头打量了众人片刻，随即自报家门：“免贵姓谢，名云书。那是舍内李忆如。” “能够独立净化弱水，二位法力神通皆是不凡。” 直到完全恢复了法力，如今的杨戬才有能力将弱水托举上天。饶是如此，还须他的亲妹妹杨婵手持宝莲灯施法，方能先净化弱水，才能合力将之送回天河。 而见两个素未谋面之人，也有如此超凡能为，杨戬不禁赞叹道：“不知可须杨戬相助一臂？” “能够见识到宝莲灯的威力，自无不可。” “嗯，阁下也知道宝莲灯？” 刚才听谢云书喊了一声“二爷”，杨戬就有些意动。此刻再听到“宝莲灯”三字，他顿时清楚对方对他兄妹俩了解不少，不由稍提了些戒备，以免是天庭请来的救兵。 与此同时，面容精致可爱，穿着一身碧绿莲花衣的哪吒，却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杨婵姐姐有宝莲灯，难道也是奉玉帝王母之命，跟我们抢净化弱水的功劳的？” “不，我只是想给弱水另外安排一个好去处，不用再受天河永寂之苦。” 宋祖儿小时候真可爱啊，可惜是个男孩子。 谢云书也不骗人，大大方方地莞尔回答。 “功劳，难道小朋友还想当官？” “谁要当玉帝的走狗？！” 第四章 什么叫快刀斩乱麻？ 哪吒不肯当天庭走狗，他老爹李靖却是个官迷。毕竟旧社会“天地君亲师”的观念深入骨髓，李靖有朝一日成为天庭的托塔天王，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不过，眼下李靖尚在与杨戬合作，共同疏通着人界水患。而连哪吒自己都原谅李靖了，谢云书对他李靖日后的品行，当下也没什么可指摘。唯独觉得太乙真人把玲珑宝塔赐给李靖，有点脱裤子放屁的嫌疑。 至少谢云书不觉得，眼下的哪吒有什么闹腾的，只能认为“父为子纲”的观念，过于深入人心。 “既非走狗，那不如此回一起杀上天庭，挑了他玉帝王母的高位？” “好啊好啊！要是你们一起护送弱水，天庭肯定没机会暗算咱们。” 哪吒一听这个可就来劲了，但被李靖一按头顶，就不耐烦地安分了下来。杨戬见状亦不急躁，先让杨婵取出宝莲灯，以宝莲灯匪夷所思之神力，共同净化弱水中的浊流。 与此同时，杨戬则进退有据道：“弱水之患，虽非出自其本意。但阁下欲将之带走，请恕杨戬斗胆一问，不知又欲将之带往何方？” “这你可放心，不在三界之内。” 别看杨戬温文有礼，但他这人却是傲在心里。若不能将他正面说服，为兼顾苍生安危，杨戬却是不肯轻易让步。 然而谢云书有备而来，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打算，旋即不疾不徐解释道：“在我所来之处，一切都由我说了算，并没有天界禁欲的陈腐条约。届时她欲与谁接触，那都是无所谓的事。” “此话当真？” 蓦地，一把清冷幽寂的女声，从大海中传出。却见一名容颜冷艳清丽的紫衣仙女，周身若有灵动水流环绕，从海中一跃而出，问询声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正是天界“情”之化身，天河中的弱水。 要是换作之前还能跟杨戬五五开的时候，弱水绝不会如此好声好气。 只是近来饱受人界污秽折磨，现在又受李忆如与杨婵恩惠，但凡能够满足弱水一些起码的条件，她倒是不在乎离开人界。 捂着胸口压抑痛苦神色，弱水一字一顿道：“我唯求不再孤单一人，形单影只，寂寞空闷。若能将海中生灵一并带上，要去哪里都可以。” “随你。” 谢云书大方道：“其实带不带无所谓，反正都是些海鲜……我家那里海鲜多了去了，路上的生灵也有一堆。你若愿意，还有好几个神子孩童陪你玩耍。” “当真？” “自然当真。” 下凡以来屡屡被人所欺，弱水半信半疑道：“那我还是要带上一些海中生灵作伴，以免你出尔反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见谢云书三言两语说服了弱水，杨戬先是一皱英眉，随后自觉谢云书夫妻俩已有净化弱水神通，本身法力修为定然不弱，没必要再去利用弱水，兜圈子做些什么危害苍生之事。 不消片刻，杨戬心下一定，释然拱手道：“既是同道中人，天庭陈腐无道，能有阁下伸出援手，那是再好不过。” “海鲜……” 这边两男人聊着正事，本就被哮天犬戏弄，以为杨戬海鲜过敏，因此才未与她亲近的西海三公主敖寸心，顿时有些神经过敏，恨不得捂住自己耳朵。 谢云书目光一瞥，对敖寸心跟杨戬之间的姻缘，却没有丝毫插手的意思。两人价值观不合，杨戬对她又没多少爱意，强扭的瓜不甜，还不如顺其自然。 眼下肯定还是天庭之事重要！ 随着杨婵驱动宝莲灯，李忆如身上负担顿时一轻。 就算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力量，但传承自女娲的神元，自然饱含着对人界的仁爱。宝莲灯的法力，首重仁爱之心。心至则力至，无论使用者的出身来历，仁慈大爱意志越坚定，就越能起效果。 同一时间，杨婵亦感觉身侧女子圣灵之挥温暖如母亲怀抱，似与宝莲灯内的无边法力极为契合，不禁暗暗称奇。没过多久，两人就结束了这一场净化工作，使得弱水摆脱了污秽折磨。 “宝莲灯真的很有趣啊？” 跟杨婵一起转着圈落地，李忆如双眸满是好奇：“我能不能摸一摸？” “这……二哥你以为呢？” 大家萍水相逢，素不相识，正常来讲，杨婵自不该把宝莲灯轻易让人掌握。但大家刚刚联手净化了弱水污秽，杨婵对李忆如已经有了浅薄信任，遂把目光投向杨戬，干脆还是由他做主。 杨戬稍一沉吟，自信实力三界少有能敌。何况宝莲灯非法力仁慈者不可动用，而且有专门的口诀门槛。一般人拿了过去，那也催动不了宝莲灯。 何况，之前玉鼎真人、梅山六怪等人，刚用宝莲灯将他跟哮天犬救活。杨戬跟梅山兄弟也就见了几面，便结了结拜兄弟。 此时的杨戬却是颇为重义，大公志向相投，算得豪迈慷慨。 一念及此，杨戬遂不动声色，含笑说道：“既是共同对敌，让尊夫人略加观摩，亦无不可。” “不必，我们拿一件法宝当抵押就是。” 都已经见到了此行目标之一，谢云书自然不愿错过。 清楚杨戬嘴上不说，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谢云书又知道李忆如素来心直口快，难免会启人疑窦，于是取出了自己的佩剑，意思一下递给杨戬。 不过两边都认定了对方拿不走宝物，杨戬一见谢云书这么“实在”，索性便不枉做小人，打消了心中疑虑，光明磊落道：“光天化日，你我人皆在场，又有何可惧？若天庭有阁下这等修为的神仙，早就下界与杨戬为难，何必拖延至今，任由杨某在人界广播善名到此时，才阴谋诓骗宝莲灯？” “那就却之不恭了。” 一见杨戬口头允准，杨婵也不小气，两手握着宝莲灯，将它推到了李忆如手边。李忆如欣喜之下，也顾不得其他，站在原地就灌注起自身灵力。 按理而论，此宝非仁爱法力难以催动，外人不知口诀更难辨其门径。可李忆如将自身神元注入之后，竟使宝莲灯迸发出有别过往的熠熠五色霞光，凭空飘浮了起来。 只是包括李忆如在内，大家都万万没想到，李忆如居然就这么轻松地催动了宝莲灯，而且威力呈现出平方式扩大。 本来杨婵一开始来的时候，是想控制弱水回到天河的。李忆如还没摸清楚怎么用，惯性之下，宝莲灯登时发出一道七彩霓霞，锁定了南天门就疾疾轰了上去！ “呃，这算不算宣战？” 第五章 杀人得讲究效率 炮打南天门！ 轰—— 已知杨戬跟金蝉子两个高手法力决斗，能使得孙猴子从石头里蹦出来，把瑶池掀个人仰马翻。现在李忆如拿着宝莲灯，更不止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这还不把三十三重天戳个窟窿。 玉帝和王母两小心眼，说他们不记仇谁都不会信。那么这样一来，谢云书跟李忆如已经用行动证明，他们绝对不可能再是天庭的人了。 “好大的威力啊……” 相比起旁人心思复杂，哪吒就比较天真。古灵精怪的小眼睛里，满是惊叹。不过这小家伙的脑袋瓜，大体纯纯的很有些孩子气。 谢云书见他眼珠骨碌碌灵动乱转，当即说道：“哪吒兄弟该不会觉得天庭打不过咱们，又想去帮他们了吧？” “唔……那怎么可能！二哥，和各位梅山大哥都在。世人都知道，我哪吒最讲义气了！” 说着说着，哪吒先是拍拍胸口，然后就心虚地低下了头，盯着脚尖不好意思。 这倒也不怪谢云书戳穿哪吒。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哪吒的信条是“帮弱不帮强”，帮亲不帮理。谁弱他帮谁。 而且有李靖这么个官迷在，别看大家如今齐心协力，等到了天上王母一挑拨。那八成哪吒是胳膊肘拗不过大腿，迟早得听李靖的被招安。 不过，众人也只是心照不宣。杨戬淡淡扫了李靖一眼，总归得照顾自己人感情，说道：“事已至此，已无回头之路。尊夫人一击命中南天门。若非玉帝、王母不敢妄动，怕是早派遣五极战神领十万天兵天将，来此堵截围剿。” “那还真是。” 目前尚未经历封神，除了从四御那边调点精英强将借用。玉帝王母手下也就天蓬、卷帘两个神将。而眼下天蓬元帅还是个和事佬，更使天庭人员捉襟见肘。 谢云书点了点头，先让李忆如把宝莲灯还给了杨婵：“我妻子的身份有些特殊。宝莲灯物归原主，等此间事了，我和内人再叨扰一番，详加叙述个中内情。” “好。” 明人不说暗话。 对李忆如这样轻松驾驭宝莲灯，杨戬无疑颇为好奇，遂顺势应了下来。 而且这两人如此神通广大，居然还结了亲，分明有违天条律令。那对方的出发点，很大概率同样是不满天规陈腐。 这样一来，杨戬心下更安，索性趁热打铁道：“当初弱水四分，已有三道被重新关回天河天闸。不论弱水姑娘有何所求，我们都必须往天庭一行。” “择日不如撞日？” “即刻启程！” “稍等。” 斩钉截铁吐出四个坚决之字，杨戬赫已下定决心。但把弱水留在大海也不是个事，谢云书遂对李忆如道：“水灵珠。” “噢，对！” 弱水的本质就是一种特殊的水灵，自然可以像灵兽一样收到珠子里面去。李忆如闻言当即把一颗海蓝的灵珠取在掌心，旋即神力催动笼罩住弱水，登时将她给吸收变小收纳了进去。 “这样弱水姑娘她应该就不会怀疑，我们会把她关回无人作伴的天河了。” 虽然看起来弱水被关了小黑屋，水灵珠内部空间，比天河大黑屋空间小了许多。但在天河里面，除了天蓬元帅以外，弱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不如待在水灵珠里，随时能够欣赏各地景色解闷来得舒坦。 “既如此，诸位，那便随杨某上天庭要个说法！” 眼见没了后顾之忧，杨戬微微颔首，把剑还给了谢云书；随后他跟杨婵相视一眼。兄妹两个一人斜提着三尖两刃枪，一个正握着宝莲灯，一马当先腾云而起，即往南天门而去。 只是一行十来人还没从云端降下站踏实了，南天门口就传来狗仗人势的叫嚷之词。而一排排天兵更是人山人海，早把南天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大胆杨戬，伙同妖人，擅闯天庭。五极战神，还不奉玉帝旨意，速速给我把人拿——” “唰——” 叫嚷的人话都说完。现场也没有响起骨肉分离声，只见一颗狐妖头颅高高飞起，脖子里瞬间冒出了一汪血色喷泉。紧随其后，五极战神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喷了一脸狐骚血，定了定睛才见到躲在他们后面的狐妖“五哥”躯干，已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牛的—— 五极战神虽然也看五哥不爽，忍不了此妖搬弄是非聒噪。但来人轻描淡写一道剑光划过，就把五哥的命给取了，岂不是证明比杨戬还强？ 毕竟，他们五个乃是西方太极大帝麾下悍将，布阵却是能跟杨戬纠缠一番的…… 而哪吒更是一个机灵，小孩子家毕竟有些不忍心，看不得血腥景象立刻捂了下双眼。虽然口口声声五哥死了活该，但死的这么干脆，依旧令哪吒有些措手不及了。 这下好了，沉香的老婆小玉没法出生了。 不过也不急，谢云书连沉香都不会给机会出生！ 天空战神黑着一张脸，却犹尽忠守卫，道：“杨戬，来此行凶，你是拿定了主意，要与天庭撕破脸了？” “撕破颜面？！” 杨戬虽一样对狐妖男之死感到错愕，但在他心里不过就是个早该死的妖人，当即声调洪亮，中气十足地驳斥道：“自玉帝以十日晒死我娘，弱水水淹大地之时起。为了无意义的威严草菅人命，天庭何时又要过颜面？！” 天空战神自知无理，却又不敢得罪玉帝王母，只能硬着头皮应付道：“哼，刚刚你以宝莲灯挑衅天庭，又有什么话可说？” “前几日诸位刚往灌江口，暗算杨某与兄弟哮天犬。明知弱水尚存，却不虑苍生安危，反行宵小之道。这等腐败不堪的天庭，杨戬又何须解释？” 三尖两刃枪一挑向前，杨戬道：“要战便战，杨戬奉陪！” “众兄弟，随二爷一起上！” 来都来了，哪里有退缩回去的道理？ 梅山六怪前几日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康老大见状二话不说，立刻就攻向了卷帘大将。五极战神骑虎难下，亦只有迎头而上，与众人打作了一团。 反倒是真正的杀妖凶手谢云书，此刻依旧老神在在，仔细以元神观察着三十三重天。 他可不信，丢颗桃子就能翻手镇压瑶姬的玉帝，真就完全手无缚鸡之力。何况金蝉子进入天庭，与杨戬一战导致孙猴子出生。从后续观音安排猴子的一些手尾来看，锅都甩给了玉鼎真人，反倒是佛门一直扮演着红脸的角色。 其心可议啊—— 第六章 先扣一顶大帽子！ “快去请如来佛祖”，几乎是同年熟悉西游记的谢云书，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毕竟后世网络时代沙僧等人的梗，远没有一开始孙猴子大闹天宫来的深刻。 在宝莲灯世界，如来佛祖这个角色的许多安排，着实令人不得不深思。 金蝉子因为悟不出拈花一笑，就被如来罚十世轮回。而在此之前，金蝉子好巧不巧来到了天庭，前期一直躲着追拿他的观音菩萨。但在见过卷帘、天蓬以及猴子之后，他却一改常态，再度碰到观音时，回答不出问题，立刻就选择了束手就擒，接受了转世的惩罚。 而等金蝉子转世唐僧取经功成之后，还特意阻止了杨戬与天庭翻脸，与出家人不干涉天庭之事的作风大相径庭。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本身是个如来跟金蝉子的师徒局。 要知道，眼下的玉帝连什么是“贫僧”都不知道…… 所以，别怪谢云书提防着这边的佛门。 于公于私，玉帝王母撑不住了，那都肯定会有帮手来帮衬。至少派了五极战神的四御大帝，以及在人界缺乏影响力的佛门，那是绝对少不了。 别忘记了按照原本轨迹，等日后沉香劈山救母，沉香可是团结了佛门力量。 结果观音菩萨却在最后出面打赌，要是沉香通不过考验，西天就给玉帝善后，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横竖不都是佛门赚麻了？ 讲个笑话，观音跟金蝉子都说过——出家人绝不赌博，那是犯了大忌讳的。 当然，跟玉帝王母一比，最起码佛门都在干好事，归根究底仍然是天庭这两位不是东西。 所以，谢云书不会去阻止孙猴子出世，但观音要是再假托玉鼎真人化身须菩提教导猴子……谢云书干嘛要把好处让给佛门占了？ “原来是这样？” 这些话谢云书都是暗中传音给李忆如。她听到现在总算明白，这个世界的天庭体制有多复杂：“那，玉帝凭什么是玉帝呢？” “这个问题问的好。” 这个世界最强的背景板，是女娲和盘古。已知的厉害人物是制定封神榜的元始天尊，以及不显山不露水尽占便宜的如来佛祖。但玉帝的存在，却与这四个都没有直接联系。 当然最初的天条，的确是由天庭制定。谢云书一时半会儿，倒也摸不清玉帝的根底。可从他的十个儿子看，玉帝就算不是更大号的金乌，至少前妻得是。那玉帝成为三界共主，应当是接受了前人遗泽，方为上古诸神认定。 不仅如此，王母的背景一样很深厚，甚至比玉帝来历更为神秘。只是宝莲灯神话，虽有封神、西游之事，大体却是综合的各方古代神话传说，不能随便套用。谢云书仅看过电视剧，却也不能随便联想，尽知这两者背景。 然而，不管这两个神是什么底细，为一己之怒害死那么多生灵，都已经上了谢云书小本本。不让他夫妻俩脱一层皮，谢云书这次都很难“念头通达”。 “总而言之，玉帝和王母都没见底。这下忆如你知道，我为什么第一站就去占了冥界了吧？” “嗯，他们人多。” 不把冥界先占下来，实在太过被动。可李忆如却同样有些担心：“云书哥这么高调，一定有人不乐意咱们控制轮回？” “那是显然的嘛。走，先去凌霄宝殿会一会那两位。” 反正杨婵拿着宝莲灯，杨戬几乎无可匹敌。谢云书并不担心南天门战况，像是散步一样就往天庭高处而去，途经天闸之时，就把弱水给全部收走。 不过一感应到天河生变，天蓬元帅就急了，赶忙带兵来此镇守。谁知就在此时，竟见一个浑圆金钵催发无边法力，光线疾往谢云书两人身上罩去。一股沛然炼化之力，登时萦绕在他与李忆如身周，一时之间竟驱之不去。 “不完全发挥的沉香加上盘古斧，都劈不开的乾坤钵么？” 劈山救母当时的沉香，已是三界前无古人的法力，第一次却没能把它给劈开。从这件灵宝就可以推知，这对三界之主夫妻店，绝不像表面一样简单。 果不其然，谢云书虽不在乎。李忆如却觉得被乾坤钵罩着颇不自在。外力压迫下，李忆如竟当即化蛇觉醒，将天蛇杖握在手里，抵御住乾坤钵无边法力。 “果真是妖孽——” 既知来者不善，又不像杨戬还有几分香火情，玉帝一方哪里会做无谓的劝降之举？ 当然玉帝和杨戬之间，认不认这个“香火情”，纯看两边实力对比。 拳头大的一方从来不谈甥舅情谊~ 不然怎么有杨戬救母，跪着一口一舅舅。瑶姬被晒死后，报酬不隔夜，杨戬飞上天一斧一金乌，砍死玉帝九个儿子的说法？ 好在谢云书跟天庭从无交集，大家都是摆明车马挑明了阵势。而李忆如第一击发出去，竟觉乾坤钵有着一种古怪的吸慑之力，会将来自敌人的攻击全数反弹回去。 谢云书见状稍一沉吟，挥手挡住了反弹而来的神力，索性拉着李忆如继续向前走，不久就硬生生顶着乾坤钵的金光，在天蓬元帅与众天兵震撼的目光中，踏上了凌霄宝殿。 一改平日荒腔走板之态，此刻的玉帝和王母却是一脸肃杀威严。就连王母都没有像之前一样，跟杨戬谈条件的嬉皮笑脸。只因王母这种真正的聪明人，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谁人是无法分化的敌人，什么人又是天庭绝对的死敌。 因此，眼光独到的王母，一开口就是好大一口锅甩了过来：“哼，两个来历不明的魔头妖女，窃占冥界轮回，妄图挑起三界大乱。依照天规秩序，当处极刑，还不知罪？！” “这锅甩的好。” 从冥界、弱水两件事就可以推知，谢云书属于不可“劝降”的那一类人。既然如此，王母却没有必要装腔作态，看着谢云书岿然不动，随即目光严厉，张嘴又道：“自恃法力过人，目无三界章法。如今被乾坤钵所慑，此刻竟犹不知悔改，还敢摆出轻藐之貌？” “没啊。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冥界是被我霸占了，弱水也是我带走的。” 谢云书岿然不动，飒然以对。 “所以呢，有什么招式，不如一起亮出来？” 第七章 宝莲灯的本质 鸠占鹊巢占领冥界，打了玉帝王母的人，乃是无可争议的事实。谢云书却没想着遮掩，干脆就光明正大地承认。 因为他很清楚王母的为人，一旦不见了平日的舌灿莲花。哪怕表现得再多占理，也不过是她图穷匕见的掩饰。 “光靠一个乾坤钵，想要扭转乾坤，未免太托大了吧？” 谢云书在等天庭幕后的支撑者，或者说会提供援助的靠山。但随着他话音方一脱口，李忆如手里的天蛇杖登时绽放出熠熠光芒，圣灵清辉所在仿佛一轮日晕，折射出绚丽的霞色。 觉醒状态下身披圣灵披风，拿着天蛇杖的李忆如，神态凛凛地顿将乾坤钵从二人头顶逼开。但这乾坤钵也无愧是王母的法宝，居然分毫无损承载着圣灵辉光，仅仅是被驱退了出去。 颗从天蛇杖上迸发的那轮光晕，更给人一种与宝莲灯类似的特质感受，威力十足却又和煦温暖的圣洁感。 那么，人手蛇身，怀有这等神器的李忆如，到底算不算妖孽？ “咳，咳咳……尔等不仅擅动生死簿，还不知从何处窃来一件圣物？” 天庭众神仙虽服膺玉帝王母，却不代表大家都是瞎子。只不过天规所在，无人会正面对抗表达非议罢了。可对众仙班的心思，狡猾如鬼的王母心下早如明镜一般。难道别人都看的出来，她堂堂三界之母就联想不到那一位？ 已经有了先例，女娲的宝莲灯，杨婵用的不是很顺手么？ 但，想到了又如何。总不可能女娲大神自己生了支后代吧？ 首先排除一个正确答案！ 王母为了维护玉帝与她自身代表的三界威严，那错的也得是对的，当即就找补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轮回若坏，后果不言而喻。三界再无公平公正可言。我与陛下尚未追究，尔等竟先杀伤天庭造反。如此行径，与魔头何异？！” “嗯，我就当魔头了。” 袖中穿出三尺龙潭，谢云书一手再握，不退反进道：“不知为无辜亡命的苍生，二位可否应引颈就戮？” 玉帝王母恼羞成怒，异口同声：“放肆（无礼）！” “大胆？” 谢云书顺口接了一句，脚下却又进了一步。天蓬元帅虽欲阻挡，但额上滚滚汗珠，却已预示着他很明白两者间的差距，只能嘴里喊着“护驾、护驾”，一边让玉帝王母移驾瑶池，等待各方援兵救驾。 不过，玉帝王母又不是真蠢，素日里韬光养晦，那是知晓集合天庭之力，能够挡住杨戬兄妹。杨戬得顾全大局，杨婵又心软慈善，不会把事情做到绝处。 可这回来得两个煞星，分明是要掀了这个王座，玉帝王母再当“小丑”又有什么意义？ “哼！” 王母眼珠一转，突然松了口气拍拍胸口，紧接着就见到金刚啄带着宝莲灯，从南天门飞了进来。母娘娘二话不说，用乾坤钵将之罩在手里，嘿嘿一笑道：“没了宝莲灯，杨戬得护着杨婵，他们暂时可打不进凌霄宝殿。怎么，这下你仍有底气？” “老君？杨婵还是太容易被偷袭了……” 太上老君在这边排不到最上层的神明，但也算幕后的操盘手之一。纵使他不满玉帝王母，大体也就选择摸鱼，并不会当那个出头鸟。 看起来，还是谢云书做的过分了。 谢云书稍一惊讶，却也不会惧怕。他一开始占据冥界，估计使得各方都有些摸不清谢云书的态度，还真的有些像是超级大魔头的行径。导致太上老君破例出了手，算计杨婵收回了宝莲灯，尽可能做好平衡。 毕竟这件法宝，本来就是女娲不知怎么留在玄门的，只不过一般人用不了。杨婵从哪里得到，自然就会被哪边收回，并不是一件稀奇事。 不过，谢云书却不后悔这么做。拿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玄门那边的误会，将来仍有说和的空间。但让玉帝王母滚球，却必须一鼓作气，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 于是谢云书不理王母，暗中传音杨婵，先弄清楚宝莲灯口诀。此刻与天庭鏖战正酣，杨婵透露一下口诀，岂不总比宝贝被敌人拿到丢了强？ 而眼下被人偷袭丢了宝莲灯，杨婵实力大减，为了替杨戬分担，一听谢云书传讯，她立即想到李忆如也能操控此神物。既然没什么可避讳，杨婵毫不迟疑，就把口诀暗中告诉了谢云书，设法抢回宝莲灯。 “灯在你们那，也不妨碍我用！忆如听着……” “嗯？” 谢云书这边一念口诀，李忆如正洗耳恭听，准备唤回宝莲灯。谁知道，谢云书本以为宝莲灯会更倾向李忆如，可他这次却考虑差了。 随着轻微咒术催动，只见浮空被罩住的宝莲灯，陡然变得炽亮无比，竟冲击起乾坤钵来。对于王母玉帝来说，这就不是惊喜，反而成了惊吓了！ 没道理啊，凭什么谢云书随便念一下咒就听话？ 这其中的原因，还得从此方世界开辟之初说起。 此方天地虽有盘古开天一说，但最初的世界混沌未分、光暗未明，清浊未判，一片死寂寒冷，成了也没有完全成。从那之后许多年，女娲娘娘往界外取得天火，重新开天辟地，抵定乾坤，以天火驱散阴霾寒冷，照亮天地，方才有了如今生机勃勃的三界。 而那天地火焰之精，便自此留在三界，凝聚作了无敌的至宝“宝莲灯”。这也是为什么，盘古开天斧的威力，完全压不住宝莲灯。这东西乃是开天辟地的创世之物，几乎就没什么宝物能与之媲美。 那么，使用宝莲灯之所以要有仁慈大爱，除了女娲娘娘的缘故，与这界外天火的关系更是密不可分。它本身就颇具灵性，纵使无人操纵，在必要时亦会主动护主，连盘古开天斧都砍不破。 好巧不巧，谢云书习惯性认为，仁爱之心是驱动宝莲灯的动力。可对宝莲灯来说，此刻反而是次要。谢云书身上象征“天道大爱”的黮月天火，才是与它力量完美匹配的源泉。 没错，这玩意儿除了认“爱”，宝莲灯还认生克关系的灵力。否则最终沉香激发体内仙丹力量时，杨戬就不会提醒沉香，老君仙丹与宝莲灯相冲，很可能把他人给炼死了。 可谢云书却完全没有这重顾虑。 黮月天火本身象征万物齐同的大爱，跟谢云书甚至都没有关系，天然就能匹配宝莲灯…… “还有这种好事？” 谢云书一阵嘀咕。 带着黮月天火，来到盘古、女娲创世的世界，这优待也太舒服了吧？ 第八章 站不住脚 显而易见，谢云书一旦运用黮月天火，那就是高配版无损耗的宝莲灯灯油。 并且，谢云书不像小玉，是因为偷吃了灯芯得到万年功力，才能献祭血液给宝莲灯续灯油，方能重现宝莲灯威力。谢云书根本是锦上添花，只要催动天火，就能够使宝莲灯威能尽展，远超旁人所用时的声势。 “宝莲灯认可了我，却不认可你与玉帝。原来三界之主，竟是丝毫没有仁心之辈。” 一想到这差，谢云书就很通“人情”地幸灾乐祸，全然不想装一装摆摆谱。紧随其后，他就在玉帝王母震动的目光中，一鼓作气使得宝莲灯的光明彻底大盛起来，仿佛使之回归了天火的本态。 以沉香的功力融合宝莲灯之后，都能一斧头劈碎乾坤钵。 现如今谢云书操纵着宝莲灯，还是由内催动把宝莲灯的无边法力全部激发出来。乾坤钵的罩子，就像把一团炽热的烈焰包在里面不让出去，散不了热这下还得了？ 女娲开天辟地用的法器，在杨婵手里是一回事，沉香手里是一回事。在谢云书手里更是翻天覆地的威力，当场就把乾坤钵给烤熔成了一滩金水，紧接着就蒸发成了一团灵力化了开去。 “我，我的钵？！” “不，是我的钵。” 乾坤钵这东西可是好宝贝！ 别人做初一，他就做十五。 王母抢一次宝莲灯，那谢云书也就拿乾坤钵作赔。 反正都被认定成魔头了，谢云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黑到底，当即释放出“兵厄”之力笼络住这团灵光，紧接着屈指一弹，便是一团元血滴了过去。 王母纵作势欲抢，谁知道谢云书元血投注其上，竟使那团熔化的灵光，须臾眨眼重新熔铸出钵体本相。王母刚一错愕，就见到本来属于自己的法宝，掉过头就朝着凌霄宝殿的王座发作一道光束，居然像是要把王座给击个粉碎！ 电光火石一瞬，此刻的玉帝也终于坐不住了。不然凌霄宝殿王座被毁，他与王母三界之主的颜面到底何存？ 卷帘大将呈上来的御剑，被他一手抄在手里。但在法剑出鞘，离开鎏金剑鞘之后，玉帝屹立而起挥出的反击，却非仅是纯粹的法力或者剑芒，而是无数金色的神文，化作密密麻麻的天规律令，宛若构建出坚不可摧的长索一般，一下子就绞碎了乾坤钵的这一击！ “奇怪的天规……” 不管玉帝和王母有多狗急跳墙，谢云书此时此刻，终于见识到了天庭真正的王牌——天规。 一颗桃子镇压住瑶姬。一条天河，一张天网就能锁住泛滥的弱水。仿佛任何规定，只要在天规的约束里，不超出极限的禁锢，就不可能斩断这些枷锁。 令人完全无法估算，这玩意儿到底强还是不强。 不过，反正宝莲灯在手，就算这种玄异的“规则”能使杨戬都束手无策，那谢云书照样能一鼓作气毁之。谢云书却也无所畏惧，将自己的乾坤钵和宝莲灯一并收了回来：“二位这下不装孬了？” 五十岁刘晓庆扮少女——装嫩。 王母眼珠圆登，表情恨恨地叉腰怒骂道：“强占天庭至宝，妄图挑战天庭秩序。本宫告诉你，今天的事没那么容易翻篇！” 纵使玉帝王母此时都很头疼，但却都涨红了脸。尤其玉帝好似涂满了白色妆粉的脸庞，更是气得如同猪肝一般深红。 不消片刻，伴随王母话音落下，却见三道光影前后错落，疾往天庭而来。与此同时，杨戬却被金蝉子给引了出去。杨婵稍一思考，还是忧心杨戬处境。谢云书遥遥有感，当即把宝莲灯就破空丢回给了杨婵，免得他们兄妹出差错。而那三道光芒当中的佛辉迟疑了一下，竟当场调头追了过去。 在场一众神仙见状纷纷喜上眉梢，但玉帝王母的脸色却更难看了几分。明知天庭还有援手，谢云书这样放弃了最大的依仗，无疑证明了一个事实——他有信心不靠宝莲灯，同样能拿下天庭！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太极大帝……太乙真人？” 蓦地，看清前后两道身影来人，玉帝先是心头一定。如果还坐在王位上，他定会一拍大腿，以证朕心大为宽悦。但在扫到有些邋遢的太乙真人后，玉帝登时心情就坏了下去。 要不是元始天尊门下多管闲事，一个教出杨戬，一个送了宝莲灯。天庭何至于闹到今日这副田地。早把杨家兄妹给斩草除根，杜绝了绵延不绝的祸根！ 另外一旁，谢云书却不奇怪，太极大帝会第一个来帮玉帝。毕竟连五极战神都借给了玉帝，值“三界存亡之秋”，堂堂位尊四御之一的尊皇，又怎会不亲身前来？ 但真正出乎意料的，却是杨戬兄妹被金蝉子吸引且战且走之后，梅山六怪已紧跟杨戬而去。而李靖这个官迷，居然已经被王母悄悄派人给招安了。 没办法，天大地大，玉帝最大。哪怕之前在协助杨戬治理弱水，李靖却一直认为玉帝的错，作为下界生灵本来就可以原谅。 天庭给了面子，难道还不懂见好就收么？ 李靖的“君本位”、“官本位”思想，可谓成了肌肉记忆。眼瞅着弱水之祸一解，天庭有意特赦息事宁人，而且太乙真人又不知为何来到天庭。李靖脑筋多转了几圈，立刻拉着哪吒就选择了接受天庭的封赏。 托着玲珑宝塔，跟着太乙真人，李靖一板一眼地走上凌霄宝殿，很快加快了脚步与卷帘大将、天蓬元帅，五极战神等等，一起护卫在玉帝王母身侧。 这角色投入那叫一个快啊！ “唉，没出息。” 谢云书旁若无人一说，那边哪吒就脸红躁得慌，想要往谢云书这边靠过来。但李靖哪里肯哪吒胡来，连忙把他一把摁住，省得他给自己惹祸上身。 没办法，哪吒只能鼓着腮帮子抿着嘴唇，硬着头皮在心里下了个决心，贯彻他帮弱不帮强的理念，视线斜往上瞟：敌众我寡……要是他们双拳难敌四手，可一定要想个法子救人！ 第九章 骑虎难下 随随便便赏个官，就分化了杨戬的队友，把李靖父子笼络到天庭来。又见着五极战神、卷帘、天蓬、小金乌等一种天庭神将拱卫在前，还有西方太极大帝亲自来此。王母顿时又支楞起来了。 甚至于，玉帝都放下了手里的御用宝剑，安心地坐了下来。 不过，谢云书压根不把他们放在心上。只因太乙真人已苦着一张老脸，大感棘手地贴到了谢云书近前，手挡着嘴巴问道：“天尊有旨，贫道抖胆一问，不知道友要做到何种程度才肯罢手？” “这上下区间的差别可就大了。” 谢云书旁若无人道：“若是人界凡人私斗，致使死伤无数，那我本无话可说。但玉帝王母仅仅为泄一己私怨，导致无数生灵惨死。这笔帐我一定得算个明白。” “可此事本与道友无关，道友就不怕累及自身？” “我对天规很感兴趣，顺便做好人好事罢了，不用感激我。” 好人好事……谁要感激？ 麻烦，真是麻烦！ 太乙真人愁容满面，好言劝道：“纵使修改天条，也不是不能商量。何苦让事态扩大，反将这场风波扩大到三界？” “哦……所以，天尊是明白我去冥界的用心，才让真人来调停吧？” “咳，正是如此。” 谢云书心下大感好笑，不刻即想通了元始天尊的用心，却是以退为进：“那行，我就卖天尊一个面子。真人不妨当着我的面，问一问玉帝王母，究竟是否愿意依我之意修改天条？” “多谢，多谢海涵！” 刚刚两边还在打着，突然就罢手对峙起来。李忆如有些发懵，但本着对谢云书无条件的信赖，当即蛇尾一盘伸手挽住了了谢云书胳膊，看着太乙真人往玉帝那边走了过去：“云书哥，真这么就算了啊？” “太乙真人在做梦……” “那他为什么还要去劝？” 谢云书意味深长地解释道：“因为场面上得过的去。” 其实，不用谢云书讲。太乙真人也清楚，他此刻根本说服不了玉帝王母。作为元始门下的人精，他比百科全书玉鼎真人的情商高，也识机知天数多了。 在此之前，玉鼎教出了杨戬，他把宝莲灯交给了杨婵，早已使天庭不满。而眼下王母不声不响，把李靖和不情愿的哪吒父子收入麾下，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哪里会肯松口修改天条？ 不过，玄门一系素来讲究清修。太乙真人此刻要做的，无非就是先努力一下，也算仁至义尽。元始天尊肯在完成制定封神榜前，闭关当中命人让太乙真人来此一晤，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但若玉帝王母不识好歹，忘却上古初心……那太乙真人只能讲，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可这份活计也着实麻烦得罪人啊！ “真人岂不是在说笑？” 且不提太乙真人内心牢骚。 一听太乙真人来此，居然是帮着谢云书说和，王母登时满腹不悦。然而她到底是上古就存在的神明，敏锐的嗅觉立刻察觉到些微危险的异样。 可惜，哪怕元始天尊门下这六年多一直在闭关，并不涉足俗世。恨屋及乌之下，玉帝王母早不满太乙真人。纵使隐约意识到恶兆，但当下天庭人材汇聚一堂，玉帝作为三界之主又能掌控天规，却又有什么可惧。 就算是原著中，拿着开天斧、宝莲灯的沉香，她王母娘娘也照样拿捏的死死的不是？ “天规，不仅仅象征天庭威严，陛下尊荣，更是绝对不容触犯的铁则！” 王母挺直了腰板，两手交叠于腰际，双眸锐意逼人，清了清嗓子义正词严地说道：“今日本宫与陛下若松了口，将来岂不是谁都能犯错，谁都要到我们面前讨要法外开恩？” 玉帝勃然附和道：“窃占冥界，扰乱轮回，更是罪不容赦。哪里有天庭先退让的道理？！” “唉，那此间之事就与贫道以及元始门下无关了。” “当然。” 杨戬兄妹反正不在，八成是跟什么叫“和尚”的莫名其妙的外人打起来了。而王母自忖李靖哪吒都已经服了软，更没必要再去强求元始天尊门下站队。 一瞥玉帝王母斩钉截铁的神情，太乙真人心里直摇头，耳边随即传来谢云书针锋相对的“要求”，更是“咯噔”一下：“我的条件很简单。反正眼下商纣无道，封神之事将近。既然天庭要重新选拔神仙，那不如连玉帝王母也一并换了。” “自恃有一身过人本领，就敢如此目中无人？” 玉帝气极反笑，怒声道：“卷帘，天蓬，李靖哪吒听令，尔速速连同五极战神，给我将这两个邪魔拿下！” “这……是！” 相比起杨戬兄妹，这些人对谢云书都不熟。也就哪吒迟疑了一会儿，其他人立刻拿着兵刃，就把谢云书团团围住。 不过一想起那只叫“五哥”的妖狐是怎么死的，五极战神居然就落后了一步，索性原地挡在太极大帝面前，合太极大帝所掌管的五极之力重新布阵，大幅提升阵法本身威能，以求与谢云书隔空斗法一战！ 按理来说，太极大帝在场，他们五个合力，还要更胜之前。谁曾想，到了这个地步，谢云书存心剑指罪魁祸首，当即一步踏出分身化影，将原世界的伏羲、女娲、神农幻象分别凝聚为精气神实体脱离本尊而出，看得太乙真人一阵心惊胆颤。 “这，一气化三清？” 分身神通不算有多么的高明。但像谢云书这样每一个化体，都具备不俗战力的神通，那可就不同一般了。 特别五极战神合力，有太极大帝撑腰，才堪堪挡住一尊。 太乙真人嘴里一阵发干，他虽不认识这三尊凝实的神像是谁，可从非同一般的气质上，实力修为的差距比照上一瞧，就知道今天的事只怕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何况太乙真人心头一跳，其中一尊人身蛇尾的，与那个小姑娘虽不能说一模一样，那也有几分神似……这这这？ 而到了这个时候，玉帝王母也尬住了。四御之一挡住一个化体，岂不是说四御同在，都未必能拿谢云书怎么样？ “谢大哥，你这是什么功夫啊，能不能教一教我？” “……” 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哪吒虽“劈里啪啦”打的热闹，但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干脆就出工不出力了，反而眼冒精光地问起谢云书来。当着玉帝王母的面通敌，李靖哑口无言更是一阵头疼。 不过，谢云书却不怎么在乎，气定神闲地说道。 “想学嘛，我教你？” 第十章 条件 “能学干嘛不……学？” 哪吒话没说完，陡地察觉王母杀人一样的目光，立即脖子往内一缩。他虽不怕玉帝王母，却不想李靖此刻难做，声音顿时低落了下去。 不过，谢云书既露了一手真本领，就没打算再拖拖拉拉。眼看着伏羲精气化身，一举压制住西方太极大帝与五极战神。紧随其后，谢云书就让神农气力化身打假赛，陪这边小金乌、天蓬元帅、卷帘大将三个打个寂寞。 李靖一见情势不妙，就要催动玲珑宝塔。但光凭他两父子法力，连布阵的五极战神都打不过，又哪里能拦得住谢云书？ 蓦地，乾坤钵朝着哪吒父子俩罩下，这下大钵吃小塔，让他俩动弹不得。至于谢云书他本人则在让李忆如看牢了王母后，龙潭霍然握于掌心，干净利落地向着象征三界共主的人，以及玉帝身下的王座，轻描淡写一划而下。 刹那间，无数神文天规联结的条索，仿佛一道道白金色的长链，呈四面包抄之势向谢云书夹了过去。与此同时，一面金色的天网亦凭空从天而降，即欲一鼓作气困锁谢云书。 短短须臾交锋，不过角力决胜。女娲元神化体散发清辉，抗衡住这一条条神文律令变作的锁链，不由玉帝躲过一劫。 “天条的威力的确不可小视……” 相比起谢云书之前处决敖胥时，敖胥他所使用的锁链神通，尽是灵力所铸。玉帝驱动的天条，无疑饱含着规则的限制。除非蛮力大到一定限度，否则都将收到天规的制裁，很难进行有效的抵抗。 怎奈何这次碰到谢云书，只能说玉帝倒了八辈子血霉。就在谢云书精气神中神之化体，制衡住天规之后。谢云书本人的剑光，已迅雷不及掩耳，斩向了玉帝的面门。 九死一生之间，任凭谁都想不到，谢云书下手会如此狠绝，连一点容情余地都未想要留下。眼看着谢云书就要将玉帝斩于剑下，兀来一道坚定佛辉，险而又险将玉帝带偏一侧。但玉帝手里的御用法剑，却在龙潭一击之下当场裂断，连带着王座也被劈成了两半！ “……” 等到王座两分，被龙潭天火焚毁。全场竟一时鸦雀无声，宛若所有人都惊魂未定。而玉帝本人却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地站在一旁，仿佛还没反应过来，谢云书真的就——说斩就斩！ “你不会以为，我像领悟人间大爱之力的杨戬一样，对你仍存有什么仁念？” “你，你你——” 除了颤抖着手指，瞪大了惊恐的眼睛指着谢云书，玉帝上气不接下气，此刻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似乎都说不出来。 没办法，杨戬兄妹之前，纵使瑶姬顶撞玉帝，也没谁敢忤逆他的旨意。而杨戬兄妹却也屡次为他与王母劝退。结果这一回杨戬再上天庭，这对突然冒出来的一男一女，居然痛下杀手毫无忍让…… 果然，配得上一声邪魔之称！ “玉帝若陨，三界恐将大乱。上苍有好生之德，望施主悯恤苍生，收敛胸中煞气。” “如来佛祖？” 宝莲灯世界没什么准提、接引，封神之前就已经是三世佛当位。过去燃灯、现在如来，未来弥勒，三佛共掌西天极乐世界。而在今日之前，玉帝王母都没听过西天和佛门，自然与洪荒流更不是一个世界观。 谢云书却分的很清楚，可也并不退缩，仰首望去泰然若定道：“我说过，天条必改，玉帝王母亦必须付出代价。你一个外人插手三界事物，恐怕说不过去吧？” “天地谁分内外？” 如来佛身未露，声已至，一片金光覆在三十三重天之上，慈祥温和道：“纵以内外论，施主亦不该介入天庭庶务。” “这算包庇？” “岂会？” 佛祖沉声应道：“玉帝自成为三界之主，乃由上古而始，诸方仙神认可。曾结无数善因，原不该就此而殁。” “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他当三界之主有那么大权力，又不是靠他一手创造得来的。要让众生认可为三界之主，本该做出相应的表率。本分与位置，何时能够颠倒？” 谢云书不以为然道：“难不成因为他曾经做过好事，就可以抵消他如今的刚愎不仁？抱歉，想要以此说服我，可惜我从不吃这套。” “那，施主有何高见？” 两边打到现在，因为谢云书的条件根本不可能被接受，天庭一方却还不完全知晓谢云书的条件。眼下胜负一剑而分，又有如来从西天搅局，这才让众人有了倾听的机会。 谢云书似乎早有准备，直截了当地说道：“很简单，一命偿一命，玉帝王母轮回赎罪，最少得轮流轮回赎罪。十日与弱水两重祸害，人界死了多少生灵，就该折算多少条性命。当然，我会给你抵消掉里面本该死的恶人，不会计算在内。” “嗯？” 耳朵里一听到这么个条件，大家就都很清楚，王母跟玉帝全然无法接受。 不过，谢云书也不指望对方能接受，仅仅自顾自说明道：“生死簿上有每个生灵，具体的生活寿限，加起来该多少年算多少年。考虑到三界之主的优待，我就给你这算成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哪怕人间几万年过去，天庭也不过几百年罢了。王母和玉帝各自赎罪时，由另外一方掌管天命。怎么样，听起来很公平吧？” “施主此言未免……荒唐。” 公平是公平，但这简直有违自古以来的传统。就算如来佛祖不属三界，也肯定对这边的情况有个大概认知。这个条件看起来给留了余地，可自此以后三界之主的位置，就谈不上任何威信了。 然而谢云书的每一句话都很认真，居然不再回答如来佛祖，转过身就要先走一步：“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就按天庭时间，半天后我再来。” “云书哥？” “有些事得处理一下。” 既然如来佛祖来此，谢云书也不怕没人架梁管这闲事。而给天庭“半天时间”，谢云书却是准备回去把孙悟空、宝莲灯，乃至一系列琐事先安排好。 不然天庭时间流速相对下界太慢，等谢云书跟玉帝王母决战完，那黄花菜都凉了。而把孙悟空给观音菩萨拐去佛门，谢云书怎么想都不爽！ 何况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盘古斧和宝莲灯都拿到手里，届时还能怎么输？！ 第十一章 宁拆两桩婚 白赚一个乾坤钵在手，谢云书见如来佛祖跳出来，当即歇了今日决斗到底的打算。可显而易见，天庭得了如来助力，并不想让谢云书就此全身而退。 但就在玉帝命令天兵围堵之时，谢云书却已在南天门前，布置下一道由黮月天火构成的火墙。纵使再怎样畏惧谢云书，天庭上总不乏愚忠于玉帝的天兵天将，当即舍生忘死扑杀了上前。 然而他们方要自恃术法神通，从外围包抄。谁知天火陡然延伸暴涨成一线，使得数名冲在前面的天兵，刹那间被烧成了飞灰。 紧随其后，如来佛祖恢弘一掌按下，方才保住了后面的天庭兵卒。只是巍然佛掌手心将熄不熄的火苗，顿时使得瞧见这一幕的玉帝收了立刻追剿之心。 “唉！” 怒归怒，玉帝仍不可避免连连唉声叹气。如来佛思考的却要更多。尤其太乙真人袖手的态度，似乎已经证明了元始天尊门下，似乎对这陌生神仙的实力已有充分预估…… 不过，从天庭下到凡界的谢云书，自然不清楚如来的想法。他带着李忆如很快就找到了先一步降入凡尘的杨戬兄妹，正巧是在花果山附近。但杨戬的对手金蝉子，却似乎并不在此。 “杨戬与一名僧人交手，连累二位孤军深陷敌营，未知是否无恙？” “不妨事。” 谢云书左右瞧了瞧，问道：“金蝉子人呢？” “金蝉子……那和尚法力不俗，几与杨某不分高低。三妹告知我二位尚在天庭，遂事急从权以宝莲灯将之驱逐。但其人已为观音菩萨所救。” 公平决斗的前提，是不让同伴孤军奋战。杨戬虽正直，却不迂腐。但他说着又莫名看了看洞中央炸开的一地石屑，语气新奇地说道：“而此地一块奇石，受到宝莲灯法力震荡，居然蹦出一只石猴，已然不知所踪。” “难怪……” 按理来说，要是金蝉子跟杨戬斗法，没有杨婵搅局的话。本应是孙猴子吸收了两者法力，而后在他出世石破天惊之时，引起法力反噬反扑，使得杨戬与金蝉子两败俱伤。 可如今宝莲灯尚在杨婵手里，情况必然大不相同。金蝉子抵挡不得，已经失去了与孙悟空结缘的机会。甚至就连孙猴子出生，都跟他没有任何联系。 谢云书心下了然，旋即问道：“不知哮天犬何在，我想找到那只猴子。” “嗯，那不如二位与我一同，先与梅山众兄弟汇合，再往灌江口暂住，详细一叙？” “好，那就打扰了。” 杨戬需要了解天庭的战况，谢云书也念着杨戬的师傅玉鼎真人以及宝莲灯。大家站在同一条阵线各取所需，谢云书遂一口应了下来。 说起来，杨二爷家的房子，那还真占地不小，招待十几个宾客都不在话下。他爹杨天佑一介文弱书生，生前能赚下这么大家私。不管杨戬后来有没有再建，那都比后来的刘彦昌，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一想到刘彦昌，谢云书就动起了心思……等会儿得跟杨戬好好唠唠嗑。 众人团聚一处，加上近来跟着杨戬四处平定弱水之患的一千二草头神，可以说二爷的灌江口就算不是什么铜墙铁壁，那也是块天庭难啃的骨头。而在大家聊天时，哮天犬还专门去厨房把灶王爷给堵住了眼睛耳朵，然后才其乐融融地聊起此行收获。 “多亏谢兄之助，杨戬才知王母原来还有这件威力不俗的法宝。另外那老君……” 谢云书漫不经心道：“老君大体是中立无为派，不希望三界大乱。可佛门介入之后，你不必担心他会多次插手。” “嗯。” 在宝莲灯神话里，杨戬被迫忍辱负重，成为王母心腹之前，很多隐秘并不完全清楚。甚至直到最后，他也算不上全盘通吃。 经过这一次的战斗，杨戬基本上明白，推翻天庭陈腐天条这一过程，并不会轻松。压力不仅仅来自天庭，还有其他三界外的势力。而为了众兄弟着想，以及近期的弱水之祸，杨戬对玉鼎真人的嘱咐亦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他的所作所为，都会连带三界与身边之人承担代价。 凡事，当三思而后行！ 不过，谢云书都已经摆明了车马，向天庭下了战书。他杨二爷自也不能畏缩怕事，何况除了公道正义，更与他至亲血仇息息相关？ 一念及此，杨戬当仁不让地问道：“天上半天，也就是人间半年的时间。不知谢兄有何具体章程，亦好让众兄弟一起参详一二？” “一是研究研究宝莲灯，二是想见识一下杨二爷师傅玉鼎真人的劈天神掌。” 为防隔墙有耳，谢云书却没提盘古开天斧的事，转口说道：“除了这两件以外，我认为，要逼玉帝修改陈腐的天条，我们也需对此有更多的了解。所以，我才定下凡间半年的空闲，以期让我们有更多时间准备。” “西天佛门呢？” “金蝉子已是如来座下有数的徒弟，更强的高手不会太多。”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到时候实在不行的话，三世佛都交给我们对付。届时我会向您借取一下宝莲灯，乾坤钵则交给令妹使用。反正令妹施展不出宝莲灯威力，不如乾坤钵实在。” “嗯……也好。” 乾坤钵的威力，或许不如宝莲灯。但用来防守，还能自带反弹，足够杨婵自保反击。 届时与天庭一战，自当好钢用在刀刃上。杨婵用宝莲灯不弱，却做不到攻守兼顾。可有乾坤钵在的话，最起码不会发生老君一记金刚啄，就把法宝打掉下来的情况。 不过，安排好法宝事宜，谢云书就谈起了俗事，问道：“将来修改天条成功，不知杨二爷又有什么打算？” “打算？” “譬如令妹？” 谢云书往附近扫视一圈，没发现杨戬名义上的未婚妻西海三公主敖寸心，当即正色道：“以及天上那位嫦娥？” “嫦娥……” 敖寸心希望杨戬在天庭当大官，是个人皆敬仰的大英雄。但这与杨戬的立场，却是完全背道而驰。他们双方的确并不合适，每天除了吵架就是吵架。不然将来也不会被王母捡了便宜，强行让两人和离。 至于嫦娥……嫦娥对后羿心存愧疚，始终没有接受杨戬。却不代表两人之间相互没什么想法。 谢云书多添一把火道。 “如果只是为了承诺，而跟理念不同人的人在一起。二爷是在报恩，又或是报仇呢？” 第十二章 宾至如归 除了杨戬个人以外，其他人对西海三公主敖寸心的小性子，都有个或多或少的了解。 不过梅山六怪无从置喙，杨婵觉得只要杨戬高兴，那也没什么不能包容。况且敖寸心之前在治理弱水之患时，算出了不少力气。古代过日子不就这么回事，能凑合就凑合一下呗？ 只是杨戬估计也不会知道，如果同意了，这一凑合就相互折磨了一千年。 谢云书既然刚巧来到这个时间点，干脆就劝他多思量思量。至于杨戬怎样抉择，依然如谢云书之前所想，不会以行动去干涉。 杨戬沉默着考虑了片刻，道：“我已答应三公主，待天庭事毕便履行承诺报答救命之恩。若她为西海所逐，杨戬又怎能弃之不顾？” 谢云书一针见血反驳道：“如果玉帝王母下台，天庭变天。我想龙王也不敢再不容敖寸心姑娘。” “这，请容我再作考虑。” 主要是出于救命之恩的角度，以及寸心有家不能回的歉疚，杨戬才会做下照顾寸心一辈子的决定。可若真如谢云书所说，这一切的前提条件就不再成立。 届时依各自功绩，以新天条重新补偿，却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而谢云书见说动了杨戬，而后对杨婵道：“那，还请杨婵姑娘将宝莲灯借我钻研一阵子。” “可以。” 谢云书倒是想防患于未然，免得将来三圣母碰到刘彦昌。可离刘彦昌出世最少都有一千年，与其让三圣母对一个未来人存有好奇。谢云书转念一想，倒不如拉高三圣母的看人标准。 毕竟，刘彦昌给谢云书的印象实在不怎么样。落第书生暂且不提，失足被杨婵救了之后，刘彦昌上圣母宫致谢也算应当。但这人死缠烂打，见色起意，死皮赖脸非要在圣母宫“守”三年，连一个正当营生都没有，书也不读了，就很惹人讨厌。 而到了宝莲灯正传里，不管杨婵有没有被杨戬镇压华山底下，刘彦昌始终带着沉香住小草屋，那可真叫一个绝！ 薅羊毛吃软饭吃到这种程度，应当算是旷古绝今了。古代男的不养家，还把三圣母拉出圣母宫住茅屋，除了一个勉强算专一的倔，刘彦昌几乎找不出什么优点。 当然，谢云书连刘彦昌的名字都不会提，而是提醒道：“我看姑娘你与二爷修炼有成，将来寿数悠长，最好早作打算。” “打算？” 谢云书点了点头说道：“现在这个时候还好，但等时间久了，亲朋离世的话，就得建立起仙神的交际圈。不然，万一杨戬有了家室，分开居住方便。一个人空虚孤单，就算惹不出什么麻烦，但难免对自身精神不好。” “这……” 杨婵虽说觉得谢云书讲得很有道理，但在把宝莲灯放在桌上递给谢云书后，却不免觉得有些唐突。好在一旁的李忆如听过谢云书讲了许多次故事，立即适时地附和说道：“对啊，我跟云书哥也都差不多百岁了，还得家里长辈，下面晚辈陪着，才不觉得寂寞。人是什么来着……群居动物？逞强对大家都不好。” “呵，夫人有心。” 跟杨戬两人都是中了催龄掌，跨越了少年阶段直接成年，实际的年龄却并不大。杨婵这几年跟杨戬东奔西走吃了不少苦头，倒是罕有被人这么关心。 此刻一听李忆如跟她家长里短，儿时的记忆顿时浮现脑海。杨婵心头一暖，不禁问出了杨戬也倍感好奇的问题：“对了，我们兄妹与二位都是第一回见面，未知二位来历？” “嗯，你可以人为我们和佛门一样，都是来自三界之外，并非三界当中的人。” 李忆如并不避讳什么：“此次来到三界，本来没什么。就是有了孩子，我相公带我出来游玩了。结果见到这边人界的惨状，有些看不下去，才想着搭把手。” “您，有孕在身？” “对啊，所以我们才要了天庭的半天时间。” 李忆如估算了一下，双眼笑成月牙儿，一点都不担心会被天庭偷袭，还很得意开心地说道：“最多半年，大概就要生了。” “这，带着孕妇上战场，是否……” 李忆如可以这么无所谓，其他人看着谢云书的目光就很怪了。好在李忆如自己赶紧解释道：“我体质比较特殊，就算生孩子前后，对行动影响也不是很大，所以没关系啦。” 杨戬不敢苟同道：“可若与天庭决战之期约在半年之后，岂非让稚童陷入危境？就我自身经历，玉帝王母当初连我等三兄妹都不肯放过。谢兄这样决定，是否有失考量？” “就算不提自保之力，我们也有保命的办法。” 李忆如说道：“而且，之前在天庭发生的一些细节，我们还得跟你以及诸位讲清楚。冥界如今确实被我们夫妻占据了。玉帝王母倒是没有冤枉咱们。不过有了冥界在，除非魂飞魄散，三界众生方能无惧天庭乱来。” “竟是如此。” 打架带复活币，才能不受牵制。毕竟屡屡被天庭针对，杨戬已经看透了玉帝王母。连瑶姬都能晒得魂飞魄散，针对凡人又有什么做不出来？ 因为人间有人不尊玉帝，玉帝便命人连降三个月暴雨之类的命令屡见不鲜。杨戬只不过是起到带头作用，将长久的积怨引爆罢了。 杨婵闻言内心更安，说道：“既然尊夫人有孕，不如就在此暂住。” “也好。正巧我有些事得外出去做，忆如就拜托杨婵姑娘了。” 谢云书去拿盘古开天斧，最好一个人偷偷出去，免得让天庭察觉。而李忆如看似是个“孕妇”，但要是有人敢对付她，恐怕就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再不济，谢云书感应到灌江口危机，也能随时破空而回，不虞为人所趁。 而在请杨戬请来玉鼎真人后，谢云书就独自去了雪神、权神以及死神所看守，摆放了几百万年盘古开天斧的山洞内。 雪神第一个考验，是考仁爱之心。权神第二个考验，是考权欲。最后死神的考验，是考牺牲精神。只有通过这三个考验，才能拿到盘古开天斧。 不过这还不算完，光是通过考验仍旧不够，还得有杨戬以上的法力，方可尝试拿起来盘古开天斧。而那样的盘古开天斧，尚且需要注入思想，才能变化由心，随意运用。 结果，谢云书这边正想着三神要怎么考验他的时候，他却居然压根没被拦着，就直接进入了摆放盘古开天斧的山坳内。 “这，三位不会是不想给我三界众生的法力，才宁可把斧子白送吧？” 没错，只要通过三神考验，就能凝聚三界众生支持，得以让功力提升一筹。三神不考验谢云书，岂不亏了？ 谢云书可受不得这气！ 7017k 第十三章 白给 虽然似乎看起来谢云书嘴里说着生气，但他脚下却没有分毫停留，径直走入了山洞之中，来到架住盘古开天斧的石槽之前。 谢云书并不照本宣科，意识到这三重考验，未必会以电视剧内沉香经历的形式出现。惟独盘古开天斧的存在，不容此地看守了数百万年的三神干涉。 不管佛门说得多么天花乱坠，或者天庭有多大的权力。在盘古开天斧前，通不过考验，没有汇聚三界众生的法力。不符合神器本身的需求，那就谁都休想将它举起来。而连杨戬都没能将它拿起，天庭上利欲熏心的玉帝王母，便更加没任何机会可言。 至于西天如来……且不论是否符合资格，他来昆仑山找斧子，那是要视元始天尊如无物？ 所以，谢云书压根不担心会碰到什么竞争者。手一按上盘古斧之后，他便感到沉甸甸的重量，宛若有万山之巍然，覆海之浩瀚。难怪说只要轻轻晃一晃盘古斧，都足以地裂山摇，方圆大乱。 不过……真就没什么考验呗？ “三位再不现身，那我就不客气了。” “……” 也不知是真不在，抑或默认通关了。三神始终不发一言。而以谢云书如今的修为，其实已不怎么在意，那所谓凝聚三界众生信念的法力。 如果不能锦上添花……能够少一事他反而求之不得。只见谢云书将自身精纯灵力渡入斧柄，不消多时，盘古斧登时缩小了一圈，变得称手了起来。 对于别人来说，让上古神器拥有思想智慧，或许得献祭掉一个队友。可谢云书却无须这般麻烦，直接献祭自己的血洗涮神器，再以兵厄之力点育化灵就行了。如此一来，就仿佛血脉一体，他的智慧便是盘古开天斧的智慧，自能令盘古开天斧如臂指使。 值此过程，谢云书依然在等待三神考验，可直到他离开都没见着有谁露面。过了良久，山洞中兀然飘起皑皑白雪，更突然变得黑暗了起来。 在一片肃杀之中，骤闻权神说道：“就这样放他拿走盘古开天斧？” “谁能取走盘古开天斧，并不以你我三神好恶决定。” 死神道：“何况，纵使以考验的标准而论。他身上有大仁痕迹，更似曾做过牺牲，亦未贪恋权欲。最终能拿走开天斧，也说明他不乏善用之的思想……我们，本无任何理由阻止。” 雪神道：“占据冥界，非为一己之力，乃为苍生轮回公道。但观玉帝这些年来，失却最初仁心，仅凭一记喜恶，即擅自定夺数万、数十万生灵生死。就此而论，我已经没有阻拦他的理由。” “他若最终会离开三界，便不会留恋此地至高至权。” 权神闻言沉默少顷，亦算认可了两名同伴的答案：“既不会为权欲蒙蔽，我确实并无立场阻扰他取斧。只是……元始天尊方面，究竟作何安排？” “天尊制定封神榜，乃为集众玄门之力，尽速结束人界商纣暴乱，重写天人秩序。” 这里既是昆仑山脉，离元始天尊的道场就不会太远。三神若说与之从无接触，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一片黑暗中，不辨形体的死神说道：“如若玉帝失败，亦不过是重整天庭。” “所以，如果玉帝过不了这关……” 权神若有所思，了然于心道。 “有新的天条、新的班底，却也不妨换掉不合时宜的玉帝。” —————————————————————————————————— 此界封神之事，与什么鸿钧根本没任何关系。从头至尾，都是元始天尊独力操办。对他来说，谢云书是一个变数，却不妨碍玄门大局。而既然人界在大破大立，倘若天庭同样经历一遭，顶多算一起从头树立新秩序罢了。 反正天下正大乱着，能趁此机会拨乱反正，对玄门整体并没有什么损失。相较于遇见可期内，封神人员上天瞧不起玉帝王母，对旧天条不满，纷纷出工不出力。新天条若真能出世，或许才更利于三界众生。 既然对玄门无害，更不用他元始天尊亲自出力。谢云书拥有破局的绝对势力，还愿意主动接手对付佛门，他元始天尊又何乐而不为？ 甚至于一千年后，西天佛门在把触手伸入三界，影响力广播人界，其实就不怎么甩玉帝了。谢云书依稀记得，原剧中沉香最终打上天庭，玉帝王母向如来佛祖求援，结果只得了个自业自受的亲笔信，被如来给一口回绝。 要说有没有玉帝自作自受的原因，那肯定是有。但佛门以不欲苍生无辜牺牲为名目，制止杨戬推翻天庭暴政，其中居心着实可议。 得亏将来玉鼎真人劝了杨戬，没完全受金蝉子影响“以和为贵”，而是用“恨”激励沉香布局，才有了将来劈山救母，推翻陈腐天条之事。 否则杨戬真像佛门期望的一样当忍者神龟，那天下不就一直这个样子？ 所以，不让佛门四处插棋子，谢云书做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最简单的例子，孙猴子本身就没想离开玉鼎真人。反而是观音菩萨见玉鼎栽培的差不多了，出面以孙悟空将来是个大祸星为由头，劝玉鼎真人不要再教其本领，逐其下山。 谢云书一寻思，像孙猴子这么尊师重道。要是玉鼎真人没被观音说服赶猴子下山。难道猴子一直在玄门苦修本事，还能莫名其妙去当了齐天大圣，大闹天宫？ “你拉着本真人做什么？” “真人神通广大，不妨帮忙教一个猴子。是你徒弟杨戬兄妹和金蝉子交手，从石头里打出来的一只灵猴。” 取到了盘古开天斧，谢云书回去就碰到了依约而来的玉鼎真人。不过谢云书路上也不耽搁跟他聊劈天神掌，索性拉着人就请哮天犬带路，寻找在花果山附近游荡的孙悟空。 玉鼎真人掐指一算，咦了一声说道：“那他不该是受了我那徒儿和金蝉子的法力而生？” “没有，我让杨婵带灯援助，最后是宝莲灯把他给照出来的。” “噢？” 虽然号称是百科全书，玉鼎真人的动手能力实在不咋地，典型的眼高手低。一旦天数发生变化，那这算卦就一点都不准。 不过，通过太乙真人的口，玉鼎真人差不多清楚，自家师尊对谢云书是个什么态度。要不是谢云书跟杨戬称兄道弟的，玉鼎真人寻思“达者为先”，他都得叫人家一声前辈。眼下叫个“道友”，对在一众同门中不算出类拔萃的玉鼎，已经有些心虚了。 当然，玉鼎真人平时倒很自恋，闻言脸上依旧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摇着他的破扇子说道：“难怪我觉得有什么不对。本真人料事如神，原来是道友下了一子。” “呃……” 孙悟空这事跟谢云书还真没什么关系。不过玉鼎真人料事如神就料事如神吧。 谢云书说道：“我远远看过一眼，这猴子的天资应该不在杨戬之下。而且猢狲性子很闹，有他作陪想必道友也不会寂寞。” “说起来，怎么你自己不教？” “我迟早要离开三界，何苦徒增牵挂？” 谢云书有着正当的理由，却使玉鼎真人无可辩驳。但如果天赋不比杨戬差，他玉鼎真人就确实很有几分兴趣。只是玉鼎真人虽接下了这份活，在劈天神掌上却依旧没松口：“劈天神掌极为难练，不知道友为何对它感兴趣？” “号称三界无敌的掌法，我当然想见识一下。” “咳，咳咳，威力大是大，但在御守一道却远不如八九神功。况且没个千年功夫，连个眉目都练不出来。” 玉鼎真人反口问道。 “不如我把八九玄功给你瞧瞧？” 第十四章 斤斤计较 “八九玄功与七十二般变化之术？” “不错，对对对。” 深知劈天神掌无穷神威，玉鼎真人不敢轻授。尤其像杨戬与孙悟空这样能武善斗的，更是连提都没有提过。 不过，谢云书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或许对于别人来说，劈天神掌很强。但对我而言，仅是聊作参考。” “此言也是有理。” 玉鼎真人认真一想，像他师傅元始天尊，就不可能输给劈天神掌。而谢云书很清楚，小玉后来纵使练成号称无敌的劈天神掌，都是仰赖杨戬的功力续命，以及宝莲灯灯芯的万年功力，方才得以短期突破难关。 饶是如此，小玉对上沉香孙悟空等人虽不落下风，却也没见悬殊优势。 一念及此，玉鼎真人心想就算把秘笈给谢云书看，短短一阵子那也练不成。玉鼎真人终于松口道：“那好，但请道友莫要传给他人。” “此世三界内外，我不会传给任何一人。” “一言为定！” 既然连劈天神掌都拿了出来，八九玄功七十二变等等玉鼎真人亦不吝交流，之后更从谢云书这里听到了不少天外异域的秘闻，并学到了一些罕有的奇术。 总体而言，大家相互都不吃亏。只可惜纵使谢云书并不吝啬，玉鼎真人那也压根练不成。就是不知道，将来会便宜谁去学了。 谢云书说道：“那，道友先去找猴子，我就在附近琢磨劈天神掌以及其他秘学。如果遇到什么麻烦，还请直言。” “好说，好说。既然是天赋不下杨戬徒儿的猴孙，必然是得像我一样的名师，才能将他教导成才。你放一百个心！” “请。” 彼此在花果山附近分道扬镳，谢云书这就独自研究起盘古开天斧与劈天神掌。 眨眼间就是一个月过去，期间谢云书也回灌江口，带李忆如在附近逛逛。不过商周纷争之年，战火燎原不断，百姓民不聊生，实在没什么可游玩的。两人路见不平，帮了许多受苦黎民，摆脱了商纣暴政。 自那以后，就一直是这样的日子，李忆如有了五六个月身孕，基本上也就不再外出了，干脆跟杨婵一起在灌江口修行。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琢磨，谢云书也颇有所得。 七十二变虽然对战斗力提升不大，但很多时候用来当对策使用，却是异常方便。八九玄功扎扎实实，确实是罕见难敌的神功，可对如今的谢云书，就已经没太大的用途了。 最后光以攻伐而论，劈天神掌的威力，确胜过八九玄功许多。难怪五哥那种狐妖偷看狐妹学的山寨版，都能靠不俗的掌劲开山裂地，跟孙悟空过上几手。 可惜经过谢云书琢磨。这玩意儿属于典型的攻高防低，被人趁虚而入抵御力就跟纸糊的一样。 不过谢云书本身防御和不死身就厚实的离谱，参考劈天神掌琢磨琢磨，亦算有相当收获，融入剑诀大有可为，等回了家再更进一步去芜存菁不迟。 只是，这些和盘古开天斧比起来，除了宝莲灯以外。一般的武功也好、仙法也罢，基本上都没什么意义了。大力出奇迹，才是最佳的使用方式。所幸谢云书力够大，倒是刚巧够用。 “挥动开天斧对天地的震撼，已经被我用思维有意识的收敛控制。不过，这件开天神器用来对敌，有些杀鸡焉用牛刀牛刀的感觉……将来辅助炼妖壶开辟境界，倒是能轻松省力许多。” 谢云书沉吟少顷，当然是想把开天神器，用在需要的地方。仅仅只是打架的话，不是什么最顶流的高手，基本用不着谢云书动这件神器。 而谢云书把它取来，也只是为防患于未然，口中念念有声：“有了斧子，之后就可以去华山之心，先去看看新天条是否在那。但要研究透彻天条规则，剩下几个月内我也得想办法弄清楚，天条是以怎样的机制运作……从玉帝王母祸害天下的行径看，天规似乎并没有那么灵活。这天条本为守护苍生而存，如今却只听玉帝的命令束缚制裁。” “所以，是执行者的问题么？” 天条是死的，人是活的。 按照原剧说法，玉帝一开始也没变质到如今这种刚愎自用的程度，曾经怀有一颗公务员的心。但他权力在握之后，天条反渐渐成了玉帝发泄情绪的渠道，沦为陈腐死板的律章。 而女娲大神留下新天条，八成也是防止玉帝成为被屠龙者挑战的“恶龙”，不再允许任何人修改天条，使得这些约束的规则，成为残害苍生的条例。 可见，天规并非一尘不变。这一次，乃是让新秩序推倒旧秩序。不过如果真按电视剧，那新天条除非不会由着玉帝的心思改或不改，否则光是容许仙凡自由通婚又顶个屁用？ 就算西游之后反省过的老玉帝，照样做得出三个月不给人间郡县下雨的恶心事…… 不管了，得找个机会去试一试研究天规。 谢云书方一如此作想，就见天空一朵祥云飘来。之前一别的观音菩萨，果不其然对佛门失去三位重要人物，来到了花果山。 谢云书眉梢一扬，本欲二话不说逐客，免得观音说动了玉鼎真人。但下一刻，谢云书就遥遥传音入云端：“菩萨莅临，蓬荜生辉。不过此地乃在下临时清修之地，未知菩萨有何贵干？” “金蝉子在认错受罚前，曾对贫僧言道，有一只石猴出世孤苦无依，与我佛门素有因缘。不知道友可曾得见？” “与佛门有缘？” 谢云书张口撒谎九真一假，面不改色地反驳道：“我亲眼见到杨婵用宝莲灯使得石猴出世。如今这只石猴，已受杨戬兄妹所托，请玉鼎真人收归玄门弟子。看来，是菩萨来的迟了一步。但这猴子既被玄门收入门墙，玉鼎真人定会好生管教，多谢菩萨关心。” “这……” 孙悟空目前还没名字，但反正是玉鼎真人取的，大体也不会有什么偏差。但金蝉子此番不仅被罚，连这边天蓬、卷帘的面都没照一下，更别提猴子的事了。 这样一来，西游之事等于还没开始就要夭折。 当然，观音菩萨不会放不下一名猴头。如来都已亲自出面，替天庭解围，西天佛门传入三界，无非是缺个“包装的故事”罢了。 于是，观音菩萨只是好言劝说道：“据贫僧推算，将来次猴会成天地一大混世妖王。若不牢加管束，恐生不测。” “这我也算到了，所以才请托玉鼎真人。等元始天尊出关，再设法进入昆仑修行，想必能就此断绝此祸。” 谢云书不紧不慢地说道，没给观音继续这个话题的机会，而是转口问道：“半年之期若到，不知佛祖是否要助纣为虐？” “佛门不杀生，岂有助纣为虐之理？” 观音菩萨缓缓说道：“且不提如此进逼天庭，是否妥当，牵累无辜苍生。反观道友锋芒过盛，恐有招人嫉恨之虑。” “那没什么。反正修改完天条，我就不留在这边了。谁想找我的麻烦，就得去我的地盘。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何况只是几条毛毛虫？” 管他什么如来佛祖，燃灯古佛，弥勒佛祖，谁要是敢贸然进入壶中界，那就是被谢云书吊打的命，又有什么可忌讳？ 谢云书迅速转念又说：“佛门既见不得我与天庭纷争，导致黎民受苦。那就合当拿出足够的诚意。不如菩萨去问问天庭的条件，以及佛祖能接受的条件，咱们在这半年内在聊一聊？” “……” 见谢云书如此现实，观音菩萨确实很难适应。这人明明比绝大多数神仙都强，怎么就不摆点神仙的谱呢？ 第十五章 约法三章 “道友意欲何为？” “佛门名义上是不愿三界因玉帝震怒而牵累三界，方出面制止杨戬与我推翻天庭天条。但在我看来，你们不过是包庇罪魁祸首的帮凶。不论你们出发点是善是恶，这都是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 谢云书叹息道：“从来没有一个道理，可以让人以行善为名，把这份善意加注在施暴者身上，反无视了弱者遭受的苦痛。” “道友此言差矣。” “差不差，我懒得和别人辨经。” 佛门耍嘴皮子功夫一直是顶流。谢云书才不想被拉到对手的水平线上，去跟他们进行一场不对等的口头较量。 所以，谢云书开门见山道：“假如这次我输了，会立刻离开三界。同理，佛门要是输了，总该付出些代价。否则，届时我只能把规矩立在新天条上。” “这……” 观音菩萨一时愕然，没曾想对方这么直白坦荡。 不过谢云书确实没有胡说八道。不管佛门存着什么小九九，总归不是什么坏人，顶多算对人界受难的民众“见死不救”。 毕竟，救人是情分，不救是本分。出家人口号上慈悲归慈悲，却也没什么善事，都该要求他们做的道理。 眼下西天佛门又没传进三界，内有元始天尊命玄门弟子讨逆暴君。谢云书自然不好要求人家佛门，非得全力营救下界的生灵，才算是名副其实。 可庇佑玉帝王母这一茬，那就肯定是佛门的不对，没有任何值得分辨之处。 谢云书笑意吟吟道：“菩萨放心，我不会要求佛门不准进入三界这些强人所难的条件。但不准铸金身，不准过度收受香火，不准聚佛田，不准有私兵，不准举众，不准与凡间朝堂有染……等等，都是必须接受的条件。” “仅是如此？” “只是如此。” 谢云书笃定不移道：“等新天条修改出来，这些都必将写入其中。届时佛门子弟必须与一众神仙一样，接受监督，遵照三界内的规章制度。但有违背承诺，那就免怪这边不客气。” “这些条件，本犯贪奢之念。我佛自无不准之理。” “那行。” 对于西天佛门现在的佛祖、菩萨，或许就谢云书提的条件压根没什么意识。 但谢云书十分清楚，要让一个宗教扎根某地。没有那些前提，或者与执政者没联系，是根本做不到的。对统治阶级无用的宗教，哪怕再怎么做好人好事，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也没人关心，立不起来，不过是肥羊罢了。 甚至，连肥羊都算不上。 至于阻止佛门传入……谢云书迟早要走，管是管不了的。还不如顺水推舟，将之纳入新天条的管辖范畴，绝不容许佛门法外治权。 而虽觉得谢云书自认稳赢有些自负，乃至让佛门接受天规管辖的条件有些苛刻。可观音菩萨受限于时代局限，自然不清楚背后的弯弯绕绕。 然而，谢云书愿意用相对“宽松”的条件来换取，观音菩萨也就宽怀不少。最起码不用闹到佛门真的“过分积极”，搞得像是故意挑事一样。 观音菩萨遂道：“那，不知道友与玉帝欲如何决胜？” “送他入轮回，我再研究天规呗？” “可如此一来，天庭无人管辖，岂非不利三界安稳？” 谢云书摇头否认：“就算没有玉帝，四御一样能管的很好。何况想必菩萨清楚，等封神一事结束，天庭人手会充裕许多。让一对残暴不仁的玉帝王母去赎罪，凭什么不行？” “且不提人界，两军对垒，亦总有死伤。” 谢云书笑了笑说：“菩萨担心这么多，谅必是有了主意？” “不如三局两胜？” “三局两胜？” 谢云书直接点题道：“我们这边不接受非直接武决的任何比试形式。因为用拳头就能解决的问题，没必要送给对方优势。” “嗯……” 经过这一阵子的深入交流，观音菩萨深刻体会到谢云书的难缠，还不等她提条件，就堵死了大部分的缺口。 观音菩萨唯有颔首应道：“可。但，每人只能上场一次。” “行啊。你们有条件，我也一样有。” 商纣时期虽没有什么田忌赛马的成语。仙神却同样拥有这样的智慧。佛门加天庭人多势众、法宝众多，确实是他们的优势。二爷虽法力大成，但佛门应该还是能拎出几个不弱于他的高手。 谢云书闻言却一口应下，意味深长地说：“既如此，那就一言为定。我败我走。佛门若败，必须跟我一起制裁玉帝王母。” “便依道友之言。” 不管各自居心打算，至少佛门确实不欲大动干戈。从这一点上，谢云书也没什么可指摘人家的。观音菩萨眼见着收不到孙悟空，眼下也唯有以此为约定为重，回去告知西天如来佛祖去了。 目送着祥云飞入云端，结束了一天教导的玉鼎真人，立刻颠颠倒倒从山脚爬上了半山腰，小心翼翼地说道：“观音菩萨来说和？” “她是来抢你的徒弟。” “什么？” 本来大家都是神仙，玉鼎真人对观音印象并不坏。可一听谢云书这么讲，有了数十天的师徒情，玉鼎真人顿时就不高兴了：“她跟你说了什么？” “大致如此……” “这，虽然免于刀兵之灾，也是玄门所乐见。但，听起来好像对咱们不利啊。” 玉鼎真人苦着一张脸说道：“要是他们派一个最弱的与你较量，岂不就……” “若非必要，我会最后一个出场。” “这，妙！” 排兵布阵又不是非得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玉鼎真人一想也是，思考了一阵说说道：“话虽如此，我那杨戬徒儿算一个，谁还能给你助阵？杨婵？她虽能使用宝莲灯，但天庭针对她的办法，可就多了去了。” “我家不就两个了？” 杨婵拿着宝莲灯的确无敌，但杨婵如今的法力却不无敌，压根发挥不出宝莲灯的威力，否则谢云书也不会想先用乾坤钵跟她换。既然这样，谢云书觉得还不如让李忆如上。 玉鼎真人口中啧啧有声：“让一个孕妇打架，亏你想得出来。” 谢云书打趣道：“算算日子，到时候就不是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刚生完孩子的时候，我夫人是最能打的。” “有这种事？” “那是自然。” 之前在天庭，李忆如是被动出力，女娲三神器都没发挥全部功效。而等谢云书带她去一趟华山之心，学习学习七彩石里的新天条，说不定还会另有收获。 谢云书唯独有些可惜的，却是猴子修行时日实在太短。而且宝莲灯世界里，将来纵使吃了老君的仙丹，再经过西游成佛，孙悟空跟杨戬顶多也就是五五开，此刻却是不抵事。 不过，既然不准备放孙悟空出去大闹天宫，谢云书稍一沉吟问道：“真人，你徒弟的武器法宝有准备么？” “兵器……唉，你不说我都给忘了。” “那我就去三十三重天见见老君。” “老君？” 玉鼎真人还迷糊着，这跟太上老君有什么关系。谢云书人已经悄无声息上了三十三重天，悄悄地进入兜率宫。 要说炼丹技术哪家强，那还是得看太上老君。几百年的仙丹，先后造出拥有强大法力的孙悟空和沉香出来，着实非同一般。 而见陌生人造访，太上老君出了洁白长眉动了动，总体没什么大的神态变化。与认知中清静无为的老君相比，有点像济公的老君，说话却格外和蔼：“你一个天庭的敌人，来老道我这做什么？” “想问老君借点打造兵器的材料用用。” “哦，他将来不去东海？” “何必舍近求远？” 老君对很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通算近期天机也不是什么难事。而金箍棒就是老君所造，不然谢云书一时还想不到这位。 “我帮玄门顶了锅，老君总不能连玄门门下，都要从我身上薅羊毛？” 第十六章 无间道 “老道怕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若能向老君求教一些炼丹心得，我也不会拒绝。” 三界玄门皆归元始天尊管，显得太上老君有些存在感稀薄。但太上老君的仙丹，毫无疑问独树一帜。哪怕服用者自散功力，都不会彻底消失，而是留存在四肢百骸经脉内，就非常的神奇。 不过，谢云书还是回归正题，认认真真地说道：“其实我真正想的，是要见一见天规。不知老君可否带我前往一观？” “天规？” 太上老君沉吟道：“这才是你从三界之外而来的原因？” “不错。” 谢云书也不藏私，道：“我有一件法器内蕴乾坤，但要使它蜕变为一方天地，尚须适合与稳固的规则。传闻无数年前，女娲大神取天火铸宝莲灯照亮三界，开天辟地。而天规最初是她所留，因此才想来此一观。” “除了玉帝以外，旁人难以修改天条。而天条虽不必严格防守，但在天庭之上，你又要如何观测揣摩？” 太上老君奇道：“况且，寻常内蕴乾坤的灵宝，可无法做到开天。” “那件法宝里面的天地已经成型，已非寻常法宝之流可比。” 谢云书自然懂得这个道理，直截了当道：“我用七十二般变化之术，天庭应当无人能够察觉。只要跟在老君身边去晃一晃，应当就能看出些虚实来。” “哎……哼！” 默不作声思索了一阵，太上老君兀一叹气，摆摆手算是接受了这个要求。反正对修改天条，太上老君一直持半积极的态度。 不打扰他炼丹清修，他适当帮帮忙也不是什么难事，权当做个顺水的人情。 至于炼妖壶已经被谢云书兼并了九野不少土地，变得无比坚实，早就超出了“法宝”的范畴，压根是件不逊盘古开天斧与宝莲灯的神物。 这都没算，壶中界里被谢云书栽了多少灵根，拥有多少灵禽神兽。 要知道，炼妖壶的强度，和里面的世界大小成正比。空间越大越完整，与谢云书修为相互互补，都是能反馈彼此，相互起到提升的作用。 于是，谢云书当即化作一根胡须，粘在了太上老君长过脖子的下巴上。太上老君遂走出兜率宫，叫来几个童子吩咐了下去，说是要去为炼器寻找灵感。 慢悠悠晃荡到四方白云滚滚，周遭金色神纹排成的一列列光束，四下无人的祭台上。太上老君仰首看着穹庐，似乎正兀自神游。奉命看守的天兵护卫，并不见太上老君有什么怪异的动作，便不以为意地放他在周边来回踱着步子。 不过，太上老君散步一阵子，忽而原地盘膝坐下，仿佛入定一般，心中却对谢云书说道：“东海那定海神针，本该是那猴头的兵器。” “可我并不乐见佛门做大。” 谢云书说道：“虽然其中并没有什么因果干联，但要放任猴子去取……他没那个好言相劝的耐心。纵使拿出老君你收回金箍棒的条子，东海龙王怕也不舍得。万一拌起嘴来，东海龙王定会来这里告状，岂不是给老君惹了麻烦？” 太上老君一扫拂尘，说道：“重炼一件兵器，亦须不少铸材。仓促之间，老道到哪给你去找？” “不如以为对天条的感悟，重新炼一把出来？我这里有些保障韧性的灵根枝桠，再加上天下至坚硬的金刚石，应当够了。” 谢云书身上目前除了龙潭剑，就只有盘古开天斧以及一把后羿射日弓。但真想弄些铸造材料，对他却没什么困难的。 既然家乡天帝能以神树当铸材，弄出神器来。谢云书自然也可以截取如今的谷神玄根，给孙悟空重炼一根棒子。金箍棒金箍棒的……都没金箍了，谢云书再一直惯性叫下去，似乎也不好听不是？ 所以，谢云书灵机一动道：“不知老君以下如何？” “哦，老道是无所谓。” 当初杨戬劈开桃山，不过就是用了一把金刚石斧。直到换了三首蛟，才有了三尖两刃枪。而谢云书直接给猴子用上谷神玄根加上金刚石，辅以一些太上老君的材料，怎么着都不会比金箍棒差。 关于铸造之术，老君自不必多提，谢云书也早“被动”的出神入化。正巧可以一边推敲天条，一边将其中奥妙，当实验品验证在这根棒上。 尤其这金刚石可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金刚石，而是神话世界里的金刚石，因为太硬必须以激烈的情绪去感染，爱也好，恨也罢，才能塑造成型。用来实验天条规则，最是合适不过！ 一老一少一拍即合。太上老君当即摆出了炼器的架势。一群围绕在天台周围的天兵守卫，看着仿佛老君颇有所悟，也不敢冒昧上前打扰。 毕竟老君炼丹炼器的重要性，对天庭不言而喻，却是没人会来把他赶走。 这样一来，谢云书就得以近距离体验，天条的运作条件。 据说自开天辟地之初，这套天条就随着天庭建立亘古而存。除了玉帝王母之外，谁都没有修改它的资格。而王母不仅禁绝仙凡之恋，甚至搞连坐，连任何敢包庇的人，都要一并斩尽杀绝。 原本，这天条虽不讲人性，但至少有个仙凡公平的合理性在。可玉帝王母眼下，只要不顺两人心意的要求，那就都得严查严办，赫然已近乎残暴。 与其说天条陈腐，倒不如讲这两个人才是罪魁祸首。 至于反省……难道非得让他们坐在这个位置上，才能让他们反省？ 原剧中沉香经历考验权神考验时，玉帝一见位置不保立刻就急着服软，可把谢云书逗乐了很久。 凭什么反了几千年的错，就一个“反省”就全部一笔带过？ “修改规则，首先得开个后门……” 要么去华山之心开新天条，要么就得玉帝王母松口。谢云书眼下肯定是以能抓的着的目标为抓手，只是他虽能看得懂这些天条写了什么，可更深层次的就得再进一步，才能窥见深层次的奥妙。 “反曼陀罗法阵，总算又能派上用场了。” 第十七章 为什么养太监？ 天条的强度凌驾于杨戬的水平，几乎已是三界顶点。除了寥寥几位大神，就没几个能用暴力将它从外部突破。而谢云书虽有这个能力，但他须得更细致钻研，自然需要一把打开密码锁的万能钥匙。 非常幸运的是，反曼陀罗法阵就是这样一把随着谢云书变强，不断提高着上限的钥匙。它唯一的限制高低，只有推动它的能量多寡。 “嗯？” 第一时间，太上老君就发现了谢云书的异样，宛若其心神完全沉浸于天条之中。 好在谢云书起码有点数，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只是以自身的灵力去推动法阵。而且为了避免太上老君为难，谢云书并没有在这强求修改天条，而是留待之后去华山之心找寻女娲的七彩石，再做深入的雕琢。 过了一会儿之后，太上老君忽地心思一动，起身带着谢云书回到了兜率宫。与此同时，他随即开炉生火。谢云书从胡须状态变回了原身，与太上老君面对面坐着。 “九转镔铁尚有些剩余。金刚石呢？” “稍等。” 金刚石这东西说珍贵也珍贵。但跟玉鼎真人同行一遭，谢云书自然提前准备妥当。如此主材即以九转镔铁加上金刚石。而生火时，谢云书略一思忖还是释放出一朵天火，取代了太上老君的炉中火。至于谷神玄根怎没必要断截枝桠，直接取出一团谷神玄气，三种主材一炉重塑。 “先得削成一条棒。” 一整块的石头，那自然比炉子还大。而在学习了这边的部分法术玄奥后，谢云书自能令它由大变小。而欲令棒子从坚不可摧的金刚石塑型，谢云书却须以类似改变素材本质的办法。而这些正是天条所具备的奥妙神异。 玉帝随手丢颗桃子变成山，还能令杨戬奈何不得，就没有任何道理。像如来佛祖五指山镇压孙悟空，后续还得补上一张封条，不然猴子都能扎挣脱离。 否则区区一座山，一棒子都能给扫掉一排。只靠山的重量，哪里拦得住这些神仙大能？ 于是，谢云书想到就做，当即聚精凝神，以反曼陀罗法阵吸收承载到的天条玄机，打入九转镔铁与金刚石中，使得两者瞬间熔化成两团金水汁液，完美契合在一起成为一团。 “能大能小，重量由心，几种不相干的物质还得炼到一处，刨除相互之间的干扰……这简直就是物质重组，把规则一开始就嵌套进去嘛。” 程度的运行，必然有着其毋须遵守的语言逻辑。由小见大，天庭的规则自古不变，对它来说除了玉帝王母以外的其他人，最多就唯有做到“只读”。暴力突破却是连门径都找不到。 而反曼陀罗法阵，就是破解的捷径！ 亲手实验了一下，谢云书顿时从反曼陀罗法阵的运作中，以他比较容易理解的角度，去揣摩起其中的变化。 不过这倒也正常。到了造物者这种水平阶段，谢云书已经能相对轻松地完成造物。而要更进一步的话，必然会涉及到这一方面。 简单来说，以前谢云书用“血元造生”造人，知道怎么做，也明白其中的术法原理。但人为什么是人，神族为什么是神族，很大程度依托于其血脉与材料，从相对表面的角度去认知。而现在他再去造人，可以给这个生命的任何数据都拟定一个“指标”，除了灵魂意识的自主，其他的基础条件，绝对不会有分毫偏差。 但真那么做的话，就会很没有意思…… 而生命相对于其他物质，无疑是极为复杂的。如果连生命的源头都能修改，推广到世间万物，无非就是一个“力量”强度的辐散。 眼下，谢云书逐渐有了知其然，知其所以然的的领会。如果之前谢云书扼制女娲一族的宿命，还得靠反曼陀罗法阵强行突破约束。那他现在就可以改掉，甚至删除这条涉及三皇隐秘的规则，使得宿命再不复存在。 谢云书一念及此，太上老君垂下的白眉一挑，登时见到这根灵宝兵刃，成型速度大为加快，未过多时就已彻底定型！ “呼，我明白了。” “明白了？” “此行受益匪浅，多谢老君。” 一问一答当下，谢云书分出了一朵黮月天火，送给了这位和蔼淡然的白眉老道：“其他无以为报，只能送老君一枚火种。” 太上老君自然是个识货的：“这一簇火虽不多，但与宝莲灯内的天火本源类似，你舍得送给老道炼丹用？” “我在，它在，没什么不舍得。” 对谢云书而言，往后天火随时可以再养出来。借助老君的手得以近距离接触天条规则，才是此行不可或缺的收获。 谢云书打趣道：“就是万一猴子惹了祸，老君将来可不能把它投入炉中炼了。” “你既要修改天条，自当考虑到一切后果。” “那是肯定。” 元始天尊再不过多久就得出关，届时封神大战一起，猴子要是乐意也可以去历练历练。反正这边的封神不需要死后才上榜封神，只要有功谁高兴都可以封。像杨戬本来就行，只是他自觉没那个必要，才自己拒绝了。 不过也真是个鬼故事。当下的天庭，居然还没人界的神仙能打的多。玉帝这个三界之主能做安稳，真是多亏了天条这道护身符。 准备好了这一切，谢云书眼前铁棒陡然冒出五彩霞光，显是铸物即将功成。谢云书心思一动道：“看样子我该辞行了。只是这根棒子？” “无妨，你大可带走。” 太上老君道：“若玉帝差人来问，老道随意找个借口搪塞即可。” “嗯，多谢老君。” 取了炉中兵刃，谢云书起身正要从这离开，却敏锐发现一名脸上敷着白色妆粉，仿佛一名太监一样的天官，急匆匆地带着一群天女属下，来到兜率宫外通报了一声，焦急地等待问候着，想弄明白太上老君干了什么。 这，不是玉帝身边只会告状，坑害无辜收好处的奸佞小人天奴么？ 玉帝这什么癖好，连这种货色都要。 “是今天就防患于未然，还是留着改天条的时候再弄死他？” 第十八章 带头当50w “天庭还养宦官？” “只是长得像，地位类似罢了。” “天庭严禁仙凡恋，为什么要有宦官？” “听说王母和玉帝一直在生，身边有个宦官有什么奇怪的？” 结束了三十三重天一行，谢云书最终没急着把天奴弄死，免得给太上老君惹麻烦。 反正天奴一个菜鸡，随时都可以铲除。而且天奴这阴阳人，也不至于到纵虎归山的程度。他没把柄要挟别人，就连蚂蚁都算不上。等修改旧天条的时候，大可一并清算。 不过，谢云书有关玉帝王母的私生活倒是没有瞎说，一五一十地说道：“他们生了好几个仙女，又有什么值得稀奇？” “所以，只准他们生，不让别人生喽？” 这已经不能算只准州官放火，明明是唯一的特权阶级。但谢云书却强调道：“神仙之间倒未必不能成亲，只是仍得受到玉帝王母的监督。总而言之，这两家伙是挺过分的。” “没错。” 这次谢云书去了天庭没多久，待在灌江口的李忆如就已经肚子大到快生了。不过之前经历过更快的时间流速对比，这边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还算比较友好。 为了让李忆如心情畅快一点，谢云书遂道：“很快咱们就能上去赶他们下台。对了忆如，你有把还宝莲灯给杨戬吗？” “具体的用法完全琢磨透了，肯定还给他们了。怎么了吗？” “那你再来试一试这柄斧子。” 对谢云书来到三界的目的心知肚明，李忆如顿时明白谢云书指的是什么。很可惜，李忆如并没有像谢云书期望的一样，能够独立那动这把盘古开天斧。 果然就算继承了女娲的职责，女娲后人也有承担的觉悟，但就内心上来说，各自都仍有些偏差。像李忆如就被谢云书宠惯了，大体就不会那么整天悲天悯人。 所幸李忆如也不在乎，宁可在家多带孩子：“开天神器就开天神器嘛，我才不稀罕。不过云书哥这样一来，咱们此行的目的，似乎差不多达成大半了？” “你想回家？” “那倒没有。虽说这边仍是商周时代，无聊是蛮无聊的。” 李忆如连连摇头：“但要是现在回去，岂不是让大家都很难做？” “嗯，一定得把这边善后妥当才算负责。” 谢云书说着骤地一弯下腰，把手掌按在李忆如的腹部，轻柔地将自身灵力渡入，顿时引得李忆如一阵惊诧：“你这是做什么？！” “没出生有脐带连着，方便我直接切断女娲传承。” 好不容易偷了一手天条的“编程方法”，谢云书自然得炫耀一下，抹消掉神元的传承机制：“以后三姑娘过了六岁，就不会继承你的女娲神元，也不会有下一代不能生育的隐患了。” “啊……解决了？！” 本来在灌江口人家院子里晒太阳，还不太好意思被谢云书揉肚子。结果一听谢云书这么讲，李忆如即刻就想坐起来。但看她不自在的样子，就知道现在带着球，活动很有些不方便。 结束了不算刻苦的修行的杨婵，进屋刚巧见了这一幕，当即三步并作两步把李忆如给扶了起来：“李姐姐，你现在可不能着急。” “我没事，只是听到对我来说很好的消息，一时有些激动。” 李忆如这下坐好了，却也没瞒着杨婵，当着她的面继续跟谢云书说：“那这孩子出生，以后就不会有女娲血了？” “那肯定是有。最多不再是纯粹的女娲血统，而是天然继承咱两的优良血脉。” 谢云书说到这当即停住，总算没被李忆如带偏。毕竟女娲大神在这边是创世神的地位，让杨婵听着总有些像在亵渎一样。 不过杨婵只是有些云里雾里，还没想明白李忆如跟女娲的关系。李忆如愣了愣，当即补充道：“杨婵妹妹你别多心，咱们说的娘娘不是同一位娘娘。” “三界之外，还有其他的女娲娘娘？” 总算定下了心思，杨婵奇怪地问道：“原来李姐姐和女娲大神真有联系？” “不同的世界肯定会有不同的娘娘啊，我跟云书哥都见过好几个了。” 知道跟古人解释不太清楚，虽然李忆如自己也是个古人。但她的观念早被谢云书用一堆故事熏陶过了，自然不能当作一回事。 于是，李忆如说着顿了顿，把话题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咱家娘娘，传了多少代的后人，但确实是娲皇最直系的血脉啦。” “难道，当真神仙与神仙，才是良配？” 明亮的眼眸中仍怀着昔日的仇恨，以及对天庭残暴的不甘与怨怼，杨婵幽幽一叹道：“连姐姐你和谢大哥也是如此？” “谁说的，咱们女娲后人一直是跟人类成亲的啊，至少得一大半算是人类。云书哥就是人啊，他又不是神。” 真要按照三界天条的标准，李忆如一寻思，女娲神族可以算一直在和娘娘的造物人族通婚了。放到这边，应当是最大的大逆不道吧？ 甚至按照神话传说，就连娲皇都是和人族通婚，才有了女娲后人。 果不其然，杨婵一听这一茬登时格外震惊，自顾自怜道：“这要换到天庭，李姐姐你不仅仅触犯了天条，甚至还会被认定为妖，全家都会被牵累灭门。” “前阵子在天上，他们当时看到我蛇尾，开口就叫我邪魔的啊。很可惜，天庭打不赢。” 李忆如这个时候倒是有些庆幸，按照谢云书说的没带柳梦璃过来，不然得多烦神：“你们这天庭的规矩真奇怪。要么是上古神仙亲自收的门徒，要么就得被封注册神籍的才算神仙。否则在下界不接受管辖，就通通是妖。纵使被招安了，也顶多做个没什么意义的草头神。” “天庭一向如此陈腐死板，以大局为名罗列最名。” 听见院内聊得热闹，杨戬不刻带着梅山六怪和哮天犬进来：“哪怕，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都会让玉帝王母如临大敌。” “他们要的只是权威。” 谢云书不以为怪，看着杨戬说道：“可惜，天底下有不少妖怪，能触犯他们的权威。如果连天上都管不好，下界占山为王的修行者，就更不会在乎那两位独尊的地位。” “谢兄的意思与我不谋而合，陈腐的不只是天条，更是那两个人。” “不错。” 把之前跟观音菩萨定下的赌约跟杨戬说了一遍，谢云书厘清了思路：“我在想，就算我对上如来佛祖。还有两个名额，表面看起来对咱们仍旧十分不利。” “宝莲灯虽有无敌法力，仍须由人掌控。” 杨戬颔首认可，回忆着徐徐道来：“我与三妹最初劝弱水回天庭时。仅以三妹一人之力催动宝莲灯法力，并不能将弱水送回天河天闸。” “是我尚有不足，无法帮到二哥。” 杨婵深感遗憾：“只有二哥使用三界大爱汇聚的法力，才能配合我将宝莲灯发挥到极致。” “三妹，你已做得够好。” 专门提起这桩事，杨戬亦非是要让杨婵难堪，不过是就事论事：“玉帝掌握天规，又有诸多仙神法宝可用。虽久未动武，不见底色，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比如金刚啄。” “这你放心，老君不会再帮玉帝了。” “为何？” “有人引狼入室。二爷不妨想想。玉帝承了这份情，以后佛门在三界布道，是否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很多天庭内务，佛门却有了掺和的资本。” 三界玄门虽平日不怎么甩天庭，总归是都在框架内做事。但一旦佛门进入三界，往后这事就不好说了。不管怎么样，太上老君都不会乐见，外来的和尚事事在天庭指手画脚。 谢云书反问道。 “可反过来呢，咱们三界能管到西天如来吗？” 第十九章 司法之职 人界的佛门还好说。西天佛门的内务，那是压根不给天庭插手的机会，手还伸的特别长。 尤其西游时期，天庭居然不管不问，纵容一堆和尚坐骑在人界占山为王、茹毛饮血吃人，最后走的时候，也不过是带回西天反省。连老君座下“金银”二童子，都是被菩萨“借”丢的。 什么长臂管辖？ 人界的人命不是命，真就比后台呗？ 不过，这些龌龊事都没发生。谢云书也不好跟杨戬解释太详细，否则未免有自己树靶子自己打的嫌疑，平白让人轻看。可眼下两边不对付，那却是实实在在的。 “我的意见是宝莲灯依旧由二爷你来用。” “我？” 谢云书点点头，考虑着说道：“之前忆如最开始用宝莲灯轰击南天门，之后咱们就攻上了天庭。玉帝王母潜意识里，一定以为是杨婵催动宝莲灯。而在天庭上，忆如被乾坤钵所慑，也未展现出有超出宝莲灯的法力。所以……” “他们会认为，为了保险起见，三妹定是迎战的一员。而三妹在武艺上仍有疏漏，天庭法宝众多，未必没有取巧得胜的办法。” 不管怎样排兵布阵，最后都得落实到实力上。杨婵分神的几率太高，很容易为人所趁丢了宝莲灯落败，也算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 不愧当得起有勇有谋的称谓，杨戬顿时眼神一亮，理解了谢云书的想法：“灌江口的诸位兄弟，能够参与这一次较量的高手寥寥。若天庭错判我方人选，则定能转劣势为胜势。不过——” “你不必担心我赢不了，相反我还更担心你。和尚们蛊惑人心的本事，那是不容小觑。有宝莲灯加护，二爷稳妥拿下一场，何乐而不为？” 只要没人知道盘古开天斧在谢云书手上，就不可能有提前准备的因应办法。而谢云书看得出杨戬自信个人法力神通，想把“宝莲灯”让给李忆如，以此抵定三胜之局。 但谢云书很清楚，杨戬在“大爱buff”加持下虽然法力神通都极为厉害，平时单打独斗却未必能赢三界和佛门最顶尖的高手。 比如牛魔王这货，杨戬就和他大战了三天三夜。但要动真格，二爷能一打沉香、牛魔王父子、八太子四个，直到猪八戒加入才迫不得已使用宝莲灯。 而李忆如看似未露根底，前回只是被动挨打，连三件神器都没发挥，更别提还能从谢云书身上借力了，足够让天庭错判。 那么显而易见，杨戬拿着无敌的宝莲灯，才是稳稳赢下一局的必胜之策。 当然，人界四处都是灶王爷、土地神。这些话，谢云书就没在人多口杂的时候多提，免得近期大家一不留意，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这样基本确定了三战人选，杨婵虽有积极复仇的心思，本性却极为温柔不争。没能排上位置，那也没什么遗憾。大不了和梅山六怪几个，一起随后跟着打扎，防止天庭翻脸就不认人。 此时此刻，谢云书既已经去看过天条律章，又有了下一步的盘算。但在去华山之心前，谢云书仍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得和杨戬说清楚：“新天条怎样修改，二爷可有想过？” “自然常有考量。” 别看住在灌江口，时常就是跟梅山六怪外出扫荡妖魔，要么就是下棋消遣，杨戬既对旧天条异常排斥，心中早就有了无数腹案。就是在原作当中，担任司法天神的位置，杨戬也是以他自己的标准，去重新定义了“天条”，去处置冤假错案。 只不过，这种“天规”显然见不得光，使得杨戬常常受到天奴的要挟，难以尽展拳脚。 一想到那个白脸奸，谢云书就差起鸡皮疙瘩，到时候肯定得一并清洗了：“我们得提前准备好修改的方案，不然没有准备就成了瞎胡闹，岂不给天庭上的神仙看了笑话？” “理应如此。” 大家那叫一个自信，仿佛改天条近在眼前似的。杨戬侧身吩咐道：“哮天犬，去将我书房内平日手录之册取来由众兄弟传阅，众人一同商量其中细节。” “哎，我这就去取！” 哮天犬从人变成黑色的细犬，一蹦一跳地蹿回了里屋，不消多时又变回人形从房子里小跑出来，两手托着一沓小本子，就差吐舌头了。 虽说此时人界还没发明纸，但在神仙之间，已早有纸张流传。谢云书不以为怪，拿起一本认真翻阅了一遍。 谢云书纵觉得里面有些内容受限于时代，依然有些不符合他的观点看法。可谢云书却牢记着，眼下才是商周时期，连封建社会都没整明白呢。强行生搬后世的律法，显然更不合适。 陈腐的天条不能用，死板硬套那也要不得！ 既然没功夫一直留在这边做社会改造，谢云书琢磨着还不如顺其自然，由着事物的客观规律发展去不断完善新天条。 而杨戬他们并不知道谢云书的打算。谢云书却是准备等有个具体的章程，就去华山之心把新的内容，补充在女娲大神刻在七彩石里的新天条内。 没办法，位高者重。 创世大神的威望，必然受到三界共尊。只有这样，才能免除“武力夺权”让天庭内部不稳，同时最快打消外部对新天条的质疑。 除此以外，谢云书还想起杨戬担当司法天神之前，包括在内的那段时期，一直在人界享有盛名。二郎庙的香火不绝，连成亲都有一堆百姓赶来讨喜酒喝庆祝，显然在大方向上是没错的。 直到天奴威胁杨戬烧掉他自定下的“私人天规”，又拿三圣母做文章，才把杨二爷逼上了假黑化之路，彻底走上了推翻天庭的强硬路线。 那么，问题就很明显了——天条里关于上层的约束内容，才是最该修改的部分。 “谢兄的许多提议与我不谋而合，亦弥补了其中诸多不足。不过，尚有一些难题，杨戬仍有许多疑虑。” 杨戬问道：“纵使仙神，亦有私心。天庭若之后失去玉帝王母领导，纵有众人共议处理大小事务，又由谁来裁定天条是否应当通过审议？” “涉及三界大事，不如请示元始天尊。他是三界玄门之首，理当最有此资格。”” 权力在任何人的手上，无疑都会滋生斗争。其他的事都可以由天庭自决，但作为执法的章程，显然就不能太迁就内部的利益。而且没了玉帝王母，那之后肯定仍有其他掌握核心权力的神仙。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监督者，又怎么能行？ 第二十章 修罗场请自己处理 真要送玉帝王母去轮回赎罪，那天庭的权力真空必得有人顶上。可纵使采用共议的形式，仍然得有个人作为表率。而天条作为约束三界的铁则，更不能因个人心情肆意更改。 那么，三界之中唯有元始天尊具备这个资格，乃是一个无从争议的结论。他既然不管天庭内部庶务，有会聚三界玄门弟子安定天下，没什么神仙比他更有资格。 “二爷纵使掌握司法之职位，仍得兼顾各方意见。可缺少一个一锤定音的人，难免会使得天条修改的时效被延误。” 谢云书沉吟道：“咱们要做的事很简单。定期把需要修改的天条积累成册，送予天尊过目。若能得到他的认可，便算一致通过。天庭上下井然有序，按照一直的秩序推进即可。” “这样一来，亦不会过多打扰天尊清修。” 元始天尊算是杨戬的师祖，天然会获得杨戬的好感。不过虽说内心倾向谢云书的看法，杨戬稍一思考不由忍俊不禁：“你我尚未成事，就开始考虑后续安排，未免有些不切实际。” “我倒是觉得挺现实的。” 两人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自然会有所偏差。但谢云书此刻想做就做，反正先把大家目前综合得出的点子，全部给整理一遍，然后抽个时间去华山。 可惜再不过多久，李忆如就要生二胎了，目前却是不适合出去。 本来一回生，二回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结果西海三公主寸心，东海四公主听心，和嫦娥先后来到灌江口。几个女的一扎堆，最后居然三姑娘出生的时候，都没让谢云书帮上太多的忙。 然而，三界内天赋异禀的婴儿出生，一般不会闹出什么大动静。不仅如此，早就确认是个闺女，谢云书高兴也是高兴在心里，没那么激动难抑。反倒是杨戬方面，寸心和嫦娥一碰面，那可真叫让杨戬难做人…… “云书哥我要起来！” “你就这么无聊？” 躺着一晚上不到，李忆如就生龙活虎爬下床，一点都没有履行坐月子传统的自觉。而三闺女准备留着带回家再取名字，李忆如除了悉心照顾，此刻最八卦的就是杨戬那边的状况了。 此刻把婴儿用又软又暖的薄被子围一圈摆在床中央，李忆如就坚持起身，说道：“我就是想知道，嫦娥对二郎神有没有意思嘛。” “大概有那么一点点。” 谢云书不太确定，他只记嫦娥在同编剧的《宝莲灯》里讲过，不管嫦娥最终能不能接受杨戬的心意，杨戬都是她心中认定的大英雄。而最后沉香劈山救母成功，最后论功行赏，这两人私底下还眉来眼去的，看起来很不对劲。 好在后羿死了都不知道多久，不然头顶就绿油油了。 最终成没成，鬼知道？！ “那我有一个问题噢。” 李忆如把外裳给弄整齐了，先在床上设下一个结界，而且是由三闺女自己提供灵力。 虽然婴儿嘴里蹦不出一个完整的字，但作为最后一个出生的小丫头，她身上天然继承的父母血统，按照仙界的世界观，体内必有着绝对庞大的灵力潜能。婴儿不会自己用也没关系，能维系住防护层的强度，就不必谢云书和李忆如寸步不离地看着了。 拉着谢云书出了门，李忆如偷偷摸摸地跟谢云书躲在院子的角落阴暗处，悄咪咪地说道：“我认为有一件事云书哥说的不对。” “什么事？” “寸心希望杨戬能当上大官，然后锦衣夜行回西海。” 李忆如言之凿凿道：“等咱们改掉了天规，一切不都是顺理成章了么？” “那忆如你是真不考虑杨戬的真正心意。” 假设废除了旧天规，届时杨戬居功至伟，西海龙王就不敢顶撞他了。那个时候，敖寸心的确跟杨戬之间，没了任何的阻碍。 不过，结婚一千年，连个崽都没有。谢云书印象里，他两人相敬如宾或许是。可杨戬对敖寸心显然不来电，否则怎么一个后代都没有生下来。 谢云书属实不看好：“二郎神对敖寸心没爱，只是报答救命恩情，遵守承诺讲情义，愿意照顾她一辈子罢了。” “喔，那我们这么偷偷评头论足是不是不太好呀？” “迟早要解决的男女关系。” 聊都已经聊了，谢云书哪还有这些顾虑，不答反问道：“除了杨婵以外，其他几位仙子、公主也帮了你接生。你觉得你自己站在哪一边？” “杨婵妹妹这阵子对我最好。我知道她跟嫦娥和四公主亲近，所以我肯定站嫦娥。” “站嫦娥啊？” “嗯，我就支持杨戬跟嫦娥。” 李忆如笃定地说：“照顾敖寸心，可以拿她当妹妹嘛。” 谢云书吐槽道：“人家是有情人终成兄妹。你这，当不成情妹妹，也得当干妹妹？” “否则怎么办，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云书哥一样娶了两个妻子！” “……” 要是一桩美事，两人撮合一下也就罢了。 可严格来说，让杨戬和寸心从情人变亲人，就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总好过彼此伤害一千年。 李忆如眼珠一转，索性扯了扯谢云书袖子，光明正大地走到了四女一男的月下廊道，假装是在散步，不声不响地说道：“云书哥，囡囡生了之后，离半年约期就近了呢。过阵子，是不是最好大家就不要太接近咱们了。” “自然。” 瞬息领会了李忆如的意图，谢云书搀着她胳膊，慢悠悠地晃荡了过去：“之前我就请杨二爷暂时让玉鼎真人继续隐居花果山，省得被天庭刁难。而太乙真人也显然不会掺和进来。” “那嫦娥仙子和两位龙宫公主？” “嫦娥仙子肯定会回广寒宫，不介入此间之事。” “但她下来了呀？” 为防敖寸心怀疑他俩故意拆台，谢云书先调侃了嫦娥一声：“据说金蝉子是先遇到的仙子，才会偶然替天庭解围引走了二爷。至少目前，玉帝王母不会动仙子。” “上次事急从权，还望勿怪。” 毕竟是天庭的人，嫦娥当时总不能看着两边打的血流漂杵，此刻唯有稍显局促地应了一声。东海四公主听心闻言，瞥了一瞥妹妹寸心，顿时觉得不太好处理。 “寸心，听说哪吒也投到了玉帝的麾下，你一直留在这只怕……” 第二十一章 出行 “我，我……” 两个公主跟哪吒，有死了兄弟的仇在。现在李靖父子抱上了大腿，天庭岂不是要更看她敖寸心不爽了？ 一到了关键的时候，寸心就会哭哭啼啼，手忙脚乱。杨戬见状当即善意劝道：“西海龙王对杨某颇有不满，往后更不会容允两边频繁接触。三公主若有为难，不妨与四公主暂回东海。谅必二位同样出身海中龙族，西海龙王当不至刁难公主。” 知道大家说的有道理，可敖寸心一见嫦娥气态澹静，心里就止不住的委屈，抬手擦起了眼角放声大哭：“杨戬。为了你，我得罪了天庭，触怒了父王，有家不能回。你可不能辜负我啊。” “唉，三妹，我们先回去吧。” “……” 真是恐怖。 一听到敖寸心说这句话，谢云书浑身就起鸡皮疙瘩。想象一下和尚念经同一句话，隔三岔五在耳边响起，连续响个一千年，那叫一种怎样的折磨。 谢云书寻思着，就该让杨戬草率与她成亲前，多听听“我为了你有家不能回”，把耳朵都给磨出茧来，才会更加慎重地考虑报恩的方式。 果不其然，敖寸心这么一说，听心公主一看天色不早，免得大家都丢人难做，当即拉着她化龙离去。留下杨戬一个人沉默寡言，也不知心里该是怎样一番滋味。而该走的人都走了，嫦娥独自留下亦十分不合适，遂与杨戬相互一望，就淡淡点头示意辞行飞回了广寒宫。 “让二位见笑。” “还好。寸心公主是个实在人，当朋友没什么毛病，心直口快，从不掩饰真正的想法。有些话说开了，对大家伙也算一件好事，省得误会将来后悔。” 听见里面的动静，又看到三个女人先后离开。哮天犬立刻在谢云书的应答声里，从院外跑了进来，狗鼻子鬼精鬼精的，左右嗅了嗅味道：“海鲜走了啊。要我说，主人你干脆就承认自己海鲜过敏，娶不了她不就结了？” “四公主上次莫名送我治病的药，就是哮天犬你多嘴？” “呃，我那不是省得主人你心烦嘛。” 被杨戬用力一瞪，哮天犬才不敢承认，只能歪着嘴巴窃笑。 不过除了杨婵以外，现在许多人跟哮天犬相比，对杨戬来说确实是人不如狗。他也就嘴上责难一下，随即便不多提什么：“谢兄，万事既备，只欠东风。待尊夫人恢复元气，我们就该启程与天庭彻底清算。” “那是当然。” 半年之期即将结束，谢云书就算多了个拖油瓶，一样没什么可担心。接下来最后要准备的，就是去华山修改天条，确保新天条的绝对正当性。 只是不知道怎么地，一听说谢云书要跟李忆如出去，杨戬兄妹居然恳求着，先把三闺女留在灌江口，暂时给他们看顾一天。 这杨戬兄妹本身年龄都不大，怎么就养成了奶孩子的好习惯了呢？ 不过有人帮忙带，那也省得分心。隔天一早，谢云书就两口子去了华山，搜寻起新天条所在华山之心的下落。 这“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的时间差，玉帝王母亦不能免除，对人界的关照，自有些不到位。 纵使王母可能早就清楚新天条的存在，但谢云书在临近约战之期突然赶到华山，必使得天庭有些猝不及防。只有很小概率察觉暂且不提，天庭就算能发现，却连及时反制都会变得无比困难。 因此，谢云书倒是不急，先跟李忆如在“天下第一险”的华山周边兜了一圈，确认了华山之心的大概方位，才跟李忆如一起落到山脉偏西南方，其中一处险峰的山腰处。 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李忆如说道：“原来华山地貌这么复杂。难怪在二郎神镇压三圣母之前，就已经有华山了。” “那可不？” 华山整体是山脉，并不是一座孤立的险峰。而眼下的地形虽与仙剑世界有些不同，大体脉络却都大差不离。 谢云书见怪不怪地回答说：“不然二郎压了三圣母，事后还有人专程把新天条塞进去？” “也是。” 按照劈山救母的神话，杨戬是施展莫大法力，以风龙改变了华山地貌，将三圣母镇压其下。但对华山本质却未有损伤。结果就是连杨戬都不清楚，华山之心里正放着他心心念念的新天条。 不过，闷声发大财，才是最惬意舒服的。谢云书要悄悄修改新天条，显然也不能闹出太大动静，以防节外生枝。 李忆如心头一定，口中一催咒就把锦八爷从土灵珠里叫了出来：“但，我们这样做会不会碰到华山的土地爷？” “放心，我已经全绑起来封口了。” 生死簿上的生辰受限，并非一尘不变，而是会随时更易。天庭除了需要定期派人审计人事善恶，诸如“灶神”、“土地”、“城隍”每天定期上报的消息，都是生死簿变化的依据。 但人界这么大，四处都有土地爷，想事无巨细地上报给天庭，显然是不现实的。 除了大是大非，大罪大功，这些下界的神仙会一一记录下来呈报。平时像谢云书这样携侣旅游的“普通人”，当然不在通报天庭的范畴。 何况，就算他们想上报，此刻被绑起来丢在同一座土地庙，也没那个能耐！ “这样啊……那八爷你赶紧打个洞出来。记得别碰七彩石，免得你受伤。” “好嘞！” 打架的本事稀松平常，锦八爷用来打洞还是挺轻松的。黄毛老鼠像是一个钻头，飞一般地打洞钻了进去，没过多时就感到一股滞涩的阻力。谢云书同感异样，当即和李忆如一起跟在后面开路，拓展出足够人通行的通道。直到一处山腹中空的窟穴，他才和李忆如一起跃了下去。 而在此处密不透风的山洞里面，中央天然有着一汪潭水。上方的七彩晶界流光溢彩，瑞芒和煦却又给人一种敬而远之的威肃感，宛若承载着三界规律，不容众生冒犯秋毫。 李忆如见状不禁愕然：“这七彩石到底脆不脆？” “脆不脆是相对的，一斧头劈不碎怎么可能脆？” 第二十二章 利令智昏 七彩石的脆弱，那只是相对盘古开天斧与宝莲灯结合后的脆弱。就冲玉帝的旧天条强度，新天条怎么可能一碰就碎？ 最起码杨戬那能摧山填海的法力，都拿旧天条没有任何办法可想。而沉香纵使人灯合一加上盘古斧，一丝法力都未外泄，第一斧下去居然只把华山砍出一道豁口，中央的华山之心依旧完好无损。 七彩石的强度，由此可见一斑。 虽说原剧沉香再努力一把，定能摧毁相对“脆弱”的七彩石。可从硬度韧性上而论，只要谢云书他们不故意乱来，就不必杞人忧天。 李忆如恍然道：“那咱们就开始吧。” “嗯。” 对天条的规则，已经有了一个笼统的框架认知。对谢云书而言，无非是个增删查改的过程。但推动反曼陀罗法阵，需要大量的灵力。尤其涉及到三界的管理规则，那定得是海量的灵力，方能进行天条的增改工作。 于是，谢云书刚一动手，提身一纵触摸到七彩石，在其表面画上完整的反曼陀罗法阵。刚烙下最后一笔，华山山脉周边的灵力，便蜂拥汇聚了过来，一时显得充裕之至，连天界都有所感应。 “云书哥，这？” “你替我守着。咱们之前只是答应临时不打天庭，不改旧天条，又没接受不动新天条。” 当下的这份异状，无疑大大超乎意料。 这纯粹是没办法的事。 反曼陀罗法阵算破解入侵，并非正确的编译渠道，唯有依靠磅礴的能量去强行推动运转。人界会闹出这么大动静，本来就在情理之中。 可受限于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铁则。天庭的反应时间，势必也有很大延迟。谢云书依旧稳若泰山，丝毫不以为惧，闭目凝神对李忆如说道：“记得稍微放点水，不要把自己表现的太厉害。” “哦……好！” 地上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正巧是在华山。玉帝纵不清楚此地藏着新天条，但王母娘娘却一清二楚。就算不知道是哪个“害人鲸”，直捣黄龙来了个釜底抽薪。若让新天条出世，那玉帝王母这位置也就做不安稳了。 然而滑稽的是，王母麾下没有铁杆心腹。李靖哪吒又是磨洋工的。天蓬元帅之前跟杨戬同流合污的行为，一样不得王母欢心。 没有经历封神，三十三重天中央天庭能打的战神，着实是捉襟见肘！ 毫无奈何，玉帝只得急忙命令天奴带着五极战神和卷帘大将，一起下凡来探个究竟。顷刻间就来到了华山隐约射出七彩霞光的人高洞口处。 “这种慈爱的力量？” 五极战神都是合格的公务员。手上功夫不弱，为人也经验老道。老大天空战神虽有点死板教条，粗犷的胡须已经深深的出卖了他，有着不同一般的见识水准。 那天奴正使唤卷帘大将在前开路，五个兄弟面面相觑却已有了些不对劲的预感。南极战神和北极战神最是年轻，算得上忠肝义胆、古道热肠，一察觉里面的神力特质，不由心下嘀咕道：“大哥，这里面的神力旷古难有，咱们……” “奉君之命，食君之禄，总得先探出个虚实。” 既然是神圣的法力，显然就不是什么祸害。而且五极战神颇有些本领，却已经发现了里面有两个熟悉的“敌人”。 那么，谢云书这时候闹出这么大动静，又有什么企图？ 抬手阻止了南极战神多话，天空战神一瞪这个憨兄弟：天奴这个传话筒，什么都跟玉帝打小报告。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岂不都得进玉帝之耳? 他们五个只是借调，又不必给玉帝卖命！ “四弟，五弟，见机行事。” “是！” 见机行事的意思，就是先以自保为优先。打不过就溜，回头把客观事实陈述一遍，便算完成了本职工作。当然这五位最多只把卷帘大将当作同僚，完全看不上天奴这种小人，能护着就护着，护不住就拉倒。 于是下一刻，五兄弟就组成了阵法，将天奴护在卷帘大将和五极大阵之间，可谓岿然不动！ 不知五个西方太极大帝麾下的战神真正想法，天奴自觉被夹在中间，那叫一个有底气，脚下迈出嚣张的步伐，颐指气使地让卷帘大将在前方开路。 自觉没有外来威胁，天奴不由心思活络起来。而等柳暗花明进了洞窟，他顿时见到七彩霓霞灿烂流淌的石头，正被谢云书用阵法操纵着。 “这，定是上古大神留下的异宝！三界之内，皆为玉帝掌管。尔等界外之人，还不速速住手！” 狗仗人势说的就是天奴这种奴才！ 虽然对谢云书的本领十分畏惧，但这货却是个自恃有后台就得瑟的畜生。 在他的脑子里想来，眼下玉帝王母、西天如来佛祖，都跟对方达成了协议。就算叫嚣的再大声一点，也不至于伤及自身性命，何况还有六位天庭大将庇护？ “是你们啊？” 这七个神仙下来的虽快，考虑到时间流速对比，却已经错失了谢云书一开始修改天条的时机。眼下他已经把跟杨戬商量过的天条律令录入了大半，但在外界看来，别人顶多认为他还没弄清楚这是一件什么宝贝。 不过，李忆如肯定不会明说，而是看着天奴不快道：“我只听说上古神仙，谁有缘得到了宝贝，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从来没有给玉帝进贡的道理。哼，你这个宦官不老实，居然还想骗外地人！” “卷帘大将，速速拦住他们。我这就回去通报玉帝王母，断不能让他们拿到奇宝。” 一听李忆如承认是奇宝，天奴心下更喜，这就要先走一步上天邀功。 然而，近朱者赤。李忆如早从谢云书嘴里得知，这天奴最喜欢在玉帝面前添油加醋给其他的神仙穿小鞋。每次玉帝有什么冷酷的决定，他都是变本加厉地去雷厉风行的贯彻到底。 可以说，算是一个头号帮凶了。 一念及此，李忆如哪肯放他先走，当即催动圣灵清辉，封住了七人退路，不予他们通风报信的机会——至少不能让天奴给先跑了！ 第二十三章 大家都有天规就公平了！ “卷帘，你速回天庭禀报。我们五兄弟留在此地牵制。” “是。” “诶，你可别一人走啊！” 卷帘大将一向老实，却不清楚天空战神的想法，仅仅憨厚应是便转身飞行离开。 在五极战神布阵，强行打开一道圣灵清辉防线的豁口之时，天奴自知此地不太平，想着跟在卷帘大将后面一起走。 然而五极战神亦不过打开通道一眨眼，就又被封闭住堵死了去路。天奴止不住去势，一张白脸往光幕上一撞，险些就把二皮脸撞成了一张圆饼！ “天奴大人，你法力不足，无法闯出此地。还是躲在我们兄弟后面，方能确保安全。”不管看不看得起天奴，天空战神场面话总得这么说。 天奴贼眼一转，暗忖形势比人强。何况跟不及卷帘大将，也是一个确凿的事实，总不好歪赖五极战神。他虽狗仗人势无比嚣张，此时拗不过谢云书两个，仍得求五极战神庇佑，不敢把话说的太过：“天空战神，那七彩石你可认得？” “上古与七彩石有关联者无非只有那一位。” “果真是女娲大神？！” “大概如此。” 女娲大神留下的宝贝，还能差到那里去？ 这是立了天功啊！ 天奴闻言激动难抑，道：“那咱们万万不能让他们得手。否则天庭失了女娲娘娘的至宝，岂非更加被动？” “好，那天奴大人自己小心。我等五兄弟这就去会一会他们！” 天空战神稍加思索，觉得卖力打架，总比在监工眼下消极怠工来的强。 而且，五极战神并不是特别乐意保护天奴，打一打、交交手堵住他的嘴，亦可省得天奴这多嘴的家伙在玉帝面前打小报告。 下一刻，只见五个壮汉叠起了罗汉，最下面两个，中间左右两个，最上面踩了一个。天空、大地、人中、南极与北极战神依序上下，霍地集斧、叉，刀、枪，戟五神合力击出一道排山倒海的法力气浪，存心要以力斗力，阻止谢云书研究七彩石。 这五大战神分开，哪怕是五个，都不是杨戬的对手。可他们一旦布下五极大阵，却能稍微扳扳手腕，能打得天蓬、哪吒父子、梅山兄弟满地找牙，着实不容小觑。 见着对方倾力而为，并没有专门针对自己，李忆如对这五个家伙的品性，顿时有了一个客观的认知。可谢云书正是全神贯注的时候，她断然不能放五极战神干扰。 念定刹那，李忆如这一回变身就不再是屈从防守，天蛇杖在幽暗的洞窟中大放光明，碧绿的圣芒宛若与七彩石交相辉映，产生激烈的共鸣征兆，两股神力相互振荡，竟而开始交错叠合。 五极大阵的法力轰击其上，居然如若泥牛入海一般，转眼被化消于无！ “这……” 什么叫主场优势啊？ 李忆如所持天蛇杖，本质乃是补天五色石所铸。 这三界女娲大神的七彩石，虽在命名功效上有些差别，本质上依然是一种补天神物。而两者起伏共鸣刹那，李忆如只觉她虽不能改变里面的规则，却可利用部分新天条的力量，不由大感有趣，试着调动部分天规之力。 但，李忆如觉得有意思的一瞬间，五极战神的心情就急转直下了。更别提落在他们后面的天奴，此刻赫已大惊失色。 “不好，几位战神，她已快掌握了这件异宝，不能再拖延下去！” 虽说看不太明白，李忆如怎么抢在谢云书前，先与七彩石产生了共鸣。但这种现象无疑对天奴一方极为不利。 “天奴大人自己保重！” “诶，别呀~” 五大战神本不想趁人之危，欺负弱质女流。可李忆如这副模样，显然跟“弱势”一方不沾边。五极战神当机立断，放弃了继续保护天奴，呈合围架势包围住李忆如。 只是这样一来，天奴毫无疑问就被落在了一旁，孤立无援开始浑身打颤，生怕被扫到台风尾。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边已经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他天奴也没办法阻止五极战神卖力拼搏不是？ “奸邪小人，助纣为虐。你们最喜欢用来惩罚别人的法子，就让你自己试一试！” 要让李忆如残忍地打死敌人，她总会有所不忍。但和五极战神你来我往的关头，她却已把握住了新天条的运用方式。 只可惜，新天条还没到出世的时候，仍得靠李忆如女娲神元去催发。 这边谢云书继续在添加“条例”，她却凭借五色石与七彩石的共鸣，开始调用现成的天规。其中不乏给罪大恶极者定罪的条例。只要得以奏效，便不必担心天奴能够挣脱束缚。 下一刻，五极战神只见天蛇杖猛地神光熠熠，李忆如施展神召。神将军应召而出，以武神骁勇之姿，与他们五个打的旗鼓相当。而李忆如得以分心一刹，一道金色的神文锁链，登时如同不容违逆的铁则，把天奴给绑了一个严严实实。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那当真是别千刀万剐还惨！ 这几千年下来，玉帝变质以后所造罪孽，少不了天奴欺上瞒下，在其中额外捞好处。 这人看似宦官，实则奇珍美女无一不要。谢云书若是不来，这家伙要挟其天庭神仙，那做得叫一个麻利熟练。 而且天奴此人时不时还带着一队人在下界巡视，连一般的散仙都瞧不上，更遑论欺压凡人。此刻被新天条律令一卷，登若五雷加身，极刑注体！ “饶命、饶命……饶命——” 剧痛袭心，白衣枯黑，通体雷火直冒。天奴两股战战，当即满地打起滚来，似是不可置信，竟然真有人不给玉帝面子，不给如来面子，私下里就这么处置他。 有些小人就是纯纯的贱种，开始嚣张被人治了认怂，总觉得有了后台不至于死，非得决心将来报复回来。 毫无疑问，天奴就是这一类型的典范！ 但李忆如用新天条禁锢住天奴以后，下一步却又有些头疼，不知该怎么做。好在此时此刻，谢云书袖中已经飘出一本书。 李忆如蛇尾一卷，把书拿在了手里，随意一翻即见：“这上面……居然记载着他天奴这一生的罪业？可是一般来说，神仙不老不死，都不会在生死簿上的吧？” 谢云书略微分心说道：“生死簿和七彩石里的天规法则搭配，岂不正相得益彰？” “噢，对！” 三界内的神仙之所以高人一等，和谢云书他俩来自的六界还真一点都不一样。天庭的神仙就是凭身份，有神籍，那就是比下界的妖啊人啊的有牌面。 不然的话，要是杨戬反下天庭，管他是不是玉帝的外甥，那都只能被叫做“落草为妖”！ 不过这样的后果，就是导致当下的天庭，实在是良莠不齐。除了少数几个能打的，基本上就算靠三界正统逞威风。不然也不会连天奴这种货色，都能吆五喝六的。 可生死簿一拿在手里，李忆如随便数了数，说天奴罄竹难书还不至于，但这么些年积少成多，那称得上罄竹难书了。 跑不了质，他天奴也懂得跑量嘛……跑量跑到人憎狗厌，这家伙也算个人才。 谢云书继续传音：“魂飞魄散只能痛快一时。反正之后还得给玉帝王母定罪判刑。不如就先拿天奴试一试，让它下地狱尝遍套餐后，再赎罪抵命打入畜生道。一命偿一命，给他对不起的人啊仙啊之类的，赔偿吧？” “嗯，好主意。” 转世就被上辈子对不起的债主芭比q当口粮，那可比一杀了之解气多了。而且冥界在这方面，幽冥城的判官上下，可全部都是专业的！ 谢云书夫妻既然占了冥界，总不能在走之前白费了这个资源。李忆如又不想自己恶心自己，索性以新天条的约束，把天奴的魂魄给拘了出来，身体随之生机禁绝。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放心，只是把你投入冥界罢了。” 新天规自动生成全部罪孽，生死簿上成纸一张贴在天奴脑门。李忆如眼不见心不烦，随即即见这条律法锁链直入九幽冥府，把天奴的仙魂给彻底打落幽冥。 “哼，放我进幽冥，你们是自讨苦吃。可恨，如此羞辱本官，将来定要给讨回来！” 这家伙原想着吃够了苦头，总算脱离了李忆如的毒手，不由讥笑李忆如天真。等他进入冥界贿赂贿赂熟人，不就能再跑上天告御状了？ 本来天奴的想法也不错。幽冥城算被谢云书强行收复，阎王上下之前还去玉帝那诉苦。真要被天奴钻个空子跑路，那本该不算什么难事。 只可惜，新天条的规则无坚不摧，定的规矩就是一个“赎罪”。凭幽冥城上下的本事，压根解不开这根锁，更别提放天奴逃跑去了。 这天奴魂魄轻飘飘的，环视一圈顿觉不妙：“这，这这是……孽镜地狱？” 面前一副阴森之镜，照出天奴魂魄一生所有罪孽。一旁的鬼差看着天奴浑身金闪闪的，还带着“大金链子”，正想着问候一二。下一刻，就见到天奴被拔了舌，申诉无门。 紧随其后，刀山、蒸笼、油锅、铜柱、血池子、火山，乃至石磨一应俱全，这么多重刑罚，就够他受的了。 黑白无常见状都吓了一跳。 “乖乖，这天庭的神仙，竟然背着这么多罪啊？” 第二十四章 时间被偷了 以前地府管再多的事，神仙却是一个都惹不起。除非神仙自己犯错，被天庭天条处罚，否则谁都甭想拿他们开刀。像天奴这样的玉帝近臣，谁敢管他平日里怎样作威作福？ 这下倒好。天奴不仅丢了仙身，甚至连魂魄都被丢入了阴曹地府受刑，而且还是最惨的那种，跟罪大恶极的人界罪人比，那也不分轩轾。 黑白无常两个还算有着仁心的鬼差，此刻见状着实是偷偷地心下“舒服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我看定是这厮得罪了玉帝，又知道玉帝太多的秘密，才被罚下来受刑。” “这是……封口啊……那条锁链定是天条所化，果真是威严无比！” 黑无常故作聪明，白无常却是个漂亮妹子，闻言不由脖子缩了一缩。可惜如今阴曹地府换了上司，跟玉帝的接触不再那么紧密。他两一时之间，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玉帝连这种近臣都除掉，还真是有些不厚道啊…… 两人不知不觉私下吐槽，已经把一口黑锅盖给了玉帝。 但这也不算冤枉玉帝。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后来王母不爽玉帝把天奴派去监视她。王母找了个由头，就让天奴去找杨戬的不痛快。结果把杨戬惹毛了，这货被二郎神打了个魂飞魄散，都没见玉帝吱一声。 可见这种趋炎附势的墙头草，在任何地方都取不得上面真正的欢心。既然被扒了皮犯了错，那就只能自认倒霉老实受罚。 当然不管怎么样，天奴好歹是天上有神籍的神仙。最起码的流程总得走一走，很快一名判官就把地府接收到天奴鬼魂以及判决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上禀给了天庭！ “啪——” 盛着仙酿的琉璃盏碎了一地，玉帝听完禀报震怒不已地骂道：“卷帘，你怎么不把天奴给朕带回来？！” “啊，这……我……” 卷帘大将前脚刚到天庭。后脚玉帝就收到了天奴扑街的报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火中烧地迁怒道：“让你跟去见机行事，结果天奴却折在了那里。你这堂堂卷帘大将，到底是怎么当的？” “可是，是五极战神让我回返天庭。” 卷帘大将越是摆出无辜的样子。玉帝心里就越来气。 不过，一旁的天蓬咂咂嘴，却能对卷帘的处境感同身受：人家五极战神平时在西方太极大帝麾下，平时干的是什么活，凌霄宝殿又是什么活？ 到了玉帝这边，不仅工作难度一下子上去了，连个听使唤的小弟都没有。干不出绩效还得被打小报告，搁谁身上能受得了？ 而卷帘大将的武力，虽然足以独当一面，但架不住敌人都是高手，勉强也就一般般。不高不低的能先一步通风报信，对他而言已经很不错了。 “你还敢顶嘴？！” 眼见余光扫到天蓬元帅不屑一顾的表情。玉帝一拍大腿，恨不得先给卷帘大将廷杖八百，以示惩戒效尤。可此时此刻正值用人之际，王母娘娘比玉帝更急，赶紧打断了玉帝质问，吩咐道：“卷帘，你速速去西天请菩萨和如来佛祖，不可怠慢！” “这，是！” 站定了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卷帘大将一拱手就匆匆离去，丝毫不敢抱怨。耕牛一样的打工人除了继续被压榨，却是连反驳都不敢，真是个劳碌苦命的神仙！ 人界朝廷的大将军，皇帝都不敢这么使唤…… 虽认为骂的有些过激，但骂了也就骂了。玉帝眉头一皱，犹无所觉异样，反而察觉了盲点，追问道：“怎么，不过区区一件奇宝。王母急着请如来佛祖，事情已经紧急到了这个份上？” “玉帝有所不知，华山之心内乃是新天条所在。万一被那两人找到办法以新换旧，咱们接下来三战打不打都无所谓啦！” “啊，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也不知是装模作样，抑或确实如此，玉帝闻言顿时震撼不已，大惊失色：“李靖哪吒、天蓬、小金乌通通听令，速速给朕点齐十万天兵，兵发华山！” “呃……遵命！” 四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有先谨遵上峰之令，出了南天门点起人马，就往华山方向腾云驾雾而去，去给五极战神助阵。 然而玉帝此刻心里却真的慌了：“王母，新天条的事你是从何处得知？” “咳咳。” 王母总不能说，她早想独揽天庭大权了，因此很多底牌或者情报，都没事先告诉过玉帝。这女人颇有野心，此刻单手一竖挡着嘴巴，凑到了玉帝耳边委屈道：“人多口杂。女娲大神的天条，咱们可管不了什么时候出世。万一走漏了消息，岂不是日日夜夜都得派人守着？” “这……” 要是能杜绝女娲石出世，新天条就不会取代旧天条。那修改天条的权力，就会始终被这两人所掌握，永远不必担心有其他人篡位。 但既然不能外泄消息，王母娘娘只能凭她自己的本事，去试着摧毁七彩石。结果显而易见，她并没有那个本事。既然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谁都不告诉才是明智的抉择。 何况，她还想让玉帝当个吉祥物，权力都落在她的手上呢？ 反正只要忽悠到玉帝让权，有旧天条背书的王母娘娘，仍然是三界至高的权柄。 可惜谢云书这一手砍到要害，却使得王母的算盘全然落空，只得去“西天请如来佛祖”，诋毁谢云书毁约造杀：“陛下，咱们这次全无退路。这人如此对待天奴，显然不将咱们的死活放在心上。若被要求转世投胎，你我颜面何存啊？！” “嗨，这几天朕何时有过颜面？”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坏处，这就显露出来了。谢云书三胎都有了，对玉帝来说不过半天的功夫。更别提连半天都没休息安稳，就又听到了噩耗。 讲个鬼故事，从杨戬修炼到大闹天宫，加上谢云书来到三界。对于天庭而言，拢共最多过去了一个星期。以前人间沧海桑田，还能用来逗乐，但现在算个什么事？ 玉帝咂摸了下嘴巴，经过近来几天的心惊肉跳，总算觉得亏大了。糟心事一件接一件，怎么就如此遭罪呢？！ “王母，咱们这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规矩？” “陛下也觉得不合理？” 王母跟玉帝大眼看小眼，顿时苦恼之至：“可这天条，咱们不能改啊！” “就没有不改天条，减小差距的办法？” 第二十五章 天庭没一个靠得住的 且不提这“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规矩能不能改。眼下对玉帝王母最紧迫的威胁，无疑是新天条的出世。 纵使新天条出世，未必会影响两人的统治，按理依旧由他俩执政。但瞧谢云书这样子，既然连新天条都能找到，谁又能保证玉帝王母三界共主的正统地位，将来不会受到影响？ 不久之后，华山山脉上方苍穹，骤地被一片浓重白云压境，密密麻麻站了无数天兵天将。电闪雷鸣的骇人景象，吓得华山周边城镇百姓，纷纷紧闭房门，大气都不敢随便出。 紧接着，霍见一道磅礴闪光，从天庭大军中轰鸣而下，登时揭开了山体表层，显露出深深嵌在华山之心内的七彩巨石。 “这个时候才来……” 五极战神卖力打到现在，都没能占到便宜，早已没了求胜之心。乒乒乓乓打个响亮，仅仅是为不至于同僚来时，显得他们太划水。 不过，就算不划水五极战神也无法取胜。此刻头顶黑暗尽去，光明照耀而下，五极战神察觉援军来到现场，当即各自卖了个空档，前后连成一线飞回了云端，对李靖说道：“托塔天王，咱们五兄弟难以占得上风，赶紧用你的法宝玲珑宝塔，去把七彩石框住。” “唉，好。哪吒，还不用你的乾坤圈？！” “啊……” 带着十万天兵还一起上，哪吒就觉得很丢人不开心。 虽说不情不愿，眼看着李靖口中念咒，玲珑宝塔瞬间放大，即往谢云书与七彩石并存之处罩去。但之前连王母娘娘的乾坤钵都失败了，哪吒再怎么不乐意，依旧配合着他爹，把他自己的乾坤圈丢了出来。 可不等这一圈一塔得手，梅山六怪就已一跃而出，挡住了李靖父子的法宝。哪吒见了过命交情的友人，立刻又变得没有干劲。他手下猛一松力泄劲，乾坤圈就被康老大撞飞了出去。只剩下李靖一人的玲珑宝塔苦苦支撑。 “爹，我来帮你！” 跟兄弟们动手万万不行。哪吒眼珠骨碌一转，收起了倒飞回头的乾坤圈，选择加紧催动法力跟李靖一起激发玲珑宝塔，以守代攻。 一眼看穿哪吒的小心思，李靖虽无可奈何，正想斥责两句。但深谙为官之道，李靖心知此刻务求中庸，不是他这么一个角色能够左右得了时局，干脆顺水推舟配合哪吒，先与梅山六怪打个不分轩轾，以观时局变化。 不过这个时候，天蓬元帅还是尽了点力，咋咋呼呼地吆喝起来，想当个和事佬：“唉，我说二位，咱们不是说好等半年嘛，你们怎么今天就动了手？！” “我们没动手，是你们动的手。” 李忆如堂堂正正地驳斥道：“我和相公又没去天庭，你们的手那么宽，难道还想管我们在不在华山游玩吗？” “这……小金乌殿下你怎么看？” “我不怎么看。” 小金乌属于那种看不惯亲爹作为，但限于立场又不得不帮天庭的人。可得知女娲大神留下的奇宝，上面就派人来霸占的行为，颇为正直的小金乌无疑会很不爽。 此刻天蓬元帅不想得罪人，征求他的意见。他也只好就事论事：“天奴那个家伙，只会阿谀奉承，坑害同僚。下地狱赎罪，算他活该。不过，梅山六怪到了梅山，大概杨戬也已经到了附近。天庭声势浩大，可瞒不过他的眼线。” “小殿下如此睿智，何苦踏入这趟浑水？” “玉帝是我父亲。不论他有什么错，我都不能弃而舍之！” 谷隍朗朗嘹亮男声，从灌江口方向的云端传来，杨戬带着哮天犬闻讯而至。杨婵则继续留在家里，用乾坤钵自保，顺带照看谢云书的孩子。 反正都已经决定好赴约人选，杨婵不拿宝莲灯就没必要过来了。 而跟杨戬有杀兄之仇，小金乌虽颇识大体，却不代表会跟仇人相逢一笑泯恩仇，依然冷着一张脸说道：“所以，你们要现在开战？” “带着十万天兵天将出战，只能证明天庭色厉内荏。” 杨戬亦不留情戳穿底细：“汝等当下，也唯有靠这种扩大事态的手段，来钳制我们投鼠忌器，不与你们大动干戈。” “这……” 这十万天兵天将，压根就不是用来对付谢云书夫妻或者杨戬的，纯粹是人肉盾牌。纵使战场无情，杨戬之前也罕有留手。可杀多了的话，总归于人于己都影响不好。 小金乌一时哑口无言，过了会儿才说道：“我若不死，定当冲锋在前！” “现在只剩你一个太阳了，已经没有死的空间了。” 宝莲灯照亮三界之后，就一直是由十个太阳照人界。虽然被后羿射死了一轮，杨戬砍死了九个，可知金乌是能够再生的生命。 但玉帝前妻都不知道在不在了，谁能保证还能有更多的金乌？ 李忆如这一声补刀，顿时使得小金乌无话可说。而且若有若无的，小金乌总觉得谢云书身上有带着什么对金乌天克的至宝，本能地趋利避害，不愿意太接近两人。 这样一来，别看天庭来了这么多人，却连一个真心实意站玉帝王母的都没有。做三界之主做到这个份上，很难不认为玉帝王母是真正的做人失败！ 但，大军都已经压到了华山，总不能让谢云书大摇大摆，径直把新天条给完全占据了。 就在天庭大军骑虎难下之时，西天请来的救兵总算如期抵达，恍若一团和煦温暖的阳光，隔开了华山上下。 观音菩萨说道：“尚有数日，才到约期。道友与天庭可否暂且罢手言和？” “言和？” 输入工作基本已经彻底完成，谢云书拍拍手消除了七彩石表面的法阵图纹，回头正身仰首看着来人，安步当车道：“刚刚这么长时间，我都一直是被动挨打。菩萨如若有心，不如去劝劝天庭，不能冤枉好人啊。” 这个时候，还是得一碗水端平的。就算要拉偏架，总不能坏了佛门名声。观音菩萨调过头，朝天蓬元帅说道：“列位何妨各退一步，几日之后一并解决？” “菩萨这么说，我们当然想走。可玉帝有言，绝不能任……三界至宝落入外人之手啊！” 对慈悲为怀的观音菩萨，天蓬元帅一直都算敬重。但这句话说的却有些刺耳。因为西天佛门，毫无疑问也在这个“外人”范畴。 外人来帮忙了，天庭要还是不要呢？ 第二十六章 大方一点 “菩萨总不会觉得，我会接受等天庭几天调兵遣将，把华山团团包围商议七彩石的归属，再跟你们三对三公平一决吧？” 佛门与天庭的意愿，自然不被谢云书放在心上。更别提玄门虽保持中立，隐约却是站在杨戬这一边的立场，同样属于温和的改良派。 只不过谢云书放在古代来说，行为上称得起异常激进。闹得元始天尊都不想下场，索性继续专心调教姜子牙和炼制封神榜，忙活他的人界武王伐纣去了。 而谢云书也是个嫌拖泥带水的人，斩钉截铁反问道：“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提前几天也不是不行。大不了，等你们败得彻底，我给玉帝王母少算几天死人账，大家就今天快刀斩乱麻，把恩怨全部都给了结岂不更好。二爷以为呢？” “天庭与我的冤仇绵延已久。上一回金蝉子将我调走，未能与玉帝王母一会。今日观音菩萨，是否也要阻拦杨戬？” 黑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衬得人愈显雄武桀骜。杨戬额心天眼现金纹，赫已不欲继续相互枯耗，义正词严道：“当今人界纣王无道，天庭非但坐视不理，更在华山与人争夺宝物，当真荒谬绝伦。于公，天庭枉视苍生流离战乱之苦，反汲营于封神之后壮大天庭兵马，私心牟利。于私，杨戬父母大哥之仇不共戴天，又有何理由纵放？”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永无休止。” 观音菩萨道：“贫僧能体会施主伤痛，因此才未扩大事态，与谢道友约定三局决胜。” “如此便是最好。” 假设佛门坚持援助天庭，定非灌江口一家所能阻挡。耳闻观音菩萨回复，杨戬还算信得过对方承诺，于是开门见山道：“七彩石既已见世，你我双方为此争执不下，不若就在华山一锤定音？” “可！” 跟女娲有关的七彩石，上古大神或许都认得。但要说新天条在其中，不近距离接触一下，却是无法即刻确认新天条的存在。现在谢云书像门神一样，必不会允许任何外人去观察。 这样一来，至少天庭一众，最起码都不晓得七彩石内是什么。唯独王母不知从何知情，此刻玉帝王母应该都了然于心了才对。 不过，正如杨戬所说。七彩石此刻已不重要。而王母一直留意着下界动静，一听杨戬要在七彩石上开战，就忍不住拍手叫好——最好用宝莲灯把七彩石给打碎咯！ 观音菩萨沉吟道：“既如此，贵方欲以谁为第一人选？” “咱们人少，又是被动一方。菩萨这时候还占挑人选的便宜，要求那也太过分了一点？” 就像打拳皇或者英雄联盟一样，ban/pick（禁选选人）环节，怎么排兵布阵也很有讲究。谢云书自然不肯自己先出人，平白让佛门再占一次便宜。 观音菩萨稍一沉吟，点了点头说道：“那，贫僧不才，便做第一轮切磋人选。望诸位以和为贵，莫要伤了和气。” “菩萨亲自下场？” 既然没法先稳稳拿下一局，以此占得一个胜点。观音菩萨看似谦让，实则是以折中之法，避免佛门第一轮就落入下风。 观音菩萨颔首应道：“这一轮贫僧为先，下一轮即该贵方为先。另外，切磋之时，旁人不得介入以言语引导，否则将判为负。” “攻心么……可以。” 这第一轮人选的胜负，对接下来影响极大。谢云书跟杨戬稍作商量，还是觉得由李忆如出面与观音菩萨交手，比较稳妥一些。 然而，观音菩萨见李忆如以人首蛇身姿态出场，柳眉微微一蹙却浅笑说道：“上苍有好生之德，贫僧不欲擅动刀兵。不如施主与贫僧斗一斗法宝如何？” “斗法宝？” “正是。” 西游时期，佛门的考验和斗法，时常以偏门的形式体现。 像观音纵使法力不凡，此刻却犹不欲正面接战，一般不显山不露水。 毕竟传统的神话世界观，许多传说法宝，往往能不讲道理的越级败敌。宝莲灯且不必多提，观音菩萨手里的羊脂玉净瓶，能盛下五湖四海之水，同样是不可多得的法宝。 当然像弱水那种特殊的就不太好说了。 原本观音菩萨的算盘，少了外人搅局后，该有很大几率算计到李忆如。 怎奈何，谢云书把传统神话中，许多关于观音的法宝底细，差不多都跟她绘声绘影得聊了一遍。所以李忆如转念一想，遂反问道：“菩萨想怎么比法宝？” “贫僧手中一净瓶有五湖四海之重。施主若能将之举起，便算贫僧落败。” “果然……” 李忆如低头一阵嘀咕，不出所料是用玉净瓶压人。这净瓶内的甘露水浆也非同小可，能化腐朽为神奇，甚至起死回生。 观音的比试办法，虽然看似堂堂正正，连重量都说的一清二楚。但真要应了下来，实际上却缩小了李忆如的选择空间，反而陷自身于不利。 这宝贝常伴观音，里面并非时时刻刻都是满的。可应天庭之约而至，观音菩萨总不能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时局。此刻的羊脂玉净瓶分量，那断然不会轻到哪里去。 李忆如眉头一皱问：“败了之后，就结束了吗？” 观音菩萨稍稍一愣：“嗯，施主此言何意？” 虽然平时喜欢偷懒，长大了又很少惹事，但李忆如打小就从没安分过，可别当她嫁了人就突然完全温婉可人了。 就算家里当着谢云书的面，她连贤妻良母都还做不利索呢…… 李忆如难得露出过去的鬼灵精，竭力争取道：“条件是菩萨提的，除非允许我提一个条件。否则，我没有理由接受，平白受到您的限制啊？” “这？” 本想着谢云书要是出手，观音就能以己败对掉敌方一子。之后如来佛祖压垮宝莲灯的使用者，便能将局面拖入利于天庭和佛门的一面。而纵使出面的是杨戬，观音菩萨亦有自信与之一斗。 谁曾想，之前观察李忆如这看似纯真质朴，之前浑身神力慈祥柔和的女子，居然本性是个古灵精怪的家伙，就着实有人料想不到。 观音菩萨问道：“施主有什么提议但说无妨？” “交换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李忆如也算清楚。这些和尚虽然当得起“好人”的称呼，却也不妨碍他们用计策诓骗对手，美其名曰考验——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都是能用诡辩兜圈子圆的场面话罢了。 要知道宝莲灯世界日后是有西游的，总不能没人清楚西游记里有一堆菩萨撑腰的“妖怪”，最后都只是被打回原形，丝毫没付出匹配的代价吧？ 所以，李忆如在碰上观音的时候，就有了诸多戒心。而对方提了个要求，李忆如也要提一个相应的要求，不然岂不是白吃亏，当即把水灵珠取了出来：“我用这颗灵珠和菩萨对赌，谁输了，对方的法宝就归谁，如何？” “对赌……出家人从不赌博。” 观音菩萨遥遥感应到水灵珠上的氤氲水汽，却看似淡然地摇了摇头道：“不过，施主既是有意。若贫僧落败，羊脂玉净瓶送你也无不可。” “一言为定！” 李忆如并不以恶意去揣测观音菩萨，反而觉得自己有点惭愧：“不管菩萨收不收。反正我要是输了，水灵珠就送你了。” 虽然知道李忆如的小聪明，一旁的谢云书却还是觉得李忆如有点天真。要不是提前知道诸多观音的底牌，可不能这么随便打赌。 观音菩萨没有拒绝，本质就是以退为进。 而观音后来在西游之前，还从老君那里赌走了紫金铃，给她的金毛吼坐骑当法宝。宝莲灯正传中，最后观音帮沉香，那打赌打得也可起劲了。 好在等李忆如跟谢云书回家之后，水灵珠就会自动散掉，重新在六界凝聚出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二十七章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不管双方各自存着什么心思，条件既已确立，那就得堂堂正正一决高低。 羊脂玉净瓶这一海之水的重量，光是砸就能把人给砸死。只不过羊脂玉净瓶本身乃是如玉瓷一般，却没有那么坚硬。寻常情况下，观音菩萨可舍不得拿它砸人。 随着两人身下轻点七彩石，观音菩萨一撇柳枝，整个玉净瓶便悬浮上空，往李忆如那边“飘”了过去。只不过这看似轻飘飘的飞行，真要被撞上一下，不死也须骨折筋断，那都是轻的。就看李忆如能否接住这玉净瓶的一撞——还是裹挟着观音菩萨全部法力的一撞！ 然而，李忆如口中咒声同起，水灵珠登时迸生一团蒙蒙水雾，发挥出定滔平海之效。川海之重，似乎瞬息为之轻减，使得观音菩萨不由一怔。 “当真是一件奇宝。” 隔着玉净瓶影响到里面的水，足见此颗灵珠的奇异之处。察觉对手以咒催法，以法宝破法宝。观音菩萨当机立断，不给李忆如接应的时间，使得羊脂玉净瓶陡一加速，即刻往李忆如横冲直撞猛然飞了过去！ 一海之水，何其之重？ 观音要装这么多水，还得让羊脂玉净瓶自行去往五湖四海兜上一圈，才能装到这么多的分量。不过这“一海”之重颇有水份，西游里吓唬孙悟空倒是真的。最起码太上老君并不觉得，羊脂玉净瓶能够砸垮孙悟空。可观音却哄猴子拿不起这一瓶之水。 饶是如此，此刻真正与李忆如斗法，观音必然事先灌了不少湖海汪洋。而且在加速的情形下，大为缩减了李忆如应变的时间。 但，所谓比试法宝，落到实处，仍得看双方应对根底，功力比拼。观音欲雷厉速取，李忆如却不肯硬受冲击。天蛇杖尖陡然射出一道亳光，点中羊脂玉净瓶来路，像是一条镭射电光起伏闪烁，顶住了玉净瓶进势，形成来回拉锯僵持。 当然，玉净瓶此刻显得极重，一时半会儿只能起到迟滞作用，依旧锲而不舍往李忆如这边冲来。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水灵珠顿生无穷吸力。只见玉净瓶中飞出数条晶莹水带，持续不绝涌入水灵珠中，此涨彼消。 观音却也不乏应变，不等李忆如得手，紧接着就突地抛出一个花篮，往水灵珠罩了过去，试图将之当场截走。只可惜对女娲后人来说，最厉害的除了三神器，就属水灵珠用的最巧妙灵活。何况里面此时此刻，尚有弱水寄居其中？ “喀——” 蓦地，一声心惊胆寒的脆响，不祥地传入了观音菩萨的耳内。她那花篮竟难承受饱含弱水的水灵珠重量，陡地松垮了下来，显然受损不轻。 没想终日打雁，今天反被雁啄了眼。 观音菩萨一向淡泊的双眼，终于露出些许急色，匆忙将花篮收回了手里。而水灵珠则得以继续抽取没封口的玉净瓶内的存水，持续不断地削减着李忆如的压力。 到了此时此刻，羊脂玉净瓶就显得有些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的味道。 尤其李忆如脚下一动，一道神文锁链飞旋而出，像是给羊脂玉净瓶加了把小锁，霎时间令得它砰然失去了一切法力力道，仿佛连里面水的重量都失去了，恍若空瓶一个自由落体落入了李忆如的掌中，稳稳拿在手心！ 观音菩萨此刻张口难闭，却是不可置信地看到，最后让玉净瓶失去抵抗余地的那一条神文。 但输就是输了。观音菩萨唯有苦涩合十叹息：“阿弥陀佛，贫僧愿赌服输。” “谢啦~云书哥，这个可以给水月宫在外魔的门人当镇派之宝呢。” “你这是杀人诛心？” 看着李忆如丝毫不客套，跟谢云书随口交谈，兴高采烈地就把羊脂玉净瓶收了起来。观音菩萨袖子里的指头都忍不住动了动，自然是万分的不舍。 可输了就是输了，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毁约。观音唯有按兵不动，只能待西天如来出面后，拿下三局两胜的较量。而天庭知道西天佛门的牺牲，想必事后会对佛门有些补偿。 一时之得失，却不必小肚鸡肠萦怀。从胸怀肚量方面看，不管佛门什么企图，确实要比玉帝王母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而如果赢不了，那西天佛门就算进了三界，也得受制于天规管束，接受谢云书一系列“不平等条约”，那才是佛门无法接受的条件。 李忆如拿下一句，天庭一方士气大降。梅山六怪却喜笑颜开，康老大道：“明明跟佛门无关的事……嘿，输的好啊。二爷，下一战你再下一城？” “不，下一战定该是谢兄出手。” 西天佛门第二场必然会豁力而为。三局两胜先输的一方，在第二场往往全无退路。因此这一战不论谢云书跟杨戬谁上，总要面对佛门一方最大的压力。 既然能赢两把，又何必非得比第三把？ 按照之前的约定，第二合先出场的人，必须是谢云书先决定。既然杨戬这么讲，谢云书索性也就应了下来：“菩萨，我们这边第二个就是我。你们呢？” “道友若要下场，吾方断不至轻视。” 观音菩萨瞥了眼失去的玉净瓶，说道：“尊夫人方才所用，可是天条律令？” “菩萨好眼力。” “这七彩石内竟当着藏有女娲大神的新天条？” 虽然双方的较量，没有多少烟火气，底下却是暗流汹涌。观音菩萨此刻很清楚，那般落败到底吃了什么亏，不由深感棘手：“尊夫人到底与女娲娘娘有何关系？” “玉帝王母能用天条，他们跟女娲大神又有什么关系？” 谢云书不答反问：“总不能残忍冷酷之人能用，别人反而用不得？” “菩萨何须与他多嘴？” 虽然想在凌霄宝殿继续旁观，但新天条已经摆在大家眼前。甚至因为不明就里，导致观音稀里糊涂输了第一阵。王母娘娘总算有些坐不住，与玉帝一并“御驾亲征”。 “不能出世的天条，说明他们依旧名不正、言不顺，得不到女娲大神的真正认可。窃取新天条之力，更是宵小所为！” 第二十八章 作死的勇气 “别急，只剩一架打完，之后就去收拾王母你。届时，杨二爷会好好跟你们算账。” 与其和王母娘娘耍嘴皮子，谢云书宁可让她用脸对着他的拳头说话。何况一战得胜既已占得先机，谢云书却也不愿节外生枝，开始更进一步增添己方底气。 不久之前，他刚用反曼陀罗法阵编译了一下七彩石内的新天条。而李忆如既能凭身份与神奇优势，以天蛇杖偷梁换柱，催动庞然七彩石内的天规力量。 如此一来，输入输出端都凑齐了……为什么不让新天条的权限，像旧天条绑定玉帝王母一样，跟李忆如绑定一下呢？ 谢云书脑海有了完整的念头，下一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截了当一手按在李忆如肩膀上，继续以阵法之力突破两者膈膜，使得不同世界的女娲之力再无任何隔阂，宛若不分彼此、水乳·交融一般，完完全全叠加在一处。 一时之间，七彩石光明大作，竟仿佛融化了一般，引得李忆如凭空坠了进去。七彩石内神文闪烁流转，仿佛与之相互共鸣。 要是让李忆如解放新天条，对天庭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玉帝王母见状，不假思索催人拿敌。冷不防杨戬横枪而立，不容天庭兵将迈过方寸！ “如若违背承诺，休怪杨戬枪不留情！” 知晓了七彩石内是新天条，杨戬此刻豁然开朗，无怪乎谢云书前几日，非要跟他们通宵达旦，先研究出一套天条草案来。 如果他们这一方，能够掌握住新天条。那么纵使此番战约落败，只要新天条出世，那将再也没有玉帝王母独享三界刑罚的垄断权。 胜负已然在此一举！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华山上空忽来祥云万朵，金霞耀目。与世俗印象中的如来佛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西天佛祖，总算现出了庐山真面目，隔开了天庭与杨戬双方。 与此同时，如来佛祖单手平举，浩荡佛光照眼处，虽不会令人感到刺目，甚至极为舒适温暖。但弱者不知不觉，已不由自主退出了数十里开外，仿佛本能一般，让开了华山之心。 不过，就在如来动手刹那，谢云书周身流焰如火，赫将脚下七彩石这一亩三分地尽数囊括，分毫不给如来佛祖插手的机会，继续推动着李忆如与新天条的联系。 “我已依约而来，道友可否罢手一叙？” “罢手？不如直接做过一场，一切结果就都很明了了。” 反正李忆如已经进了七彩石核心，谢云书也认可如来是个可敬的对手，当即眯了下眼睛看向这位跳出三界外的西天如来，敛容正色道：“对佛祖如今最好的选择，就是与我立刻分出胜负。否则再拖下去，急得将是天庭。” “出家人不妄动嗔念。你我一决，苍生罹难，何其无辜？” 纵使强如杨戬，亦自问得拿着宝莲灯，方能跟如来佛祖掰掰手腕。而谢云书印象中，杨戬兄妹拿宝莲灯，已经能将蔓延几百里的弱水缩小回本体送上天庭。 佛祖之强由此可见一斑。而如来自然清楚，该跟谢云书立刻打一场才是最直接的解决之道。但正如他所说，他跟谢云书两人要是放手一搏，人界必然得遭逢大难。 谢云书虽占据了地府之利，却至多只能当后手弥补。坐看黎民百姓受死被波及，显然也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于是，谢云书光明磊落道：“行，那我就给佛祖一个挑战场的余地。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等我回来时，如果天庭一方有任何异动，玉帝王母这对罪魁祸首肯定逃不了制裁。我让你挑了决斗之地，可别妄想一走了之。” “允！” 原以为是如来的调虎离山之计。玉帝一听如来这样轻易接受条件，顿时有些泄气。 王母则依旧一肚子坏水，双眼鸡贼一转却不准备遵守协定。当然就算要背后捅刀子，那也得等如来跟谢云书走了再说。 稍加思索后，如来佛祖一如佛门中人惯常借物点题：“今日之事，因天条起，也将随天条而终。一切因由，始于女娲大神，亦该结束于女娲大神。” “佛祖的意思是？” “当年女娲娘娘往天外盗天机、取天火，开天辟地，一扫死寂幽寒，照亮众生。” 如来佛祖道：“你我本非三界中人，不如既往天外一决。天火起源处，如何？” “呵，你就不怕我拿着宝莲灯，将你压得必败？” “施主非绝情之人，岂会弃友人于不顾？” 外物虽有无穷奥妙，但两人已都站在最顶峰，又怎会舍本逐末？ 谢云书洒然一笑，道：“行，那就请了。” “请。” 两道灿烂金芒，须臾突破三十三重天，不过片刻已出三界光明，风驰电掣流逝于混沌尽头。光是这一手，就是在场全体，无一能够做到。 宝莲灯世界，西天佛门以时间划竖三世佛为尊。如来佛祖代表“现在”，确为西天最强之佛。两个背景板里面，大概也就元始天尊能让他忌惮。此刻谢云书这一变数主动邀战，瞬息即已脱离三界，遥遥不知去向。 而在华山之心上空等了片刻，王母确信左右无人，当即附在玉帝耳边，偷偷比了个手势，说道：“陛下，杨婵不在华山，必是仍留在灌江口。你说咱们是不是该？” “这……王母觉得该让谁去？” 此时此刻，所有的事都发展到极端，赫然开弓没了回头箭。 玉帝虽说后悔不该把事情做绝，但却绝不是悔悟自身有错。而是这一连串的发展，让他损失惨重，民心尽失，下属都看他不顺眼。 原剧中西游剧情左右，杨戬受玉帝王母算计，忍辱负重离婚背上抛弃糟糠妻子的诋毁，还被玉帝逼迫承认旧天条无措，令二郎神一世英名变骂名毫无退路，才得以就任司法天神。 而那时的玉帝，已经名义上韬光养晦“深刻反省”过好长时间，把权力全部让给了王母娘娘，当了个不管事的假“好人”。 由此可知，玉帝王母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典型：放权，那是绝对不可能放权的！ 玉帝即刻传音道：“另外，万一那人取胜回来？” “难道陛下看不明白？不把佛门彻底拖下水，那就根本没有意义。输也好，赢也罢。事后，咱们还能逃过那人的问罪？！” 王母这时候倒是目光雪亮，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气，决绝不已恨很心道。 “那人要的是咱们的命。胜与不胜，陛下与臣妾都已经没得选了！” 第二十九章 送，就硬送！ “可那杨婵有宝莲灯。咱们派谁去，才能算得稳妥？” “陛下莫要忘了。杨婵不比杨戬，她的修行浅薄，纵有宝莲灯也难以面面俱到。” 王母这边一吹耳旁风，玉帝稍加琢磨也就回过味来。杨戬矢志报仇暂且不论。就算是谢云书夫妻从一开始，似乎也没准备留他这三界之主什么退缩的余地。 眼下佛门一方已输了一局，万一如来佛祖再败，玉帝就要被逼到绝境任人宰割。这数千年来，玉帝王母早没了初衷，何时讲究过什么仁义。要是不先把筹码抓在手里，那才是辜负良机！ 反正结果已经不会更坏，王母沉吟片刻说道：“待会儿让众人与杨戬动手，卷帘以护送咱们返回天庭瑶池为名，直取灌江口而去。杨戬再怎样厉害，那也只有一人。双拳难敌四手，又岂能拦下我天庭十万天兵？” “这嘛……唉，只能这么着了！” 兵贵神速，不能等如来跟谢云书回转，否则缓不济事。玉帝王母把心一狠，已然有了决断。玉帝猛地举起命太上老君赶工重铸的御剑，挥出一道神辉天条律锁缠射向七彩石。 如果谢云书不干涉，纵使七彩石解放新天条出世，依然会是天庭维系运作，由玉帝占据主导权。此时不得不承认，玉帝作为无数年来的三界共主，还是一下子找准了盲点——但凡能把李忆如踢出去，就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就在玉帝身动顷刻，杨戬怎能容许对方此举，三尖两刃枪霎若一条飞蛟腾空，昂然扑杀向玉帝王母。小金乌见状，虽是不齿玉帝行径，却又无可奈何唯有挺身一阻。 “若非看在苍生须金乌照耀，维系昼夜交替。你又尚通情理。上一回，杨某就已将你格杀，还不速速闪开？！” 枪盾交集刹那，金乌的灼人热量袭面而来。前仇涌上心头，杨戬不由怒上家怒，仍未失去理智。三尖两刃枪横身一扫，登将小金乌拍飞了出去，不曾痛下杀手。 然而紧跟其后，五极战神已布下大阵，将杨戬团团包围。梅山六怪几个，也与其他天庭神将相互对峙起来。纵使天蓬元帅哪吒想要放水，却也架不住十万天兵的数量。 “哼，早知尔等不会信守承诺——” 从未信过对方诺言，杨戬掏出一盏碧绿琉璃一样晶莹剔透的灯盏。仅仅不过一个照面，宝莲灯射出的霞光，即已瓦解了五极大阵，将五极战神震飞了出去，挡者披靡！ 本就不想跟梅山六怪交手，李靖、哪吒赶忙跑了过来，口中大喊着“护驾护驾”，把王母给拦在了后面，使她左右突围不得。 “卷帘，快，快，速速送本宫回瑶池！” 兵荒马乱的，王母正可乱中取利。她一眼瞧见杨戬手里的宝莲灯，顿时转过脑筋，知道今天的三战约定必然讨不到便宜。杨戬一方乃是志在必得。 可灌江口的主力都不在，岂不正是她动手的大好良机？ “遵命。” 得亏有卷帘大将这么一个愚忠又能打的神将下属，王母娘娘一声令下，即见卷帘大将领兵而来，护住了王母。而王母看了看李靖、哪吒等人，当即下了死命令：“哪吒、李靖、天蓬，你三人绝不准人人接近陛下半步。若有差池，天规伺候。卷帘，咱们走。” “嘿，自己先跑，留下咱们挨打。当上司的就是舒坦。” “就是，一点骨气都没有！” 小哪吒满眼鄙夷地瞪了王母一眼。而没心没肺地吐槽了一声，天蓬往手心吐了口吐沫，抄起钉耙就要划水。七彩石上极运法力的玉帝，很清楚除了五极战神、李靖跟小金乌，剩下的哪吒和天蓬都是闹事的鬼才，完全仰赖不上。 此时此刻，玉帝亦只有寄望于早点夺得新天条，不战而屈人之兵！ “娘娘，你万万不可辜负朕的期望。” —————————————————————————————————— “杨婵，还不束手就擒？” 华山神仙鏖战倏起，王母改道杀向灌江口，登将杨婵一人堵在了家里。直到听见王母尖锐呼喊，卷帘大将一拍脑门，这才意识到娘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由赞叹王母英明。 这就是卷帘大将跟天蓬元帅的不同。卷帘大将只有迂腐的忠诚，本质仍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因此对王母的命令并无太多抵触。 一听王母喝骂，卷帘大将当即率人腾云驾雾而下，月牙铲破风呼啸，“唰”地就往院落中的杨婵飞砸了过去。紧跟着，一列列天兵就把杨府包围，围堵得水泄不通。 可月牙铲刚要飞入院墙，即闻“哐当”巨响炸在耳畔。鎏金色的乾坤钵，宛若亘古不破的万丈雄岳，将一众天兵拒之门外，屹立不摇。 “可恨，竟敢班门弄斧，动本宫的法宝！” 乾坤钵的防御力强到什么地步，王母娘娘自是心知肚明。眼看着卷帘大将飞铲受阻，其他的天将就更难突破。 没奈何，王母娘娘只能凭自身法力口诀，尝试着把乾坤钵给召唤回来。 可惜她却不知道，乾坤钵完完全全是用谢云书元血，点化碎片精粹给重塑出来的，压根和王母这个前任主人，不再有任何联系。任凭王母娘娘口诀念得把嘴皮子都要磨破了，都没能影响这层铜墙铁壁分毫！ 这么拖下去可不是事，谁知道谢云书什么时候反应过来？ 就在王母娘娘心焦如焚之刻，天上突然传来一声嘹亮龙吟。察觉了灌江口异动，西海三公主敖寸心即刻飞了下来，盘旋不去。 不管上回被挤兑的多委屈，寸心她本是一片好心，此行确实是来此想救走杨婵。谁知道她这龙身一显露，立刻成了王母的靶子。王母娘娘当下一使颜色，卷帘大将再一铲过去，可不管她是不是一头厉害的龙族。 刹那间，龙爪发出一声脆响，就被卷帘大将给一招打折了。敖寸心当场变回了人形，捂着脚踝跌倒在地。紧随其后，四把刀枪剑戟就前后左右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杨婵，你再不出来，休怪本宫杀了她！” 第三十章 倒霉蛋！ “杨婵，你再不放弃抵抗，休怪我将西海龙女当场格杀。届时你兄妹二人，定难逃天下悠悠之口，连救命恩人都弃之不顾！” 大院内的杨婵，正以自身法力催动着乾坤钵，挡住四面八方的汹涌攻势。但闻王母小人得志后，尖酸刻薄的言词，口中咒声不由一顿。 原本有乾坤钵庇护，杨婵纵使周围空无一人，至少自保无虞。可三公主敖寸心的突然出现，不免使得自己心下一慌。 不过，杨婵虽惊不乱，把婴儿抱在手里，仿佛已经认输一般走出了院门。而笼罩在上空的乾坤钵，依旧光华闪耀，不予王母娘娘趁虚而入的机会。 见杨婵怀里抱着一个娃娃，王母娘娘不由愣了一愣，实在没想明白才短短半年时间，她到底怎么突然多了个孩子？ 可杨婵多一个破绽在身，对王母自然是一件好事。王母娘娘心头大定，一手叉腰一手伸了出去，摆出得意非凡的架势，嘴里像是发射连珠炮弹：“杨婵，你仍在等什么，还不快把乾坤钵送到本宫手上，然后束手就戮？” “我凭什么信你？” “哈，人质在我手上。你有的选？” 王母娘娘那语速真叫一个快，老神在在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占据了地府，可我一声令下，西海三公主立马魂飞魄散，你信是不信？” “卑鄙……” 杨婵双眼微红，宛若对王母的行径格外不齿。但她越是如此，王母的自信就越充足，一摆金黄的长袖道：“没什么卑鄙不卑鄙。你也不必问本宫，怎样向你承诺留三公主一命。反正她对本宫无足轻重，让她回西海并无不可。” “……当真？” 确实对于王母而言，敖寸心的命压根无足轻重。杨婵沉默了许久，终于犹犹豫豫地迈出了一步。与此同时，天上的乾坤钵也向王母手心飘了过去，好似已经决定彻底放弃。 可就在乾坤钵周围的法力渐消之际，王母探手一抓就要取走法宝，旋即雷厉风行呼喝道：“卷帘，赶紧给我将人拿下！” “是！” 卷帘大将虽眼中露出不忍，依旧遵从王母娘娘指令，依约放开了敖寸心不管，一个箭步虎跃蹿了过来。月牙铲虎虎生威，劈头盖脸就要砸向杨婵肩膀。 纵使必须得执行命令，卷帘大将好歹还是不忍过度伤害稚童弱女。而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一次的暗暗留手，居然好死不死救了他一命。 就在月牙铲的寒光凛冽落下顷刻，杨婵正待周旋一番，谁知怀中婴儿陡然迸发无形玄力。四面八方恍若瞬间迟滞至静止。 既然三闺女是最后一个出生的，纵使不像两个姐姐各有擅长，谢云书肯定“胎教”到了最好。 三皇血脉合幻瞑创世圣力，这婴儿才出生几天，却也像六界上古神族先天出身就强大的本钱。加上另外三种融而唯一的盘古真血，虚实相生一刹，登时爆发了出来，本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外力来的最强，反弹也会越凶！ 卷帘大将并未设防，胸前一片空虚。只觉一股沛然气墙轰在身上，一不留神唯有横过月牙铲一挡。可就像被泰山碾了一样，这股爆发出来的神力，瞬间把卷帘大将给撞飞了出去，冲破了院落门外的山林，一路飞沙走石掉到了湖中央不知死活！ 情势急转直下，快到令人目不暇接。别说敖寸心目瞪口呆，就是王母娘娘都没来得及反应，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但真正令人料想不到的，却并不是婴儿的自保，而是王母娘娘本能去接乾坤钵的操作。一道幽魅似幻的陌生姣好身影，竟在所有人惊恐万端的目光中，把乾坤钵生生扣在了王母的脑门上！ 一钵！ 开瓢！ “哗——” 霎时血花四溅，华丽的发簪振开。要不是王母颇有修行，恐怕就不是脑震荡，额头瘪下去一块那么简单，而是真的要被乾坤钵给爆头了。 最出乎所有人设想的一点，却是这名突然露面的女人面貌，竟像是王母年轻了二十岁，约莫十六年华的模样。 鸦雀无声当下，乾坤钵稳稳落在她的手心，恍若血脉相连一般。穿着上粉下黄的襦裙，她静看着旁人的错愕恐惧，安之如怡道。 “自你们夫妻失去仁心，数千年来，你一直在利用我遂私心为恶。” 自报家门道出身份，乾坤钵器灵竟似活生生的人，语波灵动异常。 “现在，该是你赎罪。” ———————————————————————————— 天外混沌，光晦不分，死寂空幽之境。就在人界大事发生的一瞬间，如来佛突察异兆，竟是王母娘娘濒危垂死。仅仅一个失神，龙潭已从他掌心拉出一道细微豁口。 不过血肉刚一绽开，金身即已弥合。如来仿佛从未受伤，却不由哀声一叹，道：“道友是有意给王母机会？” “我可没那么精算，仅仅是保护妇孺罢了。” 谢云书收住龙潭，淡看着如来佛祖：“可惜结果显而易见，玉帝王母都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既然主动撕破了承诺，承受最终的结果，难道不是份所应当？” “唉……” 下面王母挨打重伤濒死，纯纯属于自己活该。就算是如来佛平时，要不是看在三界之主的份上，都绝不可能容忍这么下作的事。 所以，如来唯有默默颔首，颇有些罢手的意思：“王母一方既已溃败，你我斗法已无必要。不如各自罢手，就当西天佛门输了此局。” “那如来你还要坚持保玉帝王母的命么？” “自因自受。依照约束，我本无意继续干涉。” 如来问道：“只是道友难在三界久留，又何苦留下将来隐患？” “啧，和尚是想我再毒一点，直接让他们魂飞魄散？” 按照如来佛祖的想法，当然是劝谢云书得饶人处且饶人。可谢云书就是奔除恶务尽去的，怎么可能接受这种条件？ 不仅如此，谢云书把剑一握，更指着龙潭，颇有些咄咄逼人问道：“佛门搅合三界的事，才有华山这一把乱局。虽然赌约已不作数。但你们惹了祸，那我可要好好讨教一回。” “嗯？！” “攻守互换，公平之至！” 第三十一章 一灯耀千古！ 之前的约定，随着王母毁诺而尽消。可因人界生变，纵使如来已经愿意就此罢手，谢云书却犹不肯干休。除非如来应诺，连之后的天庭清算都不参合，否则该打仍旧得打。 而且，自从知道宝莲灯乃天外天火之精汇聚，他就存了另外一个打算…… “跟我一起走吧！” 蓦地，只见谢云书一剑裂开虚空，顷刻已将二人带往混沌更深处。未曾开辟的鸿蒙之中，混乱源头，奔流不息着狂暴的灵力之流。纵使强如如来与谢云书，亦须小心提防。 四造五尘心念起，如来金身岿然不动，长住不坏，不为外界混乱灵力湍流所动，地水火风皆为之慑伏，将方圆净空出一片安乐净土。 如来之掌，恍若笼天覆地，巍然难越。只见如来一掌轻推，佛光仿佛千手千影，排山倒海压上谢云书身来。 而上辈子没少听说如来“五指山”的神话，谢云书很清楚，对手的每一下都足以天地翻覆，自然不肯以力斗力，平白被占了便宜。 何况,这可不是如来的西天佛门主场,而是连女娲盘古都得谨慎应对的天外混沌。任凭如来法力无边，恍若一掌将自身攻势转化为恒河沙粒的大小，又以煌煌之势压向谢云书穿行无迹的混沌方位，依然免不了持续性的佛威流失。 于是,谢云书索性游走在狂暴乱流之中,以巧速斗雄掌。如来莫大法力，反被天外的特殊化境,不断消耗磨损。 一来一去,两边虽竭尽一切扼制自身消耗，甚至各有功力不绝的秘学,却仍被暴乱的混沌虚空,磨灭着自身法力功体。哪怕如来有金身，谢云书得护体气罩，亦难保全彼此不失。 “道友，你我神通旗鼓相当,何必徒劳？” “呵,旗鼓相当？” 不得不承认,跟如来比试,非常考验人的耐性。和尚们要比耐力，那绝对是一绝,不然也没有割肉饲鹰的神话传说。 而比化身一流的本事,如来佛祖随随便便都能搞出化身、应身,报身来，比数量肯定没道理惧怕谢云书。就算质量比不过，数量上可绝对能把他给恶心坏了！ 至于那些须弥芥子的手段,如来同样信手拈来，令人应接不暇。只是在混沌之中,两人都觉得没什么意义,浪费功力去比拼这些花里胡哨的手腕。 打着打着，倒是让谢云书渐渐不耐烦了起来,因此如来才想见机劝和——不过是一场切磋而已,何必打得彼此难堪？ 不过,对着一个怎么打都很难重挫的对象试招,谢云书就算不耐烦，那也是把能用的都用了一遍,酣畅淋漓出一口胸中郁气,先爽快了再说。 拿龙潭当刻刀,在如来身上雕刻，他能不爽么？ 然而，真要谈及“旗鼓相当”，谢云书就不乐意了。 “这就请佛祖‘斧’正！” “这，盘古斧？！” “好不容易”取出了开天神斧，谢云书不拿出来溜溜，岂非锦衣夜行？ 既然鏖战难以取得一锤定音的效果，谢云书索性翻袖取出斧头，举手投足混沌裂解，终令如来定眼失声！ 谢云书的修为，可不是沉香吃了几百年的老君仙丹，就能够相提并论的。盘古斧力劈一刹，本被如来安定的周身混沌，顿时崩溃四散，化作本源灵力，流离虚无之中。 而面对盘古斧这当头一斧，如来佛也终于不见平日淡笑从容,指似拈花的淡定。金身宝相庄严，佛轮光晕朗若大日，双手合十立挡绝斧劈落。 两大顶尖神通者全力以赴的一击，光是盘古斧引起的震荡，都足以令世界震荡大乱。哪怕是在混沌虚空，之前还在两人身侧游离磨耗的暴乱灵力，也一时为之净空！ “多谢佛祖助我一臂。” 血，在如来掌心不断滴落，绵延一线下坠，湮灭于混沌中。 可超出如来判断，在他受伤不轻时。谢云书并未乘胜追击，继续动用斧刃向他发起致命一击。相反，谢云书居然莫名口出谢语，使得如来佛不由一怔。 不仅如此，谢云书周身更涌起无边黮月天火，仿佛在呼唤着什么。不久之后，如来佛竟惊见混沌中的天火之精，将黑暗死寂的混沌照亮，从不知多远处飞驰而至，开辟出一条条璀璨的光焰通道，极速往谢云书身上卷了过去，好似欲与之冥合化一。 “你要？！” “女娲大神有多厉害我不清楚。但比起运用天火，我也是那个行家！” 谢云书自问，他目前没有拿着宝莲灯，就能照亮三界的余裕。 因此，他干脆利用二人全力一击，震荡出直追开天大神的莫大神力，从而使得天外火精露出行藏，以求达成谢云书自身的真正目的。 不提如来错愕之心，谢云书专心致志，察觉天火蜂拥而来，竟是以大觉悟舍身，融入熊熊火势之中。那能够开天辟地的天火之焰，宛若已将其人为薪柴，散发出耀世之光，使得如来佛祖亦不由悚然动容。 此时此刻，如来已然明了谢云书意图——效仿女娲大神，铸出一座自己的宝莲灯！ 霎时间，谢云书一手以自己的黮月天火为引，将足以给在场两人造成致命之伤的天火之精，一并团成一处压缩于掌心，凝聚作沛莫能御的精粹，逐渐盛开如莲状。 紧随其后，谢云书就开始大放血，把自身元功源源不绝释放融入火精之内，以幻瞑元灯为蓝本，将此界天火之精与黮月天火一同包容承载，慢慢固化，塑造出一座崭新的开天至宝！ 元灯本是效仿幻瞑座衍化万物所造，自有天道至理在其中。而天火之精更不愧是开天辟地，照亮三界的神火，不须任何材料，即可自行成器。 谢云书以元灯的原理为雏形，使得天火之精稳固定型，恰令两者相得益彰。 正巧宝莲灯是莲型，仙剑世界女娲相关的也是莲。谢云书便没多做改变，图省事又好看，就由着它自行发挥。 刹那，亦是永恒。落入如来眼中，却是一盏孤灯光辉四溢，照彻混沌阴霾，宛若长灭不明，引领过去未来。光线耀处，黑暗死寂尽消，生机勃然而生。 天火大爱，生死轮回，幻瞑万象，尽在一灯之中兼容并蓄收缩，成就琉璃灯盏流光溢彩，合铸无上之宝！ 一人，一灯，一剑，一斧，当世——无敌！ 第三十二章 舅慈甥孝 一灯在执，进退有余，再不容外部掣肘。谢云书借如来之手，从天外找出创世之初的天火之精，终究遂成心愿，铸造出了一盏崭新的耀世之灯。 不过在此过程中，谢云书清晰地认识到。光靠天火之精显然不够，女娲大神当初必注入了不少法力，才使得宝莲灯有了诸多使用限制，更提升了无穷威能，方才能够照遍寰宇。 而谢云书有样学样，把自身黮月天火与天外火精结合，再仿照元灯的原理综合了本身特长，这才有了手心拿着的这一盏奇异明灯。它的功能多样，可以说已经超过了当初的元灯，纵使是宝莲灯亦未必就能胜过。 这样一来。任凭如来佛祖再怎样神通广大，佛力通天。没有对等的法宝，只靠一己之力，却是无能在谢云书手下讨到便宜。更何况除了新的神灯，另外一把盘古开天斧亦使如来倍感棘手，赫已无法开口质问。 主动权拿在手里，谢云书干脆直截了当开出了条件，堂堂正正地要求道：“万载之内，西天佛门，不入三界。” “……可。” 谢云书铸灯，此刻定然大损元气。但这灯的威力，从下界无可匹敌的宝莲灯，既已可见一斑。如来心知灯在谢云书手里，那跟其他人就不是一个概念。 瞬息之争，灯盏定胜负。如来佛清楚再作多余争持,已无任何意义,唯有选择撒手退出。就算西天佛门不缺法宝，但跟开天神器相比，就没有任何自取其辱的必要了。 主要谢云书灯加斧子一起掏出来，那还有什么较量的意义呢？ 反正万年对三界神仙来说,无非弹指须臾。如来佛祖更无必要,非得跟谢云书死磕到底。 就在如来佛示弱顷刻，谢云书当即以开天斧划出捷径,撇下如来佛一人回返人界。而在不久之前的华山之心方位,乱战一起，及目尽是兵荒马乱。 天际隆隆雷声此起彼伏,骇得方圆鸟兽奔逃,人烟尽绝。宛若天地屏住了呼吸，只剩下舅舅与外甥，为了过去前仇生死角逐！ 观音菩萨虽恪守中立，但在她面前但凡有命危者,皆会倾力相救,却也不分立场。另外一边,玉帝以旧天条权柄窥新天条,却遭宝莲灯竭力所阻。杨戬虽孤身挡关,一盏开天神器在手,犹有万夫不当之勇。 “杨戬,真以为朕拿你毫无办法？！” “有什么能耐,你大可使来。母亲之仇,你我不共戴天。毁诺小人，今日过往恩仇一并清算！” “不知死活,诸位，与朕一同剿灭这翻天的孽障！” 虽然玉帝每天表现的像个刚愎自用的蠢辈。但对他舅舅的能力与势力大小,杨戬却是心知肚明。可只要宝莲灯不灭，杨戬就没示弱的道理。 随着玉帝怒吼声落,天界四方四御陡然共同发力，四道青红黄绿的异色光柱纷纷从远方射来,全方位地压迫尽皆加注杨戬一身,好似五岳压顶，终将杨戬压垮屈膝半跪。 不论怎么讲，杨戬纵使天资独到，满打满算才修炼了不到十年。就算三界大爱的法力无边无际,但总有些心理波动影响的因素。哪怕是谢云书认知中，杨戬不想秒人的时候,那都能跟五极战神其中一个，打得有来有回。 眼下玉帝有备而来，出手的又是天庭四方大帝，并非寻常神仙。纵使杨戬是铁打的雄躯，顽强无比的全力以赴，亦不得不锋芒为之一挫。 然而以一敌四，凭一盏宝莲灯在手，杨戬劣中求胜，依是不减威风。但闻一声扬天长啸，黑袍鼓风飘荡，瞬间宝莲灯应激反击，四股庞大力量登时循着敌人攻势，一并加速反弹了回去，轰得天庭四方都动荡了一番，宛若天穹开裂！ “宝莲灯无敌是不假，你在神仙中也算骁勇战神又何妨？” 玉帝冷哼一声道：“可你终究只有一人,能够催动宝莲灯几次？” “你这无道玉帝，总是如此轻藐一切。又怎知人间万种情潮，足可翻覆乾坤？！” 反讽未落，三尖两刃枪霍如腾蛟穿风而出，疾袭玉帝而去。 杨戬体力确实有限，但他的法力却是跟“爱、恨、情、仇”等各种情绪挂钩。越是把他逼到绝境，那就越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以前是对玉帝的恨，现在是众生大爱。玉帝表现的越卑劣，杨戬痛恨越极端，同理为苍生除害之心就越坚定，大爱法力亦随之攀升。 因此，越是强烈的情绪，就越会刺激杨戬法力倍增。 猝不及防，三尖两刃枪杀至面前，玉帝不由一阵手足失措。数万年不曾与人交手，终究让这位当初凭能力修为上台的三界共主，成了被权力腐化堕落的“怂炮”！ 枪剑相互一格，玉帝顿时从七彩石上跌步而退，不得不收回争夺新天条的力量，用来抗衡杨戬的“讨债”猛攻。 “在我当初求你放过我娘时，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一招占得上风，杨戬逆势撑起了身子，身合枪势风驰电掣，得势不饶人把枪头扫成一片，连环枪影直落玉帝要害。眼见此景，天蓬元帅这下就真的不能坐视了，唯有哭丧着脸勉为其难挥动钉耙，挡住了杨戬重击。 “二爷，我说二爷，你就看我当年救你们兄妹一命的份上，大家罢手言和可好？” “天蓬元帅……杨戬不是没给过天庭机会，换来的却是一再的毁约、追杀、背信弃义！” 一想起幼年追杀，弱水、金乌祸害天地等事，杨戬就已忍无可忍。而眼下这三战之约，玉帝都要趁虚撕毁承诺，分明就不是个东西，自然令杨戬忍无可忍。 玉帝王母之前的示弱，只不过是没找到合适的借口，也是缺乏足够的力量制裁杨戬兄妹，才会拖来拖去。听着杨戬大庭广众斥责，自觉丢了颜面的玉帝，更是恼羞成怒：“哼，我那九个儿子的血债，何尝不是你所为？！” “那又是是谁，非让十个天乌布下金乌大阵，把我娘瑶姬活生生晒得魂飞魄散？” 玉帝不提还好，一提杨戬顿时红了眼，三尖两刃枪不再容情，将天蓬元帅给甩了出去，连钉耙都掉落了山崖之下。 “人多势众又有何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三十三章 什么黑客帝国 决心已坚，不复多言。杨戬持枪螺旋穿刺而出，天蓬元帅只觉手头一麻，即已被杨戬打退，连钉耙都脱手飞了出去。不过玉帝得了麾下援助，已然缓过劲来，当即以天条为首钳制宝莲灯，再命无数天兵蜂拥而上，团团围杀杨戬。 霎时间，双方天兵天将、草头神陨落如雨，不断折损在华山周边地界，死伤惨重。 但，任凭挑的地再怎样人烟稀少，神仙交手，终究凡人遭殃，一时山峦起伏，毁而又生，颇有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意思。 “视黎民如草芥，你不配为三界之主。” 若非不再是由恨意支撑法力，杨戬早就大杀四方。但看着殃及池鱼的村镇，在天兵乱阵砍杀下为流矢损伤，杨戬只会怒上加怒。 蓦地，杨戬心忖已打断玉帝干涉李忆如参悟新天条，就算再要续上亦须过上片刻。于是他人狠话不多，终是下定了杀心，猛然间杀入梅山六怪的战场,目标直取天庭大将。 二话不说,只见杨戬枪出如龙，三尖两刃刀枪仿似活物一卷，顷刻划过大地、人中两位戴着头盔的战神胸口，飞扬出大团血花,仅仅一招之间,便令五极大阵瞬间告破。 “尔等助纣为虐，再不退出战场……梅山兄弟何在？” “二爷？！” “任谁违逆正道,之后唯亡一途！” 靠着五极大阵才能压制主梅山六怪,眼下五极战神五取其二，双方胜算登时逆转。 不仅如此,杨戬这一枪虽凶险至极,但却极为睿智地留了两人一线活命之机，使得天空、南极与北极战神进也不是，退也为难。而且天上四御目睹此景，也得掂量掂量是否值得为玉帝火中取栗,落得全盘尽输。 毕竟取不下宝莲灯,在杨戬力竭之前,人数的多寡就没有意义。目光镇定不移,杨戬安步当车道：“李靖,哪吒兄弟,你们二位又待如何？” “这……” 李靖倒是很想立功劳上位。可他十分清楚,凭借自身本领,根本无法抗衡杨戬。玲珑宝塔只是用来克制哪吒的法宝,对付旁人效果也就那样，何况杨戬怀揣宝莲灯呢？ 而他的亲儿子哪吒,更不可能与他一条心……一念及此，李靖立即下令道：“战场之上,各为其主。不过，李某会下令全体天兵,不得误伤下界生灵。” “好，记住你的话！” 只要有这个承诺,杨戬的目的就算达到。另外一旁的五极战神则不得不分出南极战神,先把大地、人中两位送到观音菩萨身边医治。 紧随其后，杨戬高高举起宝莲灯，向着人山人海的天兵发出滔天神力，登时形成清场之效,一鼓作气扫荡六合，净空出大片空场,给他麾下草头神争取了不少喘息机会。纵使是四御再想出手制裁杨戬，也得担心此回打虎不死会是说明下场。 果不其然，杨戬随后朗声传遍苍穹，斩钉截铁道：“天庭的神仙都给我听着，谁再多管杨某之事。待杨戬一报家仇，来日定当上门讨教！” 玉帝色变道：“杨戬，你竟敢威胁天庭？” “没有你的天庭才能好转。而你，只该枪下沦亡！” 震慑四野的喝声过后，一时间四面八方的战况，仿佛都停滞了似的。而天兵慑于宝莲灯神威，压根不敢贸然包围围杀。等到天蓬元帅、小金乌再受创伤，无力支援再战。失去人数优势，玉帝就唯有直面杨戬。 不过，就在玉帝进退维谷之际，他与杨戬却突然见到脚下的七彩石光辉，变得慢慢黯淡了下来。玉帝见状登时心下一喜,道：“哼，新天条一毁，杨戬你又能耐我何？” “嗯？！” 不知七彩石内变化，是否是刚才大战导致。杨戬不禁心头凛然。 不论怎么讲，这块七彩石的新天条重要性不言而喻。否则一直受玉帝拿修改旧天规当挡箭牌，总少不了令人束手束脚。 没奈何，杨戬唯有在决胜之刻临时罢手，转而催动宝莲灯法力，持续不绝注入七彩石中。可杨戬却是不知，七彩石黯淡非但无害，反而对李忆如极为有利。 原来就在杨戬等人与天庭鏖战的同一时间，处于七彩石内的李忆如已经把全部的天条，都给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别看李忆如平时时不时不着调，但作为女娲后人的天资禀赋绝对独树一帜。尤其觉醒之后的学习认知能力，更是有着飞跃性的质的提升，了悟天机只在等闲。 谢云书只是解除了女娲单传宿命，又没剥离女娲神族嫡传的血脉优势。而他在用反曼陀罗法阵，把李忆如送了进去之后。李忆如陷入七彩石内，女娲大神神力的浸泡，顿时只觉陷入一片温暖海洋，浑身舒坦畅爽。 而一条条神文律令，之前李忆如就已熟稔于心，此刻不过是更进一步琢磨。女娲大神到底是怎样将旧天条的权限与玉帝王母挂钩。只要找到那一处关键，新天条就可以彻底为李忆如所掌握。 “旧天条可以为新天条所取代，而且依然由玉帝王母享有诠释的唯一权力……说明某个地方定然有相通性。那么，我只要按照云书哥说的，找到那一个节点就行了。” 新旧天条内容一对比，找到类似的神文处，李忆如即可凭相同神元，窥破天条本身的奥秘，乃是再省力不过的思维。 否则的话，真要一点一点钻研，那得花费多少时间？ 李忆如又不是不清楚，外面还在打仗呢。她可不想让一群好人，死在天庭兵将的围攻之下。 只不过分别属于不同的世界，顶尖的神力特质虽有共通之处，仍有不少差异。对于李忆如来讲，最难的一关就是怎样以外人之身，去理解参透新天条。得亏谢云书用反曼陀罗法阵开了后门，她手里又有一把天蛇杖，能够变相调动新天条。 所以，李忆如苦思一阵无果之后，所幸就先把七彩石内的神力给吸收了，然后用同源之力再去研究。这样双管齐下，不仅能增强自身，还能更方便理解新天条的规则。 这，就是为什么外面看到的七彩石逐渐变的黯淡——不是被打坏的，而是灵力来源在枯竭！ 第三十四章 这下绷不住了 最开始时，李忆如并不太清楚，新天条到底怎样取代旧天条。但要免得七彩石被外力摧毁，女娲大神在此之中注入大量神力，用以保护新天条不受损伤，乃是自然而然的正确举措。 不管外界怎样动静，李忆如就抛开了一切杂念，先努力吸收着七彩石的灵力。同为补天之石，李忆如借着天蛇杖吸纳转化，亦然一点点理解了新天条替代旧天条的方式。 “原来是这个道理……” 玉帝王母具备修改执行天条的权限，定然在天条的编写中有着逻辑可循。而天条既是规则，施行三界规则，就必须有相应的推动力，方能完美执行。 不过，天条的规矩，须得三界共尊。至今无人能够违背。 可玉帝并非凡事亲力亲为，许多都是依照天条的规定，在天庭遴选天官另行执法解释。而从杨戬本该成为司法天神的发展来看……就算杨戬篡改了许多玉帝的本意，但只要与天条本身的规矩相符，依然会被天条所默认。 不对，应该说玉帝不用天规的时候，那就将其束之高阁。 那个时候，玉帝就会用他自己诠释的一套“天庭律法”，来要求三界众生去执行。只是玉帝刚登上大位时，还算富有抱负理想的治理者，天庭律法与天规并无差异。但在长久权力的腐蚀下，玉帝已有些以己心代天心的意思，才屡屡荒腔走板，草菅世间生灵性命。 由此可知，旧天条的运作方式较为机械死板。 除非是真正严格意义上触动，譬如杨戬之母瑶姬一样，违背了上古诸神时期定天规确定的罪责，并且被玉帝亲自裁决。这样才会令天条化为坚不可破的链锁，具有强制制裁的效用，使得罪人无从挣脱，而瑶姬也被永镇桃山之下。 可这样一来，玉帝不用天规去裁决杨戬兄妹就不合理……除非，他缺乏那个能力，因为违背天规的是他自己，因此唯有靠天庭的神将天兵去剿灭。 “唔，按照云书哥的说法，玉帝就算有调用天规的权限，却没有推翻根本条约的能力。那么就算要修改旧天条，肯定得在当初原有的框架内，不是他随便就能修改的。” 早就学会了谢云书那一套的思维方式，李忆如苦思冥想着，总算意识到玉帝只能修改天庭运转的那套律法，而非真正的三界天条。 譬如七仙女、八仙女的罪责与处罚方式，就跟瑶姬截然不同。前者牛郎织女的故事家喻户晓，后者则被流放昆仑面壁思过。 那么同样是一种罪责，为什么定的罪却能有极大的差异？ 说明玉帝能在大框架内，对具体的罪责进行微调。旧天条是死的，最终落实依旧看执行者打算。 “所以，玉帝具有选择什么时候用天规，什么时候不用过天规的……权利？” 李忆如遵守这种猜测对比，继续去体会新天条。不久之后，她就肯定了自己的疑问——玉帝在天条的控制权上，除了用以自保确证他三界共主的地位以外，八成还没她借助两种补天石共鸣取巧得来的权限高。 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接下来就只要解放新天条，让新天条的规则覆盖掉旧天条。与此同时，李忆如只要找到两者的共通之处，让玉帝这个权限狗，失去执行天规的资格！ 恰在此时此刻，外界杨戬发觉七彩石缓缓开裂，匆忙以宝莲灯灌注充沛法力，尽可能维持住七彩石的稳定。但众所周知，宝莲灯除了对敌无可匹敌之外，让人死而复生、融合法力等等，都是它非常独特的奇能。 不仅如此，宝莲灯本身是女娲大神，凝聚天火之精于三界所成的开天至宝。等于跟补天的七彩石灵力又是同源……三种灵力混合一处，非但不会紊乱爆炸，反而相辅相成！ 要知道宝莲灯虽能催化个人融合外力得以修为提升，可若法力相冲，却会导致炼化外力之人自爆身亡。而没了这么一道门槛，李忆如转化七彩石女娲神力的效率，登时有了一个飞跃式的暴涨。 呈现在外部的景象，却是杨戬锲而不舍试图稳住七彩石，而玉帝则孤注一掷破坏七彩石。纵使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异兆，可玉帝自问七彩石崩毁，新天条无能出世，对天庭也有百利而无一害，不由喜上眉梢。 “杨戬，看来纵使天道都站在朕这一边。你已无能为力，还不速速认败？” “总将旧天条当作自己的护身符……玉帝，你冥顽不灵，万罪难赎！” 杨戬此时已不想理会这位名义上的“舅舅”：“改不了旧天条，那就拆了你的天庭。所谓三界大乱，此时已不再是你一人所能左右。” “凭你这一千二百草头神，也妄想与朕的天兵相抗衡？” 玉帝似乎颇感荒唐，形容夸张地双眼外凸，伸出手指恶狠狠道：“至多再过半日，你的麾下就都要因你的无知而死！” “可惜，杨戬不会让你如愿。” 战场之上就算死了，等进了冥界，依然是谢云书目前在管。而华山此地打生打死，大家都没往魂飞魄散那方面去做。死了也能暂留地府，留着谢云书回去善后。 没办法，自从天奴死了之后，玉帝的属下全是“内鬼”，基本上属于出工不出力。就连唯一听话的卷帘大将，眼下还不在玉帝的身边。纵使玉帝严令不得留手，可杨戬神威摆在这里，谁又会理睬玉帝的抉择？ 死得又不是玉帝……大家当神仙可是为了享福，又不是为了去送死！ “好，好的很……” 杨戬话音方落，玉帝就回过味来，不由冷哼一声道：“你也休要得意。等王母抓了杨婵，必要让你跪下来求朕，让你们兄妹死个痛快！” “砰——” 玉帝的话音方落，就见到软成烂泥一样，披头散发浑身鲜血斑斑的女人，从天上被扔到了地上，把偌大的七彩石又给砸裂了一块。 “娘娘……我的，这？@#%” 瞠目结舌地看着王母像条死狗一动不动，玉帝连惊骇都已顾之不上，嘴里舌头都仿佛打了卷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忍不住感同身受涕泗横流。 杨戬同样一愣，旋即朗声断言道。 “此刻就算你求我，我也再不会手下留情！” 第三十五章 大局已定 玉帝上次如此惊惶失态，老泪纵横，还得推算到九大金乌死在他面前，却又无能为力之时。那时的他命十大金乌当着杨戬的面，把瑶姬曝晒魂飞魄散，也是志得意满的瞬间，惹怒了杨戬九斧头下去，把他九个儿子全部砍光光。 而这一次看着七彩石新天条开裂破损，玉帝一样如过去喜上心头，却又随之跌入冰窖。见到王母娘娘半死不活的模样，玉帝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三界共主的气度。 可谓是报应不爽！ “三妹？” “二哥，我没大碍。” 有能够自行御敌的乾坤钵，杨婵只要抱着谢云书的孩子，那就不怕外敌。何况杨婵本身也算有些法力，撇开宝莲灯不算，寻常的天兵天将可不是她的对手。 而见杨婵平安抵达华山，又没看到卷帘大将的身影。就算派出去的天兵回来了一些。但瞧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玉帝又如何看不出来，之前的打算早被看透。非但没能擒获人质，作为要挟杨戬就范的筹码，反而还把王母娘娘搭了进去…… 玉帝急匆匆扫视了一周，顿时见到乾坤钵器灵托着神器法宝，气定神闲地与无数天兵对峙着。 不过，就在玉帝骑虎难下之刻，七彩石终于炸了开来。杨戬本已稍安的内心，突地一紧，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一次宝莲灯，没能发挥处该有的作用。与此相反，玉帝本人则只能期待，新天条的瓦解，能够给他受伤的心灵聊以慰藉。 然而，最不利的结果，却毫发毕现的显露。就在七彩石炸碎，霓光扰人的的当口。呈现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却只有风姿出尘，神光照人的“神”。 “新律出，旧法废——” 赤发迎风飘荡，蛇尾轻卷凌云。天蛇杖的光辉，将李忆如照耀其中。而七彩石尚未尽散的霞光，更给她平添了几分威凛气质，像是连人都挺拔增高了几分，凭空虚立，仿佛真正的女娲大神在世，令人不敢逼视神光。 重重叠叠的神音响彻苍穹，宛若天规律章。轻描淡写六个字，从李忆如口中脱出，紧接着，就见到七彩石散去的光泽，变成崭新的天规神文，散入三界天涯海角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玉帝只觉自身的权柄，一点点消退散去。那新生的天条，更不再受到他的掌控，只可远观，无法亵玩。 之所以李忆如不是暴力废旧立新，而是以这样一个过程来替换，却是因为上古之时，旧天条在诸神认可之际，定然用来处罚了不少邪恶妖魔，或许还有一些尚未死去的隐患。 为了平稳过渡交接，李忆如才以这种相对温和方式，免得意外引起三界大乱，同时也是为了阻止玉帝狗急跳墙。 只不过，在发觉旧天条彻底被废的一瞬间，玉帝此刻脑海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裂，忍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山巅，隐约挑起人们颓丧至极的不忍神经。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胜负之势已然悬殊。王母死狗一样、玉帝阵脚大乱，天庭士气已然十不存一，何况本身就是一场不义之争？ 就在这时，天外一道龙火之剑，更若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把王母的潜心后背洞穿，将她的神魂给拘了出来，终使得双方同时罢手，连口大气都不敢出，没能有进一步的行动—— 几十万年来，一直被尊为三界共主的玉帝，此刻的形象如何不让众人心有戚戚？ “王母私自带人前往灌江口图谋不轨，连妇孺都不放过。今为我亲手诛杀，稍后魂魄带入冥界依律定罚。” 谢云书从天而降站稳脚跟，先向观音菩萨看了一眼。刚才龙潭诛杀王母之时，观音是想出手搭救，却遗憾没能赶上。 而见谢云书全须全尾回来，观音顿时心下有数，纵使是如来佛祖都没能奈何此人，可想而知大势已去。此次佛门入三界的打算，唯有无限推后。 不过，就算要遵守契约离开三界，观音佛心向慈仍温言提醒道：“道友，玉帝王母有功有过，望汝手下容情。” “怎样断罪，我心中自有一杆秤，不劳菩萨费心。” 知道这个时期的古代，“神明”比君权更高，何况还是三界之主。对于这对重罪加身的玉帝夫妻，总是“不敢”将这两人制裁到底。 玉帝王母地位尊崇，比起其他生灵本就该享受一些特权的观念，肯定深入人心。别提李靖和小金乌，就连天蓬元帅也无法免俗：“我说这位朋友，既然天条能解，能否就让此事就此打住？玉帝王母就算有错，也不至于要受那么重的刑罚吧？” “至于，当然很至于！” 然而谢云书哪里会在乎这个，等到了地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之前都拿天奴当第一个罪人制裁实验了一次，现在换成玉帝王母，谢云书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李靖却强辩道：“可神仙不入轮回。你这样岂非与私刑无异？” “谁说不入轮回？” 谢云书理直气壮道：“新天规已经出世，诸位不会以为玉帝王母依旧能够游离法外？那么首先，我就让王母下地狱一遭就是了。” “且慢——” 一听王母将受幽冥城亡者折磨，玉帝登时就急了。只不过现在的他，却依旧全无底气，唯有哀声叹求。 怎奈何此一时彼一时，风水轮流转。以前怎么苛待三界众生的，总要有赎罪的一日。谢云书略过了玉帝，取出生死簿即将王母神魂流放，而后对杨戬说道：“二爷，你想怎样报仇，那就是你个人的事了。” “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屏息闭目深思许久，真到了唾手可得的地步，杨戬反有些踌躇。三尖两刃枪指着玉帝心口，却迟迟未能下手。倒不是杨戬下不了决心，而是小金乌挡在玉帝面前。最后一个金乌若死，则人间再无阳光普照。 就在杨戬心神煎熬之刻，天上突来祥云簇簇，白鹤低徊。更见辇车飞巡，仙气袅袅，赫闻玄门之首门下弟子，朗启封神篇章。 “商纣无道，周武讨之。今，元始天尊出关。三界玄门上下当团结一心，协助姜子牙携封神榜，平定人间战乱。玉帝既为帝不仁，自当一并论罪。待得封神结束，一并重议三界秩序。” 第三十六章 大天尊 元始天尊地位尊崇，三界玄门上下，尽皆为首是从。既然他在此时宣布决定，那就算是李靖哪吒，都不可能继续帮助天庭。而过去玉鼎、太乙不给元始天尊惹麻烦的顾虑，在“大天尊”一张法旨之下，似乎显得全然没有必要。 不过，纵使地位上不在元始天尊之下。但论三界玄门的影响力，以及个人实力修为，玉帝自然拍马难及。被元始天尊一纸裁决，最起码玄门弟子，绝对没有一个人敢置之不理。 “商纣？” 被元始天尊这么派人一打岔，杨戬酝酿多时的感情，不由冲淡了许多。本来该慷慨激昂地杀了玉帝祭奠瑶姬，此刻杨戬亦感觉索然无味。 当然，对杨戬来说该报仇还是得报，最多玉帝的魂魄暂时不扣入轮回，留待封神大事之后再做商议…… 决心一定，杨戬再无迟疑，宝莲灯光华璀璨，将挡在玉帝面前的神将等等全部震到一旁，三尖两刃枪霍然穿云破空而出，登将玉帝心口贯透，将其魂魄扣押到宝莲灯中。 “小金乌，杨某便依祖师之令，将玉帝神魂暂时扣押。一切等到封神结束，再与尔等分说。” 既然一枪杀了玉帝，杨戬也无心过问一众天兵天将打算。只不过三界失去领导者，无疑是一个大地震。倘若没了主心骨，万一神仙内乱就不太好了。 杨戬沉吟仰首望着仙鹤来处,道：“敢问大天尊,可否请四御暂辅小金乌，处理天庭庶务？” “善！” 飘飘渺渺，寥寥一字，却已底定一切。除了元始天尊以外,玄门在天庭还有个不理俗世的太上老君。而在西游时,镇元子称呼元始天尊为大天尊，可见地位上元始天尊之尊崇。 玄门在三界的影响力,的确无与伦比。 因此,在元始天尊认同之后，只要大家没什么争夺三界之主的心思,让小金乌这么个玉帝亲子,暂时代理职务问题却是不大。当然这只能算暂时。等到商周分出高低，封神大事结束，才是真正重新整理三界的时候。 眼下，李忆如仍得继续完成新天条替代旧天条的工作。 然而玉帝一死,接下来就没什么阻力。李忆如放开手脚,霍见华山之心绽放出一朵耀眼莲华,琉璃一般明亮晶莹,化作一朵朵金色神文,悄无声息散入三界无数角落,美不胜收。 而见李忆如从神与形貌都与传说中的女娲大神颇有关联,任何神仙此刻都不会再有多余的举动。 这种神圣超脱之太,俨然是真正的女神,倒是很难从平日俏皮可人的李忆如身上看到！ 谢云书此刻倒是不急了，安安逸逸地欣赏着自家老婆的绝美风姿,顺手还把杨婵怀里的小丫头接了过来抱着，而后收回了乾坤钵：“这下天条一改,诸位以后就不必担心仙凡不得自由来往了。” “太过频繁自由来往，或许也未必全对。” 杨戬俯身一望,对今日一番鏖战，天兵神将对华山周边殃及池鱼的景象,不免心有戚戚：“怕只怕,仙神的法力对普通人将成莫大危害。” “是，断绝仙凡来往，某种意义上也不算全错。” 凡事有利有弊。 旧天条当初确立受到拥戴，自然有它的合理原因。不过谢云书已有腹案,犹满不在乎地说道：“可二爷是否想过，现在的人界与你们认知当中,已然颇有不同？” “哦？” “除非三界玄门下场……光靠天庭可打不赢现在的人界。” 什么叫封神时代啊？ 就凭天庭如今的牌面,真敢跟得到各类奇人异士援助的周商两朝，怕不是真嫌三界不够乱。否则的话，元始天尊又不是没事找事，非得让三界玄门齐聚一堂，去协助姜子牙执行封神大任。 谢云书将来龙去脉全部提了一提，接着说道：“不过，我确实支持下界的仙人,得定期回天庭复职接受督查。而且人神之子,亦须遵守这条规则。” “适当放松条件，而非全部？” “不错。” 最起码谢云书记忆中,虽然事出有因，但刘沉香去了地府就把一整个村子的生死簿都给撕了，干的事和孙悟空也没什么两样,显然很不合规矩。 就算谢云书如今这么强，不是到必要之时、特殊之人，都从不做类似干涉秩序的傻事。哪怕是景天跟雪见，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完全与正常的六道轮回无关。 所以，谢云书郑重叮嘱道：“尤其是神二代、仙二代，并非所有人都会像小金乌一样开明懂理。就连之前被二爷你砍死的九个金乌，大金乌几个兄弟，那人品也良莠不齐……放在人界，普通人哪里挡得住这些半人半仙？” “呼，确实有其道理。” 杨戬想了想连他自己当年落魄时，都能一个天生灵力爆发绝处逢生。要是品行教育不太好，这些人神后代，对普通人简直是噩梦。 所幸之前撰写新天规时,他与谢云书都提前考虑到了一些。任何下凡的仙人，都可以提前通报植入“天规”，以此约束仙人本身与其后代，过分的利用术法便利肆意妄为。 而如果拒绝这个宽松的条件，那就说明下界的仙人本就图谋不轨。真要出了什么事，大家再收拾起烂摊子那也能全力以赴，不受任何感情因素掣肘。 世上本无绝对的自由，也无绝对的约束……谢云书可从不是什么理想主义者！ 相互达成了一致意见，杨戬问道：“不知谢兄与如来佛祖？” “佛门万载不入三界。而且依照三次比试之前的约定，就算佛门将来进入人界传播信仰。佛家也必须遵守天庭天规，不得自家事自家处理。” 法外豁免权绝对不能给，否则尾大不掉，迟早成心头大患。这根善恶无关，纯粹是立场问题！ 有鉴于此，虽然三界的事跟他关系不大，但谢云书确实也不太放心让司法天神职位旁落。 “不如二爷上去当司法天神，也方便亲近嫦娥？” 第三十七章 昆仑 近水楼台先得月，无疑大部分情形下，都很贴合实际。不过听杨婵的意思，敖寸心之前还想着往灌江口救人，虽然给大家添了乱，但论心论迹都还过得去。 果然，只要不嫁给杨戬变得胡搅蛮缠，敖寸心顶多算个娇滴滴的刁蛮公主，倒是能正常相处。王母能这么松懈上当，被一钵砸个半死，她也可谓“功不可没”。 总不能讲人家多管闲事，那就很没道理了！ 这样一来，杨戬将来怎样抉择，是否接受司法天神的职务，就得看他自己。反正宝莲灯正传里说过，杨戬是真的心系苍生，却也因此太在意、放不下司法之权，无法拿起盘古开天斧。如果他当上这个职务，相互监督的话，天下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 而既然封神大战已拉开序幕，谢云书却也不急着回去，先等李忆如干完活，然后整理一阵收获，把自己的事情善后结束再说。 “梅山兄弟，你们先率领一众草头神回梅山驻扎。我与谢兄须往昆仑面见大天尊。” “好嘞。” 打都打赢了，也没必要得寸进尺。梅山六怪闻言，立刻带着手下弟兄腾云驾雾回头。谢云书惟独有些奇怪地说道：“你怎么知道元始天尊是让你请我去昆仑山？” “只是认为你一定会想去就是了。” “呵，不愧是你。” 在三界闹出这么大的风波，谢云书肯定要见见玄门地主。而谢云书想了一想，趁着李忆如收尾的功夫，索性就按照生死簿上记录，把之前不久华山附近枉死的生灵全部还阳；并且以莫大法力，掏出新铸的神灯，把被毁坏的地形房屋建筑，也一一给恢复原貌。 “这灯？” “是我去往天外，重新凝聚天火之精所铸，与宝莲灯似是而非。” 谢云书说着把那根棒子也交给了杨戬：“这是我之前委托老君所锻造，待会儿顺路不妨由你交给玉鼎真人。” “此棒何名？” “不如就叫——玉宇澄清棍。希望你那位师弟，不必再像你一样大闹天宫。真正能做到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玉宇澄清，好名字。” 杨戬自然知道，最近玉鼎真人在做什么，这根棍子又该交给谁。 对谢云书来说，既然新造了一把神器，那就没必要再取如意金箍棒的名字。反正一切都已不会走上原本的轨迹，那就干脆全部做切割。 而大仇得报，心态放松了许多，不像过去似的苦大仇深。杨戬看着谢云书手里的神灯，不禁问道：“对了，这盏灯似与宝莲灯法力隐隐呼应，不知有何作用？” “虽然威力一样强大，但正如你所见，它更多的能力是创造。” 开天辟地的天外雷火之精，以创生毁灭之效提高神灯的上限。加上元灯原理衍化万象的神异，才是这盏神灯的独特之处。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它已经完全能够媲美轩辕剑世界无物不造的造物仙鼎，比起最初的炼妖壶还要厉害许多。仅仅恢复华山的地貌与城镇建筑，压根不算什么难题。 谢云书沉吟道：“我刚把它打造出来。既然是能够开天的圣物，干脆就用以太始为名。不过，太始莲灯与我密不可分，却不像宝莲灯一样怀有仁慈法力，就能所向披靡了。” “这等神物，确该有其门槛。” 杨戬闻言并不觉得超出预料。毕竟像宝莲灯要完全发挥出全部的奥妙，千年法力打底加仁慈心怀不可获取，还得算上灯芯灯油才是完整。谢云书的太始莲灯功能更复杂全面，相应提高了使用标准，根本就是合情合理。 二人这么简单聊着，山下死而复生的百姓，却都像做梦一样，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不过，此时仍是商周时期，人界相对地广人稀，妖魔鬼怪不少，能吃上饭都不错了，谁顾得上思考太多？ 这些百姓只知道身体的老病根都没了，各个精神的不得了，只当以为天神拿下了妖孽，还给众生赐福洒下甘霖。在向苍天祷告跪拜之后，他们便各回各家，继续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 “可恨商纣无道，比起玉帝有过之而无不及。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玉帝再怎样傲慢自大，至多不过数十年一次灾殃。活在纣王治下，却是渡日如年。难怪，祖师会命我等协助姜子牙，共讨纣王暴政。” 杨戬见状不免共情，而后看到李忆如收功落下，当即正色道：“天条更迭既毕，不如你我四人即刻启程？” “好。” 宝莲灯封神大战，应该跟《封神演义》有着很大差距。因为元始天尊下的命令是，三界玄门合力平推……这玄门又不是只指代昆仑山一支。 谁让杨戬手上有宝莲灯，那真是想输都输不了。据说封神结束之后，天庭的神仙得有一半是他的敌人，可想而知玄门优势有多离谱。 因此，对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元始天尊，谢云书琢磨着是该见上一面。而哮天犬跟在后面，四人不久降在昆仑山脉。紧接着，谢云书身上的盘古开天斧，竟莫名自行脱离飞走，回到了当初保存它、三神看护的山谷之中。 “这……” “开天斧乃三界至高圣物，却不能由着阁下带出异域。” 权神的声音第一次响在谢云书耳畔：“神物有灵，并非我等为难。纵使你欲强取，恐怕也留之不住。” “你是？” “吾乃权神。” “噢，知道了。” 果然，盘古开天斧之后被默许让杨戬布局、刘沉香使用，都是有人幕后操盘。 甚至当初杨戬砍死九大金乌的那一次，要不是有一只仙鹤意外飞了过去救命，杨戬能不能活到现在真不好说……可见元始天尊只是懒得争，而非没有能力。 否则的话，盘古开天斧这种开天至宝，要是三界玄门这么大方放手，谢云书都要怀疑元始天尊是不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所以见着斧子自己飞走，谢云书却也不稀奇。但没了大是大非的牵扯，谢云书随意起来，就私心想着多给自己讨点便宜：“那，不知三位有什么表示？” “表示？” “丢了斧子肯定是我亏了啊。” 谢云书这么理直气壮，倒是让权神颇为无语。 “……你，前阵子究竟是怎么过了三关的？” 7017k 第三十八章 大家都别要 谢云书一寻思，上次他都准备接受刁难了，结果却没碰到三神。那他能轻轻松松拿走盘古开天斧，显然不是谢云书的问题，而是三神自己的责任。 不过，如今细细回想，看到盘古开天斧自动回归，谢云书更坐实了心中猜测：元始天尊的确是默许杨戬大闹天宫，并且倾向于修改旧天条。 可放在三神那边，就不知道怎么应付谢云书了。毕竟他们三其实没什么存货，哪里能满足谢云书如今的胃口？ “跟几位开个玩笑罢了，不用在意。” 真要薅羊毛，那也得从元始天尊身上薅。谢云书没那个心思为难权神，自顾自说道：“当然如果几位对女娲大神在三界的存留物有什么了解，还请告知一二。” “女娲大神……尊夫人果真与大神有关？” 李忆如把七彩石和新天条全盘招收，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见。权神稍一沉默，说道：“你们为何不直接去拜访娘娘？” “拜访娘娘？” “难道你们还没见过？” 权神这下惊诧了：“没见过娘娘，你们怎么跟七彩石、宝莲灯关系如此紧密？” “呃，这个解释起来太复杂，不太好说。” 在三界讨论其他世界的女娲娘娘，谢云书也没办法让他们三言两语弄明白。但既然三神上次没给谢云书三界众生法力，谢云书也就故意装个神秘，让他们一直被好奇心挠痒痒。 不过，权神这么一说，谢云书倒是想了起来。 如果是封神时期,虽然商朝衰败是定数,但纣王亵渎娲皇也是一个起因。 而《宝莲灯》世界的女娲，乃是和盘古齐名的开天之神，不可能像西游记“同人”封神里的一样小气亲自下场。 但从封神之事源头推断，以及宝莲灯就在元始门下来看。谢云书倒是相信,元始天尊有和女娲大神商量过具体议程。 那么之后拜访元始天尊,他确实可以问询一下女娲宫所在，亲自带着李忆如造访。 都到了昆仑地界,谢云书总不能怠慢,于是用太始莲灯把小婴儿小心翼翼地收了进去。紧接着就辞别了权神，跟杨戬一起进昆仑山玉虚宫。 然而封神大战已起,玉虚宫内却显得有些冷清,并没有多少玄门弟子留存。看起来本就不多的昆仑弟子，已随着姜子牙领受封神榜，一起下山入凡尘，准备推翻纣王暴政去了。只剩下一些道童之流,仍在玉虚宫打点一切。 “玉鼎门下杨戬拜会天尊。” 不管怎么样,杨戬兄妹受惠昆仑一脉颇多,首先就对正殿中央静坐清修,玉衣金缕、白发苍然的清癯道者,毕恭毕敬再三叩拜。至于哮天犬都没跟进来,索性在外守着去了。 而谢云书目不改色,观察了这位目光炯炯,气质超尘的老道,并未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压迫。但越是如此，就越是可见,元始天尊神通深不可测。 谢云书以道门之礼拱手致意：“谢云书见过天尊。” “道友远道而来即是客人，还请入座。” 之前只想顺水推舟,改换天地面貌。元始天尊此刻与谢云书一照面，方才察觉到,谢云书身上的修行根底，依然是玄门路数。 主要太乙真人上次见谢云书时,凭他的本事不足以看出谢云书底细。而且谢云书今非昔比,不是一界顶尖之流，确实没法瞧出跟脚来。 确认了这一点，元始天尊对谢云书的观感，顿时亲近了一些。 不然一个异域来客,快刀斩乱麻把玉帝王母给做掉了，连三界秩序都要重新书写。就算元始天尊和玄门一系再怎么不满,也不可能坐视这样一个隐忧存在：“吾听老君之言,已知汝之来意。而今玉帝王母伏罪，又待如何？” “其他的事我就不掺合了。” 谢云书最初的来意，只是学习天规的作用方式。而今他跟李忆如都琢磨出了几分，其他就留待回去再慢慢研究。再不济，就像权神提议的，之后还可以去女娲宫拜访女娲大神嘛。 而意外收获观音的玉净瓶、以及王母的乾坤钵，乃至谢云书连太始莲灯都铸造了出来。而玉虚宫的许多神通异法,谢云书也从玉鼎真人那里学到了不少,可谓赚到了盆满钵满，总不至于贪得无厌。 不过,元始天尊怎么着都是玄门之首，定不会计较这些小利。谢云书沉吟思索一阵，问：“天尊所想,可是指冥界？” “冥界不该由任何一方强加干涉。但佛门似对此颇有文章。”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谢云书闻言一想。 天庭治理下的地府，简直人见可欺。连沉香都能随进随出，可想而知对修行者的限制有多不靠谱。偏偏生死轮回都由生死簿一纸决定，要是被人左右冥界轮回，自然不利于三界安稳。 谢云书了然道：“对观音、金蝉子从西天而来的目的，天尊看样子已有盘算？” “传教是传教，作风却不似佛门该有的六根清净。” 元始天尊淡淡道：“舍身为人，不亦偏执？” “确实如此。” 有的佛门高僧，的确值得敬重。但佛门传教的一系列举措，却跟佛门宗旨完全不搭。光是西游时期一系列作为，就很难令人接受——敢情那些坐骑没碰到唐僧之前，吃了那么多人都是白死呗？ 正因这一点，谢云书就对佛没多少好感，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得说：“那么，天尊想要我协助继续封锁轮回？” “不错。” 谢云书再三确认：“彻底堵死,不留一点后门？” “唯独依照天规,方可破例开恩。” 元始天尊这个意思，就是连他自己都不要这个权限。当然为了防止万一，新天条里面也得加入相应规矩，以免将来出了什么岔子，连一点后路都没有。 不过玄门之首，也确实不必去理会轮回。人家真要保人，有一千种办法能让人不死，甚至自上古一来早就能改造地府，何必非得去介入冥界轮回？ 既然是公平，那就大家都公平到底，不给任何人留退路……元始天尊话音未落，手上又把一盏琉璃灯给拿了出来。 “盘古斧至关重要，确不能由道友带走，此灯虽仅是玩物，亦当聊表寸心。” 第三十九章 就像回家一样 这琉璃灯在玉虚宫，不过照明之用。但元始天尊所用之物，自非寻常灯盏，作为交换已是绰绰有余。元始天尊道：“道友新铸之灯，虽是混沌罕有奇宝，却非任谁都能善用。此琉璃灯或可弥补此缺。” “那……我就厚颜收下了。” 本质跟盘古开天斧一样，太始莲灯的使用条件，的确高的有些夸张。而听元始天尊的意思，用琉璃灯的灯芯灯油合之，或许能稍微降低一点门槛。 但幽莲那边还有一盏元灯，真要有什么须得交给小辈做的事，谢云书直接用那一盏就好。至于元始天尊的琉璃盏，不如留着另备它用，不必为了一盏灯毁掉另外一件宝贝。 于是，他把琉璃灯收下后，就即刻正色应道：“还请天尊告知娘娘行宫方位，我与内子当亲往拜会，以将轮回规矩与天条结合。” “可。童子何在？” “掌教老爷？” 白鹤童子规规矩矩袖手而立。元始天尊吩咐了一声，即见童子安排好九龙沉香辇，载着谢云书夫妻直往三界天外而去。至于杨戬兄妹是第一次拜会天尊，是以就留在玉虚宫，先认一下师门再下山协助姜子牙的封神大业。 而过了许久，就连九龙沉香辇拉车疾驰，都让人觉得时间有些漫长。终在祥光瑞气四射的云团之上，青鸾缭绕，彩凤飞旋。雕梁画栋间，隐约可见一处庄严宫殿,不知在云烟何地。李忆如遥遥感应,已觉一股与七彩石息息相关的莫大神力，正处殿堂之中，令人莫敢轻忽。 当然对李忆如来说，就只有亲切柔和。毕竟她是真正借助宝莲灯,拿到七彩石好处的,天然就跟女娲大神亲近。 不久之后，到了地界的辇车就停了下来。谢云书拉着李忆如走下,就见着九条金龙拉扯自行返回了玉虚宫。而谢云书则按部就班,跟李忆如一道往娲皇宫走去，但在迈过石柱华表之时,眼前陡地豁然开朗,却是别有洞天，满目冲峦叠翠。 就在风光秀丽的世外仙境当中，放眼望去正中央，才是一处清净宫殿,周围花香鸟语,飞禽走兽无不和睦共处,俨然一派祥和向荣景象。 “我就说嘛,哪里有大神非得孤零零住在天上,一个人冷冷清清的道理？” 连嫦娥独居的广寒宫,都时常有人拜访。李忆如另见洞天,顿时觉得正常了许多。 而她话音未落,只觉额心一暖,一位仙姿绰约，乌发云鬓如黛,五官完美无瑕，又端庄肃穆的女神,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青葱玉指，抚在了她的眉心。 没有多余的华丽坠饰,一身简洁素服的女娲，轻抚着李忆如脑门,莞尔道：“你这小女娃儿,却是个活泼精灵的，当真不似仙神。” “本来我就是我家娘娘造的，肯定更像人一点。” 能够这样悄无声息接近，又不会引起谢云书两人顾忌的,此地却也只有女娲一个。李忆如由着她揉了揉脑门，嘴里依旧不甘示弱：“再说了,这里三界的神仙也有很多怪人啊,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 “岂可一概而论？” 性情古怪的散仙，不论与人多亲近，都会天然认定自己是仙。哪怕是玉鼎真人、太乙真人都不例外，这是从根上决定的。而李忆如就没拿自当过神族，一切的思维习惯都是从人族的观念出发。 女娲感慨道：“仙凡之别，不在其行，更在其心。人之为人,不问出身,而在‘持得’。” “什么持得？” 李忆如被女娲说的稀里糊涂，谢云书却即刻吐槽道：“女娲大神夸你道性不变而已,一直当自己是个喜欢自作聪明的傻瓜，一样很难得。” “是么？” “各安其分”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而有必要扛担子才去做女娲后人,否则就当自己是个寻常富家妇人。李忆如一向分的清楚，柔柔一笑而后不服气地争执道：“夸我聪明就聪明嘛，云书哥你别夹带自己的调侃。” “……” 反正这姑娘一夸人就喘，谢云书已经习惯了。女娲却似乎很喜欢李忆如的个性，不由问道：“你们所来之处，又是怎样造人？” “就像传说一样抟土和水，加上我家娘娘一点点灵力……” 李忆如如数家珍地给女娲聊了些自家事，将家乡的风土人情都给女娲描绘了一遍，完全没拿自己当外人：“总而言之，两边的人界秩序各有优劣吧？” “原来如此，汝界绝地天通，乃为避免种族之争。” 一想起天庭如今境遇，女娲不由浅浅叹息,道：“当初玉帝亦心怀仁德抱负，岁月变迁之下,仁君亦不再为‘人’君。” “娘娘指的人，原来是这个意思。” 李忆如恍然大悟,理解道：“不管是权力还是修为之类,大家变厉害了就很难受约束。心思野了，那便回不到过去了。我不怎么会说话，但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所以，你很招人喜欢。” 女娲造人之时，肯定是希望人如初生一般，不至偏门错路。 再次轻轻拍了拍李忆如脑门，女娲这下才回过身离去，话锋一转道：“新天条选择了你，看来亦非偶然因异域女神血脉之故。尔等来意，吾已知晓，将生死簿予我即可。” “那就有劳娘娘了。” 轮回之道，谢云书已借幻瞑座浸淫一段时日，算得钻研颇多。 但要从女娲亲手写天条的氛围中，再次亲身感受天地律令的成型过程，无疑比谢云书靠反曼陀罗法阵去自己揣摩，来得更加系统完整。简单来讲，谢云书是在新天条现有的框架上修改，女娲则纯属自己原创，自然更贴近三界大道本源。 谢云书二话不说，把自己的生死簿递了过去。但见女娲立足不移，周天灵气呼应而至，依照谢云书和元始天尊的约定，大幅度限制了外界干涉生死簿的可能，并且确立少数几种能够修改生死簿的情况。 不过，谢云书考虑了一下，发现还有个问题。 “娘娘，听说地府的生死簿，会根据灶王爷与巡天天官的记录，即刻调整好人坏人的寿数福运，以作赏赐报应。这样绝对不让更改，是否也有不利？” 女娲大神稍一停顿，但有感于这数万年来天庭变化，又坚定不移地以神力书写起神文。 “汝是否愿意汝之一生，乃由地府判官在生死簿上摆布？” 第四十章 变 “那自然不乐意。” 没谁希望各自的一生，是从头到尾被安排好的。哪怕是神仙根据所作所为，时时刻刻进行微调，那都无法当作被广为接受的结果。 谢云书这么一答，旋即就体会到了女娲的良苦用心。她早在无数年前，就预备留下了新天条，却一直不过问具体，留待后人自行开解。 那么，答案已显而易见。女娲不是不能直接插手，而是不愿意粗暴主张。 谢云书说道：“娘娘并不想人为刻意的干预，使得一切都像是被外力所扭曲？” “嗯。” 天庭神仙时刻督查人世百态，通过灶王爷等调整生死簿，还能用世间生灵并不知晓个中究竟为理由。但女娲大神即是开天大神，显而易见不能自己骗自己，装得好像她也不清楚这一回事一样。 如果万事都像天庭干预下界一样，女娲和元始天尊再去亲自打理的细致入微。那到底是苍生自己的意志，又或者是一层层自上而下的加码？ 女娲云淡风轻地浅笑谈论着：“宝莲灯应时而出已是足够。但若吾主动下场，又与天庭何别？” “娘娘希望三界一直在变革。” “唯变不变。” 宝莲灯在杨婵拜访太乙真人时出世，已是女娲表示的最大限度的态度。只要妥善使用这份力量，自能找到破局之法。 至于时间长短，在这些上古之神的感知里，却并不会像百年一生的人类去点滴计较。而宝莲灯在出世那一刻起，所有的主导权就移交给了当事人。 所以，女娲留下变革的火种与底限，其他都由世间生灵自行推演，将人世的运转大致维系在一个“度量”之中。 直到终有一日破局者推翻旧有，从而诞生崭新的秩序取而代之。 从这一点来看，谢云书倒是从女娲身上学到了不少，豁然开朗道：“我明白娘娘的想法了。秩序森严，不留空隙的世界，确实也没什么意思。” “嗯，吾仅希望，世间运转，皆由苍生自主。只要不偏离正轨过远，便不须由吾等上古之神横加干涉。” 一言既毕，女娲已将生死簿与新天条结合，书上神文随之淡化：“汝此一册，投射冥界亿万。鬼差依可照此运转冥府，却不再受天庭强加之念。” “我建议加上一笔，鬼差判官之流，也得多加一些福利。省得他们权利少了之后，变得消极怠工，反而让地府效能不如过往。” 这一次封神之役，才是最佳的彻底革鼎之期。真要拖到沉香那个时候，就只能跟玉帝王母妥协改良了。反正封神要死不少人，会有不少存在被封神。那么三界全体大换血，突现出崭新气象，亦是情理之中。 可这其中必然伴随阵痛……谢云书这提议一出，女娲却未即刻施行，而是对谢云书淡泊定论：“那该是新天庭去操心。” “呃，也对。” 反正今天来娲皇宫，就是为了遵守与元始天尊的约定，提供众生轮回的“公平”保障。女娲应允此节自不拖泥带水，但更多的事却也不会去亲力亲为，否则就与她的理念相违背了。 这就是谢云书跟女娲的不一样。谢云书并没有太把自己代入造物者的身份，依旧在以他可以“预见”的社会未来为愿景，参考拟定发展方针。女娲就没有这份心思，一切顺其自然即可。 这倒是没什么高下，等壶中界内的社会发展，超出了谢云书前世的印象。那谢云书大概会选择跟女娲一样，先选择静观衍变，任其自行发展。 此番受益良多，谢云书由衷感谢道：“娘娘给了我不少启发，谢某铭感五内。” “不必如此。” 女娲大神看着李忆如说：“你们若是有意，将来不妨常来常往。” “一定一定。” 有了一次经验，下次再用“观想”之法来往三界，谢云书就不会那么晕头转向，中途浪费太长时间了。而寿命无穷无尽，谢云书当然乐意四处多游历一番。 不过，解决了三界的公事。女娲大神对待李忆如，那就真像拿她当最亲的后辈，道：“新天条与汝相连，真想留在天庭做个王母亦非不可。” “我才不要。” 李忆如眼珠一转，笃定地道：“有壶中界那么大的地盘，咱家都没怎么管。哪里有出来旅行一趟，就给自己惹上麻烦的道理嘛。” “那，汝有将新天条移交予何人的预备？” 眼下玉帝王母死了，新天条又跟李忆如绑定，总得找个人转交一下权利。李忆如认真思考了一番，第一个人选肯定是杨戬。但在她说出口之前，谢云书忽道：“不如给嫦娥吧？” “诶？” 李忆如愣了一愣，总觉得谢云书在乱点鸳鸯谱：“云书哥你是不是瞎说啊？” “天庭执行的天规，是司法天神重新拟定出细节。” 谢云书当然有他自己的主见：“而新天条却是最后的约束，并非执行落实的版本。” “唔……云书哥是觉得杨戬也该有人制衡吗？” 这个时候，李忆如倒是开始了一板一眼地认真思考：“嫦娥幽居广寒宫，平时不会滥用权力。那这份权力交给她，的确不会有太大的隐患。” “我只是在想，得有一个人能约束住杨戬。” 谢云书不怀疑杨戬千年内，都会不忘初心。可谢云书又不会天天留在这边，自然得考虑周到了，免得才走就出差错。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两边有个缓冲，也好不让大家走上极端。 李忆如的想法就单纯许多。她目前在这边，拢共都没认识几个人。杨婵显然不适合转交新天条的权限，那就只能给嫦娥了。 “汝二人既有合适人选，便在离开此处之时自行处理。女娃儿，过来。” “娘娘？” 女娲大神连宝莲灯都随意留在下界，自不是个小气的人。她看出李忆如用宝莲灯把七彩石的神力转化了，但仓促之间又是诞子没多久，女娲却想着再给她仔细调理一下。 “你的几件神器不如也一并取出，由吾替你重新炼制一番。” 第四十一章 找个实验场 祖传的三件神器，除了圣灵珠和天蛇杖，一直在积累历代女娲后人的力量。圣灵披风倒是一直没怎么变过。对李忆如来讲，平时对付大多数敌人，基本上已经够用。 但，宝莲灯世界的女娲大神既愿重炼一番，那李忆如也没道理拒绝长辈的恩赐，于是就跟她进了娲皇宫。谢云书自己则独自揣摩着新天条，琢磨着是该先试试手。而在给李忆如调和完神力之后，女娲就直接送客，没再多留二人。 “娘娘给了你什么？” “就是把七彩石的神力跟我自身神元消化了啊，以后就是最独特的女娲后人了。” 之前忙了这么多事，李忆如一直没空跟谢云书聊一聊：“对了，云书哥，我的神力不会传给小宝宝，但还会传给小蛮。不过按照女娲大神的意思，七彩石的神力也不会传出去。我自己的就算我自己的，哪怕废掉功力，也依然会在自己的身体里。” “不属于咱家娲皇娘娘的传承机制嘛，可以理解。” 这算是宝莲灯世界的特色，像是宝莲灯就能凭空恢复沉香和杨戬失去的法力。也不知道功力都自己全废了，凭啥能凭空冒出来，一点都不能量守恒！ 而幻瞑座会给李忆如补全遗传给小蛮的那一部分女娲神元，是因为盘古梦境与盘古之神，本身同出盘古。但宝莲灯世界的女娲和盘古乃是平级的开天大神，自然不受其他世界的机制影响。 至于李忆如提起的小闺女的问题，谢云书就更不在乎了：“小丫头两个姐姐都没长大，没操心她的必要。何况继承咱俩血脉，又不必担心被人欺负，少点神力有什么关系？” “也是。” 李忆如想想点了点头，而后把三件神器的事跟谢云书说了说：“娘娘用七彩石帮我提升了一下天蛇杖的威力。至于圣灵珠和披风却没什么可动的，保持原样就好。” “你这是要走纯输出流啊。” “毕竟，我新得了两件浑身的至宝。” 反正奶和守，分别有羊脂玉净瓶与乾坤钵。谢云书一想女娲帮李忆如加强天蛇杖，倒是刚巧合她所用。不过李忆如却对乾坤钵莫名多了一个器灵满在意的：“云书哥你这样好过分，什么武器都弄个器灵出来，而且还是女的。” “我觉得你最后半句才是重点……” 谢云书漫不经心道：“我又不会去随意决定器灵的性别。只不过刚巧乾坤钵是王母的法宝，所以器灵才天然是女性。” 李忆如倒不是吃醋，就是觉得法宝有器灵，莫名不自在：“那以后怎么办啊？” “随你。如果你不想要，回去可以把乾坤钵送给师傅。” 谢云书一点都不心虚：“而且，你不是说净瓶也要留给水月宫？” “灵儿娘亲怀我那年出事后，水月宫就没什么弟子了。我只是想偶尔往外面送些甘露琼浆，不然不是白给其他坏蛋觊觎？” 怀璧其罪的道理，李忆如现在可清楚的很。而听谢云书这么一说，李忆如考虑了也对。法宝自己不想用，还可以送人。反正谢云书手上有两盏灯，拿元始天尊玉虚宫的那盏琉璃灯，一样能当防御法宝使用。 此次跟谢云书此界一行，收获颇丰，又见识了许多风景，不由有些意犹未尽。李忆如说：“那，云书哥还有什么其他地方想去的没？” “怎么，你还想跟我再跑一跑？” “嗯。虽然这里很有趣，但人界一点都不繁华。” 没办法，封建末期的古代人，看不上奴隶制再正常不过。虽说那些神仙，都能照常交流。但要李忆如学会适应如今不便捷的时代，仍旧有些强人所难。 谢云书笑了笑说：“行啊，等跟杨戬辞别之后，咱们就去找个比六界人界还繁华的世界逛一逛。” “不着急回家？” “我都说了就算回去也等于没有离开多久。” 连夕瑶都能调整两界时间流速对比。谢云书现在修为之深，自不在话下。不过真要带李忆如找个地方转悠一圈，肯定不能挑没有意义的地方。 既然已经通晓了女娲开天辟地与编撰天规的原理，谢云书之前正巧想找个机会试一试，干脆就联想到了某个相对现代的世界。而且那里地球换了代代文明，全球灭世也不是不可能。不会太可怕也不会过于无趣，正巧符合谢云书预期。 于是，谢云书拿定了主意说道：“我们去看看僵尸怎么样？” “僵尸？” 李忆如被谢云书荼毒的比较深：“是六界酆都附近随处可见的那种。还是生了病，不打碎脑袋就会一直咬人传染的病人？” “我琢磨着六界的鬼怪里，应该也是有行尸的吧？” 难道晚上给李忆如丧尸片看多了，开始先入为主了？ 谢云书无话可说，想着等带她去了差不多就知道什么情况。 不过“僵约”世界的许多玄幻观念，跟传统神话传说，仍有极大差异。让李忆如先入为主认识，似乎并没什么用处。 一念及此，谢云书也就不急了：“反正，在生活质量上肯定会比这边高许多。不过……” “不过什么？” “那个世界的神大体脑筋都很有问题，不能当正常人看待。相比起他们，玉帝王母都算思维正常的了。” 谢云书这么一说，李忆如就记在了心上。不久之后，两人回到灌江口时，杨戬已外出参与武王伐纣，只剩下杨婵一人。但谢云书懒得在人界多等一段时间，索性带着杨婵一起去广寒宫住了几天，顺带把新天条的权限给移交了。 如此一来几人再下界之刻，人间的封神大战就已经结束，而杨戬也如期回归故里。 “二位竟还在三界？” “有什么奇怪？” “不，没什么奇怪。只是……” 刚一照面时，杨戬还颇为欣喜，紧接着突然神色一变，却依旧镇定自若。谢云书捕捉到微不可察的变化，不由细细感应了一下今日灌江口杨府的住客，竟是多了一点狐狸的味道。 “是狐妹？” “嗯，正是当初与五哥同行的狐妹。” “总不至于见着我想找我报仇吧？” 第四十二章 带个妹妹出去转转 “报……仇……” 粽粉棕粉的一只小狐妖，看着乖巧伶俐，就是可惜有些缺心眼。明明知道五哥不是个好东西，却还是耳根软的不行，屡屡原谅他的阴损狠毒。 见杨戬外出迎客，狐妹又听双方谈话声，顿时知道来者身份。但在粉拳紧攥瞬间，狐妹又将手松了开来，终究放弃了复仇。 可谢云书一进门，就见她委屈巴巴靠着一株梅树，双眼湿润无言。李忆如见状顿时有些同情心泛滥，一把走上前去嘘寒问暖了几句，等狐妹情绪稳定下来，才说：“不就是一只狐妖，你要是想找人品好的狐狸，我帮你找呀。” “……忆如你这时候撮合人真的没道理的。” “可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啊？”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谢云书话虽如此，但离五哥去世都好几年了。狐妹再怎么感伤，也早已经从心理阴霾走了出来。何况她自知五哥死的罪有应得，除了偶尔怨怼一下自身，倒是没多少强烈的复仇情绪。 狐妹擦了擦眼眶，说道：“二位所为乃为苍生公义，我知道不该生气。只是五哥与我相依为命，实有些难以释怀。” “没什么。反正以后咱们就快离开了，往后眼不见心不烦，你也不用担心跟我们碰到尴尬。” “没有没有！” 狐妹连连否认道：“因为五哥的错，前些年我一直在设法弥补被伤害的众生。” “啊，可他不是一事无成么？” “……” 李忆如这句话脱口，那真的是杀人诛心了。不过狐妹耳闻李忆如心直口快的评价，心里反而好受了一些。至少五哥因为能力不足，实在没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 狐妹忍不住破涕一笑，纤弱道：“承蒙玉鼎真人抬爱，赐我劈天神掌。这些年我苦修不缀，在万窟山附近抢先救急，寥作弥补罢了。” “劈天神掌？” 离玉鼎交给她这份武功才没多久，不太可能练到八层以上。但小狐狸心思单纯，练习又极为刻苦，想必能有一番成就。 而杨婵更附和道：“二哥征战沙场，讨伐暴君。狐妹常常在诸多山峦间游走，已有女侠之名。” “这样啊？” 反正给狐妹复活五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谢云书和李忆如早有一致的意见。不过把小玉给弄没了，谢云书心下也有些遗憾，于是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不妨直说。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们能帮的都会帮忙。” “我……” 看狐妹扭捏不语，杨戬沉吟道：“我与师尊从不担心狐妹会行差踏错。但她太过纯良，又常独居山野。万一为人所欺，难免不美。” “这倒是。” 杨婵已经很容易被人偷袭了。狐妹之前还差点被杨戬的武器三尖两刃枪的原身妖蛟强暴，可想而知有多纯善不设防。 饶是如此，狐妹依然敢跟杨家兄妹往来，实在有些淳朴的过分了。 谢云书一想，狐妹的心理方面的确有些问题，遂灵机一动道：“那不如狐妹跟我们夫妻出去游玩一阵子？” “游玩？” 五哥死得骨头都能打鼓了。狐妹难过一下下，差不多除了些怅然，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了。而知道谢云书夫妻并非三界之人，妖物天然萌生好奇之心，道：“去哪里？” “带你见识一下现代社会的灯红酒绿。” 谢云书心血来潮道：“将来杨二爷兄妹，一个要做司法天神，灌江口都未必有人常在。你一个狐妖没法去天庭，孤零零的是有些不好。” “那里的人都很厉害吗？” “大多数都没什么厉害的。” 虽然《僵约》世界里面，不乏一些厉害的人物。但总体来说，依旧以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居多。而狐妹在谢云书调教下，应当能更快掌握劈天神掌。等她磨练磨练道心，把神功修炼大成，回来跟杨戬五五开都行，自然就不必忧虑自保。 最主要的，现代社会各种诱惑可太多了。哪怕是小白花，见识多了回家，最起码不必担心被下三滥的招数给套路——缅北、柬埔寨走一趟，能保住腰子就算成功！ 谢云书实事求是道：“说不定你会见到一些帅哥，就把五哥给忘了呢。” “这……” 忘不忘五哥那是另说。狐妹倒是的确有些害怕寂寞。而看杨戬兄妹都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她，狐妹终于鼓起勇气连连点头道：“好，那我就麻烦二位关照了。” “不客气。如果你想回来，我们就送你回来。不想回来，那也随你。” 先跟狐妹说定了，谢云书紧随其后把之前关于新天条的事和杨戬复述了一遍。至于他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尝试跟嫦娥走近一些。或者依然被寸心软磨硬泡，走入婚姻陷阱一千年，就都不必谢云书专门为他考虑了。 杨戬又不是什么小孩子，抑或像狐妹一样需要人照顾。经验老到的他，自然能照顾好自己。反倒是杨婵，临走之前，谢云书还是有些话跟她说：“既然天条没了限制，三妹不放私四下多走走，说不准就能碰到中意的人。” “你们快离开了？” “嗯，是。我们俩见过了女娲娘娘，继续留在三界，已经没什么可做的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谢云书老实承认：“怎么，三妹也想跟我们一起出去玩？” “那就不必了。” 杨婵虽然谈不上特别顾家，却也不像狐妹如今一样形单影只。有朋友、有闺蜜，有亲人，她当然更愿意留在灌江口杨府，或者跟杨戬一起去天庭。 封神结束，正是大家放松的时候。谢云书说完了辞别之事，杨戬索性这天就把亲朋好友齐聚起来。连到天庭当官的哪吒，和幽居的嫦娥都偷偷跑了下来，喝了一个痛快。 等到月上中天，大家兴致正烈。谢云书两人却带着狐妹悄然退走，宛若隐入月华，举杯自斟一饮而去，省得离愁别绪。 比起来时，归去的空间遂道，却又要稳定许多。看着身边满眼惊叹的狐妹，李忆如大概酒喝多了，居然灵思一动打趣起谢云书来：“云书哥，咱们要不顺路去看望一下另外一只狐狸啊？” “你说十四？” “对。” “你捅狐狸窝，缺暖床的么？” 7017k 第一章 午夜凶铃 “欢迎，阁下是第2916个进入该网页的人。若想看我的照片，请按继续，并玩游戏。” 微微泛黄的大方壳子、屏幕刷新率感人的显示器上，刷出了一个sh页面。香江或者世界各地都在传闻，有一个杀人网站。凡是登上七天之后，就会死于非命。 此时此刻，谢云书正惬意地跟李忆如缩在一张沙发上，跟怨灵小姐姐捉迷藏。而狐妹则一个人去外面逛夜市，开开心心四处游玩去了。 自从穿越成功，谢云书之前路上刚巧想到一茬，索性就先去柬埔寨、金三角把人渣们料理干净，黄金、钱抢光之后，就想着到香江守株待兔，等僵尸露出行藏，再顺藤摸瓜一锅烩。 反正这个世界有的是超自然力量，什么大血“卍”字咒之流，杀人无数的邪法层出不穷。polioceman那真是半点用都顶不上，何况那些三不管地带？ 手头既不缺钱，谢云书人有底气，也懒得多做复杂安排，干脆就近在嘉嘉大厦租了一套公寓，用千禧年最好的装修材料翻新装修购置了一番，连续几天跟李忆如在城市里转了转，顺带了解一下具体时代背景。 至于挑中嘉嘉大厦,主要原因在于就他一家三口住,用不着多大空间。顶多给狐妹再租一间空屋，差不多就够了。而这间嘉嘉大厦，里面住着马小玲、王珍珍以及况天佑主角团，最方便近水楼台先得月。 眼下已是公元2000年左右,离甲子前僵约故事的起点将臣复苏,已过了很长时间。 整个故事，大概始于驱魔天师南毛北马家族的马氏一族,于抗日年间结识游击队长,也就是主角况国华，在设法封印将臣时托大,导致况国华被咬,成为了一个只能食血而存的僵尸。 当然，将臣名义上是僵尸，本身实际来自盘古一族。而盘古一族号称神中之神，实则是上一劫文明人类所创造,脱出命运掌控,跳脱六道之外的奇特生命。这一代的故事,就是围绕着将臣、僵尸、马氏一族,以及女娲等存在展开。 不过,这个世界的女娲,虽然神通广大,却也有天人五衰,并非永恒不灭。而且脑子大抵是纯纯的有病,非得灭世不可。谢云书大晚上跟李忆如对着垃圾电脑敲键盘，就是在一边玩一边钓鱼,跟一桩阴谋有关的怨魂聊天。 “这个网页对面就是贞子？” “对，一枚被二代僵尸乌鸦僵尸选中,负责勾魂施法的棋子。那个僵尸乌鸦，曾经是日本里高野法师大本营的叛徒,后来因缘巧合被将臣咬了成了僵尸，跟女娲麾下五色使有联系。我们抓住他顺藤摸瓜,就能逮到另外两个僵尸,然后找到五色使者，进而确认女娲元神的位置。” “喔……没想到这次竟然要跟女娲为敌呢？！” 李忆如听得仍然有些云里雾里，一时半会儿还没整理明白。 但由小入大，倒是方便李忆如理解。两人索性就借助显示屏里虚拟世界中的怨魂,比起补剧更加直观生动地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 这个借助杀人网站七日杀人提升怨气的怨魂，生前叫藤原贞子。她本来是日本一个普通的天才程序员,后被上司在下班路上强暴。贞子在海边自杀前,被乌鸦所选中成为勾魂使者，助他施展大血“卍”字咒，在日本四国兴风作浪。 不过最离谱的一点是，乌鸦命令贞子做的事，居然是杀光全世界的负心汉，或者吸干天下男人的阳气，乃至把他们变成女人。 这样一来,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人类就会灭绝……嗨,都是些什么臭毛病！ 而谢云书他们抵达这个世界时，已经过了剧情开始。贞子早就杀了不少人，等谢云书找到这个网页时,已经到了2916这个编号。 至于做游戏能视频，就是简单的猜拳互动。网页另外一头的贞子怨魂，巴不得负心汉被干掉，又怎么会设置复杂的门槛，很快就跟谢云书聊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通过视频把和式居室的景象投影到谢云书面前，贞子正想cosy各种造型卖弄美色时，居然意外看到了另外一个女人——这可不对劲！ 可笑，很多女人都喜欢购物。李忆如来到现实世界新鲜劲都没过，一个劲天天四处买买买的，大晚上还用得着贞子来勾引谢云书？ “呀，你就是来勾引我相公的狐狸精？” “……” 处于虚拟世界的另外一头,贞子有些手足无措。怎么对面英俊男人的身边，还有个留着深红长发的动人美女？ 但,明明身边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大美人,居然还在网上撩骚……藤原贞子顿时确定,对面的谢云书已经不能算偷吃了,根本是滥情至极的负心汉。 必死！ “原来午夜凶铃里面的贞子不披头散发，长得挺好看啊？” 谢云书却没去揣摩藤原贞子的想法，只是有些可惜地说道：“可惜我还是喜欢最后一部仲间由纪惠演的贞子，柔柔弱弱的。” “那个生前被同事霸凌，最后贞子被父亲一石头砸井里，变得邪恶无比还杀死了恋人的凄美爱情故事吗？” 此时正值香江影视行业盛极而衰的时期，但好看的电影电视剧还是挺多的，也不乏盗版正版引进的外国作品。李忆如刚来这边不久，没事的时候，可是恶狠狠地看了很多作品，依然有点八卦心态没转过来，这就旁若无人地跟谢云书聊上了：“里面的贞子是好可怜呢。” “喂，你们给我看过来！” 果然，有个碍事的美人在旁边，比较影响出卖色相的效果。 见谢云书跟李忆如随意交谈着，藤原贞子顿时受不了了，试图以自身怨气操纵催眠。可这一次不论她怎样做，谢云书客厅里的灯光，依然亮堂堂的，一点都没有受到灵异景象的影响。 这是怎么回事？ 藤原贞子所在虚拟世界的居室，陡然被四面封闭了起来，连一点怨气都传不出去。 “老实一点，等乌鸦找上门，我们就送你超度。” 第二章 葫芦娃救爷爷 “哼，你们两个狗男女，自以为有点本事，就以为困得住我了么？” 这个年代，家里还是用有线网络比较多。被谢云书两人困在虚拟世界的屋子里，藤原贞子的怨恨大涨，顿时增添了不少实力，居然隔着电脑屏幕拔了网线。而且本来只有一条网线，也不知怎的在她手里，突然就变成无数飞绳在谢云书两人这边空中胡乱狂舞，像是要把人捆住勒死一样。 可惜的是，藤原贞子连三代僵尸都算不上，只是二代僵尸乌鸦的一件怨灵工具。 而纵使是巅峰状态的二代僵尸，碰到谢云书两个那也只能送人头。单凭她自身怨念，纵使吸收了两千多老色鬼的怨魂之力，那都架不住谢云书一拳打穿显示屏，把手伸到电脑屏幕里，一下拎着她的脖子，随后蛮横至极把鬼从电脑里拽了出来！ “都说了老实待着，非要我动粗。收拾房间，不麻烦的么？” 要不是藤原贞子生前也是受害者，之前哪会跟她好声好气？ 眼看着藤原贞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谢云书用力抖了一抖，就把一个怨魂像活物一样抖散了架。藤原贞子仅觉得四肢麻痹，旋即倒地不起，连反抗的力量都失去了。 吹了口气，让乱飞的网线重新变成一根，自觉地接了回去，谢云书小声地对李忆如说：“恐怕会把囡囡吵醒，忆如你要不要去次卧看看？” 李忆如摇了摇头：“又不是她大姐，囡囡不怕鬼。云书哥，你把贞子揪出来之后，应该很快就会引起那个人的注意。我们要不要装弱一下？” “装什么装，直接抓一个再说。” 钓鱼没必要自己扮猪。谢云书只把太始莲灯架在桌上，灯焰明亮却不刺眼。此时此刻，藤原贞子才发觉，原来房间里压根没开灯。而太始莲灯就算什么威力都没展现，可其中驱散晦暗、祥和绵柔的法力，仍随着光线每时每刻落在她的身上。 霎时间，藤原贞子的和服里爬出许多黑甲虫，乃至许多怨魂都冒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它们并未接受藤原贞子的指示，而是一个个朝着太始莲灯鞠躬致谢，然后便化作一缕青烟，往冥界地狱往生轮回而去了。 与此同时，正和徐福鬼混的乌鸦，登时感觉到和他以邪术缔约的藤原贞子，身上的怨念正在越来越清淡。 “有人碍老子的事！” “什么？就算是南毛北马，现在也没谁能比得上我们。谁能破坏李维斯你的计划？” 夜色天台，一个头发乱的像稻草，戴着猩红面具的男人，不可思议地骂骂咧咧，正是感受到藤原贞子怨气下降的乌鸦。而在他身旁，站着一个发色染成金白的青年，穿着皮衣夹克，让人一点都无法联想到，他竟是古代秦朝的徐福。而他平日称呼乌鸦，都是以李维斯作名字。 僵尸共分六级，以瞳色划分，红、绿、黄、蓝，白黑。 两个二代僵尸因实力过人，四处游荡坏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内。就是男主角况国华如今，也不过只是一个不吸食人血，导致营养不良的二代僵尸。 况国华的实力，连三代僵尸都打不过。这种情况下，徐福与乌鸦自然像是游玩一般，在香江肆意杀人取乐。 根据写法感应，乌鸦很快就确认了当下的藤原贞子，已经被抓到了嘉嘉大厦，顿时误会是马氏一族的驱魔天师动的手：“不用你多管闲事，我去去就来！” “快点，蓝大力还在等着我们。” “ok——” 虽然是古人，乌鸦和徐福显然已经很适应现代的生活，卸下伪装之后，行为举措也好像是古惑仔一样。二代僵尸的速度，在香江这么大地方来回，跟瞬移都没什么差别。 一个闪身，乌鸦就已经站在嘉嘉大厦楼底下的大树上。只见他双手捏着法印，右手拇指与食指比出一个耐克√，一团恍若闪电一般明亮的光球，凝聚起僵尸元气，根据藤原贞子的定位，立刻发射了出去，全然无法无天！ 不过，在嘉嘉大厦这么个地方，有地主管着就是好事。去了一趟英国败兴而回，刚到嘉嘉大厦楼下，马小玲就感觉到浓重的阴气。 “临兵斗者皆阵列诛——” 正要召唤马氏神龙，驱逐在嘉嘉大厦作祟的僵尸，马小玲穿着短裙，两条大长腿在风中白的发光。可不等她召唤出神龙，就见到乌鸦指尖的那团灵光就陡地消失无踪，连带着嘉嘉大厦周围的阴气，也全部一扫而空。 “奇怪……” 掐指一算，算个寂寞。马小玲赶紧拎着行李箱，去跟门卫问候了一下，询问着最近有没有发什么什么怪事。但除了得知前阵子有个倒霉鬼消失了，马小玲竟是一无所获。 “刚刚那阵阴气不简单，到底僵尸为什么要来嘉嘉大厦，又临阵收手呢？” “小玲刚回家干嘛跑那么快，先休息一下嘛……” 就在马小玲一头雾水之时，闺蜜王珍珍已经贴了上来。马小玲一时思索无果，只得当作无事发生，由着王珍珍挽住她胳膊，往大厦里面走去。而此时此刻，谢云书已经把乌鸦给封了起来，把他身上法力僧的面具法师服扒了下来，丢到了狐妹的客厅里。 不仅如此，除了莫名其妙就被抓了的乌鸦，以及瑟瑟发抖的藤原贞子。还有一具名叫况天佑的冰冷……不对，已经被治好了的植物人身体，正沉睡在客厅里面。而况天佑的鬼魂没能投胎也醒不了，亦然懵逼了好几天，待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得亏是昏迷状态，不然可得把他无聊死了。 提到况天佑这个人，那就得从头说起。 虽然《僵约》的故事主角，一直是马小玲、况天佑和王珍珍。但谢云书如今所在的平行世界，已经是第一代大日如来重置了时间线之后。 那一次故事结束，女朋友死光光的况国华央求大日如来，让时间倒流回到过去，他不想再被将臣咬成僵尸，失去正常人的生活。 可惜的是，就算是大日如来也抵挡不住命运的安排。虽然时间线成功重置了，但如来本身却被罚成为倒霉鬼往生轮回。 而况国华一开始确实并未被咬，但在先生下了儿子之后，接受马小玲姑婆马丹娜的邀请，迟了一年仍旧被将臣咬伤。为了防止渴血殃及亲人，况国华被迫与妻子分离，孤苦无依地四处流浪。 不像第一代的剧情，从头至尾只有况国华一个人使用着况天佑的名字。这一代的故事，一直有着两个“况天佑”。 不幸被僵尸杀死在英国的况天佑，本该由他爷爷况国华亲手埋葬。而况国华随后则取代了况天佑的身份，继续如命运一般推动着“僵约二”的故事，逐渐按照既定的轨迹，来到了这处嘉嘉大厦。 不过，既怀着与命运对抗的目的而来，准备研究一下天规法则的谢云书，一开始就是想救下况天佑的。怎奈何电视剧里很多地名都没听说过，谢云书也记不起来况天佑到底死在英国哪个角落。之前费了功夫来回穿梭香江、英国花了好长时间，最终才从坟里把况天佑的尸体起了出来。 “忆如睡觉去了……那我就先来试一下，僵尸血用在况天佑身上，到底有什么作用？” 谢云书一指头割破了乌鸦的手腕，霎时一条血线往况天佑右手手腕处的破口灌注了进去。乌鸦一想不对，怎么他堂堂二代僵尸，就这样被人活捉了呢？ “不变身，你当我是病猫啊！” 7017k 第三章 驱虎 “脸上画个纹身，额头粘个贴纸，就当自己是非主流了？” 二代僵尸在普通状态下，都能有不俗的战斗力。何况乌鸦四百年前，更是日本里高野的法力僧。此刻彻底爆发僵尸血脉，两根獠牙登时伸了老长，龇牙咧嘴，甚是骇人。 可，谢云书连藤原贞子都不惯着，怎么可能任他再影响嘉嘉大厦的邻居们晚上睡觉？ 太始莲灯应声而发，莲焰一转即从乌鸦的身上，蒸发出大团的黑色邪烟，把他躺倒在了地上。不过虽然只是普通的照明之火没有发力。一见这货居然没陷入濒死，只是重伤哀嚎着打滚，谢云书也有些意外。 “纵使是盘古一族残缺劣等的造物，不死不老的体质还是蛮不错的嘛。” 盘古一族大体是红眼，而往下的造物僵尸才是从绿、黄依序往下排，并且必须依靠吸血保持力量。这乌鸦的水平不算特别弱，一般情况下并不畏惧当代马氏一族的神龙。 而谢云书想了想，却觉得这乌鸦并没太大用场，留着也是个祸害。于是感叹一声过后，太始莲灯再射出一道灯焰，却不再像之前一样温和，竟直接将之焚成一团飞灰，唯有一滴将臣精血飘到了谢云书手里。 “盘古一族……” 就算在盘古一族当中,将臣都是除了盘古以外的最强之一。而在将臣来到人界领悟了大爱以后,或许连之一都可以去掉。乌鸦这点将臣精血，对他来说根本微不足道。站在原地让二代僵尸打，将臣都不带破防的。 谢云书将这一滴血取出，其实只是想在况天佑身上验证一下,是否能改变僵尸的缺陷。 不过,就在谢云书屈指一弹，将之融入况天佑血管时,嘉嘉大厦四周的时间,四周像是猛地陷入了停滞。结界之中，就是绝对的时间静止,阻止了绝大多数的生命的思考。 好在谢云书对此并不陌生,动作稍一停顿并不影响思考，须臾就挣脱了束缚，望着取了一瓶红酒自斟自饮，仿佛回到家里一样,打着毛绒围巾、身穿洁白西服的优雅中年男子。而悠然自适的他,正是僵尸的真祖、盘古将臣。 浅浅抿了一口,将臣回味片刻,开门见山道：“你的出现十分令我意外。但我很乐意见到,人间能多一个对手。” “不急,会有那么一天。” 女娲肉身牵引着陨石,正往地球加速飞弛而来,执意毁灭这个令他绝望的人类社会。只要陨石到了这里,那就注定会是文明破灭，重启文明。而被将臣守护的女娲,从一开始就没给自己留下任何后门。除非女娲元神毁灭，才有一丁点可能阻止最坏的结果。 那么,深爱着女娲的将臣，便是谢云书绝对的敌人,不存在第二种可能。 但大晚上的，打打杀杀多煞风景？ 谢云书按兵不动,静看着将臣问道：“死一个二代僵尸而已,对你不算什么吧？” “况天佑用死证明了他的真爱，很令我欣赏。” 将臣像是一个对爱情满是探究欲的学者，谦谦有礼道：“我也非常想知道，你取了我赐予李维斯的血液,又能怎样？” “你想物归原主？” “不，请随便。” 将臣伸出手掌否认。他并没有善恶之分,但这六十多年来,自从咬了况国华目睹了他一家妻离子散的状况后，始终懵懂灵智蒙昧的他，就开始深入了解人类社会，并且学习着人类的感情，终于领悟了何为爱恨。 因此，他并不像这个世界的女娲一样，无比渴望灭世。甚至为了阻止他自己,将臣还会去主动培养更多的对手：“能让人死而复生不付出丝毫代价。从这一点上看,你比许多神更附和神的称谓。” “你有没有想过，那本身就是命运摆布的一部分。” “命运？” 失去了盘古族的记忆,将臣对此一无所知：“我并不信命运。” “盘古族人本来就不该信命。” 谢云书没能多钓几个杂鱼，钓到正主那也是一回事…… 将臣喜欢跟别人分享他的故事。而谢云书有实力就有底气，此刻更喜欢全部剧透,当个惹人讨厌的剧透狗：“来自盘古族的将臣，早该摆脱命运的掌控。” “盘古族？” 将臣对无数年前的记忆起始，就是从看到女娲造人的那一瞬间开始，再往前就没有分毫印象，只当自己是区别于其他僵尸的真祖。 而他本想悠然自在的跟谢云书聊聊天，此刻却终于动了些探求之心。像是过去化名“姜真祖”，流连于尘世求知一样，将臣貌若躬谦道；“你，知道我的来历？” “上一劫文明的完美人类，创造出摆脱命运的盘古一族，在各个星球间播撒文明的火种。你们是神中之神，却更是命运的眼中钉、肉中刺。” 谢云书沉吟道：“女娲虽是自然而生的神明，在盘古重塑地球文明之初，也花费数千年时间造出第一个人类，交给人王伏羲抚养，才有了之后的人族历史。” “纵使许多记忆已经模糊。但，这些我都曾跟在女娲身后亲眼目睹,并不需要你让我回忆。” 谢云书颔首接话：“所以,你是奉盘古命令降临地球，监视女娲的守护者。避免她有朝一日犯错，就得将她诛杀。” “唯独这个笑话，我不觉的可笑。” 端正地坐在洁白的沙发上，将臣身体前倾将杯子重重敲在茶几上，两手交叉成三角托着下巴，一直平淡从容的目光流露出少许不悦：“我更不喜欢宿命论。” “那你就该找出命运，将他抹杀才对。” 谢云书直截了当道：“世上有三部书相辅相成，分别是天书、地书以及人书。其中地书在你们盘古一族手里。而天书就是你们最大的敌人——命运。” “难道你要告诉我，女娲的灭世并非偶然？” “女娲摆脱不了命运，一样有天人五衰。” 谢云书自然是想让将臣去找命运的晦气。 “而不论是灭世成功，又或者你与女娲死去。对于他而言，都是能够接受的结果。” 第四章 红眼 “我不知你从何而来，或者从哪里打听到这些讯息。但若调查之后，确认你所言是真。那我会专程登门道谢，表达诚意。” 虽然听到的都是些不利己方的消息，以及意外的出身来历，将臣神情平静依旧，并不急着去追究谢云书从哪里知晓这些秘闻。 毕竟，相比起一个消息的来源。明显能威胁到女娲的危险，才是将臣从始至终关注的焦点。 至于谢云书取他一滴将臣精血做实验，将臣更加不会在乎，解除了时间静止结界的一刹那，便瞬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蓦地，谢云书的客厅里凭空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电梯，从中打开了门。紧接着，一名身着整齐礼服的天堂中年接引人员，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缩在房间角落，一直瑟瑟发抖的藤原贞子，就在他的指引下往电梯里面走去：“多谢先生你的超度，令诸多怨魂感恩。我才能把他们一起送入天堂。” “她也能去天堂的么？” 这僵约世界的道德判定，着实是个谜题。 谢云书深思一阵子，虽然觉得藤原贞子和那些怨魂都是受害者，但也被迫害了将近三千无辜的男人，这样居然还能上天堂？ 而且这天堂地府都能管到日本鬼，那也是够离谱的！ 电梯叔叔鞠躬一礼，认真说道：“并非如此,您净化了他们全部的怨气与罪孽,所以才能上天堂等候轮回。” “算了。反正是你们天堂地狱的工作，跟我没什么关系。” 谢云书心想自己本质是个过客，这些怨魂被莲灯超度来世能投个好胎，那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电梯叔叔看了看况天佑,却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另外,这位况天佑先生生前……” “是个好人。我觉得他不该死，所以救了他。” 如果谢云书不参合,况天佑是可以灵魂升天的。 谢云书心知肚明道：“反正他是死在僵尸手下。僵尸本身是超脱三界六道的生命,被僵尸杀害的人不遵守天堂地狱的规定，也是很正常的吧？” “这……” 其实,电梯叔叔此行来到人界,就是专门为了接况天佑的魂魄去天堂。可随着谢云书把将臣血液注入况天佑身体，他本就被谢云书恢复生机的身躯，胸膛已经开始平稳起伏起来。 电梯叔叔见状一阵挠头，唯有尴尬道：“按理来说,他现在也算半个僵尸,确实不再受我们管辖。那,我就不打扰先生您休息了。” “劳烦你跑空了一趟。” 除了人书的拥有者地藏王,地府天堂是没谁敢来强行掳人。主要鬼差们的水平许多很垃圾,大多数连受过灵异事件专业训练、装备齐全的特种兵,都不一定打的过。 电梯叔叔本身是个和气的人,犯不着闹个灰头土脸,带一堆被超度净化的灵魂回去,对他来说至少这个月的kpi是够了。把这些鬼魂全部引走，旋即就消失了。 不过,今晚上一堆鬼怪进进出出，隔壁的李忆如喂饱了囡囡哄她睡着,就跟狐妹一起来了这边的公寓。等谢云书把情况前后叙述了一遍，李忆如顿时恍然,道：“那，将臣能找到命运吗？” “没有合格的躯体,命运发挥不出它真正的实力。” 谢云书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惜，命运很能跑。但它是天书化身，假设将臣能找到天书的本体皇极经世书，或许能想办法防止他溜走。” “因为盘古是超脱命运之外的变数？” 李忆如皱着眉毛,说道：“刚来的时候就该一下子找出它的下落，省得将来麻烦。” “它可是让地球经历千万劫灭世的天书化身,哪里有那么容易解决？” 天书、地书、人书,算尽世间一切变化，了彻万物全部命运。 盘古一族是上一代完美人类创造出的神祇。命运却是让无数代文明近乎灭绝，只剩下永恒国度与盘古圣地的天书化身。 每一次文明的诞生与毁灭，被称为一“劫”，几乎都是命运在幕后摆布。而它的目的，是创造出属于他自己摆布的永恒乐土。 简单来讲，就是世间万物都得听它安排“愉悦”！ 这无数劫来,可以认为,女娲的灭世只有2001年这一次。而命运靠着阴谋诡计，却已经成功了无数次。甚至连女娲都未必不在它的算计。 上一次的文明,便是命运出手引动天灾，将整个地球全灭。而剩下跳出命运的盘古族，正是命运非除不可的对象。 正因如此,谢云书才想将臣去对付命运——两边根本水火不容！ 不过，名义上盘古一族，是超脱命运算计的神中之神。 实际上，皇极经世书重组推算，依然能够算到盘古一族，最完美的人王伏羲与瑶池圣母结局。从这一点来看，将臣能不能抓住天书，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确定的事。 然而，谢云书目前也根本不急。当下需要留心的，就是阻止女娲带来天外陨石撞击地球……真要让它撞下来，的确有毁灭文明的可怕威能。 谢云书拍了拍李忆如穿着吊带睡衣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就算天外陨石来了，我飞出地球之外把它轰碎就是了。” “那这个办法确实一劳永逸。” 谢云书夫妇这么稳当,当然是有把握搞定最后的事。但万一被命运捡漏，仍旧有些令人发憷。所以谢云书宁可多做些准备,于是对狐妹说道：“狐妹今晚玩的开心吗？” “嗯，嗯，没想到新的世界这么有趣！” 现代社会的精彩,自然不是商周时期的山窝窝可比。 反正五哥都死了不少年了，又是个人品贱到底的坏丕。人比人得死，狐比狐得扔，狐妹见多了形形色色的正常人，也就不觉得五哥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而见狐妹心情放松了许多，谢云书遂道：“那，这几天你帮我照顾一下这个况天佑。” “怎么照顾？” 谢云书开门见山地说：“我之前取了将臣的血，改造了他的身体。下面我准备再试着用打造魔星的方式，强行把他变成人造的盘古族人。” 李忆如好奇道：“盘古族人可以人造吗？” “可以的……瑶池圣母就是盘古族所打造的完美女神。而两个僵尸混合的血脉，生下来的孩子就是魔星。二代僵尸吸收了魔星的血液，就有概率觉醒成为一代红眼僵尸。” 谢云书一板一眼道：“不过就算成为红眼僵尸，也无法完全摆脱吸血的弱点。所以咱们得试着完善僵尸与盘古一族相比的缺陷。” “那倒是，不然一吃饭就拉屎，可太恶心了。” “……你怎么关心这个？” 第五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们只管咬不管治疗缺陷？” “术业有专攻，你当他们真的是无所不能的神啊？” 说到底，盘古一族也只是上个文明创造出来的强大生灵。在超凡能力上甚至超出了上一代文明的人类。 但在造物水准上，按照“天书”命运的判断，永恒国度的技术并未完全被盘古一族继承。 而僵尸本身是将臣为了救人，偶然导致的产物。他连自己的来历都已经完全忘记，就更谈不上有充分的知识水平，去改进这一缺陷了。 所以，就算是和盘古一族并驾齐驱的红眼僵尸，依然避免不了吸血本能的缺陷，最多负面影响更少而已。就像是瑶池圣母弄出的人造红眼僵尸，也一样有咬人的冲动。 谢云书既然救了人，那肯定要做到最好。不然被人视为异类，在“僵约”的世界可不太好过。 大家吃饭吃好好的，一个人吃一口跑一趟厕所，那得多煞风景？ 不过翌日一早，听说了嘉嘉大厦新搬过来几个房客，王珍珍就张罗着办个欢迎party。而谢云书要有成果，再怎么着得有几天时间。但况国华与况复生目前还没搬进来，谢云书稍一寻思，就不急让况天佑苏醒。 毕竟，僵约世界的一大特色，就是贵圈真乱。况天佑爱马小玲。马小玲爱况天佑。况天佑跟王珍珍是一对。王珍珍和另外一个男配角山本一夫前世今生是一对。而等况国华来了之后，依然没逃离这个怪圈。等于祖孙两代人，都在这两个女人之间来回横跳。 当然相比起孙子况天佑，况国华要更滥情一点，已经有了妻子阿秀，养过的猫咪都会化人找他“报恩”，甚至连敌人里面的五色使者红潮，也迷茫地喜欢上了他。而他真正命定的情人，从上古开始，就一直是马小玲。 要说这个时候况天佑和况国华一起出现……谢云书一琢磨还是算了，况天佑最起码跟王珍珍已经是一对了，等马小玲跟况国华走一起，岂不两全其美，难不成真让他们祖孙俩相互抢女朋友？ “李太太、胡姑娘两位这么靓，有没有兴趣去电视台选美啊？” “哎呀，李太太的老公年少又多金。有人养家，只要买买买shopping，干嘛要出去工作？” “？？？” 这迎新的活动，给谢云书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楼里的大妈八婆们，总是聊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倒是很有港剧的风格。 李忆如要奶孩子，巴不得躲到谢云书旁边。化名“胡玫”的狐妹，面对这种热情却有些受宠若惊，被黄脸婆们围成一圈，几乎有问必答。 谢云书却不太受得了这种热情。而马小玲虽陪着王珍珍，眼睛却一直在狐妹身上打转。 狐妹练劈天神掌不久，身上的妖气却是十分浓郁。马小玲好歹是马氏一族当代驱魔天师，自然嗅到了一些异样。 当然，这点异样也算是谢云书特意交出去的敲门砖。 突然搬进来两屋子人，而且是一男跟两女人。联想到之前回家时，嘉嘉大厦神秘失踪的僵尸阴气，马小玲怎么思考都觉得不太正常。 斟酌片刻，这位用大长腿降魔驱鬼的天师，终于按捺不住困惑，跟无所事事的谢云书试探道：“谢先生，不知在哪高就？” “之前在缅北、柬埔寨投资房地产，以及一些烟草和医疗行业。” 谢云书摇了摇头：“不值一提，毕竟都是小地方，乱糟糟的跟香江不能比。下半生无忧，就尽早带着妻女抽身，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工作。” “兴趣？” “我很喜欢研究灵异事件。” 谢云书有意识地咬了两个字：“听说最近这里又僵尸杀人，所以就搬到大厦里面。狐妹是我的助手兼保镖，算得上专业人士。” “胡姑娘？” “没错，虽然她是一只狐妖，但却是个善良有正义感的姑娘。” “原来如此。” 按理而言，马小玲知晓了狐妹的身份，再不济也得确认是否有害，不能偏听谢云书的一面之词。但见谢云书承认的这么坦诚，马小玲不由自主就确认了，之前晚上肯定是这只狐妖出手，把僵尸给吓走了。 这样一来，狐妹虽然在她眼内算的上“敌人”。但却不是必除的目，更多却是竞争对手。 马小玲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大大方方比了个手势：“实不相瞒，我也是做驱鬼这一行的。不知谢先生给她开了多少钱，又想见什么样的僵尸跟鬼？” “没什么事情就休息，平时五十万一个月？” “多少？” “福利另算。” “马、马家的人也要吃饭的嘛。” 虽然贪财只是掩饰的表征，马小玲一听白吃饭不干活，狐妹都能有这么多钱赚，口中仍旧不禁冒出羡慕的口水。 要相信马氏一族在驱鬼方面的专业性，就算里高野的法力僧都不能媲美！ 马小玲立刻谈起了工作：“南毛北马有没有听说过？” “僵尸道长很好看啊。” 摆脱了不认识的女人，李忆如喘了口气凑到谢云书身边，说道：“一眉道长、九叔嘛，鬼片里面可出名了。” “对我们驱魔天师来说，毛道长虽已仙逝，依旧是令人敬仰的大前辈。不过和那些影视剧不一样，他道法神通，跟咱们马家并驾齐驱，可不是演出来的。” 清楚马小玲是在推销，谢云书就借坡下驴道：“所以，马小姐能让我们见到更多的鬼怪？” “看难度收费。” 马小玲双手一抱胸，自信飒爽打了个保票：“不过你们可以放心。现在想难倒我的妖怪鬼魂还没出生呢。” “鬼也能生鬼？” 李忆如这时候的脑筋，正巧不经意地当了回捧哏。马小玲立即口若悬河地推销了起来。 不仅如此，谢云书知道驱魔龙族马氏，其实都是命运留下，用来对付盘古一族的工具人。 可她如今的道术水平，打个三代僵尸都勉强，二代僵尸就够送她见阎王了……真要信了马小玲的话，万一碰到什么厉害的妖物，那就得死的骨头都可以打鼓咯。 “马小姐，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本领……付费！” 7017k 第六章 你爹是谁？ 雇佣马小玲委托工作，谢云书自然不是肤浅地想见识什么僵尸。而是掌握了况天佑与马小玲两个人，就等于抓住了“命运”的关键。 这次来到僵约世界，谢云书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天地人”三书。其中真正的祸害，只有天书一个比较棘手。但马小玲是命运不可或缺的棋子，谢云书随时监视着她，自然能等到目标出现的那一刻。 正巧迎新会当中，众人聊着聊着就谈到近期的杀人事件。死掉的受害者都是女性，并且死后都被变态摆成虔诚祈祷的造型，其中无一不透露着蹊跷。 于是谢云书顺水推舟地说了下情况：“那就请马小姐就这件案子，调查一下幕后的真凶吧？” “ok。” 说来这件案子的幕后黑手，正是与况国华恩怨不浅的日本军官山本一夫的后代——堂本静的变态行为，倒与神鬼灵异之事无关。 此人从小被严格管束，许多年前，因为被山本一夫家法粗暴虐待时，况国华偶然来到展现出僵尸形象，碰巧被堂本静见到。之后山本一夫便自尽身亡，而没了严厉长辈管束的堂本静，也得以开心地从令人窒息的家教中解脱。 从那以后，堂本静就认定僵尸是高人一等的生物，神秘、优雅、孤僻，强大。而他更认定自己见过况国华，便也成了僵尸的天选，必然是超凡的僵尸！ 正因于此，堂本静痴迷于找到一个完美的女性僵尸，并想与之结合永恒不死。而近期的杀人案的真凶，就是他在找寻屡屡大难不死，幸运爆表的女人。 堂本静认定，只有这样的幸运女人，才可能是僵尸。一旦搜集到这些人的资料，堂本静便会设法把她们绑架囚禁然后用牙齿验证一下血脉。 可惜，每一次亲手确证之后，堂本静都会遗憾地发现，她们都不是僵尸。而被抛尸的受害者脖子上，都有留下两个血洞，就仿佛被僵尸咬了一口一般。 谢云书提供了线索，等况国华一来，马小玲就能靠况天佑的职务之变，挖掘出更多的讯息，用不了几天就能将堂本静绳之于法。 “这次咱们抓到堂本静，就直接处理了吧。” “杀了？” 李忆如吃惊地问：“香江有死刑吗？” “千禧年之后就没有了，日本目前还有。” 谢云书说着一顿：“不过，指望日本人给财阀家的继承人执行死刑，不如指望他们再来一次珍珠港轰炸……再说了，忆如你什么时候还真把自己代入进去了，这么遵守法律？” “唔，这几天习惯了。有秩序的时代，果然生活起来很舒适，不自觉就接受了规矩。” 嘉嘉大厦的大家，各有各的事忙活。在给马小玲委托了工作之后，谢云书就跟李忆如外出，去找寻当下皇极经世书的拥有者——何有求的下落。 然而不出所料，谢云书两人一抵达这个世界，命运立刻就似乎有了感应。连带着何有求这人跟天书都已消失不见，让谢云书扑了一个空。 李忆如一边毫不讳言地认可现代法律，一边又完全忽视了夫妻二人此刻算非法入室，在满室挂着卦文，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来回翻翻找找，却连一点异常波动都没察觉：“到底还是打草惊蛇了。不愧是历经无数劫的天书。” “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嗯？” “发生了巨大变故，皇极经世书会有概率重组。这个过程，一般都得是三个月计算。” 谢云书沉吟道：“在此过程中，命运对万物的安排，比起天书的能力会有偏差。” “也就是算命没那么准？” “对。”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去找人书。” “人书？” 命运算不准倒不至于，只不过在算计未来时，很难料中最终结果。饶是如此，命运仍然能根据自身的预见，提前做好一连串的安排。 本来谢云书想将臣不在计划之中，说不准能提前抓到命运。但这滑不溜秋的贱“神”，看样子并不是那么好相与。 此行空手而归，谢云书叹了口气，索性就跟李忆如去找地藏王转世。 既然拿不到天书，能摸一摸人书那也不错。而人书的所在就比较直观，不像天书一样很难找到——就在马小玲的哥哥马小虎的身上。 “天书记载人世命运，就像一台超级电脑，根据云大数据，计算出所有生命的命运。而地书在盘古一族手里，据说可以操控森罗万物，改变世事发生的顺序。但，地书不能改变天书的命运，也改变不了人的意志。至于人书，则是经历红尘万劫时，人们总能找到的一线生机，也就是——机会！” “地藏王都得转世……这个世界的神仙真辛苦啊。” “没办法，天书本身定下的规矩，就是万物理当遵守的规矩。” 在何有求的家打开电脑，不久就利用网络找到了马小虎的住址，谢云书摇了摇头回答道：“你不记得我们刚去嘉嘉大厦，还碰到了那个倒霉鬼阿当么？” “怎么了？” “他就是大日如来，因为逆天实现了况国华的一个愿望，导致原本的时间线大概遭受天谴，不得不轮回受罚。” 谢云书道：“地藏王虽然身怀人书，却也无法违逆天道。一旦应劫就会转世。不过就连命运都不会知道，地藏居然转世到了马家。” “那我们现在找上门，会不会连累地藏被发现呀？” “不用担心，马小虎是无缘之人。” 再怎么着，地藏王身上都有人书。谢云书虽然找不到命运，却也不至于被命运反跟踪。只要小心一点，跟马小虎碰个头，还是挺容易做到的。 谁知道，两人一个瞬移忘了敲门就进了客厅，正想着跟玩电脑的马小虎道歉的时候。这个老实敦厚的男人，就一阵哀嚎：“有没有搞错，玩个游戏都能连续丢十次存档！” 李忆如定睛一看：“咦，云书哥，他在玩仙剑？” “哇，你们是什么人？！” 谢云书一拍脑门，还是先自报家门：“抱歉打扰，我叫谢云书，这是我爱人李忆如。” “李忆如？你们私闯民宅，我还李逍遥呢？!” 7017k 第七章 地藏 “你怎么知道我爹不叫李逍遥？” “现代人喊什么爹？怪里怪气的，不叫爸？” “……” 李忆如无助地往谢云书眨巴下眼睛，这确实是她很少被人怼的哑口无言的一次。 不过这也不怪马小虎。因为天生是无缘之人、地藏王转世，每天每夜都会被倒霉鬼缠身。不是被人怼，他就是走在被人怼的路上。要不是他爸马大龙经常看着，早就被倒霉鬼折磨死了。 因此，马小虎时不时就会有些日子过得很难受，所以今天才会如此焦躁不平。 而谢云书两个私闯民宅，已经吓了马小虎一跳。谢云书挺能理解对方心情，当即挑明了此行来意：“我们来找你，是想替你解决麻烦。” “麻烦？” 马小虎警惕十足道：“我能有什么麻烦？” “前几天我们刚收服了一个倒霉鬼。” 谢云书把嘉嘉大厦大日如来转世，倒霉鬼阿当的故事，大致跟马小虎说了一下，然后有意将两者联系起来，对马小虎说道：“你很容易招惹倒霉鬼，导致自身霉运不断。” “什么？霉运鬼？！” “没错。如果不能转世的话，倒霉鬼是地狱都不愿意接纳的鬼怪。谁招惹了倒霉鬼，那就只能一直被折磨。” 把收服的阿当放出来溜了一圈，以示自己不仅没撒谎，还的确有解决问题的能力。谢云书伸手指了指卫生间，说道：“如果你不信我们，不妨自己去脱了上衣，对着镜子看看背上是否有个丑陋的倒霉鬼纹身。” “这……稍等！” 推了推黑框眼镜，马小虎这下真被吓到了。而且谢云书跟李忆如看起来男的帅女的美，不怎么像是坏人的样子。马小虎二话不说一溜烟进了卫生间，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嚎，匆匆忙忙套上了t恤，就差下跪求救了：“我可不想被霉运鬼缠身啊，求求你们帮帮我好不好？” “放心，你坐到椅子上去吧。” “啊，好的好的！” 之前能避免霉运，是马上人二十年如一日，晚上偷偷来给马小虎驱鬼。 马上人其实就是马小虎的爸爸马大龙，因为他能够避开命运的推演，靠着独一无二的意志隐瞒身份，才能避免地藏王转世成马小虎被命运察觉。 不过，谢云书夫妻又不属于这个世界，天书对他两的算计效果自然极弱。加上地藏王身怀人书，谢云书只要不做的太过分，便不必担心被命运发现。 一见马小虎坐直了身体，谢云书右手当即并指如刀，一下插进了马小虎的胸口，却未损及半点血肉。看到这一幕诡异的景象，马小虎虽觉得心惊肉跳，但毫无疼痛之感顿时使他更加信服。 “先生，你是要帮我把倒霉鬼驱逐？” “我……” 此刻真已经动了手，谢云书却没有干净利落，而是再三确认道：“马小虎，如果让你平安地像普通人一样渡过一生，你会觉得遗憾吗？” “为什么这么问？” 马小虎奇怪道：“像您说的一样，如果能摆脱霉运鬼，我肯定非常乐意啊！” “嗯，那就如你所愿。” 马小虎无缘无份，会招来倒霉鬼。可倒霉鬼本身令人恶心的是“霉运”，论危害却没多强大。谢云书指尖一催莲灯天火，倏忽即将其身净化。 紧随其后，马小虎突然看到面前的一男一女，就已经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驱鬼是成功还是不成功，有没有受人欺骗，马小虎顾不得其他，急匆匆地回到了卫生间，这才确定背后的纹身褪去，而全身也暖洋洋的，不像之前一样糟心。 “奇怪，究竟是遇见贵人，还是今天我中了邪了？” 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谢云书却已顺着马小虎的魂魄，顺藤摸瓜找到了地藏密令，和李忆如闯入了地府之中。 不过此时的地府，还不是归马小玲前辈，“南毛”一派的何应求当地藏代理。谢云书跟这些鬼都不熟，索性就设下结界，免得被鬼差们发现，开始与“地藏密令”对话。 “你好，地藏王。” “这一团白光就是地藏王？” 要不是确信谢云书不会骗人，李忆如很难相信这团无意识的光圈，会是传说已久的地藏。 但没过片刻，白色光圈就散发阵阵波动，温和宽广地给与回应：“跳出三界六道的客人，欢迎你的到来。” “可否借人书一观？” 谢云书说着停顿了一下，然后取出自己的生死簿，说道：“作为交换，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用生死簿代替约束地府，并帮你将火焰地狱中的怨灵全部净化。” “你的身上有掌控生死轮回之道，难道是界外的地府之主？” “嗯……算是吧。” 幽莲是真正主宰生死轮回、万物生灭的冥神，能够赐予阎王神格。等以后合了幻瞑座，谢云书必会分享这一权柄。 就算是现在，谢云书手头的生死簿，也已是幻瞑衍生，参悟过轮回井、寒髓、宝莲灯世界的天规等等，称得上是一件规则类的至宝。 跟地藏王交换看一看人书，谢云书还真谈不上占多大的便宜：“你想摆脱命运的控制，不如就让他把针对的目标转移到我身上。” “这对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是否过于为难？” 地藏王好心提醒道：“在你面前的，只是地藏王的元神。你通过马小虎，找地藏密令的下落，发现我和人书所在。要替我与马小虎保密，势必会受到命运的针对。” “我就是怕他不针对我。” 命运不跳出来，谢云书去哪里找天书看？ 当然在那之前，谢云书却仍有一件事须得确认：“地藏王，命运的灭世能力，到底是怎样的？” “不清楚。我只知道上一世文明的人，某天突然遭到全球天灾尽灭。只剩下永恒国度，收集了上一世文明所有人的魂魄以及他们创造盘古一族，也就是神的技术去了另外一个时空。” 地藏王语气凝重道：“但不可否认，命运是上一世的人族，所不愿面对的存在。” “全球天灾……洗地表啊……那确实比女娲的五色陨石和大日如来的禁世咒厉害。” 7017k 第八章 人书 目前僵约世界具备一次性洗地表能力的大概只有命运一个，不过很可能是借助天书规律法则的特殊性，而非命运本体真正实打实的战力。 其他诸如大日如来的禁世咒，虽能杀光人类重启，但他重置时间线违背了天道运转，依旧摆脱不了“命运”的制裁。 至于人王伏羲与瑶池圣母，纯粹是靠两人交手极强的破坏物理上毁灭文明，却须费时甚久。但瑶池圣母的红雪病毒风暴，就足以令盘古一族失去力量，强如将臣也会陷入相当长时间的虚弱，与命运合体之后就更是另外一个强度了。 最后一个女娲，则是依靠元神与身体相连，放飞身体去九天之外，引来一个足以轰击地球的陨石，以此消灭全部的人类…… 总而言之，这六个就是僵约世界的天花板。其他的盘古族人虽然目前没死，但硬实力其实也就那回事，碰到将臣都不够打的。 纵使是盘古一族不抵抗，人王伏羲却能一箭一个盘古使者，怎么着也说不过去。将臣出乎意料一击重创盘古使者明日，都足以证明盘古一族内，也不是人人都能打。 然而不提这些，谢云书从地藏口中确信，命运的确具备灭世的能力，才是此行的重点：“敢问地藏王，命运为什么不直接灭世，而是非要拖拖拉拉？” “除了他个人的恶意与趣味，如果无法引盘古一族入彀，对他而言灭世就没有意义。盘古一族聚居在盘古圣地，命运无法用天书去强行安排超脱三界六道的生命。” 谢云书了然道：“总得来说，是他自己的能力不够，就算有天书也管不到盘古圣地？” “盘古圣地掌握着地书，虽不足以杀死命运，却也令命运无可奈何。” 地藏王回答道：“纵使一次次推翻文明，盘古一族都会派人来重启。或者，就连地球上像女娲一样的神明，都能自行造人重新创世。至于命运的追求，谁又能了如指掌？” “我知道了。” 谢云书思索一阵子，果然还是觉得用生死簿代理执掌地狱，乃是必须得提前预防命运狗急跳墙的一步。否则这货一急眼就灭世，谁能受得了？ 念定顷刻，谢云书当即伸出手，先将生死簿送入地藏元神，说道：“那，请借我人书一用。只有借助人书，才能更方便我创造出突破天书限制的机会。” “可以。” 地藏王虽宽仁慈祥，但又不是个傻瓜。谢云书要玩空手套白狼那一套，显然是不行的。在确认生死簿的确能将地狱打理的井井有条之后，地藏王的元神当中才飞出一本薄如蝉翼的小册子，被一层橙晕的光辉包裹着。 人书的封皮乃是一层海蓝色，谢云书将它拿在手里轻轻一翻。看似轻薄的书册，却似有无数空白书页，在谢云书手里“哗啦啦”地响个不停。 三书是此世法则的基本，谢云书一时半会儿顶多会用，想挖出里面的规律，还得带走慢慢琢磨。而地藏王元神包裹着谢云书的生死簿，骤然变回地藏密令飞回地狱，看样子是交代手尾去了。 “我们也走吧？” “马小虎那边没问题了吗？” “反曼陀罗法阵转破规则，不必担心会留下隐患。除非地藏王有意与他结合，否则不会惊动任何一方。” “哦，那我们去哪里？” 外出逛了两个地方办完正事，李忆如早把孩子放在莲灯里随身带着，也不必担心被反派暗算用人质当要挟：“这里有很多好东西，云书哥咱们多收集一些知识，然后带回家吧？” “去打包图书馆？” 既然来了这么一个现代社会，光买买买满足小家的需求，并不能整体提升生活质量。李忆如这么一提，谢云书索性就先跟李忆如跑了一趟，把能下载到的期刊文献之类的全部整理成册。 紧接着，谢云书马不停蹄，又多跑跑鹰酱之类发达国家的地盘，把他们的家底给薅光，然后凭空送上前三排某位手上——这个时候不薅羊毛，留着以后薅也没意义。再过二十年，想摸鹰酱都没得摸了，白头鹰几乎快成秃鹫了！ 至于这样做，是否会引起什么国际格局的大震荡，谢云书才懒得管：僵尸灭世全世界都不急，谁还顾得了这个？ 陪着李忆如逛街，谢云书心满意足地说：“等三书合一，我们还能召唤来永恒国度，把上一代文明的先进技术给拷贝一份。” “他们能创造神……应该很有用吧？” 上一代的完美人族，某些方面科技极为先进。而像盘古一族的宇光盘穿越时空等等，都是值得搜集的技术。如此一来，谢云书在全球“赚”了一圈，总算满意而归，可以继续跟李忆如满大街游荡吃好吃的，顺带观察马小玲的去向了。 只是一个发色鲜丽的绝色美人，时不时出现街头就挺吸引人眼球。特别李忆如的发色不是专门染出来，而是天生的深红，比起人造的肯定丝滑不已。 这才回归没多久，不长眼的小混混还是不会少的。谢云书可不想坏了心情，要不是他特意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路上搭讪的人都数不过来。 不过，正巧电视台近期在办洋紫荆小姐选拔大会，两人居然在路上就碰到了况国华的宿敌，山本一夫的克隆人——节目的狗策划司徒奋仁。 说来这人也是个倒霉催的，脑子里长了一个瘤，有着“以命换命”的特殊能力，却还一无所知地在当打工仔，给上司安排编造违背良心的假新闻、搞噱头的工作。 好在目前的他还没碰到马小玲等人，正是春风得意，四处张罗着搞洋紫荆小姐选拔，把热度抄的老高。而这些天听说街头出现了一个抢眼的美女，司徒奋仁就拼命蹲坑，总算“巧合”地和两人遇见。 “两位，这是我的名片，能否容我介绍一下工作？” 不论怎么讲，或许司徒奋仁自己都没意识到自身的不寻常。谢云书仅仅用来震慑普通人的气息，对他而言只须硬着头皮上前而已。穿得西窗笔挺、道貌岸然，从外表上，倒是不会让人生厌。 结果，李忆如看到人家第一眼，开口就是见了厌恶之人的“惊喜”。 “是你，神雕侠侣里面的尹志平！” 7017k 第九章 剧情毁灭者 “人家只是长得像，又不真是那个演员。” 谢云书上辈子没魂穿的时候，尹志平都改名甄志丙许多年了，也就李忆如还图个新鲜。 司徒奋仁却不知二人想法，稍微愣了一愣看李忆如没有逐客，遂继续卖力地推销起成为洋紫荆小姐的好处。拿着出名赚大钱、风风光光画大饼，司徒奋仁许下了一堆空头支票。 可，李忆如哪里在意这个：“我听说选出了的洋紫荆小姐，几乎都是富豪的玩物呢。你真是不安好心，把良家少妇往火坑里推。” “……” 司徒奋仁心想，再怎么说洋紫荆小姐在公众眼里依旧是光鲜亮丽的，要不要讲的这么赤裸。况且除非真是碰到一些无脑纨绔，那不都是你“钱”我愿，强扭的瓜有什么意思？ 而李忆如一说，谢云书记得堂本静这个杀女狂魔，也算是通过洋紫荆小姐的选拔赛收集资料，才挑中了金未来这个僵尸夫人“天选之女”，心下深表认可：潜规则都不算什么，这洋紫荆小姐选拔赛资料给了堂本静，要的就不是身子了，还有小姐姐们的命！ 不过难得跟司徒奋仁遇到，谢云书索性就事论事说：“有空现场买个票去看看可以，参赛就没必要了。另外，我看先生你印堂发黑，有短命之兆，近期有没有碰到过什么异常呢？” 司徒奋仁这下总算不高兴了：“喂，不接受邀请就算了。二位这样贬损我，是否有失风度？”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谢云书莞尔，意味深长道：“就怕你自以为有些特殊能力，私下里就肆意滥用做好人好事，却害了更多无辜的人。” “好事……” 虽然为了在社会上求生存，受制于上司差遣，不得不迎合制造一些热点新闻，而不顾受害者的痛苦。 司徒奋仁抛开工作，倒也算颇有些爱心。只是这些情况外人并不清楚，司徒奋仁乍然耳闻谢云书直切隐秘，顿时一阵心惊肉跳，不太自在地摆手说道：“算我倒霉，打扰二位了。” “稍等。” 谢云书问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一问。你知道堂本静住在哪里么？” “堂本静可是日东大财团的话事人，谁不知道他住在通天阁？至于通天阁……” 司徒奋仁有些不耐烦，把通天阁的位置以及日东集团的一些情况三言两语概括了，就准备甩袖子走人。谢云书此刻却忽道：“那行，你想不想要个大新闻？” “什么新闻？” “堂本静死了。” “什么？！” —————————————————————————————————— 谢云书可不在乎破坏不破坏剧情，一确认方位就暗中派出个分身，依照跟李忆如的约定，把这个杀人变态给三下五除二料理了。紧随其后，谢云书就跟李忆如当着司徒奋仁的面，说了一个让他震撼的新闻。 这下有不在场证据，谢云书也不担心接下来会遭到警察排查。司徒奋仁将信将疑，本着有新闻不亏的原则，当即叫了辆车载着三人一起去了现场，到了现场顺带报了个警。 果不其然，作为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司徒奋仁，收获了一个大新闻。而根据法医验尸报告，按照堂本静的死亡时间推断，谢云书毫无疑问没有作案时间。 但几天之后，谢云书夫妻俩还是免不了被请去喝茶，然后就跟暂代况天佑身份的况国华照了面，以及锁定了同样在警局当差，属于女娲麾下五色使之一的黄子。 说来堂本静跟马小玲还有一桩交易，全权负责日东集团的灵异安保工作。这雇主突然暴毙，嫌疑人居然跟嘉嘉大厦的住客有关系，况国华理所应当地会大为留心。 可前前后后录完笔录，除了谢云书像“预言”一样预示了堂本静的死亡，几乎就没有任何作案空间，却是显得无懈可击。 当然，不排除谢云书故意买凶杀人的可能。但司徒奋仁和谢云书夫妻素不相识，风貌牛不相及，实在令人找不到任何线索。没有任何头绪，警察也只能将两人无罪释放。 “谢先生，我不认为你没有杀害堂本静的能力。” 把谢云书送出了警署，况国华自己是个僵尸，知道僵尸有形形色色的异能，未必不能在同一时间杀害堂本静，自然不信笔录上的口供。 “阿sir，抓人要讲证据的嘛~” 上辈子看港片，小弟们最经常用来叼条子的，大概就是这句话。谢云书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应道：“不过堂本静死那么早，应该还得算马小姐业务能力不够成熟。” “马小姐……巫婆玲？” “没错。” 之前委托马小玲调查跟“僵尸”有关的杀人案，既然马小玲没能找到堂本静跟受害者的线索，谢云书得到了相关情报，提前下手本来就无可厚非。 只不过，谢云书这样讲几乎也就等于承认，堂本静的死跟他有关系。 所幸况国华本身是个僵尸，没有那么严格的法律观念，仅仅皱着眉头说道：“你的意思，之前那些受害者，都是堂本静所为？” “你应该发现过，其实之前的女性受害者，都是僵尸杀人模仿案不是么？” “这……” 通过受害者尸体检测，况国华从未发现过尸毒残留，只有淡淡的尸气。而从堂本静住处收集到的物证推敲，况国华可以肯定堂本静这人平日有异装癖，喜欢把自己打扮成僵尸。 结合谢云书委托马小玲调查考核业务水准的一系列行为来看，况国华当场确信，谢云书之前就已有了线索，然后快刀斩乱麻先一步把堂本静给“做掉”了。 那堂本静既然是喜欢物色大难不死的女人当夫人，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变态……况国华正义感十足，当即就放松下来伸出手跟谢云书握了握：“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放心了。” “客气。” 况国华刚刚还口气严肃凝重，转过头就随堂本静去死了。他成了僵尸之后，一样有很灵活的法律标准，不会死板地非要把谢云书绳之于法。 不过这样一来，堂本静一死，很多剧情就彻底无了。但这正是谢云书想要的——没了一个重要的剧情人物，堂本静和金未来就不会生下魔星。那都灵裹尸布上的圣经密码，又要怎样预言女娲灭世的一劫？ 7017k 第十章 直捣黄龙 金未来是马小玲徒弟金正中的干表亲，天生拥有阴阳眼，与堂本静的母亲山本未来长得极为相似。正因为她同样有大难不死的经历，堂本静才会认定她是毕生所爱。 不过，眼下堂本静都被谢云书杀了，这两个就不会遇到。更加不会发生堂本静把金未来咬成僵尸，然后梦中结合生下儿子魔星尼诺。 而魔星尼诺号称魔星，实则却是一位救世者，负责看守盘古墓并解读圣经密码。所谓的圣经密码，相传就是旧约圣经，能够解读出许多灭世危机的相关信息。但从故事演绎来看，圣经八成也是盘古一族故意留在人界，以免女娲尾大不掉的后手。 这并不奇怪，天书掌握命运，决定结果。地书引导过程，执掌万象。盘古一族拥有地书，当然可以如此安排。 不过，现在没了堂本静，就不会再有尼诺。身为剧情破坏者的谢云书，却没有半点自觉，依旧老神在在。跟况国华分开之后，就与李忆如一起准备去抓女娲五色使之一的——黄子。 “好浓重的妒忌情绪，这里的五色石看起来跟咱们之前用的不是一回事？” “当然不是，这里的女娲补天，和我们了解的不是一回事。” 黄子这人虽是警察，私下里依旧是五色使，下班之后总有些行踪鬼祟。所以谢云书两人悄无声息地跟着，也不必担心被他发现。 但李忆如从他的身上，却感觉到与之前其他世界，所见大为不同的力量。不论是补天石于小雪，又或者宝莲灯世界的七彩石，总体来说都是光明正大的祥和之力。 可黄子的身上，却仿佛凝聚着无尽的恶意……谢云书组织语言说道：“女娲造人之后，各种纷争随着族群扩大而起，招来天降四十四天大雨，遍地汪洋，净化人间。无奈之下，女娲心生怜悯，从人族当中，抽离出权力、妒忌、怨恨、痴恋，迷茫五种情绪，化为五色神石还于天，才消解了苍天的震怒。” “但是只要人在，就不可能避免私心吧？” “嗯。所以平静了一些年头之后，人间又再度出现了战争权斗。” “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果然堂本静的死，跟你们有关系！” 蓦地，三人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逐渐偏僻的时候，前方的黄子突兀停步。紧随其后，四周变得悄然无声，仿佛抽离人世。而黄子竟像是化作一条腾蛇，灵活非常地扑杀向二人，口中射出湛蓝的毒液。 “咦，想不到你还有点本事？” 堂堂五色使者，手上当然得有几把刷子。至少一般的二代僵尸，拿他是没有任何办法。 正因于此，黄子察觉被人追踪后，首先反应不是逃跑，而是掉过头暴打谢云书一通——这可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不过，光天化日之下，谢云书也不想闹出太大动静。不然随随便便打坏几条街之类的，就不太容易善后。于是，谢云书干脆直接用乾坤钵把黄子给罩住，然后与李忆如两人一体擒拿了黄子，神行极速地一个挪移，去到了僻静山野。 紧接着，谢云书就在当事人面前，旁若无人地继续对李忆如说道：“言归正传。后来，女娲对人类彻底失望，将自己的肉身与元神两分。元神留在人界沉睡，由将臣与五色使保护。女娲希望他们能在将臣的带领下，行善除恶。不过嘛……” 李忆如不用想都知道，这个世界的女娲是纯纯地犯蠢：“五种负面情绪不太可能不作恶吧？” “你说呢？” 看着黄子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谢云书说道：“除了蓝大力以外，其他人倒是不坏，但也谈不上是什么好人。黄子就是其中的妒忌……不信你问他？” “哼，你们对五色使这么了解，是想对女娲不利？！” 黄子被一件法宝给制住，心里自然老大的不服气，依旧奋力挣扎着，试图逃离乾坤钵的控制：“有种放开我公平一决！” “给你机会跑路么？” 五色使者中的两个男性，蓝大力和黄子都是诡计多端，压根没什么原则。只要给黄子一点机会，肯定立马跑得影子都没了。 谢云书可不惯着黄子：“再说了，你对女娲又没那么忠心，干什么不把她元神的下落告诉我？” “元神……你们来迟了。” 黄子只当自己是打工人，能保命的时候绝不保密，倒豆子一般如实作答：“真祖将臣已抽取了神龙双双的龙气，唤醒了女娲。再过百日，就是女娲回归之期，也是人族灭绝之日。” “百日？” 谢云书掐指一算，这下应该是提前了一些天数。女娲灭世应该就不再是2001年1月2日了。不过这个还得回去仔细推敲，谢云书并不着急，接着问候起黄子：“你能不能带我们过去？” “带你过去做什么？” “让女娲认错。” “……” 黄子一下瞪大了双眼，就差把“疯子”两个字写在脸上。在他想来，谢云书要是敢当着将臣的面说这三个字，那指定没他的好果子吃。 然而谢云书愿意送死，黄子却也没什么不敢做，最起码能够脱身就是一件好事。结果黄子指明了道路之后，却把两人带回了刚发生命案不久，原本堂本静居住的通天阁。 只不过现在的通天阁，从外界看去已是空无一物。偌大的摩天大楼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宛若被世人所遗忘。 靠着同伴的关系，黄子将谢云书夫妻带了进去，结果紧跟着一阵时空变幻，将三人相互隔绝。哪怕仍旧被乾坤钵制住，摆脱了谢云书两人，黄子立刻就得意地松了口气，忍不住激动叫骂起来。 “想吃我的蛇羹？还是吃屎吧！” “我从来没听过有人提出这么变态的要求。” 了解剧情的谢云书，必定清楚五色使者当中，代表“痴恋”的白心湄具有穿越时空的能力。这通天阁对外变得不可见，毫无疑问就是她的功劳。 黄子虽然觉得这两人特傻，居然敢找将臣和女娲的晦气。但能亲手报仇，哪怕跟白心湄彼此有些隔阂，他仍当即请同伴帮忙出手，把谢云书送入了异空间。 可惜的是，谢云书现在连穿越都靠自己便能成功。就算白心湄把两人送进灭世的未来世界，也不妨碍一只手把黄子一起给拎了进来，丢到了某个小区的化粪池里。 “灭世了有点干，慢点吃别噎着。” 第十一章 图穷 被这么恶心埋汰，黄子忍住胃酸翻涌，赶忙重新化成蛇身，盘空而起飞了起来，半空洒落一地的排泄物。李忆如皱了皱粉嫩的鼻头，看着都觉得难过：“云书哥你把他丢进去，不还是得你动手抓住他吗？” “那先给他洗澡咯？” 谢云书掌似鲲翼鹏展，灵力似若海潮大浪，卷动漫天水汽，瞬间如同山崩海啸一般，砸在了腾蛇身上，把他从半空冲回了地表。而看着同伴一再受挫，白心湄好歹过去跟黄子有过一段情，当即打开时空之门，把被淹的神志不清的黄子给接了回去。 李忆如见状道：“我们也出去吧？” “急着出去做什么？” 这个时空，属于是灭绝希望的平行世界，连个活人都见不到了。不过正是因为没有生命，谢云书才更方便确认一些联系：“首先，不能让五色使者看到这边的情况。” “嗯？” “屏蔽好了。” 对于这个未来灭世后的世界，谢云书也极为好奇，索性先杜绝了女娲五色使的窥视。谢云书随后对李忆如道：“这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没有能用的水源，什么生存物资都没了。那这个所谓的未来世界，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你想问，如果我们改变了现在，这里还会不会存在？” “对。” 谢云书沉吟片刻，取出人书看了看，说道：“不过我现在可以肯定，这是个废弃的平行世界。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影响到当下。” “嗯？” “三书不在。可惜了，要是这里还有满世界的冤魂，咱们可以把他们一起超度，愿力化作太始莲灯的灯油留着备用。” 不管怎么样，经历了无数劫的天地人三书，都是始终不变的。就像僵约3里，马小玲穿越到宋朝改变了过去，把山本一夫的前世完颜不破带到现在，一样会应验。而天书受到影响，顿时发生了重组。可想而知，两者应该是互通的。 但谢云书手里此刻拿着人书，此刻却没有任何多余的感应，只能认为这个未来与真正的现实并不挂钩。否则像是许多僵尸，并不会死于女娲灭世，那这边又怎么可能一点生息都没有？ 确认了这个观点，谢云书不免颇为遗憾——至少他想在灭世后的世界，收获许多无人至宝的希望，算是彻底落空了。 不过，既然这边无法遂成心愿，谢云书袖子里龙潭顿时出鞘，凭着观想一念，当即就拉着李忆如离开未来世界，回到了真正的现实里找黄子算账。 这人正满心嫉妒谢云书的力量，顺带夸着白心湄穿越时空的能力非凡，就瞪大了眼珠子看到谢云书两人已站在面前。 这一“吓”可不得了，屡屡受挫的黄子二话不说就要开溜。可这一次谢云书再不留手，龙潭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比黄子逃跑的速度更快，一鼓作气将他斩杀当场，变成了一堆粒子随着高处的大风消散一空！ “你们？！” “妲己小姐，希望你不要再做什么让人误会的行为。” 都已经找上了门，谢云书就没必要专注于顺藤摸瓜。管他是二代僵尸，抑或五色使者，谁要拦着谢云书的正路，便是能够格杀的目标。而白心湄在古代，正是九尾妖狐妲己，女娲五色使中“痴恋”的化身。 然而，黄子这么一死，免不了惊动将臣。纵使他并不在乎这些早就怀有异心的下属，身穿白色西服的将臣降临通天阁的一瞬间，展开的双臂依旧将附近的时空封锁，站在顶端俯视众生，悠然说道：“这算是你的礼尚往来？” “前阵子晚上你无礼登门。今天我帮你除掉一个潜在的二五仔，不过分吧？” “有力量，就有说话的资格。我渴望一个能公平一决的对手。但，女娲把他们交给我管理，似乎轮不到一个外人处置？” 谢云书直截了当道：“那没关系。我今天来，本意就是想制止女娲灭世。大家关系僵一点，并不影响太多。” “说真的，我也不想见到女娲灭世。” 将臣诚恳地说道：“但，谁也别想越过我伤害到女娲。” “了解，因此此行我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将臣刚一反问，旋即对谢云书道：“看样子你想当面跟女娲聊？” “如果能的话，自然没什么不好。” “请。” 艺高人胆大都不足以形容将臣。 面对谢云书的要求，他不仅不以为意，甚至还主动“引狼入室”，把谢云书两人带去见了女娲。而一看到这位穿着紫色亮晶的西式礼服，梳着高高的发冠，颧骨瘦削、略带老相的大地之母，李忆如都不禁一愣。 “将臣，他们是？” “可能是敌人，可能是朋友。” 女娲的声线显得有些粗沉，有着一种淡泊的气质。而从她的口吻中，除了柔和更参杂着若有若无的失望。一种对人类肮脏一面的极度失望悲凉。 吸收了神龙双双的龙气，女娲提前恢复了元神苏醒。通过无数现代手段，女娲却只见到消息堕落的一幕，愈发坚决了灭世的意志。 乍然听到“敌人”二字，女娲顿时将目光转向谢云书，然后停留在李忆如身上，心头一跳道：“你们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你与将臣一个主张灭世，一个主张改变。而我只有一个问题……” 谢云书顿了顿，“如果毁掉了你的肉身，你的元神能够独活么？” “？！” 女娲心下一惊，勃然色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云书坦然道：“肉身寄宿九重天外，利用元神与肉身的联系引导陨石，撞击地球进而灭世，就是你的打算。我不想跟将臣动手，那就只好从源头解决风险。” “你说了一个很不好笑的笑话。” 如果不是谢云书没动手，将臣此刻绝不会和颜悦色。但女娲沉默半晌，却给出了一个否认的答案：“迟了，我已经苏醒，陨石已经按照轨道往地球而来。最多再过几个月，就是灭绝之期。” 将臣隐约明白了谢云书的意思，急道：“女娲，难道你也停止不了？” “不能。我也不会去停止。” 第十二章 没看过电视剧吗？ “你究竟是不愿意做，还是没那个能力。” 谢云书试着再三确认，此时此刻将臣最想要知道的问题。女娲现在缺心眼偏执，非要觉得人类的劣根性太严重，到了不得不重启文明的地步。 不过，谢云书没兴趣磨磨唧唧，干脆就单刀直入切进正题。女娲闻言顿时不悦，像是不谙世事的二极管，天真地反问道：“我为什么非回答你们？” “将臣，这就属于你负责的范畴了。” 谢云书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是愿意和平解决问题，那大家早就可以大打出手，没必要在这里耍嘴皮子。而将臣本就不愿女娲灭世，当即好言劝说道：“女娲，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减少你的安全隐患。他们，与其他的存在不同。” “……好，我就如你所愿。” 反正此刻心坚如铁，绝对不会改变灭世之心，女娲也没有撒谎的必要：“除非有人能将陨石与我的肉身毁去，否则陨石就不会停止。至于我的元神虽能独立而存，却也逃不过天人五衰。” “意思是。就算你是女神，仍旧免不了一死？” “不错。” 说着让将臣痛心的话，女娲执拗道：“另外，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人类的劣根性永禁不绝，千万年来我早已看破。你们还是尽早做准备，多珍惜时间与身边人团聚吧。” “唉，我还是头回看到比忆如你还天真的人。” “我哪里天真了？” 李忆如就很不乐意，眼珠机灵一转当着女娲的面，说道：“我家从祖上到现在都不会对人类失望，就想着把人类灭绝。” “这倒是事实。” “喂，这也算是我们第二次相见。” 将臣看女娲脸色变得有些难堪，赶紧含笑问候道：“不知你们是什么来历？又从哪里知道关于命运的事？” 谢云书并不遮掩什么：“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忆如，就变给他们看看吧？” “哦，好。” 自从来到香江一来，李忆如早就融入了其中，常常穿一些无袖的连衣裙。但此刻一个变身，艳艳红发飞舞，碧鳞流淌着神异光泽，立即就让人意识到，她并不是一个普通人类。就连将臣都瞳孔一动，感知到变身前后李忆如身上天翻地覆的神力变化。 “半人半蛇，李忆如……怎么可能？！” 谁也想不到，平时看上去气场强大的将臣，日常也喜欢看电视剧等剧情作品，而且十分经常被悲剧感动。很容易就从李忆如的形象，联想到一个不可能出现在此的游戏人物。 将臣这下真震惊了：“明明游戏里最后都只是个婴儿。” “那肯定是新仙剑和仙剑2还没出！” 李忆如一本正经地辩解说：“不然你们就能见到我了。” “……” “……” 立场近乎相对的双方，此刻都不由沉默了。唯独女娲本人一头雾水，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女娲大人。我女儿mary也有玩电动。如果所料不错，这位……姑娘可能也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女娲后人。” 白心湄不知道怎么作答，但思来想去也只能如实回复。女娲这下也无话可说了，过了许久才莫名其妙道：“什么是电动？”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真正存在的人。” 李忆如觉得因为她的出身，连话题都被带偏了，这样下去可绝对不行。将臣却来了兴致，说：“原来你也跟女娲有关，难怪会管我们的事情。” “还是开门见山吧，我们一定会阻止女娲。” 谢云书直奔主题：“如果将臣你真不想见到那种景象，不如就与我一起前往天外，把陨石跟女娲的身体分离开来。” “将臣，你不能帮一个外人！” 女娲断然拒绝道：“就算是来自天外的女神，也无权干涉我的意愿。” “怎么，将臣你还没告诉她你的身份？” 一见女娲不听人话，谢云书不禁有些奇怪：“你来自盘古族，本身是为了监视女娲。一旦女娲走上极端，就得去盘古墓取得盘古弓将她诛杀。这件事，你没有对她说过？” “那些并没有被证实，我怎么可能与女娲为敌？” 将臣从容不迫地说道：“就连你提及的皇极经世书，目前我都还没找到。” “皇极经世书？” 先是震惊于李忆如的来历，紧接着又诧异错愕地看向将臣，此刻再联系到皇极经世书，女娲闻言不由心思一动：“天书命运？” “果然，大地之母知道那个特殊的存在。” 谢云书眼中闪过恍然之色，赶紧把四周封闭起来，只让李忆如、将臣以及女娲三人，能够听到自己的话，而后继续追问道：“当初女娲你是在什么情况下，下定决心将肉身寄往九重天外引导遥远的陨石轰击地球灭世？” “我……” 复苏以来一直有些大脑不清醒，女娲此刻听到皇极经世书，总算冷静了几分。与将臣对视一眼，女娲说道：“是在见到秦朝时一对爱侣彼此背叛，因爱生恨之后。” “是马小玲和况国华的前世，马灵儿与况中棠对吧？” “不错。” 女娲迟疑了几秒钟，而后淡淡点头。谢云书随即问询起将臣：“当初徐福求你成为僵尸，而后徐福咬了秦始皇，使得双方都能不死不灭。但秦始皇心知马灵儿能够杀死僵尸，因此用亲眷生命威胁况中棠杀死了情人马灵儿。” “这个故事，我已经很久没听人提起过了。” 秦朝距今千年不止，将臣的很久的确算得上久。但谢云书的话中却没什么误差，将臣当即说道：“那一次，屡见人类私欲不绝，痛恨至极的女娲，第二回为人类留下了一滴泪。也是从那时起，女娲下定决心分离肉身元神。一旦她今日苏醒，见到人类仍未悔改，就要以陨石灭世。”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女娲也在命运的算计之中？” 谢云书提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看法。 “据我所知，驱魔龙族马氏一脉，正是命运留在人界的血脉，与盘古一族势成水火。会不会，是命运不想看到你和女娲，跟盘古一族走近呢？” 7017k 第十三章 让，都可以让！ 况天佑（国华）、马家血，以及魔星，天地岁月由此重生，乃是圣经密码预言，有关女娲灭世一劫的重点。而既然马家乃是命运留在人界的血脉，天书命运搅合了这一局，几乎就是不用怀疑的真相。 “将臣你无端失忆，忘却自身职责。女娲莫名灭世，只因为正巧看到的都是人类丑恶的一面……而且相隔数千年，二位始终与马小玲、况国华纠缠不清。这里面如果说没有什么蹊跷，两位认为可能吗？” “你的意思，一切并非偶然？” 见将臣稍有动摇，谢云书索性再加一把力，笃定地对将臣说道：“你出身盘古一族，已是神中之神。按理来说，你来到地球时，应当知晓女娲的诉求。只有天书命运，能够设法让你失去意识沉睡，醒来时更失去了过去的记忆。” 将臣奇怪问道：“这样做对它有什么好处？” “那就得提及另外两位神明了……女娲你应该还记得人王伏羲与瑶池圣母。” 女娲眉心一紧，微微点头：“不错。” 人王伏羲之所以是人王，正是因为女娲是以他当作范本，创造了第一个人类，并将后续的人族都交给他领导壮大。 而人王伏羲与瑶池圣母就算在盘古一族，都称得上首屈一指。其中伏羲拥有盘古弓与伏羲箭，杀伤力独树一帜。瑶池圣母则号称最完美的女神，被天书命运称颂为拥有最强力量的神。 如果将臣忘却自身职责，执着与女娲同道，对命运而言，就是一个最佳试探伏羲与瑶池圣母立场的机会——没错，命运喜欢瑶池圣母，却又担心瑶池圣母本身是盘古一族针对它的局。 恰如其所料，瑶池圣母的确是集合了盘古一族上下所有心力，最完美的盘古女神。 瑶池圣母与人王伏羲先后来到地球，虽是各司其职，却有许多蹊跷。命运又是个狡猾无形的存在，在与瑶池圣母接触前，就已利用嫦娥去离间伏羲与瑶池圣母。再算计一下将臣与女娲，却也没什么值得稀奇。 “女娲灭世，对命运来说，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步棋。这一劫之前，地球早毁灭过无数代的文明。” 谢云书自然而然地道：“如果女娲灭世成功，命运无非再等盘古创造下一次的文明，重新梳理棋盘。而如果女娲没有灭世，至多不过是将臣你与女娲双双落败的结果。将臣本就是命运的敌人，它又怎么会在意你们的死活？” “听起来，似乎它总是稳赚不赔？” “目前来看，的确如此。” 天书的优先性太大。命运既能一眼看到结局，盘古一族的诸多计划，就会被它用回避绕过去。如果没法将它封闭一处，任何针对命运的排布，就会显得毫无意义。 经过这么一番梳理，将臣虽已动摇，女娲却犹坚持道：“或许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但人类本身的劣根不绝也是无可争议的事实。我等候了数千年，依然是这样的结果。难道，你们真觉得我会被别人所迷惑？” “那可说不准……” 这位女娲如今只剩元神之躯，去酒吧喝酒都可能被灌醉迷晕给捡了尸体，菜的可能都打不过手下五色使。 纵使谈不上黑白不分，但她对人类社会的进步，毫无疑问早就断了了解。谢云书沉吟一阵，将黄子死后散离的女娲神力以及人类嫉妒的力量拧成一股，而后放入太始莲灯中焚烧：“不管怎样，我会以此灯感应你肉身来处。我想将臣你会选择一条对你我都有利的道路。” “好。” 在真正回忆起盘古圣地之前，将臣依然是女娲的部署。但不违背女娲意愿的前提条件，乃是不伤害到女娲的生命。 可眼下谢云书摆明了有这个能力，将臣无视了女娲怒然的目光，含情脉脉道：“对我来说，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毁灭文明，并非只有灵肉分离这一种办法。” “将臣你……呃——” 蓦地，女娲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陡然陷入了煎熬的痛苦之中，登时引得将臣大惊：“女娲，你怎么了？” “不知道，就像是感应到什么东西，即将会威胁到我，能够造成生死的威胁。” “威胁？” 谢云书与李忆如面面相觑，心想如今盘古墓都没打开，没有盘古弓别人也伤害不到真正的女娲身体。而女娲元神在通天阁里，就更谈不上谁能绕过三人，直接伤害到她的元神。 猛然间，谢云书想起了一个可能：“她的肉身正值沉睡无人看顾……” “命运？！” 一旦让将臣与谢云书这个外来者联合，两个摆脱天书掌控，不在三界六道的变数，便足以让命运感受到莫大威胁。将臣将这两字脱口而出，斩钉截铁道：“女娲，你必告诉我们身体所在。” 女娲幽幽叹道：“没用的，在遥远的九重天外宇宙中，离地球这个世界太过飘渺。” “定位给我。” 虽然知道命运不怀好心，谢云书却是不急。就像将臣能停止时间一样，区区距离对谢云书早就不是什么难题。 只见谢云书抬手出剑，在通天阁划出一道虚空通道，接着对女娲说：“如果你还想保住你的身体，不至于沦为命运手里的一把刀，那就如实作答。” “你们……” 将臣不想再听：“回来再说。” 生死攸关下，女娲始终闭口不言，竟偏执道：“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你们无法左右我的意志，改变我的决定。将臣，暂时把身体让给命运，一样是种执行计划的办法。” “？” 眼看着谢云书更将臣，有意要阻止她灭世。依旧没有改变对人类的失望，女娲居然索性顺水推舟，你可不顾自己躯壳的安危，也要让陨石继续撞向地球。 要不是给将臣面子，谢云书早就揍一顿女娲了。经历这么多世界，惟独这个女娲的大脑缺根弦。就连古剑世界的女娲，思维回路都比这货正常。 这可真给大家伙给整无语了！ 7017k 第十四章 改进 孤儿行为！ 不过，女娲乃这一劫新生的神灵，跟上代的盘古一族关系不大，说她是个孤儿也没什么错。谢云书心下叹息一声，知道今天是不能去天外格杀女娲肉身。 不然将臣不愿与女娲为敌，大概率仍会跟命运联手。届时谢云书夫妻腹背受敌，就算未必怕了，但终究会有变数。 “将臣，希望你能珍惜时间，看清命运的为人。” 命运窃取女娲的肉身，暂时也有一个好处。 因为元神与肉身相连，女娲能实时掌握命运的动向。谢云书转念一想，也就跟将臣商量了几句，而后就不再留在通天阁打扰，带着李忆如先回了嘉嘉大厦。 而这次跟将臣、女娲聊了那么多，未必能一次性说服女娲。但事后将臣势必会设法劝女娲改变心意，往后并非没有让女娲回心转意的机会。 只是李忆如见女娲这么执着，跟之前见到的女娲一比，难免有些失望：“唉，明明是个好人，怎么尽想着杀人灭绝人类呢？” “没办法，上古时期女娲见识的太少，思维上有些非黑即白。” 理解归理解，谢云书却不想惯着这位大地之母：“如果到了最后她依然这般坚决，那咱们就只能下点狠手了。” “怎么下？” “先把况天佑和况国华培养起来。” 反正况国华能升级到勉强跟将臣一战的水平。谢云书只要灌功给况天佑，这样祖孙两人联手，怎么着都不属于菜狗的范畴了。 至于女主角马小玲跟命运的关系，谢云书仍得从长计议，不能随随便便出差错。 不过，假设女娲肉身被命运窃占的话，盘古圣地的盘古一族，谅必不会无动于衷。倘若不久之后他们派下使者，谢云书也能顺便与之搭上线，说不定更能看一回地书，从而综合人书、地书之力，禁锢命运将会更添胜算！ 至于现在……谢云书道：“忆如，咱们抽空去改一下游戏。” “改一下游戏？” “仙剑2和新仙剑的冲突啊？” ———————————————————————————————— 虽然命运和天书是最终目标，也不妨碍谢云书抽时间，试一试人书的作用。而既然是现代社会，一样有着许多一模一样的作品。谢云书灵机一动，却有很多事情能够尝试。 当然，谢云书可没那么无聊，像李忆如一样沉迷于当代的各种便利以及消遣。他想要尝试的内容，其实是验证做出来的游戏，是否可以反映到现实。 然而在那之前，谢云书还没那么多人脉。要是堂本静没死的话，倒是可以利用日东财团，去弯弯接触一下某游戏公司。 所以，谢云书回到嘉嘉大厦之后，立刻找到马小玲问询了一下，有没有相关的客户：“你让灵灵堂的当家，驱魔龙族第四十代传人，去帮你牵线搭桥？” “钱不是问题。” “成交！” 只要价格合适，马小玲一直是个痛快的。 世上灵异事件那么多。马小玲名声打出去之后，接到的客户都是像堂本静一样的大财团董事，帮谢云书做好这件事，那真是手到擒来，毫不含糊！ 但这两天跑的地方有点多，谢云书紧跟着还是准备先和李忆如休息几天，顺带把况国华和况天佑的身份问题处理好。再怎么说，跑了这么长时间，李忆如都得按时回家喂奶了。 于是，谢云书单独找上灵灵唐，直奔主题对马小玲问道：“马小姐，你这几天有发现况天佑身上有什么异常么？” “天佑……他不是天佑。” 知道谢云书很有本事，马小玲把这阵子察觉到的异样，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他不能随便进食，与僵尸没什么两样。” “你发现了就好。” 谢云书可不管破坏了剧情之后，马小玲从哪里得知况国华的真实身份。反正她都清楚况国华是僵尸了，谢云书索性更进一步：“那么，你觉得你喜欢他吗？” “……” 虽然香江是挺开放的，可像谢云书八婆到毫不避讳，不讲礼貌至这种地步，马小玲也是头一次见。而她仍牢记着家族禁令，马家的女人生生世世都不能为男人留眼泪，因此更不会随意动摇：“谢先生，就算你是我的雇主，也不能随便干涉我个人的隐私哦？” “我没有做媒的意思，只是随便问下。” 马小玲愣了愣，摇头回答：“……没有那回事。” 况天佑才死不久，况国华又是个僵尸。就算她对况国华略有好感，总不至于升温那么快，何况还有家族禁令在？ 谢云书闻言不禁深感遗憾，说道：“唉，他虽然是个僵尸，但好歹能力不弱。我手头有个案子，需要你们去处理。可只靠你一个人，就不太能放得下心。” “什么案子？” “镜中鬼peter你听过么？” “镜中鬼，peter？” 这个倒霉蛋，乃是当初将臣化名姜真祖时，杀掉的一个二世祖。本来将臣并不在乎一个凡人，但当时他跟马小玲的姑姑马叮当校园热恋，更配合马叮当排练戏剧。也正是马叮当教会了将臣，到底什么情感才叫作爱。 这样一来，原本戏剧的男主角扮演者peter嫉妒将臣，能够马叮当腻腻歪歪，合练戏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于是利用身份之便，强硬地把将臣给赶出了学校。 结果，某天在舞台后场，只有他跟心生异样的将臣的僻静时分。peter更当面挑衅了将臣，说能够跟马叮当表演话剧的男主角永远只能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坟头蹦迪。尤其当时的将臣对感情处于摸索学习阶段，顿时被peter给彻底激怒了。 最终，将臣满足了peter喜欢“照镜子”的愿望，永远地把他的鬼魂囚禁在了镜子里，让他化为了一只猛鬼。 谢云书此刻提起peter，就是为了加速剧情，让马小玲、况国华尽快熟悉，并且找到开了家“forgetit”酒吧的马叮当，同时聚集起主角团的力量。 毕竟，命运都已经窃占了女娲的身体，说不准就会加速灭世进程。那谢云书帮况国华、马小玲快点提速，感情和实力都得大幅度提升，也是情理之中的选择。 最起码等马小玲取回净世龙珠，能够让她的实力更增数筹！ 第十五章 给自己写剧本 僵约是一个以“爱”为主轴的神话玄幻故事，一点都不恐怖。每一个小单元剧，都会和爱情有些关系。 但对谢云书而言，看电视剧归看电视剧。现实里他要再重温一遍，看到况国华、马小玲和王珍珍纠缠不清，死去活来，那未免也太拖拖拉拉了。 只有把马小玲跟况国华先支走，谢云书才能让况天佑苏醒。这样王珍珍就可以和况天佑一对，那边一对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更能齐心协力对付女娲与命运。 不受感情纠葛干扰，才能把力往一处使！ 而对谢云书之前说的改游戏剧本的事很感兴趣，晚上洗过澡一起窝在被子里看电视，李忆如就依着谢云书肩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那边有人联系上游戏公司的话。云书哥，我们要怎么重新编故事呢？” “给钱就行。” “啊？” 谢云书搂过李忆如的香肩说道：“目前算算时间，应该还在制作新仙剑，对2的脉络还没一个明确的把握。那边为了仙剑2会内斗的，所以2和3的发布日期，还得有个三年左右。” “三年左右。” 李忆如哦了一声：“那新仙剑呢？” “新仙剑问题不大，就是bug很多。这个无所谓，不会影响你的存在。” 深思熟虑一阵，谢云书聊到了正题：“至于2的故事就和新仙剑有冲突了，而且被砍掉不少篇幅。尤其在新仙剑里面你会的林家剑法，到了2里面就不会了。” 李忆如眉心微蹙：“可我的确是会的，只是小时候不那么熟练？” “所以这就是现实和游戏的区别了，咱们得先统一世界观。” 谢云书都穿越了过去，自然不怀疑世界存在本身的真实性。那游戏的不足，理应会被天道逻辑完整填充。 做游戏可不是为了玩耍……设定上务求尽善尽美，谢云书沉吟道：“拿到人书我有研究过。天、地、人三书，都不会改变人的自由意志。也就是说，在文明创生之后。万物需得遵守三书的规则，但三书并不能让某个人产生扭曲自身的想法。” “这跟咱们改游戏剧本有什么关系？” 李忆如奇怪地说道：“难道云书哥想瞎编一个毫不相干的故事，然后咱们去把宝贝拿完就走？” “很明显，我刚的意思就是，这样做根本没有用。” 谢云书一板一眼地说道：“一些前后矛盾的bug无所谓，但你设定的故事框架都无法自恰，等于世界观不成立。那里面的万物，又要怎么凭空生出来呢？” 李忆如好像有些明白：“就像三书一样？” “对。” 要是随便编一个故事，然后设想里面全是满地至宝。谢云书再靠观想之法穿越诸天，那岂不是满地捡宝物？ 显而易见，这种情况是不可能成立的。谢云书这次做的游戏，可以跟他上辈子的截然不同，但一定得跟他所在的仙剑世界，从头到尾都能一一对应。 谢云书沉吟道：“盘古一族的地书，正巧是编写故事的最佳宝物。咱们先把那边公司买下来，然后有了人书和地书，就可以操作了。” “地书是怎么样的啊？” “天书决定结局，地书修改细节。不过，我们并不需要天书。” 谢云书把人书放在李忆如手上，说：“我们所要做的，是用人书创造一个机会，让游戏中的故事成立。而后再用地书去做改动，进而影响其中的一些细节。” 李忆如翻了翻把人书放在了枕头旁边，听得有些迷糊了：“那，到底改不改故事呢？” “有关咱们的内容得改，其余大节不变。地书要其作用，一来不能违背天书，二来不能扭转常识与个人意志。” “嗯哼？” 谢云书见李忆如睁大眼睛，摆明了一脸探知欲，当即解释道：“地书写出来的故事，必须是咱们的故事。不然跟原本的仙剑世界就算有差别，另外创造一个平行时空，于咱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云书哥的意思……是把咱们的故事变成游戏的内容？” 能够挽回的悲剧，谢云书早已经通过自己的补救办法，大部分都设法补救了。哪怕是谢云书没能赶上救的死人，也能通过轮回安排转世投胎。没必要再在新的游戏里另外多做心理安慰。 相较于此，验证天地人三书的功效，才是谢云书目前必须得做的。 李忆如听到这里，好像是真的理解了：“这样一来，游戏里面的一些改动，在不影响‘大纲’的前提下，说不准就能反馈到咱们的身上？” “总算不是太笨。如果成功的使得两者搭上关系，咱们或许能做到很有趣的事。” 谢云书刮了下李忆如鼻尖，说道：“比如2代故事里面，咱们不改动你的性格与命运。但在仙霞五奇中的四奇牺牲那里，可以多给你一点上进的刺激因素，多刻苦一些什么的。” “知道啦，我很懒！” 李忆如眨了眨眼睛，然后不好意思地把脑袋往谢云书胸膛一塞，脸颊靠了过去嗫嚅道：“就我小时候那样，顶多难过一阵子，然后还是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这……你可太有自知之明了……” 谢云书不由汗颜。 这就是地书力不能及之处。就算真如谢云书的期望一样成功，但在故事之外的李忆如，大概率依然会突然摆烂下去，直到她跟谢云书相遇。 而直到这个时候，李忆如才彻底明白，为什么谢云书认为天书在这方面没有参考价值：“我懂了。天书管的是这边的天地秩序，与咱们六界的没有关系。云书哥是通过反曼陀罗法阵结合人书，开后门联系上六界，再用地书去修改其中的细节……是这么理解的吗？” “没错。” 谢云书点头承认：“在其他世界，能够决定另外一个世界的走势，毫无疑问是不合理的。哪里有用前朝的剑，斩今朝的官的道理。” “但只要依循六界的天道，以反曼陀罗阵在规则上撕开一条口子，把地书和人书当作两件因果至宝用，就能做到许多我们本来难以想象的事？” 7017k 第十六章 比定力 差不多跟李忆如讲明白了理论，谢云书就开始思考怎么安排。当然目前首要的工作，就是再取得地书。而这一点就只能等盘古族人降临地球，才有机会接触。 聊完了正事就该休息了。李忆如一个翻身趴到了谢云书身上，轻轻啃了一口他的肩胛，小口呼气含糊地问道：“多少克了？” 谢云书先是一呆没想出她到底问说什么，然后随口调侃道：“喂过奶只靠体感的话，基本秤不出来少了多少毫升的。” “？！” 李忆如脸蛋顿时染上一层红霞，啮咬了下谢云书臂膀呜呜渣渣地牢骚埋怨道：“我问你我多重，云书哥你理解成了什么呀？” 谢云书大吃一惊，偏就不信李忆如的鬼话：“人多重是用克来计算的么？” “这里不都是这样，什么千克千克的？” 明明那些秤体重的电子秤，都是这么报计量单位的来着。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只当谢云书老不正经。但被谢云书这么一撩拨，李忆如也没再多争辩，免得自己多说多错，抬起小脸直视谢云书眼睛说道：“云书哥你老是胡思乱想，我得考考你的定力了。” “行啊，但你可别想逃。” 这女人说话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捉摸。才不承认自己理解错误，谢云书一把捉住她的手腕，这次可得掌握住主动权：“今晚一定抬头挺胸久一点。” “什么抬头挺胸？” “我教你。” —————————————————————————— 几天之后，马小玲利用人脉，很快找到了谢云书所说，镜中鬼peter所藏的那一面镜子。但不出所料，过于低估镜中鬼的实力，使得马小玲被囚禁在镜中幻境里，着实吃了一番大苦头。 这镜子里的鬼，最擅长的就是把人推入幻境。而在幻境之中，无处不是镜子。只要有镜子在，peter就可以神出鬼没搞偷袭，使得马小玲疲于应付，反被折腾得不轻。 所幸谢云书提前一步提醒她，先一步去“forgetit”吧找马叮当，顺带跟况国华一起行动。不然被peter关在镜子里一辈子逃不出去，那结果可真是够呛。 而相比起驱魔龙族和僵尸忙活来忙活去，谢云书就比较放松了，白天研究人书顺带写剧本，晚上就跟李忆如“比定力”。等到马小玲回到嘉嘉大厦，几个人都有些嫉妒谢云书这个雇主的悠闲。 马小玲锤了锤自己的肩膀，抱怨道：“我现在都有些后悔，怎么接了这么一个单子。” “见到你姑姑，还有那两只猫咪，对你来说是收获不少吧？” “姑姑……” 要不是回家问过姑婆马丹娜的鬼魂，马小玲还真不清楚马叮当是她的姑姑。 马小玲此时已经意识到，谢云书夫妻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商人夫妇。不过大家萍水相逢，刨根问底不太合适的道理，马小玲显然是懂的：“所以，我马家的净世龙珠，被forgetit酒吧的两只猫咪一只吃了一半，你也早就知道了？” “我有狐妹保护，要是连两只猫妖的存在都看不出来，岂不白瞎了修为？” 谢云书干脆利落地承认，说：“你身上的灵力来源和两只猫妖身上的大差不离，这个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原来如此……” 得到一个相对合理的答复，马小玲也就不计较细节了。尤其这次况国华凭借僵尸的神速，在马小玲苦手之际，使得peter鬼来不及穿行于幻境中的镜面，把那个家伙一通暴揍，可以算是“英雄救美”了。而后马叮当的及时支援，也避免了peter自毁幻境，马小玲和况国华被迫断了后路。 正如谢云书所说一半，马小玲确实觉得此行收获不少：“听peter的意思，他生前还喜欢过我姑姑马叮当。不过，他口中说的横刀夺爱的姜真祖，又是什么人？” “既然马叮当没对你明说，我也不便多嘴。” 谢云书见况国华和马小玲相互之间有些疏离，似乎在刻意保持着距离，顿时心下有数：“不过你们收鬼除害，我也该如约给予报酬。” 马小玲双手抱胸，了然道：“对哦，我完成一单，你确实该付报酬？” “活着的况天佑。” “什么？！” 早在认出况国华身份的时候，马小玲就已经确信况天佑的死亡。谢云书此时此刻，居然说况天佑还没死，顿时使得两人同时大吃一惊。 对两人紧张的神色视若无睹，谢云书不紧不慢地说道：“况国华都能死而复生成为僵尸，我救一个人复活又有什么难的？” “除了在死前变为僵尸，我还真没听说过谁能死而复生。” 任何死而复生的行为，都会受到天道的制裁，轮回应劫。马小玲对此深信不疑，因此从不奢望谁能死而复生。 但如果能摆脱此世三界六道之外，或者像上一代文明的人类一样，能够脱离肉身桎梏以灵魂永生建立永恒国度，其实都能挣脱生死的限制。 说到底，除了天道不允许违逆生死规则，连地藏王都不能幸免这一原因。命运不希望产生超脱天书算计的生灵，也是一项重要的影响因素。 不过，谢云书反正是异界来客，复活一个死人那自然叫一个手到擒来：“不信吗？我已经请王珍珍去照顾他了。” “……” 马小玲这下真大脑当机了。刚对况国华产生好感，之前有过好感的况天佑又已经复生。而最离谱的是，况国华跟况天佑还长的一模一样。 这以后要她跟王珍珍，怎么区分谁是谁呢？ 一念及此，马小玲不由小声嘀咕道：“万一将来弄错了人，岂不是彼此都很难堪？” “巫婆铃你在想什么？” 放空的视线，突然出现一只手掌来回摇晃，马小玲回过神，当即看向况国华道：“既然天佑没死，那我们这就去看望他一下吧？！” “啊，嗯。” 孙子死而复生，本来是一件大喜事。但看着马小玲出神，况国华不免也想到了大家尴尬的处境。 特别在前阵子，况国华六十多年前的妻子阿秀刚死，他现在就跟马小玲好上。就算况国华跟阿秀已经六十多年没见过，他跟马小玲又是宿命姻缘，但死老婆之后短期内又交新女朋友，不论怎么想都有些说不过去不是？ 更别提这个女朋友，还是孙子曾经暗恋，最终放弃的对象…… 没奈何，况国华唯有没话题找话题。 “谢先生，你让天佑复生是有什么意图？” 第十七章 攘外必先安内 “意图谈不上，只是近期人间会有很大的危机。你们作为当事人一方，可能无法置身事外。” “人间危机？要不要这么夸张？” 马小玲的徒弟金正中，立刻张大了嘴巴，摆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但这人跟某乱港艺人杜xx长的一样，谢云书来到现代社会可是铁血战狼，就没有直接理会他，而是对马小玲和况国华说道：“不必怀疑，你们一定是风暴眼当中的焦点。这一桩危机，从上古绵延至今，总该有个了断。” “上古……” “和你们的前世马灵儿以及况中棠有关系，具体等见了天佑再聊。” 反正驱魔龙族的宿命，就是对付将臣与僵尸。再加上命运的操弄，他们两个迟早会跟将臣遭遇。现在先一步处理好几人间的关系，无疑极为重要。 而在狐妹的住处，谢云书提前给王珍珍留了几天时间照顾况天佑，却没让他恢复动弹自如。直到况国华跟马小玲互有好感，谢云书才给了况天佑思考的能力，逐渐清醒了过来。 “珍珍，我没死？” “天佑？你总算醒啦！原来他们真的没有骗我。” 王珍珍喜极而泣，一把扑在了况天佑胸口的棉被上。况天佑云里雾里，只觉全身有使不完的力量，因此也不觉得被一个百斤左右的姑娘压了一下有多疼。另外一旁的狐妹本就状况外，正巧听到屋外响起了敲门声，这就把隔壁邻居迎了进来。 紧随其后，撇开眼眶湿润的马小玲不提，况天佑看到况国华就沉默了：“是你？” “我之前就想跟你聊一聊，但巫婆玲却一直没有找到你的魂魄。” 连地府都被谢云书吓得不敢来多事了，况国华自然没法找到况天佑的魂。而况天佑眼下已死而复生，况国华也就走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就好。” “嗯！” 当初在伦敦被僵尸杀死之后，况天佑死后不久魂魄尚未分离，就见到况国华之后的一系列行为，已经知道他是自己从未蒙面的祖父。两个男人之间，却也没什么非得婆婆妈妈。一切尽在不言中，相互各有担当罢了。 反倒是王珍珍从谢云书这里得知真相，此刻真正左看看、右瞧瞧，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当面，还真是令她难以抉择啊！ 王珍珍窘迫道：“你……真的是天佑的祖父？” “是的。” “不好意思，之前一直把你错当成天佑了。” 王珍珍是个铁况天佑党。纵使山本一夫和她之间有着万世姻缘，这一世的司徒奋仁与她也已经相识。但如果谢云书不干涉的话，直到临终之前，王珍珍都口口念叨着况天佑，连命中注定的“万世姻缘”都没来得及起效，就让司徒奋仁含恨而终。 所以，此时此刻的王珍珍立刻先向况国华表达了歉意：“小玲，你们之前抓到了那只鬼了吗？” “嗯，那个叫peter的自己自尽了，已经魂飞魄散。” “哦……” 不太懂这些抓鬼的工作，王珍珍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不过她是没什么尴尬的了，况天佑此刻一见况国华跟马小玲站得比较近，心下难免有些失落。 祖孙两相互ntr，属实贵圈真乱。 一时之间，四个人之间的氛围就显得极为诡异。 所幸谢云书见况天佑醒了，有些情况也得跟他说明一下，于是打破了这份令人难受的沉静：“况天佑，你目前恢复的不错，也是一头合格的僵尸了。” “僵尸……” “和你爷爷一样，我都用了将臣的血。不过你放心，你并不需要时常进食血液。” 谢云书知道这个世界，因为命运的存在，对僵尸充斥着无尽的敌意。而且大众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获得永生不死的第一个想法不是高兴，而是怀着寂寞的煎熬之心。 尤其以成为僵尸永生，更被会视为异类。况国华一听况天佑成了僵尸，顿时脸色有些难看。好在紧跟着谢云书就和况天佑解释清楚：“将臣当初是救你爷爷，才会咬了他一口。而那时的将臣，也并不清楚，僵尸必须依血而存。” “将臣不必依血而存？” “当然不用。” 谢云书想了想给了一个明确的答复：“盘古一族有办法，能让僵尸变回常人。只不过对他们而言也很费事。至于况天佑，我改进了血脉的缺陷，因此可以有常人无异。” “盘古一族？” “咳，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反正人书在谢云书的手上，谢云书干脆就代地藏王，给几位主角聊了聊来龙去脉。不然他们连盘古一族都不知道是什么，肯定一切就都云里雾里。 而得知了将臣的身份，以及命运的来历后，马小玲显然还有些难以接受：“如果照你所说，我们驱魔龙族马氏一脉，名义上守正辟邪，实际却是命运对付盘古一族和僵尸的工具。” “大抵是这个意思。” “我，很难相信。” 马小玲一时半会的确接受不了：“谢先生，你的来历不明，恕我很难立刻相信。” “没关系。” 谢云书很是理解众人的感受，自顾自地继续说明：“不管你们信任与否，还有不到一百天的时间，陨石就要砸中地球了。我想你们应该不会那么蠢，宁可死，也要赌我可不可信。” “……” 信不信谢云书是一回事，大家一起死是另外一回事。况国华顿时脑海灵光一现：“既然如此，你是否已经见过将臣？” “见过。” “我想与他见一面。” “可以。” 给出通天阁的具体方位，谢云书一点都不担心，将臣会对况国华痛下杀手。而在共同努力前，摒弃所有的误解和隔阂，更是无比重要。况国华跟马小玲相视一望，旋即像是一阵旋风，转眼跳出了窗户从楼顶飞奔了出去。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谢云书突然眉心一动打开电视，看到了紧急插播的新闻，却是某自由大国发病突然在某落后地区种了蘑菇。 “现在毁灭文明可真是简单粗暴……命运都不用动手，利用人类的武器也行？” 千禧年间的所有核武器一起引爆，对地球的确算不了什么。但让要是全天下都乱了进入硬核废土期，谢云书找谁去开发游戏啊？ 7017k 第十八章 盘古 没想到命运会搞这么一出，李忆如顿时有些苦恼。 “云书哥，我们怎么办？” “开启全球核武世界大战，也是灭世的一种手段呢……” 命运对灭世的抉择，并不拘泥于任何手段。可以是传播病毒，可以是陨石撞地球，也不妨碍它用现代人发明的工具，给它省力地操作。 而之前女娲的属下白心湄，都带谢云书穿越到末世未来见识过末日的样子。谢云书就更不稀奇，命运会用极端激烈的形式进行试探。 因此，谢云书对发生有别他前世所知的时间线，老美突然被操控失心疯，搞出“种蘑菇”的举措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猛然间一个挪移，他就从嘉嘉大厦消失无踪，去往了某自由国度的领空。 “核武太危险，总是得先全部标记处理一下。” 谢云书是不怕这玩意儿，架不住对普通人杀伤性太强。念头拿定的一刹那，谢云书立即辐散出元神。幸亏僵约的世界，一切都以盘古一族为最强的神明，创造出文明，乃万物之始。什么乱七八糟的西方国度，就算有些异能者，那对谢云书来说也跟杂鱼没两样。 得益于此，谢云书能轻松地将元神辐射到每个人的脑海，而后经过繁复的计算整理，找到所有核武的位置，然后操纵着相关人员，花了一阵子时间，全部给它对着天空发射了。 哪怕是不能飞上天的核武，也被谢云书带上天飞，往全世界各个角落逛了一圈，吓得各国都全部拿出了家底，只能作报复性的对等核打击，被谢云书连带着揪出线索，省事地全部清理了一遍。 但就跟《x战警天启》一样，谢云书要的就是这一阵子先清空人类的“弹夹”，免得被无孔不入的命运乱搞。等这些核武器全部升天，谢云书当即凭自身修为，将它们全部拧成一团，而后声势浩大，威风凛然地将它们高悬于太平洋上空。 “谁再乱动核和生化武器，这些核武就炸谁的国家头上。” 别管全世界有多少核弹，加起来都不够一条小山脉重的。谢云书把它们托在手上展示，就像专门等着被拍一样，没多久就被全球直播了。连他最后一声警告，都通过各种转播形式，散播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 这个时候，鹰酱倒是想再生产。但凡动了这一念头的人，立马昏迷不醒。谢云书十分清楚，这么粗暴地干涉世界格局，必然会导致时局有很大变动。 可，那又怎么样呢？ 就像女娲要灭世，命运要灭世。瑶池圣母跟人王伏羲打出个灭世之战，都到了这种时候，连文明的毁灭都不在乎，谁还管得上世界各国的格局呀？ 不过过了这么些天，命运推动着天外陨石持续加速，已经逐渐逼近了地球。若有若无地感应到之后，谢云书既有意示威，让大家都安分一点，索性就搞个全球直播，把外太空陨石飞速逼近的景象，以大气层为屏幕呈现在世人眼前。 至于他自己，则推动着手臂前不知多大当量的核武，一个猛子出了大气层，朝着外太空陨石来向飞驰而去。 然而，谢云书突然搞这么一下，很多国家领导人都是麻的，还没弄清楚怎么一回事。但在通天阁跟女娲看电视了解当代社会的将臣，突然被切断了电视节目，全部频道都换成了天外一幕，顿时就坐直了身子。 就目前来说，谢云书在女娲眼内仍是敌人。看得一头雾水的女娲，见将臣莫名严肃起来，顿时不明就里地说道：“将臣，他拿一堆棒子去九重天外做什么？” “那是核武，人类战争的武器。” “什么？” 将臣本想详细解释，但他极速暗忖要跟女娲解释清楚的，恐怕会让女娲坚定地认为：人类连这种大杀器都研制了出来，果然灭绝根本不冤枉！ 将臣自然不肯女娲铁了心，被迫跟命运站到一边去。可看着谢云书迎头而上，闯出大气层后就瞄准了女娲肉身所在，一路疾飞了过去。将臣哪里忍得，背后双翼陡然张开，旋即振翅上天出了地表。 盘古一族来到地球时，就是被空投下来的神，并不会忍受不了真空。将臣甚至能把东西送上月球，飞出外太空也没什么困难。只是这一次跟谢云书比速度，实在有些为难将臣了。 谢云书这个不讲武德的家伙，就像在虫洞内跳跃，一剑一裂虚空，高效地拉开了距离。要不是非得送核武过去，谢云书估计能定位更准更快，一步到位！ 不知多久以后，等到谢云书接近相向而来的庞大陨石时，将臣还没追上。被谢云书扭曲成团的核武，就那么被捏成一个巨大的球，毫不犹豫便往陨石穿刺了出去，像是钻头一样钻进了陨石的核心，紧接着就放了个谢云书放过的最大烟花。 等到将臣赶上，却只看到眼前一幕陨石撞核弹的景象，眼前就唯有一片白，无穷无尽的热浪，以及飞散的碎石袭面而来。至于辐射之流，在太空中反而不算太大问题。 电光火石一瞬，谢云书立刻调暗了全球大气层直播的亮度，免得搞出一个“全球瞎眼”，那就有违背他的初衷了。 “你敢伤害女娲？！” 和平时的斯文形象毫不一致，将臣急红了眼，立刻亮出了獠牙，静止了时间。但谢云书闭目一睁开，得自天之痕世界的无解反曼陀罗法阵，在谢云书的推动下，已经完全超越了什么魔王撒旦，摆脱时间禁锢亦不过须臾而已。 “女娲估计还没死。” 拳背对拳背，激起一阵比刚刚的爆炸，还要轰轰烈烈的轰鸣。谢云书应招当下，人却镇静之极地说道：“你觉得，命运舍得丢掉一具强大女神的身体吗？” “嗯？！” 将臣先是一愣，瞬移一般又是一记直捣谢云书心窝的老拳，简直就跟混混打架一样，凶神恶煞地气急笑道：“让我成为你永恒的敌人，难道对它不是更加有利？” “见识过我的实力，它就不敢这么做了。” 一剑抵住将臣数度重拳，谢云书笃定非常道：“它要的是咱们两败俱伤，可失去筹码的话，就算加剧了你我仇恨，又能怎么样？盘古一族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你一个人再厉害又有什么意义……我说的对吧，明日？” “地书上并没有你的名姓，你是超脱三界六道之外的生灵？” 蓦地，一道清白圣洁的人影，以姣好绰约的姿态，凭空出现横亘在两人之间。三者的力量拦下陨石爆碎的余波，自然是绰绰有余。 被谢云书称为“明日”的女子，正是来自将臣故乡、盘古圣地的使者，也是执掌地球上盘古墓圣经密码的负责人。她有着一双明亮的圆眼睛，却没有任何感性的波动，温和却失温度，有条不紊地微笑说道：“不过，他……也就是现在叫将臣的族人，遗忘了过去的使命，多谢你的提醒。” “什么使命，什么族人？” 见不到女娲的身体，将臣根本无法静心于两人交流。明日却似乎没有意识到将臣压抑的杀性，兀自说明道：“盘古一族没创造一个文明，都会在那个星球上留下盘古墓，以监管星球上的神明犯错。而你，正是作为制裁女娲的后手。如果女娲执意灭世，你就该进入盘古墓，取出盘古弓与盘古箭，阻止女娲灭世。” 谢云书一拍脑门，服了明日火上浇油。 好家伙……感觉明日不太会说话的样子…… 7017k 第十九章 成了名人 “吼——” 盛怒一刹那，将臣瞳孔更红，明日瞬间一怔，宛若全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将臣会对同族翻脸。而为了及时阻止将臣，明日乃是元神疾渡虚空，并非真身赶到现场。要是被将臣这一下突袭结实了，明日的元神不死也要脱层皮。 惊险之际，谢云书一转剑花，天火喷薄而出，逼得将臣不得不临阵退去。与此同时，明日也被谢云书急速往后扯着拉开一段距离。 “他现在听不进你的话，说这些惹他生气的没有意义。” “生气？” 明日奇怪地反问道：“将臣他为什么要生气？” “他爱上了女娲，又觉得我把女娲的肉身摧毁了，当然会生气。” “嗯……” 虽然在盘古圣地，这样的情况已经很少发生。但连瑶池圣母和人王伏羲相爱，都是盘古一族安排。明日不假思索，即已明白将臣怒火来由：“原来如此。那现在人间只有你才能挡住将臣。如果事不可违，不如同往地球取出盘古弓与盘古箭。” “将臣，与其跟我殊死一战，你还不如回去照顾好女娲元神。我想不管怎么样，你该都不会愿意她日趋衰微吧？” 不理明日的提议，谢云书二话不说，取出后羿射日弓，而后以龙潭为矢引弦满弓，瞄准了将臣的要害。熊熊天火环绕在龙潭剑身，散发出无与伦比的热浪。将臣察觉威胁的一刻，总算在谢云书说出“女娲”两字的一瞬间，变得稍微清醒了一些。 “如果女娲死了，我会让整个世界为她陪葬！” 转眼顷刻，将臣强忍住杀意，迅速返回地球。谢云书并不在意他的威胁，紧跟着收弓提剑一挥，即与明日踏上地球归程。 相比起来时像没头苍蝇在宇宙里跌跌撞撞，必须靠太始莲灯感应方位。谢云书回头却只花费了一瞬，观想定位一气呵成。而在他踏上地球的第一时间，当即驾临通天阁一举擒拿住女娲元神，毫不拖泥带水地把她给抓走。至于之前给全球直播的那一幕，立刻就被谢云书掐断了。 这样的举动，虽然不至令明日反感，但她也格外迷惑：“你这是？” 谢云书干脆地说道：“我本来不准备跟将臣走到这么极端的地步，想要步步为营慢慢来。可既然命运出手，那我也不必拖泥带水。” “所以女娲的肉身？” “女娲的肉身当然已经毁在了爆炸之中。” 与其授人以柄，不如握着别人的命门！ 假设让命运操控着女娲躯体逃跑，那它不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运送陨石？ 之前跟将臣之间劝和的场面话，谢云书此刻却一口否认：“没有女娲肉身的引导，陨石根本无法准确航行向地球。而我在接近的第一时间，就封锁了周边，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感知。或许我抓不住来无影去无踪的命运。但命运定不愿意在没有十全把握的前提下，与我面对面。仅仅是一具没人掌控的肉体，封锁住却没什么难的。女娲的躯壳，的确被毁灭在我以自身神通，加大威力的爆破之中。” “如此一来，岂非绝了你们化解恩怨的机会？” 明日的神色始终波澜不惊，仿佛人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萦怀：“看你之前的行为，应该并不愿与将臣成为死敌？” “所以，我才抓了女娲的元神。” 谢云书毫不犹豫地说道：“既然将臣无法主动克制冷静，那我就让他强行被动冷静。只有他冷静了下来，之后大家才有和谈的空间。女娲的死活在我掌握，我比将臣跟命运更快，他们就没什么可商量妥协的。” “这算是人类的威胁？” 谢云书摇头否认道：“女娲在准备毁灭地球时，就该有被打败的觉悟。明日小姐你理解错了，我没有必要哄着她跟将臣两个。不与将臣正面冲突，只是不想世上的其他生灵遭受波及而已。” “你……拥有一颗仁慈之心。” 明日双眼一眨不眨，牢牢凝视了谢云书许久，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但跟着谢云书再度回到嘉嘉大厦，谢云书才发现世上早已变了天。一堆荷枪实弹的军人，早把嘉嘉大厦里三圈、外三圈地给围了起来。 不过，大概是敬畏里面的住客，却没人敢干涉他们的自由。 “呃，我去外太空几天了？” 女娲元神苏醒，得在百日之后，陨石才会轰击地球。纵使命运持续提速，谢云书又是更快地迎头而上，彼此相向而行的话，却怎么着也得过去十来天。有这么长时间，各国政要还不把两人来历查个底朝天？ 不过，全世界都很清楚，连大部分核弹都没了，玩强硬的那一套是绝对玩不过谢云书。与其说大家被软禁，倒不如讲所有人被当成了座上宾，好生地伺候着。 “这才几天不见，天下就大变样了。” 外面被戒严了几条街，家里倒是原模原样。李忆如见谢云书回来了，立即抱怨道：“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我是仙剑奇侠传里的赵灵儿女儿了。” “……不是很有趣吗？” 反正将臣还得飞一阵子，才能从茫茫宇宙中返回地球。谢云书却也不急，闻言莞尔道：“成了名人，有没有记者采访你？” “当然有啊，香江本地的记者跑的最快了。” 李忆如撇了撇嘴唇，说：“而且还是之前认识的那个司徒奋仁主动来的。” “正常。” 虽然李忆如的身份，在外界的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事情摆在面前，不想相信的也不得不信。本来要接洽李忆如，肯定是官方保密先接触。但正巧司徒奋仁跟谢云书两个照过面，为了拿到第一手新闻，他立即就央求着王珍珍帮个忙，这才得以入内采访。 谢云书问道：“你跟他们怎么说的？” “就说这里有人想灭世呗，实话实说。” 李忆如不怎么会撒谎，但她真接受采访的时候，无疑会以觉醒姿态下洞彻世事的一面妥善应对，不像此刻跟谢云书说话一样随意。 不过，似乎像是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李忆如旋即笑眯眯地说道。 “那两个游戏制作人，还专门从宝岛过来了。” 第二十章 滑稽戏 “你跟他们聊了什么？” “嘿嘿，剧本都给我定！” “不意外……” 超自然能力者，无疑在哪里都会得到重视。而像谢云书、将臣这样的，更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能尽量哄着李忆如，谁会没事找她不痛快？ 不过，只要对华夏古代神话稍微有点研究的，都知道谢云书最后提及的女娲是谁。因此东亚华夏圈子无疑近水楼台先得月。 鉴于九七年前的历史问题，约翰牛倒是想来试着攀攀交情。只可惜过了九七之后，就算牛牛们在香江依旧颇有根底，但却跟谢云书他们没什么相干，毫无意外被李忆如拒绝了。 最后，似乎意识到李忆如不太喜欢被人打扰。驻香江部队干脆就把嘉嘉大厦附近给封了，免得有沙雕天天来烦人。 这时距离香江刚开始自治没几年，“国际社会”对大陆这样“粗暴”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认为有悖于之前的承诺。而大陆则一贯内政不容外部势力干涉，面子上肯定得强硬回击。只是千禧年的大陆，跟西方发达国家的国力的确差距很大，各国总归得先相互扯皮再说。 “原来是这么个情况。” 草草翻完了报纸，谢云书也明白如今的时局。因为女娲灭世的行动，从那个陨石直观地体现了出来。原本蠢蠢欲动的各国，反而短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 唯独鹰酱扯大旗继续大额提高常规军力的军费——阻止女娲灭世的本事没有，利用军工复合体敛财的本事可是有的！ 只可惜，国际上牵扯到利益分配的事，谢云书一时半会管不着也不想管。 谢云书依旧更在意那两位游戏制作人，问询起李忆如来：“那具体关于游戏的投资跟世界观，你有跟他们说清楚吗？” “说清楚了，只是里面那个和云书哥同姓姓谢的制作人，似乎有些不高兴。” “他当然不高兴。” 两人之中老谢一个月如党，在新仙剑里给月如加了许多戏。老姚作为一代的主制作人，却毫无疑问是灵儿党，早就不可能在续作故事上，跟老谢达成统一。 而后要不是谢独走撂担子不干，仙2也不会烂尾，导致隔壁轩辕剑制作组domo救场。老姚做仙3几乎和仙2前后脚发布。 但对谢云书来说，谁是主要制作人，那都不怎么重要。反正谢云书得把世界观，往他跟李忆如所在的世界去靠，不然取得的人书就没发挥空间了。 当然，提到了人书，谢云书这才想起差点被遗忘的明日，于是跟李忆如介绍了一下她的身份，而后说起了正事：“我用太始莲灯保住了女娲的命，给她留下一个存续的机会。虽然……女娲的元神本身还不会死于天人五衰，但她太脆弱，万一被命运趁虚而入，很可能导致将臣被利用。” “我已经明白你的抉择。” 明日微微一笑道：“那么，你是否要与我们一起去开启盘古墓？” “取出盘古弓？” “是。” 本来打开盘古墓，需要金未来跟堂本静生下魔星，通过圣经密码破译才有机会。但如今堂本静被谢云书宰了，金未来依旧单身。明日的到来，却直接略过这一系列的步骤。 毕竟再怎么说，总没有自家人进门还要被拦着的道理不是？ 可就在此时，香江上空陡然间出现一道金圈，宛若一团圣洁的涟漪，不断扩散荡漾着。紧随其后，正在被谢云书和明日讨论的盘古弓，居然自行飞了出来，落向香江某个角落。 明日稍稍一怔，并没有多少诧异情绪，只是淡淡说道：“你给女娲的压力，让那一位封闭了自身力量的人王，不得不提前取回了自己的神器。” “盘古弓被他召唤一下就过去了？” “那本就是他的武器。” 装模作样掐指一算，谢云书点点头说：“没关系，我自己有射日弓，并不强求拿到盘古弓。而且人王伏羲在人界只是个教师，看起来并不想被人打破平静生活。” “命运的到来，将臣的反复，会打破人间的平静。” 就结果而论确实如此。但真正下棋落子的源头，却是安排好一切的盘古一族。只不过谢云书横插一手，让这盘棋的走势，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罢了。 明日轻声一叹，说道：“你与将臣提到命运，势必会引发大波折。如果有什么需要，我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协助。” 谢云书也不客气：“我希望见识一下地书。” “地书……” 明日沉默一阵，为难地摇了摇头：“抱歉，地书事关我族一项千古布局，目前无法交予外人，更非我独自所能决定。” “是么？” 明日口中的布局，就是盘古从远古就开始的捕捉命运的计划。 谢云书并不觉得两边无法合作，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已从地藏王那里借来了人书，相信若能合二书之力，能够迫使命运不得不走上台面。” “地藏王已将人书交你？” “没错。” 为了示人以诚，谢云书把人书托在掌心。湛蓝的小册子，被天地秩序包裹着，令明日一眼既能确定，此物确实是人书。 眼见此景，明日顿时露出释然之色，想了想说道：“我需要先与盘古圣地的众人交涉，再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好。” 明日此刻来到地球的，只是一个元神而已。谢云书并不强求，干脆等她下次真身来再说。双方有了合作的意向，那比什么都重要。没有过多逗留，明日紧接着就化作一缕清光，消失在天宇之上。 目送着明日离去，李忆如顿时更放松了一些：“等拿到地书，云书哥要怎么用？” “地书的存在形式可以是电脑。” 跟李忆如之间没什么可隐瞒，谢云书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所以到时候编代码，咱们直接用地书敲。” “敲代码？” 这个跟李忆如解释比较复杂。谢云书想想还真有些费劲，于是简单概括道：“总而言之，就是拿地书去安排游戏里的人物命运，使得一切都顺理成章。” “喔~” 因为大方向的剧情，谢云书是不需要去多作变动的。等于“天道”这个框架，已经确立了起来。只需地书去填充细节，而谢云书这个变数，则以人书代入，就能够完美契合。 谢云书想象道：“其实我要做的不多，就是想多安排几个引子在里面。比如融合幻瞑座的时候，避免落入四面楚歌的环境之类的，能让我顺利成功。” “我懂，在过去给未来的自己埋宝藏嘛！” 多接触了现代的影视作品，李忆如不必多讲就已明白谢云书的意思。而且谢云书之前早解释过，其中细节自不必细表。 不过还没等两人讨论这些，得知了弯弯的两位游戏制作人，得到了李忆如的接待，还要做相关的游戏。不知怎么地，就一堆游戏工作室先发来了邀请函。这样也好，能挑出更厉害的程序员，才能尽快让他们秃头，给谢云书两人打工提高工作效率。 与此同时，太平洋另外一边的鹰酱则开始想方设法拍一些幻想电影，并添加进本土的超凡元素。 李忆如迷茫地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好像是宝岛的海扁先生对鹰酱的灌木丛总统打包票，只要拍电影这么干就能让电影里的人像你一样走出来。” 李忆如吃惊道：“这样也有人信?” “怎么不信？” 别说能不能让电影里的人走到现实，光是这个噱头，就够好莱坞炒作到电影上映，收割一波傻韭菜。鹰酱现在摸不清谢云书两人的个性，反正手头有钱，也不在乎民间资本怎么挥霍。 只是，谢云书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 “万一真能让电影人物跳出来呢？” 7017k 第二十一章 拔苗 不管太平洋那边的人怎么想，谢云书人在香江，肯定得先跟这边的人接触。像司徒奋仁攀关系只能算前菜，后续一系列的交流才刚接踵而至。 不过谢云书既然回来了，凡事就不必李忆如亲自上阵。只是同样住在嘉嘉大厦的房客，虽然近来吃瓜吃舒服了，可进出查岗难免十分不便。 饶是如此，原本这些人肯定可以另作安置。但除了部分推崇自由观念的，大部分依旧住在楼里。而像马小玲、王珍珍几位主角，见过将臣与谢云书的交锋，就更笃信不疑他之前提过的话，不得不留在嘉嘉大厦等待深入商议了。 “这下真是麻烦了……你们暴露了之后，现在很多人找我和求叔，灵灵堂的业务都忙不过来，不得不就此歇业。” “所以你们接受港府的要求，开始训练执行特殊灵异任务的作战部队？” “这你也听说了？” “嗯。” 对于这种情况的发生，谢云书并不觉得陌生。因为在《僵约3》里，马小玲就是一支类似特种小队的教官，专门负责处理灵异事件。 毕竟将臣暴露之后，全世界都开始留意起异常。可惜的是，在僵约的世界里，一切超自然力量的上限都比不过僵尸的源头，或者说盘古一族。一般的灵异事件还好，碰到僵尸就得“专门的人”，才能处理妥善。 谢云书摊手说道：“当教官也没什么不好。天佑跟国华都习惯入伍了嘛。” “我和他是无所谓。” 况国华六十多年前是游击小队长，况天佑又一直干的是警察工作。他们两人对跟国家机器接触，早就习以为常。况国华冷静地说道：“只是我看祖国那边，你们似乎才是关照的焦点？” “正常。” 之前谢云书搜罗了一堆前沿技术，瞒天过海送到前三排。之前李忆如又跟人家碰过面，又隐晦地提到了这件事。大陆方面定会展现出相当的诚意。 不过，谢云书在这边待不了太久，指望靠他一个人快速拉高国力，那几乎没什么指望。与其如此，谢云书还不如把他上辈子知道的大概发展路线，其中的利弊粗略概括一下。其他的国事方面，就不必他这个半吊子去瞎操心了。 反正技术之类的都全，不至于被外部掐脖子。只要十年内不打仗，二十年后谁高谁低，自有一个见证。 相较于此，谢云书还是觉得继续“专业”方面比较重要，当即取出来了两份血包：“这两袋血包，是我用一种秘术，从类似于僵尸和僵尸生下的胚胎里汲取出来的精华。当然那个胚胎从来没诞生过，纯粹是我独有的技术，不涉及人理伦常。你跟天佑两个就把它喝了吧？” 所谓秘术，自然是血元造生。 可惜僵尸的孩子，本来就很难出生。筛选一堆样本之后，谢云书利用有限的原材料，短期内却也就勉强只能弄出两袋来，连一个人的血量都不足，还不知道够不够用。 况国华祖孙两人一把接了空中跑过来的血袋，异口同声道：“这个有什么作用？” “现在你们都只是二代僵尸，碰到将臣一指头就会被碾碎。喝了魔星的血，能让你们突破二代僵尸的瓶颈。” 谢云书打了个比方，严肃地说道：“之前我在宇宙中跟将臣一战，想必你们也见识过了。他虽然回到地球估计还得半个来月，但你们也得多适应新的力量。” “这样，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迟疑了！” 祖孙两个都是有担当的人，同时把血袋吸干。本来如同常人的瞳膜陡地变成深绿，而后在僵尸纹路爬上脸上的一刹那，须发尽白连眸子都变成了淡红。 “有点遗憾，终究是速成。” 谢云书虽然觉得两人力量上大有提升，确实强过徐福和乌鸦这两个二代僵尸。但短期内拉高两人水平，果然不可能太扎实。 就连盘古一族最完美的女神，瑶池圣母利用病毒和一滴心血结合，都只能造出变异的红眸银瞳僵尸，实力同样不如真正的盘古族人。谢云书能有短期拿出成果，已经很不简单。 他倒不是不想直接揠苗助长，弄出两个真正的一代僵尸也就是“盘古”出来。 可盘古一族的平均水准已经相当不弱。光靠几滴盘古族人的血，谢云书要再培养出充足的血包，一般也就是个二代僵尸的水平。 天佑用的乌鸦的将臣血，况国华则是被将臣咬过。旁人就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谢云书要想粗暴地提升其他人的实力，却不能再走这条迅速的晋级之路。 不过，目前够用就行！ 谢云书叹了口气，而后轻松地说道：“晋升红眼之后，你们对血包的依赖会大幅度削弱，能够正常的吃饭睡觉。” “这样我们就很满足了。” 受限于对血浆的以来，况国华这六十年都很不好过。眼下不仅实力提升，甚至解决了个人隐患，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满？ 惟独让他有些难言的，却是马小玲并无永生之法。 不过在《僵约》世界里面，除了盘古一族以外，很少有永生不死之法。但谢云书手头延寿丹药，却多的可以用斤秤。关于其他人的担心，谢云书确实没什么非得着急不可的必要。 除非他们主动提出来，谢云书却没急着聊这些。而将臣要回来还得过一阵子，谢云书索性就把这些日子李忆如接手的工作，先捡起来自己干。 “现在的网还不够发达，连招工都这么麻烦……算了，还是相信老家大陆，由官面上的人出面牵头找人更划算高效。” 或许千禧年间，在尖端技术上不如外国。但做一个游戏而已，用不着强到逆天的编代码水平。谢云书相信国内的码农，依然是绝对够用的。至于3d还是2d，谢云书征求了李忆如的意见之后，她就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云书哥你不是说两千年左右最好的3d游戏就是光环那样……3d建模比起方块人强一些，连咱们的脸什么样都看不清，有什么好看的？” 7017k 第二十二章 琐碎 这个时期的电脑配置、显示屏分辨率也就那回事。谢云书一想李忆如说的也有道理，没必要强求太多。把立绘画漂亮一点贴近几人印象中的具体形象，那比什么都重要。2d画面在这个年代，仍旧更具有表现力。而且想要做好了，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不过，回来的第一时间，谢云书必然得先和相关专业人士有个接洽，最起码把天外的来龙去脉给讲清楚了。 最主要的两个议题，即是“女娲灭世”这一劫，是否已经渡过。将臣与命运又是何方神圣？ 不然，万一每天天外都要提心吊胆有陨石坠落，那搁谁身上能受得了？ 能敞开来聊的，谢云书绝不藏着掖着。而这一系列谈话，必然都会被详实地记载下来，成为参考的绝密资料。至于女娲灭世的后续，谢云书亦当即承诺会全部招收，绝不让这些远古神明，把大家的美好未来给毁灭了！ 当然，目前对香江内地目前最重要的，定然还是想办法加强守备，应对这些上古大神。光靠枪炮之流……核武器都不行，一般人碰上这些大神通者，估摸着连防都破不了。 而有谢云书大方向上负责对付女娲的一个承诺，大家也就都放下心来，琢磨起相关事宜。比如像香江一样培养灵异神话事件应对部门，香江内地都会有着迫切需求。 于是，谢云书就把南毛北马的传承一说，并且将何应求、马小玲等人的出身讲述清楚。甚至指出在外国，还有一个马小玲的闺蜜毛忧，乃是南毛的嫡传，大可设法招揽。 这些厉害的驱魔家族，在内地抓不到精怪妖魔了，这些年都在香江扎根。可眼下神话传说的人物都出现了，那必须得有灵活的应变标准。 不仅如此，虽然普通人中数量稀少，习练道术传承的修士，内地毕竟是一切的发源地，估计各派传承人的数量也不会太低。得益于谢云书半个多月前的全球直播，以及来自灵体、的侵害逼迫，他们的待遇相应提升，自然会让一切的正规化走上轨道。 只是一般的修士抓抓鬼可以，对付什么灭世灾劫，或者盘古一族那就纯属扯淡了。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得想办法给内地吃个定心丸，最起码能有一道抵挡将臣、命运之流的屏障。 “呼……好累啊。” “这就累了？” “大脑像在烧一样。” 结束了这次的私下会谈，李忆如整个人脑袋都有些木木的，果然有关方面的谈话太琐碎，又枯燥又麻烦：“云书哥你要怎么增强什么……安保呀？” “你是担心能力太强的超凡者，终有一日会反噬？” “嗯嗯。”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况国华一样，忍受不了僵尸的寂寞甘于孤单。心性这种事很难说，谁也无法完全去打包票，一个人不会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万一谢云书培养了一个人，这人获得强大力量后，却迷失在酒醉梦迷之中，无疑就是在做无用功。 真要弄一个太上皇出来，那不等于自己给自己找活祖宗么？ 毕竟，就连况国华在某段时间内，都消沉地沉湎于酒色，显得有些自暴自弃。怎样精挑细选守护疆土的卫戍，就是一个非常大的麻烦。 谢云书很理解李忆如的顾虑，却也有了妥善的应对之策：“那就让个体的数量少一些，而且弱过况国华就是了。况国华充满正义感，出了差错肯定会负责善后。” “诶？” “不论怎么着，主角都值得信任。最起码况国华六十多年心性没走上极端，按照原剧中天书、地书，以及剧情地推演发展来看，相当长的时间内，他顶多颓废一阵子，正义感是不会被抹杀的。何况有我们在，只要身边亲朋不出事，相信他不会堕落下去。” 原剧中，况国华变得消极，那都是原配阿秀死了许久，王珍珍又拒绝了他的援救殒命，连续失去亡妻与暧昧对象，才会让况国华痛苦万分。 可眼下谢云书连cp都给拆了，那就没有这个隐患。况国华祖孙两个，外加马小玲、马叮当，总归得有一个能起到保险效用的吧？！ 这个世界里面，况国华跟马小玲就是主角。主角不会黑化，这个道理无论怎么样都颠不破，算得上一个稳当的保障。 谢云书就指望况国华当一道保险，而这一点其实挺容易达成。谢云书转念一想其实已经有了主意：“等明日把地书带来，我可以适当地安排几个人。” “地书，是呢！” 地书的能力就是在不影响人个人意志的前提下，去填充一个人走到天书结局过程中的无数转折内容。只要不违背个人意志，那人就会依照地书的推动去走，而不会有任何异样。 本来谢云书是不想靠设定，去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可考虑到大局的稳妥性，适当地设置一些必须遵守的规矩，又是非常必须的。 说曹操，曹操到。 因为处理女娲的异动，早是盘古一族的既定议程。谢云书这一次的表现，得到了盘古一族上下的刮目相看。 所以，明日在盘古长老会议上的提议，理所应当得到了重视讨论，并且最终通过。 而明日来回的速度，却比将臣返回地球来的还要更快。这一次，她竟真的取得了外观封皮散发红色光芒的地书，与谢云书开启了正式的谈话：“族人经过慎重考量，决定将地书临时借你一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命运。” “多谢。” 有了地书和人书在手，就算天书诡秘莫测，谢云书也不带怕的。就在明日将它交给谢云书的一瞬间，他立刻把一蓝一红两本小册子共同托在手心，凭着自身修为将两者融二为一，瞬间迸发出一股磅礴的灵力波动：“那么下面，我们就先拿鹰酱新拍的电影试一试效果。” 李忆如神奇道：“据说他们请了很多巫婆、驱魔人之类的专业人士拍电影，想靠超自然力量来影响。这样会很麻烦吧？他们能拍的那么快吗？” “女娲灭世在前，再蠢的国家都会多方尝试，提高效率的，难道还能等死？烂船都有三斤钉，何况是如日中天的鹰酱？” 李忆如懵懂地点点头，问：“可是，云书哥要拿他们做什么？” “很简单啊。他们不是想让电影里的角色，出现在现实当中吗？” “嗯嗯嗯！” 谢云书说：“那我们就用血元造生造几个人出来，实验一下地书的能力，连带满足一下西方人的好奇心嘛。” 其实，谢云书才没有那么无聊，非得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但除了玩心一起，谢云书也想着适当分散一下鹰酱的注意力，省得他们成天记者招待会上喋喋不休，到处指手画脚，乱折腾好处。 要知道鹰酱可是继承了鬼子的很多实验数据，一旦见连拍电影都真出了成果，那肯定会下血本多搞些实验室，抽血切片什么的搞起来——全球三百个生物实验室，少不了人做实验！ 至于实验讲不讲人权……鹰酱自己都不在乎，只要别来祸害东方，谁管他们呢？ 反正命运不露面、将臣没回归。谢云书闲着也是闲着，地书拿到手里还得等做游戏的人员到位，其他空闲时间该利用就利用起来。 不多试一试地书的用法，谢云书怎么能尽物尽其用？！ “我会用地书安排好这些新生生命的人生。以一个个现实中的故事，让鹰酱竹篮打水一场空。” 总算修改好了…… (本章完) 第二十三章 三书 “明明在用电脑打字，出来的却是一本本实体书，真是有趣。” “书只是外在的表现形式，实际上是地书的能力在发挥作用。” 拿到地书之后，谢云书第一时间就问大陆要了几个值得信赖的名额。而为了试一试效果，谢云书手边已经摞着三本厚厚的书籍。 李忆如趴在桌边，看着谢云书熟练地使用着电脑，不经意地翻了第一本《南海雄鹰》：“云书哥怎么不用近来很能打的那些明星当样本呀？” “……演员罢了，你当jetli和jackeychen真那么能打？” 谢云书用地书改变人的命运，给老家整个守护神出来。那肯定是得看现实口碑，不能管人家在演员行业敬业不敬业。 “那这个飞行员是？” “不久的将来是一位烈士，也算我近期少数印象深刻，知晓结局的英雄。” 天书决定了结局，就意味着南海与鹰酱飞机的冲撞不可避免。但有地书、人书在手，谢云书却能死里求生，化不可能为可能。 简单来讲，就是在必死的情境中另辟蹊径。毕竟最终那位烈士只是魂归故里，并未找到遗骸。那谢云书用地书书写之后的故事，虽近乎于童话，却可以给一个峰回路转的新开始。 “在他下次执行任务前，可以来跟我们见见面，然后偶得奇遇，练的一身本领。等到了那天再去撞烂鹰酱那架ep-3侦察机，然后找个由头坠海‘死而复生’，不就结了？” “嗯,有道理。” 这件事不能聊太细,再细就要像上一章一样被和谐了。李忆如一笔带过，而后看向后面两本书,其中一本就是跟老美近来拍的电影有关系的：“这是什么电影？” “康斯坦丁。” 谢云书沉吟道：“不过我印象里面应该是零五年的电影。老美怎么提前拍了这部电影？” “他是个很出名的角色？” “在外国还可以吧，不过是个五毒俱全又很自私的人。”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可能老美也知道，不能创造一个真正伟光正的主角，否则八成会跟自己对着干,才挑了漫画里不怎么正经的渣康出来。电影的故事挺简单的,无非就是一个不想下地狱的肺癌晚期主角，给天堂打工以期救赎，与撒旦之子为敌的故事。我看鹰酱是想试试看，现实里有没有天使和恶魔。” “这样会不会太赶工期呀？” “漫改加入现实元素而已,或许会要一定的时间。但顶多两个月后,就差不多可以拍完转后制了。忆如你得明白，不是现实迁就地书。而是地书铺设现实！” 天、地、人三书，才是一切。 谢云书沉吟片刻,早就有了想法：“这本《康斯坦丁漫游记》就让他来到现实，然后见到地球上的神仙。” “有神仙？” “有的。” 如来、地藏王和观音菩萨都有，谢云书相信西方肯定也有几个。只不过地位连女娲都不如，就别想跟三书和盘古一族相提并论了。 而且这些神明似乎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谢云书的这本《康斯坦丁漫游记》内容，大致内容就是写电影里的渣康对天使恶魔都失望之后，来到现实的自由国度享受了一阵子，突然几个月后看到了《康斯坦丁》这部电影。 在这几个月内,渣康对自己为什么来到现实稍微理清一些头绪,会尽量适应当今社会的生活。届时谢云书就用血元造生捏个老外，灌输虚假的记忆,丢到了鹰酱那边去随他折腾,在鹰酱各个州处理灵异事件，往西方的天使恶魔去靠,错误地带偏鹰酱的方向。 故事的结局,就是现实里的天使与恶魔,因为“天书”决定灭世摧毁盘古一族的连带影响,全部陷入天人五衰。在渣康见到祂们的时候，已经相互残杀殆尽了,变成一堆灵子彻底消散，让鹰酱到最后啥都捡不到。 “弄一些伪装成电影中的人物,只是省得让鹰酱的精力无处发泄，让他们去找什么天使、魔鬼就好。不然这个时候往海峡这边靠，大家的压力都很大啊。” 西方人信这些玩意儿，所以只要有一个故事脉络，以及一些实际存在的西方灵异事件，让渣康在现实里一路按照轨迹行动，肯定上面会有人去调查。谢云书一点都不担心，太平洋那边会没人上钩。 不过，谢云书这个大活人一直留在香江,依然会引来最大的关注。谢云书对此心下有数，所以他第三本写的才是真正的重点——《命运裁决》。 看着这样四个字,李忆如不由眉心微微蹙起：“这个故事？” “人书和地书任何一本，都不可能超越天书。但人书与地书相合，就给了咱们安排‘命运’这个搅屎棍的机会。” 谢云书沉思道：“不过这个故事无法尽在咱们掌握,因为是针对天书的化身——命运而去。” “既然不能针对天书，又要怎么对付命运？” “你忘了。咱们属于天外来客，不属于这个宇宙。就算是天书也有它自身的局限,不得不花三个月的时间重组。然后才能根据我们的存在，推演出新的命运轨迹。” 谢云书解释道：“而这三个月我们用地书合人书给命运下的套，就算它自己也只能在规则内找到脱身的办法。” “唔……它是天书的化身，但并不是完全的天书，也得遵守天书的法则。” “对。” 李忆如听着有些明白了：“我记得，能够囚禁命运的只有瑶池圣母的身体？” “嗯。但，只要盘古一族愿意提供给我技术，囚禁命运虽然非常困难，其中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哦哦。” 对付命运这货最大的难关，从来不是它有多强，而是它实在太难抓。盘古一族牺牲全族，也就弄出了瑶池圣母这一个唯一的完美女神来。 因此，李忆如虽说理解了谢云书的想法,依然有些不太放心：“可是,瑶池圣母其实并不一定能囚禁命运吧,甚至还会被命运反向夺舍呢？” “确实如此。” 最起码《僵约3》里，命运压制住了瑶池圣母的意识，融入天地人三书，成为绝对意义上的最强。最后还得地藏王牺牲自我，帮人王伏羲弄出地藏伏羲箭，合况国华与马小玲两人全力以赴，外加瑶池圣母意识里应外合，才最终把命运给消灭。 谢云书了然道。 “所以，把它逼进去的牢笼，不能特别强，否则就是运输大队长了。” 第二十四章 来龙去脉 要让命运上钩，必须是对它而言最有诱惑力的饵料。也只有瑶池圣母这样的完美女神，才会让命运心动。但问题在于，假设命运与瑶池圣母融合，外人就很难从硬实力上去击败它。 “咱们得想个办法，使瑶池圣母外强中干。” 既然有现成的诱饵，谢云书就没必要脱裤子放屁，再去做一个新的“囚笼”出来。 当然，在这个囚牢里多下点料，却依旧是必须的。 但，李忆如知道瑶池圣母既然是囚禁命运的牢笼陷阱，自然是盘古一族有意做局，让她去跟人王伏羲打表演赛，相爱相杀的戏码演给命运看。然后在瑶池圣母落难的时候，命运趁机提出合体的需求，使得两人融为一人。 李忆如想了想问道：“原本，瑶池圣母会用红雪风暴杀光盘古族人，再来地球跟伏羲开启灭世之战，做出没有回头路的假象。云书哥你觉得现在，我们还有必要让盘古一族做这么绝吗？” “我的想法是不干涉盘古一族。” “嗯？” 谢云书不答反问：“他们并不在意肉身的灭亡，或者失去神明一般的力量。永恒国度，才是他们真正的追求。” “永恒国度？” “只有无聊的家伙才喜欢的地方。” 谢云书叹息道：“永恒国度就是上一代文明的宇宙飞船，存在于未知的时空中。只要登上永恒国度，哪怕是个死人都能灵魂不朽，获得永恒的安宁。登上永恒国度唯一的要求,就是放弃情爱。而这对盘古一族而言,根本不成什么问题。” “啊……怎么听起来盘古一族根本不在意自身的死活？” “本来就不在意。” 盘古一族将命运视为眼中钉，当年正巧女娲祈求上苍允准造人。盘古一族就顺势而为,派下人王伏羲作为人族首领，另外一位瑶池圣母则负责散播瘟疫、赏善罚恶。 在此过程中，瑶池圣母与伏羲先爱后恨，做出反目成仇的假象。而人王伏羲与瑶池圣母的恩怨,正是起源于嫦娥介入了两者的感情。 那时的嫦娥,乃是命运小心翼翼试探的棋子，想要通过她离间伏羲与瑶池圣母，从而了解瑶池圣母这样一个完美的女神降临人族，是否是盘古一族一个针对它的布局。 可惜那一次,盘古一族的计划失败。瑶池圣母不得不回到盘古圣地,伪装成被囚禁。而人王伏羲则在盘古使者的劝说下，沉睡到了今日。 按照几年后《僵约3》的剧情，就算盘古一族是布局抓命运,才不得不让瑶池圣母窃取天书，灭掉盘古圣地所有族人。然后瑶池圣母前往地球，去找负心汉人王伏羲报仇。在她绝路之际被命运所惑，以此促成一个把命运被囚禁的机会。 但连将臣最后都被红雪风暴杀伤到只剩孤魂野鬼的力量水准，盘古一族上下，未免付出了太大的代价。按照盘古几乎全灭，以及将臣深感意外的情况看，盘古一族高层甚至都没知会全族,就让大家被瑶池圣母一锅端了。 要么盘古一族狠绝不计生死,宁可上下团灭，也要杀死命运。要么……他们早就想到了永恒国度这一退路。 谢云书猜测说：“盘古不死不灭,于他们而言,并不会特意去了解情爱。只有将臣、瑶池圣母与人王三个，是降临到地球才诞生的意外。” “没有任何情爱之念,就能获得前往永恒乐土的机会……那他们在那里做什么呢？” 李忆如想了想,反正觉得自己是接受不了。甚至李忆如觉得,连她的祖上娲皇,都不会认同这个世界盘古的理念：“那样的活着，还能算活着？” “所以我说,咱们不能理解盘古一族的思维。因为，他们本身是上一代文明人类所创造的‘机器人’,谁知道他们怎么看待感情。” 将臣认为，爱才是发挥盘古一族极限的动力。盘古一族本身却漠视这一点，更加认同他们的造物者，上一代文明的弃情绝念，创造永恒安宁的乐土。 真要费点心思，谢云书自忖有能力跟盘古一族联合，把命运给堵死。可连盘古一族本身都不在意死活，谢云书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谢云书不去费心多作揣测，说道：“不用多问了。咱们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就是了。” “命运裁决这本书？” “将臣和伏羲会把瑶池圣母逼到绝境。” 像是转笔头一样,谢云书把《命运裁决》这本厚实的精装书籍，拿在手上转了一圈。紧随其后,谢云书成竹在胸地说道：“既然要演就演的真一点，让将臣跟我们打到底。” “反正女娲的元神在我们手上？” “没错。” 只要女娲元神在手，谢云书就不愁将臣不配合演戏。无论是卧底或者伪装势不两立,那都是信手拈来。等一切结束，大不了谢云书再还给将臣一个，失去全部神力的女娲加新肉身就是了。 但凡能把命运给钓出来,那就有的是机会整死它。 不过在用地书搞了三次实验之后，谢云书认真想想，也是该去开始游戏的制作。在那之前，谢云书仅剩最后一件事，就是把马家女人的神龙，全部加强到另外一个层面。 联系好马叮当、马小玲，以及在酒吧打工的大咪、小咪两只猫妖，谢云书跟她们来到专门训练灵异事件处理部队的操场上，干脆就一个个地表现了一下“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的威力。 “这两只猫咪弄出来的两条龙，威力属实拉胯的不够看。” 两只猫妖能够化形，却是得益于当年偷吃了马家的净世龙珠，一人一半功力大增。但就她们半桶水的水准,连马小玲都不如,更别提上一代的传人马叮当。 不过，谢云书牢记着僵约3的剧情里面，净化了冥界的异世地狱之后，能够聚集那些魂魄的力量,给龙珠和马家神龙来一次大加强。 正巧谢云书之前答应了地藏王，得帮他把地狱管理得井井有条，把那些异世地狱的魂魄超度之后，所获得的愿力刚巧可以给马小玲和马叮当叠一波增益buff。 至于大咪和小咪……两工具猫罢了，谢云书想了想不如给她们两一点妖修法门，然后把净世龙珠取出合一还给马小玲，更加能够物尽其用。 “看好了，我来教你们怎么用神龙的力量。” 一时之间，香江上空各种颜色的神龙乱飞，盘旋于苍穹之上，游荡于山海之间。隔着太平洋的另外一侧，洋大人们心里却慌的不行。 “不公平，这不公平！凭什么dragon，不对，loong都在东方？必须共享！” 第二十五章 比一比造人 这神龙腾飞的景象，连续好几天上新闻头条，不免引起各方议论，以及各国之间的扯皮。只是谢云书权当听不见，别人也无可奈何。 况且，谢云书也不看好所谓东西合作研究“盘古”和“僵尸”。别看人家现在害怕谢云书，真到了利益争执上，那绝对瞧不起这边，各种合同里面使绊子。 与其打理繁琐的国际关系，谢云书还不如专注提升自己人。枪杆子扎实才是硬道理。 而有女娲这个人质在手上，谢云书干什么都很硬气。而之前女娲的几个下属，除了五色使红潮以外，其他人本就对女娲没多少忠心。现在摆脱了一个麻烦的顶头上司，大家伙高兴都来不及。 “你真是做神失败，连一个认可你理念的人都不存在。” 被谢云书抓到嘉嘉大厦，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只剩下元神的女娲，虽不能讲手无缚鸡之力，但被一群高手围着那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此刻一听谢云书戏谑，女娲却面不改色，淡定故我地说道：“你已经赢了，讽刺我有什么意义？何不将我杀死，永绝后患？” “我不清楚人类在你眼中到底有多不堪。可惜的是，连你曾经祈求的上苍，都将你视为必须铲除的对象。可想而知，当所有人全方位都认定你错的时候,一定是你自己无可救药。” 明日虽然仅是来到地球送一本地书，但她在临走之前也与女娲有过接洽,重申过盘古一族的护世立场。可惜见识过核弹威力,以及现代战争的残酷后,女娲仍旧偏执不改。 谢云书再没办法的话，估计就想去找几个演员表演爱的你死我活、彼此至死不渝,让女娲深表感动认为人类还有救。 别以为这种办法很扯淡。女娲本身仅是个心思质朴的女神，在某些方面十分的小女人。比起大是大非，一些微不足道的温馨点,更容易触动到她回心转意。 《僵约2》电视剧里，一直嘴硬偏执的女娲，就是在酒吧里差点被人迷晕捡尸，然后被况国华马小玲所救,才开始反思人类是不是还有一点可取之处……就很离谱！ 当然眼下，谢云书琢磨着还是让女娲多观察现代社会，不走这种狗血小家子气的路线。 不然女娲太容易钻牛角尖，万一把她放走了又看到什么人类的黑暗一面,再度反复无常下定决心灭世,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不痛快么？ 谢云书说道：“这天地间大部分神佛，都没有像你一般极端。在我看来,你本来就没资格给天下做决定。” “万物之起始是盘古,那本非我的职责。” 女娲依旧从容说道：“但人类是我创造。养而不教,是我之过，当然该从源头杜绝。” “呵,你造个人都那么费劲,有负大地之母的称谓呀。” 这倒不是谢云书胡说。《僵约》世界看似是神话玄幻，实则却是个伪科幻的世界。就连女娲造人,都得琢磨许久内在的原理，而非一蹴而就。 这个世界的女娲造人，本是她对着人王伏羲这个模板,研究了几千年才造出第一个样品。 正因于此,女娲才会认为继承上代文明的盘古一族，不仅能像她一样毁天灭地,同时也能开天辟地（创造文明）。 毕竟,野生的神明空有毁天灭地的伟力,却不如盘古家积累的家底丰富——知识才是力量！ 女娲无动于衷道：“我或许不如盘古富有创造力,但却不是人类可以指摘。” “我看你是一点不懂什么叫克隆。” 上一代文明的人类能创造盘古一族。这一代的人类虽然差距甚远，可科技上一直会飞跃进步。只是跟女娲说这些没有说服力，谢云书遂道：“不如来见识见识我的造人手法？” “哼，下流！” “你怎么骂人呢？” 一见女娲面显怒容，谢云书转念一想立刻回过味来。不过他也懒得解释，只是带着她往问港府专门要的一间厂房而去，跟站岗的军人打了个招呼，就把女娲请了进去。 绕过严密的防护措施，映入女娲眼帘的，只有整整二十个被红光包裹孕育的成熟人身。谢云书开门见山道：“如果只是造普通人,我现在随手都能造出来，不用这么麻烦。而这两个猫妖身体，是为了弥补从大咪、小咪她们体内抽出净世龙珠之后,专门给她们量身定做的。” “猫妖……” “万物皆可造。” 谢云书此刻自然得在女娲面前展现得强势一点,一个劲地忽悠：“按照你造人就有资格灭人的结论，那我是不是可以合理的认为。你已经被淘汰了，不再具备这个资格？” “狡辩。” 女娲自然不会被强词夺理说服,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谢云书在这方面的水准，还要更在她之上。可这些与她对人类的失望，并没有直接挂钩之处，女娲沉声不改地说道：“就算你能造新的人类又如何？谁能保证他们的心性不会变坏？” “你将盘古视为神中之神，又如何肯定盘古一族当中没有你所认定的恶人？” 谢云书嘲讽道：“就女娲你当初亲眼所见，人王伏羲与瑶池圣母大战时，怎么没见他们在乎人类的死活？人类相互残杀叫有劣根性，被殃及池鱼就活该了？” “这……” 女娲作为当年的当事人，被谢云书这么一堵，却没法再反驳了。毕竟她可不知道伏羲和瑶池圣母只是在演习。何况就算只是演习，当初九日凌空，生灵涂炭。伏羲与瑶池圣母一战，致使那么多人死亡,无疑也跟善良仁慈沾不上边。 不仅如此,女娲总不能承认，当初她作为野生的神,把盘古一族奉若上苍吧？ 谢云书尝试再加一把力，用双重逻辑打败女娲。 “如果你认可所谓‘上苍’的决定，明日劝你放弃，你就不会不接受。如果你否认盘古的正当性，又凭什么觉得肆意掀起灭世大战的他们，会比人类更加完美？” 7017k 第二十六章 一个游戏拆三个做 只要女娲依旧憧憬盘古，那她就无法否认盘古的正当性。而如果女娲违背了盘古的意志，那她消灭人族的立场，就无法站得住脚。 “所以，要么你与我为敌，要么你与盘古为敌。走哪条路，你自己挑咯。” “……” 肉体毁于宇宙时空，无法再做到灵肉合一，力量不全的女娲现在任凭有再多想法，都无法付诸实现。而被谢云书说得哑口无言，她虽有些不情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事实。 不过，谢云书还是决定多给女娲一些时间思考，紧接着指着新造的二十个人里其中的一个说道：“如果你愿意放弃，我会给你跟将臣一个退隐的机会。你不必担心失去肉身会导致你天人五衰至死，帮你捏一具永生不灭的身体，对我却不是什么难题。” “当真是全无选择。” 不管内心抱有怎样想法，女娲闻言顿时气极反笑，颇感荒唐。但正如女娲所说，谢云书跟她啰嗦这么久，给她的却只有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其他话讲的再动听，那也只是给女娲做心理安慰罢了。 难不成女娲还能说不同意，非要跟谢云书死磕到底？ “如果你放弃灭世，那咱们就定个约定如何？” “约定？” “总不可能直接把你放走，还白送一具肉身给你。” 谢云书直截了当道：“摆平灾祸的是我,难道还得我做没有任何保障的赔偿？” “人类的想法过于繁复,才会不断引起人祸。” 虽然是一样的否定，但女娲的口吻已缓和了许多。而一直当谢云书的阶下囚,无疑让女娲极为不习惯。就算答应谢云书一些条件，却比死翘翘的最坏结局来得好。 这也就是谢云书太正人君子，女娲对现代社会的黑暗了解的浅薄。不然谢云书知道她的内心想法，八成是要嗤之以鼻。 于是,女娲跟谢云书又交流了一阵,双方经过一番唇枪舌剑，总算达成了一致。而谢云书紧随其后就加速那具身体的发育，使得女娲的元神得以承载其中，不再像之前一般虚弱。 送走了这么一尊大神,谢云书看着女娲和五色使的老巢通天阁方向,一时若有所思。而就在女娲回去的路上，一位穿着洁白西装的男人，陡地拦住了她的去路,诡笑着问道。 “女娲，你真甘心沦为他的棋子？” “受你天书的摆布，难道就不是棋子——命运？” ———————————————————————————————————— “就这么放女娲离开，云书哥你不担心她反噬哦？” “都在地书掌控之中。” 送走了一个麻烦的人，谢云书也松了口气，可以专注于自己的干活。 谢云书随口一答就是一个g，听得最近看多了影视作品的李忆如心惊担颤。而看妻子眨眼不说话，谢云书干脆解释了一下,省得她胡思乱想：“天地人三书的存在,本质就是‘我预判了你的预判，你预判了我我预判了你的预判’,这类无限套娃的过程。所以不要紧张,大家都能计算，到头来还是看谁的功夫更硬。” “那要是命运再去找女娲？” “找了才好啊。” 谢云书不疾不徐地应道,半点都不担心女娲和命运碰到的话,会摩擦出什么火花来：“人咱们送回去了,就不用担心其他。” “要是女娲回不去呢？” 李忆如的意思很明了,假设命运把女娲截走嫁祸，那将臣肯定发疯一样找谢云书麻烦,甚至在香江大开杀戒，乱放僵尸咬人。 所幸谢云书早有防备,说：“将臣是爱女娲，又不是笨蛋。再怎么失去理智，总归会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况且，我在女娲的身体上埋了后手，命运不敢乱来的。” “哦……那咱们就继续钓。” 既然谢云书这么讲，李忆如就放心了。 两人此刻进了一幢写字楼，其中一层已经被“免费”送给谢云书两人办公用。算上谢云书去太空中摧毁卫星的时间，李忆如已经把自己的想法跟那位游戏制作人说了差不多快一个月了。 要哄着他俩这样的贵客，从文案、战斗企划、码农、原画、美术,那肯定很快就凑齐，肯定不会在资金和工期上有缺。何况谢云书在这边搞到的财富,本来带回老家那也没什么用，就算缺钱那都变得不缺了。 全体就位之前，谢云书就和李忆如先忙着和制作人敲定世界观。 至少原本仙剑2,混天魔尊是“大魔界”天下妖魔共主的设定，得直接和谢云书所在的世界一脉相承，干脆一口作气拓展到六界观。弯弯那边的老谢对此是有些不乐意,但他目前还在忙新仙剑的事，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而六界观的设定，本身是老姚在仙3敲定的，对此自然照单全收。不过关于仙剑2的故事，老姚认认真真商量一番之后，突然发现了一个关键：“这样一来，唯一的女主角不就只有李忆如……嗯忆如夫人一个了？” 谢云书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有忆如能把前后串联起来。” 让老姚抉择怎么称呼李忆如，也实在有些为难人。自己创造的人物活生生出现面前，还带着丈夫一起出来，怎么想都很梦幻。 好在经过这阵子整理心情,来到香江后的老姚还是把状态调整了过来，说：“那你们对这一作游戏怎样制作,是否已经有了决定？” “有啊,我想把仙剑2给分为两部，或者三部来做。” “？？？？” 老姚一脸惊诧地看着谢云书，难以相信这个年代就有人这么不要脸地割韭菜。 毕竟仙剑系列赚到的钱，基本上都被弯弯大禹本部给薅走做轩辕剑等其他游戏去了。可以说老姚在商业上的头脑，实在有点不够用。 不过谢云书倒不是非得分章卖不可，而是一部游戏根本做不完。而要构建一个完整的世界观，光靠原本流程只有十四个小时左右的仙剑2，能够说清楚什么故事啊？ “第一部游戏不如就叫《仙剑奇侠传2fc》。” 要让玩家买单，那肯定不能在回合制的基础上，变动的太过分。最起码得照顾到手残党，又得更方便表现剧情，不论是后世的碎片化处理，亦或者arpg都不合适。 而有一堆专业人士做cg，只要剧本本身够完整，那外包出去，就不怕来不及做出来。 至于这个fc、sc，3rd的设定，还是谢云书从“英雄传说轨迹”系列学到的。 等到2010年之后，轨迹系列毫无疑问会压下伊苏系列，成为f社的招牌。但现在离轨迹出世的2004年，最起码还有个四年，战斗系统借鉴来用一下，自然不算抄袭，还很领先。 谢云书想到这个刚巧合适，有现成的成熟战斗系统不用白不用，分章做游戏还能把空轨、碧零轨以及闪轨的三代战斗系统变化，分别体现在一作游戏里，那就已经十分成熟了。战斗策划动脑子的活，谢云书都给他省下来了，再要做不好战斗系统，建议直接辞职！ 那么“仙2fc”的主线，就是原本仙2的主线以及相关细节填充，并在结尾埋下“伐天之乱”的引子。毫无疑问，在这第一作中八岁的李忆如就只能是次要主角，等到了sc里面才会从老李的视角插入，把千叶之乱结束后，围绕着白河村和伐天的一系列风波引出来。 “难怪你说非得把这一作分开卖，而不是做在同一篇里。” 从仙剑3景天就能够看出来，老姚更喜欢主角相对独立的故事。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跟老谢有关2的主线歧见很大。可谢云书摆明了要他从2开始做，而且是围绕着李****做前两作，那老姚承担了责任，自然只能顺着这条线下来。 不管怎么着，搞这么大投资、齐集这么多人力做一个游戏，以后估计都没机会了……老姚转念一想，谢云书要怎么着，那就怎么着吧！ 第二十七章 自己给自己当红娘 “因为大体脉络不能变，所以云书哥想要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埋下更多的引线？” “嗯……” 大体方向有了之后，谢云书就跟李忆如先找了间两人专属的办公室，把之前商量出的结果整理出来，才能方便大家开工。 而给这些现代人的印象，谢云书一点都不像从古典仙侠世界穿越过来的，反而比他们还能看到未来一样。在诸多方面能给出令人醍醐灌顶的建议，很容易便使大家信服。 这也正常，要是见过二十年后未来的灵魂，没法起到高屋建瓴的效果，那谢云书这两辈子就真算是白活了。 其实仙剑2本身剧情，具有很多可以发散的地方。 譬如沈欺霜与清柔真人的前世因果，画妖、喻南松等更多剧情扩充。谢云书不改主线，那就只要尽量丰满沈欺霜的人设，便足以补全这第一作的剧情。 不过，谢云书干这些也没忘了正事，对李忆如说道：“在第一章里面，得把两条人界蚩尤血脉的引子给伏下去。” “那具体有什么用呢？” 李忆如这时候就很认真地跟谢云书讨论起来：“蚩尤后人好像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本来第一作就是我用地书、人书对接六界的敲门砖。第二作、第三作，一个整体完成之后，才会使得咱们所在的六界与三作游戏完全契合。” 谢云书说道：“很多过去的故事，我们跟你七七姐聊天的时候，都有过更加详实的了解，可以在第一章里添加许多支线。” “支线……” 简而言之，越是详细真实的对应，就越能发挥地书、人书的功效。 谢云书挑“轨迹”系列作游戏制作的范本，却是因为参考战旗类的回合制游戏，在剧情文本上的演示空间更大，可以让玩家操控的角色从“王小虎、沈欺霜、苏媚和李忆如”这四个，灵活地添加进“喻南松、李逍遥、天鬼皇”等等，从而完整架构。 比如大结局去开封找千叶算账的路上，就可以根据李忆如和沈欺霜的说法，多补充一些详实的细节进去。 所以，第一章与其说是剧情大刀阔斧的改变，倒不如讲是填充丰富的过程。而在谢云书在用地书、人书与六界对接后，仙剑2的sc第二章，才是真正改变的尝试：“唔，第二章从伐天开始，到哪里结束才好呢……” 李忆如吐了吐舌头，脱口而出：“打死云书哥的义父？” “那游戏会不会太长了？假设sc的你是唯一女主，再怎么样我得是男主嘛。” 谢云书笃定地说道：“你韩大哥跟伐天算是一个明面上的boss，龙溟和和魔翳的剧情有点多。而且我在一些时间节点又去其他世界玩了，难道还要玩失踪？” “这……也对，至少梦璃姐和祈妹的事就说不清楚。” 李忆如转念一想确实如此。这样一来失踪的话，岂不显得谢云书没存在感？ 李忆如琢磨一阵说道：“那，要不伐天跑路算结尾？” “伐天跑路切断的话，倒是合适的。但作为最终boss，他是否有些乏力？” 从内容角度从中切断会比较好，作为一作的最终boss没打完就完结，未免有些虎头蛇尾。当然游戏性加强许多的话，多补充一些世界观设定，这些都容易解决。只是第二作掐断的地方，必须得更慎重考虑决定，没必要收尾乏力。 谢云书盘算片刻说道：“关于我失踪的部分比较好圆，就说是给你娘亲找治病的办法去了。” “那我当时才十二三岁，云书哥你这样对丈母娘尽心尽力，算不算对小女孩图谋不轨？” 本来古代十二三有个婚约都很正常，何况谢云书当时也没清晰地表现出，跟李忆如有什么超过朦胧阶段的好感。所以在游戏里，八成是得模糊交代的。 不然按照审核标准来看，光这一条都过不了审。谢云书被李忆如这么一怼，他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了：“你说的对，你知道为什么嘛？” “我是你妻子，所以我说的都对呀。” “……” 谢云书反正对她是没辙，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对李忆如说道：“忆如，你说该怎么写韩仲晰的剧情呢？” “淡化？” 李忆如手指头点着嘴唇说道：“我小时候一年也就去一次苗疆，本来就经常碰不到人。十二岁之后跟韩大哥也没见过几次。” “那我要是写你喜欢缠着我，会不会有点过分？” “不过分是不过分……就是云书哥你有点……不知羞……” 第一章的剧情还好说，基本上是强化版的二剧情优化丰富过来。可果然第二章故事，弄一个自传一样的游戏出来，搞得李忆如都深感羞耻。 但谢云书这么一说，李忆如却也没辩解什么，谁让她当年的确粘他呢。不过李忆如也不想轻易认怂，就这么被谢云书揶揄取笑了，抿了抿嘴唇不乐意地说：“我看云书哥你是在吃醋。” “我吃什么醋，有人天天做草莓蛋糕给我吃呢。” “什么草莓蛋糕？” 李忆如一头雾水地盯着谢云书看了看，猛地意识到他在说坏话，顿时涨红了脸急着往他胸膛里一缩：“你喜欢，我还能不让？” “嘿嘿，不取笑你了，聊正经的。突出你我的存在意义，是剧情文本的必要性。另外，从地书、人书的角度出发，也是一种尝试。” “这还能加深咱们感情？” 李忆如一点就透地反问道：“应该不会吧？不是说地书、人书无法左右人的意志。况且游戏里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怎么会对现在的云书哥和我产生影响呢？” “切入的角度不同，感情的烘托程度也不一样。” 不改变历史，却不代表地书无法通过已经发生的事，通过笔触去波动人心情感的萌生。谢云书在第二作当中，就是想拿李忆如跟他自己实验一下，是否能让两人在心灵上有些变化。 当然就两人的修为程度，确确实实不是地书能动摇得了的。可谢云书只要和李忆如不抵触，那对他们夫妻关系就唯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可比找情趣有用多了。” 第二十八章 会玩 事实证明，地书不愧是与天书相当的三书之一。游戏都没做完，谢云书刚把剧本写好，李忆如身上就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比如谢云书在仙剑2fc的设定里，依照他对李忆如的习惯了解，留下了一个李忆如会对新获取的事物，产生浓烈的新鲜感，而在一段时间内投入相当精力的钩子。 换到现实里明明是百年之后，正巧李忆如刚在宝莲灯世界见过女娲大神，得到了女娲大神的七彩石神力传承。 本来之前几天都很悠闲地在香江闲逛，在游戏第一章剧本写得差不多的时候，她一看谢云书都在忙剧本的活，没人陪着无所事事之下就专心投入了琢磨七彩石与新的天蛇杖奥妙，潜移默化地提升着自己的修为。 当然，这首先得不违背李忆如本身的意志以及个性。否则，谢云书强行用地书去设定她刻苦练功，就不会有任何作用，反而会使得整个地书编的故事不成立——总而言之，地书就是个根据已经发生的事，合理地编纂未来，达到预期目的的因果至宝！ 不过饶是如此，李忆如也就像她平时小性一样，钻研的差不多立刻就放弃了，继续回头耐心地带小孩，或者又粘着谢云书去,并且还得意地跟谢云书邀功：“嘿……这下回去之后,我一定就是最厉害的女娲后人了。” “厉害就厉害吧，反正又不用你打人。” 稍微用了点力捏了下她鼻尖,观察了地书对李忆如的影响，谢云书得出了客观的结论：“地书影响的地方其实有限。毕竟咱们算跳出三界六道之外。要不是我强行对接了六界天道，估计在你身上就看不出任何效果了。” “哦？” 李忆如若有所思地说：“是不是因为我不抵触，所以就没有任何察觉？” “对。” 假如谢云书用地书去编一个命令,明显违背李忆如的意志。那么李忆如现在通神的修为,毫无疑问会立刻产生警觉，并且抵触地书的安排。这样一来的话，地书就完全失效了。可想而知，地书的上限就在这里,并不会超过天书代表的天道命运。 然而仅仅是这样,李忆如已经很满意，一派乐天地说道：“那云书哥得在后面两作游戏里，多写你有多喜欢我。当然,你也可以多写写我多爱你，我保证不排斥。” “……” 谢云书闻言一时无语，而后叹了口气：“唉，要写也不是不行。但写的太肉麻，我晚上还不天天抱着你打滚？” 李忆如稀奇地问：“你是嫌我会变粘人？” “那不会。” 谢云书笃定地说道：“只是不排斥并且顺从本心的改变，就会体现在日常生活中。我觉得咱们现在挺好，没必要靠外力去干涉咱们的行为。” “这倒也是。” 如果不知道是地书干涉，那两人心里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如果用地书乱写,虽然依旧是出于个人意志与想法,但就像自己给自己催眠一样，回过味来就不怎么爽利。 李忆如心思一动认同了谢云书,最后问道：“云书哥在里面埋了些什么引子？” “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伏笔。为了跟九野对接,比如仙剑2里本身有天使绘卷这个支线。所以我多添加了一个与主角你们四人无关的npc和那个画师聊天，偶然提及九野的存在。这样就能使六界与九野的联系,逐渐从源头紧密起来,方便我将来拉近距离融合。” 李忆如皱了下眉头说：“就是在三个游戏作品里,不断留下伏笔？可是我有一个问题。幻瞑座本质是梦境天道,六界的天道也是盘古天道。地书要怎么做到改变现实，安排未来？” “所以,我是通过我本身在幻瞑座的权限，以及龙潭守护的身份切入天道进去,人书创造机会用反曼陀罗之阵去强行破解。” 李忆如问：“还有其他吗？” “除了你我以外，有关小虎兄欺霜姐他们三个，我想还是让他们能有一个好结局吧。所以在游戏三部曲最后，或许会留下一个百年之后的尾巴。” “不详细？” “会有一个简单的曲折，促使他们冰释隔阂。但我不会写的太明显，否则就像强行撮合了。” “噢噢，这样就最好！” 王小虎他们的事，怎么着都得在仙7之后。不过这些细节没必要讲的太细，大致时间上对就行。 总而言之,谢云书在六界里预伏了不少有利他回去之后的后手。等到有用的时候，回家自然能够找到所须之物,并且推动成功。 见谢云书忙的差不多胸有定案，李忆如突然附在谢云书耳边，小心翼翼地害羞耳语了几句。 谢云书眨巴了几下眼睛,不可思议地撞了一下她脑门，没想到李忆如最后居然跟他这么说。要是盘古一族知道了地书是用来做这种事，估计会后悔把东西借给他。 但,双重享受也是一种男女乐趣嘛！ “用地书这种至宝，自己写自己的带颜色的书？真会玩……”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谢云书与李忆如时而正经，时而又不正经。被命运截住的女娲回到通天阁后，等到了急匆匆从宇外飞回的将臣，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但从女娲口中得知了肯定的答复，不会因为肉身损失而衰亡之后，将臣的激怒情绪总算平复了下来。可看女娲魂不守舍的样子，却使将臣不由担心不已：“女娲，命运要你做什么？” “无非是成为它的奴隶，它能帮助我恢复力量。” “哼，做梦！” 事到如今，将臣基本已经确认盘古一族与命运的存在，都是真真切切。而既然谢云书没取女娲的性命，毫无疑问命运就是他最大的敌人。 不过，女娲神情古怪地打量了将臣片刻，忽而说道：“将臣,命运无处不在。你是盘古可以逃脱，但我不行。” “在我面前，没有谁可以称呼自己为命运。” 连盘古一族都没明着认，将臣更不会理睬一个莫名其妙的命运：“下次它再出现，我会让它永远无法出现。” “你不明白……如果可以杀死命运，地球之上，天地之间的神明，并不缺乏杀死命运的力量。” 第二十九章 命运 命运不死不灭，绝非一句空谈。 大日如来精通禁世咒，地藏王拥有三书之一的地书，却都无法与天道抗衡，便可见一斑。 按照《僵约3》的编剧说法，在命运篡夺瑶池圣母的身体并且最终死于众人同心协力、同归于尽之后。目前正被命运附身，拥有皇极经世书的何有求，就是他一道翻盘的后手。 只是考虑到片长的关系，为了拍况国华在教堂里把马小玲咬成僵尸复活的结局戏份，把命运没有死的镜头给删了。 不过，能让女娲动摇的，无疑不是什么编剧或者“画外音”，而是命运的追求打动了女娲：“命运所追求的，乃是一切依循天理规则运行的永恒乐土。如果真有那样的地方，将臣你希望我们共同抵达那里吗？” “这……” 原本根据将臣的猜测，从谢云书嘴里得知的命运形象，应当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可从女娲口中描述，却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将臣深思地问道：“女娲你认为命运值得信赖？” “命运不可信，可信的是永恒国度的存在。” 既然没办法与谢云书为敌作对，女娲却仍对人类怀着失望之情，被命运以利动摇自在情理之中，当即冷静地说道：“如果无法改变人类，那我至少得弄清楚，到底怎样的地方才能被称为永恒国度。唯有如此，我方能重新引导人间生灵。” “这是你的愿望的话……我会帮助你实现。不过——” 将臣突然离开了女娲休息的房间,旋即召唤来剩下的几个部署,屈指一弹射出数条红线，落入各人的眉心之中：“为防万一,给你们种下血印，是防止敌人暗算的保障。” “血印？” “绝对不得违背我与女娲的命令。” 命运这人无孔不入，连女娲都能够说服。将臣心知再不做些什么，还不清楚命运会怎样跟这些五色使挑拨离间。被血印植入眉心的蓝大力,顿时就心生狂怒,大为不满。可他念头刚一产生，就被将臣一眼瞪跪在了地上。 剩下三个女人，除了嫉恨女娲的黑雨，白心湄急着回家带娃,红潮什么都无所谓,却都没什么抵触情绪。至于徐福早就是将臣授予精血的二代僵尸，就更谈不上背叛了。 “毁掉女娲的肉身，又选择回头示好。命运,我岂会让你肆意妄为？！” ———————————————————————————— “这个小女孩的灵魂是？” “山本一夫提供资金研发的灵体武器——爱丽丝。” 把游戏剧本的事编写完，谢云书也没法缩短人家工作的周期。再怎么赶工，仍得遵守游戏开发的客观规律不是？ 时时刻刻都在研究地书、人书，倒也总算空闲了下来，可以多栽培提点相关人士。 说来现代人高科技炼器也蛮有一套的，什么高浓度黑狗血炼制的军刀，能够一刀把普通的鬼怪捅个对穿。除此以外，还有像战斗扫描眼睛一样的东西,能够自动甄别出鬼怪的善恶好坏,连防弹衣和枪都有特制版，专门用来对付鬼怪。 从头盔、手套到鞋子,无疑不被符咒附魔过。可想而知,确认了鬼怪的存在后，大家的应变能力还是极快的,轻松就拉出了一支武装到牙齿的队伍来。 而与电视剧里被坑,训练被踢出正规队伍的问题人士不同,这一次马小玲带的队员,都是相对精英的人士，作战素养极高。 正巧谢云书除了给大咪、小咪,女娲另外打造身体，还培育了合计十七个,八男九女的功力高起步的素人。谢云书干脆就出面，让香江负责灵异事件的部门跟鬼子的军火商交易，把山本一夫生前请何有求做的灵体武器拿出来，当作众人的试金石。 “看起来是个可爱天真的小女孩？” “很奇妙，爱丽丝的力量在普通人里不算太弱。鬼子们真变态，连二战时期的小女孩灵魂都不放过，拿来当灵体武器。话虽如此，何有求”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日本人制造出来的鬼,会叫“爱丽丝”。但冲绳那边很多没爹的混血儿， 谢云书很清楚,这个小女孩的能力近乎于规则，常人无解，简直跟咒怨一样,刚好用来试一试大家的成色。当然等这次用完，就直接送她超生。 此时此刻，大家聚集在一处废弃的封闭五层大楼里。而在谢云书面前的红色圆筒当中,里面放了一个黑色的音乐盒，正“叮叮咚咚”流淌出美妙的旋律。 只是等谢云书把黑色圆筒揭开，音乐声响彻房间的一刹那，整栋建筑就被诡异的绿光笼罩。凡是身处其中的生灵，都无法逃脱爱丽丝的禁锢。 “这下ok了，里外鬼打墙。大家在里面都跑不出去。” 谢云书沉吟道：“爱丽丝，去跟大家玩鬼抓鬼的游戏吧？” “做游戏啊？好……大家都来玩抓鬼游戏！” 红色朦胧的鬼雾螺旋，陡地凝聚成一个八九岁，穿着白色连衣裙，抱着一只破旧洋娃娃的小女孩。看似天真无邪的瞳孔中，是杀人无数的冷漠无情。但从谢云书两人身上，她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威胁,本被吓得不够动弹。 可得到谢云书指令的第一时间，她立刻就想得到了解放,一溜烟就消失无踪，去跟那群刚完成专业训练不久的人“做游戏”去了。 李忆如一点都不紧张，说：“她好像只要能拍到人的肩膀,就能把人变成鬼？如果音乐盒音乐停下来了的时候，这个被选中的鬼都没拍到另外一个人的肩膀，就会被吸到天花板上成为一个鬼影？” “对，她的游戏规则就是这么简单。” “跟之前那个贞子杀人差不多呢？” 谢云书说：“贞子最起码还让你快活七天呢，爱丽丝抓到人马上就让人死。” “那云书哥还放她出来玩？” “我又没让大家遵守规则跟她玩。” 在规则里跟爱丽丝做游戏，那就太蠢了。爱丽丝除了用规则杀人，还会变成几层楼高的洋娃娃，所到之处皆化热土。也只有这种水平，才不愧是鬼子们搞出来，准备贩卖到中东的灵体武器。 不过，谢云书把她要出来，却不单纯是为了磨砺学徒，更多的还是想试试看司徒奋仁跟瑶池圣母，能不能擦出什么火花来？ 一旁的司徒奋仁道：“你把我找来，就是拍真实的抓鬼录像？” “你要爆点新闻，我就给你嘛。” 说来山本一夫和王珍珍有宿世情缘。司徒奋仁某种意义上，就是山本一夫本人。而山本一夫的前世完颜不破，却喜欢上了瑶池圣母。 可现在cp早乱了，完颜不破也没法穿越来到现世。谢云书帮司徒奋仁治病提升，让他代替完颜不破的位置，顺水推舟激起人王伏羲被绿帽的怒恨，应该不算乱点鸳鸯谱？ 谢云书转念一想，心下暗道。 “希望盘古一族早作决定，让瑶池圣母尽快降临地球。” 第三十章 全体自尽 爱丽丝这个怨灵的强度，高到能够封闭一整栋大厦。如果不是马家神龙这一级数的克邪之法，或者三代以上的僵尸，大略都拿它没什么办法。作为一个实战磨练，正是再好不过。 而在司徒奋仁拍摄的过程中，谢云书也亲手给他治好了脑袋里的瘤——这人天生具备一种异能，能够把一个人的伤势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只是必须得耗费自己的寿命，而且转移的目标不可控。 趁此时机，谢云书就跟司徒奋仁深入聊了聊，跟他谈妥了条件说道：“我想看一看你的转移能力到底有没有极限。” “所以你才帮我？” 经历这阵子全球的变化，司徒奋仁自然对谢云书无话不信。而要是因为助人为乐早死折寿，换作谁身上估计都不会痛快——做好事反而遭报应，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司徒奋仁闻言心下松了口气，却未免有些困惑：“对你来说，既然能治好我的病，那么就没理由还需要我的能力吧？” “我确实不需要，但未必没有有用的时候。” 谢云书开门见山道：“假设我把你的寿命变作无限，那你岂不就能随意使用自身的能力了？” “可是我无法掌控转移伤痛的目标，那会害死很多的人！” “这就该你自己练习了。” 要能入瑶池圣母的眼，最起码得让司徒奋仁有点能力。就算谢云书手上有地人双书，要安排一些事情也得遵守个人的意志，否则就会被对象感应到蹊跷。 何况，假如司徒奋仁自己奋发图强，岂不比强迫来的更好？ “世上没有废物的能力只有废物的人。” 谢云书直截了当道：“监狱里有大量死刑犯,世上也有数不尽的人渣。假如你能善用自己的能力,不也能够造福世人？” “我……可以吗？” 作为一个在打工的媒体人，平日里乐于做好人好事的司徒奋仁听到谢云书这么讲,总算心思一动。只要能跨越把伤痛转移到罪人身上的心理障碍，那他理所应当能壮胆锻炼。 不过司徒奋仁闻言依旧有些紧张：“虽然都是罪人，这样强行转移病痛，是否有违人道？” “你不会挑罪大恶极的家伙么？” 谢云书摊手说道：“你问我是问错人了。我一直是死刑支持者,造的孽越大越没人权,死的越惨才符合我的价值观。” “想不到您竟然是这样的人……” 司徒奋仁心想之前谢云书才让全球弃核，解决掉了灭世危机。就算不是大英雄，那至少得心向和平，怎么着不把犯人的命当命呢？ 然而这却是司徒奋仁不够坚定,见识太少,等修行上去了，自然会找到符合他走的道路。就算不认同谢云书的观念，至少能够遭到适合他自己的能力使用方式。 可不等谢云书再给他多做启发,谢云书忽而一挑眉梢，仿佛感应到遥远彼方的异常。 “唉……盘古一族真是神经病。” 冥冥之中察觉到未知时空中的可怕动静，代表盘古一族在把地书转移到谢云书手上后，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跟命运玉石俱焚。 这样一来，谢云书身上凭空就多了一份责任。纵使对付命运本来就是他想做的。 虽然谢云书是觉得他们牺牲自我挺脑残的。为了让命运无所顾忌走上台前，宁可把自己一族给团灭了——狠是够狠，就是有点没必要。 果然,谢云书这种正常人修炼得道的神仙,跟盘古一族这种被创造出来的“神中之神”，在对待生命的观点上,有着极大的差距。 没过多时,马小玲带来的部队和谢云书新造的编号“001-017”等人，跟爱丽丝做了一阵子游戏,总算把小萝莉鬼逼成了一个齐平楼高的说大洋娃娃。她就像一个硕大的太阳,不断散发着热力,炙烤的人煎熬难挡。 可就在“001”提炼出谢云书造人预设在他们体内的灵力,即将彻底击溃爱丽丝时。一道幽幽虹光陡地从天外射入，迅雷不及掩耳一下就把巨人洋娃娃给打成粉碎,变成小女孩的鬼魂跌倒在地。 不久之后，一名衣着光鲜亮丽的摩登女郎,生着一张极为精致的容颜，冷艳高贵，迈着优雅稳健的步伐，轻而易举突破了爱丽丝的阴邪结界，款款走到谢云书的面前，先跟李忆如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想……应该不用自我介绍了？” “我们已经从明日口中得知了你的存在。” 这效率还真是够快的……明日刚把地书送下来没多久，这就回去领盒饭了。谢云书略一思索，不禁有些可惜。 不愧是天地间女仙女神之首,李忆如感到不小的压力，而后却听瑶池圣母浅笑回道：“不必如此紧张。现在我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家。何况我的来意只是跟你们做朋友,又不是与你们为敌。” “瑶池圣母？” 自从见识过女娲陨石灭世的传闻，司徒奋仁此刻再听到新的神话传说人物的名字，就已经有些麻木了。瑶池圣母淡定一瞥司徒奋仁,虽觉得这人有些潜质，但对盘古族人而言也与凡人无异。 而谢云书并不避讳司徒奋仁在场，开门见山地说：“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我想请你帮我写一个故事。” “你怎么知道你目前不在故事之中？” 谢云书不答反问：“或许,你此刻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故事的一个篇章呢？” “那，你知道我和人王伏羲的故事？” “你们因爱生恨，曾经打得崩天裂地，伏羲甚至还射落九日。” 瑶池圣母眼中闪过一丝黯色，却依旧坦诚无拘地说：“嗯……那，你应该明白，我很需要一个破镜重圆的故事。” 两人看似是在打哑谜，实际都在围绕“地书”而动。瑶池圣母释放红雪风暴，把盘古一族给“轻松团灭”了，理当会找寻地书的下落。 可瑶池圣母找遍盘古圣地，都没发现地书的存在,自然而然找到了有关谢云书的线索,很快从盘古圣地跑到了香江。 如果有绝对的胜算，瑶池圣母或许会选择动手抢书。但在跟谢云书正面对视之后，瑶池圣母却没有充分的把握,当即选择息事宁人：“我的诉求很简单,只不过是与他重修旧好。而且，我不希望被人干涉自身的选择，所以希望你能让我自己来做。” “就算我给你机会，你也未必能改变人王的心意。” 就这几个神明而言，瑶池圣母算得上的最正常的一个。谢云书对她恶感不大，当即想了想按照既定的说辞，指着司徒奋仁说道：“当然，如果你能帮助这位先生掌握能力，我也愿意伸出援手。” “帮他？” “对，帮他。” 第三十一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你要我怎么帮？” “赏善罚恶。” 瑶池圣母本来的司职就是散播瘟疫，赏善罚恶。谢云书略一介绍司徒奋仁的能力，她立刻就会过意来，轻轻点头说道：“可以。那作为报偿？” “我会给你取材的机会。” 所谓“取材”，无非是“出借”地书。谢云书已经把该做的事情，用地书提前安排妥当，之后倒也不是不能“外借”。 或者说，他早已有此准备。谢云书想让命运走上台面，至少得让瑶池圣母给命运足够的诱惑。好在明日转交地书的事，得益于人书的存在，双书合一规避掉命运的窥视却还不难。 那么，只要让命运认定瑶池圣母“拥有”地书，就足够给它行动的理由。 不过，谢云书依旧不放心瑶池圣母，有些话仍得提前跟她说清楚：“不是所有人都在按照故事之中的轨迹前进，尤其是你和人王。” “我明白。” 盘古族人不受天书限制，地书、人书也很难靠“规则”去强制他们的行动，耳闻谢云书的提醒，瑶池圣母当然明了，自己不会去妄图依靠地书，让人王伏羲回心转意。 何况，她真正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消灭天书命运，但这些话却不方便在人前叙述了：“不知能否交个朋友？” “当然可以。这是我和我妻子的住址，随时欢迎你来拜访。” “谢谢。” 虽然瑶池圣母刚团灭了盘古圣地的族人，来到地球之后却飞快适应过来,像是很能适应现代的生活节奏一样。而凭她的本事,要找一个住的舒适的地方，更是再容易不过。 而事到如今,谢云书和李忆如也没有继续住在嘉嘉大厦。一来打扰公寓里的住客，二来不方便跟人保密交流。反正马小玲、马叮当的神龙强化完毕，况国华祖孙也解决了僵尸嗜血的问题，后续并不需要谢云书操心太多,于是干脆带着狐妹三人,找了间更加舒服的大别墅。 听谢云书这么一说，瑶池圣母眼角余光一扫司徒奋仁，顿时明白有些话得私下再谈，遂从容不迫地说道：“只要二位不嫌麻烦,我随时会去打扰……那只小鬼？” “本来就想用完超度的。” “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我代劳？” 像爱丽丝这样的鬼怪，常人无法将之超度。就算马小玲也得召唤神龙，才能把她给杀的魂飞魄散。但瑶池圣母既有此心,谢云书也没必要拦着她，索性就由瑶池圣母走过去，把这只二战时期就存在的恶灵给超度了账。 而结束了半天训练，谢云书见正主基本全部到齐，于是在跟马小玲他们吃完饭之后，就跟李忆如一起回到家里，等待瑶池圣母正式到访。 无月星夜，华光璀璨,在踏着夜色而来的女人莅临之刻,显得光辉黯淡。与之前贵妇气质截然不同，换了一身镶着水钻晚礼服的瑶池圣母,夜晚再与两人见面,说话就直接冷冽了许多：“如今这个世上，只剩下我、人王或许还有将臣三个盘古族人。” “你想怎样对付命运？” “这样口头讨论他,很容易被他所感应。我不能理解你的意思。” 瑶池圣母秀眉一挑,不太理解谢云书怎么这么直白。在她看来就算拥有地书,也不代表天书无法推测出地书在谁的手上,乃至根据命运推演提前做好防范。 不过，谢云书却依旧坦荡：“天书出了差错,目前还在重组。至少这一个月之内，它很难得出最贴近结果的推论。因为天书在尽量收集我和内人的数据,而且我有把握命运尚不清楚地书在我这里。” “果然，天书并非一尘不变。” 瑶池圣母先是恍然，而后又正色道：“可就算是这样，命运作为天书的化身，一样具备推算的能力。所以……我不会帮你对付命运。我一切的目的，都只是找到人王伏羲。” “你可真是小心。” 谢云书叹了口气说道：“那这样吧。我想问你要一件东西。” “什么？” “宇光盘。” “宇光盘……” 瑶池圣母一愣道：“你要宇光盘做什么？” “回到八百年前拿一件东西。” “好！” 瑶池圣母沉吟少顷，伸出了自己的手心，只见其上摆着一枚如圆盘一样的玉碟：“那我要拿回明日给你的地书。” “可以。” 手心里红光一闪，谢云书就把“地书”拿了出来,跟瑶池圣母做了交换。实在没料到谢云书这么干脆，瑶池圣母不由一愣：谢云书讲地书这样给她,那明日把地书送过来又有什么意义？ 纵使百思不得其解，瑶池圣母自然不会拒绝强大的地书，将它收进了贴身小包,深深地凝视了谢云书一阵子说道：“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会尽力援手。” “彼此彼此。” 就算不提命运是敌人，大家心底却也大致有数。而见瑶池圣母来了又走,李忆如不禁满怀诧异地问道：“云书哥你真把地书给她？” “是真的，也是假的。” “嗯？” 谢云书手指推了推李忆如的额头，像是要点醒她一样：“难道你忘了，我们是学会了天规，来到这边学以致用？” “规则……噢！” 除了收集三书研究天地宇宙的秩序法则，谢云书总不至于把前面刚学到的天规用完就丢，而是更该博采众家之长，才符合他的需求。像地书这种安排人道路的功能，其实谢云书有许多种办法能够代替实现。 李忆如恍然大悟：“书是假的，但一样具有规则的力量，足以短期内以假乱真？！” “对。而且,瑶池圣母如果碰到命运，她一定知道会怎么做。” 谢云书给瑶池圣母的“伪物”，最起码在跟主线支线相关的人事物上,具备操纵万象进程的能力。当然这都是谢云书提前收集好了资料，用天规外加术法的双重手段,以太始莲灯做出来的一个“伪物”,无法真正取代地书对整个世界的影响。 谢云书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瑶池圣母就算知道地书是假的，也一定会做出地书是真的样子……足够取信命运就行。” “命运难道算不出来？” “它只能算万物的结果，无法算计一样的规则奇书。我用人书创造机会，自然能够误导命运的卜算。” 把这些事都安排完毕，谢云书朝李忆如伸出手说：“当然，我们还欠缺最后一个饵。” “什么饵？” “找到召唤永恒国度的钥匙——永恒心锁。” 第三十二章 话都给谢云书说完了！ “古代人的武功好高呀。” “……你这么个古代人吐槽古代人武功高有道理的么？” 从现代回到八百年前的高宗年间的朱仙镇，谢云书乃是为了提前一步，在岳银瓶跟完颜不破死战到底前，从她手里拿到“永恒心锁”。 这永恒心锁里，正收藏着前往永恒国度的方式与地图，乃至召唤的办法。 不过，李忆如一个大宋的人穿越回大宋，居然还惊奇起来了，就令谢云书打趣道：“忆如你该不会回家没电视看，之后适应不了了吧？” “那怎么可能？家里虽然没有这里的，嗯，许多科技，但是术法也不差嘛。有这么多未来的点子，咱家的生活条件一定能更好。再说了，云书哥你给我做的仙术电影特效，明明比这个时代的特效更加逼真啊？” 那边朱仙镇，金国大将军完颜不破正和岳银瓶鏖战不休。他两人倒也不急，竟还有闲情逸致闲聊。毕竟回到过去之后，谢云书并不想擅动历史，否则会对后世会有很严重的影响。 假设谢云书在这边待得久一点，倒是可以试一试推演，看看干死完颜构之后，大宋的发展会有什么变化。不过既然是通过宇光盘穿越过去，之后还得再回到香江对付命运，谢云书并不想打乱之前的布置,于是索性先耐心看戏。 此时岳家军中以况国华的前世“箭头”作为副将,岳飞的女儿岳银瓶作为先锋夜叉，杀得金将完颜不破屡屡大败,却始终未能摧枯拉朽挫败敌人。 说来这完颜不破正是山本一夫（司徒奋仁）的前世，而岳银瓶某种意义上却是王珍珍的前世。甚至连完颜不破的妹妹完颜无泪，却是金未来的前世——“僵约”的世界真小啊，主角们的前世后世,永远都在一起打滚谈恋爱也是没谁了！ 但,假如谢云书不干涉，岳银瓶和完颜不破，大体就不会遭遇什么僵尸，直接陨落在相对普通的战场厮杀当中…… 等谢云书解释了几句,李忆如骤然抬头看向朱仙镇,说：“呀，那是什么东西？” “用邪法召唤出来的血神？” 正如李忆如所说，纵使是金宋大战,战场上的厮杀也少不了飞天遁地的修者，武功术法还是相当不弱的。 完颜不破的妹妹完颜无泪，刚巧擅长魔界邪法，能将干员牺牲自尽的金兵，变成血魂傀儡，霎时怨魂战傀宛若一头头能够飞翔的血色蝙蝠，靠着对敌人的敏锐嗅觉，往岳家军扑杀了过去,急欲饮血噬魂！ “镪——” 金龙横空而过,天火净世无阻。电光火石一瞬，目睹此景,谢云书二话不说一剑腾空而去,刹那即将漫天血云净空，让这些金国的自爆士兵全部去转世投胎,使得两军军阵同时变得鸦雀无声。 岳将军竟然有这等隐藏王牌,他们金军居然不知道！ 李忆如愕然道：“刚还说不杀人的？” “杀点小怪而已,对历史进程能有什么影响？” 既然都回来了,要是什么事都不做，就拿一个东西走人得多憋屈？ 最起码挡在路上的阻碍,谢云书却没想一再忍气吞声。反正这群金兵就算不死在这，将来也会死在其他地方,对未来影响不大。 何况，僵约世界虽然不像仙剑世界的天道对“历史不可改”要求的那么严苛，但一样有着一定的修正力。 特别天书的规则自混沌开辟之初，便在时时刻刻运行。只要谢云书没太过分干涉历史的进程，跨越近千年的时间线，一些细小的变化，依旧会被天书抹平，抵达既定的“结果”。 而此时朱仙镇内的金军之前就已经有些坚持不住，本来指望这群血神能大量杀伤岳家军提振一下士气。这下倒好,血神怨魂被一剑通通干碎，金兵不仅没能高涨一下斗志,反而仅剩下无止尽的绝望末路。 不过，大家立场相对，谢云书才懒得多管用邪术炼魂的金人,沉吟片刻对李忆如说道：“此时金军士气低落，岳家军应能一鼓作气破城。可惜岳飞已经被召回去了，咱们就算在这把金兵杀光那也没什么作用。” “这说不准……大宋的皇帝说不定以为自己得了神仙庇佑,又能多在位几年了呢？” 李忆如不觉得这事不可能，毕竟古代一向这么封建迷信的嘛！ 旁若无人地开了个玩笑，李忆如已经被谢云书携着御空飞行，来到了宋军之中找到了先锋夜叉。岳银瓶脸上戴着一层银锁面具，对于突然杀出来的援手有些摸不着头脑，并没有放下武器，而是警惕地一拱手道：“敢问二位，可是皇上回心转意，特派神人来此助我等攻破朱仙镇？” “不是，只是江湖偶遇，想与你做个交易。” “交易？” “我需要你的永恒心锁。” 战场之上信任极为重要。谢云书并不遮掩来意,干脆就向岳银瓶讨要目标物：“一把永恒心锁换诸多士兵性命，我想你自有取舍？” “可以。” 岳银瓶并不多问两人来自何方，居然大气潇洒地回道：“只要二位助我等破城，永恒心锁自当拱手相让。” “痛快！” 永恒心锁乃是岳银瓶的师傅在劫，连同冷电银枪一并传下。当年的她武功低微，无法跟岳飞一起上战场，后来碰到在劫才有了奇遇，得传永恒心锁与冷电银枪，成为岳家军的中流砥柱。 不过一心想跟父亲岳飞一样精忠报国，岳银瓶自己对跟他师傅在劫前往“昆仑”这一永恒国度毫无兴趣，因此并不怎样看重，据说收藏着永恒国度地图的永恒心锁。 而她刚刚见到谢云书二人神威，当机立断地声调急促道：“此时金兵刚用邪法，便为神人所破。若能直捣黄龙，当能破城尽歼敌寇。” “且等我一剑的功夫。” “嗯哼？” 李忆如一头问号，谢云书刚不是说不擅自改变历史进程么，怎么现在还要再出一剑？ 就在李忆如困惑关头，谢云书却丝毫不拖泥带水，在岳家军翘首以待的氛围中，轻描淡写骈指一运剑气，向着朱仙镇遥遥一斩，刹那——城摧地陷，金军伤亡殆尽，哀嚎不绝！ “……” 如果说刚刚那些血红色的妖怪，是靠着数量给岳家军极大的麻烦。此时谢云书这一剑下去，给人的就是惊吓，不再是惊喜了。 沉静许久之后，总算有人忍不住惊叹不已道：“真是剑仙啊？！” “我大宋有剑仙庇护，何愁金人不灭？” “要是将军能亲眼见到，定能说服皇上下令反攻金国！” “若能将北边那位迎回……到底谁是陛下呢？” 有人起了个头，紧随其后就一阵叽叽喳喳。纵使纪律严明如岳家军，轻轻松松看着敌人灰飞烟灭，那也是爽到家了，免不了松懈赞叹起来。 “嘘……众人歇息便罢，但切记不得妄议朝政。” 岳银瓶和副将箭头相视一笑也未喝阻：众人战了这么些天早已疲乏，能够快刀斩乱麻斩尽敌寇，毫无疑问也是岳家军的期望！ 于是，岳银瓶含笑走到近前，卸下面具把永恒心锁拿了出来，客客气气地双手奉上：“神人之能惊世骇俗，小女子由衷敬佩。这就是永恒心锁，请你收下。” “那我就不客气了。” 能干净利落解决一切，谢云书绝不磨磨唧唧。可在谢云书把永恒心锁拿到手里的一刹那，一道天心通传音，蓦地传入谢云书脑海：“朋友，未知你要永恒心锁有何用处？” “我们是从未来回到过去的人，需要取得永恒心锁作诱饵去对付命运。” 这个时候能联系上谢云书的，无外乎真正的高手。岳银瓶的师傅在劫，正与永恒国度息息相关。察觉到永恒心锁的变化，他当即向谢云书确认了详细：“你们要对付命运？” “与永恒国度而言，命运也是绝对的敌人。难道你们不想它死？” “可，它永远都不会彻底死亡。” 第三十三章 心电感应 “那如果能毁掉三书呢？” “什么？” “命运死不彻底，那就从根上去湮灭它。人界并不需要三书安排一切，我会顺势把三书一并给处理掉。” 在劫不过是“永恒国度”在外的行走。就连永恒国度所代表的上代文明，都被天书命运以一己之力毁灭，他们自然不会去想着尝试把三书全部摧毁。 毕竟，天地人三书存在了亿亿劫，从未败于任何生灵。只有一代代文明灰飞烟灭，却不曾听闻过三书本身会被消灭。它们就代表天地循环，宇宙万物运转之理，乃是亘古而存的法则。 但谢云书对三书并没有什么忌讳，一旦能找到机会使之瓦解，就绝对不会错失良机：“只要宇宙依旧遵照规则运行，世间的一切都能照常发展，原本万物生灵就不须被几本破书安排全部的命运。” “……如果你有把握，我由衷地希望你能成功。” 在劫专门隔空传音，仅仅是担心岳银瓶被谢云书欺骗，平白丢了永恒心锁这能让她获得永生的机缘。可得知了两军交战，岳银瓶是自愿交易，在劫就无所谓了。 至于永恒心锁落在谁手上，他都不放在心上。而不管谢云书的打算能否成功，至少对永恒国度来说都没有损失。 于是，在劫收起了天心通，没有再跟几人交流协商。 谢云书如愿以偿取得永恒心锁，正准备即刻启程再用宇光盘穿越回现代。 蓦地，朱仙镇四面八方撑起数道盘古天柱，矗立直插云霄散发出庞大神威，似乎是为了压制某种污秽力量布置成净化大阵。谢云书一拍脑门，猛地想起了尚有一件事得善后：“朱仙镇下方有瑶池圣母的一滴心血。” 李忆如反问：“心血？” “没错，也算是一株蟠桃树。” 当初瑶池圣母跟人王伏羲反目成仇，被迫回到盘古圣地囚禁之前，极怒之下耗费自身心血，在朱仙镇的位置留了一滴心血，历经数千年而成一蟠桃树。 传说能吃了树上的叛逃，就能长生不老不死。完颜不破、耶律鬼等人正是来此，设法找到不死蟠桃，为金国国主建功立业。 但实际上，这棵树上只是瑶池圣母的报复，没有仙桃，只有能把人变成僵尸的邪虫。谁要是被桃树之灵侵蚀，立马就会变成一具僵尸，还是伪的一代红眼僵尸，足以把病毒散布到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掀起灭顶之灾。 谢云书心想，本来他没准备让这株蟠桃树挣脱封印。看起来应该是里面的金军残党，破罐子破摔让完颜无泪死里求活，施法令蟠桃树加速生长，摆脱了盘古族当年的封印。 如此一来，盘古族人留下的盘古天柱，才会开启净化结界，将方圆众人齐齐困在其中。只要天时一到，结界范围内的生灵就会被全部净化，生机无存！ “云书哥要不要把心血取出来还给瑶池圣母？” “也行。” 这柱子吹得再怎样响亮，碰到谢云书那也是白给。谢云书索性跟李忆如一下子冲进朱仙镇里，无视了金军尚兵，在满目断垣残壁之中，直捣黄龙锁定蟠桃树的位置，再一剑干净削落，即将之生机灭绝。 而在此时，瑶池圣母心血所化的蛊虫，却灵活非常地想要乘隙溜走。怎奈在两人眼皮底下，一滴成了精的血又哪里能逃跑，当场就被谢云书以隔空掌力牵引，一刹捏在两指之间。 “回去吧？” “好！” 虽然，金军里面有司徒奋仁和金未来的前世。但跟谢云书跟他们又不熟。谢云书目的已成，自然没必要再在大宋逗留，拿了永恒心锁取了瑶池心血，就跟李忆如再以宇光盘开启通道，直接原路返回香江。 仰首看着天空的烁烁白光，朱仙镇外的岳银瓶等人，见盘古天柱重新深埋地下，顿时意识到危机解除，和副将箭头对视一眼道：“剑仙已破金军邪法，众人随我与箭头一起上！” “驱逐金贼，就在今日！” ———————————————————————————————— “噫，看起来好像是没什么变化？” 香江依旧是千禧年的香江，没有任何的变动。仿佛宋朝一个城镇的历史变迁，在千年的浪潮里没有掀起一个浪花。 李忆如稍有些遗憾，却也明白这才是常理，但仍旧不免好奇：“云书哥，要是我们把岳银瓶小姐带到这里，王珍珍还会存在吗？” “会。”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只不过天书会很头疼，必然会给岳银瓶安排一个必死的命运。只有这样岳银瓶的魂魄才能照常转世。” “现代转世的灵魂也能算古代的人？” “盘古一族都能穿越时空，天书能让魂魄回到原本的位置轮回，有什么值得稀奇？” 不以为然地解答了李忆如的疑问，谢云书突地发现他一直抓在手里的蛊虫莫名消失不见：“这……” “你不会让它跑了吧？” “没有，可能通过我皮肤溶进去了。” 打不过敌人就选择投降加入对方，稍微有点常识的都很清楚这个道理。说不准等谢云书睡着了，这滴心血还能夺舍占据主动？ 然而十分明显的是，李忆如跟谢云书全不在乎这一点小伎俩。甚至她还捂着嘴唇笑了笑，调侃说道：“这下云书哥身体里又有了其他女人的血。” “要不你给我吸出来？” “哼，你早不干净了，我才懒得帮你。” 话虽如此，但有天火在身上，谢云书压根不怕任何杂质外物。两人对此心知肚明，李忆如才这么轻松写意开玩笑。 而只靠一滴盘古族的心血，就想在谢云书体内兴风作浪，无疑是想太多。甚至于，谢云书连一点感应都没有，就普普通通地接受了这一滴血——反正不会祸害别人，把别人变成僵尸就行。 不过，纵使谢云书并不在意，有一个无害的盲点却顿时产生了影响。谢云书正和李忆如聊着，猛地脑海里就出现了瑶池圣母去学校找人王的预兆，当即咦了一声说：“我好像能感应到瑶池圣母的想法。” “啊？” 李忆如好奇道：“云书哥跟瑶池圣母有心灵感应了？” “是，这不快吃醋，求我哄你？” 第三十四章 狗血 “我才不求你。” 一听谢云书这么说，李忆如就更不会往心里去了。看起来瑶池圣母的心血，最起码对谢云书的安全没有任何影响，也不会把他变成僵尸：“如果能有心电感应的话，那瑶池圣母做什么事，云书哥你都会知道？” “没那么夸张。” 谢云书沉吟回答说：“这心血本来只是让吃了这滴血的人，跟瑶池圣母心意互通，感应一些彼此的情绪。如果是弱于瑶池圣母的人服用,未必不会受瑶池圣母影响。但于我来说，就不怎么当一回事了，几乎没任何问题。” “只是心意互通？” 李忆如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刚不是说她去找人王伏羲了？” “没错。” 虽然知道李忆如不会误会，但谢云书还是很及时地说明,让她能够第一时间了解情况：“特别在瑶池圣母情绪激昂的时候，彼此间的感应会更明显。” “那等咱们回家之后,还是把这个心血给炼化掉吧？” 李忆如很清楚,这颗心血只是顺手捡到的。正巧现在瑶池圣母的立场很重要，能够不让两边走向相互怀疑，有这么一滴心血倒是挺有用的。 可不管怎样不在意，李忆如总不会喜欢谢云书拿这滴心血监视一个女人：“咱们得做正人君子，不能偷窥人家洗澡呢。” “我是那种人吗？走吧，我们去见见那位人王伏羲。” “嗯。” 自从瑶池圣母被带回盘古圣地囚禁。选择沉睡的人王伏羲，却在人界尝试过无数种身份。但在失去嫦娥陪伴的数千万年或醒或睡间，人王伏羲连仇人都见不到，不禁陷入了漫长的空无寂寞。 因此，等到了这一次醒来在香江，深感人生唯有空虚无味的人王伏羲，最终选择了封印自己的力量，并加入学校当一个体育老师，准备就这么平平淡淡娶妻生子，放弃无尽的生命就此了却残生。 要不是之前女娲闹出来的动静,他甚至不会去取回盘古弓。 然而这只是他单方面的说辞。 毕竟盘古族交代给人王伏羲的任务，可是干掉命运。 “人王，你想让我接受你无力的说辞，还是让我瑶池圣母认为再次输给了一个平凡的女人？！” “任羲……她在说什么？” 此时此刻，被瑶池圣母堵在路上的人王伏羲已是满头包。身边副驾驶位上，是新交的女朋友，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女人琳琳。驾驶室之外的正前方，却是明光照人的瑶池圣母。 按理来说，只要不是猪头，都知道选哪边。尤其人王伏羲很大一部分，仅是在拿琳琳当作封印自己力量的工具。可此刻被瑶池圣母拦住，就已使得他进退维谷，陷入两难。 人王说道：“瑶池，我跟你之间早已只有恨，没有爱。就连嫦娥的事，我都没向你寻仇，你居然还敢来找我？” “你还有脸提嫦娥？！” 这两人相爱相杀，分道扬镳，本来只是在演一出戏。谁知道两人却把自己代入进去了，导致盘古一族的计划产生了些微的偏差。 原本，瑶池圣母不会嫉妒嫦娥与人王伏羲亲近。可惜感情之事最是奇妙，人王伏羲因为瑶池圣母散播瘟疫赏善罚恶的职责而抛弃她，转过头去找了一个在瑶池圣母眼里再平凡不过的女人嫦娥勾搭上，无疑会让瑶池圣母妒火中烧。 瑶池圣母冷冽一笑，看着车窗里的琳琳说道：“你身边这人，最是滥情寡恩。求我救另外一个女人延寿，却因那个女人承受不了药力飞天，要迁怒于我掀起不顾人间的灭世之战。这样的男人，你真认为自己会喜欢？” “我？你？” 之前女娲的事就已经够玄奇了，凛凛完全状况外，大脑宕机完全想不通什么“人王伏羲”，什么“瑶池圣母”，以及嫦娥跟伏羲又是什么三角关系。 可自从陨石灭世之事后，香江对相关事件的处置，已快速了许多。瞅着马路前后被净空，却无一人敢接近她所在的这辆车，琳琳顿时害怕地缩进了座位上：“你，你想做什么啊？！” “放心。既然你说你爱人王，那我就看看你有多爱。” “瑶池圣母，我不准你乱来！” “怎么，心痛了吗？” 不管是演戏，抑或假戏真做，瑶池圣母的盛怒之姿，却非压抑自身的人王伏羲能抵御。 只见瑶池圣母人动都没动，就把整辆轿车上下框里哐当地离地晃荡，高高拿起，高高坠落，砸得框里哐当，就差把车压扁，把路砸出坑来：“只要琳琳你承认不爱他，我就放你离开。” “好，好……我不爱任羲，我不爱任羲！” 瑶池圣母立刻罢手，琳琳开了车门，立马跌跌撞撞脚下失力跌倒。而一听到琳琳亲口说出那几个字，人王伏羲之前压抑的力量，登时完全回归，威风凛凛——可惜人王伏羲现在是个好香江市民，就是没有球用！ 人王伏羲勃然怒道：“欺负一个普通的女人，让瑶池圣母你很得意吗？”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所谓的真爱有多脆弱。” 瑶池圣母看似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实则也对伏羲这副俨然肃穆的神情极为不满，冷笑不止道：“怎么，戳破了你的虚假美梦，让你恼羞成怒了？” “再给我一千次机会回答，我也只有一个答案。” 人王伏羲漠然说道：“我和你，永远都不可能！” “你？！” 要相互伤害，那就伤害的彻底。就算瑶池圣母想跟人王伏羲重修旧好，但也不想谦卑地去做一个泄欲工具。 何况，瑶池圣母的心中从不觉得人王伏羲高她一等，哪里会轻易受人王伏羲折辱？ 瑶池圣母拿出地书一翻，像是怕人王伏羲不够丢人一样，说道：“听说你在人间换了不少身份体验人生，甚至还当过蒙古的帝王打到欧洲。不知道那一辈子，你到底‘爱过’几个女人？” “我就算睡过再多女人，那都与你毫无瓜葛！” 第三十五章 瘪三骂街一样 对付一个存在亿亿劫的老怪物，居然是得靠瑶池圣母跟人王伏羲的极端感情纠葛，属实是有点狗血。就连到达附近见到瑶池圣母吃醋，与人王伏羲怂炮一样被关车里“摇摇乐”一幕的谢云书，都不禁深感下头。 来此过程中，谢云书不出意外手机响了起来。但他已抵达了现场，匆匆和对方接通说了几句，就直接挂断。 李忆如问：“谁打电话？” “那肯定是有关部门找……这里的事处理不了了呗。” “噢。” 既然都到了现场,不跟两位打个招呼，怎么都说不过去。谢云书当即带着李忆如挡在两人之间，面向冷傲的女人说道：“瑶池圣母，又见面了。” “怎么，你要帮他？” “不,我只是不想二位动手，把香江打的天翻地覆。” “哼，我今天本来也没想要跟他动手。” 如果不是愤怒到淹没理智，瑶池圣母自然不会做出不顾后果的决定。而人王伏羲见她偃旗息鼓，总算压制住了掏出盘古弓的冲动，说道：“你无理取闹，强行干涉我个人的生活。我和谁相爱，关你什么事？” “人王，你好狠的心。” 瑶池圣母反驳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玩个够！” “你想做什么？！” 谢云书道：“她想请我上去把嫦娥带下来，看看你要怎么办。” 不得不说，意外收获瑶池圣母的心血，心意相通这个功能有时候还挺好用的。就算瑶池圣母对嫦娥极为排斥。甚至这只是一个她痛恨人王伏羲，想要让他难堪而产生的念头，而未付诸实际行动。谢云书都感应的一清二楚。 只不过，瑶池圣母总觉得嫦娥是个威胁，资助竞争对手未免太傻了，何况谢云书也未必有那个能力,瑶池圣母才没有对谢云书挑明。 这样一来，人王伏羲就神色一怔，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总不能刚跟琳琳扯上关系,要是嫦娥真下来，就立刻始乱终弃吧？ 望着沉默下来的人王伏羲，瑶池圣母深感匪夷所思，说道：“怎么，你该不会又想端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建议全都要。” 谢云书唯恐天下不乱，挑事说：“瑶池圣母也没什么不好。人王你何必死心眼？过去那么多种身份，三妻四妾也体验过不是么？” 李忆如瞪大眼睛，掐了下谢云书的胳膊，没想到他刚来竟然就火上浇油。 但说者有意，听者无心。瑶池圣母反而破罐子破摔了，纯当是看好戏，说：“这样也好，我倒是想看看号称想做普通人的人王伏羲，到时候是否会反悔。” 人王伏羲此刻尴尬不已，但一想到嫦娥因为他的过错幽居广寒，每天只能看着蓝星孤零零的一个人无数年，难忍心中歉疚道：“不管瑶池圣母你怎样说，我都会救嫦娥。” “忍不住了吗？” “和你说话真是无趣！” 一见人王伏羲的死硬嘴脸，瑶池圣母就不禁认为对方又在滥情。 不过说句实话，这千万年下来，人王伏羲沉睡一段时间就会换个身份体验人生，连蒙古帝国的皇帝都当过，很难讲清楚他到底上过多少女人。 从这一点上来看，瑶池圣母对他的指责，其实并不是全无道理。 毕竟，当年他跟瑶池圣母翻脸，仅仅是因为瑶池圣母怕他歧视，而没对他开诚布公自己赏善罚恶、散播瘟疫除恶的职责。 当时的人王伏羲就认为，瑶池圣母对他隐瞒是对他的不信任，并且散播瘟疫赏善罚恶死的还是他的子民，所以一怒之下就抛弃了瑶池圣母，跟她一拍两散断了情分。 “原来是这样，那肯定是人王伏羲问题更大。” 没想到谢云书当着当事人的面，先把他两人当年的故事给李忆如绘声绘色讲了一遍。这下除了状况外的琳琳，瑶池圣母跟人王伏羲都愣住了。 只是一听李忆如站队自己这边，瑶池圣母当即挺起了饱满的胸膛，难掩得意地说道：“听见没有，所有人都认为是你的问题！” “普通人岂能理解人王的立场？你瞒着我，伤害我的子民。明明可以商量由我出面惩治恶人，你却选择私自处理，根本就是对我不信任！这样的爱，也配称为真爱？！” “强词夺理！” “我让你给嫦娥延寿治病，你却让她永陷囹圄，最毒妇人心！” “我满足了你的要求，给了嫦娥永生的机会。你却怪我做的不够完美，无法让你们朝夕相伴。你不能让她永生掉过头苦苦哀求我，最后却怪到我身上……人王，你还要脸不要？！” 瑶池圣母嘲笑道：“难道你所谓王者的真爱，就是为了一个永远见不到的嫦娥，不断改换不同的身份，在人间醉生梦死？现在更自封力量，与一个你口中普通的女人结婚？” 乖乖，这两个打起来能毁灭地球文明的神话人物，吵起架来怎么跟婶婆在菜市场骂人一样呢？ 李忆如头上冷汗直流，总算见识到了这两位堪称此界神话源头的人物，到底有多么市井小民：“云书哥，就看他们这么吵下去？” “真是重量级……” 这两人就算在演戏，为了演戏不顾自己形象到这个份上，那也算是拼到家了。谢云书很理解李忆如的“害怕”，拿了一袋盐水花生放在她手心，给她压压惊继续看：“等他们吵完冷静一下，再做决定吧。” “花生哪里来的？” “路上买的，给钱了。” “哦。” 被谢云书这样看猴，无疑令两人很是不爽。人王伏羲和瑶池圣母，最起码非常清楚彼此都不希望有高手拉偏架介入，总算压住了火气镇定了下来。 人王伏羲道：“你能把嫦娥从月宫带回地球？” “我很擅长炼丹。” 实际上，谢云书只要用“反曼陀罗法阵”给嫦娥来上一剑，破解瑶池圣母给嫦娥留下的后遗症就行。但这事人王伏羲一人说了不算，瑶池圣母才是关键。不然嫦娥给人间带来的就不是欢乐，而是挑起瑶池伏羲两人间的战火了。 然而瑶池圣母实在气不过，寻思着给嫦娥白赚活了那么多年，索性就来个一次性解决。 “让嫦娥下来也好，总该有个了断！” 第三十六章 得引以为戒吶！ “二位既然达成共识，那我就去月亮上把人带下来？” “可以（有劳）。” 不管是私心抑或为了大局，瑶池圣母与人王伏羲一阵目光闪烁，都没拒绝谢云书的提议。而这一次鉴于月球离地球的距离，并没有之前那么夸张。谢云书信手裂空，当即穿到月亮上去，把一头雾水，穿着艳丽霓裳的嫦娥给拉了下去。 只不过,状况外的嫦娥仍免不了受到“飞升”的影响。纵使被谢云书强行拽下来，亦似乎遵守着某种严苛的规则，身不由己继续向天际飞去。而这股外力之道，居然连谢云书都觉得有些来得莫名，也无怪当年人王伏羲无法把嫦娥强行留在地球。 仅此一点，就令谢云书深感诡异。 就算瑶池圣母给嫦娥用的东西，有她独有的门道。但连人王、盘古一族都没法把嫦娥从月宫中带下来，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唯一的解释就只有——这是盘古族人，乃至命运都默认的结果……无非是相互算计罢了。 只是嫦娥最可怜，沦为双方博弈的棋子。 “真小家子气。” 牵扯到亿亿劫灭世之灾的命运，就拿一个女人挑拨离间，难怪不成气候。 至于另外一边……反正盘古一族都差不多灭了，谢云书吐槽也不怕被谁听着，当即一手按在嫦娥肩膀上，催动反曼陀罗法阵，暴力破解了身轻奔月这一规则。 而再度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嫦娥总算能够镇定下来，厘清自己的思绪。结果嫦娥正慌张的左顾右盼，陡地肚子“咕——”的一声。显然摆脱了月宫的牵引法则，她比常人并没有强到哪里去,登时饿的前胸贴肚皮。 “给……可惜没有水和粥。” 李忆如也不清楚这样吃花生会不会噎死,但嫦娥见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妇把事物递到手上,当场就鼓起腮帮子使劲摁造，恨不得狼吐虎咽一口气把花生粒全部给倒进喉管，实在是饿的够呛。 目睹这一场景，人王伏羲心中的美好霎时幻灭了几分，却仍对嫦娥旧情难忘，呢喃道：“……嫦娥？” “人王伏羲……” 稍微填了填肚子，嫦娥却还是不太解饿。好在她没有被命运变成僵尸，不至于怎么吃都吃不够。而她这么些年在月球上孤独地看哑剧，却不至于什么都懵懂无知。 人王伏羲这不断换身份体验人生的行为，嫦娥等于一直在看直播。要说嫦娥现在对伏羲的爱还有多少，嫦娥自己都说不清，甚至还不如她对瑶池圣母的恨。 于是，出乎伏羲的意料，嫦娥苦涩的笑了笑，竟然选择了退出成全：“恭喜你有了新的爱人、新的人生，从此以后，我就不再爱你了。” “？” 嫦娥这样的答案，大为出乎瑶池圣母的猜想。她本以为嫦娥落在地上，一定会汲汲营营找她报仇，谁知居然第一时间就退出了竞争。 可饶是如此,人王伏羲身边还有一个琳琳。瑶池圣母顿时不高兴地说道：“嫦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不爱你了，你不明白吗？” 这无数年在月宫孤寂的痛苦，嫦娥从未忘却。因此她可以忍受人王伏羲找小四、小五、小六……直到琳琳，却不会忘记到底是谁害得她被囚禁月球。何况她本就是命运的棋子，说出去的话或许本身就非出自本心。 所以，嫦娥见了瑶池圣母的面，当即一改温和善良的本性，咄咄逼人道：“你再漂亮又怎样？人王有他的人生，不会一再受你的摆布！” “够了！” 是谁都敢蹬鼻子上脸，什么玩意儿？！ 已经顾不得是真生气，抑或在演戏，瑶池圣母今天屡屡受到刺激，那叫一个越想越气，越想越亏，当场就一巴掌往嫦娥脸上扇去。 不过，别说瑶池圣母怒火中烧。被人欺负了现任女友的人王伏羲，一样早难以忍受瑶池圣母的刁难。两人登时天雷勾地火，人王一个直冲进拳，就要架住瑶池圣母狠揍她一顿。耀眼的金光灿烈无比，使得瑶池圣母双眼都不由一晃。 而这两人动起手来，要不是有琳琳这个普通人在，大家各有顾虑收敛了许多，只这一下交击过去，估计香江就得没了大半。毕竟人王伏羲掏出盘古弓、伏羲箭后，一箭一朵蘑菇云，那都跟吃饭喝水一般寻常！ 可除了伏羲箭令她忌惮，瑶池圣母并不怎样在乎伏羲的一般招式。但内心的伤痛，却使得她心碎了一地：“又一次，又一次为了别的女人你跟我动手？！” “瑶池圣母，你还没有闹够？！” “够？我已经极为克制力，一个受我灵药才能病愈永生的女人，居然在敢我面前大言不惭。到底谁更过分？！” 看着两人泼妇骂街，谢云书心有戚戚，不禁对李忆如道：“这就是处理不好家务事的后果，咱們得引以为鉴啊。” “那云书哥你得感谢我宽宏大量，不然这只梦貘，那朵莲花，甚至还有我不认识的狐狸，什么徒弟辟邪。我要吃起醋来，你就完蛋咯。” 两人虽然相互调侃了一声，但都清楚不能任由事态扩大。可谢云书却也没急着出手，只见人王伏羲陡地张弓搭箭，金色的利箭穿云而出，使得瑶池圣母亦不得不避其锋芒。空射而去的伏羲箭，射空之后竟朝着通天阁方向莫名偏移了一份，“轰”的一声把将臣跟女娲的老窝给炸了。 “果然……” 谢云书一点都不焦躁：“命运很怕咱们调解婚姻纠纷成功，一起调头对付它。所以不把水搅浑，它是不会乐意的。” “哦？” 既然谢云书这么说了，那么接下来的事肯定不用担心。李忆如心头一定，暗忖谢云书该及时拦着他们两个了吧？ 结果谢云书人还没动，茫茫夜色中一双红眼，便已极速杀到现场，二话不说逮着人王伏羲就要强行切磋。人王伏羲一时之间也没想到这一箭会射到无关之人，目不暇接间唯有被动防守。 “将臣，你发什么神经?” 第三十七章 他们只想当煮夫 虽然，失忆的将臣不记得曾经的人王伏羲。但女娲造人时，大家却都相互见过。 就算彼时的将臣神智蒙昧，亲眼目睹人王伏羲领导人族强盛，将臣对人王伏羲的存在也并不回感到陌生。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人王伏羲敢一箭射偏通天阁，差点把楼里的人都射死。将臣怎么着也得出来，给这两个在香江大打出手的盘古之神一点颜色瞧瞧！ “我不喜欢与人动手,你们为什么要逼我？” 除了对女娲一心一意，将臣并不是个乐于走上极端的人。但他的放纵，却不是别人一再逞威风的资本，半蹲在电线杆上说道：“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香江这块地谁说了算！” “铜锣湾只能有一个浩南哥？” “噗……” 瞧着两人打了起来，耳闻谢云书之言的李忆如，忍俊不禁道：“五六年前，铜锣湾是归人王伏羲管的吗？” 谢云书联想道：“打不过聂风，所以人王伏羲只能去当体育老师了。” “可是任sir不是警察？” “那确实有飞虎队的哥哥厉害一点。” 谢云书一见人王伏羲稳扎稳打，丝毫不落败像，顿时知道自己之前的理解有些偏差：“我本以为将臣领悟了爱的力量超越极限，能够稳稳占据上风。但现在看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人王伏羲浑身的金光确实很强。” 谢云书话虽如此，可将臣到底已经清醒了一个甲子，对力量的掌控显然更为充分。而人王伏羲才取回自身能力没多久，一时之间仍有些顾此失彼，尚未完全熟悉久违的回归之力。 但听谢云书一提，李忆如登时恍然反问道：“因为人王伏羲和瑶池圣母也是有爱的，所以这一点将臣占不到优势？” “嗯。” 说白了,这三盘古族人都是恋爱脑。只不过将臣、瑶池圣母仅对一个人情有独钟舔到底，人王伏羲却能一个一个换。但不论怎么讲,他们仨和别的理性至上的盘古族人都不一样，在爱恨情感上的冲动，远胜其他盘古族人。 仅仅是靠谁领悟了“爱”，来判断相互的高低，实在有些不靠谱。 但瑶池圣母一见将臣搅局，却是不肯帮着别人对付人王伏羲，竟当变身成一袭红裙，抬手即往将臣释放红雪风暴，往将臣身上笼罩了过去。 “当心——” 深察红雪风暴之害，人王伏羲也不愿意莫名其妙让将臣被红雪风暴毒成残废，竟抬手又是流光一箭射出厉行反击。 金色的丝线，瞬间射破红雾，炸成一团猩红旋风。纵使在余波边缘，将臣亦深深感受到红雪病毒对自身体质的特别克制，总算收敛了几分使用时间静止，定格了大范围结界，鬼魅一般瞬移远离红雪，没有尝试去触碰。 失去记忆的将臣可不像人王伏羲，记得系统的盘古传承。将臣太久没回过盘古圣地，又是记忆全失，没法像人王伏羲一样，后续研制出解决红雪病毒之法。 何况现在的人王，也只是初步感知到红雪的风险，连他自己都没摸清楚情况，瑶池圣母身上这种特质的病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识好人心……” 无语凝噎地瞪了人王伏羲一眼，瑶池圣母气不过也懒得打下去。可今天难得三大盘古高手齐聚，不把话说明白了，大家都很难心安。 于是，各有依仗的三人三角对立。将臣依旧站在电线杆上，毛茸茸的围巾在风中轻微摆动，潇洒依旧，俯瞰着下方说道：“你們在香江大打出手，丝毫不顾旁人死活，就是不给我面子。纵使本真祖本无善恶，也不想被你们破坏平静的生活……《风起云涌》都没大结局呢！” “烂片你都看？” 瑶池圣母听不懂将臣在说什么。人王伏羲却恶狠狠地说道：“为了琳琳，我去电视台问了，最后坏哥哥杀了主角弟弟逍遥法外，结局真是烂到爆！” “什么？！” 就算是盘古神中之神，也受不了搞噱头的烂编剧。而香江看电视的主力军，大体都是些无聊的女性下班族和师奶。人王伏羲和琳琳感情正好，差不多就往结婚奔去了。两人有空一起看电视剧，自然而然就被这部电视剧给吸引。 人王伏羲本想给琳琳一个惊喜剧透，谁知道去了电视台才知道，最后的结局不是恶有恶报，着实把他给恶心透了：“不信，你自己去问。” “……等我跟你们聊完，就去电视台一趟。如果是真的，他们必须给我改剧本……可不能让女娲看到这个，否则就要前功尽弃了！” 将臣害指望女娲真正回心转意呢，肯定不乐意让女娲看“黑深残”，最近都一起看“积极乐观”的影视作品呢。 得亏《大时代》已经播完了好几年，不然女娲见识过“报恩家破人亡、报仇点到为止”丁蟹，还不把香江的黑社会给扬了？ 不提将臣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被孤立的瑶池圣母打破了和谐的讨论：“人王，我不会让一个威胁活在世上。” 人王伏羲说道：“嫦娥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你何必刻意对付她？” “哼，像你们一样恩将仇报，还倒打一耙。” 瑶池圣母道：“不杀了嫦娥，难道等她来找我报仇？！” “所以，只要嫦娥答应不报复你，你就愿意放她一马？” “如果这是你的期望，我……愿意放弃。” 被人王伏羲注目着，心知自己已经难以挽回过去的感情，嫦娥虽然极为痛恨瑶池圣母，但仍善解人意地选择了退出。 不过在那之前，她又转过身看向咖啡店服务员琳琳，想要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能让人王伏羲愿意放弃力量，普普通通地过完普通人的人生。 “希望你们有个幸福的家庭。” 虽然刚刚琳琳被瑶池圣母逼着说不爱人王伏羲，但被迫的情境下肯定不能当真心话。琳琳却大脑放空不知所措，忽然“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人王伏羲顿时紧张道：“中毒，瑶池圣母你干了什么？” “不关我的事，谁知道她怎么昏倒了？” 相信瑶池圣母没必要暗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谢云书走到嫦娥身边，仔仔细细看了看她明亮的大眼睛。 “你身上……也没有病毒。” 第三十八章 这下又爱无限了 “瑶池圣母最擅长散播瘟疫，你怎么知道这种病毒不是她释放？” “一定不是。” 人王伏羲关心则乱，见不得嫦娥陷入生死危机。可瑶池圣母素来敢作敢当，却不肯平白任人污蔑。 刚刚这几人才动了手，谢云书不想再让他们浪费时间，于是取出自己的太始莲灯，以“仁慈”法力驱散了琳琳体内的病毒，并且根据自己的观察解释道：“这种毒会让人逐渐失去七情六欲变得极端冷漠，形如一个活死人。无论是普通人，抑或是你们，都可能中毒。” “我们也会中毒？” “当然以你们的功力，前提是你们故意被毒。” 要是原剧之中，命运应该是通过嫦娥散播这种可怕的病毒，连鬼魂、僵尸都不例外，全会被感染。哪怕强如瑶池圣母中毒期间，都会失去全部法力。 谢云书继续说明：“你们身上有着‘爱’，那本身就是一种解药。” “如果照你的说法，岂不是根本没有什么人会中毒？” “不……” 因为被谢云书拿了心血，瑶池圣母碰上了自己的专业，倒是能瞬息理解谢云书的想法：“没有人间至纯之爱，就无法真正解除这种病毒。大家不可能一个一个去解，那样治愈患者的速度，还跟不上传播的速度，迟早会阴阳两界大乱。” “瑶池圣母，话说清楚一点。” 瑶池圣母目光灼灼地看向人王伏羲道：“你到底是在装蠢，还是不肯承认现实？除非你我合力，还原人类诞生之初，一切感情之起始，其他都无法从根源解决问题。” “我不会轻易相信！” 什么依靠人间至纯之爱，来杜绝病毒的传染，真是一听都不靠谱，跟靠爱秒杀大boss有什么区别? 默认是瑶池圣母在胡说八道，人王伏羲二话不说，抱着昏迷过去的琳琳，以及无家可归的嫦娥一起回去了，干脆打完收工，显然一时之间不太能接受这种说辞。 毕竟，瑶池圣母与人王伏羲明摆着已貌合神离，要让人王伏羲与她重修旧好，短时间内无疑是天方夜谭。更别提有嫦娥、琳琳在，人王伏羲怎么可能做到心无旁骛？ 瑶池圣母却不觉得意外，兀自照影自怜地说道：“不是我不想拯救世人，而是他这样的家伙，脑子早就被情情爱爱堵塞，沉沦情海欲孽。” 其实瑶池圣母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目送着瑶池圣母撂完一句话离开，谢云书对李忆如说道：“咱们先去地府，了解一下情况，顺带封闭阴阳两界，不能让鬼魂通行。” “我知道的，这叫封控防疫！” 这种病毒厉害就厉害在，甚至能突破阴阳界限，把阳间的病毒传播到阴间去。假设感染的魂魄再一转世，一些年份事态严重之后，很容易就会使得全世界的人失去情感，变成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 旁听者谢云书跟李忆如解说，将臣感慨道：“这就是命运期望的世界？” “你们见过命运了？” “女娲见过。” 将臣就算铁杆站在女娲这一边，但只要“生命”这一底限不被破坏，他仍旧愿意与人类照常交流，神色严肃地说道：“他现在的身份是人类何有求，不再是它，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向女娲描绘了他期望中的世界，乃是没有纷争的和平乐土。” “马小玲的师傅何应求的弟弟何有求……无非是窃占躯壳行事罢了。” 虽然拥有地书、人书的谢云书，早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此刻依然面无表情地耐心发问：“那么，女娲的意见如何？” “她并不想违背承诺，再度掀起灭世之争。可命运许诺的没有纷争，一切依照天理运转的乐土，对女娲始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将臣微微苦笑地说：“只是所有人都没有七情六欲，不知是否符合她的期望？” “不出所料。” 短短思考了片刻，谢云书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就算我这时再去劝女娲，命运也会无孔不入，用永恒国度当引诱她的诱饵。” “你也知道永恒国度？” “认识人王伏羲和瑶池圣母之后，知道永恒国度又有什么稀奇？” 反正盘古一族覆灭以后，一切都已死无对证。而永恒心锁本来就不是盘古一族的东西，命运再怎样算计都算不到，那件藏着一起机密的钥匙，已经落到了谢云书手上。 正因于此，谢云书方能稳如泰山：“这种病毒我没有撒谎，的确非得瑶池圣母与人王伏羲两人重新合缘，才能让地藏王重组七魄，从根源净化病毒传播。” “所以，你之前对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没错。” 将臣道：“只有人王伏羲与瑶池圣母可以，就连我和女娲都不行？” “不行。因为当初司掌领导人类，行善罚恶的神，一直是人王伏羲与瑶池圣母。只有他们能放弃前嫌，才能以至纯之爱助地藏王重组人类七魄荡涤病毒。” 谢云书一本正经地否认道：“何况，女娲放弃肉身之后，已经称不上是个完整的神明。仅靠元神之力，根本不够。” “如果是这样的话，病毒失控岂非在旦夕之间？” “病毒根本拦不住，我才一点都不急。” 这种病毒通过眼睛传播，只要跟传染者对视一眼，立马就会被传染。而这种情况下，常规的力量压根完成不了封控工作——病毒见谁秒谁，完全无法组织人力。 谢云书镇定自若地说：“现在你跟我的交谈，必然在命运的掌控之中。目前我做不了什么，只能先去地狱封堵游魂。这就失陪了。” “你这样的态度，可不像是什么都做不到。” 将臣淡定一笑，似乎并不相信谢云书的说法。可想而知，一直在暗处窥视的命运，更不会相信谢云书的说辞。 不过，拥有天书的命运，使得一切算计，在它面前无所遁形。纵使命运算不到人书，却不妨碍何有求随时能通过凡间生命的行为轨迹，推算出大致的脉络。 因此，谢云书从不想在小“计策”上去赢过命运，而是要走平推局。 “我不急，不代表命运不急。假设命运不急，干嘛非要逼地藏王出面，去根绝这次的病毒传染？” 第三十九章 查漏补缺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我本想再给命运一个机会。但他既如此肆无忌惮，那我唯有除恶务尽。” 人间发生的变化，阴间地狱自有反应。而谢云书刚下来就封闭了阴阳两界通道，却也不容感染病毒的灵魂，继续在人界逗留乱窜。否则感染源四处游荡，仍旧会使病毒继续扩大传播，用不了多久就会使得世间死气沉沉。 得知了前因后果,地藏密令内的地藏王元神说道：“你做的不错，只是依然治标不治本。命运开始传播病毒，定然不止于一地一处。” “是。” 原本电视剧里，封锁一个医院，就能限制病毒传播，无疑很不靠谱。真正的情况是,地府里的死神一直在全世界逮捕有感染症状的魂魄,将他们的灵魂用地狱烈焰全部烧烤蒸发，彻底净化，杜绝传染。 谢云书就算不怕这种病毒，但全球几十亿人一个个治病……不给西方人自由，不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而对此早有预见，谢云书说道：“所以，我想向你请教，地府能否锁定病毒传染的源头？” “嗯……” 地府之中，只有作为人书代言人的地藏王，有这个能力细致入微找出原因。但见包围着他元神的光芒流光溢彩一阵闪烁，地藏王随后答道：“问题出在女娲的那个五行使者。” “五色使者？” 谢云书不解其意地说道：“我刚和将臣聊过，他已经用血印约束五色使不得背叛。命运难道还能跨过这一环？” “依你的说法，命运应当先与女娲照过面不是吗？” “确实如此。” 地藏王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地做出说明：“五色使者乃天地间的五种负面情绪凝聚所化，作为病毒传染的源头，再也隐蔽不过。我想，这才是命运选择他们散布病毒的原因。” “而且，这种病毒传染的时候,感染者本身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传染源……我明白了，真是麻烦。命运这个家伙，当真无孔不入。” “这是燃情灯。” 相互已经达成了共识，地藏王突然借给了谢云书一件宝物，正是地府至宝燃情灯。这件法宝的作用，乃是“借缘”。只要借缘成功，就能让男女双方，尽快达到如胶似漆的状态。 但三个月之后，借缘之人必须还上这份缘分——也就是三个月内，男女从零开始记忆清空还缘，只要真情实感地相互爱上，男方给女方戴上还缘戒指就算成功。而如果还缘失败，则三个月内发生的所有事，就会全部推倒重来，仿佛从未发生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地狱里面会有“姻缘高利贷”。可这件宝物无疑对当下的瑶池圣母与人王伏羲极为有用。 但是在谢云书手上，燃情灯对他而言则是不折不扣的垃圾——像他这么有人缘的好人，哪里需要用得上这个？ 地藏王叹息道：“希望他们两个真能摒弃前嫌。” “尽人事，听天命。” 现在地藏王在躲着命运，可有谢云书的存在，地府内一切依旧运转正常。谢云书老神在在地说道：“既然命运明摆着要逼你出去，我想跟你换个位置。” “纵使是转世，他依旧对我放心不下……既然人书此刻在你那里，你愿意承担风险冒充我的身份，我自无不准许的理由。” “也该是时候引蛇出洞。” 只要有人书的力量，谢云书拿到所谓的“至纯之爱”，自不难代替地藏王清除病毒。至于命运找到谢云书的风险……谢云书不怕命运出面，就担心他一直龟缩！ 饶是如此，谢云书跟地藏王商量完，分出一个化身伪装成地藏王之后，却也没有掉以轻心。回到住处，他立刻就跟李忆如说：“那四个家伙对女娲阳奉阴违，还真不好说谁是罪魁祸首。” “五色使剩下几个人里面，除了蓝大力，其他都不是特别坏吧？” 李忆如稍有不忍道：“云书哥要把他们都杀了吗？” “杀他们没意义。” 谢云书说：“这种病毒的强度，会随着时间转移异变，变得越来越厉害。他们纵使是一个源头，杀掉他们也无法阻止病毒在人间肆虐。所有病毒的携带者，都是传染源。” “那怎么办？” “还是得杀！” “……” 李忆如怀疑谢云书在逗她玩，不乐意地问道：“你什么意思嘛？” “五色使是女娲用来拔除人类的负面情绪的造物，本身也算五种极端强烈的情绪凝聚。命运的病毒却是用来瓦解世间生灵的七情六欲，把别人都变成活死人。” 谢云书没再卖关子：“挑明了说，比起一个嫦娥，他们才是这种病毒的最佳养分。” “那现在就去杀？” “先给华夏防疫吧？” 谢云书把太始莲灯交给了李忆如，说：“用仁慈大爱驱动类似宝莲灯的法力，可以对症下药，虽然不能根绝，但总归能够以偌大结界治标。” “好，我这就去跑一跑。” 对付这种超出生物逻辑，涉及盘古创世根源的病毒，谢云书也没办一个人，在备齐必要的解方条件之前，即刻斩草除根。可仅仅保住东亚这一圈，那却没什么困难。而阴界地狱与阳间断绝了联系，至少不用担心灵魂投胎传染。 至于西方什么看法……这是一个大神通者都在香江的奇葩世界，外国佬们就自求多福吧！ 何况只有李忆如一个人，凭她一人大进后的法力，能护住整个华夏圈子已经算是不错了。谢云书又还得看着那三个盘古族人和命运……不然几个恋爱闹凑一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开始“灭世之战”。 “永恒心锁……按照预期计划，王珍珍应该跟况天佑滚过床单了？” 之前如愿取得“永恒心锁”，谢云书早用地书、人书安排好一切。但要开启永恒心锁，还需要一个僵尸的后代魔星，才能挖掘出里面召唤“永恒国度”降临的办法。 而这其中，不论马小玲跟况国华滚一滚，又或者况天佑跟王珍珍滚一滚，都能够顺理成章地生下一个魔星。只是马小玲还不是僵尸。况天佑则是谢云书用改进后的僵尸血复生，跟王珍珍生下一个小魔星应该最靠谱。 不过，马家从先秦创立，就是命运用来对付盘古一族的棋子。谢云书要是命运本人，一定会挑选马小玲孵蛋，让马小玲僵尸化发狂去对付那三个盘古族人，才不枉费命运用病毒让大家焦头烂额争取来的时间，既能逼迫地藏王现身，又能给盘古一族造出最强大的敌人。 “紫眼僵尸马小玲，号称潜力最强的个体……看她表现咯。” 第四十章 连胎儿都不放过 僵尸怀孕产子的速度，比起正常人会快许多。而魔星的生长，同样也是飞快。特别现在祖孙俩一人一个对象，只要不认错人，感情升温的情况下，做一些羞羞的事根本是水到渠成。 没过多久，王珍珍就怀孕了。大概在过几天,孩子就要生了。 离谱！ 那么命运想打开永恒国度，取得上一代遗民资产，就十分需要“血脉纯净、发育饱满、营养充沛”的魔星，必然会对王珍珍暗中下手。 “小黑，如果有人要接近王珍珍，你得记住他的气味哦？” “汪——” 一条大黄狗跟在李忆如身边,不时摇着它毛茸茸的大尾巴,对它的主人服服帖帖。李忆如牢记着谢云书的交代，这阵子一直在让大黄学习“天地无极,万里追踪”，这一上个世界从哮天犬那里讨来的追踪秘笈。 对付命运这种无处不在的精灵，不捕捉他的灵魂就没有任何意义。李忆如除了用太始莲灯去防疫，就是在认真调教“小黑”。 没办法，虽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小黑一开始跟着李忆如的时候，却连一条妖兽都算不上。就算有了就是年修行，算得上一条仙狗，能够收到灵珠里挟带。但它本身也没强到哪里去，也就跟“forgetit”酒吧的猫妖大咪、小咪差不多水平， 所以，李忆如干脆拿着太始莲灯，学着《宝莲灯》里给小玉增加功力的办法，用太始莲灯硬生生给小黑提功力。 小玉吃灯油能吃无敌，小黑吃灯油难道还不行？ 之前跟地藏王交换了位置，谢云书代替地藏王在地狱异世,超度了千万年来积攒下来的怨魂,在太始莲灯里积攒了大量的灯油。里面的无穷愿力，正巧就适合狗狗用，把它打造成超越哮天犬的田园犬，那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汪~汪~” 琉璃折射出霓霞的色泽，笼罩着小黑矫健结实的狗身子。而就在李忆如帮它脱胎换骨之时，嘉嘉大厦那边却传来一阵爆破动静。 看着李忆如忙碌着，谢云书心思一转，叮嘱道：“我去去就来，你自己当心？” “我有三神器和太始莲灯，能出什么问题？” “嗯。” 除非命运非要跟李忆如打到底，不然就李忆如的乌龟壳，足够支撑很久。谢云书一想也是，当即腾挪闪身出现在嘉嘉大厦上空。 此时此刻，霍见一名英气逼人竖着飒爽马尾的女子，手里拿着降魔棒竟跟自己人对峙起来，似乎陷入了癫乱之中，正被况国华祖孙前后包抄。 “她身上多了僵尸的力量，似乎与本身体质冲突……有人暗算了她。” 蓦地，谢云书身边响起将臣的话音，仿佛知道些什么，直截了当指明要害：“有这种能力瞒天过海的家伙，只有命运一个。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发疯？” “命运的血脉和盘古的力量结合，就会性情大变，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简而言之，搞事搞的病毒私下扩散，命运现在想要趁虚而入，收割对他必须的“物品”。 不过，就算命运设法把僵尸力量，灌进了马小玲的身体里，却也没能径直左右她的意志，去命令马小玲抢走王珍珍肚子里的孩子，只是令她释放了肆无忌惮的本性。 然而饶是如此，马小玲就算不伤害任何人，都足够让大家头疼。谢云书心有所感，当即对将臣道：“我去抓命运，马小玲就拜托你了。” “你认为她够资格做我的对手？” “我劝你不要轻心大意。” “同样的话……还给你。” 紫眼僵尸的潜力，还要凌驾于盘古一族之上，乃是结合了命运与盘古的双重血脉。而马小玲之前的守护神龙，还被谢云书给强化过……打得况国华祖孙两个弱红眼，平时又不怎么吸血，难以取胜都不值得大惊小怪。得亏有个前任马家传人马叮当策应，才没被马小玲给暴揍！ “是有点意思。” 目前的马小玲显然还没吸到血，尚且不是完美的状态。将臣凭古老的深厚修为，稳稳压制马小玲问题不大。 眼见将臣背后双翼飞展，往马小玲扑了过去。谢云书拿定心思，立即闯进了王珍珍的卧室。沿途除了他个人以外，谢云书还见到在这边遛弯的狐妹，以及何有求的哥哥、马小玲的师傅何应求，正跟几个五色使打在一起。 果不其然，就在王珍珍的住处，一身白色西装附身何有求的命运，正想着趁乱把王珍珍给截走。可谢云书来的太快，仍旧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破书一本，逮到你了！” 谢云书二话不说，念动剑至，已将龙潭架在何有求肩上。 何有求虽经不乱，没料到对方如此迅疾绝伦，却仍无动于衷。命运此时若执意要截走王珍珍，则势必得承受谢云书的追击。命运当即临机应变，两手像是搓龟派气功一样，发出一团粉红色的光球，直往王珍珍腹部打去。 与此同时，命运更嘲讽道：“破坏了天书的规则的外来者。用不了多久，天书就会重组成功。你也会在天书的推算之中，错失杀我的唯一机会。” 心知正面动手，仅凭何有求这具身体，跟肉包子打狗没两样。命运眼看缺少没法得手，一想王珍珍反正生孩子还需要时间，当机立断作势意欲围魏救赵，粉红光球须臾就要命中目标。 谁知道谢云书居然不管王珍珍死活，就在何有求动手的一瞬间，龙潭剑继续迅猛往下压去，更以一团天火浩荡净化之力暴涨而出，后发先至将那团粉光烧灭。 命运见状一愣，顿知谢云书看似凶狠，实则仍不会伤害王珍珍。紧接着，剑上天火乱弹四方，意图封堵住何有求的退路，散作数朵火焰，浮空不熄。 “带不走王珍珍，不代表我无法送她一件礼物。” 可惜，命运无处不在，并非是一句空话。 霍然间，何有求冷笑一声，撂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身体陡然变得虚幻无比。 一团团黑色的文字浓墨如雾，挨个与天火相撞抵消，而那一行行墨字神文，则在整栋嘉嘉大厦里流窜着，很快一哄而散奔向八方。与此同时，命运竟召唤来女娲麾下的五色使，代替他来牵制谢云书，给他争取脱身刹那。 “难怪将臣出现的这么及时……不能违背女娲的想法，但又不想被命运利用么？”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谢云书转念一想，仅此须臾功夫，可能嘉嘉大厦里的住客，每一个就都被命运给依附，令人完全抓不到命运的正体。 谢云书也不贪多，当即把之前在宝莲灯世界，元始天尊最后送他的宫灯拿了出来，强行拘了一缕命运之气，保存住他的气息，留着之后给大黄嗅嗅。 紧随其后，谢云书就跟白心湄、蓝大力两个人，梅开二度地面对面，并顺口关照道：“珍珍，先闭上你的眼。” 想起地藏王的嘱托，谢云书清楚这几个五色使，指不定谁身上就有病毒原体，或许根据修为不同，有些潜伏期。但要是传染到谁，终究有些多事。 而五色使那一边，原本这几人动起手来，拆掉香江都轻轻松松。但他们顾虑谢云书是大敌，哪敢浪费气力去拆大楼？ 不仅如此，谢云书还专门挑拨离间，朝着蓝大力说道：“女娲真是个好人，知道我想杀你，就派你协助命运抢人？” “妈的……要不是将臣用血印强迫……” 蓝大力象征着人类对权力的贪恋，也是最不配合将臣的一个。此刻被谢云书这么一提，他当即“醒悟”过来，原来是女娲早就知道自己怀有二心，此刻在借刀杀人。 白心湄知道对付不了谢云书，当即开启时空通道，干脆一溜烟就躲了进去。蓝大力见状也正要跑路，无奈谢云书出手，总不能一个祸害都不杀。龙潭折射出一道绚丽剑光，竟从墙上一个折射背对着捅穿了蓝大力的颈部，一鼓作气将其诛杀，变回“权力”这一情绪本源消散如烟。 “命运能影响质朴的女娲，可不代表将臣心慈手软。你的心思太多了，不死谁死？” 第四十一章 穷寇必追 “珍珍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有事吧？” “放心，命运还要孩子有用，不会拿孩子怎么样。” 要召唤出永恒国度，必须得依靠魔星解读永恒心锁，才能找到正确的门径。而眼下永恒心锁和魔星都不在命运的手上，命运再怎么想泄愤，总不至于让王珍珍的孩子胎死腹中。 仔细诊断之后,确信暂时没什么事情，谢云书就跟况天佑说道：“你们制服马小玲了么？” “如果众人合力都制服不了她，那我们未免也太没用了。” 一旁的况国华却忧心忡忡地说道：“可是，巫婆玲现在体内多了僵尸的力量，已经变得神志不清，我们要怎样让她恢复？” “理论上来说，分离掉这部分僵尸血脉就可以。” 谢云书沉吟道：“这点问题不大，症结在于她是马家血脉，天然带着命运的力量。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况国华忽地联想到一个人：“只能治标不能治本……那这样一说,马叮当岂不也是一样？” “没错。” 如今马家之中的女性传人，就是马叮当与马小玲。原本马家还有个诅咒，马家的女人不能为男人留眼泪，否则就会失去全部法力。 这件事的起因，还是马小玲的前世，同时也是祖上马灵儿被爱人背叛，才会死前下了这么一个诅咒。可谢云书既早知道这一点，之前肯定就已经处理妥当。何况马小玲跟况国华打得火热，自然谈不上谁为谁流眼泪这么无厘头的事，功力当然只进不退！ 而马叮当曾经深爱将臣，意志却足够坚定，并没有为将臣流过一滴泪，功力依然保存的极为完整。 因此，这两个马家嫡传，都有可能成为命运随时下黑手的目标。 谢云书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彻底铲除命运,大家才能摆脱命运的摆布。” “交给我来。” “求叔？” 何有求乃是马小玲师傅何应求的的弟弟。得知了自己失踪多时的弟弟，被命运附身之后，何应求当仁不让，不愿再让久未蒙面的何有求继续受命运摆布：“我有办法锁定有求，只是要抓住他，尚须众人齐心协力。” “有劳了。” 谢云书不怕命运兴风作浪，就烦他怂着龟缩搞事。既然何应求愿意主动找人，谢云书自无不准。而在此时，李忆如已经把“小黑”收到了灯里，等着它慢慢脱胎换骨。在那之前，谢云书也就先看看何应求的本事。 “待我开坛做法。” 身为南毛北马当中，南毛一系的传人。何应求兄弟俩手上都有几把刷子，单论术法比马小玲这个半桶水要全面许多，各种法器层出不穷。 在第三部电视剧里的何应求，当时已经死在第二部，在地府当上了地藏代理，实力更有飞跃进步。相反此时此刻，他却仍然是个活人，一些以精魄为引的术法，仍需开坛合力施展。不过有谢云书在场，却也不怕何应求没足够的功力来催动法术，不消片刻即锁定了无处不在的命运。 “当心，他知道我的实力，不会随便被你捉住。” “我明白。” 何应求虽能找到何有求，但却无法奈何他分毫。而在感应到命运下落的第一时间，谢云书就追着何应求身上飞出的蓝光，一剑裂空带着何应求追了过去。 “命运，给我离开有求的身体！” “穷追不舍……可惜，今晚是月圆。” 附身何有求的命运，第一时间察觉到何应求的精魂追踪。可有谢云书这么个外援，命运就算想摆脱，依然极为困难。 所以，命运光脚不怕穿鞋的，自恃对方抓不住他，此刻居然大咧咧地住在何有求本来的住处，丝毫不在意恶客上门。 然后一看身旁虚空裂解，跳出两道人影。命运抬头一望窗外，淡定地说道：“马上王珍珍就要生了……我就不信你们会让她的孩子迅速死亡。” “你对珍珍做了什么？” 何应求迫不及待道：“她的孩子会快速死亡是什么意思？” “魔星虽然有庞大的力量，但月亮上阴力入体，将大幅加速成长，甚至比常人更快的衰老。” 命运已有所指看着谢云书，不急不躁地对何应求说道：“他想做好人，改写况天佑的死。那王珍珍的孩子付出代价，乃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何应求驳斥道：“你这样肆意篡改的天理，还能算得上天理么？” “错了。” 命运不以为然，两手一摆，笃定不移地说道：“肆意违逆命运的人，从始至终就是盘古族人。原本一切依照我的想法运转，是那么的美妙。你们只须等我找到建立永恒乐土的办法，安心享乐就是。所谓的人类自由意志，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何应求怒哼一声道：“强词夺理。强行附身有求，你也配称为天道？” “世间万物，本就都在天道之下运转。世人都是我的子民、我的奴隶，那么所有人都遵守命运的安排，又有什么错？” 瞧着命运这副理直气壮的嘴脸，谢云书也不惯着他：“真要如你所说，你又何必急着针对地藏王跟盘古一族。说到底是党同伐异，不允许地书、人书与你平起平坐。” 命运对盘古一族虽忌惮，亦不屑：“一群上一劫文明的造物，凭什么脱离三界六道的掌控。” “你说的都对，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云书取出了永恒心锁，在命运面前晃了晃：“谢谢你催熟王珍珍的孩子，等我找到永恒国度，有你三分功劳。” “……” 谢云书把永恒心锁拿出来晃，一下就戳中了命运的要害，把他给沉默了。缓了许久之后，命运才凝视着谢云书问道：“所以，你是想拿何有求的命与我做交换？” “你觉得我像是会接受威胁的人吗？” 谢云书哂笑道：“又或者你认为，何应求没有大义灭亲的觉悟？” “是么？” 因为谢云书不在天书之中，命运再怎么能算，此刻也只能半信半疑。而何应求虽想逼命运离开何有求的身体，总不至于公私不分。 就算现在让命运离开，何应求不把命运处理掉，跟他做交易不还是肉包子砸狗，随时都能返回附身何有求？ “命运，我们绝不会受你摆布。” 虽然不知道永恒心锁是什么，何应求却依旧铁下心来，硬气十足道。 “毁掉你渴望的事物，才是让你后悔的最佳方式！” 第四十二章 安排的明明白白 永恒心锁在握，谢云书便有着绝对主动。而命运虽然令人无从琢磨，缺乏决定性的力量，乃是他不可避免的弱点。 纵使他有灭世之能，随时可以掀起天灾祸害，把整个地球给洗一遍。可他真正的追求，却是永恒心锁之后的永恒国度。在铲除掉敌人之前,灭世对命运来说更像是一张掀桌子的底牌，而不是一把用来对付敌人的利器。 猜出谢云书拿出永恒心锁的底气何在，命运沉吟少顷忽地玩味鼓起掌来，笑道：“你是第一个抓住我要害的人。” “抓住命门，又不等于你会立即去死。”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既然你想催熟王珍珍的孩子，那我到时候就直接召唤永恒国度。或者，你可以试一试把胎儿掐死腹中……毕竟,我的时间没你多嘛。” “非常有趣。” 谢云书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是促使命运必须尽快筹谋的要素之一。否则以他的耐性，过去的命运活过了亿亿劫，大可等谢云书离开地球，再想办法开启永恒国度。 但这次要是让谢云书把永恒心锁带走，那命运就再也没有机会，毁灭盘古一族的最后希望，乃至得到永恒国度技术，创造他心目中的——永恒乐土！ 命运深邃的瞳孔中，倒映出几分凶狠：“过去从来没有人，敢威胁命运。” “正巧我也见识过几个不同的天道，你在我眼里并没有那么高高在上。” 命运是天书的化身，幽莲是幻瞑天道化身。就本质而言，两者大差不离。只不过前者强在无所不算，掌控秩序。后者擅长生死轮回、衍化万象。 谢云书见识多了，跟命运说话就是硬气，并不像盘古一族对他那么忌惮：“留给你的时间不多，希望你能尽快准备好,否则岂不就错失了最后的机会？” “我很迷惑,你去往永恒国度又能做什么？” 命运终究非是无所不能：“你一个天外来客，难道只是为了对付我？” “你还不配我专门对付。” 反正得罪命运，寻求刺激，那就干脆得罪到底。谢云书再添一把火，说道：“等我拿到永恒国度的技术，就把这种技术散播到世界的每个角落，让每个人都能拿到。” “那我只要将这一劫的文明毁灭，便能不劳而获。” 命运怎肯服软，伸出手强硬送客道：“看起来，你今天没有杀我的意思。那命运会用天道，回应你的忤逆之举。” “希望如此。” 放狠话把命运刺激的够呛，还令命运奈何不得，谢云书眼看着杀他没什么意义，看在何应求面子上就不急着动手杀人。摆出盛气凌人、尽在掌握的架势，气得命运上头之后，谢云书就回头看李忆如、狐妹，一起等魔星出生去了。 至于命运会如何行动，有了“小黑”追踪气息，就不怕会丢失线索。谢云书安步当车，自当不骄不躁。而李忆如跟谢云书站在天台上，仰首望着圆月不断射下阴气，汇往医院里何应求专门安排的产房，不禁问道：“云书哥你想让命运乱中出错？” “他没得选。” “噢……” 无条件信任谢云书的决定，李忆如相信不会有差错。此刻，她对王珍珍肚子里的孩子，倒是很感兴趣：“况天佑说孩子叫海角。不过，真的会飞快长大吗？” “激素儿童长的都快。” 魔星生长都很迅速。而谢云书刚刺激玩命运，天书应该不会再改变魔星的命运，那么有太阴之气加持，应该很快就会越过发育关：“真的取名字叫况海角啊？” “对啊……云书哥你不是说况国华跟马小玲的女儿会叫况天涯？” “电视剧里是那样的没错。” 李忆如点点头，习以为常地说道：“王珍珍和马小玲是闺蜜嘛，一个孩子叫天涯，一个孩子叫海角，是不是很登对？” “这倒的确挺有老派港式武侠的取名风格。” 谢云书敷衍着吐槽了一句，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么，留给命运的时间，就只剩下一个月左右，下次月圆之前。” “下次月圆还会有阴气灌注？” 能感觉得到李忆如的用意，谢云书沉吟道：“不必担心会缩短魔星的生命，等召唤出永恒国度，回头给他补命轻轻松松。” “嗯。那命运下一步会怎么做？” “女娲的身体毁了，他现在只有想办法再给自己找一具能用的肉身。” 一个月之后，天书当已重组完毕。可在这段时间内，谢云书已经用地书、人书避过命运的耳目，提前把太多筹码抓到手。 此时的命运，看似无处不在，无人能敌，实际就像个没有抓手之处的溺水者，被动地推敲着将来的每种可能。所以命运不管对瑶池圣母还有多少怀疑，此时也只能寄希望于她和“地书”，以及阴界地藏的“人书”。 只可惜，两本书都在谢云书的手上：“将臣、女娲，瑶池圣母以及人王伏羲。他的选择只有这么多。我给他限定了时间，圈死了目标……留给他的选择不多了。” “不是还有马小玲和马叮当？” “那加起来也没有十个手指头。” 命运能够凭借天书规则，限制许多神仙，甚至连大日如来、地藏王都会因为违背天道，而不得不转世。但天书的前提，始终是不得违背神仙本身的意志。 仓促之下，命运能够够得着的棋子，便只有眼下的主角团，外加几个盘古一族，根本没得选！ 谢云书斩钉截铁道：“我费许多心思，收集地书、人书，要是还能让他找出掌控，再用天书反算一头，岂不是显得我无能？” “可是……圣母合天书应该也不会弱吧？” “最起码地书与人书在咱们手上。” 命运最后的强度，肯定会凌驾于盘古族人之上，这点毋庸置疑。原剧里面，没有地藏王化作地藏伏羲箭，以及瑶池圣母内部自爆，外加马小玲和神龙的牺牲，基本上就是送人头。 不过，既然盘古一族选择了这条路，谢云书就干脆送佛送到西，逼着命运去与瑶池圣母合体。只有一本天书的命运，再强总不至于强过众人的同心一念。 “等把他关进笼子里，生死就不由他了。” 谢云书手心里浮现出现蓝色封皮的人书，对李忆如说道。 “别忘了，我还在地府里面伪装地藏王呢。一个定时炸弹不够，那就再多送他一个。” 第四十三章 安排 一切都已走上正轨，谢云书所要担心的，无非就是瑶池圣母与将臣那一方面。至于马小玲这边……谢云书走的相对较近，命运就很难有下手的良机。 不过，命运堂堂正正赢不了谢云书，但给谢云书添堵还是能做到的。比如让给他干活做游戏的公司职员，或多或少都遭遇到一些意外,不得不在不可对抗的外力的干预下进展缓慢，乃至逐渐停摆。要不是谢云书能安排他们屡屡化险为夷，不然可要被命运恶心坏了。 “真烦人……听说太平洋另外那边，最近也有很多恶魔什么的作祟呢。” “乱是要乱一阵子，不过一个月之后，就什么都结束了。” 太平洋那边乱一乱也是好事。他们不乱，就会想方设法让这边乱了。不然谢云书之前也没必要弄一些“电影角色”去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打定了主意静观其变，谢云书如今管着阴界,守着阳界,就等命运走向终局。有那个时间咸吃萝卜淡操心，无非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燃情灯，我已经借给了人王伏羲。他们那边的事，就由他们自己解决。” “那他们借缘能成功同归于好吗？” “肯定能，但还缘就一定不能成功了。” 很简单的道理。在还缘的过程中，只要命运稍微做下手，没有记忆的人王伏羲，说不准就忘了瑶池圣母，跑去跟琳琳结婚了。瑶池圣母因爱生恨，就会直接导致还缘失败。 不过真到了那个时候，其实并不会导致病毒再度泛滥。因为这一次的失败，必然是瑶池圣母自以为掌控之中的“失败”。届时只要瑶池圣母佯装恨急怒极，失去理智把人王伏羲的小三打个半死，无疑就会激化矛盾，彻底与人王大打出手。 等到那个时候,命运再趁虚而入,挑拨感情备受打击的瑶池圣母，便能取得她的身体。 而到把命运关进自己身体之后，瑶池圣母跟命运相互算计，虽然也在命运意料之中，局势却不再会受命运的掌控。 一边逗着怀里长大一圈的三闺女，谢云书随口问了问李忆如：“大黄的万里追踪术练的怎么样了？” “好看很多了，不那么皱巴巴的，有点可爱，不愧是我生的。” 李忆如看着谢云书宠孩子，笑眯眯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孩子，像煮熟的鸽子蛋一样白嫩的小脸，先赞美了一下自己，然后说道：“够用了。到时候还得靠它，去追踪命运留下的后手。” “嗯。” 谢云书展开了地书，对李忆如说道。 “那就希望瑶池圣母配合一点。” —————————————————————————— 为了还天下一个太平，不管两人之间有再多不睦。瑶池圣母与人王伏羲，始终谨记着盘古族人的共同使命。 因此在拿到燃情灯之后，瑶池圣母翻开了自己的“地书”，凭着那一滴心血的互通心意，登时领会了谢云书的意思，不再把个人对人王伏羲的强烈感情偏执，带入到彼此的正事当中。 而就在那两人靠燃情灯借缘成功之后，谢云书便假扮成地藏王的模样，以自身法力沟通生死簿与人书，在人间显灵，借“人间至纯初始”之爱，重组了众生七魄，将命运的病毒还归于无，从根源消灭了这种病毒。就连女娲身边剩下的三个五色使，也都因人类不再受病毒感染，而无法传播病毒。 毕竟，她们乃是由人类的负面情绪抽离而成。人若不受影响，她们身上的病毒，便也无用武之地。说来五色使也是倒霉，本来有两个男的，这下只剩三个女人了，还都是谢云书杀的。 不过，将臣本就对怀有异心的蓝大力不爽，要不是女娲仍旧执迷于没有纷争的“净土”，他也不会去帮助命运。而绝了病毒这一记杀招，命运也没那个能力，强行指使将臣做事。 到了这个时候，命运也唯有将目光投向他曾经挑中的棋子——嫦娥。 自从选择了退出之后，重新回到地上的嫦娥，却无家可归，与偌大的人世，显得格格不入。 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嫦娥叫了一份烧腊，闷头填完肚子，路经过狭窄逼仄的巷子，不经意地撞了一下，“好巧不巧”对上了一双幻变莫测的双眼：“不好意思，撞到你的摊位了。” “没什么。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我给你算一卦？” 嫦娥闻言左右一阵打量，确信眼前白西装的优雅男子，是在跟自己说话：“您在问我吗？” “当然。” 嫦娥本是他的棋子，命运却也不必再费心去问什么生辰八字。而嫦娥生性善良，并不知对方意图，只是半信半疑地问：“您能帮我算什么？” “姻缘。” 命运暧昧地说道：“你的脸上，已经就差把情场失意四个字给明摆着写出来。怎么样，是否需要我帮你算上一卦？” “可是，我没有太多钱。” 从天上掉下来，跟人王伏羲分开前，嫦娥身上唯一的钱财来源，还是人王伏羲给她的。如今嫦娥流落街头，钱肯定得省着点用。 但，命运自然不在意这些：“没关系。只要能给你一点启发，就当我助人为乐就是了。” “真的？那谢谢你……我有一个爱人……” 孤零零地在人间游荡，嫦娥早就想找个人倾诉苦楚。命运就当自己是个旁听者，等嫦娥把心中抑郁发泄了一番，最后才指着面前的八本书，说道：“随便挑一本。” “挑一本？” “我已经给你批好了命，铁口直断绝无差错。” 纵使天书尚未重组完毕，命运本身也不乏推算之能。嫦娥见他说得那么玄乎，立即抽了一本将之打开，惊见空白的书页上，陡地将她生平详述，并下定了批语：“……挚爱之人失忆，我还有一个与他重修旧好的机会？” “说的应该是你那位挚爱之人，会与貌合神离的原配同时失去记忆，回到最初的原点。” 命运鼓励煽动道。 “这样一来，你就不算是第三者插足了。” 第四十四章 打起来 不断煽动的语句，一字一字刻入脑海，然若从车水马龙的嘈杂中抽离。嫦娥的耳根很软，而在命运刻意地引导下，她很难不受影响，不由深信命运的说辞：“他……真的会失忆？” “失忆未必，但他与前任会回到原点,乃是事实。” 命运引诱道：“在我的推算中，你与他的前任有着漫长岁月的仇恨。难道你就愿意看到，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之后，再将您的爱人拱手让给竞争对手？” “我……” 嫦娥虽然心底善良，但却不是一个笨蛋，突然警醒地问道：“我不信世上有人能这样精算，你为什么对我了解的这么清楚？” “萍水相逢，你可以不信我。” 命运摆出收摊的架势,在嫦娥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而后以他本身的能力将之催化发芽，长成一株参天大树出来：“既然没有第三者阻碍，如果你连一点争取的勇气都没有。别人替你的卜算，都毫无价值。” “喂，喂——” 形如鬼魅一般，不等嫦娥给出答复。命运就已带着他的书消失无踪。一时之间，嫦娥忐忑难安。但受到命运蛊惑的她，实际上也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不由自主即往人王伏羲的住处游荡。 心中越有谜团，就越是难以压抑冲动。嫦娥的感情无疑会更能发酵。 何况——还有地书的推波助澜？ 与此同时，谢云书“啪”地合上地书，对李忆如笃定道：“成了。” “瑶池圣母会配合吗？” “瑶池圣母什么都好，但在恋爱方面也是个绝对的妒妇，不会坐视嫦娥跟人王伏羲凑一对的。” 毫不这样通过“心血”，把思绪传递给她的主人瑶池圣母,引得对方心乱如麻。谢云书已经成竹在胸，说道：“咱们等着看戏，保护好所在的城市就是了。” “那倒是。这里的人口密……密度，比咱们家高太多了。随随便便轰塌一栋大楼，都有可能死数百个人呢。” 并不指望主角团靠牺牲自己，去对抗那几位硬茬子。谢云书就干脆让李忆如带孩子，顺带保护好家里就行。 过了一些日子之后，瑶池圣母虽然知道自己是在演戏，但还是忍不了人王伏羲刚跟她借完缘，就又跟嫦娥遇上。哪怕谢云书给她打了预防针，她仍旧冲上前去，左右开弓先扇死了琳琳，又打躺了嫦娥，气得人王伏羲热血上涌。 得亏谢云书人在地府，不受命运摆布，能够及时收魂。不然的话，为了配合这两盘古族人，请君入瓮害死两个无辜女人，就有点不像谢云书的作风了。 不过这两人恶战一开，怎还顾忌得了许多。要不是嘉嘉大厦有况国华几个，外加通天阁住着将臣，他两打出真火来，很轻松就是遍地狼烟。 饶是如此，绵绵不绝的红雪，依然席卷了香江。所幸红血风暴的毒素，只针对盘古一族与僵尸，倒霉的只有将臣的手下徐福，完全吃不住红雪的波及，当场就直接暴毙。而况国华祖孙俩和马小玲他们，则有李忆如用太始莲灯护着，不至被红雪风暴的余波，给留下致命隐患。 “瑶池圣母，我忍你至今，你竟不分青红皂白杀人夺命。想要我跟你重归旧好，今天不替琳琳和嫦娥讨回血债，我人王伏羲誓不罢休！” 伏羲箭光疾掠长空，落入公海即见无尽海啸，炸出一朵水花大蘑菇，层层叠叠的骇浪，登时从远方卷向港口反扑陆地。 纵使上回见过瑶池圣母后，人王伏羲已经琢磨出了红雪病毒的解方。但瑶池圣母可不会在战斗过程中，给人疗毒的机会。 因此，人王伏羲干脆远距离飚射不停，盘古弓虹光四射。瑶池圣母虽是完美女神，却也不敢轻易用身体去接伏羲箭，方使伏羲箭光落处，便是一片毁灭景象。若非他俩重心不在搞地图炮，真要全力释放破坏之力，别说香江，整个世界的生态，都会为之改变。 可这两人打得轰天动地，纵有漏网之鱼。谢云书主要防止伏羲箭往西北射，东北南方总有漏网之鱼。哪个地方的人沦为倒霉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反正，地府到时候再复活还阳就是了—— “这一箭不会直接飞到囚犯国去了吧……那里大陆上人少，问题不大。” 抬头看了看伏羲箭的高度，谢云书心知该配合拆散两人了。就在谢云书动身去往二人战场之时，将臣也随之出动，实在受不了这两人大打出手。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刚同心协力消灭那种灭绝七情六欲的病毒，现在又打得你死我活。夫妻闹得再狠，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有什么矛盾，床头吵架，闹这么大做什么？” 肥皂剧看多了，将臣身受港剧里面老婆子的影响，就差说“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了。但他实不愿双方继续造成破坏，将臣干脆先使用时间静止，停住周围的时空，往人王伏羲逼近：“你堂堂一个男人，就该先收手！” “将臣，你真当地球你说了算？！” 同样层次的高手，时间静止能够争取机会，却无法做到致胜。人王伏羲回头就是一箭勃然怒射，将两人同时视为敌人。 不过，这三人都是盘古一族顶尖的存在，再怎么样谁都不可能以一敌二。 瑶池圣母趁势而动，就在将臣挡住伏羲箭的一刹那，赫已丝毫不留情面一掌劈空，把几公里的马路给裂出了一道无底深坑，劲力直取人王伏羲。 纵使人王伏羲浑身护体金光灿烂闪耀，仓促之下仍被震退了出去，险些跪下吐血。惊险关头，谢云书及时挡下瑶池圣母紧跟而来，拍向人王伏羲脑门的又一掌沉重掌力，顺手一抬把瑶池圣母挥飞高处，道：“你杀了两个无辜的女人，此刻却要杀人王伏羲，难道不觉得不讲道理吗？” “不讲道理？” 瑶池圣母色变阴狠道：“我在等他还愿，他却跟前两个女人纠缠不休。人王伏羲，你是真当我软弱可欺？！” “大义已了，我愿意跟谁在一起关你屁事？！” 第四十五章 入瓮 要演一出让命运相信的好戏，那就得足够投入，打得够狠，断得够绝！ 瑶池圣母深谙此点，同时也深恶人王伏羲三心二意，假戏真做地全力以赴，直将香江上空密布乌云红雪。谢云书却也无所谓,反正他又不是什么僵尸、盘古族人，压根不怕她的红雪病毒，等瑶池圣母乘胜追击人王伏羲时，先截留下将臣来。 “我想你并不会希望，这里真的变成世界末日吧？” “我当然要阻止他们大打出手。但男人始乱终弃，欺负一个女人,可就令人万分不齿。” 将臣依然是他那副微笑的神情,说道：“过去的历史里,他的身边换过无数个女伴。我不认为，这一次的问题出在瑶池圣母的身上。” “我看你是和女娲爱情剧看多了，把自己脑子里看的全是爱情。” 虽然将臣认为“爱”是力量的源泉，但谢云书从不如此作想。此时此刻，两人“宛若”是为了不同的信念而战。但在两人争斗之中，谢云书却分心将龙潭丢了出去，任它有如有灵一般灵活飞舞，配合人王伏羲欲将瑶池圣母尽速拿下。 谢云书稳如泰山道：“只要你没有为了瑶池圣母拼死一搏的决心，那我就能与人王伏羲先一步将她重创。” “那我定会让你失望！” 在时间静止的结界内，将臣的速度唯有瞬移方能描绘，每一击皆迅如雷霆。而谢云书以剑破虚裂空，却也丝毫不会逊色。 不过，将臣虽然不知道谢云书在图谋什么，但女娲给他的指令却很明了，尽量将瑶池圣母请到通天阁中。 可这一次谢云书没再留手，心念一动刹那,脱手自由攻敌的龙潭，迸生出黮月天火无情昊光,将漫天红雪一焚而空,险令腹背受敌的瑶池圣母遭重。 饶是如此，人王伏羲觑准时机，又是意识全力催动的一箭，当场穿透瑶池圣母小腹。而在此刻，打出真火的将臣总算越过谢云书防线，一把抓住瑶池圣母肩膀，二话不说就把她人给抢走。 人王伏羲正待再追，谢云书却不动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不想无辜之人遭到波及，你真当我看得起你，跟你一条心呀？” 目的既成，谢云书怎会再配合人王伏羲，等到红雪散去，当即回到了嘉嘉大厦，免得他不在时命运偷袭马家姑侄搞事情。而谢云书离开之后，人王伏羲兀自仃立陷入沉思，暴怒之色亦变得沉肃下来，竟似乎没有之前非要与瑶池圣母决出生死的决意。 另外一处的通天阁内，被人王伏羲一箭射穿小腹的瑶池圣母，外伤虽已完全好转，足见盘古一族不死之能。但瑶池圣母破碎受伤的内心，一时半会儿却难以愈合，灰心丧气道：“你们何必救我，不让我与人王伏羲同归于尽？” “因为，我有一件事须你的帮手。” “什么事？” 好似对人类已完全绝望，女娲开门见山道：“永恒国度。你们让我见到，就算是盘古，也不都是无懈可击。连你与人王伏羲都有着人类一样的负面情绪，可见唯有永恒国度，才能创造永恒乐土。” “为此，你才让将臣救我？” “只是巧合。” 将臣绝不承认瑶池圣母的指责，两手一抱臂说道：“我的职责只有守护女娲。她要做的事，我都会为她完成。不过，你与人王伏羲的冲突，确实令我始料未及。” “但你若死了，我们就更无法与他们抗衡，拿到通往永恒国度的钥匙。” “又是永恒国度……” 女娲轻轻点头说道：“不错。之前的病毒，乃是命运散布。但他的打算，一样不合我意。将人变成失去情感的生物，算不上让世界成为乐土。” “女娲，你这样讲，可是会很令我伤心。” 踩着皮鞋，西装笔挺，化身何有求的命运陡地出现，环视一周说道：“创造一个依循天理的净土，乃是你我共同的愿望。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个曾经对我不利的人，谈何信赖？” 女娲这副保持距离的架势，却使命运心下一松。要是女娲跟将臣对他毫无顾忌，反而会令他觉得有鬼。耳闻女娲针对，命运当即摇头否认道：“当时我是替你实现愿望，你的身体不过是被那个天外来客所毁，与我又有何干？” “狡辩。” “我从不需要狡辩。” 命运开门见山地说道：“在女娲你创造人类之前，地球在天书的观测下，已经毁灭过无数次。难道我就非你不可，去看着这一代文明毁灭？” “够了！” 打断了命运与女娲的争辩，瑶池圣母恶狠狠说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瑶池圣母，你是命运最欣赏的女神。” 毫不遮掩坦诚自身对瑶池圣母的喜欢，命运自信怡然地笑道：“而你与人王伏羲的感情破裂，亦令我倍感惋惜。难道，你就不想前往永恒国度，与人王伏羲合好，不再受到任何隔阂？” “那种地方……” 放在是以前，就算身为盘古族人，瑶池圣母也不会随便动心。但此刻她刚被人王伏羲打击，在命运的面前，瑶池圣母不由自主沉默了许久，逐渐露出了意动之色：“如果真的存在永恒国度，难道你还找不到？” “我已经有足够的线索。可是？” 命运极为遗憾地说道：“那两个异域来客，让马小玲、况国华成长过快，渐渐追上了你们当中普通的盘古族人。仅仅靠我一人，很难从他们手里，拿到通往永恒国度的关键。” “关键是？” “永恒心锁。” 命运开诚布公道：“上次与我见面时，谢云书已将真正的永恒心锁拿在手里炫耀。我知道，他在刻意引我上钩，但对你我而言，却也同样是个不可或缺的机会。” 瑶池圣母眉关紧锁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在我需要的时候，交出你的身体所有权，与我合为一体。” 到了此刻，命运再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 “地书加上天书，我们没有输的理由。” 第四十六章 唾手可得 “合了吗？” “没合。” “怎么还不合？” “他们又不像我们是夫妻，哪能随便合？” “噗……” 忍俊不禁差点把冲好的奶瓶里的奶给洒了，李忆如两眼一眨不眨瞧了谢云书一会儿，就那么笑着不说话。而谢云书却很认真，一板一眼地说道：“命运晚点进瑶池圣母身体里也好，这样能省我一番手脚。” “免得他怀疑地书真假？” “人书也是。” 之前谢云书假装地藏王，合人书之力净化了命运散播的病毒。假设命运真跟瑶池圣母合体,必会在第一时间去抢夺“地藏王”体内的人书。而越往后拖延，命运发现其中蹊跷的概率就越小，谢云书当然求之不得。 李忆如却有些担心地问：“云书哥就不怕命运真的说动了女娲？” “女娲的身体都是我给她造的，她能怎么样？” 谢云书半点都不担心：“再说了，女娲与命运的合作，说不准也就止于召唤出永恒国度了。” “也对。女娲未必看得惯命运的举措。临时共同的目标实现，之后就该相互扯皮了呢？” 李忆如揉了揉自己下巴，然后把奶瓶递给谢云书：“你去喂，我洗个澡。” “所以，挤奶到奶瓶里面，再让我去喂奶的意义何在？” “就是想试一试，好玩。再说了，明明你也玩得很起劲。” “……随你吧。” 李忆如什么都图新鲜，谢云书也是服了。而就营养来说，奶粉肯定跟不上三闺女所须，还是得母乳伺候着。谢云书拿她没辙，就先跟李忆如各忙各的。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而在第二次月圆之夜以前，谢云书心思一动，总算感应到了有人强闯阴间地狱。谢云书不假思索元神离体，沉浸于地府中的分身之中。很快就见到一道火红的身影，一路闯过死神阻拦，直接杀到了地藏的办公室。 在僵约世界，地府通关东西方。连办公的地方，都打着“office”的英文标记,生怕洋人看不懂走错了，掉到地狱异世苦受折磨。但谢云书此刻在这,自然十分公平，绝不允许“洋人优先”，保证一改当地风俗，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不过，眼下瑶池圣母都打进来了，谢云书当即从办公桌旁起立，对她说道：“盘古一族的女神，擅闯阴界地府，有何贵干？” “不用废话，直接给我交出人书！” 鲜红的裙摆快速旋转，宛若一团猩红的风暴。瑶池圣母一招制敌，竟将右手如同掌刀一般，径直插进了谢云书伪装的地藏化身，从他身体里把“人书”给抽了出去。 一刹那间，三本绿、红、蓝异色，薄薄的册子，宛若相互呼应一般，在瑶池圣母相对的双掌下，瞬间扭曲融合为一体，而后融入了她的胸口。就在此时，瑶池圣母的神色陡地一变，却是命运的意识陡然篡位，试着以天书之力驾驭另外两本书册。 殊不料，地、人两书一开始，虽使得命运感受到力量在暴涨，远超瑶池圣母本身实力。可与天书一比较，纵使他完全融合，也未感觉到地、人两书，给他带来绝对意义上的质变。 “这怎么会？” “你太低估我了。” “什么……” 天书重组成功之后，命运已能推算，结论是“三书相合，强唯命运。瑶池终胜，神掌永恒”。正因于此，命运才会在安排完退路之后，与瑶池圣母融为一体，并来到地府强去人书。 可就在他惊疑不定之时，他眼中的“地藏王”却慢眼慈悲地说道：“过去我与盘古曾有过讨论，当给你一个机会。但眼下盘古尽灭，是你逼我与盘古合作。” “哼，地藏，我虽低估了你的实力。然而纵使在地府之中，你又如何拦得下我？” ———————————————————————————————— “小黑，去抓命运的分身。” “汪——” 想要强占瑶池圣母的身体，那命运至少得分出主要力量，才能压制住瑶池圣母的意识。凭着和谢云书相互之间的缔约关系，李忆如脑海中登时浮现，瑶池圣母杀进阴界的景象。 于是，李忆如二话不说让小黑带着“求叔”何应求，先配合她把何有求解救出来，顺带掐灭命运留在外面的一个后手。而以自身惊魂为引，配合追踪秘术。他们不刻就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何有求，并将他给救醒。 但这还不算完。李忆如抄起太始莲灯，就先给何有求里里外外来了个烧烤，硬靠着黮月天火无物不焚不净化的特性，硬生生把何有求体内的命运残留给逼了出来。而那团如同白烟一样的蛇形物质，更在下一刹那被烧得灰飞烟灭。 不过这并不算完。命运不死不灭，并不会这样就没了后手。李忆如遂耐心等待何有求醒来，问清楚后续再说。 “哥……我总算见到你们了！” 虽然之前一直被命运控制，何有求本人的意识，却处于能看不能干涉的状态。此刻挣脱束缚，何有求颇有种重见天日的畅快感，却还是紧张道：“命运呢？他已经找到将臣与女娲，想要跟他们合作，诱惑瑶池圣母召唤永恒国度。” “别急，你被命运侵占身体时，知道他有再多分一些化身出去吗？” “原来如此……” 何有求不愧是何应求的弟弟，一样颇有学士，深谙方士之道。不必李忆如多作提醒，他就一五一十地说道：“他在我身体里留下那些白烟一样的物质，一定是为了狡兔三窟。这段时间我虽被他附体，但对外界的动静却非一点都不知道，请跟我来。” “喔……开？不过不急。” 不中不洋地嘴里蹦了个“ok”，李忆如随后点点头，而后命令小黑嗅了嗅太始莲灯照着的些许白灰，免得有漏网之鱼，让命运给走脱了。 李忆如说道：“你不必担心现在的命运，会感应到阳界发生了什么。就算他能感应到，那也无济于事了。” “什么意思？” 何有求语重心长道：“他对永恒国度汲汲营营，我们万不能让他得逞。” “大家的目的地反正都是永恒国度。那就让他最接近目标的时候，跌落深渊好了！” 第四十七章 给他缩个圈 唯有堵死命运的后路，之后把他连根拔起，才可能了结后患。而此时此刻，占据了瑶池圣母身体的命运，却已经不会再轻易让出主动权，从谢云书这伪装的“地藏王”这里，拿走了假的人书与假的地书结合,便要回到现实阳界。 当然在那之前，命运毫不犹豫大闹地府一遭，把谢云书这个假“地藏”给打死，散成了无数金色粒子，黯然落入地狱烈焰之中。 “地藏，你也该让马小虎觉醒了。” 手里拿着地藏密钥，谢云书等命运走后,当即卸下伪装，去到马小虎的住处。不久之后,这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地府主人，就在一阵璀璨光辉包围中，重新临世：“我一旦归来，他势必能感到出了差错。不知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知道差错，和能处理，实际上是两回事。” 谢云书从容不迫道：“何况，他自认已经是天下无敌，那就有很大概率会恃强逞凶。” “唉……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地藏王慈悲一叹，一样心下十分清楚，命运这家伙就是因为太自负自己无所不能，才会将万物视为任其愚弄的棋子。但地藏王“死而复生”，无疑会令命运产生疑惑。 这种情况下，有将臣作为帮手的命运，定会抢在人王伏羲反应过来前,先去嘉嘉大厦抢走王珍珍那即将“吃激素”发育的小孩，抓住人质逼迫谢云书拿出永恒心锁来。 只可惜,不管命运的抉择再怎样正确,只要在预期之中，那就总归会被限定在一定的圈子里。谢云书不必去料中什么，唯有一个要求——逼他不断前进即可！ “我用地书影响了女娲，顺从女娲对人类的失望，以及她对美好的追求，促成了她与命运走到一起。” 谢云书稍加解释道：“而瑶池圣母本身就是对付命运的囚笼。就算没有我，命运迟早也会跳进去，哪怕他早就担心瑶池圣母是个诱饵。” “女娲，才是推动他省却迟疑，决心前进的推动力。” “不错。” 以命运心思的多疑，在没有万全把握的情况下，有太多可能给自己留下备用的底牌。就算是现在，谢云书也得让李忆如一路扫过去，顺着何有求的线索，挖掘出命运潜藏的后路。 唯有让他有一两个盟友，哪怕只是临时值得利用的“工具”，他都能下定决心去即刻拼上一把。何况他此刻的实力，已经彻底凌驾于盘古之上，当然是快刀斩乱麻，来得更加行之有效。 谢云书道：“饶是如此，天书不毁，命运也不会死绝。我已将地书与人书相合，希望以两者之力，将天书一并毁灭。” “亿亿劫来，宇宙世界一直在三书的影响下运作，直到上一代文明创造盘古一族，方有了崭新的变化。如果三书已不符合时代，让它们尘归尘、土归土，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盘古一族已主动放弃地书，选择陪葬全族与命运同归于尽。谢云书所须征求意见的对象，也就只有地藏王这一位人书的主人。 不过，见命运这么丧心病狂散播影响阴阳两界的病毒，地藏王就算再怎么好脾气，这一回却也忍受不了命运的肆意妄为：“人书本就是创造一个机会，一个更改天书钦定命运结局的时机。如果你能让天书彻底消失。人书的存在，自然也再无必要。” “有你这句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原本分别是红、蓝两色的地人双书，在得到地藏王首肯后，终于彻底化为一体，不再分开。谢云书得双书之力，更无退拒畏缩的道理，：“该是时候让他彻底滚蛋。那就有劳地藏，护住大地，铲除后患。” “当仁不让。”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个信条，在僵约世界虽然跟佛门没太大关系。但地藏王的德行与信仰，却更加令人敬佩。 相互拿定决断，地藏王当即命令地府中的死神出动，发起“幽冥追魂令”配合李忆如协作，在广袤天地间，搜索疑似命运化身的存在。而除了命运本体以外，他在其他地方留下的化身，没有本尊配合也就那么一回事，未必能打赢地府中的死神。 除非命运的真身死了，其他分离出去化身，才会在天书影响下，重新生成新的命运——简而言之，命运与其说是万物的主宰，不如讲就是个脱离了天书存在的器灵。 就在地藏王行动的第一时间，察觉到地府异样，更被李忆如解救了何有求的命运，不出所料意识到不妙。 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已经骑虎难下。就算他还能分离自我，但现在削弱自己力量，岂不是没了跟谢云书争夺“永恒国度”的资本？ “将臣，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杀死那个女人。但你答应她的三个条件，也得以此抵消。” “可以。” 将臣曾经跟马叮当有过一段缘分，自然不希望和马叮当翻脸无情。只不过比起马叮当，将臣始终更爱女娲，此时能省却对付旧情人的麻烦，他理当无法拒绝。 而在同一时间，剩下的三个五色使，受制于将臣的血印，却不得不扑向嘉嘉大厦，争夺里面王珍珍的孩子，连带抓一两个人质，逼迫谢云书拿出永恒心锁。 不过，五色使者虽然厉害，但都属于出工不出力的那一款。狐妹跟着谢云书在这边晃了许久，也得了不少好处，一手劈天神掌搭配马叮当对付三人，倒也旗鼓相当。 可这样一来，马小玲和况国华面对此刻的命运，就有些捉襟见肘。 “你们，在现在我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挥手弹飞况国华与马小玲，命运此刻竟似视三人如无物。而将臣对付一个况天佑，更是不在话下：“我不想杀人，只是要替女娲实现一个愿望。只要你跟王珍珍的孩子，能够帮我找到永恒国度的位置。我可以保证不伤一根汗毛，会将你们的孩子完整奉还。” “将臣，去往永恒国度，必须永远放弃情爱之念。这样，你也愿意？” 第四十八章 咱们人多 “你的话什么意思？” 毫无疑问，将臣是个为了女娲和爱情，可以抛弃一切善恶观念的强者。耳闻况天佑这么一声问询，将臣的动作霎时为之一挫。 眼看况天佑还要劝说，命运见状却毫不迟疑道：“将臣，不用信他们胡说八道。不管怎样，先抢到孩子,才能掌握主动权。” 况天佑主动举起双手：“只要你照顾好海角，我们愿意把孩子先交给你。” “真的？” “当真。” 经过这阵子的接触，众人已差不多理解了将臣的个性，才不想被命运借刀杀人。与其跟将臣打死打活，还不如把他变成这边的自己人。除非命运此刻要和将臣翻脸，否则绝无可能跟将臣抢孩子。 果不其然，一见况天佑跟王珍珍以退为进,命运顿觉将臣的攻势软弱了几分。尤其他把已经十来岁大的小女孩，仿佛袖珍版的杨恭如,不过没她妈王珍珍那么好看。 这大概是基因的问题，谢云书印象中电视剧里马小玲的女儿，魔星况天涯也没继承她妈的大长腿……可能况家的血统比较强势？ 话说回头，况家祖孙都有将臣真血，这孩子到底算不算将臣的孙女呀？ 不过，对此一无所知的将臣可不管这些，一点都不带犹疑地牵住了况海角的手，然后对命运说道：“目的已经大功告成，是时候等待月圆之夜，解读永恒心锁召唤永恒国度。” 命运略带不悦地说道“就算你想手下留情，至少不能让他们成为碍事者。” “我欠叮当几件人情。如果你想杀他们，那我们之间的合作，便就此结束，不必再谈。” 把况海角护在左右，将臣全不退让直视着命运，并不觉得自己不能与命运一搏。而有别于瑶池圣母的清冷高雅,命运此刻的神情却透着几许玩弄人世的邪毒,过了一会儿才妥协道：“那你与我共同布下一个阵法，让他们在月圆之夜结束后的三天内，无法闯出嘉嘉大厦。” “嗯……这个条件我可以接受。” 以此刻无敌的命运，以及将臣联手的实力，要布置一个法阵出来，倒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就在三位五色使者从九尾妖狐白心湄的幻境通道中脱离的第一时间，命运即刻将红雪风暴围绕在嘉嘉大厦一圈，变成一道猩红的龙卷封锁了天空与四周，不允许任何人擅自闯入。 这样一来，有将臣的时间结界消解外力，联合红雪风暴隔绝内外。命运自忖只需应付那两个天外来客，顶多加个人王伏羲。算上将臣与他的下属联手，胜算已然向他倾斜。 至于地藏王……命运虽已意识到地藏王之前并未死绝，但他却从未将地藏王当作对手。只不过地藏拥有人书，令他最为忌惮罢了。 而这几天香江不太平，嘉嘉大厦附近几条街道，都早早被封锁了起来。免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饶是如此，看情况这些神话人物的交锋，还是会越演越烈。就算有不怕死的记者，大家也都是远远离着警车，更远一点拍摄。 站在封锁线外，看着好几队警察在这边执勤，谢云书都有些同情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不得不遭受这些神鬼一般家伙的折磨：“走吧，尽快把命运料理掉，咱们去找人王伏羲。一切都照计划推进，命运没多少时间了。” “里面况国华祖孙可是僵尸哦，云书哥不设法把大家先救出来？” “就是因为是僵尸，命运才用红雪风暴封锁。” 谢云书沉吟道：“难道你指望我带着马小玲和马叮当，去对付命运啊？” “难道不行？” “等她俩被命运操控，变身紫眼僵尸捅大家一刀？还是挨命运一下狠的，然后当场暴毙？” 对于嘉嘉大厦如今的处境，谢云书还是十分满意的。于是他紧跟着又在红雪风暴、时空结界之外，再的添加了一道天火结界。 这样一来，有三重结界的保护，就算是将臣他们，也没办法来偷家了才对？！ “这么稳当的呀？” “大决战了，难道还要白给？” 谢云书坐拥地书、人书，想要输给命运那真的是蛮难的，没必要叫上一群刚拥有强大力量不久的普通人拼命，万一被拖着下水就纯给自己添麻烦。揽着李忆如的肩膀，谢云书就跟她一个闪身，风风火火去找在学校当体育老师的人王伏羲。 而到了这个时候，毫无疑问不管之前瑶池圣母“打死”嫦娥和琳琳，人王伏羲有多么的生气。但他心底一直很清楚，伏羲和瑶池的职责，从一而终就是对付命运。 人王伏羲披着一身银黑色的斗篷战衣，露出强健的肌肉，显然已等候多时：“计划成功了？” “幸不辱命。” “地书呢？” 并不提自己目前的实力，谢云书直接说道：“我分了一部分力量出去，与人书的部分力量结合，暂时骗过了命运。所以，他现在的实力，的确比你们盘古一族更强。不过，我们的优势是人更多。” “那，是时候给这段数万年的恩怨做个了断了！” 斗篷下的眼睛，牢牢凝视着云雾里的通天阁。几人不复多言，即刻往通天阁而去。而命运与将臣拿到人质之后，也正等着谢云书带着永恒心锁过去汇合。 因此，并不存在什么谁被谁突袭的说法。只见女娲向着在通天阁落地窗外悬浮的谢云书伸出手，旋即窗玻璃“啪”的一声开裂，任由大风呼呼灌入房间。 目光坚定不移，女娲开口说道：“我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没有再让将臣毁灭地球生态。但我的追求，同样不会退让。” “你们这样痴迷永恒国度，只不过是给命运做嫁衣罢了。” 谢云书取出永恒心锁，一点都不急躁，等着月圆太阴之力汇聚，配合魔星解读圣经密码一样解读出里面的具体数据，从而召唤出永恒国度：“不过，我对永恒国度也很好奇，不如大家一起先和平看看就是了。” “你？！” 本以为谢云书会阻止自身行动，谁曾想谢云书居然“以和为贵”，命运不由哑然。 可谢云书才不管命运想法，当场开始劝说将臣与女娲：“只要你们不做蠢事，我可以答应与你们分享有关永恒国度的成果。” 命运操着瑶池圣母的完美面庞，陡地冷笑一声反驳道：“与你们合作先对付我，然后再被你们背信弃义？” “背信弃义的不一直是你，我在香江可是有口皆碑！” 第四十九章 开后门 尽管谢云书说的有理有据，彼此间有和平共存的前提。可任凭他此刻说的天花乱坠，女娲终究是想亲眼看一看永恒国度的人，不想打赌命运被消灭之后，谢云书是否依旧是这个态度。 因此，将臣仅仅保持了相对的克制，即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会在实现女娲的愿望以前,就调转枪口指向盟友。” “也就是说，召唤出永恒国度之后就不一定咯？” 说服不了将臣，谢云书也无所谓。 反正，命运不是那种会信赖同伴的家伙。只要他提防起将臣，在利益相悖之下，终究不久就会相互提防决裂。而相较于谢云书，人王伏羲更直接许多,盘古弓满弦拉开如满月,即见金色光箭风驰电掣而出,螺旋穿射向命运。 “多言无益，先拿下命运再说！” “凭现在的你吗？” 不待多言浪费时间，人王伏羲势在必得的一箭，却在女子的冷笑声中嘎然而止。霍见命运操控着瑶池圣母，以一只洁白肉掌生生抓准了伏羲箭的前端，将之一掐而断，立阻强攻，竟若信手轻易而为！ “现在的我，强大无比。而人王你，太过弱小。” 一举挫断伏羲箭，命运不由志得意满：“我欣赏瑶池圣母，不代表对你们的计划一无所知。你们盘古一直想要针对我，我又何尝不乐意陪你们演一出戏？” “你……” 亲眼目睹此景，人王伏羲亦不禁深感错愕。这得知道他跟瑶池圣母，乃是钦定来追捕命运的盘古族人,绝对算得上盘古族中的最上层。 不然,要是他俩都谈不上最强的一批。那盘古一族选择牺牲自我，打造出不那么强的完美女神和人王伏羲对付命运，岂不是让这两人来纯纯白给？ 可就算换作以前，瑶池圣母都不敢轻易用身体去硬挡伏羲箭。结果在有所准备之后，命运此刻居然拿手一折，就把伏羲箭给打散了，未免有些离谱。 一时之间，众人不禁同时色变。谢云书见状却无动于衷，对人王伏羲说道：“你愿意看到瑶池圣母死吗？” 本以为瑶池圣母能影响到命运一点，结果却并不是如此，人王伏羲皱眉深感棘手，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轻松一点，就是内外夹击，现在就直截了当把命运给打死。麻烦一点，我就再叫一个外援地藏王来。” 命运那种高高在上，玩弄一切的态度，看着就让人不痛快。 所以，谢云书干脆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简直就像郊游一样，故作姿态不把命运看在眼里，请出了地狱里的地藏王：“单打独斗你不行，有地藏王辅助，他却奈何你不得。” “是么？” 不信邪地隔空虚劈了一道掌劲出去，红雪裹挟着破灭之力斜坠而下，直袭满眼慈悲的地藏王天灵盖而去。但见地藏王口诵经文，周身清辉璀璨，竟将命运试探一击挪移转消，化解于无，顿时使得命运为之一惊。 “看来，之前是我低估了地藏王你的实力。不过……天时已至，我也懒得再陪你们白废功夫。” 虽有些意外地藏王的能为，命运双眸一眯却未太放在心上，紧接着仰首望向夜空。 接引月圆引力，灌注况海角之身。能够随意掀起全球天灾的命运，要做到这些根本不难。而有将臣以时间结界庇佑，更使得这一进程几乎不可逆转。 当然，谢云书并没想干涉什么，静看着况海角蜕变。 不久之后，小姑娘她就从一个少女变成了成熟的女人，连衣服都自动扩大了一圈，险些包不住玲珑有致的身体。而这下，她就很像她妈了。 所幸在场的成年人，平均年龄就没有在五十以下的。大部分都是千百岁开外，都不会被色相迷惑。李忆如更只关心一点：“魔星真的都是短命吗？” “营养不良的话会……海角的话，反正打完之后，有机会给她检查检查身体就是了。” “那可不能等到她变成老太太再去诊治。” 这小孩长的虽快，本质却属于巨婴，对世事没什么认知。真要这么浑浑噩噩走过一生，实在太过不公平了一点。 不过，两人草草说了几句，就停止了闲聊。毕竟大家伙都在等着，谢云书夫妻俩在决斗关头，居然这么不给命运面子，未免有些过分。 就在众人目光之中，谢云书取出了永恒心锁，竟丝毫不设防地丢给了将臣。命运见状五官不由一动，还是选择跟女娲一方继续合作，任由将臣设法助况海角解读召唤永恒国度的法子。 谢云书大大方方地说：“通天阁够高，把永恒国度召唤来，也不用担心波及香江市民。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你就即刻行动吧？” “好！” 对于召唤永恒国度的地点，将臣根本无所谓。但在这个时候，谢云书这一方面，就该先跟命运算算账了。 反正谢云书都把永恒心锁丢给了将臣处理，已使得命运与女娲的合作不再那么稳固。谢云书紧接着二话不说，瞬移至命运近前，抬手就是一剑疾刺命运心脏。 与此同时，命运体内的瑶池圣母意识，也在谢云书提前埋设的“人书、地书”双份加料的影响下刹那被唤醒，使得命运的动作顿时为之一止。 不过，就在谢云书交出永恒心锁之时，命运就已意识到不妙，这一剑之下裂断的却是一具假身。至于命运本人，则痛苦地捂着额头，似乎意识陷入了剧烈冲突，仓促闪过了一段距离。 “要你乱吃地书和人书。” 不提前给命运加餐，那就只能靠地藏王牺牲自己，化作地藏伏羲箭给人王当武器，把瑶池圣母的意识给射出来左右命运了。 然而可惜的是，谢云书用假书骗命运的真正目的，却不是为了能让瑶池圣母能一直处于清醒状态，而是要杜绝命运与瑶池圣母合体后，会继续分离出像白烟一样的虚无之物，给命运留下绝地反扑的后门。 另外一旁，人王伏羲正要补上一击，却被将臣给盯住。好在还有地藏王口诵经声不绝，顿时使得命运的实力大受影响，无法完全发挥。 此时此刻，就只有女娲跟李忆如，具备决定当前走向的资格。令人遗憾，女娲连新的躯体，都是谢云书给她量身定做出来。但凡女娲敢动一点歪念头，不说当场去世，那也至少连一点反抗能力都不会剩下。 飞龙骑脸，还能怎么输？ “看在你是女娲娘娘而且不是坏人的份上，我不想跟你发生冲突。” 之前见识过不少女娲，但都没这么扯淡的。李忆如善心之下，又已稳操胜券，自然还想再给女娲一个机会。 不过，女娲虽失去了原本的肉身，却不代表她的元神没有丝毫力量。而在将臣收集世上亡灵的魂魄，给女娲茁壮元神之后，她还是恢复了少许力量的：“你我都不出手，静观其变如何？” “那我岂不亏啦？” 李忆如一想她拿着太始莲灯，能够帮上谢云书的忙。被虚弱的女娲绊住，无疑很不划算。好在女娲勉强算有备而来，帮三个五色使都叫上，说道：“既然你们无意与我为敌，不过都是为了见识一番永恒国度，那又有什么不能等待的原因？” “让命运拿到永恒国度的技术，只是在助纣为虐。” 深刻认识到眼前的大地之母，对人类社会的认知，实在过于浅薄。李忆如想了又想，还是没想通活了无数年，地球上土生土长的大地女神，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纯良。 “明明命运连大日如来都没放过。你会经历的天人五衰，难道不也是命运做手吗？” 第五十章 令人失望的永恒 “天人五衰，只有神逆天道，才会发生。女娲与我无冤无仇，我又何必针对她？” 不能容忍李忆如挑拨离间，命运挣扎片刻，总算险而又险，将瑶池圣母意识重新压制。但在此过程中,分心应付谢云书的进攻，仍然使他捉襟见肘，屡屡险死还生。 饶是如此，命运仍被谢云书用剑，在身上戳了几个窟窿。要不是盘古一族身体强韧恢复快，命运又是独一档，早被谢云书给捅趴下了。 可，就算终于压制住另外一个意识,在来通天阁之前的绝对胜算却已随之消散。 命运此刻也不敢再打包票,一定能稳操胜券。好在将臣丝毫没有拖延之意，魔星配合永恒心锁，再由将臣亲自施法，总算发出了召唤的讯息。 不久之后，赫见通天阁上空云层之上，一架与神话传说分毫不搭边，科技感十足的亮黑宇宙飞船，遥遥凌空来到。这艘飞船比一整个足球场还大……这个就算了，好像也不是很大的样子？ 另外，上面的生命在飞船脱离未知时空，降临的刹那似乎就已发现。下方召唤永恒国度的人并非易与。一时之间，永恒国度迟迟没有其他动静，或者打开舱门，甚至有溜溜球的打算。 这也没办法。 说来永恒心锁，乃是当初在劫留给岳银瓶的信物。本质是师傅在劫疼徒弟，给徒弟一个永生不死的机会。谁想到这次被召唤过来，居然是一群豺狼虎豹虎视眈眈,尤其还有命运这个宿敌,可把永恒国度里面的前代文明遗民灵魂给吓坏了。 “还想走？！” 将臣猛然一个闪身，出现在永恒国度上方，两脚踩在飞船的外壳上，分明不想任其“逃之夭夭”。而此刻出现的永恒国度，无疑吸引了全球的关注，更别提通天阁的当事人了。 谢云书抬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说大飞船，也不禁惊叹说：“这东西就是永恒国度，真看不出来哪里像是永恒净土。” 李忆如问：“里面的人能创造盘古一族，应该对付命运也有一套？” “不行。从飞船的大小就能看出来，他们没那么强。” 用一个离谱的理由，回答了李忆如的疑问。谢云书沉吟道：“他们有创造神的技术，和他们自己很强是两回事。他们的追求不在力量，而在永恒的平和与安宁。” “……那岂不是有毛病？” “用脑子想想，当年他们要是打得过命运。至于被命运团灭，只剩下灵魂登船跑路吗？” 谢云书不否认，上代遗民有创造神祇的技术。但他们本身却没有把这项技术应用到自己身上，否则断不会连一点家底都留不住。 饶是如此，在第一时间见到永恒国度之后，命运眼中除了无与伦比的狂人，一样有着难以言喻的忌惮。谢云书跟李忆如各自站定，过了一会儿终于见到，飞船舱门射下的一圈白光正下方，飘飘荡荡出现了岳银瓶师傅——在劫的身影。 “久违了，谢先生。” “几百年而已，对你也不过弹指一瞬？” 改变的历史，如实反映到现在。就算跟在劫素未蒙面，仅仅是通过天心通简单聊过几句。谢云书也并不奇怪，手持冷电银枪的在劫，会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不过，在劫眼下关注的重点，显然不是与谢云书隔世重逢，而是上代遗民最大的敌人命运。他一双看淡世事的睿眼，不由露出些许感慨：“想不到无数年之后，我们还能与命运重逢。” “他现在跟瑶池圣母融为一体，只要你们有对付盘古一族的最好办法，就能将他一举挫败。” “盘古？” 谢云书放任将臣召唤永恒国度，自然是相信永恒国度里的人，没办法对付自己的造物。特别谢云书花心思把命运锁死在了瑶池圣母的身体里，再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但凡永恒国度给力一点，随随便便弄死命运，那都不再是梦！ 然而可惜的是，这帮上代遗民，却由在劫为代表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很抱歉，我已经没办法用实际行动帮到你们。” “嗯？” 谢云书诧异道：“命运把你们团灭了，你们居然不想着报仇？” “永恒国度的目地，从来不是为了复仇。” 一身简单朴素的灰麻白袍，已经昭显了前代遗民的思维观念。在劫一手按在自己的肩上，彬彬有礼地说道：“国度的子民，早就已经死去。能够复生的，只是进入其中的亡魂。若非放弃情爱仇恨，我们也难以获得永恒的平静与永生不灭。” “那你们死的……嗯，有点活该。” 本来谢云书想着，最起码这些人该有点居安思危的觉悟。不过谢云书一想原剧里，永恒国度也是被命运召之即来，却在命运死前装孙子，等命运死了才出来转一圈……看起来他们本身是真的菜，谢云书是指望不上这群人了。 除了敲边鼓，提供一些信息，估计对付命运这方面，上代遗民确实没什么值得依赖的地方。 不过谢云书瞧不上人家，女娲却依旧执着：“永恒国度之内，当真没有任何纷争？” “国度之内，唯有永恒的宁静。我们的目标，就是在茫茫宇宙中，找到一处适合建立永恒净土的位置。” 在劫用最憧憬的声调，说着让谢云书深感荒谬的梦想：“我们始终相信，迟早有一天能找到那样的地方！” 女娲再度确认道：“永恒国度内部，没有任何纷争？” “必先经历大苦痛，方能领受极乐。” 在劫一本正经地说着让大家无法满意的话：“永恒国度内，都是放弃了情爱纠葛的人。唯有平静才是我等不变的追求。” “所以，你们也无法制止世间的纷争。” 女娲深感失望道：“所谓登船就要抛弃情爱，不过是你们强迫剥离的行为，与我当初抽离人类负面情绪有何不同？” “那是你对永恒的认知。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认定的永恒国度。而于过度本身而言，安宁就是我们最终的追求。” 灾劫笃定不移道。 “如果诸位已有自身认定的目标，国度便非你们需求的乐土。” 第五十一章 往死里打 “如果只是这样，那我也不必再寄望于你们。” 虽然对永恒国度内的遗民，到底是怎样保持平和心态尚有些疑问。但既然无法做到建立真正没有纷争的世界，女娲对它的兴趣却已下降了许多，不似刚才那么积极。 与此同时，将臣一看女娲神色失落，当即从永恒国度上方一跃而下,来到她的身边说：“女娲，事已至此，你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人类有令人厌恶的贪婪一面，也不乏美好的一面？” 都到了这个地步，女娲自觉再继续嘴硬，也无法改变客观现实,唯有苦笑一声表示认同。 但见女娲作此表态,真正对永恒国度怀有企图的命运，却再也无法耽搁下去,当机立断向着永恒国度的舱门垂直飙升，就要进入其中抢劫永恒国度的技术，再经过他进一步改造利用。 “女娲，如果你的觉悟只到这里，那你也不过是半途而废罢了。” 认真说起来，命运虽一直在玩弄人心。但他的本意也算建立一个，一切依循天道、由他安排的大同世界。只不过这个世界，必须都得任他安排罢了。 简单概括就是。命运要的仅仅是个rpg游戏编辑器，什么人扮演什么角色，该干什么事情，都得由他一力操纵，绝不允许任何人冒犯拒绝。而在这个游戏里，他愿意给角色设定的美满幸福。但只要做游戏了，角色就必须遵守他的规矩。 在此之中，女娲又是难得有心建立一个没有纷争的世界的女神，与他的目标稍有吻合。 因此,命运对女娲的失望也是认真的,此刻唯有抓住等待数万年来的唯一机会,往九霄之上的永恒国度疾冲而去。 但到了这个时候，不再受将臣钳制的人王伏羲，哪里还会任他用瑶池圣母的身体逞凶，当即把全部的力量聚集到伏羲箭上，劲力饱满拉开盘古弓，一鼓作气把箭射入云端。 不过，命运此刻也清楚，单打独斗打一群人，势必难以讨好。面对掠影而过的伏羲箭，他并未再像刚开始一样以力强接，而是选择泄劲转移，用自身神力加速，把伏羲箭的磅礴威力，全部转移向永恒国度，使了一招围魏救赵—— 反正，他要的是永恒国度的技术。至于创造盘古一族的遗民老爷们，那肯定是越早死光光，越不会威胁到他的统治，越符合命运本身的期望！ “嗯？！” 眼看着命运破釜沉舟，不仅没有挡住伏羲箭，反而被命运用自身的神力壮大。包裹住伏羲箭的湛蓝光圈也越发雄浑，显然不是寻常人能可匹敌。 在劫脸上的从容神色，终于瞬间为之褪去，不得不把冷电银枪对准了伏羲箭，奋力如标枪一般投掷劲飞而出，誓要与之一决雌雄。怎奈何，电闪雷鸣的长枪，在与光芒璀璨的伏羲箭针尖对麦芒没僵持多久，即已为之一挫而裂！ “可笑，当初的你只敢龟缩在所谓的昆仑，以为死了之后在永恒国度复生，就能与我匹敌？” 天书重组完毕之后，命运自然能知道宋朝时在劫的身份，对他螳臂当车的行径更加嗤之以鼻。 倍感荒谬地看了在劫一眼，命运依旧自负非常，伏羲箭轰然炸开，顿时永恒国度这偌大飞船给炸得倾斜，从天上往下倒了下来。 谷炒 “啊，这……” 跟谢云书一阵面面相觑，李忆如都有些无语了：纵使命运现在非常强大是不错，但永恒国度好歹也曾经创造了盘古一族，最后的亡灵墓地，居然挡不住命运的几下攻击吗？ “是挺令人料想不到的。” 印象里有些先入为主，再怎么着宇宙飞船总得有个防护罩什么的才对。谢云书总觉得永恒国度不该菜到这份上，结果命运跟人王伏羲变相的合力一击之下，就把永恒国度差点给打烂了。 不过，这其实也不算出乎意料。 命运此刻好说歹说，是盘古一族第一女神加上天书，外带地人双书部分力量集合。而三书在这个世界，就司掌者宇宙万象的秩序。上代遗民敢头铁遵从将臣和命运的召唤，纯纯的是大脑不正常，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谢云书说道：“他现在肯定是要赢过盘古的……那我就让他彻底绝望好了。” “啊？” 见谢云书向自己伸出手，李忆如虽有些迷糊，却还是老老实实把太始莲灯给了他。 眼下女娲与将臣已经不是敌人，那么就算他们仅仅恪守中立，谢云书这边的人力也充裕了许多。李忆如就算不拿太始莲灯，也已经无伤大雅了。 于是，得到了地藏王的首肯，以及盘古一族明日的托付。谢云书索性就当着命运的面，把已经融为一体真正的人、地双书，当成了太始莲灯燃烧的薪柴给烧了了——还是故意分成两本，一页页烧给命运去看！ “你，我……我拿到的到底是什么？！” “地书人书的部分力量罢了。” 望着目瞪口呆的命运，谢云书光明正大地炫耀了起来：“可惜，天地人三书强大的从来不是力量，而是其中的宇宙规则。而我要的，就仅仅是这部分规则而已，把力量分你一些，那也无所谓。” “你，你找死！” 红雪卷成一条游龙，盛怒至极的命运，不去管摇摇欲坠的永恒国度，就要从谢云书手头抢回地人双书。而这阵红雪风暴的强大，加上天克盘古族人的体质，就算是将臣与人王伏羲，亦不会愿意牵涉其中。 可就在风暴袭卷而来的一刹那，太始莲灯的灯座莲瓣上，一个个神文仿佛牵引着地、人双书，将两者奥妙转化为灯焰。用人书改写天书结局的特异之能，点燃一盏明火，将红雪狂潮从中剖分而开，照亮大千光明！ “今天，我不再给你一点逃跑的机会。” 对于命运来说，永恒国度召唤过了，三书合一体验过了。谢云书可谓让命运爽到家了，那就该收利息了。但在那之前，谢云书还得杀人诛心。 “你放心，天书代表的天道规则我没准备去碰，会留着让它继续维持世界的稳定。三本书里面，我唯一要抽取力量的，就只有你这一本而已！” 7017k 第五十二章 艾默里奇主场 天书，代表的是僵约世界天道运转的规律与法则，对于谢云书来说只能当参考，并不能照搬照抄。而若没有命运这个喜欢玩弄世人的家伙，天书的存在依旧不可或缺。 因此，谢云书下定决心要“没收”掉他的全部力量，然后杜绝天书再度产生天道化身的可能。 只有这样斩草除根,才能防止一劫又一劫的文明，重复在命运的操纵下覆灭！ 灯中火舌吞吐，将艳丽如蛇卷龙盘的红雪吞噬。谢云书毫不慌张地说：“世间万象的命运，只该由自己执掌。就你一个藏头露尾的贱人，凭什么主掌众生？” “你既如此珍惜这个人世，那我就只能让你先见识一下终末。” 熊熊明光灯焰,在逐渐消化地人双书。命运见状虽是急躁不已，怎奈何不论红雪之势再如何汹涌,都难越太始莲灯雷池。 到了这种地步，命运趋近歇斯底里，已经没了任何耐性。谢云书还不清楚他想做什么，冥冥之中仿佛听到一系列地底岩浆流淌的声音。紧随其后，在蓝星另外一段，世上最大的活火山里，就喷射出了时隔无数年，从死寂中复苏、爆发的无边炎流与火山云！ “哦吼，先拍《2012》……这下鹰酱满足咯。” “我去救人？” “嗯。” 命运想要釜底抽薪，这边又不是吃干饭的，干等着他胡作非为。鹰酱家那座大火山爆发，对于普通群众来说，无疑够呛。纵使谢云书从来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辈，但嘴上不积口德调侃一两声还是免不了的。 不过，命运此举的用意十分明了,就是要分散众人力量，给他创造机会。谢云书稳操胜券，却也无所谓他这些小伎俩，索性先让李忆如离开。 机关算尽太聪明！ 命运见谢云书一动不动，反倒是人王伏羲与地藏王等人身如鬼魅，一看就是全球救灾去了：“口口声声是在为人类开辟未来，你居然忍心见他们陷入这等惨状？” “你搞清楚一件事。” 谢云书半点都没有退缩的打算：“没有我，你迟早会一次又一次的干出这种事。对你的纵容，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纵容，呵？” 命运唯有回以冷笑：“万物因我而生。是你们没有赢我的资格，遑论骑在我的头上？天书命运，就是万象的根源。任何试图凌驾其上的生命，都是对天道的违逆！” “你是地主，你说了算。” 谢云书根本不跟他争辩，明晃晃的亮剑道：“等你死了之后，就是大家说了算。” “是么？” 眼角余光瞥了坠落的永恒国度一眼，命运再引发黄石大爆发之后，紧接着一鼓作气开始引起大陆架接隙的碰撞，导致地震频频发生。 到了此时，将臣也顾不得太多了。反正女娲已经对永恒国度彻底失望，肯定是他们这一阵营先设法抚平大地的灾变，才是一件正理，当即下定决心跟女娲救世去了。 否则的话，他将臣跟女娲以后肥皂去去哪里看吶？！ “两个背叛者，这样可不算完！” 对这两个临时盟友态度的转变，命运自不免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虽然盘古一族具备毁灭人类文明，改变地球生态的能力。但像命运这样肆意操纵天灾的本事，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先是引发各地火山爆发，再后开始全蓝星地震，命运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比起女娲磨磨唧唧搞陨石撞地球灭世痛快多了。 此刻亲眼目睹命运一而再、再而三的破罐子破摔，活生生把神话对决，搞成科幻灾难片，谢云书都有些绷不住寻思：这下连《2012》都真拍完了，下面是不是该《后天》了？ 只是，原本电视剧里命运有这能力，却非要大意不闪，被主角团和瑶池圣母合力自爆给秒杀，可想而知命运的脑子着实不太聪明。 大概特效太费钱了，电视剧拍不起，只能三分钟死主角、死反派，相互秒杀直接收场…… 然而当下生死一搏的情况，谢云书又没献祭队友，那肯定要堂堂正正把他给干碎，再了断一切。在此过程中，四周的天气开始变得冷了下来，闹得谢云书微微一怔。 “想搞冰河期？” 果不其然，《后天》上映！ 海啸龙卷，狂风暴雨，接下来的异常天候，估计一时半会儿绝不了了。所幸谢云书要干掉命运不会拖延太久。否则十天半个月下去，海平面升高进入大冰河期，地表不全被命运洗一遍才怪！ “可惜了，从《独立日2》估算，《月球陨落》一定是部大烂片。而且看起来，命运你也没有让月球撞地球的能力呢。” “……嗯？” 见谢云书跟他谈笑风生，命运这个时候是真怔住了。明明这种情况，绝对不是谢云书这样的“救世主”乐见。但谢云书此刻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拿世俗的电影……甚至只是天书里预言，可能出现的电影开涮，未免有些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不过，正如谢云书所说，命运费这么大心思洗地表，显然对他也很有损耗。不可能再让全球灾变之后，继续在谢云书的注视下，豁尽全力去捉星拿月牵引来撞地球。 那么，命运把他的牌给出尽之后，谢云书就要跟他速战速决了。霎时间，霍见谢云书单手一拍，龙潭神兵发出一声龙吟清啸，竟而散作点点金辉落入灯焰之中。 这龙潭与其说是铸剑，不如讲是铸人，聚散皆由谢云书一心。而太始莲灯也包含了龙潭、谢云书身躯内同样的黮月天火，仿佛血脉一体。 此时此刻，谢云书就像握着剑柄一样握着灯座，紧接着从登台莲座之上，喷薄而出一道耀世净天之神火，仿佛一柄荡涤寰宇的创世神剑，隐隐约约有着开天辟地之能。 命运勃然色变一刹，谢云书再度轻轻一挥，就把高度浓缩的红雪风暴，给彻底撕扯了开来！ “我觉得灾难片不够刺激，咱们来星球大战吧？！” 第五十三章 碾！ 红潮死雪，无穷无尽，若要将天地冻结，重复寂灭。既已发动全球天灾，命运基本上也到了最后一搏的程度。 不过，没有顾虑的破坏，显然要比精细维护轻松。这到处救灾也挺不容易。 李忆如去了另外一个半球之后,唯有先一个变身觉醒，罕见地再一次五灵齐聚，堵住了粘稠岩浆喷发不熄的火山口。 但，堵不如疏，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火山喷发可不是一次喷完，喷上几天、几月，甚至几年都是家常便饭。真拖那么久下去,光是黄石上空天际不散的火山灰,不用多久就够让本土大洲完蛋。除此以外，随之而来的持续性地震，更是让人类面对这种程度的天灾，没有任何办法。 李忆如认真想了一想，干脆先催动土灵珠，在方圆几十公里地面弄出一道道巨大、深不见底裂口，任由岩浆往上持续冒出来。而有土灵珠在，却也不必担心地震不止，局势算是暂时被李忆如给控制住了。 “幸亏上次观音菩萨送了一个净瓶……哦，我好像还忘了一个人。” 李忆如把羊脂玉净瓶托在掌心，倾倒出里面的一海之水。净瓶中的水与刚装进去时不同，早不是普通的水，散热效果绝佳，并且能把冷却的的岩浆超常识地沉到流体下方。免得上面的岩浆凝固，又导致下方的滚烫部分堆积，然后多次累积喷发出来。 而见情况好了一些，李忆如却突地一拍脑门，总算想起了她的水灵珠里,明明还有一个很好的帮手。 “弱水,有劳你了。” “交给我来处理吧！” 这位从宝莲灯世界跟过来的小姐姐，平时就跟在水灵珠里看热闹。不过她本身就是一团天河弱水，没有太高的消遣娱乐需求，只要有人作伴解乏就行。弱水一见这火山喷发的景象，当即协助李忆如，以弱水无物不沉的特质，配合净瓶内的水患，很快平息了这座火山的喷发隐患。 毕竟，命运干涉天灾，也得依照起码的规则去施行。可惜他如今被谢云书绊在香江，此时实在分身乏力，没有更多余力去推动更多灾变的发生。 饶是如此，天上厚厚一层火山灰，外加命运推动的全球降温，以及各地四起的龙卷，仍然令人疲于应付。李忆如只有再用风灵珠一处一处镇压，把五灵珠用到了极致，才把形形色色的灾祸给一桩桩瓦解。 “呼，真是累人。” 李忆如现在宁可跟大魔头对波交锋，都不想劳碌命蓝星上到处跑。而且这种活吃力不讨好，沿途上那些白皮肤蓝眼睛的人真是莫名其妙，总是祈祷着“感谢上帝把女天使送到人间拯救大家”之类云云…… 耳畔总是响起这些祈祝，李忆如就算不在意别人的感恩，也不由深感奇怪：既然这个上帝那么厉害，怎么女娲灭世没见祂出来过，尽在那抢功劳呢？ 难道蓝星西方的神，都不需要给出任何回应的吗？ 所幸大家事多，李忆如也没空多在心里吐槽，转念一想也就过去了。 谷萎 而除了李忆如以外，将臣、人王伏羲也跟女娲等人忙着收拾烂摊子。这个时候，将臣的时间静止倒是蛮方便的，最起码不用担心大范围来不及救人平灾。 另外一边，地藏王回归地府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整理好今天意外死人的人数。等着命运被打死的一瞬间留作还阳之用——也只有那个时候，还阳才算不违背天道规律。否则纵使是地藏，估计都得因为违背宇宙法则，而再度滚去转世。 就在香江最后的决斗战场，发现全球天灾有被平息的征兆，命运也心底明白，今日若不能把谢云书给击溃。就算他如愿以偿召唤来了永恒国度，恐怕都没有铲除所有隐患，创造属于他的游乐场的机会。 然而令命运倍感棘手的，却是谢云书手里那柄奇怪的“光剑”！ “都说天书至公无私，大道无情。” 谢云书举着莲柄一剑下划，红雪即如白板上的涂料，瞬间被抹成一片空白，烧成虚无：“正巧的我的天火，不仅太上忘情，同样大爱无疆。那就试一试谁更贴近天道呗？” “……呵，至少，我还代表着此间实打实的天书！” “天书？用人书和反曼陀法阵，天书对我有什么用？” 眼瞅着谢云书用两件至宝合出一口剑，命运自知唯有绝命一搏，旋即调整好心态。 毕竟，谢云书为了让他逃无可逃，刻意分离了部分人书、地书力量牵引，与太始莲灯内的双书法则遥相呼应，避免命运就算和瑶池圣母同归于尽再逃出去。而对命运来说，这部分双书力量与天书结合，纵使尚未达到他的预期，却也足堪一用。 殊不料，谢云书在尽窥人地双书奥妙之后，已经不怎么在意天书规则。平淡无奇抬手就是直截了当一剑落去，即使命运身周红雪一轰而散，差点连人都变得光洁溜秋！ 虽然命运并不在意，瑶池圣母走光被别人看去。但他此刻豁然明了，必须跟谢云书打贴身战，才能尽展所长。 可太始莲灯本身也就一尺不到，这把与龙潭合体的神剑，纯靠光焰为刃收缩自如，当匕首用都绰绰有余。就在命运一个空中箭步贴身抢进的刹那，谢云书念动剑手，太始莲灯的灯座就在他手心里打了个转，仿佛收拢的折扇一般灵活，对准照到了命运爆杀而来的高速拳背上。 哪怕有着超凡之力护体，命运乍然惊觉，他的防御脆的跟纸糊没两样。尤其灯座上暴涨而出的剑芒，看起来仅仅像是个射程很近的电筒，但就这么简单一招，就已把命运一拳连着小肘炙烤了个半熟！ “你不会觉得，我只是靠法宝、地书人书，才能与盘古一族交手？” “这种感觉……” 一剑之威，肉身之痛尚在其次。命运竟似无视了谢云书的调侃，神智变得有些恍惚起来。概因黮月天火太上忘情，居然隐隐约约令命运依稀记起了诞生初始，与皇极经世书浑然一体时，对世间万象的一视同仁。 不过迟疑了片刻，命运当场警醒，恶狠狠地呼喊道：“休想让我回到过去！” “我才懒得给你洗白的机会！” 7017k 第五十四章 当灭 “洗白？命运何时需要洗白？” “有气节！” “呵呵呵呵，你难道对瑶池圣母就无任何留情之念……唔，呃……” 命运这前后两句话，从有骨气到认怂，转变叫一个快。而在第一时间，命运甚至还放松了身体控制，看似由瑶池圣母操控了身体似的：“谢云书,你快连我一起杀了，不要给命运任何脱身的机会。” “可是……” “不要犹豫。这是我们一族早就有的觉悟。” 瑶池圣母的掌下凝聚起一团虹光，看起来准备自尽，实则意图偷袭。谁曾想谢云书貌似迟疑之后，居然立刻补充了一剑与一句完整的对答，差点把命运半边身子给吓得被活剐下来！ “可是，我从来没想放你活啊。” 一剑斩去瑶池圣母一截裙摆,害得命运右腿膝盖下鲜血淋漓。 似笑非笑嘲讽着命运的自作多情,谢云书一剑占得先机,更不容命运逃得杀阵。尤其之前他被谢云书用太始莲灯灼伤的小肘，居然以天书与盘古一族的能力，都无法快速愈合。有了这一发现，更令命运深感怵目惊心！ 猛一咬牙，命运心知在蓝星上跟谢云书打，此刻已然胜算不大。于是他脑中灵光一现，终于冲入了永恒国度之中，猎杀着前代遗民亡魂，试图恢复元神，以此补充消耗不少的力量与肉体伤势。 “命运，你当真冥顽不灵——” 身为永恒国度的子民，在劫顿时心下一急，匆忙追了进去。谢云书紧跟其后，也深入其中。 对于这处前代遗民的坟地，谢云书也算颇感好奇。 当初上一代文明被命运用全球天灾覆灭后，他们剩下的亡魂便在永恒国度中齐聚复生,以在未知时空中飘荡寻找一片能够避开命运,可以建立永恒净土的落脚点。 不过,看起来他们不太聪明的样子。被岳银瓶的信物永恒心锁一个强制召唤，就敢没有任何保障一起回头送死。 真当命运记不得对永恒国度垂涎三尺，世上的人都跟盘古一族似的是他们的造物？ 谢云书见状当即加紧攻势，以强压强迫使命运罢手，中断了命运祸害其余国度内尚存的灵魂。 “怎么，在永恒国度内不敢再全力以赴？” 能打得过别人的时候，命运无比嚣张。打不过别人的时候，那他也就不值一提，尽会耍弄一些下三滥伎俩。 那这个时候，谢云书只能给他献上一曲孤儿勇者了！ 谷縹 “虽说我不太明白，他们这里的复活机制。但只要不让你乱吃人魂魄，那不就简单搞定了？” 真要打起来，谢云书一向是个行动派，才懒得跟多嘴多舌的命运辩经。于是谢云书二话不说，空着的左手拉开阴阳两界壁垒，从地府中直截了当把生死簿取了回来。 眼下地藏王已经回归地府，谢云书之前在那抵押的自己宝贝，当然得物尽其用。只见谢云书灯书并用，纵使会令永恒国度彻底停摆，但还是把里面的魂灵全部吸收，经过生死簿打上印记收容到了灯里—— 永恒国度可以拆，但只要人在，那就还有技术。 另外一边的命运，虽竭尽全力虎口夺食。架不住谢云书一直以逸待劳，能够恢复的力量着实有限的很。 哪里像命运被谢云书算计，先给体内的瑶池圣母扰乱意识，被谢云书给削了一顿。刚刚为了支开将臣、人王伏羲等人，命运又耗费不少天书威能，掀起全球天灾。 到了如今的地步，纵使命运再怎样不想承认，他却也非常明朗眼下局势，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不过，谢云书此时此刻，断然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演戏。临时处理完永恒国度的子民，紧跟着就与命运决死一战。而在此时，谢云书悍然凭着瑶池圣母的心血，不断撩拨命运心弦。 没办法，心灵感应就是好用。 命运既占据了完美女神的身体，那就该切身感受一下谢云书的坚决杀意，彻底让命运害怕、认怂才对！ “我就要一边撩拨瑶池圣母被你压制的意识，一边一剑一剑活剥了你的皮！” 到了谢云书和命运如今的地步，无非返璞归真。而意之所至，剑之所在。朵朵天火，竟似从太始莲灯上剥离，化作无处不在的天火剑意，将永恒国度置于天火熔炉之中，不断炙烤着命运的精神与灵魂。将他一身的红艳裙装，烘得干瘪枯萎。 谢云书犹嫌不足，看着愈趋恍惚的命运脸庞，气定神闲道：“再告诉你一件事。承受黮月天火太久，不仅会逐渐失去情感，变得太上忘情，大公无私。甚至连你自身的存在，都会慢慢意识不到，失去主动的意识。” “什么？！” 大道无情，乃爱无等差。作为道之化身，天书精灵的命运，最害怕的就是回到久远亿亿劫前，无知无觉的空无状态。此刻命运细细感应分辨，竟当真察觉随着天火不断灼身，自身情感观念缓缓消解，不由心头大为震撼——谢云书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这就使得换在大多数情况下，明明对敌人说出自己剑光的特异，都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此刻谢云书实话实说，给命运造成的心理压力，却大到漫无边际。 何况，谢云书说归说，手下动作可须臾未停。只要命运敢分神少许，身上说不得就得多添几道豁口出来，搞得谢云书都像个凌虐瑶池圣母的变态了。 而命运越是畏缩，打得越是束手束脚。他本就不擅长正面搏杀，纯靠瑶池圣母与三书好底子发挥碾压敌人。一旦露了怯，谢云书砍瓜切菜起来，就像是庖丁解牛。 纵使命运赫已手忙脚乱，唯有靠本能与谢云书交手。但太始莲灯所催生的焰剑，就差在谢云书手里玩出花来，羚羊挂角，无迹可循。 偏偏红雪风暴，在大公无私的诛邪天火之前，就像纯洁的小白花一样。就在谢云书焚尽红雪病毒，剑剑连挫命运之时。意识境中的命运，此刻也终于遇到了生死攸关的艰险。瑶池圣母的精神，像是玉石俱焚的火炬，一举扭转颓势，把命运拽入了无尽深渊。 “命运，与我同葬天地——” 7017k 第五十五章 新生 “瑶池圣母？！” “不错，现在你的精神意识越渐衰落，再也难以控制我的身体。” “可恶——” 瑶池圣母话音未落，意识已催动元神，在精神境界中把号称《皇极经世书》的天书给彻底束缚住，不容它左右挣扎。 而在外界同一时间，谢云书收剑同时取出乾坤钵,将命运整个人都罩在钵光形成的一圈一圈光柱下方，任他左突右闪都闯破不得。太始莲灯更是满功率催动，以黮月天火净念灭识，不断剥削天书的主观意识。 片刻之后，始终不发一言命运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变成了平日瑶池圣母冷艳模样，幽幽一叹说道：“不用再迟疑，杀了我吧。” “你活不了了？” 瑶池圣母颔首说道：“我已经用身体的每一寸,包括元神在内与之并为一体。这是融合也是束缚。只要外界真不存在任何命运的后手，或者分离出的元神。你将我与他一起杀了之后，就不会再有命运存在。” 之前已让小黑负责，把命运的狡兔三窟给破解。谢云书稍加思索，不答反问道：“你对这个世间，还有什么遗憾？” “除了人王伏羲，我对这个人间再无留恋。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 “好，那我就祝你一路顺风。” 谢云书没有撤去乾坤钵，也没有收起太始莲灯，仅仅用灯焰托举着瑶池圣母，脱离了停摆的永恒国度。 而在命运意识衰微顷刻，世上的天灾随之收止。蓝星大陆板块运动引发的地震，已经彻底停摆，不再需要那几个神话人物去镇压。狂风骤雨、电闪暴雪，海啸波涛也嘎然而终。 发现了这些情况，谢云书虽有些相信，眼下的瑶池圣母已压制住命运。但这个时候,谢云书就没再继续用天火削弱“意识”了。不然好不容易瑶池圣母精神占据上风，谢云书搞出乌龙事件,再让命运重新占据高地，岂不是很无厘头？ “瑶池圣母……” 冥冥之中，宛若有着即将死别的预感，人王伏羲在灾变止息的同时反悔，正巧见到瑶池圣母被谢云书用两件至宝困住的一幕。反正都是最后一面了，谢云书索性就给人王伏羲开了个后门，让他去跟瑶池圣母道别。 “我们的使命，马上就能完成了。” 到了最后的时分，彼此都已心平气和。瑶池圣母脸上早不见了，此回重临地球与人王伏羲再遇时的戾气，张开怀抱用力抱住了人王伏羲：“不过，情是真，戏是假。有一件事的确是真的。我这次从盘古圣地来到地球，只想再听你说一句话。” “我……” 为了族中的终极目的愿意放弃所有。到了最后关头，瑶池圣母不想多听其他，更咽着泪流满面，埋头相拥央求道：“再说一次，一次就好。” 饶是两人早都清楚，一切都是为了大局。但因为之前瑶池圣母的举动，人王伏羲其实有过不少愤懑不满。可时隔无数年，面对曾经深爱过的女人，人王伏羲心知将是永别，终不禁嗫嚅一阵，声线颤抖道。 谷鶍 “瑶池圣母，从始至终，是我人王伏羲唯一爱过的女人。” 不管是真心还是安慰，人王伏羲如释重负。瑶池圣母玩婉然一笑，终于将前尘释怀，只愿多享受一会儿这最终的片刻。 此时此刻，谢云书和在劫就跟外人一样。而大体处理了另外半球的灾难，李忆如也早飞了回来，正无所适从地朝谢云书看去。谢云书给李忆如挠挠后脑勺，估计她现在一定很一头雾水：“爱能拯救世界是这个世界的主题，不用太惊讶。” “云书哥你在说什么？” 李忆如莫名其妙，有些伤感地说道：“我是真心觉得好难过。但他们也蛮幸运的。要是一直在待在盘古一族的圣地，估计瑶池圣母和人王伏羲永远都不会相爱吧。” “呃……是我高估了你的理性。” 不管换几个世界旅行，李忆如果然还是吃这套。 谢云书顶多同情瑶池圣母的遭遇，但却不会觉得这两人爱情有啥感人的——毕竟，人王伏羲在人界活了那么多次，娶了不知道多少个老婆。最后说只爱瑶池圣母她一个，怎么都有些滑稽嘛。 不过，依依不舍的两人也心里有数，不能再纵容命运翻盘。瑶池圣母松开手臂，把人王伏羲给推了出去，任由乾坤钵与太始莲灯一起发力，把她跟命运一起销毁。 “命运，这次真的是结束了！” 伴随瑶池圣母一声道别，谢云书二话不说，就让她在灯里被火焰烧成一团火炬。人王伏羲念念不忘，却只见得最后仅留下瑶池圣母的身体，似乎完全没受损的屹立在原地。 可就在人王伏羲伸出手指，轻轻一碰瑶池圣母的躯体之后。她竟似一朵灿烂凋零的红花，散落尘泥之间，唯剩一捧红土。 “瑶池……” 并不需要任何人安慰，人王伏羲仃立片刻，就把两手插进了裤袋里，仰首发出一声叹息，然后踏着他依旧光鲜锃亮的皮鞋，一声不吭地迈步离开了现场，丝毫没有跟在劫交流的想法。 至于坠落的永恒国度，谢云书却不急着处置，而是选择跟李忆如一起往中原方向飞去，找到了曾经的朱仙镇旧址，而后悄无声息地挖出了曾经深植其间的蟠桃树遗迹。 李忆如感叹道：“这是瑶池圣母留在世上最后的痕迹了？” “是她从头开始的唯一机会吧。” “诶？” 一饮一啄，轮回有定。谢云书之前用宇光盘穿越回大宋，取得了瑶池圣母的心血。谢云书此时把这滴凝聚了瑶池圣母力量的心血，当作培养的坯胎重新植入大地中枯死的蟠桃树根，乃是顺理成章的行为。 不过，纵使瑶池圣母能够死而复生，她都不会再是曾经的她，如同空白从头再来。而谢云书选择这样善后，也算学习一下岳爷爷精忠报国了。看着在心血落入尘土，老树残根抽出第一缕绿意时，谢云书亦对李忆如微微一笑。 “希望等她复苏的时候，能够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不要再跟人王伏羲遇上。” 7017k 第五十六章 蹭热度 “这就是创造盘古一族的技术，挺有借鉴意义。” 渡过了灭世危机，谢云书理所应当地，开始享受该有的回报。 宇宙飞船的光屏之上，一个个未知陌生的文字，通过转化传入脑海，让谢云书瞬息理解,由衷感叹。而之前被命运杀上船，惊惶四散的幽魂，在被谢云书送回永恒国度复生，却宛若对之前的遭遇全不心惊，有条不紊地修复着破损的永恒国度。 安顿好瑶池圣母最后的生机，谢云书一路上也就跟在劫在舱内逛一逛,学习先进知识,见识上一代文明的不同凡响：“能够超越三书之限,才能让永恒国度隐匿未知时空，避免被命运发现。可如果是这样，你们当初为什么不直接离开，非要等命运把你们团灭？” “命运几乎无所不能，而人力却有穷。” 在劫平静回答道：“国度的子民，不欲去争是事实，争不了也是事实。” “也就是讲，永恒国度与盘古一族，已经是你们最高的技术结晶了。” “是。” 若非创造出盘古一族，永恒国度的前代遗民，也不会给自身招致灭顶之灾。由此可以推论，小孩儿持重金过闹市，终究危险至极。空有技术，没有力量，无法应付命运的灭绝之举，难怪他们只能收拾细软跑路。 毕竟盘古一族相对独立,其实跟永恒国度的联系并不紧密。否则的话,盘古一族在对人界失望,彻底下定决心消灭命运时,就不会还把希望寄托在永恒国度上了。 不过，此时此刻的命运已经彻底湮灭，只剩下一本一寸厚的古朴书册，被谢云书给临时收着。而他还不急立即处理：“可惜了盘古一族，真的成了你们对付命运的棋子。” “他们的魂魄已归宁静，无论是来到永恒国度，抑或沉眠圣地，都是一样。” “随你们喜欢吧。” 人死都死了，当然“永恒的平静”了。谢云书耸了下肩膀，实在理解不了盘古一族和永恒国度子民的想法，干脆拷贝完永恒国度的技术后，就跟在劫分道扬镳，先回家跟李忆如休息一下。 然而偌大的飞船停在香江附近，那肯定里面全是兵、外界全是记者。蓝星上的人类，恨不得把永恒国度给大卸八块，把先进技术给分了蛋糕。 只是之前刚刚发生了全球大灾变，气象天候都没恢复多久。特别“一超多强”里的那个一超，就算想要薅羊毛，也得先花一阵子先把国内的灾后重建工作给安顿好。在谢云书跟李忆如没离开前，西方世界能够伸到香江的手，实在不够长到能摸到永恒国度。 “香蕉日报和很多报纸，最近报道了好多奇奇怪怪的新闻，让大家分享永恒国度的技术，说这是属于全人类的财富呢？” “他们一直是这样的，毕竟日不落永不灭，二鬼子有钱拿当然乐意。” “新闻自由”这四个字，永远都很好用，特别在谢云书脚下这块土地上，此时自然牛鬼蛇神汇聚。 所幸最起码只要是不想死的人，再怎么开火都开不到谢云书的身上，只能无能狂怒抹黑，制造舆论压力。 可是眼下蓝星各地都受了灾，哪怕地藏王尽力还阳了无辜死者。而命运造成的蓝星地貌变化，也在最终一战后，由谢云书给全部用大法力还原。但谢云书又不可能帮人家修房子…… 毕竟谢云书也清楚，某些群体是什么德行。普通人死活不重要，争取到接触永恒国度，才是他们汲汲营营所求。不给他们找点事做，那谢云书成天不得烦死？ 谢云书摊手道：“忆如你不妨想一想。这个世上除了僵尸，就没多少人能长生不老。而做僵尸那么受罪，估计都有人愿意去当。反正戏血吸的是别人的，又不是自己的，还能有超能力。永远不要低估，有钱人的下限呢。” “那倒是！” 来到这个社会这么长时间，李忆如对此深有体会。现代社会什么都好，但生活物质充足丰富的高品质生活，却也催生出古代罕见的强烈欲念，催生了诸多古代人没能力造成的人祸。 这倒是跟现代人、古代人谁聪明没什么关系。纯粹是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问题，带来的一系列鲜明差距罢了。不然的话，僵约世界的女娲也不会苏醒之后，对现代人类的丑恶一面越加摇头，巴不得灭世或者建立崭新乐土。 好在永恒国度也不满足女娲需求，她最终只能悻悻而归。联想及此，李忆如即刻补充道：“云书哥，因为女娲的愿望得不到满足，又在大灾害中见识到内地救灾众志成城的感人一面。她不得不承认将臣说的才是对的，以后不会再想灭世了。” “啊？” 东西方文明的价值观，在救灾这方面确实差异极大。最起码谢云书上辈子自家人，绝对干不出在大楼坍塌后捡垃圾两星期，只救了一只流浪猫的荒唐事来。 众志成城的景象，可比其他更令人动容多了。 不过，谢云书也没想到女娲居然因为见识到了赈灾，而重新认可了人类。只能说大地之母还是对自家人亲，对待其他大洲不知道怎么衍化出的人种态度，仍旧鲜明的不太一样。 谢云书更感释怀，道：“但凡女娲能早点相通，对人类就是一件好事。” “嗯。对了，上次将臣不是说了，她对《风起云涌》恶无恶报的结局很不满意。所以她跟将臣一起去找人家算账了。”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香江电视剧那么多，谢云书哪知道《风起云涌》是什么，说不定都是个架空的电视剧。 谢云书压根没有印象，顿时深感莫名其妙：“你怎么突然提这个？” “女娲为了提倡正确的价值观，邀请我一起拍电视剧，云书哥你说好不好呀？” 谢云书一寻思，反正一时半会儿不急着走，他还得搞定游戏制作确认最终成果，完成天书参悟，稳定时局等一系列事宜。就算李忆如有些胡闹，谢云书也不在乎：“拍什么？” “爱无限！” “……忆如，这热度也蹭吶？” 第五十七章 学习还是有用的 经历过这一次的大难，人们对超自然力量的迷恋，无疑推到了另外一个层次。可就算想要抱大腿，那也得有门径可入。像女娲那么纯善的女神，相对来说就比较好忽悠，连带着更要抱住李忆如夫妻的大腿，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不过,这个时候拍电视剧……刘天仙有十四岁么？《金粉世家》都没拍完吧？女娲跟李忆如去凑热闹，总不能演她外婆？ 谢云书脑子里稀里糊涂一想，干脆也就不管这些了。 不管怎么着，将臣不灭世，命运完犊子。谢云书现在无事一身轻，就随李忆如折腾去了。大不了白天她瞎折腾,晚上相互折腾,放松消遣就没什么所谓。 而天书拿到手之后，谢云书还得跟地藏王商量一下具体的处置办法：“天地人三书,如今地与人的奥妙，我已尽窥。这两本是书剩下的力量，就劳烦地藏王处理了。” “过去，命运一直由天道规定。现在，是时候把这份力量还给众生。” 地书规划细节，人书创造机会。地藏王看了看谢云书手心里，那两团红蓝之光，却选择单手合十，然后一甩袖子把它们一起送入云端，仿佛令全球下起了一阵温暖细雨，散布到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催发希望的萌芽。 谢云书见状，却一点都不奇怪地藏的抉择：“之前我有抓到大日如来转世的倒霉鬼，已经送他去轮回。但与他相比，在我看来地藏你才更有慈悲之心。” “佛本代称，不着俗相。” 地藏王悠然说道：“你想说，人书本与我是一体？” “对你而言,现在依然如此不是么？” “不错。人书不在，却又无所不在。” 虽然地藏王把两本书的磅礴力量，分给了世上所有的生灵。但对地藏王来说，有没有人书从来就都不是最紧要的问题。他的御守之道，在所有仙神中都排在最前列，自保绰绰有余。在命运被消灭后，地藏王并不必非得依赖人书。 谢云书与他相视一笑，各自心下了然，接着说道：“至于天书……我已经把命运的力量完全抽离。但天书对于这个世界，依旧是一件不可或缺的道具。” “万象轨迹因它而存，它与宇宙同在。不能毁，也无法彻底去。” 三本书各有妙用，却以天书为最。地藏王深谙此点说道：“正因如此，纵使你已用奇法断绝天书当中再度诞生出命运。我也决意把人书、地书的力量还给众生。” “让生者自己去掌握自己的命运，拥有对抗命运的可能？” “是。” 谢云书用反曼陀罗法阵，断了命运卷土重来的潜在威胁。但谢云书毕竟不会一直留在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总归不美。所以地藏王为了保险起见，才干脆把另外两本书的力量给分了出去，给大家保留对抗的火种。 无论谢云书是否觉得画蛇添足，可地藏王这种毫不贪恋，牺牲自我成全大众的精神，定是令人钦佩的。谷耕 不过，谢云书今天来地府，却是为了跟地藏讲述一下他在用天书力量，填充地人双书法则框架后，太始莲灯的变化：“如今这盏灯，已经变得让我都有些陌生。” “此宝当初究竟是怎样打造？” 作为人书曾经的执掌者，地藏王对宝物的认知，自然非常深刻。而太始莲灯乃开天辟地天外火精，与黮月天火共同铸造而出，此刻再结合天书之能，囊括地人双书的玄妙，基本上已经兼具三书精奥之处，变得连谢云书自己都没法完全掌控入微。 谢云书稍加解释了一阵，说道：“天书、地书的用法，我已经差不多了解。惟独人书的妙用，还须向你请教。” “请教什么？” “我现在用三书之力，隐约有一种能够罗织自己‘世界’的掌控感。这是真实，还是虚幻？” 地藏王闻言眉心一紧，认真思量许久，说道：“传闻之中，三书合一本该有主掌万物的能力。毕竟三书法则，即已代表宇宙秩序。你的感觉应该没错。” 谢云书闻言一喜，觉得自己是能够去融合幻瞑座了：“那我是否能够理解，天书代表的是物质界的客观规律？” 地藏王愣了愣，居然用非常现代的观念，解答说：“世界在进步。正如你所见，地府现在的办公水准，也是对标阳界最先进的科技水平。纵使命运已再创世灭世，地府也受此影响，屡屡从头再来。但每一次，地府的发展都会与阳界齐头并进，并不存在太大差距。” “唔……那看来我猜的没错。” 《僵约》世界比较好玩的地方在于，就连死去的鬼魂都能治病。而且除了东方玄学，连西方医术都跟“阴气”结合，在地府里有不少西式医院。甚至接引死人去地府的，都居然是十分现代的“电梯”…… 参考这一点，谢云书想了想，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客观世界的“物质基础”规律，必然是拢扩了超自然力量在内，正是天书代表的一面。相较于此，地书则更像是时空概念上的“逻辑”实践，紧密联系了天人双书。而人书代表了“主观能动性”对客观世界的具体影响。 唔，相比起各类时空法则、轮回法则、地水火风开天辟地云云。这一套解释倒是蛮哲学的……难怪这里是伪科幻真神话世界。而且以天道规律去规划世界，相比起大力出奇迹去创造一堆实物，“引导”两个字，或许更符合三书的本质。 有了这么一个概念，谢云书又得到地藏王的肯定答复，顿时解答心中疑惑，对于三书怎样主宰宇宙秩序，有了一个更明晰的概念：它们的力量不需要强到无可匹敌，但它们却已经代表了世界的方方面面。 谢云书心领神会，顿时颇有所得，受益匪浅：“多谢地藏王的指点。” “我说的不多，是你自己解答了自己的疑问。” 地藏王无功不受禄，淡定回答：“希望能对你有用。” “有没有用，就等那个游戏做出来，我就知道了。” 7017k 第五十八章 无题 与地藏王切磋的同时，谢云书在这个世界，已经没多少事情。于是除了钻研太始莲灯以外，谢云书就跟李忆如满世界转悠，开始给家里人准备礼物。而来都来了，谢云书在这方面也不准备空手而归，干脆顺带收集了许多现代的知识与物资。 虽说谢云书再得三书玄异,造物不过随手施为。但能省一番功夫，谢云书确也没必要非得亲力亲为。特别近来想攀高枝的人有点多，谢云书索性就随便收下，不必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这下满载而归了。就是那些好的衣服，都得定制……云书哥记得梦璃姐的尺寸吗？” “啊？” 由于这阵子过得比较轻松，李忆如去剧组客串完,就被众星捧月地四处接受采访。虽然她自己挺喜欢热闹,但天天这么折腾，还是挺精神疲惫的。 这个时候就需要好看的衣裳，来弥补受损的心情！ 李忆如很认真地说：“干嘛这么看我？你是相公都记不住？” 谢云书略微尴尬：“咳，你最近腰倒是又瘦回原来了。” “我的身材除了生囡囡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恒定的呀？” 李忆如低头叉了下腰，说：“囡囡她都快一周了，痩回来也是应该。而且本来就不胖，最多是从柳腰变成水蛇腰而已。” “两个好像没太大差距。” 谢云书说着递给李忆如一张纸条，上面换算了现代的尺度标码：“哝，这是梦璃的。” 李忆如嘿嘿一笑：“就知道你晚上那么坏，肯定什么都记得。” “以我现在的眼力要是不记得才奇怪吧……不过等这边烂摊子收拾完，不如把梦璃他们一起接过来玩一玩。” “这个好。” 谢云书不以为意，平淡回答说：“那，你与其让人家给你做衣服，还不如多弄一些设计图纸。闲了没事可以自己做衣服玩不是？” “倒也对！” 衣服说破了天，用料也就那么一些。谢云书又不是一般人，就算回到六界也不怕做不出来相应的布料装饰品。而跟李忆如闲聊一阵,谢云书遂对李忆如说道：“然后等你们玩尽兴了，我们就从新游戏里回家。” “诶，可以直接从那里回家,不用观想了？” “对的。” 虽然前阵子各地灾祸满紧张的，但却没有影响游戏开发的效率。主要灭世危机时，谁是大腿一目了然，有群众集中力量办大事，要推进一个筹备完善的项目，自然挺快的。甚至于除了本土就连老外都想掺和一下。谢云书对此却是敬谢不敏，没必要这点小事都让一堆人围着转。 而在内部测试版本中，谢云书不费多大功夫既确认，他用三书勾连真实六界故乡的决定，无比正确——可行！ 谢云书振奋道：“刚开始我还挺兴奋，但现在已经无所谓。” “怎么？” “盘古一族的许多技术，早就超越了时代。而我连永恒国度里面的知识库，都拷贝了一份。算上三书等等，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值得意外的。” 过于全能的结果，就是谢云书的成就感，不太容易得到满足。当然到了他这个地步，显然已经脱离了贪慕无尽力量的层次，而是喜欢做一些有趣的事。 而在从这边离开前，谢云书在李忆如出去玩的时候，还回到了他上辈子的世界安顿好一切，把许多有意思的情况给李忆如说了说：“别说二十年后，就算是再久远一些，用宇光盘的技术都能穿越。而且这技术主要看个人水平……时空限制，对咱们而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唔……的确如此。” 最开始时，“回魂仙梦”都会受到极大限制。而到了现在，别说同一个世界穿越时间线，跨越空间。就是不同的世界，谢云书两人都能来去自如。加上新得到的知识，只要刻苦琢磨一阵，再让谢云书有所提升，本就是顺理成章。 李忆如若有所思道：“云书哥之前说，已经有足够的资格，用三书奥妙囊括一个自己的意识世界。而炼妖壶本来就是客观存在的洞天……” “对，我也很好奇，这样创世会怎么样？” “万一像咱家的盘古大神一样创世完就完蛋？” 李忆如这么一想，还真有些担忧：“云书哥到时候还是小心一点吧，可不能重蹈覆辙。” “安心，又不用我本身提供能量。” 有无限灵力的幻瞑座在，以及最重要的炼妖壶、太始莲灯，谢云书要做的更多的就是“引导”。而具体创世的规则，已经从三书与《宝莲灯》世界学到了很多，基本剩下的就是一个应用实践的过程。 谢云书再怎么着，都不会干出创世后，导致自己一命呜呼的傻事。差不多安排好正事，谢云书就跟李忆如去了拍片的现场，想要看将臣跟女娲怎么折腾。 “这里的电视剧剧情，跟云书哥你以前用鸿书集给我做的电视剧内容差不多，特荒唐滑稽。小虎哥看起来比我爹都大。” “废话……” 谢云书给李忆如消遣的电视剧，那本来就是抄的《仙剑一》电视剧。至于剧本大差不离，那肯定是因为导演本来就是香江人，就算提前一年多拍摄，那也差不多一回事。反正眼下是唐人电视剧的鼎盛期，那还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谢云书打趣道：“那你客串谁？” “嘿嘿，云书哥演唐钰，我去演阿奴姐姐？” “？” 谢云书吐槽道：“你想让我断手，跟你演神雕侠侣？” “不是挺有趣嘛？” 李忆如灵机一动道：“其实我就想试一试，要是云书哥能带我去那个电视剧的世界，能不能把两个一阴一阳的吊坠拿回来玩。” “那等梦璃来了，阴的那一半不得裂成两半？” “这么智能？” 虽然早就跟谢云书闲聊过，但有机会来实际实验一次，李忆如还是蛮感兴趣的：“特效要不要云书哥你来做啊，这样比较真实，更容易进去。” “随你就是了，我都没意见。” 第一章 荣归故里 “这是带给爹的，这是带给灵儿娘亲的，这是送给月如娘亲的。” “你们突然消失无踪，一回来就带这么多新鲜物事？” “咱们是晚辈嘛，当然得先孝敬婶婆。” 室外晴日风清，室内茶香袅袅，欢聚一堂。跟李忆如一阵子不见,又见家里多添了个丁，李大娘自是由衷欢喜，把老幺小心翼翼地抱在胸前哄着。 而去了两个世界旅行满载而归，李忆如最后把柳梦璃一起请去玩之后，顿时引起了不小议论，挺让人惊讶的：“婶婆你不知道，梦璃姐姐去了不久,那些人对云书哥的态度可怪了。” “议论？” “给你看看，这是结婚证。” 李忆如一下拿了三个红本本出来，给李大娘说明了一下：“本来人家那边都是一夫一妻，结果我们非要这样登记，然后全世界都知道云书哥有两位妻子啦。所以，云书哥按那边的律法，可是犯了重婚罪，得挨处罚的！” “……你怎么说着像招摇一样？” 无可奈何李忆如滔滔不绝，谢云书只有跟柳梦璃一起瞧着她人来疯。而此时此刻，又长大了一些的笙儿，这些天跟谢云书重逢后，就成天黏糊在身边，非要坐在他肩上骑大马，到处逛街。 好在将臣那些人，虽然意外谢云书还有一位妻子。但大家都是神话人物，自然有着与众不同的接受能力……好像也没啥不能接受的，现代人玩得可比古代更没节操才对。 于是，大家很容易接受了另外谢云书的其他家人。只是一瞧他三个后代都是闺女,都不由开始怀疑谢云书是不是对生儿子有什么看法。直到谢云书说明了两位妻子的一些血脉传承规律,才打消了大家的疑问。 这样一说就很正常，《仙剑奇侠传》里面的女娲后人，本来就传女不传男嘛。 不过，在《僵约》世界玩归玩。干完了正事后，谢云书也没想在那边多待。而在他离开前，瑶池圣母所化的蟠桃树已经长满到一个院落的大小，等她孵化出来之后，谅必会继续如白纸一样履行赏善罚恶的职责，算是谢云书留在那里的一道保障，却也不必担心西方人狗急跳墙。 毕竟，地藏王得保持公正。人王伏羲指望不上。将臣又是恋爱脑，那就只有新生的瑶池圣母，适合扮演“守护神”这样的角色。 至于永恒国度的技术……说句实话，那边当代国家想追上实在差太多，唯有暂时先封存起来。不过谢云书想去随时可以再去，倒是不必担心出什么岔子。 言归正传，谢云书早已经习惯，一回到家就让小蛮来领妹妹走人。而小蛮等谢云书放下笙儿，由她牵着出去玩之前，却对谢云书高高兴兴地提出了意见：“爹，我去给你送礼物好不好？” “送什么礼物？” “那个叫什么dvd的东西啊？” “……” 丫头长大了，分得清大是大非，但也开始跟她娘学捉弄人：“我要把dvd先去拿给外公外外婆还有师傅看。哦，对，还有余霞真人看！” “可惜没拍仙三剧，不然你还可以给你曾外祖母，长卿祖师一起看。” “那魔尊可不能少。” “你想挑起人魔两界大战是吧？” 谷蔿 拔掉重楼的角，亏电视剧想得出来~ 没好气地吐槽一声，谢云书还是如同小姑娘的要求，把东西给送了一份出去。本来有鸿书集那么仙侠气的法器，实在没必要用dvd。但礼物嘛，就是图个新奇有趣，谢云书又不差这点东西，干脆就给大家都大方地准备了一套。 就是不知道李忆如在里面跟他客串的角色，被老李看来是什么想法。估计短时间内，李忆如再去叫阿奴姐姐，会被她的阿奴姐姐加圣姑婆婆一起唠叨“揍”几顿，打得满头包。 不过，这可不算完！ “我建议在蜀山里办联谊活动，大家晚上一起在练武坪上看电视剧。” 谢云书索性破罐子破摔，要社死就让大家都社死，不社死对谁都不公平：“大家都该有点娱乐精神是不是？” 李忆如这时候倒有些小心，但跃跃欲试的眼神却出卖了她：“可这样一来，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是死是活的剑圣爷爷和酒剑仙爷爷，看了生气怎么办？” “名字都跟他俩不一样，有什么得生气的？” 《仙剑》电视剧嘛，反正除了主线boss和主角三人组，其他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讲毫不相干。剑圣叫殷若拙，酒剑仙叫莫一兮，连人物都对不上的。谢云书这个时候也不怕被人算账。 大家说做就做，只剩刚来到这里作客的狐妹与弱水，还有些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当然对狐妹来说，在哪里修行都一样，回不回《宝莲灯》世界已经无关紧要了。而弱水更是只要有人作陪，就更不必担心她能否适应。 谢云书转念一想，索性就让她在仙灵岛外围一圈活动，成了天然的守卫壁障——搞得仙灵岛和天庭三十三重天似的，弱水都要变成银河了！ 而在安顿完弱水之后，谢云书转念一想先去了冥河谷神玄根处，先跟景天他们打了个招呼，顺道把礼物送上：“大致情况就是如此……” “那么多有趣的地方？” 唐雪见一听谢云书描绘的有声有色，长时间闷着也很无聊了，立即就来了兴致：“那你今天来找我们做什么，就是为了跟我们炫耀一下？” “就是想借用一下景姥爷。” “找我做什么，又是去找红毛打架？” 谢云书摇了摇头：“倒不是跟他打架，而是我过一阵子得去九野，搬一下东西。” “哦，到了那个时候了。那那些域外魔族的反扑，势必会决死一搏。” 景天眉梢一挑，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是不怕。不过就修为而论，未必能稳稳帮上你们的忙。” “所以，我刚刚才跟你聊了之前的旅程。” “啊……你是说？” 离开之前，谢云书就给景天量身定做了新身体。但修为上，仍有弥补的空间。 此时此刻，谢云书把太始莲灯拿了出来，然后又把刚专程取来的神农鼎摆在大家面前，自信怡然地说道。 “刚巧我问太上老君学了炼丹，待会儿炼丹炼出来。就看姥爷你的本事，能不能在太始莲灯里把仙丹药力融为一炉了。” 7017k 第二章 双身 谢云书想去融合幻瞑座，处理完六界的域外魔族，那自然得有充足的保障。虽然李忆如去了《宝莲灯》世界，得到那个世界的女娲大神挖掘潜力，已经更上一层楼。但能再多添一位强援，谢云书却也从来不藏着掖着。 不过，虽然知道景天是最适合的填鸭人选,李忆如在处理好家中琐事赶来后，却有些奇怪地问：“炼出来的仙丹不是大家都可以吃吗？” “可以是可以。但寻常人吃仙丹，消化不了。” 谢云书一想《宝莲灯》里，沉香吃了太上老君几百年金丹，废功重修一次，宝莲灯炼了一次,才算死里求活，让自己更上层楼。而景天新的躯体,谢云书当时试验的时候，可是用的顶好的料子，再怎么着都不至于撑不住。为了尽快补上顶级高手的缺失，谢云书自然而然选择了景天。 整理清楚思绪，谢云书就跟大家讲解清楚，打消了众人疑问。倒是红色的那只龙葵，有些心不在焉：“那鬼也可以吃丹药的吗？” “你不早成人了？” 要是待在炼妖壶里，谢云书都没帮双葵消化鬼力，那也太浪费这么多富裕的灵材了。谢云书想了想还是补充道：“等先给你天哥吃饱了，以后我有空再炼就是了。大家见者有份，不用担心分不匀。” “那我有个疑问。” 看着神农鼎内百草香气翻腾不息，鼎下炉火烈烈蒸腾。一边调整状态的景天突然举了下手，捏着下巴思索说道：“你现在这么急着练，是不是以后可能内部的灵气环境会发生变化？” “阿天你是什么意思？” 果然，景天的嗅觉极为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盲点。唐雪见却有些不理解，当场提出了反问。红葵一见可以嘲笑唐雪见，立刻不对付地说道：“笨蛋,难道你没发现哪怕是在炼妖壶里,其实我们住的地方，灵气的丰沛程度，其实和新蜀山另外一侧的不一样的吗？” “那又怎么了？” 唐雪见依旧不明就里，迷惑地看了过去。显然景天再不回答，大概等到了私人时间就要挨削了。景天遂替谢云书给出了回答：“他帮我提升修为，是为了迁移幻瞑座做准备。而一旦两者融合，势必会使壶中世界极速扩展出去。一旦空间变得十分巨大，那灵气的分配就成了个问题。” “对。” 正如景天所说，这是谢云书无法规避，必然发生的事。就像如今的六界一样，整个世界或许有九泉，灵脉、洞天，等灵气充沛之处。可大部分地方，总归就是一个世界灵力的平均值，不会影响各类生灵修炼，却也提供不了太多助益。 倘若谢云书决意融合幻瞑座，就算幻瞑座作为无限灵力的能源，这份灵力要扩散出去也得需要时间，乃至越接近幻瞑座中心的地方，必然灵气越发丰沛充裕。 谢云书点了点头，承认道：“不过这不会影响到大家。反正这里有谷神玄根单独提供谷神玄气，又不依靠幻瞑座。” “这倒也是。” 景天其实没那么小家子气，在意自家的生活条件，而是更看重另外一个重点：“那如果两者结合，是否会导致那些搬迁进来的九野居民，受到连累？” “应该不会。”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谢云书肯定会尽量面面俱到：“我准备把新蜀山和仙灵岛，包括九野迁移过来的那些生灵，单独划出来一部分，维持如今的格局不变。所以到了那个时候，就得靠忆如去‘补天’了。”谷靏 “补天……喔，懂了。” 参考《宝莲灯》世界，女娲大神用宝莲灯开天辟地。李忆如就得拿着谢云书的“太始莲灯”，去给原本的居民提供庇佑，免得受到世界拓展的冲击，而变得七零八落。 李忆如若有所思道：“那三书与天规，是不是该给建过幻璃镜的梦璃姐姐来引导？” “对。” 听谢云书这么一讲，景天却更加无法想象，将来的一“界”会变得到底有多大：“创世之后，会是荒芜寂寥的无人空间吗？” “自然演变即可。” 谢云书没空跟景天解释大自然中的生命起源。但只要谢云书有耐心，便没必要干涉太多。何况九野本土不缺有修为的人士，说不准人家还自愿去开拓荒地，主动开辟出崭新的栖息地来呢？ 哎，谢云书就觉得，一堆人扎在一块大陆上你建一个国，我建一个城争斗不休，还不如往外拓展，更能白捡资源！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虽然可能演变的过程会很缓慢，可那不是我们得担心的事。眼下还是帮助姥爷你增进修为，最为实际。” “那行。我没有其他疑问了，其他就都看你的了。” 景天拍了拍谢云书肩膀，不动商人市侩心思的时候，倒是一如既往的爽快。不过炼丹也非一朝一夕，就在大家在炼妖壶中休息时。许久没有动静，并且跟人界时间流速调成一致的天界，却陡然间天门大开，像是在迎接着什么人。 紧随其后，一道熟悉的剑光和一道迅若灵风的神异气息，掠过人界直入神庭。虽然其他人看不到，作为炼妖壶主人的谢云书，却对外界的变化了若指掌，不禁轻咦了一声：“是镇妖剑？” “镇妖剑？” 景天闻言不由一呆，而后请谢云书带他一起出去，仔细感应了一阵子，语气复杂地说：“难道是飞蓬转世结束回天界了？” “已经结束了吗？” 因为当初飞蓬转世时，受限于天上与地下的时间差，很难说在人界转世了多久。就连谢云书自己都无法确定。可现在连本该沉睡的伏羲都已苏醒，谢云书却也不奇怪，飞蓬会回到神界。 毕竟谁都摸不准伏羲的想法，鬼知道他会不会看时间差不多，就把人提前叫回去。谁让谢云书之前把景天分离了出去，万一再多分一个龙阳，那飞蓬的羊毛都要被薅光了。 只是这样一来，如今算个什么情况？ “我建议你们两个联手，先去找飞蓬打一架，这样很长时间都能清净了。” 7017k 第三章 填鸭 “现在只怕魔界内部，已经有些担心六界失衡。” “这，或许吧。” 伏羲一是舍不得，二是没必要，才没针对魔界。但祂如今已从沉睡中苏醒，又开始忙着探究宇宙奥妙，顺带投入造神大业去。就算平时神庭庶务没人打扰祂，可只要伏羲有心干涉，那魔界定然难撄其锋芒。 而现在连飞蓬都被召回，谢云书稍加盘算，不难得出魔界转弱的结论：“如果人界不是我们，魔界的立场不会那么微妙。” “我们又不会挑起三族战争，就不必杞人忧天了。” 不太清楚神界的变化，景天也没那份心思，去替魔界着想，相反更关注域外魔族的变化：“天上的天魔城内，气息是不是有转弱的趋势？” “他们应该要完全撤了……” 谢云书眉头一紧，说：“挺正常，之前他们就不想打，说不准早撤了不少。而飞蓬的出现，会极大程度改变时局。他们不敢打赌，我是否会跟神界联手。再加上你的话，退却是自然的选择。” “那九野那边？” “一时半会儿去不了，咱俩先一人给天上一剑再说？” 不管怎么样，谢云书都不能让人家走得太轻松，否则会加重幽莲的负担。 对付敌人一向雷厉风行，谢云书心忖要给景天争取一点时，就不能让域外魔族走得太轻易，于是两口神兵一同飞入天外，向着天魔城远去方向，联袂豁出全力各赞一剑。 只见虚空之中，无穷业火喷薄而出，使得漆黑浮紫的空洞中，猛然爆蹿出大量焰光。煞气怨气此长彼消，与谢云书一剑催发的天火，以及景天的克魔剑光来回争斗，显然耗费了域外魔族不少精锐齐心抗衡。 不过，此番声势虽是浩大，但域外魔族来到六界的，到底不是全部主力。纵使火之魔神轰业相实力惊人，却也难挡谢云书与景天两人合击一取，致使天魔城内死伤不轻。而谢云书要的就是给幽莲那边减轻些压力，毕竟他刚回来可有不少事情得先处置。 当然，人界闹出这么大动静，定然会惊动神庭。纵使伏羲不亲自出面，其他古神亦会有所议论。只是飞蓬回归神界，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都会得到更高重视。谢云书索性就在家等着，连带着在域外魔族离开之后，修吾那边怎么办也是一个问题。 谢云书对景天道：“没了外敌，修吾是不是就该回家了？” “不是约定百年？” “飞蓬都回去了，还需要姥爷你调教么？” 之前跟伏羲的约定，本来就是伏羲网开一面，而且地上人界有外敌，需要随时有人因应。。 而眼下飞蓬回到神界，那肯定依然还是根正苗红的第一神将，毫无疑问更得伏羲的欢心。当然修吾秉性淳厚，绝不会惹伏羲生恶。将来具体会有怎样的变化，谢云书也就先跟他打了个招呼，其他索性就静观其变。 至于谢云书自己，则回家等着炼丹，然后就是给二女儿喂饭…… 没办法，笙儿跟她姐姐和妹妹比，她倒一向是个真会撒娇粘人的小家伙。平时在家跟着娘亲姐姐身边当乖乖女，看到谢云书回家之后就失去了全部动手能力，非要一勺子一勺子喂给她吃才肯卖力填肚子，尽显软糯可爱。 “笙儿换牙了？” “嗯~” 摊开柔嫩手心，笙儿恬静微笑，把缺掉的一颗小虎牙，摆给谢云书炫耀起来，然后张开樱桃小口，抿掉瓷勺上的软烂肉圆，“费劲”地咀嚼咽了下去，一开口就是让谢云书头大的天真一问：“爹，姐姐为什么这两天缠着忆如娘要奶喝？” “你连你亲妹妹的都抢？” 谢云书拌饭的手一顿，无语地瞪了小蛮一眼。但小蛮却很无辜地争辩说：“谁让爹和娘之前把我早早养大了，我都不记得那是什么是味道。” “正常人家的婴儿，也没有谁是记得的。” 反正谢云书他自己就不记得母乳是什么味道，又好气又好笑地对小蛮说：“都多大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 “我就是小孩子，离及笄都差得远呢。” 小蛮不乐意地歪着脑袋，晃到谢云书跟前努着嘴唇，说：“而且我只是尝个鲜，还是用的奶瓶，试了下味道就还给小妹了啊。不过，感觉也不是很特别美味。” “你这么说，你娘可要生气了。” 天然母乳就那回事，又不是什么山珍海馐……谢云书无奈对小蛮招招手，然后说道：“行了，这些天，我得交待你跟你娘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小蛮精灵的小眼珠子一下子就放出光亮，兴致抖擞地等谢云书把空碗放下，就一把抱住谢云书手臂：“是不是爹又要带我一起出去玩啊？” “那个不急，主要是你娘跟你之间的神元传递问题。” 之前谢云书在《宝莲灯》世界，已经通过自身对天规的学习，彻底破解了女娲后人的宿命。可还没去那边的时候，李忆如和小蛮母女之间的神元传递，早在幻瞑座隔空传递灵力的条件下，开始了上下传承。 只不过，当时一切都是顺其自然，谢云书没有干涉。而参考小蛮的年龄，她如今接收到的量，还不到原生女娲神元的三分之一，远没到正常女娲神族子嗣的极限。 可等谢云书跟幻瞑座融合之后，幻瞑座用以创世，毫无疑问这块神力就补充不上来了。所以才得让李忆如尽早给她大闺女传完，免得“亏本”。 听谢云书这么一说，小蛮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捏地晃着谢云书胳膊：“那这样一来，我是不是人界最厉害的女孩子了？” “厉害？” 笙儿闻言眨巴下眼睛，难得跟她姐姐攀比较劲：“笙儿也厉害！” “都厉害都厉害。笙儿好好吃饭就最厉害了。” 谢云书转念一想，只要三个闺女茁壮成长，成人之后那自然是各有所长，没什么可争的。于是他把笙儿一抱托在手上，就对小蛮说：“得让你娘一次性把剩下的神元给你传足了。” “这样会不会让娘元神受损枯竭呀？” “想多了，再传你双份都没事！” 7017k 第四章 正经吗？ 带着小蛮去找李忆如，等大家准备周全，谢云书便没耽搁工夫，就协助李忆如把女娲神元给传了下去。而正如之前的预料，这样不顾年限传功，无疑会令李忆如伤一番元气。但对他夫妻俩，有天堂鸟的缔约在,一般情况就算是死，无非也就休息七天便能恢复如初。 因此，李忆如就歇着带孩子，躺着休息等幻瞑座给她隔空把亏损的灵力补上，权当做是旅游累了回家休息，补补元神损伤。 而谢云书一样没出远门，反正有鸿书集在,一切都能够远程调动。何况手上还有炼丹的工作,他索性也待在家里，陪陪老婆孩子，享受天伦之乐。比如每天跟柳梦璃试正经地新衣服，不比出门打生打死有意思多了？ 大家相互欣赏，赏心悦目，陶冶性情……唯独有点费布料。 就这样一家六口，开开心心休息着。直到有一天，幻璃镜内发生了一些朝着积极方向的异变，柳梦璃遂先去见一见婵幽。 与此同时，苗疆也传来了两个消息。其中一条，自然是阿奴难得绷不住，把李忆如给严厉批评了一顿，跟李忆如视频通话，一条一条批判起《仙剧》里有不符合她个人性格的诸多设定。可想而知，阿奴看完有多出离愤怒,又哭笑不得。 “要演就好好演，师傅要是知道她跟酒剑仙前辈有乱七八糟的关系，肯定会找上那两位掰扯清楚。再则,唐钰又没长生早去世了，哪里有什么比翼鸟，我怎么没见过？” “天下神兽那么多，说不准真有比翼鸟呢。对了，阿奴姐，爹说，当年也就他跟你在大理城墙边见过唐钰一面，他长得也不丑？” “逍遥是见过他一面吧，大概？” 李忆如噗嗤一笑道：“那阿奴姐你说那么多坏话，怎么还从头到尾看完了？” “你不懂。现在鸿书集里巫月神殿的弟子，都说中原流传着一句话。叫什么，越不想看尴尬的事物，越忍不住投入去看。” 阿奴被李忆如带偏了话题，说了一阵子才猛然间意识到，刚被卷在被窝里的李忆如调戏了一阵。她立刻啐了一口：“丫头嫁了人还这么爱胡闹。换作你们中原人，这样胡乱编排长辈，还大肆宣扬消遣，早就该大刑伺候了！” “那……是确实。” 李忆如却也不见外,只是低下眉头不好意思摇了摇脑袋，然后就正色对阿奴问道：“那以后阿奴姐也可以编个故事,然后咱们私下无聊了也可以拍着完嘛。” “不提这个。” 阿奴当教主都许多年了，跟李忆如相互调侃也就点到为止。要不是李忆如让她出了丑，还害得她差点没法见李逍遥，顺带得罪了一堆人，她才不会跟李忆如抱怨。 反倒是李忆如的三位爹娘，虽然看完之后免不了点评几句，接受程度却比较高。毕竟他们三的结局，算是比较还原的了。唯独林月如不是滋味……明明她现实里复活了几年，这下她真被砸死了！ 当然，谢云书他太武师伯，见电视剧里的剑圣刻画的像个看透世事的沙包，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现在的蜀山弟子解释。其实他们真正的独孤剑圣祖师，是个嫉恶如仇，逢恶必除的剑圣，根本不是电视剧里那样……一时之间，内外本就喜欢聊八卦的蜀山门人，都像病情加重了，除了修炼就是相互畅想议论，搞得门中气氛活跃是活跃了，就是不怎么着调。。 不过这些都跟阿奴无关。驱散了脑中杂念，阿奴咳嗽一声，隔着鸿书集的光幕，对靠在枕头上的李忆如说道：“这次找你主要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啊？” “等你调理好身子，跟云书一起来一趟镜池祭坛吧？” “去拜祭娘娘？” “嗯。” 阿奴本身就是传承侍奉女娲后人的一脉，本该万事服其劳。就算她本来该比李忆如大一辈，但从来都没有圣姑压成年女娲后人的道理。再加上李逍遥的关系，阿奴自然一直偏心惯着她。 而且这第二个消息，却跟李忆如联系最为紧密。另外一头的阿奴立即点点头，如实坦诚道。 “正是遵从娘娘旨意召唤，请你与云书过去。神像仙灵的征兆有些猛烈，那如水雾一般温柔的光圈波澜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灵夺目。” ———————————————————————————————— “这株银琥本该六百三十二年枯萎，已属长寿，如今竟依旧生机勃勃，乃至长成如此模样，确有些出人意料。” 幻璃镜中来来往往，从最开始全是妖怪，变得半妖、半魔与妖怪混居，直到现在逐渐出现纯魔、人类，都已司空见惯。虽然城郊野外，依然不乏争斗厮杀。但在安隅城内，却百年如一日的安逸平静，未有更迭。 而就在谢云书回到家不久之后，幻璃镜中陡地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各类妖物只觉妖力变得极为澎湃。纵使妖生漫长，修炼划水，他们也能感受到自身的异样，仿佛得到了什么增益一般。但住在外面给半妖半魔当老大的姜承，个人修为是不弱，可惜对这些一样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到了这种地步，连蚩尤血脉都摸不着头脑的话，那姜承这个野路子，也就唯有去联系柳梦璃，让她跟谢云书商量看看，能否得出一个相对靠谱的答案。 正因于此，柳梦璃才没看到阿奴跟李忆如拌嘴，而是抽空回了一趟现在的娘家。 不过，柳梦璃回来之后，只见到来往神尊殿的生灵络绎不绝。毕竟就算是凭空得了一些好处，刚开始或许会有点欣喜，时间长了大家不免提心吊胆，心头惴惴难安。而神农正是妖魔正统祖神，自当来此虔诚祭拜，以求庇佑。 这种景象，早成了幻璃镜中的日常。就算最近这些时日，来的人有点多。众妖魔也早习以为常，并不怎样放在心上。便是柳梦璃刚开始时，亦未发现任何异兆，直到耳畔传来雄朗沉厚之音，方才回眸一望。 “敢问老人家是？” “山野村夫一名，不足挂齿。” 朽木一半的拐杖，仿佛一捏即断。但在长髯黑须，形貌古拙的老者手里，却是坚如韧竹。此人一双细长双目，隐含无穷岁月之沧桑，对柳梦璃却没任何敌意，宛若家常一般闲聊道：“人间所见，虽神祇祠堂祭坛香火不绝，自强之心却格外旺盛。但在妖界之中，却依旧有着原始意趣，倒也各有其妙处。” “人妖各有灵智，各有擅长。妖寿漫漫，进取之心弱于人类，更偏安逸。” 也不是头一回见到来到这里的访客，问一些无关轻重的问题。柳梦璃一向知书达礼，亦不觉对方有什么唐突，柔婉说道：“恰如我出身梦貘，种族羸弱，遂辟此一方桃源，以庇群妖。而后历经数百年变迁，不时有半妖半魔迁入，直至与人族、魔族商贸沟通，方有如今这诸族中转的和平秘境。” “梦貘……嗯，原来如此。” 一瞥银琥中央神尊殿四角，散落着堆积的紫色晶石，老者定睛看了眼柳梦璃，仿佛柳梦璃的妖力一眼即穿，直剖妖形本貌，瞬间了然了什么，不假思索道：“无怪这株银琥格外长寿，原是得了梦境蚀力与晶穹紫华的滋润。” “嗯……” 柳梦璃闻言顿时一怔，“您认识紫华晶？” “破虚越境而来的寻常灵物，有何不认得？” 老者轻轻发出一声轻笑，不以为怪地又是一问。 “小女娃，你认为此境诸族共存的景，是否可推而广之？” 第五章 共存 所谓交浅不言深。这老人家跟柳梦璃不过第一次在神尊殿见面，聊到这种泛泛而谈的理念，就显得有些过于深入。直到此刻，柳梦璃才第一次正视了面前的黑髯长者，竟发现以她如今修为，依旧看不清分毫底细。 虽然她不怎么精擅与人搏斗，可谢云书与她分了玄牝母血同修。此时的柳梦璃在纯粹的修为灵力上,绝不逊于高等魔神。而能让柳梦璃都看不透的，无疑都是些极为古老的存在。尤其连姜承都感应不到，对方只怕非是古神，也是魔界中相当顶层的魔神。 不过，有过上次在幻瞑界自爆殉命的经验，柳梦璃却犹镇静，相对保持着克制,谨慎地问询道：“您为何会有此一问？” “万载岁月转眼而过,六界沧海桑田,令人感慨。” 老者始终和颜悦色，拍了拍大腿兀自坐在神尊殿中央的巨木根茎上休憩，云淡风轻道：“何必紧张？你们都算是我的孩子，随意说说自己的想法，权当是闲谈一二。” “您，难道是？” 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柳梦璃罕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但却有些不敢置信。但参考幻璃镜这几日异变，或许也只有这个可能，才是唯一的正确答案。 老者面色无波，依旧如常：“常受尔等祭拜祈福。而今我出现在面前，你们又何须如此拘谨？” “神尊……” 款款弯腰行礼，柳梦璃仍对他的身份有些半信半疑。但闻神农早先疑问，她却已如实作答：“关于您的问题，窃以为此时尚非最恰当的时刻。” “还没到时候？” “是。” 神农疑问道：“但我看幻璃镜中圣灵皆可和睦共处，为何不是时候？” “幻璃镜与外界隔绝，是对境中生灵的庇护,同时也防止了外界对我等妖魔的猜忌。看似和谐共处,实则却是彼此隔离。” 早跟谢云书聊过这些，柳梦璃自有自己的想法，说：“就我所见，外界之人对妖魔仍有猜忌。何况六界人间，刚受域外魔族侵扰，对妖魔一流歧见更有抬头之势。强将三族聚合，未尝不会适得其反。” “所以，你以为像这样相对独立，更适合诸族共存？” 柳梦璃不太确信道：“至少，自上古魔界与人界隔绝之后，魔族已罕有入侵人族之事发生。梦璃不必去臆想不曾发生的未来，但着眼于当下，却不难得出此结论。” “眼下除了鬼界，其余五界各有变革发生。况且，幻璃镜内有盘古梦境晶穹紫华晶，那你也应当知晓，盘古梦境之中，诸族共存于同一天地。” 神农说道：“或许,未必如你所想。” “不，吾夫曾言，各族看似接受了变化，但接受的程度依然会导致异见发生。而就算是在九野，妖国与人类国度，亦谈不上和谐。更遑论还有域外魔族的虎视眈眈。” 柳梦璃对谢云书的判读，倒是极为信任。当然跟神农神尊聊天，不管人家说要多么“随意放松”，柳梦璃总归不会随便对待，显得轻慢逾越。 透过神尊殿俯瞰安隅城，柳梦璃道：“譬如幻璃镜内的生存条件，与人界就有极大不同。我等妖族族群不同，各有所长，均喜凭各族喜好而为，缺乏统率之能。人族可以接受的改变，我们就可能很难接受。” 谷憶 “嗯……” 当初导致兽族真正与神、人两族开战的导火索，就是神农一手酿成。此刻见柳梦璃说得笃定，祂亦不由深思起来，问：“那个小子，就是这样看待？” “最初，他也认为诸族共存，经过努力可以实现。但他素非空想之人，近来也经历许多，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见神农一口就指出谢云书的存在，柳梦璃对老者身份猜测愈发笃定，再交流起来自然轻松许多：“就他所言，若要解决三族大范围冲突，最大的难处犹是落在兽族。” “以你的身份，难道会直接认可他的话？” 不管柳梦璃是否是在人类社会长大，但她毕竟是梦貘一族。神农闻言不禁浓眉抖了抖，奇怪地说道：“纵使你与那小子举案齐眉，但这数百年来执掌幻璃镜这一洞天，在老夫眼中，你应也不缺个人思考才是。” “可，云书他说的不错。” 柳梦璃幽幽一叹道：“妖族、魔族，与人类最大的差别在于，我等内部一样无法和睦共存。这是先天所决定，而非起于后天利益纷争。” “先天？” “鹰吃鱼、鱼吃虾、虾食蜉蝣……纵无人族、神族的压迫，兽族内部，仍然充斥杀戮争斗。这是起于生存本能的相互杀戮。纵使是有了灵智的兽妖，亦然难脱此限。” 虽不喜讨论此事，但在神农面前，柳梦璃亦只有蹙起眉关，认真探讨道：“此乃万物生存之道，并非诸族和解就能消弭。” “诞生灵智的兽族，亦可如人族一般，取舍自身食物。” 神农不以为然地说道：“兽族若无智能，当初即不会觉醒自身存在意识，从而懂得何为活着。” “可，相较于神族与人族，兽族太极端了。” 柳梦璃迟疑了一小下，绝不是想当一个妖中奸细，只是就事论事地说道：“人族懂得妥协，这对兽族而言却很困难。何况，每个种族之间都似有泾渭分明的壁垒。诸如猿猴一类的妖精，或许就会乐意与人类接触，而虎豹之流却未必如此。” “不平内患，难消外敌啊……” 纵使是蚩尤当年，也是靠绝对实力，先压服了兽族整体，才谈得上整合。但那是在有神族、人族作为竞争对手的前提，才让兽族被拧成了一股绳。 而一旦举族崩逃，刚进魔界没多久。没了蚩尤横压诸族，该分崩离析照样分崩离析。多少年过去了，魔界内部也依然是那副样子。总不能魔界内部的争斗，还要怪神族、人族不给他们生存空间吧？ 神农眉宇之间，终浮现一缕烦心之色：“懂得如人类一样运用智慧，却也让他们学到了人族的缺点。自身坏的一面不曾解决，就又产生了新的矛盾，确实无法视而不见。” “嗯……” 柳梦璃如履薄冰道：“梦璃只是泛泛而谈，还望神尊莫要挂怀。” “这就不必去学人族。有话那就直说，无须在我面前拐弯抹角。” 7017k 第六章 此一时彼一时 “梦璃只是以为，吾等兽族或许已令神尊失望，未如您预期一般成长。” “这怪不得你们……是我当初失察。纵使创造出蚩尤领导群兽，亦然难改其狂悖本性。” 柳梦璃这话够委婉，神农大神却明白未尽之意，不禁摇了摇头。祂创造兽族的时候，注定有些失策,这是毋庸置疑的结论。 至少大鱼吃小鱼，兽族内部都有数不尽的食物链，指望他们团结起来，那几乎就是天方夜谭。相比起神族与人族，兽族内分划出太多种群，就已经决定了这一巨大劣势,无法弥补。 而就算不提动物类的兽妖,就是植物类的精怪,两者之间也很难和谐共处。哪怕是只吃素、不吃人，植物精怪要不要老实给兽妖吃呀？ 既然兽族内部不能像人族一样指定规章，那混乱就是不可避免的。 若非兽族天生体魄强健，又数量最为广大。就算蚩尤有逆天的本事，那也不可能对抗神、人两族，更遑论最后还落得大败出走的下场。比起天生地养的灵兽、仙灵兽乃至神灵兽，兽族本身的优势，就更显得不够突出。 神农叹了口气，清楚有些话还是得听听谢云书的看法，于是问道：“那个小子人在何处？” “神尊是要见云书？” 虽然不清楚早传闻暴毙的神农，怎样显圣于幻璃镜。但柳梦璃定然不敢怠慢，当即与谢云书用鸿书集联络了一下，却得知谢云书人在苗疆的消息：“他与忆如一起去拜祭女娲娘娘，可能得稍稍耽搁一阵子，无法即刻赶来。” “女娲……” 神农往头顶星空望去，似乎洞穿了幻璃镜的境界屏障,落向天外神庭，对于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不仅如此,祂虽仍有诸多现状尚须深入体会,但仍觉得与女娲见上一面，或许更有助于将祂的愿景说清道明。 思绪一定，神农掌下拐杖顿时一指手边，空间登时裂开隙缝，呈现出苗疆的秀丽风光。 “小女娃，你且随我同行一程。” ———————————————————————————————————— “许久没来镜池下的女娲遗迹了……难道娘娘显灵召唤，是为了咱们破解女娲宿命的事？” “那也不至于这么正式。” 穿过秘境机关，直往水中祭坛。这次再来女娲遗迹，谢云书只有一家三口。最小的那个丫头，没有遵守女娲神族的传承规则。 就算幺妹血脉一样精纯，但只能算李忆如的女儿，却是传不到女娲神元了。本来赵灵儿也该来这，可跟她最小的外孙女一样，她如今也不怎么能算纯血，索性就留在仙灵岛照顾孩子。 所以，谢云书也就牵着小蛮，跟李忆如轻车熟路来到神威清圣的女娲神像前，先毕恭毕敬地躬身一礼：“谢云书见过娘娘。” “李忆如（小蛮）参见娘娘。” 三声重叠，几无先后,回荡在水汽氤氲的封闭空间内。不久之后，即见窈窕神像恍如活了过来，一阵阵灵波鼓动，仿佛石像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褪去了石块的僵硬死寂，变得活络了过来。 最开始时，是一双灿如星子的明眸，炯炯有神射出两道光亮。 紧随其后由此扩展开来，就像黑白照片陡地被染上了生动的色彩，从她那完美无瑕的容颜开始，显露出酒红的发丝柔顺飘卷。而随着女娲双臂舒展，匀婷有致的曲线宛若欲从祭坛上脱离，绿纱掩映间轻轻一弹优美的蛇尾，即见圣洁若殉道祭者的女神姿态，轻灵跃入眼帘。 “昔日随手一子，竟有今日之果。神农汝之心血，不曾白费。” 一手按在李忆如头顶摸了摸，一手抚平小蛮调皮的眼皮。女娲微微向谢云书颔首，而后视线即落在虚空中踏出的老者身上：“只是你我这般回归，未必是祂所乐见。” “小子要做那件事，以祂恪守天道之性情，绝不会等闲视之。” 神农神尊旁若无人道：“梦境化实，异域天道化身与小子一齐修为大进，仅靠伏羲已不可能制止。但在那之前，祂仍有出手空间。” “咳，其实我觉得天帝祂没那么不通情理。” 没想到同一天内，居然见到两位三皇，谢云书顿时吓了一跳。而能够听懂女娲与神农的话意，谢云书先跟柳梦璃互看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定下心神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与幽莲的决定，并不会影响六界的存续。” “羲皇的心意，却非随汝喜好而定。” 之前或许还能和平共处，翻篇之后就未必依旧是长辈晚辈的关系。 女娲似乎格外宠小蛮，对李忆如只是相对平易近人，对小蛮就随意了一些，不时捏捏她的小脸蛋。可怜小蛮在女娲面前，只敢假装自己是个老实孩子，无辜地任由自己被当成暖手宝。 但在与众人对答的时候，女娲却尽显成熟端庄，目光明澈，井井有条：“羲皇最重天道平衡，而纵使是我等三皇，亦不知盘古梦境消失，究竟会造成何等影响。汝与彼方天道化身的诉求，只怕羲皇不会轻松妥协。” “那娘娘的意思？” “吾素认可人族自强之念，并无阻止的道理。可想来炎帝来此，当是亦有所求。” 相比起神族的保守、魔族的激进。女娲创造人族之后，似乎除了提供庇佑，并没有过多干涉。直到最终传言力竭而亡，留下女娲神族之前，亦是偏安苗疆一隅之地，并无任何其他举动。 因此，对于女娲的态度，谢云书并不意外，遂转头看向神农：“神尊呢？” “当初我助你一臂，你该知晓老夫愿景。” “三族重复太古旧观，和谐共处一片天地？” 谢云书心下了然，却有觉得这跟伏羲的态度联系不大，于是审慎问道：“这事一直在做，但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而且兽族内部的妖魔，本身也得有极大的改变，才有助于这一目的实现。当然，我不觉得会有完全和平的一天。就算人族内部，都免不了品性有参差，发生诸多龌龊之事。” “这一点，吾等何须小子你来提醒？” 三皇当初既立盟约，就不会着眼于小处，而是立足宏观。神农淡然笑了笑。 “但你欲合盘古梦境，饶是吾等三皇宽纵，亦必致人族坐大。仅此一点，你不设法先完成三族共存的计划，羲皇就绝不会允准。” 第七章 失衡 不论三皇之间，有再多的妥协让步。有一点无可争议，即是三皇最终都会偏向各自创造的种族。而对伏羲来说，人族可以茁壮发展，但不能威胁到天道平衡。最直观的尺标，自然是神族能否压住其余两族。 当然伏羲青睐神族，倒不纯粹是因为神族是祂创造。 毕竟,对于伏羲而言，神族即是如子嗣一般，同时也是维护天道循环的可靠麾下。刨除神族中的堕落份子，相较于神族对“欲念”的淡薄，人族的“自强奋进”，往往确实也会带来名为“贪婪”的负面效应,遭致一连串恶果。 这一点，有强欲狂妄的魔族当过范例，更使伏羲不再乐见三族失衡。 “那还真挺麻烦。” 三角关系相对最为稳定，算是一个起码的常识。可一旦谢云书跟幽莲后来居上，人族这边算上女娲立刻就有了三位。总不至于到时候让伏羲和神农站一边，然后滑天下之大稽，有着血海深仇的联手，共同视人类为大敌吧？ 谢云书苦恼一叹，说道：“所以娘娘与神尊会站在我们这边？” “未必。” 曾经是一回事，现在又是一回事。谢云书让神农看到新路，却不代表神农会一直跟他在同一阵营。当然人族再怎样发展，估摸着都不会去找魔族的晦气，从这一点推算，至少神农短期内不会与谢云书为难。 话说回头，神农最初的指望十分保守，不过是让谢云书当一个在人界凌驾的裁决者，足可维持人界范围内的长治久安，使得三族能变相和平共存。那种情况下,谢云书上限高不到三皇，就算出了什么差错，仍旧能够弥补回来。 谁知道,伏羲对改造神族的探索，给了谢云书突破这个上限的机会，平白添了诸多变数。到了今时今日，历史的车轮已经一往无前地碾过去了。就算神农想走慢一点多思考思考，却已无法由祂独自决定。 至于去针对人族……三皇再怎么掉价，都不会亲自下场。奈何谢云书如今水涨船高，已经够资格进入三皇视野。再加上谢云书的理想攸关六界，才有了今日齐聚一会。 神农沉吟答道：“此事的难点，在于你怎样说服伏羲。不是随口一个承诺，就能让祂大开方便之门。与此同理，我虽相信女娲。但人族壮大之后，大势滚滚，恐非汝等一言而决。” “那……不如效仿三皇缔约，再来一次缔约？” 谢云书灵机一动道：“而这一次，可以是三位缔约为同一立场。倘若人族主动挑起事端，三位即可联袂对付我？” “没有价值。缔约的前提，是三族相互保持克制。” 女娲微微摇头说道：“在羲皇的眼内,吾与人族已密不可分。你期望的契约,难以成立。” “也就是说，天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赌您是否会履行承诺，站在最初三皇一边？” “嗯，而且吾始终会站在人族这一侧。” 女娲仿佛已有腹案，胸有成竹道：“于吾而言，人族与人界才是归宿。纵使吾无意与羲皇、神农为敌。但汝当清楚，一如过去吾不欲人族将命运交由神界裁决。羲皇亦绝不乐见，将来六界运转，取决于你与吾一念之间。” “除此以外，梦境中的那位天道化身，对生死轮回的掌控，甚至是我等三皇无可比拟。” 自从创世之初，鬼界与盘古阴面，从未在三皇实际的掌控之中。当然三皇乃造物大神，都有干涉寒髓，操纵命运的本钱，却终究不是出自祂们本身。 一旦谢云书跟幽莲联袂创世成功，那至少六界轮回之道，姑且就全得看他人颜色了…… 神农虽然清楚魔族不入轮回，但妖兽依然在轮回之中。何况魔界的魔灵重聚，过程之中太多变数，万一死者魔灵被别的魔吃了，基本上等于彻底销号，压根不算完整的生死之道。 从方方面面看，谢云书想融合幻瞑座，都得跨过诸多阻碍。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娲皇一看人族没那么弱势了，可以诈尸出来挑明了当坚实后盾——反正就算女娲说祂不站在人族这边都没谁信，继续时不时“显灵”又有什么意义？ 谢云书思索片刻，还是觉得不是一次谈话能决定：“我明白了……不知两位大神最近？” “吾仍将留在苗疆，尔等不必大肆宣扬。” 虽然信仰从整个神州，缩小了不少范围。但自上古就一直是苗疆信奉的守护神，女娲算是真正的本地人，当然不必要去四处转悠。 不过，女娲大神可以泰然处之，甚至还有闲情“含饴弄孙”。神农神尊却没有这份意趣，光是魔界那边的烂摊子，祂都有些无从着手。 倒不是魔族不尊重祂这位“祖神”。而是神农跟大多数妖魔，并没有实际接触。真要论起来，炼妖壶里的鲲鹏跟神农的关系，恐怕都比大多数妖魔跟神农熟悉。 神农稍作思考之后，说道：“不管怎样，在你们行动之前，当往炎帝神农洞知会一声。” “明白。我会尽快想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来。忆如，我先离开一阵子，你跟大家就先代为……” “知道了，我们哪里敢怠慢娘娘？” 虽然神农没有明说，但谢云书也认识到，最大的阻力可能来自于三皇。好在三皇再怎么样，都不会帮域外魔族对付幽莲。只要没有这份压力，谢云书就不担心没法实现自身追求。 惟独让谢云书深感棘手的难关，大概也就是神庭的那位真正主人了。不过在那之前，谢云书在《僵约》世界用三书编过故事，这时候就得去一趟盘古之心，多跟盘古之灵交流交流。 “先有神而天地失衡，神不得交合繁衍。后有人兽，死生失衡，而生鬼。神之失道而生魔。人兽征伐，而生妖仙。“无“为圆满，混沌开而失衡始。“过“为非，兴盛即致混乱……这样说来，不能繁衍，乃是天数。神族，的确是最近似盘古的族群。盘古元灵一直重复这些话也是有理由的？” 蜀山地脉跟当年南宫煌疏通时大有不同。谢云书还费了一番手脚，才找到正确的道路，得见盘古元灵。他来这里，正是为了盘古之心的盘古残存，以此联系新生天地。 不过，听着盘古元灵当复读机，谢云书再想到“神之失道而生魔”这句话，此刻却是有了新的体悟。 “神之失道，应该不仅是指神族壮大，部分离弃天道初衷，埋下祸根。神农神尊破坏平衡，做出了蚩尤，也是一切战祸根源之始？” 第八章 什么金大腿？ “擅入盘古之心者，灭绝，杀！” “且慢。” 蓦地，就在谢云书凝神细思之时，一道比谢云书高大数倍的绿甲大神，陡然出现在触目猩红的盘古之心中，似有万夫不当之勇。 对于盘古元灵的存在,谢云书此刻不禁好奇，它对外界的时局判断，到底是本能预言，又或者一直能客观感应外界变化。 因此，就在护法尊王动手之前，谢云书当即抬手喝阻。 这盘古元灵一直有护法尊王看守,任何冒然进入盘古之心的存在，都会被视为敌人。 不过谢云书凭着三书神妙，将他如今盘古精气神、梦境之力四相合一的元血展示出来，就能够让护法尊王收敛敌意。他在地书里多添加的一笔，正是“护法尊王误会谢云书与盘古的联系”，以令其产生敬畏而罢手。 “只要不违背大道运转，贴近生灵本身的意志，足以消除隐患与变数……地书确实好用。” 蓝紫色光芒包裹的盘古元灵之前，护法尊王像是刻板的机器人，毫无神智可言，只以本能估算着来者的善恶敌我。可惜谢云书事先“安排”过，护法尊王感应到盘古精血的刹那，潜意识里就不会拿谢云书当敌人。 当然就护法尊王目前的灵智，却又不足与谢云书交流，唯有木木地矗立原地。只要谢云书不对盘古元灵动手，护法尊王就不会再暴怒动武。 不过，按照南宫煌当初疏通地脉，与护法尊王的遭遇来看。护法尊王并不会求追猛打,而是在分辨敌我之后自行消失。否则的话,就凭护法尊王遇神杀神的力量,当初实在没有任何理由,会让身具五灵轮的南宫煌带着两个女人全身而退。 而此时此刻，谢云书却还有些问题，需要从它的意识中了解，当即走上前去催化令护法尊王熟悉的同源之血，散发出让他亲近的灵力波动，使得护法尊王半跪下来。 “盘古……看守……盘古……看守……” “得罪了，尊王。” 护法尊王本身是盘古犬齿所化，实力比不上三皇精气神，但论根正苗红那也算是盘古直系了。好在谢云书如今综合盘古虚实，回溯本源这路走得倒是比任何神祇都深，又提前做过预防，却也不担心护法尊王有多抵触。 至少谢云书把手臂抬起，按在护法尊王眉心上时，也没见他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就在此时，谢云书即刻触发天书之力，开始收集护法尊王脑海中，自亘古既存在的无数“常识”。不仅如此，就连盘古元灵中的残存知识，也被谢云书一并囊括,留着收归己用。 如果换作旁人，要是敢像谢云书这样“大不敬”，八成得跟护法尊王打个天昏地暗。而谢云书此番取巧，却避免了这一状况。否则光凭护法尊王全力以赴与谢云书交手打出的动静，那都半点都瞒不过神庭感应！ 毕竟，盘古之心位处天地之间，与神树生命之源的联系密不可分。谢云书可不想惹来伏羲关照，才做了这稳妥之策。 “盘古之心至关重要，乃为天地联结。太古初创，天地呈分离之势，纵三皇亦须合力施为，方能以五灵扼天离地塌。但其中，盘古之心的作用亦不可或缺。” “不过，为什么非要阻止天地分离呢？” 过去三皇过度抽取五灵之力，阻止天地分离，险些导致大地崩溃，只得罢手。谢云书倒是觉得，天离大地越来越远，不一定是件坏事。 说不准这是宇宙扩张，该有的一个过程。当然这样一来，灵力的留存就有的说道了，未必利于修行……这对谢云书将来融合幻瞑座，有着相应的参考价值。 除此以外，谢云书沉吟少顷，还是从盘古之心内收集了部分要素，准备送到幻瞑座中培育。以座的无限灵力，衍化充足的盘古心脏血气，留着预备创世之用。 “可惜，世人无不是盘古。真正的盘古大神，却没机会见到这个世界了。” 虽然盘古元灵之中，有着盘古的残存。但它对局势的判断，看似在盘古死后，不可能知晓的历史走势预判。谢云书基本上可以确信，乃是屈从本能从各界了解。 反正它就是盘古，天地万物无不盘古，并不需要盘古元灵做出预言。要是盘古之心内的元灵什么都不知道，才是一桩怪事。 不过，谢云书见盘古元灵只会机械重复，不免有些唏嘘。创造了六界与九野的盘古大神，就这样永远没了，更加重了谢云书对融合幻瞑座，务求慎之又慎的决心！ 好在虽然错估了天帝伏羲的态度，谢云书最起码这边也多了一个娲皇。就是不知道娲皇如今是否跟谢云书上次见天帝一样，乃是类似伏羲分身一样的存在…… 结果谢云书刚想回家，就察觉女娲闲庭信步一般，在炼妖壶内行动，不禁深感难办：“所以，娘娘暂时会住在这边？” “那不然呢？” 李忆如捂着嘴唇说道：“大家对神明的敬意不一样嘛。咱们还好一点，云书哥也不想想要是苗疆子民，成天不务正业。尽在巫月神殿周边祈福，不得乱七八糟？” “这样一位大神来炼妖壶里，你就不害怕了？” “本来就是家里长辈……娘娘又偏心小蛮。哼哼，母凭女贵，我有什么可怕的？” 李忆如是女娲神族，讲这话就是硬气。 而严肃一点说，女娲就是所有人族的祖宗。得亏炼妖壶里的六界本地人不是很多，不然光娲皇在这里随意行走，都会引起相当的暴动。 不过，谢云书转念一想李忆如说的也对：“说起来，黑苗族不是早不信仰娘娘了？要是娘娘出面逛一圈，苗族不就又能一统？” “娘娘对这些肯定没兴趣啊。” 就算再怎样亲近人族，作为三皇的女娲都不可能事无巨细去观察人类。而在炼妖壶内各处行走，女娲自然不是散步好玩，而是在亲自考证谢云书计划的可行性，以此提供对策。 李忆如说道：“总而言之，娘娘觉得炼妖壶目前的地盘已经比魔界都大了，只是周边没什么人气，全靠九野搬过来的生灵撑着。” “那没办法，咱们用炼妖壶辟界才多久？” 目前满打满算，谢云书估摸着炼妖壶里的原生生灵，能有上万就不错了。其他的精怪人妖，都是从九野搬迁进来。当然谢云书并不在乎生命的起源，也不想效仿三皇一样去创造各色生灵，让他们自然衍化就挺好的，够增添几分生气就行：“除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娘娘有没有跟你讲什么重点？” “重点……娘娘建议我们先去降伏域外魔族。” 李忆如面色一凝，认真地说：“她会出手相助，想来我们能以碾压之势取胜。” “真的？” “我骗云书哥你做什么。娘娘从创世之初，就从不对那些有危害的魔神手下留情啊？” 李忆如言之凿凿道：“那，云书哥你要不要请娘娘帮忙，一起去解决这个隐患啊？” “我这不是觉得娘娘抹不下面子，去跟一群小辈动手吗？” “可是，娘娘当年对付五灵魔神，还有诸多上古魔兽的时候，也不存在什么以大欺小啊？” 谢云书又不是傻子，有奥援愿意伸出橄榄枝，当然得一把死死握住。 何况这样一来，管域外魔族的老巢到底还有多少魔神，多少数量庞大的天魔城。谢云书三一起出手，那全都得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而且这样谢云书也不用担心在融合幻瞑座时，会受到域外魔族的骚扰。 “别说了。要，那当然得要！” 第九章 全家福 “除却圣灵披风一如往昔，圣灵珠与天蛇杖皆已大变模样。物是人非，莫过如此。” 既有女娲的帮衬，李忆如索性就把三件娲皇神器以及女娲血玉，全部奉还原主。不过女娲本人对这三样神器，却无多少怀念之色，仅仅略有些新奇地把玩了一下崭新的天蛇杖,而后就对李忆如说道：“将圣灵珠置于这处秘境，难为你们操心了。” “嗯~，她们是忆如的长辈，都是我应该做的。” 天窍之内，算上主人，生人上限亦不过三。惟独死后亡灵灵识，能够于其中自由保存活动。 所以今天来到这里，谢云书就没跟着。只有李忆如陪同女娲。女娲游览了一下天窍秘境,一路上见到不少女娲神族的圣灵，对祂恭恭敬敬行礼，不禁心生感叹：“漫长岁月的寂寞，合该有此消解之地。” “大家觉醒之后，其实对死后住在圣灵珠里面，也没什么抵触。反正连天界那位武神都在里面闭关过，就当换个地方住咯？” 人死挪窝而已，一众圣灵倒不至于感到不自在。但女娲已亲自出面，那李忆如自该给诸多长辈，多想想去处。 其中李忆如较为亲近的，自然还以她外婆林青儿为主。至于其他长辈辈分离太远，跟李忆如谈不上有多熟悉。就算是紫萱，李忆如也就纯粹因为徐长卿的关系，算是少有几分认识。 不过，既然女娲神族宿命已解。李忆如今日请女娲进来,正是为了商议圣灵珠的后续处置：“娘娘，就算大家无所谓，但以后圣灵珠，是不是就不必作为女娲神族圣灵归宿了？” “当初做出汝等去世,则圣灵回归灵珠，力量分存天蛇杖与其中的决定，除却是为你们多添一份自保之力，亦是为保留汝等生机。” 女娲慈爱地按了按李忆如肩膀，让她不必太拘谨。当然就李忆如来说，她就算心里再尊敬某个人，估计也不知道怎样才叫拘束。 于是李忆如谈笑如常地问：“所以，纵使阿娘和外婆死后，也能凝聚力量显灵？” “若无圣灵庇佑，后代若出差错，岂不糟糕？” “嗯，我知道大家都是自愿的。但是以后是否不必如此了呢？” 李忆如数着手指头说：“将来娘娘不再离开，我也有云书哥当顶梁柱，甚至还有幽莲……谁都伤害不到我们啦。家里的长辈，想转世的都可以转世，不是嘛？” “呵，便照汝所愿。” 要说小蛮虽然调皮,但在女娲面前,可不敢像她娘一样放松自在。好在女娲对自己的后代与人族一向亲善,这又是本该去解开的禁锢之锁，遂以自身意念征求了众人意志的答复：“尔等欲投胎轮回，抑或重生为人？” “诶？” 见女娲这样好说话，李忆如稍稍一怔，就立刻开心地看着祖上长辈一个个做出抉择。 不久之后，诸多圣灵，大部分选择了从头再来。当然也不乏一心向道，宁可长生的修行者。 譬如，林青儿最初与巫王的婚姻，就更近似黑白苗族的政治联姻。因此纵使她婚后爱上巫王，但经历过后来的背叛，亦早已将此看淡。而青儿当年作为白苗圣祭，在修行之道上的天份与能力，纵使在自身最为衰败的时期，那都是拜月教主拍马难及。 林青儿想了一想，就没急着去转世，往后大抵会专注修炼。再加上李忆如一味央求，非要外婆跟她一家团聚。林青儿没奈何，只得同意继续留在人世。 不过，当初女娲留下的神元，全部在李忆如母女身上。女娲如今的状态不明，却无法让剩下这些不欲转世的女娲神族，全部力复原貌鼎盛。 这就跟伏羲造神一样，不可能一下子捏出一堆高等神族来一个道理，否则就又得闭关睡觉了。 饶是如此，但凡天资不改，时间充裕的话，女娲神族要重修到一般神族水平，依旧轻松，用不了太多年份。 所以，女娲顺势把天蛇杖里各人的仙灵力返还，让她们各谋去处另觅一地，读cd条复活去。 至于怎么复活……参考龙葵，只要鬼仙灵力足够，灵体都能化变为实体，重新生长出血肉来。而没规则圣灵珠限制，就凭女娲后人各自磅礴的仙灵力，要再度修出肉身，那不仍是轻轻松松？ 惟独剩下紫萱跟林青儿两个，因为关系比较近，还得李忆如跟她们商讨着处理。 “唉……娘娘，我想去与长卿隐世而居，再不过问世事。” “如你所愿。” 大家复活都带功力，谁不带仙灵力谁最尴尬！ 偏偏紫萱把她功力练内丹送给老徐当成仙阶梯了，此刻跟一派典雅雍容的林青儿面对面，那叫要多窘迫有多窘迫。 纵使林青儿从来没怪过紫萱，可紫萱最终最初决定时，心中对青儿的愧疚已经深植，此时却无颜再与之私下相处，唯有做出避世的决定。女娲不以为怪，更不会去细究紫萱过往，仅以天蛇杖吹出一道柔风，就将紫萱圣灵送往徐长卿隐居的仙山灵地。 不过，李忆如见状仍有些担心地问：“娘娘，天蛇杖和圣灵珠里可没有曾外祖母的仙灵力留存，她这样以圣灵之魂离开，会不会很危险啊？” “她好歹在人间历练了二百春秋，轻易不至落险。” 对于各代女娲神族底细，女娲当然不必别人提醒：“她的内丹，仍在那个凡间男人人的身上。若她二人能朝夕相处，于她从头再来亦不乏益处。” “凡人……” 当下判断仙凡的标准，就是觉醒女娲灵力。但太古时期，人仙不分界。对于女娲而言，就算徐长卿是仙人，那也的确跟普通凡人没什么两样。 李忆如闻言一懵，而后也不去想紫萱了，眯着眼就笑嘻嘻地抱着林青儿：“那外婆要不要去照顾曾外祖母呀？” “你外婆又不姓徐。” 笑骂着点了点李忆如额头，林青儿倒是更显成熟理性，不像紫萱、龙葵那样，分不清转世非得挨个追：“我去照顾娘亲，不就等于每天给徐掌门上眼药？” “这就奇了怪了。明明外婆都能分得清楚，怎么曾外祖母就非得把三世不同的人，当作是同一个人呢？” 第十章 五代同堂 安顿完圣灵珠里的圣灵，这样一来女娲再使用三神器时，就没多少顾虑。但林青儿这么回归，其实也没那么容易融入。像谢云书总不能坐看，等着林青儿慢慢修回肉身，唯有再下些本钱，省下这点时间。 所幸女娲隔世再渡红尘,跟谢云书一起重塑一具肉身，炼妖壶里又有足够的材料，那真是半点困难都没有，轻而易举就帮李忆如外婆搞定了行走之躯。只可惜之前的圣灵们走得太急，没跟着李忆如一起出来，不然不必补充女娲神元的话,谢云书也不至于对李忆如祖上小家子气。 尤其紫萱直接被女娲给送走,谢云书连打个招呼的机会都没有——不如告诉重楼，让他去帮忙做个普通肉身吧？ 想到这里,谢云书都觉得自己有点欠打…… 不过，能够亲眼目睹赵灵儿跟林青儿重逢，像是重回她幼年儿时，也算难得一见的景象。谢云书索性就没去提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在一旁陪着笑脸看着她们祖孙四代，加上老祖宗齐聚一堂。 “娘……” “灵儿。” 一下子让十七八岁少女模样的赵灵儿，变成幼年分别时红湿眼眶、我见犹怜的哭相，使得仙灵岛上的男士颇有些尴尬。就算大家心里都暖意融融，但瞧赵灵儿扑入林青儿怀抱，不是显得赵灵儿还没长大一样么？ 明明亲外孙女都有两个……这下真越活越回去了。 然而话说回头，谢云书他家这几位女娲神族，赵灵儿死的早，坚强归坚强，心理年龄有没有李忆如大，都得另算。而李忆如自己又是个乐天派，果然女人永远是少女,跟妈撒娇是孩子的本性。 谢云书跟李逍遥再窘迫,那也能够理解赵灵儿多渴望跟林青儿真正重逢。 毕竟,在圣灵珠里不比现实，哪里此刻血脉相连，肌肤熨帖的温暖来得真切？ 等她母女俩温存片刻，谢云书才咳嗽一声，尽了地主本分请女娲正厅上座。不然就算女娲慈祥可亲，那总归太失礼数不是？ 而小蛮一向亲的只有她爹娘加外婆，并没去闹着跟曾外祖母耍孩子气。得亏有她这个半懂事的小开心果在，谢云书单独跟女娲谈话，才没什么不太适应。 而谢云书把人请进去，却也不管外面自家人怎样叙旧，总算聊了聊正题：“娘娘，您对五灵有独到理解，不知能否请教一二？” “但说无妨。” “太古天地分离，您与神农神尊，天帝三位合聚五灵，阻止天地分离。但大地却因失去五灵之精，而分崩离析,不得不将之重新释放回大地。” 谢云书沉吟问道：“我想知道的是，就您今日所见,炼妖壶是否有此隐患？” “此物之中,自成一界。纵无你深耕改造，亦属独立洞天。由此观之，它得益于能够一直成长。只要炼妖壶一日不破，你自无天地分离之患。” 女娲沉吟片刻，深思回道：“而在吾看来，炼妖壶唯一的缺陷，乃是它本身并无灵源可言，甚至只是一件开天异宝的精妙仿制之物，流于痕迹。” “产生灵力的源泉么……” 说到底，炼妖壶是一个神器，能够无限容纳外来之物，从而提升自身威能，乃至自成壶中天地。可究其本质，它没办法生产孕育新生事物，或者无中生有。 从根源上来说，炼妖壶的确不具备这样的潜质，更像是个炼化外力以填充内部空间的神器。 谢云书认真考虑了一会儿，深表认同道：“纵使我移栽入谷神玄根、潜入天堂鸟，重塑天窍引入周天星辰之灵，乃至嫁接了部分神树生命之源的特质。这些使得炼妖壶变得越来越坚固，内里空间越来越大，本质却未有质的飞跃，算不得一个完整的世界。” “所以，你才想借幻瞑座为源泉，使两者合二为一。届时座之力无处不在，炼妖壶也彻底完整，内中空间无边膨胀，虚实相生，而为真正天地。” 女娲笃定说道：“正因知晓此法可行，吾与神农才无法坐视。” “能得到您的认可，倒是让我受宠若惊。” 这样看来，炼妖壶作为造物仙鼎的仿制品，就算跟造物仙鼎融为一体，也不如幻瞑座的特性对它来得契合…… 只是谢云书实在想象不出来，一个真正的宇宙缩在一个不断外扩的壶里。这到底算有边界，还是没有边界呢？ 而似乎看穿谢云书的疑惑，女娲竟直言不讳道：“待到炼妖壶与幻瞑座结合，虚是实，实也是虚，勿将你固有观念带入其中。” “这……也是！” 幻瞑座的本质更强，真跟炼妖壶融为一体，定然会令炼妖壶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到时候该叫幻瞑壶才对。而幻瞑座本身介乎虚实之间，有边界也变得没有边界。这样一来，谢云书用上辈子对宇宙的认知带入其中，就不太合适了。 女娲明明并未深入接触太久，就连这点都能摸透，确无愧其人皇身份，紧接着问道：“吾听说，九野一侧灵力并非五灵之属？” “金木水火土阴阳灵，合计八属灵力。九野大地，却与六界截然不一。” 谢云书径直讲解清楚：“而灵这一属性，更像是驾驭灵力的能力，贴近梦境本源，算是盘古梦境的一大特色。” “虚无梦幻之力……该有与六界不一之神妙。” 得到了准确的答案，女娲面色无波，一言一行皆似饱含智慧，突地话锋一转问道：“幻瞑座乃繁世、魔域与洪荒灵力本源。一旦你将之迁转，九野灵脉必逐渐枯竭。对于那群魔类，汝又有怎样的处置考量？” “我对里面能交流的生命，没有多少意见。但域外魔族与兽族不同，许多都是天生异种，由煞气怨念所生。” 女娲对待敌人不手软是一回事，具体把一个种族给全灭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是谁都能像鹰酱一样搞种族灭绝之后，还再整个感恩节出来假慈悲……难不成谢云书也悬赏收集一下域外魔族的头皮，每年定个日子吃火鸡么？ 知道女娲仁慈，定是不忍斩尽杀绝，谢云书心下一叹说道：“说实话，我与幽莲没有让他们全部去死的意思，可他们对幻瞑座的觊觎也不是一天两天。而且那些洪荒中的异种魔神，与域外魔族沆瀣一气对幽莲图谋不轨，很难令人相信他们能与我们达成协议。” “汝以为他们不可信？” “嗯。” “那，不如交吾处置？” 谢云书诧异道：“娘娘有好的办法？” “人类当居安司危，待汝准备妥当，便启程前往异域。” 第十一章 三皇之威 有女娲背书，谢云书当然乐意做个甩手掌柜。而纵使在说服神农、伏羲前，无法做到神器与幻瞑座融合，谢云书跟女娲先把域外魔族摆平，却不会受到另外两位阻碍。 毕竟伏羲从来对外部争端不感兴趣，神农又没功夫搭理这边。 于是，等李忆如跟林青儿亲近了一阵子后,谢云书就叫来贤魔女计都……别误会，不是让她当二五仔，而是给她一个劝降的机会。谢云书则拖家带口，连老祖宗都喊上，基本上已经等于把枪口对进域外魔族的嘴里去了！ “殿下，如若不降,吾族恐将倾覆。” “计都,你何必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魔姬、魔妃两位公主，你们又不是没去过六界，难道对神话中女娲的实力一无所知？” 虽然身为魔族回来劝降挺搞笑的，但计都已经算是谢云书的人，凭她的智慧就算替域外魔族考虑，最终的结论也是毫无胜算。 只是忠言逆耳，夜摩天身边的两位公主，当然不乐意被这么贬低。 不过，沦为喜剧角色的计都，现在唯有替域外魔族减损，叹了口气就耐着性子，对夜摩天和魔姬罗睺说道：“其实，主上给我的交代，根本没指望你们会轻松妥协。” “那他派你来做什么？” 之前从六界跑路回九野，纵使众魔合力，被谢云书跟景天逮着就是一下狠的，仍旧令轰业相受伤不轻。好在魔神一流恢复起来快，天魔城中靠煞气量产的斗魔,又可以直接当养分送予其吞食，这才令轰业相快速恢复过来。 但有一件困难却十分现实，夜摩天原本以为有煞气怨念批量生产斗魔之类的天魔，攻破央极城乃是迟早的事。然而他从六界回来之后，却发现错判了一件事——九野的生灵被迁移进了炼妖壶，等于断了煞气等负面怨念的来源。 就算怨念煞气也不是凭空而生的！ 那么这样一来，现实就十分骨干。域外魔族赖以逞凶的能量源，居然也是在越用越少……这就由不得夜摩天不慎重对待。而此刻听计都这么一说，夜摩天不禁心下一惊，更有了种极度不好的预感：“他是打得什么盘算？” “主上的意思是，域外魔族抵抗的强弱，只会决定未来我们的自由。” “自由……” 夜摩天越听越有些稀里糊涂，不太明白谢云书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英眉一挑深思道：“在六界时，我曾听闻上古女娲与诸多上古魔神鏖战，将祂们或击败或封印，却也最终力竭而亡。纵使传闻祂身陨是假，难道祂历劫归来，仍还有余力将我们一网成擒？” “怕只怕，我们赌不起。” 贤魔女怅惘叹息一声，斩钉截铁道：“殿下,再不做决定，只怕也没有做决定的必要了。” “端看几位魔神战果如何。” 不冒进，却也不代表什么都没见识过，就要选择认输。夜摩天选择先行观战，方能有足够的论据去参考，从而做出精准的判断。 然而，女娲来到盘古梦境，夜摩天已不及知会几大魔神，或者说几大魔神已骑虎难下。虽然计都话说的难听，却没有任何一句虚假——不早做决定，就没必要再做决定了！ 就在天外魔域中争执不下时，几大魔神却不像天魔城内部，或许还有一些妥协商量的余地空间，与幽莲之间可谓水火不容！ 等火之魔神回归后，清楚谢云书随时有可能来驰援，五大魔神便抛下天魔城，率领各自眷族，先向央极城发动了全面围剿，力图毕其功于一役。 尤其轰业相痊愈归来，比起之前几位魔神给幽莲的压力，赫已更胜一筹。灭世魔火，混杂在滔天风水，诸多病疫毒素之中，无孔不入，早将央极城纬度得水泄不通。 “地水火风混乱无边，祂们在赌注最终一搏，想要把我们困死在央极城里。” 站在幻瞑座的境界穿梭通道前，幽莲气定神闲地环视了一圈巨城四周的毁灭景象，对着新来的客人客客气气地说道：“可惜，此番娲皇亲临，妾身倒是高枕无忧。” “青霄你以一己之力，独挡洪荒魔神与域外魔族，亦无愧梦境天道化身之称。” “不敢当。那妾便以守代攻，免得城外魔神，扰了娲皇施法？” “嗯，有劳。” 谷硈 风壁高耸入云，冰水连峰万仞，而天云早被无边橙红魔火遮盖，令人宛若置于三色的混沌世界。再一眼看着这番景象，女娲恍然若回到上古，不由轻笑道：“倒是与当初灾星灭世的景象如出一辙。” “娘娘，那我们？” “借灯一用。” 女娲问谢云书借去太始莲灯，却先暂时置放一旁，不知是作何用途。紧随其后，祂从李忆如那里接过自己的三神器，对李忆如说道：“忆如，你们先尽快送人进入幻瞑座，不必留在外面。” “好的娘娘！” 剩下陪着幽莲守卫央极城的人，都是原本九野繁世的仙妖近神一般的高手。进入幻瞑座用不了太久。但冲女娲这么一讲，谢云书顿时明白，女娲这次八成是要动真章了。 而对女娲的打法，谢云书也格外好奇。毕竟她分了不少神元传给后裔，曾经又在造人、补天、灭灾时，耗费了太多的力量。此番女娲出手，到底有过去多少火候，就是谢云书自己都有些没数。 所幸，就像是知道大家都格外好奇一般，女娲没怎么卖关子。 只见焰红的圣灵披风，落在其光洁玉润的肩上。女娲脚下一抖，就变成了人首蛇身，除了裹着花纹线条典雅的碧玉裹胸，女娲上身不着寸缕，却又不失端庄尊贵，哪怕容颜在怎样惊艳，动人神姿依旧令人不敢逼视亵渎。 左手轻托圣灵珠，右掌稳握天蛇杖。刹那间，伴随两大神器光华直冲云霄，与女娲后人截然不同的神威，登时从女娲身上辐扫而出，囊括九野繁世全部疆域。 众人拭目以待，霍然八道光柱，又复两道，从繁世大地深层地脉中合聚而来。像是一道七彩凝虹，穿透了几大魔神合力施展的壁障，在女娲身后凝聚出十团异色灵光，栩栩如生！ “这……难怪娘娘来之前，先问了我九野的灵力组成，原来是图省事。” 到了这种地步，谢云书对女娲的力量认知，顿时更上一层。 不比曾经与伏羲天帝对抗，女娲怀有诸多顾虑。此时在九野放手施为，三皇之一的祂才展现出了造物者真正的厉害之处。 作为三皇的敌人，与其操心祂们剩多少力量应付群敌。不如想想剩余多少力量，到底对三皇有没有意义！ 此时女娲亲自施展开来，竟使九野灵脉浩荡灵力向祂汇拢，仿佛重现太古首创五大灵珠时的浩大盛景。而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任凭九野残破大地越发崩坏，目睹无数天魔、斗魔等等陨落其间，女娲身周圣灵光芒，却始终越来越烈，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金木水火土风雷阴阳灵……百川凋枯，当以灵封之。绝瘟毒嗣，当以土镇之。” 女娲口中念念有声，旋即背后两团土黄、无色的灵光，即已飞纵而出，各奔目标而去。枯思食、殇别离，两位小三灾魔神，在灵光飞到近前的瞬间，只觉自身灵力受到极度抑制，受圣灵清辉照耀无从抵御。 而那两团灵光，竟若持续迅速剥夺着两者源力，顷刻之后，此消彼长，胜负悬殊。衰疲之下，两大魔神连带着各自无数眷族，全被女娲返本归元，化作两颗大地、毒灵神珠，飘然落在女娲掌心。 谢云书见了女娲这一手封印术，登时就无话可说了。难怪神话太古时期，那么多魔兽、魔神不是被女娲消灭镇压封印，就是被驯服成了看门狗—— “这过分了，搓珠子跟玩一样？！” 女娲神族驾驭五灵轻车熟路，是她们禀赋超人一等，卓越无比。女娲用五灵灵力，却只是因为六界的本源灵力，刚巧分作五灵之属。 其他五行之说，也不是不能用，但是没必要。而来到繁世之中，就算换到了盘古梦境，女娲终究是盘古之神所生，压根没什么隔阂门槛。祂要调动灵脉灵力，依旧是手到擒来。宛若当年与神农、伏羲合作，以五灵之精制止天地分离！ 像枯思食、殇别离两个小三灾魔神，不比大三灾强大，自然半点反抗余地都没有，被女娲当场搓扁揉圆了——泪目！ 最过分的不是这个，而是收了这两颗珠子之后，女娲就不必再多耗费自身的神力，调动繁世的灵力照样可以去对付另外三个魔神。这两颗新珠子，就算是战利品，以战养战。 就算谈不上越打越强，但这种相对“低廉”的消耗下，想要靠低于三皇等级的顶尖魔神，去把三皇堆死无疑是痴心妄想！ 简单来讲，来几十上百个飞蓬、重楼，碰到伏羲、神农那都是纯纯白给。不管什么上古大神还是魔尊，充其量都是三皇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而已。 谢云书不禁深思。 “娲皇尚且如此，那依然保有余力的伏羲呢？” 7017k 第十二章 视若空气 “羲皇造神数目最少，应犹力量最强。虽然，羲皇为培育神树消耗泰半伏羲之精。但神农开拓魔界、疏通九泉。昔年吾亦为补天损伤不轻。相较而论，祂依然当之无愧，为众神之首。” 听着谢云书念叨，女娲干脆就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半分都不觉得决战战场上，有多破坏肃杀严峻的气氛。 而值此重要关头，五大魔神一去其二，顿使大三灾攻势一滞。但女娲口中虽是轻松自如，分化天地灵力，却无须臾耽搁。 之前谢云书把兵之魔神炼微尘炼化，祂剩余的部众皆为炼魂魔将，成为域外魔族中坚魔兵。此刻但看女娲玉指轻拨，触目金灵若春风化雨，罩向兵魔眷族。金铁之躯，不灭之魂，顿在金灵之下分崩离析，沦为微尘灵气，凝成一团实质金珠。 轰业相强发炎光阻止，无奈幽莲释放冥神神力，极寒黄泉气息，登时慑服滔天魔焰。风之魔神、水之魔神见状，顿知封锁央极城已无必要，撤离风壁冰墙，专注应对即来危机。 “魔神异类，这一次，妾身不会再予你们负隅顽抗的机会。” 幽幽沉音，似从九幽浮响升腾。此刻飓风冰壁一并撤去，及目所见，唯有大地沉沦的毁坏末日。 不过没有后顾之忧的不仅仅是女娲。 反正该转移的都转移了，幽莲已经决意合并幻瞑座，此刻放开手脚，竟而饱纳亡者丧气，释放冥神天性。冷酷漠然的气态，恍若冥府主宰，主执生死轮回。幽莲掌中法杖散发出一圈神光，所到之处，深埋地底的死尸亡灵，无论属于人妖魔怪，皆从黄泉重生，匍匐膜拜至高之神，毫无理智杀向三大灾神与其眷族！ “跟个死灵法师一样……” 谢云书打得比喻并不准确，当然也就他能这样开玩笑，不被幽莲给扇了。 这些从死亡中复苏的亡者，仅仅是幽莲真正力量的附带。他们只是感应到冥神的呼唤，自行支撑着死去的尸体，成为杀向敌人的刀刃，与各类魔神眷族大战作一团。而不管谁生谁灭，亡者的怨恨与召唤，都将成为幽莲的力量。 之前域外魔族围剿幽莲，想让她失去理智化为残暴冥神的举动，可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眼下有援手在，就算幽莲什么都不做，放任神力增长下去，都不用担心冥神的人格对她思维有任何影响。 不过，幽莲虽尽展神威，意却不在对付三灾，而是以冥神之力凝聚一道幽暗天帷，仿似灿烂星空遮掩住浓浓魔气。把域外魔族的上百魔城，尽数拦在幻瞑天外，不予敌人插手驰援。 另外一边，女娲已将金灵珠炼封完毕，虽比另外两颗小了一圈，那也是因为兵之魔神不在，一群菜鸡挡不住女娲大动干戈，出不了厉害的灵珠罢了。 饶是如此，亲眼看到女娲轻描淡写炼出三颗灵珠来，仍旧令人心惊肉跳！ “这些灵珠之后还有更大的作用。” “兵金、大地，毒灵……目前并没有把繁世中全部的灵力囊括，只是封印了诸多魔类而已。娲皇难道是想？” “既是神弃之世，留置虚空之中，亦属白费。不若凝聚九颗灵珠，留待后用。” 谢云书一听就领会了女娲的用心，却又不禁感到疑惑：既然女娲连九野废土的灵力，都要一并榨取干净。这怎么听，都不像之前跟他讨论时，会留域外魔族一条生路的样子？ 疑惑归疑惑。战场之上，却没什么值得心软的。何况剩下三大魔神，以及繁世之外、洪荒中没肯搬迁的异类残余，谢云书琢磨着都得先干碎了再说。 于是，谢云书主动请缨道：“有没有我能够出力的地方？” “让它们安分一点，吾先做好其他筹备。” “嗯，知道了。” 都不用李忆如出手，谢云书跟幽莲哪怕得提防域外魔族，拦下三大魔神依旧轻松。而女娲好似根本没把它们当做真正的目标，先是仙袂轻纱披风飘飘的纵入九霄，将炽烈曜日阴寒绝伦的幻月之灵，巧妙变作两颗阴阳灵珠，如此一来即已有五颗灵珠在执。 紧随其后，女娲深入洪荒，直扑繁世外的大荒之境，将无数试图吞噬洪荒残存凶兽的寂子，还原为赤雷湮灭，凝成第六颗雷珠，这才从边界返回。而在幽莲黑莲圣焰与谢云书黮月天火压制下，对面三灾魔神始终突破不得。 就算是猪，此刻也知道撞在铁板上，结局大大不妙了！ “务须设法打破幻瞑天帷，方能冲入域外魔土。” 掉面子是小事，看着女娲把一群魔神乃至日月之灵，捉星拿月一般搓成灵珠丸子，实在是太恐怖。纵使三灾魔神自恃难以被消灭。但六界传闻之中，被女娲诛杀封印之后，就再也没有生息的强大魔神，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 只可惜女娲来的莫名其妙，出手的时机几个魔神都没能反应，两个盟友就被秒了。而三灾魔神再怎样强大，眼下也不敢在谢云书与幽莲旁观之下，去头铁触女娲的霉头——战略转进才是正理！ 当机立断之下，轰业相激发吞世魔火，不再悍勇杀向幽莲脚下冥土，反而直冲天际而去。当初他们能够入侵繁世，自然是打破幻瞑天帷方能举魔族之力降临尘世。 谁曾想，这一次就像某吉尼斯纪录挑战者，曾经撞破过一排十几块外国的钢化玻璃，就要自信挑战国产钢化玻璃，却撞的头破血流一样。 同样的攻击手段与过程，却换来不一样的结果！ 孤注一掷三大水火风魔神之能，灌注天穹的一刹那，就像陷入无垠星空，泥流入海一般砸到水里。都没能听个响，就没了任何动静，卷入冥神神力的漩涡，眨眼抵消于无。 “这边赶时间，就不看你们折腾了——” “青霄，定要你与我同葬！” 谢云书举剑一转，正要跟幽莲速战速决。对面的魔神异种，终究不比人类冷静，受不了激的沉藏缘，当即蜿蜒盘起如龙一般的紫碧身躯，惊涛骇浪应之而生，竟欲作玉石俱焚之态，誓要拖幽莲同坠深渊沉沦。 可是，女娲蛇杖轻点虚空，竟似令接天水势撞在一堵无形透明的墙上，荡漾出一轮轮天地涟漪。 “一如当初的共工，水魔兽一般，尔等水之魔神难道都如此歇斯底里？” 7017k 第十三章 先灭后生 沉藏缘似蛟非蛟，似龙非龙的油滑长躯，在半空甩尾盘旋竭力而为，霎时凭空生水，将地平线尽头均一并淹没，尽显水之魔神或世魔威。 但换作其他神祇，对付沉藏缘或许还有些说法。偏偏女娲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当即以圣灵人皇之力催动祂个人的水灵珠。只见两颗灵珠交相辉映，碧波一样的水华由圣灵珠播散开去，登时使得飞速上涨的洪峰，开始不断下渗，将地表重新显露。 原本到了这种时候，女娲就算不管三大灾,任其淹没央极城也就那么回事。可水灵珠镇伏波峰不绝的汪洋水势，却亦仅仅是水灵珠固有神通，顷刻就给沉藏缘造成庞大压力。而它周身不断暴涨的冰峰寒川，更在女娲信手挥杖落处，被天蛇五彩霞光一触即溃，纷纷炸成无数晶莹碎屑，难以构成任何威胁。 “释空色，一起动手。” “我们怎么可能让你们再串联一起？” 生死存亡关头，轰业相抛却任何杂念，唯剩狂霸残暴的嗜血之念。就连虚伪假正经的释空色，此刻亦放下身段，配合轰业相叠加风火浩浩声威，漫天烽火烟云卷作无坚不摧的飓风火龙，飙风掣电一般直奔向女娲而去，形成以三斗一直势！ 然而谢云书纵使知道，以一对多女娲也应付得来。可有人数优势，何必拖延浪费时间，给敌人挣扎空间,平添变数？ 就在谢云书话音刚一脱口瞬间，水潮褪去的残破大地上，无数深沟巨壑内,冒出灰黑色的晶莹火焰。却见冥神幽莲俯身一掌按地，刹那，整个繁世大地上，陡然盛放出一朵瑰丽夺目的净世黑莲，一，一朵由圣火构成的黑色莲花。 幽莲乍一跃空而起，被黑莲托举着的女神，释放出独属此方天道的至高威压，登时平息了狂乱之风，与天际压顶的燎原魔火争锋相对。谢云书则以逸待劳，协助幽莲提防天外魔城同时，以黮月天火死死压制住轰业相。 “正是时候。” 三者各对其一，不予三灾魔神负隅顽抗。沉藏缘在女娲水灵珠慑服下，最是脆弱，反不断被水灵珠吸出灵力，变得越发虚弱下来。 不过，六界五灵独存一颗,不会有复数存在。女娲见水之魔神已无抵挡能为，遂将自己的水灵珠收起。紧随其后,背后剩余的几团灵光中,陡然又飞出一团靛蓝色彩，以人皇超绝封印之术，将其与繁世水脉精粹一并镇压，凝作一颗冰魄灵珠。 “等等，我愿意痛改前非，做一个魔中大侠。” “恨，恨啊——” “嗯，还有两颗。” 大三灾三去其一，释空色惊惶失措，轰业相抵死不从。奈何淡然一语落定，女娲回身望向释空色与轰业相。不管这两大魔神是怒是惧，女娲就像是在处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工作。 没办法，被幽莲和谢云书牢牢控制。女娲封印最后两大魔神想不轻松都难。清灵之风、燎原魔火，终究不敌繁世举世之灵力，不久即被封印在两颗灵珠之中。 此时此刻，女娲与幽莲分别从空中落在央极城中央高台。 天地乍然一净，不存任何纷争怨气，幽莲顿时从漠然之貌中回退，重新变得幽冷却又和蔼，向着谢云书随和一笑说道：“之前还有些担心，过度施展冥神神力，会令她变得暴躁难制。可繁世如今荒芜无边，反倒没了这个忧虑。” “只要幽莲你自己接受了冥神一面的存在，我想她对你的影响并不会那么大。” 说白了，幽莲与冥神都是青霄女神的一面。而今幽莲受益于谢云书把盘古精气神灌注幻瞑座，曾经精神上受到的伤害，已经变得微不足道。纵使天外魔族刻意针对，现在也没有太大意义。 耳畔传来谢云书鼓励之词，幽莲当即盈盈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之后望着女娲说道：“娲皇有意凝聚十颗灵珠，所图为何？” “眼下共计九颗，还有一颗生木灵珠却得尽毁繁世，方能有所成就。” 女娲略一思索说明道：“当然，眼下这九颗灵珠亦非完整，吾须再借少许幻瞑座内的荣廷之力，先捏一颗木灵珠为引。” “请便。” 虽不清楚女娲要捏十颗九野本源灵珠干什么，但幽莲对谢云书自是无条件信任。而在幻瞑座之内的幽莲，才是操纵盘古梦境，真正无所不能的天道女神，并不担心任何人会翻脸。 于是一会儿功夫之后，女娲即已凝聚出最后一颗灵珠，凑齐了金木水火土风雷阴阳灵，合计十颗珠子，围成一道光圈，漂浮于女娲的背后，缓慢地旋转着。瞧着女娲神圣威凛之态，谢云书也不太清楚，祂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女娲眉眼含笑，下一刻就对谢云书与幽莲说道：“此界生机已尽，只需留存幻瞑于虚空。吾将以这十大灵珠，永久了结灾祸。” 谢云书叹了口气说：“十颗灵珠丢了怪可惜的？” “既不欲让域外魔族坏事，何妨以残世之力，将域外魔城尽皆封印于虚空？” 女娲一语即毕，当即一扬挂帛，霎时十颗灵珠慢慢浮上天空。残存于天地间的灵力，纷纷被从世间万物冲抽离，像是在苍穹大地之间，形成十种颜色不一的光带，各自循着灵力属性归处，汇聚向十颗灵珠而去，斑斓夺目，惊艳异常。 而在抽离灵力的同时，女娲如此施为，却也使得繁世与洪荒大地，开始自然干枯崩解。一如六界过往，大地分离的景象。不过女娲对此轻车熟路，这样做自然有其道理。 失去各属灵力精华的支撑，万物虽仍存在，但已无生动灵气。特别处于盘古梦境，万象皆由幻瞑灵力而生，这样被抽干抹净，基本上跟提前走向灭世没差。而那分崩离析的土地，更似失去了重力，层次不齐的悬空起来，恍若进入太空虚浮。 一时之间，唯有央极城尚未崩解，也只是因为谢云书跟幽莲站在这而已。看着无边无际的碎裂大地，谢云书都有种像看奇迹发生的惊叹。 随着女娲清啸一声，十颗灵珠登时冲破幻瞑天帷，闯入虚空之中，呈十面包夹之势，将幅员广阔的上百天魔城，团团包围起来。而崩裂的大地，亦像是一个巨大的球体，把洪荒繁世两界土地，当成球体的外壁，欲将魔族界域，完全封闭其中！ 谢云书见状一怔，问道。 “娘娘要把他们全部流放虚空？” 第四十章 虚空幻瞑 惊心动魄的一幕，让谢云书看着有些入神，或者说用看不太现实。毕竟从谢云书的视角，肉眼已经跟不上这一宏观的距离景象，而是灵识感应之中所形成的大致轮廓。 不过，用残余的繁世与洪荒地盘，当作封印天外魔族的材料，无疑格外奢侈。也就只有到了这种末日之期，才能有幸一睹罢了！ “娘娘，剩下的交给我来吧？” “嗯，随你施为。” 到了此时此刻，谢云书脑海灵光一现，也清楚女娲要太始莲灯做什么。 等把魔族与洪荒残存的凶兽之流，全部封印到球体核心之中后，基本上就断了魔族生机灵力来源。而随着一颗颗灵珠，嵌入到岩层球体的表面，将废土崩塌的物质吸引过来层层叠叠，扑作球体的外表。在给封印提供能源的同时，也保留了域外魔族延续的可能。 谢云书见女娲允准，当即全力施为，把太始莲灯推送到球体正上方，在逐渐封闭的球体内部，引导十颗灵珠的灵力，重新形成幻月曜日等拟真环境，使得天外魔族成为盆景中的生命一样，既不会死亡，也无法逃脱出来作恶。 毕竟，太始莲灯乃开天之宝，此刻又是谢云书配合女娲豁力而为。再加上幽莲严阵以待，不管域外魔族有什么打算，正如谢云书之前派去招安的计都说的一样——彻底不重要了。 “计都，你要留在里面，还是回到我身边？” 对于这么一位贤魔女，谢云书之前用的还挺顺手，最起码一堆事情可以甩给她去做。眼下封印即将成型，谢云书亦唯有念在人家苦劳份上，以心神传音问询。 片刻之后，贤魔女计都冷清的回应，登时传递了回来：“多谢主上关照。但我本为魔族，自当与魔族共进退。” “这样……那就有缘再会。” 权当是给人家这些年来苦劳一个回馈，谢云书并没有强求什么。与此同时，女娲已将十颗灵珠嵌定于球体表面，使得粉碎的繁世大地，开始闭合封锁，将望不到尽头土渣，全部牵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似乎连天外魔族也没有强出头送死，宁可隐忍谋出路的意思，最终空无一物的虚空当中，只剩下被十色光芒环绕的球状封印，看着无穷宽，无穷高，无穷长，静静地横亘于其间，诡秘而悄无声息。 谢云书轻轻一叹，把太始莲灯收了回来。而女娲施展这样一个庞大封印，自然不少损耗。 好在材料跟灵力，都是用繁世与洪荒的残余所炼，不必纯靠娲皇盘古之神的力量。不然这样的封印耗损，可不下于补天之举。 谢云书却仍旧有些不解：“虽然破坏易于创造，但对娘娘您而言，未免仍有些过度劳累。这样的封印放在未知的虚空中，又有什么意义？” “既有好生之心，何必弃而使之灭亡？” 女娲脸色稍微有些泛白，神色倒很轻松淡然，浅笑说道：“以十珠封印域外魔族，即可免他们兴风作浪，亦不至白费这些灵力。” “只怕十颗灵珠犹有耗尽之时。” 毕竟这些灵珠，已经和幻瞑座脱离，没法有持之以恒地灵力来源。域外魔族要在里面生存繁衍，就算能够自成循环，迟早有一天会供小于求。等到那个时候，里面仍旧会发生内乱。 不过，女娲显然早考虑到了这一点，说道：“时间应当会相对漫长。那些魔族与寻常兽族相比，智慧不低，能够千纪万代汲汲营营于窃取幻瞑之力，可见族中不乏远见长谋者。而若将繁世残地空置，他们未必能够将之利用，还是封印直截了当。” “娘娘仁慈。” 要是换谢云书本人，那肯定让天外魔族自生自灭。但女娲说的也不错，这些家伙有破虚空间穿梭的能力。不把他们封印起来，说不准之后就会到处乱跑，一来会给六界添堵，二来又把这十颗灵珠所汇聚的废土灵力给浪费了。 女娲这样做既免了异族入侵的危机，又多得了十颗灵珠，算得上两全其美：“等到内部压力大于灵珠所能提供的灵力上限时，此地的十颗灵珠将自行回归吾手。届时封印解破，希望他们能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 “嗯。” 三人默契地没提天外魔族贼心不死怎么办。但凡有点脑子，现在都斗不过谢云书他们，难道不知多少年后，就有机会翻天？ 给他们一个机会另谋安身之地就已经不错了。 谢云书却没料到，女娲随后即道：“其实，吾是想待你们将炼妖壶与幻瞑座相合之后，将此一封印亦迁入新生之世。” “到时候不管他们怎么蹦跶，都掀不起风浪来？” 壶中天地，那肯定都是谢云书一个人说了算！ 谢云书灵机一动，觉得女娲说的是这个道理。将来幻瞑座与炼妖壶相合，肯定比虚空中的九野世界大出不知多少，给域外魔族提供一个生存的地方，却没什么困难的。 而提到了幻瞑座，失去了繁世的支撑。此刻它就像一个介于有形无形的桃种，静谧地存在于未知的空间，只余留三人立足的央极城传送门，能够进入其中。 谢云书沉吟道：“我们就把幻瞑座这么放在这？” “无妨。” 幽莲镇静淡泊地说道：“谁都无法瞒过妾身，轻易接近幻瞑座。纵使让它流放于虚空，妾身也能随时感应得到。” “这我一直很相信，就是有点不踏实。” 谢云书倒是想直接融合，但不管是神农抑或伏羲，开辟空间通道那都跟玩一样。总不至于伏羲随手捏一把春滋剑都能随便跨越境界，伏羲本人做不到这一点吧？ 所以，在处理完后患之前，谢云书的确不想直接冒险，平白同时得罪神农与伏羲：“那幽莲你接下来住哪？” “当然是把幻瞑座中的大家，先送到你的地盘去。” 现在可没什么需要摆架子的地方，幽莲理所应当地盈盈一拜，微笑说道。 “请多指教。” 第十五章 退不得 不管幻瞑座怎样在虚空中流窜，谢云书跟幽莲都不担心会把它弄丢。至于封印天外魔族的十颗灵珠，女娲也能随时召唤，绝不至让此封印遗失。 不过，谢云书灭世之后，对幻瞑座所处的虚空却极为感兴趣：“我本来以为会是真空，但似乎又不是真空？” “真空？” “就是什么都没有的虚空。” 严格意义上的真空,谢云书其实也没见过，哪怕是他上辈子的宇宙太空号称的真空，依然谈不上完全真空。而在九野灭世之后，女娲讲残世全部用来封印域外魔族，按理而言，原地就不该剩下任何东西。但谢云书环视一圈之后，却觉得周围存在着不明的物质，清浊不分，交糅一团：“所以,这就是混沌虚空？” “盘古开天地，分混沌，成万物。” 幽莲轻轻一撩耳边发丝，理所当然地说道：“梦境亦然。幻瞑座的灵力能够衍生万象，却没有必要完全无中生有。” “混沌并非空无一物么？” 盘古开天辟地，分清浊，化五灵……至少六界是这样。那么这样来看，混沌当中，的确不该是什么都没有。 那么有三书法则在，谢云书都有些想实验一下，他自己能不能效仿神农，单独开辟一界出来了：“这个我还得回去自己琢磨。现在我先把央极城收到炼妖壶里，然后就一起回六界吧？” “如君所愿。” 没必要在一片寂寥混沌中，讨论这么严肃费时间的话题。谢云书与幽莲达成一致，当即掌托炼妖壶对准唯一存在于虚空中的城池,将它完整地收入到炼妖壶里。 这样一来，九野繁世与洪荒绝大部分生灵,都能够一如过去生活在壶中界里。而央极城通往幻瞑座的传送凭虚之阵，依然能够顺利运转。 更客观的说，谢云书现在要借幻瞑座之力，也会变得更加简单。而李忆如刚把女娲神元传给小蛮，正巧方便补一补亏空。 当然对壶中界最有利的，还是幽莲入驻之后，就不必麻烦水碧他们看着彼岸冥河。幽莲手下分封了十殿阎王，虽然战斗力不咋地，好歹也是实打实的“神”，足够把各类圣灵的转世之道，安排地井井有条，完全不必谢云书去操心。 “不用两边跑，这下轻松许多。” “唔，咱们这边有三位，优势很大？” 不管幽莲在不在仙灵岛这一侧定居，但既然在壶中界里，肯定跟谢云书是同一阵线。除此以外，有老祖宗压阵,那就叫一个稳如泰山。 先把央极城的位置给安置好。等到回家之后，李忆如一听谢云书松了口气,也随后附和道：“这样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跟神农神尊还有天帝陛下协商了呢。” “这些不急。” “那是肯定不急。” 一放松，李忆如就调戏起谢云书来，偷笑着说道：“好不容易把青霄女神骗进来了，云书哥急什么呢？” “咦，娘娘现在不是跟幽莲在一起，你可不能平白坏我清白。” 李忆如矢口否认，跟柳梦璃黏糊到一起，站稳同一阵线，眸子一转说道：“但是娘娘又不会一直住这里啊。祂是六界人族共尊的人皇。难道还管你的歪心思。梦璃姐姐你说是吧？” “什么？” 从不会像李忆如一样明着调侃，柳梦璃闻言却有些其他想法，居然没接李忆如的话，郑重问起谢云书话来：“云书，有关神尊那边，你有什么想法？” “神农九泉与神尊相伴而生。祂的回归，意味着九泉的归属也有说法。” 最起码九个原生的卫戍，怕是都会倾向神农。纵使春滋与照胆一直在神庭统领管辖，但神农真要往来六界，谁又能管束的住？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神尊始终希望三族共存。虽然魔族退入魔界，给兽族保存了一条退路。可实际而言，强大归强大，魔族在九幽魔土却过得并不顺遂。” “嗯……” 谢云书这一家子，一个站人族一个是妖族，唯独没有神族。 谢云书十分理解，柳梦璃稍稍偏向神农一方。不过梦貘一族传承梦境之力，与九野那一侧的灵族颇有渊源。柳梦璃就算对神农有些憧憬敬仰，却总归不会偏向太多：“可惜，我们不能让出位置。” “把人族和妖族都迁移进来吗？” 李忆如虽然也觉得，这样最容易让人族自保，置身事外。但真这么做，只剩下两个种族存在的话，那注定是水火不容：“确实不能，不然打起来就止不住了。” “而且神族要太大的地盘没用，他们的数量就那么回事。不对，假如天帝用我的办法试验成功，将来神族的数量就算不会暴涨，却也至少不会稀缺。可魔族繁衍的效率……不对，来到人界他们会自然进入六道轮回，像半妖半魔一样繁衍，说不定比人都能生。” 魔族疯狂繁衍会有什么后果，不用动脑子想，都知道会怎么样。 上古之时，兽族可是靠着数量和体格优势，碾压了人族。而且兽族一旦有了优势，可不管什么平衡之道，不是把他们打服，他们可不会随便妥协。 听两位妻子这么一说，谢云书本来都忍不住有些心动，把六界让出去给他们打个你死我活去了。只可惜真要这样做，别说另外两位答应不答应。谢云书暗忖，恐怕连女娲都无法坐视。 所幸，谢云书解决了域外魔族的后顾之忧，这些都可以跟伏羲、神农慢慢商量嘛。 “梦璃，神尊之后是否有去过幻璃镜？” “神尊偶有到访，但据闻祂近来最多，还是在九泉出没。听说，之后祂可能还要去魔界。” 幻璃镜虽是人与妖的桃源乐土，发展程度却不值得让神农心动，相对而言依旧比较封建。神农转一圈就离开，并不怎么奇怪。谢云书心下明镜一般，知道神农不把魔界内部安抚好，基本上就没三族共存的可能。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争下去，谢云书自己先得沉得住气。所以他一手牵一个老婆，谢云书干脆改天，亲自跟他们见面再说：“那些都不管了，咱们回去睡觉吧。” 李忆如吃惊：“可是云书哥你这样一手牵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那自然是得用功一点交差。” 第十六章 师傅关心歪了 谢云书自觉积极配合收粮回仓的工作，足时足量足质，得到了家里面两位的一致认可，一下子就堵住了李忆如的嘴，饱受好评。当然这个中门道，没必要讲太多。等到隔天一早，大家光彩照人,精气神足的模样，就足以证实一切。 而回到家里以后，谢云书也想着有条不紊，梳理近期所得，给炼妖壶铭刻上天规与三书法则，完善一下壶中洞天的法则。但之前飞蓬回归神庭,考虑到伏羲的心意变化,谢云书还是先去了谷神玄根,看望了一下正在代他看着神农鼎炼丹的草谷。 不过，草谷在见到他时，从他春风得意的神情上，却提出了一个败兴的问题：“云书，你这样不节制，时间久了不会有害身体健康吧？” “嗯？” “常人都是一夫一妻，你两位妻子都不是一般人。而且将来难保还会有什么变化……师傅我有点有心你吃不消。” 谢云书陡地一脸懵，抬手摸了下后脑，义正词严道：“师傅你在说什么呢。阴阳调和之道，乃天道常理。我家肯定有专业的技术，只会有利，不会有害。” “专业的法子？这可说不准。” 草谷倒是很想研究一下谢云书如今的体格，来看看脱离了凡人界限的谢云书，究竟跟一般人有什么差别。于是她没忘记给神农鼎加注功力，同时认认真真地说道：“我看过云书你带回来的那些什么永恒国度的……呃，生物知识，恐怕没那么简单？” “什么不简单？” “凡人纵欲,有损肾气，自不必多提。而从你几个孩子身上来看,她们每个出身，几乎都会有着厚实的底子，那都是父母所赐。” 草谷非常有学术精神，像个老学究一样不紧不慢地望着谢云书说道：“从小蛮算到三妹，毫无疑问都是根据母体与父体提供的结合物质，而有着持续提升蜕变，不是么？” “……” 这个研究太深奥了，谢云书还真不好回答，噎了半死之后，唯有略带尴尬地跟她讨论道：“那不主要是母体在孕期提供营养，只要平时跟得上补充。跟我们日常怎么消遣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你先给我查验一番？” “行。” 很久没跟草谷聊天，谢云书又是个大孝子，索性就配合着草谷的求知欲，任她琢磨去了。而等草谷给谢云书抽了几个玉瓶的血液之后，他却有些奇怪地问：“师傅你用我的血要怎么研究，难道还能科学化验一下？” “那个我还不懂。很明显……就算不是精血，每一滴的血液都蕴含着相当的灵力。” 草谷自然不必那么麻烦,稍微观察一下就掏了一排银针出来。要不是男女之别不太方便。大抵她是想好好从谢云书身上卸下点什么东西，来仔细研究的。 不过一看谢云书就不打算配合，草谷却只能用仙人该有的仙术神通,做出一个合理的推测：“可想而知，你要是夜夜笙歌，耗费的也是自己的根底。男人精血所汇的，都是你个人神气精华。” “这话没法聊了……再说了，我就不能物理意义的炼精化气么？” 要不要一天几次都打报告？ 谢云书一寻思，他在这方面的追求，又没跟着修为增长搞出什么过分的花活来，赶紧让草谷打住，随口回了一句：“我看师傅你真要担心，不如替我炼些补药。” “正有此意！” 草谷居然一口应了下来，看着傻愣住的谢云书，兴致勃勃地说：“不用这样看我。过去太武师兄常常镇守锁妖塔封印，都是我炼丹问候。你是我的徒儿，替你炼些丹药又有什么？” “啊？” “其实，你从其他异域带回的《太上丹经》，里面就有很多新鲜的丹药。我也想试一试，看看就地取材替换，炼出来的成品是怎样的。” “咳咳，是么？那就好，那就好……” 原来是找人当小白鼠啊？ 好说，反正吃不死人。 有些时候，草谷不端着嘘寒问暖，还蛮可怕的。谢云书见她说得言之凿凿，也就由她钻研去。不过宝莲灯世界的老君，炼的那些仙丹里面，除了增长功力的神丹，难道还有特别能补肾的？ 嗯，没错的话，那个世界的玉皇大帝，就是吃的老君的药，才跟王母娘娘宝刀不老，在殚精竭虑对付消灭杨戬的同时，不到一年就生了个八公主？ 心烦意乱还有那么好的兴致，好像可以试一试效果呢—— 谢云书这一念头刚升起来，谷神玄根的枝头忽而轻轻晃动起来。谢云书灵思一定，即甩手裂空打开一道门扉，把白袍英朗的神将接了进来：“修吾？” “天帝传旨，请您与景天往春滋一叙。” “又要去神树啊，知道了。” 反正该来的事，迟早要来。谢云书跟女娲把九野那边都搞定了，要是伏羲没任何反应，未免有些太过迟钝。 而按理来说，之前域外魔族从六界退走，没了外敌自扰入侵的人界，理当在伏羲命令下，将那班神族全部召回。但从现状来看，依旧维持着战时有神巡守人间的状态。可想而知，女娲与神农的出面，使得伏羲的心意，亦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当然，谢云书并不担心伏羲阴险使诈。一来，老头子没那么卑鄙。而来，谢云书之前见识过女娲的能力后，隐约觉得自己就算不如，完全消化了三书规则后，却已有些自保之力。 所以修吾亲自登门，谢云书毫不犹豫就接受了邀请，然后传讯给景天，不刻即见他跟唐雪见一起来到谷神玄根汇合：“上上次去神界还要偷偷摸摸，这次居然没多久，就又受到邀请了？” “那不很正常吗？” 伏羲送景天一把剑，本身就是爱屋及乌另眼相待。谢云书并不意外，而是看着唐雪见问：“怎么，你俩还舍不得分开？” “我也想去转一圈，看望一下夕瑶行不行？” “看望夕瑶做什么？人家老公都回去了，又不会跟你抢景天。” 第十七章 中立有中立的坏处 “天界神庭的家伙都是瞎子？阿天跟飞蓬到底哪里像了？” “……” 既然唐雪见想去神界遛弯，谢云书心忖反正雪见的身体，是他仿造夕瑶造出来的，说不准伏羲还有些兴趣，应该不会为难她。 并且雪见勉强曾经算夕瑶的挂件，一起去下春滋泉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在通过天界之门后,再一次来到神界的唐雪见，跟景天并排走的时候，路上时不时就听到了其他神仙的议论，又差点把他俩当成飞蓬、夕瑶云云。 原本唐雪见上次见过夕瑶，虽然两人造型发色不一样，总体而言倒也符合神似形似的范畴,说是克隆出来的并不为过。但等雪见真看到飞蓬之后,雪见泼辣直率的一面，立即就令她忍不住置评道：“一条手臂有阿天两根粗,根本一点都不一样好吧？” “一条手臂两根粗……” 虽然抛开实力不谈，姥爷看着是瘦了一点。可飞蓬也不是西式健美先生一样的肌肉猛男，而且怎么着景天的体格都有战狼那么壮实吧？ 谢云书发自真心认为，这只是唐雪见单方面的偏见。谁让上次见夕瑶的时候，夕瑶话都没说明白，就像把雪见跟景天当成她和飞蓬的替代品。 不过，在夕瑶被伏羲复活前，雪见一直对没能跟她再见一面有些遗憾。她这刀子嘴豆腐心摆出去，倒也没任何恶意。眼下伏羲没到位，大家面面相对，自然颇有闲心。 于是，雪见佯装白眼一翻，对谢云书言之凿凿道：“我让阿天不碰兵器，看样子一点都没错。不然的话，就要成他一样的粗人了。” “有无剑境界的老公，说话就是硬气。” 伏羲不紧不慢还没到位,谢云书也不急躁。而对飞蓬其人,谢云书跟唐雪见都蛮好奇。当然作为曾经的转世,跟飞蓬素未蒙面的景天，免不了第一个上前打招呼。 随着景天视角看去，飞蓬依然是高冠灰蓝战袍，神纹并不在眉心，而是如同纹在外露的上肘臂面，呈现出碧蓝的光辉。这一点倒是跟谢云书印象中大差不离。而要说面容相似程度……谢云书稍作打量比较，却觉得两人还是有些相似的，剑眉星眸，脸庞都很清秀。 只不过，景天的气质太像商贾老爷，与飞蓬混杂着风之自由的凛冽杀伐气息，截然相反。一眼看去，就知道哪个更适合过日子…… 果不其然，飞蓬全然没理会唐雪见跟夕瑶的小心思，逮着景天一手就伸了出去，恨不得把他一肩膀拍趴下：“嘿，转世一次,多一个好对手，这些年受罚似乎也不亏嘛。” “？” 本来以为飞蓬会发表一番感慨，结果就这？ 景天先是满脑问号,然后想起神界神仙对他的评价，很快就平复成平常心，说道：“以前见不着你，现在见到了你，我已经没什么遗憾纠结了。就算是转世，你我也是不同的人。” 飞蓬利落点头承认：“那是自然。你是你，我是我。” 景天挡开飞蓬的手，突然有些疑问：“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转世那么多次。像龙阳之类的记忆，你现在依旧会保留？” “会，也不会。” 飞蓬轻笑道：“于我而言，那更像是一个个身临其境的故事。而我依然是我，不会受其记忆拘束。” “就像是看戏剧话本一样？” 谷褬 弄清了这样一个事实，景天跟飞蓬之间，就没什么心理阻碍了。譬如夕瑶曾经对待他跟雪见的态度，此刻四人真见了面，始终让景天有些变扭。 不过，既然飞蓬这么洒脱爽朗。景天却没什么值得计较，接着主动征询道：“那，今天天帝找我们来做什么？” “大体会与魔界有关？” 饶是刚刚回归神界没多久，飞蓬无疑已蒙伏羲的亲自召见，对女娲与神农的回归，心下已然有数。景天闻言不禁一怔道：“魔界，难道跟红毛有关系？” “这事你们该最清楚才对。” 飞蓬虽说在神界，往往以最强武夫的形象示人，但身为古神的敏感，还是不难体会到伏羲的用心。他把目光投向谢云书，说道：“神农与女娲两位大神回归，绝不只是祂们各自的事。就算在神界，娲皇亦有不少拥趸。” “拥趸……我险些忘了，娘娘在神界也是有人望。” 纵使论优先级，那肯定是伏羲的命令更高。可女娲的威望在那，架不住神族内部亦有部分神明会选择磨洋工。轩辕那种暂且不提，许多由仙人封神的存在的立场，却值得考虑。伏羲自己不在乎，涉及到神族整体，一切便得从长计议了。 谢云书这边开始深思，不多时伏羲已在法神随侍下，进入了春滋禁地。而他果不其然，对多来一个唐雪见毫不在意，开口即是直奔主题，道：“今日召汝二人登天，无须任何迂回。神农与女娲既与汝会面，应已对未来有所冀望。” “是。” “汝亦将盘古梦境整合，静待良机？” “嗯。” 伏羲沉定自若道：“若汝愿将魔界整体迁移，吾可让予汝一个机会。” “呃？” 确实如同所料，伏羲并没有那么强硬，但条件却也卡在了严苛与宽松之间，上不去下不来。 谢云书暗自一寻思，假如真能这么好解决，倒不是不能让步。可实际情况却不是这么简单……谢云书想了想问道：“您要驱逐流放魔族？” “兽族从不在吾眼内。吾仅在意神农的态度。” 三皇与三皇造物的差距，不问自明。伏羲确有资格这般讲话：“神农祂欲兽与人族和平共存，吾便允祂一个机遇。合汝等之力，当不难将九幽魔族，从六界迁移出去才是。” “这……” 伏羲的用意很明了，祂对三族大战兴趣不大。但其中的风险等于转嫁给了谢云书。以后魔族发癫，那就算女娲跟神农之间的冲突，神族再也不管了。 而且，届时就算谢云书有能力对付魔族，可到时候战争就得打在自家地盘上。不像九野繁世洪荒说不要就不要了，打架打出个天崩地裂灭世，那都没什么所谓。到时候在壶里动手，倒霉的不还是壶里的生命？ 一联想到这一点，谢云书很清楚伏羲就算只是想图个清净，实则亦是提点其中艰困之处。 “那如果目前我做不到呢？” 7017k 第十八章 偏执 毫无疑问，伏羲虽说无意对魔族斩尽杀绝，但狂野偏激的兽族，亦不会受到祂的青睐。唯一能让伏羲顾及的，也就是神农与女娲的态度。而到了现在，谢云书和盘古梦境的关系，才算得到了祂正眼相待。 耳闻谢云书迟疑不决,伏羲自然对此早有预估。毕竟祂只想眼不见心不烦，对谢云书而言却是实打实的“内部”威胁。 况且届时就算有完整的幻瞑座与炼妖壶，一旦脱离六界之后，谢云书又没法用九泉给炼妖壶供能，显然还是得吃一个闷亏的。 不然与六界藕断丝连，炼妖壶怎么谈得上独立？ 伏羲对此答复不以为怪，旋即淡然应道：“照理而论,魔族偏安一隅，吾本无心追究过往三族前愆。但神农行事一向不与吾等照会，我行我素。蚩尤如是，汝亦然。至于事态偏离祂的期望怎样补救，却永远只有吾与女娲亡羊补牢一途。” “您以为这次也一样？” 上古三族大战就过程与结果论，确实是伏羲默许下女娲收拾的神农烂摊子。不论从哪方面讲，伏羲这个总结都没错。 这也是神农空有远大理想抱负，在实践过程中诸多波折的一面体现。倒不是谢云书腹诽神农，而是兽族这一缺点，感觉上也是传自神农，不断放大出来的结果。 不过，谢云书肯定会高看自己一眼，给自己辩护道：“我没有蚩尤那么强的争霸之心，或许不劳天帝您这么看待。神农神尊亦只是认为九幽大地生存条件不怎么样，对魔族来说十分煎熬，才会想着重新促进三族融合，能让兽族迁回故土。但，我已经让天堂鸟去改善魔土煞气灼热的恶劣环境。没了外部因素影响，至少三族不至为生存打个你死我活,将来的情况或许会好上许多。” “倘若兽族是因九幽煞气而变得癫狂躁进,过去就不会发生上古大战。” 伏羲一言否决，也有他的道理在：“盘古梦境不能分割待之。待汝与之相合，吾亦不讳言，未必能敌汝等群起而攻之。因此，今日之会，须有勉强令吾满意之结论。” “这……” 谢云书苦笑一声，就知道除了稳定站在自己这边的女娲，神农跟伏羲都不是省油的灯。但曾经拿了两位好处，吃人嘴软，那人手短的谢云书，总不能在没有万全把握的前提下，空在这边摆烂不是？ 因此，谢云书将自己经过深思熟虑的答复，拿了出来：“之前神农神尊有去过幻璃镜，也就是我内人在人界所创的妖族洞天。相比起神农神尊祂对幻璃镜内，本身人妖共存的向往。其实幻璃镜本身介乎虚实而存的本质，才是解决问题的重点所在。” “解决？” 伏羲奇道：“看来,汝已有备策？” “只能当个实验参考吧。” 许多年前,谢云书就想效仿《头号玩家》,搞出一个拟真的梦境世界来,当作三族乐土。只是当年他充其量算个仙人，在人界图一乐给大家图个新鲜可以。但想强大的遵守其中的规矩，就有些天方夜谭。 除此以外，谢云书总觉得如今的六界，生产力水平还没到脱产的水平。这个时候连工业化都没实现，就开始搞弃实务虚，无疑有些太“超前”了。 何况，缸中之脑真的好么？ 在虚拟世界里求现实，依旧会带来许多复杂的矛盾，都不是谢云书三言两语能说个清楚的事。 不过在伏羲的面前，谢云书还是把关于虚拟世界的理想，给伏羲详细异常地解释到了每个细节，最终总结道：“在这样的世界里，三族的矛盾，可以在里面随便怎么大打出手解决。当然前提条件是，是由您、神农神尊，女娲娘娘，以及幽莲和我一起去构建，才能避免其崩毁。而有我等共同确保规则不被破坏，三族共存理论上存在可行性。” “唔……” 平心而论，伏羲此刻是有那么一丢丢意动。但对伏羲而言，宇宙真理，现实大道，方是持之不懈的追求。这样一个幻想世界，却又跟伏羲的理念有些相背。 伏羲沉吟少顷，不置可否道：“汝与神农探讨过？” “还没有。” 谢云书一寻思，这事跟神农讲的话，祂八成是会同意的。但神农同意没用，还不是非得伏羲认可才行？ 而除了这个原因，谢云书自然还有他自己的小心思：“此事非得仰仗梦境之力不可，方能达成这一成就，构建起足够大的梦境之土。” “幻瞑座暂置一旁，汝先不妨一试。” 有些时候，天帝下令也显得雷厉风行。不知怎么地，伏羲就果断拍板，都没再细究些什么后续。 果然，伏羲不是个很喜欢深抠细节的领导者。 于伏羲而言，对就对，错就是错。恪守天道中立，始终是祂的态度。也难怪原本游戏里，祂根本无视琼华之下，变向受益的播仙镇。 伏羲说道：“飞蓬，汝与他们同道，往魔界一行。吾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这，谨遵神旨。”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云书见飞蓬半跪领命，亦然明白伏羲怎么突然结束了飞蓬的转世之法。当然按照时间，其实也差不太多。 真要去魔界的话，靠人族立场的谢云书跟景天肯定不行。想让魔界顶层重视，无疑还是飞蓬这个老对手，更容易物理“说服”对方。 景天闻言却挠了挠后闹手，心直口快道：“又得去找重楼啊。不过飞蓬跟我一起，会不会激起魔界的敌意？” “敌意又当如何？” 虽然不久前，伏羲给谢云书观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但此时祂独属盘古之精，独尊天地的尊崇一面，已直观呈现了出来，在威严上是不容许下面挑衅的。 伏羲一旦有了什么主意，往往不是属下，甚至同为三皇的女娲、神农能够劝得动，更何况是一向对立的魔族一方？ 所以，谢云书也不指望能让祂改变心意，干脆就对飞蓬说道：“现在就去？” 要不是伏羲还在面前，飞蓬巴不得摩拳擦掌。 “与他久未再会，当然越快动身越好。” 第十九章 这下不用担心辈分问题了 谢云书三个去魔界，那真是轻而易举。反正他们都能走泉眼传送，唐雪见也可以先临时留在神界。而伏羲一眼就看出，雪见的身体用了另外一种天地灵根作为主材，亦未为难她什么，就由雪见与夕瑶暂待一处去。 都已经出了远门，谢云书懒得回家再绕路,干脆就依照飞蓬的意思，开启了空间通道去了炎波。而九泉神兵之间互有感应……虽然不知道为啥，重楼近两百年前，从锁妖塔里拿错了魔剑。但此刻飞蓬本人降临炎波，照胆的气息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依旧第一时间就被重楼察觉。 “你,回来了？！” “久等。” 这一神一魔打招呼的方式,倒是一贯的喜欢用“碰撞”代替寒暄，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谢云书也没想飞蓬好歹是个神族，居然丝毫不顾及自己在魔界不能久留，半点面子都不给重楼，说动手就动手，一言不合刀剑相向。 景天莫名其妙地拍了下后脑说：“还想请红毛喝酒，这下看没必要了。那咱们怎么办？” “你们仨关系好，要说你想留在这里等下去，那就多等一会儿吧。我去一下夜叉三国，跟他们商量商量。” “偶尔过过手瘾痛快一次就算了，我又不是真有多喜欢动武……你去商量什么？” 景天搓了下手掌，以示自身非是武道狂人，说：“听说他们三国联盟，现在连成一体，靠着夜叉的地理优势，时不时跟人界有生意往来。有什么好东西，不妨给我分一杯羹？” “姥爷你做生意的瘾犯了啊？不过……将来说不准真得靠你，只是现实里就不劳你做生意了。” “现实？” “虚拟世界的经济,也不是那么容易维持的噢。” 就像网游里的虚拟货币,一旦跟现实挂钩,很难三言两语说的清，肯定得有个官方交易平台才行。但谢云书觉得景天这方面的天份，说不定比他剑道还高。到时候恶补一下经济学，凭他的能耐还不照样起飞？ 按下这个心思，谢云书略一思考，先带着景天一跃而下，来到炎波泉眼附近，把煌璃这只睡觉的大凤凰给收回了炼妖壶。 之前谢云书去了两个世界游历，她这边沉睡的时间差不多也够把体内邪凰黑火理顺，接下来就没必要在炎波里继续消化。而敖胥死后，九泉灵力重新疏通，魔界更不缺煌璃供能。谢云书自然没让她白白被耗灵力。 处理完自己的私事，谢云书就一剑裂空跟景天去了祭都，直截了当找到龙幽：“可惜了，没把《仙剑云之凡》那个烂剧拍一遍，恶心恶心龙家兄弟。” “什么？” “没什么，我在自我批评罢了。” 总感觉夜叉国对谢云书来说越来越像自家地盘了,龙幽都有些怀疑祭都的护卫时不时纸糊的。不过龙幽从这个角度去思考也没错,谁让魔翳是谢云书便宜干老子呢？ 谢云书微微一笑说道：“今天我来,是专程告诉大家一件幸运的事。” “祖神显圣了？” “哟，你们知道？” 谢云书稍一诧异，问：“那神尊来过魔界，给了什么意见？” 谷祌 “……” 龙幽捏了下下巴，总不能承认他还没资格，够得着去跟神农对话。而就算是八国上层，也只是间接通过顶层的魔神，传达了一下神农的期望，给大家一个综合看法的平台罢了。 不过，龙幽现在心玩野了，就算没背离自身职责，却对神农征求各族看法的起因没什么异议：“化干戈为玉帛，不予神人相争罢了。” “你们什么想法？” “看样子，祖神大人是先与你讨论过？” 龙幽颇有几分小聪明，灵机一动反问道：“那算不算，吾族做任何决定，改变不了结果？” “意思一下你还当真啊？基本上，最后是三皇拍板定案。” 谢云书都不藏着掖着，一下子就杀死了比赛，鄙视道：“你见过有几个领导人说征求小弟看法，是真的需要得到小弟的全体同意的？只要威望够高，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明面上怎么都得提供给神尊过半的支持率吧？” “……” 哪怕是刷票，那也得通过！ 龙幽闻言一时哑然，总觉得谢云书隐射了什么，但又像在阐述一个真理。 而不管怎么样，魔界内部从来没谁得了失心疯，会觉得自己或者一个族群，能够跟神农相提并论。就算神农的要求荒谬绝伦，总不乏铁杆支持人士才是。 龙幽稍一琢磨，算是认可了这个道理，说：“如你所见，如今夜叉风调雨顺，风景秀丽，足够我三国共用，修罗、罗刹环境亦有更多改善。本心上而言，夜叉对外拓进取，或者改变现状，没什么特别的积极性。” “魔翳也是？” “舅舅他心思难测，但照他性情，自不愿做出头的椽子。” 龙幽一向不喜欢多提魔翳。就算因为谢云书的关系，他们兄弟跟魔翳关系缓和了许多。于是龙幽摇了摇头，就对谢云书道：“况且，他将来说不准会把精力放在培养后进上，不太会操心这些了。倒是混蛋大哥，虽然尽心尽责，却始终有些时候，会魂不守舍，神游物外。” “后进，你们夜叉王族又有什么特别的后进？” “……” 谢云书一拍额头，突然意识到他自己真是大恶人，极为不可思议地问道：“不会吧，你跟红姬有小孩儿了？” 觉得谢云书的“惊喜”有些莫名其妙，龙幽闭目无奈道：“不然你以为？” 唉，许久之前谢云书来魔界的时候，这边明明还在意向阶段。结果三国一结盟，居然真的联姻成功。等谢云书外出旅游一趟，小夜叉王都生下来了么？ 谢云书十分感动，确信龙幽不是个变态，没对小萝莉豆丁感兴趣。当然谢云书更加佩服自己的英明，让小蛮的成长白白晚了一个甲子多，挽救了一个几百岁老男人，走上喜欢小女孩的不归路。 谢云书用力一拍龙幽肩膀，道。 “你儿子叫什么，我得给红包。” 7017k 第二十章 假如诈尸 “……龙凤胎。” “嗯哼？” 不是吧？龙幽就这么厉害，跟红姬下蛋都下双黄的？ 谢云书心思一动奇，随口打趣道：“男的丑，女的怪，继承了两边的血脉缺点？” “呃……我想继承了我们双方的优点。” “开个玩笑罢了。优点就是男的帅，女的艳咯？” 双黄蛋的好处，就是可以两个国家一边一个，留着以后当王。唯一有些遗憾的，大概就是修罗国没跟两边联姻。但他们三国这百多年，一直算联系紧密。修罗国却也不担心夜叉和罗刹，会掉过头把他们给吞了。 毕竟目前夜叉、罗刹国土最肥沃，犯不着图谋其他国家的资源。 而谈到私事，龙幽自问他自己已经算会说话了，一般不会被人揶揄到。但像谢云书这样天马行空的奚落，仍旧让他有些感觉遭不住。 但谢云书也不玩什么虚的，干脆取了两滴从上个世界弄来的“僵尸血”，送到了龙幽手上：“这两滴血能极大增强他们的体质，收下吧。” “多谢。” 还算熟悉人界的规矩，龙幽也不墨迹推脱，大大方方把这份贺礼收了下来。而谢云书给他的东西，当然没任何副作用，更近乎《僵约》世界盘古圣地族人的源血。而且他拿了永恒国度的技术，自然不会有其他嗜血喜欢咬人的后遗症，权当作见面礼就是。 不过这样一来，两人的辈分算是定死了，怎么着龙幽都休想跟小蛮一个辈分！ 而不管怎么样，龙幽结了婚，最起码不会去馋未成年的大侄女才对。关于这一点，谢云书对龙幽的人品还是极信得过的——以后绝不让小蛮随便往魔界跑。 言归正传，谢云书跟龙幽认真道：“神尊除了征询你们的看法，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传闻……我是说传闻。” 原本龙幽不想透露这个秘密，但一想谢云书都说了最终都是三皇决断，隐瞒不过徒增烦恼罢了。到了这个时候，他左右一望设下封界。而龙幽在夜叉的威望，自非其他族人敢窃听。 随后，龙幽小声说道：“似乎与蚩尤有关？” “蚩尤？” 贿赂一下干的亲戚，此时就体现出来了作用。蚩尤真灵没有尽灭，只要神农舍得，确实能将他复生。谢云书闻言眉心一紧，顿感有些棘手：“认真的？” “你们与神族势大，难不成祖神要坐困愁城？” “可是，如果复生蚩尤的话，只怕与神农神尊的目的相悖？” 凭心而论，谢云书肯定不愿意蚩尤复生，再给三界造成变数。可伏羲已经把飞蓬重造，神界底蕴不减。而魔界看似在九幽魔土休养生息了数万年，其实却并不比上古更强——连炎波泉守都把命折腾掉了，属实有点离谱的！ 谢云书说道：“蚩尤对神族和人族意见最大，近乎不可理喻。否则太古之时，他怎么会失心疯一样非要先打人族？” “咳咳。” 不可否认，谢云书眼下有资格评论蚩尤。但对魔族而言，除了直系血亲重楼以外，其他的魔族大体是没那个资格评价蚩尤的。 龙幽假装咳嗽缓了口气，而后说出了自己的推论：“本少爷是感觉，祖神真复生蚩尤的话，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拖住你了吧？” “拖住我……” 被龙幽这么一说，谢云书立即意识到，其实他已经几乎脱离了三族的层次。如果神农真那么想的话，倒不是没有可能。看着祭都街道上人来人往，谢云书沉思许久，若有所思道：“如果真是那样，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能与蚩尤一决？” “一般一般。” 谢云书此时压根不客气什么，已经算尽量往高估算蚩尤：“我是认为他打不赢我。不然你觉得为什么三皇大神现在都绕着我转？” “呃……” 不得不承认谢云书讲得很有道理，龙幽权衡片刻干脆就认了。反正认不认的跟他关系不大。龙幽最起码再练上个几百年，才够格接触到这一层级。 一念及此，龙幽心下就释怀了：“唉，反正夜叉这些年头和人界商业来往，让族人的生活上了一个阶层。虽然富饶的国土，也会引起其他种族的觊觎。总体而言，仍算得上蒸蒸日上。魔帝卷土重来，对各族未必是好事。” “统一的魔界，对魔族是好事。但魔族内部本身各族攻讦不休，强行拧成一股绳，也改变不了整体部落化的本质。” “嗯。” 见识过太多的人类历史文本记载，龙幽天然亲近人族，对谢云书的这个判断深表认同。而谢云书提到这一点，倒不是指摘魔族目前整合的不行，实为挑明一个事实：“所以赞成你的观点，蚩尤确实是冲着我来的。” “你得罪了祖神大人？” 龙幽觉得有些无厘头：“以祖神的宽容大量，难道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纯粹是因为我太优秀罢了。” 有的时候就连说实话，都显得那么猖狂。谢云书耸了下肩膀，依旧照实说道：“神尊的担心也有道理。万一娲皇挡住了祂跟天帝其中之一。我和幽莲想达成目的，只要拖住另外一位片刻即可，因为我们会越来越厉害。但有蚩尤妨碍，我不免得分心神出来……没有充足的把握，我就只能求稳，按照他们的计划去做。” “怎么有些难以理解？” “唉，要是神农神尊不是每回都这样先斩后奏。我相信太古三族大战，都未必打得起来。” 没跟龙幽解释太多，谢云书暗自留了意。可蚩尤拥有人类的智慧归智慧，他作为领导者可比重楼狂霸激进多了，实在不是个好商量的对象。而且这样一来，不管是魔界抑或人间，蚩尤留下的两条嫡系血脉，怕是都会受到他的感召吧？ 想到了这一点后，谢云书不得不默默吐槽：怎么每次神农神尊都喜欢搞好心办坏事呢。梭罗树果那两个姓楚的树精姐妹，差点双双陨落。创造蚩尤挽救兽族颓势，却导致大战爆发。到了现在想促进三族共存，却又想复活一个刺头？ “不太好评价神农大神的行为……” 第二十一章 狂妄 神农谜之操作，本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谢云书腹诽归腹诽，从龙幽这边得到一点准确的情报，其他都可以延后慢慢调查。而他今天来夜叉国，自然不仅仅是打探这边三国的态度，更是有意问问看他们将来的前景看法。 “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兽族应该本身都并不拒绝重归人界。届时疏通魔界与人界的通道……嗯,这件事还得琢磨琢磨。” “你害怕魔界大军闯入人界？” “我怕三族又打起来。” 魔界大军对谢云书而言，眼下真就只是一串数字。可伏羲现在清醒着，又没把留在人界的神族调回去。但凡发生什么擦枪走火，那估计都得是大战，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真要打通两边通道，最起码得有出入境管理机构才行。毕竟两族对人族，依然还是太危险了。好在之前人界在符箓绘制等各项技术上,都有了长足进步，倒也不是不能一搏。 不过,就在谢云书跟龙幽接洽之时，神农的行动力那真叫一个高效，根本不跟大家伙商量的。这边讨论正热烈的时候，谢云书突然只觉一股浓烈的无与伦比的浊煞之气，陡然间充斥在九幽魔土之上，比起之前所见魔族都要更强。 除了不知深浅的神农以外，谢云书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等程度的煞气。而在魔界上空，重楼与飞蓬酣战未休，不久亦受到影响。 本想飞蓬失去许多年修行，自身大有增进，在武道上会落后一些。可重楼此刻与他动起手来，竟察觉飞蓬剑境非但没有原地踏步，更似包容景天所悟兼之万战历练，刀剑争鸣，倍感爽快,专心投入更容不得失神。 然而蚩尤煞气一冲，这一回却令重楼分神少顷。得亏炎波血刃是绑在小臂外侧的臂刃，纵使重楼分心之下，也不至于像当年飞蓬一样错手丢剑，仅是一时被动落颓。 但在此消彼涨之刻，飞蓬却觉一股凶险袭身，庞然猩红牛角，陡地映入眼帘。紧随其后，狂猛威武身影，既发出一声嗜战狂笑，精神抖擞杀入战场，丝毫不顾旁人想法，劈头盖脸就是对着飞蓬一通狂猛输出。 刹那间，一进一守，飞蓬疾退，身似飘风一般轻灵，无迹可寻。来袭者却似经验愈显老道，巨臂陡地暴涨一截，就要扣人重挫，创敌机先。所幸蚩尤纵强过飞蓬,可皆处于三皇之下的顶层实力，断不至一击就能让飞蓬落败。 不仅如此，信赖重楼绝不会趁虚而入,飞蓬鬼魅一般尽展所长，以风之飘忽渺然，连续让过蚩尤破碎空间而出的杀势，给自己争取到足够时间。而对蚩尤这等对手，飞蓬更不免见猎心喜，就算打不赢，那也是要放手一搏的。 如若一味避战，魔土之中，飞蓬久拖仍旧必失。可蚩尤大张旗鼓寻衅，谢云书见状总不能将之无视，何况还有景天在，压根不必担惊受怕？ 要打就打个痛快！ “嗯？好对手！” 无论蚩尤是不是刚复活还有起床气，突然两道身影一个交错，相互已换了对手。谢云书及时驰援，长袖一翻出莲灯，照见天地光明净化之力，登时使得蚩尤眉峰镇敛，攥拳手臂直捣黄龙，悍然轰向谢云书持灯之掌。 魔神六臂之姿，威猛无匹，压根无须武器，就是最强。但谢云书面对不挑食的蚩尤穷追猛打，居然亦是岿立不动，不计太始莲灯是否会被蚩尤一拳打碎，昂然抵住他的刚猛拳背！ 神的神通，兽的体魄，人的智慧。 这三种，此刻算是在两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拳对拳轰鸣一爆，却无一人退却。 只不过除了智慧以外，蚩尤的神通更多是神农创造的独特个例，依然有着魔族狂爆的缺陷。而蚩尤更擅长的，仍旧是他无与伦比的兽族气力，在这方面有着极大优势。 与此相比，谢云书真正三相相合，虽然在力量上不占上风，却能使太始莲灯根本不受拳力所阻，万丈光焰登时吞噬蚩尤一身，神通妙术信手拈来。 惟独可惜的是，蚩尤这一系的魔族，都特别擅长玩火。特别受到魔界炎毒影响，在火的抗性上可谓一等一的夸张。而且蚩尤本人能打通人魔通道，垂死之时仍能重整魔界，足见实力上亦是独树一帜。谢云书势在必得的天火焚身，罕见地仅在蚩尤身上留下灼烤的轻伤。 凭着九幽煞气被蚩尤自然吸引，他伤处恢复亦是极快！ 蚩尤扭了扭脖子，战意高涨道：“你的身上也有父神的血脉，何不变身酣畅淋漓一战？” “我变不变无所谓。反正你有六只手……与其我分心，不如维持正常人的模样不变。” 对付蚩尤和对付魔界多位“一般”的顶级魔神可不一样。谢云书需要维持绝对的上限，而非分出一堆强大分身，去搞围殴这种没意义的活。 要知道当年蚩尤落败前，那也是从神堆里打出来的。谢云书只要有脑子，就一定会扬长避短。而相比蚩尤以最多的神农血脉见长。谢云书的优势就在于综合盘古，没必要跟他斗蛮力，光逞肉体的凶威。 然而，谢云书此刻唯一的疑问，就是神农把蚩尤给整活了，对祂个人的损耗如何。不过谢云书其实也很清楚了，三皇都属于那种不怎么在乎自己损伤——大不了撑不住的时候，就滚去闭关、睡觉、诈尸显灵、下落不明，一气呵成。 现在神农不出面，估计是想看看谢云书是否有足够的斤两。毕竟三皇都挑明了期望，那自然首先得谢云书过了这一关。不然不管谢云书怎么做，没法压服三族，那肯定做不一条心，迟早该崩得崩！ 脑海里厘清了思路，谢云书也不在乎蚩尤有多狂了。但在动手前，谢云书灵识一扫九幽魔土，看到群魔虎视眈眈，却还是先对蚩尤说道：“现在敌众我寡，至少你得给我一个保证。” “我在，谁敢不经允许动他们？！” 第二十二章 犟 “我也不信其他兽族，有这个本事打败他们三个。” 不喜欢被别人搅局，热衷于单挑，大概是蚩尤血脉传承下来的习惯。不管魔界群魔，对景天与飞蓬存有多少敌意。只要蚩尤跟重楼在，谢云书倒不担心飞蓬会吃亏。 何况，飞蓬在魔界八成是“凶威赫赫”,足以使小儿止哭的程度。此时局势尚且不明朗，所有人估摸着都宁可坐山观虎斗，也不愿意触蚩尤的霉头。特别这事摆明了是神农的主意，其他人就算想介入，那最多有贼心没贼胆。 魔云低垂，暗色的炎煞之气，浮荡在蚩尤四肢百骸，令人不寒而栗。谢云书见之却像转笔一样握着太始莲灯的灯座先转了一圈,将它牢牢攥在手心里，继续说道：“不过，我跟别人动手，往往都要有足够的彩头。平白和人较量，可不是我的风格。” “那由得了你吗？” 从来没人能威胁得了蚩尤，估计也不会有人威胁过他。 生来就是兽族的唯一魔帝，蚩尤发出一声冰冷嗤笑，风风火火既是打破空间的一拳，将磅礴魔能摧山倒海一般击穿了空间壁障，像是将虚空砸成碎裂的玻璃渣一般，雄武霸道说：“古往今来，我从不接受任何人谈条件！” “那今天你的规矩，就得变一变了。” 翻手之间，太始莲灯神光耀处，空间裂隙瞬时为之弥合。而知晓蚩尤的意思,在于他占据着入侵人界与否的主动权。谢云书才不关心这个,当即私下联络了在炼妖壶里的幽莲。 有帮手不用,可不是谢云书的作风！ 刹那间，轮回之力若令两界壁障，生出一层梦幻虚无的色泽。谢云书有意演示，竟将蚩尤下一击挪移。任蚩尤魔气如何无坚不摧，他再想肆意撕扯开空间时，却觉陷入无穷深邃的泥淖，被轮回之道一层层削弱化消，终归于无。 谢云书安步当车道：“你是魔界独一无二的王者，也是曾经唯一的统率。怎样做出正确的抉择，我想一目了然。” “你不觉得多余？” 虎目圆睁，鹰视狼顾一般，蚩尤语气微妙：“若一味权衡利弊，当初吾族又岂会落败？” “呵，这个地狱笑话，倒是让我不知道，该称赞你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了。” 敢这么跟蚩尤讲话，谢云书此时也算独一份。但谢云书也很实事求是，蚩尤明明不乏看清前路的判断力。但对他来说，又似乎顺从本心的狂野战意，更加舒坦。 难怪他非得被逼入绝境，才肯拉下颜面带族人跑路越境来到这里的穷乡僻壤。 当然，蚩尤这么敌视谢云书,那也有他的道理在：“不管是神族抑或人族，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在我们拥有思考的能力后，何须屈居其下？” “没有当初三皇缔约，你以为跑到九幽魔土，就能一劳永逸？” “那难道不是父神用祂的实力证明，纵使是天帝也不愿与祂为难？” “唉，看起来你刚复活，脑子里全是些陈芝麻烂谷子。跟不上时代的家伙，可是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谢云书能够理解，蚩尤抱怨的是兽族没有灵智时，只能给神族、人族当仆从工具，想要翻身当主人逆袭上位。 但理解归理解，谢云书可从不愿意惯着他的臭毛病：“现在早非太古时期。就你这点成见，别说我认不认同，恐怕你的族人也会有非议。” “非议？” 蚩尤冷冷驳斥道：“在这片贫瘠的世界谋生存，你当真认为我等甘愿？！” “在这片恶劣大地上，你们兽族都不能谋求共存，难道进了人界就能改变？” 谢云书反问道：“过了几万年，除了临近人界的一些部族，许多兽族依然在茹毛饮血。这个锅要背也就只有你们自己背。” “笑话！” 没有资源谈什么发展？ 蚩尤心下蔑笑，既然谢云书另有帮手，能够封堵住两界。蚩尤索性放开拳脚，就非要往谢云书强攻而去。 但之前谢云书乃是用精气神汇一之躯，先与蚩尤相互探探底。此刻明白他的肉身无与伦比，面对蚩尤横冲直撞杀近，谢云书这一次却换了另外一盏灯，从炼妖壶里通过幽莲拿了出来。 “可惜元灯上次用来给景天造身体催育灵材耗损不轻，现在只能靠我自己的功力了。” 默默念叨一声，谢云书左手上出现一座明黄灯盏，暖阳一般的光辉落向蚩尤。霎时一股“时”之力笼罩其身，竟令蚩尤首觉体内一时空荡，仿佛被逆推回刚刚被神农复生的状态。 生死轮回之道，除了实质的万物，自然包括“时空”。 这就是元灯不如太始莲灯，却拥有广泛性用途的体现。一时之间，谢云书居然都不靠剑去对付蚩尤，光靠几盏神灯跟他比斗了。 谢云书内息一转，此刻竟将精气神尽化盘古“虚”力，澎湃暴涨灌注元灯之中，强行催发出元灯的极限能力。蚩尤甚至不知道元灯到底怎样施展影响，就只觉得自己身体内部始终处于亏空状态，无法发挥出该有的实力。 不过，因为六界天道对操纵时间的限制，谢云书并不想招来反噬，因此没有像《僵约》世界将臣一样搞时间停滞，又或者回魂仙梦一样穿梭时间，那样不计后果的滥用。 谢云书就以逸待劳，跟蚩尤卡bug，让他空有一身魔能，却偏偏提不起来，被元灯给逆转回去，始终将他恒定在一个有力难施的状态。如此一来，外界看上去就极为古怪，就像蚩尤中了术法似的，非常具有迷惑性。 但，六界之内除了三皇，还有什么术法能令蚩尤难以动弹？ 众所目光所集之处，像是蚩尤始终在原地打着摆子，怒红了双眼要把谢云书脑袋给拧下来。可元灯只要一刻不熄，蚩尤就难以达成目的。 反正要耗就耗呗，谢云书压根不急，真丢人那也是外人看去“中邪”似的蚩尤丢不是？ 谢云书干脆一手托着元灯，气定神闲的模样，要多潇洒有多潇洒，要多风度翩翩就多风度翩翩。 “这下可以安静的说话了么？” ( 7017k 第二十三章 前辈、晚辈 “做梦！” 被人打败可以，低头忍气吞声不行。何况众目睽睽之下，蚩尤更不可能示敌以弱，竟而怒吼同时猛然一提气，突破极限使出解体之法。 相比起其他魔神，蚩尤不顾一切豁出去，纵使一战打完大伤元气,总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为了兽族地位面子，蚩尤此刻就绝不能示弱。 不过，谢云书看着蚩尤豁命爆发，却也不骄不躁，依旧稳如泰岳。一手继续催动元灯，另外一手却又抓出乾坤钵抛向天空,稳扎稳打。但看蚩尤数臂朝上猛轰,磅礴气浪登似崩天一般,将乾坤钵给震歪偏离，显然已是动了真火。 但在此时，乾坤钵内骤见七彩光芒闪烁，一条长链若开天神文编织而成，刹那从中飞窜而出，甩到蚩尤身上。对于区区一件法宝，蚩尤倒也没太多在意，凭着一腔勇武彪悍，生生将锁链抓住，顺势把乾坤钵拽近，誓要将之一举粉碎！ “你这一套，又是神族无聊的把戏？！” “你把我当成敖胥那个大冤种吗？” 虽然谢云书是用了敖胥的伏羲精气，却没参考过那个货的任何神通。这乾坤钵内射出的“锁链”，实质就是不可违背的“规矩”。 要说参悟了《僵约》世界的三书和《宝莲灯》的天规，谢云书连一点体会都没有，岂不是显得过于无用？ 而原本谢云书跟蚩尤真刀明剑动死手，比武学,凭各自强大的恢复力，打成千日战都不是不可能。可谢云书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魔族的颜面关他屁事！ 因此，蚩尤乍然一听谢云书无动于衷，再度发力欲摧乾坤钵时，霍见锁链上炸出一道道雷霆霹雳，宛若灿金色的龙蛇，直欲封闭蚩尤体内凝成整体的魔元。与此同时，蚩尤只觉外部煞气尽被隔阻，炎波灵力恍若枯竭见底，使得他半点都难以抽取到外力。 顷刻之间，攻守数度更易，外界却罕有人能看出其中玄机。 毕竟上层的魔神，都能把魔界给犁上几遍了，只是兽族都在九幽大地生存，洗地搞破坏实在很没意义。而谢云书跟蚩尤之间的交手，看上去就更没那些花里胡哨，乃至从动静上来说，无疑有些轻微的过分。 可不论是重楼，又或飞蓬、景天,此刻都意识到。谢云书跟蚩尤一个玩法宝，一个拼气力,看似平凡无奇,实则斗的实乃各自底力，不容任何技巧花哨！ 而从场面上讲，无论站在哪一方的角度观察，蚩尤看上去一再挣脱谢云书手段干扰，实则都没从谢云书手上逃到任何便宜。 不过，魔帝自问这才哪到哪？ 蚩尤显然不是低头认输之辈，战斗经验犹为老辣，猛一意识到这锁链异常，不能被谢云书耗至低谷，那样就翻盘无望了。 于是，蚩尤当机立断施以神农咒封，先自损体内魔能，连着接触到锁链的血肉，一并包裹住乾坤钵飞射出的神文将之剜去，连肉带血抛到一旁，看上去格外凶残蛮狠。 而谢云书单掌对着被蚩尤甩回来的乾坤钵，行云流水一般将之收到壶里。紧随其后，面对蚩尤箭步疾冲，他总算把太始莲灯跟龙潭相合，与蚩尤堂堂正正硬搏了一记。 谷櫬 一瞬错算太始莲灯威力，天火之刃暴涨出的锋锐剑锋，既已撕开蚩尤巨臂，霎时其身鲜血淋漓，却又被天火烤焦，止住了流血。而蚩尤虽惊不乱，丝毫不感疼痛，拉近了距离后，其他几条手臂从多重角度包抄，作势就要将谢云书给架起来凌空抱杀！ 谁曾想，蚩尤这不顾自身伤损，势在必得的六面一抓，犹然落在了空处。谢云书竟似一幅水中油画一般，刹那荡漾消解，令得蚩尤脚下一时失衡，从谢云书的“体内”一穿而过，前冲撞碎了一条燃烧着烈焰的黑红山脉。 “嗯？！” “没意思。某种意义上，我跟幽莲一辈之后，也在欺负晚辈了。” 到了这个场面上，分不分出胜负，已经没什么意义。虚实之间的转换，又与空间之道截然不同。蚩尤强归强，但对手不弱，手段更显五花八门，在赢面上就已低了许多。 要论占嘴上便宜，谢云书从来没虚过谁。不过此时此刻，他说的也算一句大实话。 既然幽莲是幻瞑座天道化身，甭管她在幻瞑座内外的实力差异，但只要属于盘古虚无梦境一侧至高，那就是跟三皇一辈。那谢云书跟幽莲将来无分彼此，变相抬高一点辈分，那也非常合情合理不是？ 至于之前，纯粹就是谢云书过去没那个资格，并且不像魔族一样对别人不讲礼貌。而此一时彼一时，早已有数不清的牌。只要谢云书愿意，多去游历几个诸天万界，找点针对性的手段，真就不怕跟谁放对。 不过，当着蚩尤的面开嘲讽，未免实在不给对方面子，以蚩尤的狂性，八成是不会善罢甘休。但谢云书既然这么说，自然是见到换了老者形妆，头上双角若平天之尺，留着威严肃穆黑红长须的神农，持杖隔绝在了两者之间。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你真能修行到如此地步。” “昔年承神尊之情，还望海涵今日冒失。” 瞧着谢云书收剑而立，神农制止了蚩尤穷追猛打，神色澹静地说道：“就我估算，只怕羲皇也未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天帝祂根本不在乎这些。对祂而言，无非无心插柳柳成荫。” 谢云书虽然觉得神农更平易近人好相处，却不得不承认伏羲从来不整烂活：“于祂而言，除了留心神族存续。唯一的生存意义，不过就是研究宇宙大道的奥秘罢了。三位大神之间，难道真曾经相互计较过高下？” “唉……” 不计较归不计较。但无论是祂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法强扭下面的崽的想法。 一开始天地之间生灵少，思想纯粹，都没什么可争的。自从三族捏出来的那一天起，三皇就有了各自的立场，有了立场就必然有了纷争。自家人变成对家人，这一点也是非常滑稽。神农摇头苦笑一声，却又为之奈何？ 但神农的想法此时倒也直截了当。 “所以，你作为破坏平衡的变数，就该拿出一个破局之策。” 7017k 第二十四章 认错 “想办法就想办法呗……今天来魔界，我就是专程搞调研工作的，打架只是一个意外。” 神农一出面，就起到了一锤定音的效果。谢云书自然不会去抬杠，拍拍手把法宝和神剑全部收了，瞥了一眼飞蓬说道：“不然的话，也不会是他跟我一起来到魔界。” “你已见过羲皇？” “大体情况如此。” 没什么必要遮遮掩掩，平白让人不悦。谢云书干脆一五一十，把之前跟伏羲介绍的思路，又和神农全部复述一遍，最后总结道：“这种方案，有在幻璃镜小规模实验过。但放在六界里，就不一定能够奏效。毕竟连蚩尤都是这样，我很难相信魔族能压抑住狂性冲动。” “无妨。” 只要能说得神农心动，其实决定权也不在兽族手上。毕竟每次改变兽族历史进程的大事，都是神农幕后推动，包括蚩尤亦然。 理顺了谢云书的说法后，神农说道：“三皇缔约，自太古绵延至今。纵有人偶有违背，却无谁敢坏大局。你既有此想法，那我也不吝再与羲皇一会，共商此间细节。” “劳烦神尊。” 神农已有定见的事，其他兽族大体都不会心生逆反。但蚩尤却先声明道：“父神，不论他讲的有多好听。一旦发现不利于我族之事，我定会倾全族之力，与之决一死战。” “神人两族轻易不进魔界，既是九幽大地地利，也是昔日缔约约束。” 毫不在意蚩尤的失礼与咄咄逼人，神农理解其用心道：“蚩尤，你尚须尽快了解九幽各族。昔日今时已不可一概而论。” “我明白。” 蚩尤有脑子也不是虚的，自然知道离世太久，对人、神两族如今现状，有着诸多误判。 神族还好说，大体都是那么些人没变。最多有了一些封神的仙人，又或者新生的果子神，但都对他而言没什么阻碍。反倒是当初最瞧不起的羸弱人族，已经出现了谢云书这样的一个高手，就有些令蚩尤意想不到了。 不过，蚩尤最有必要了解的，却是有关九野与盘古梦境。那里面的各族世情百态，没有一个是蚩尤所了解。纵使能与他匹敌的几乎没有，但整体实力却不逊色九幽诸族。 要是他真冒冒失失卷土重来，杀向人界或者神界一雪前耻，才是最大的失策。 于是，双方达成临时停战。飞蓬见神农也要动身与伏羲一会，当即知晓来此已有了需要的结果，顿时放松了下来。 然而重楼这阵子，估计是没了跟飞蓬叙旧情的闲心。谁让蚩尤回归，不管重楼管不管事，总得配合着把魔界上下给梳理一遍，免得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至于景天就无所谓了，跟谢云书混熟以后，那还不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见众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神农总不能让蚩尤立刻给他一个结果，当即对谢云书道：“你接下来欲往何方？” “除了了解魔界近况，我今日本就是专程寻神农神尊往壶中界，与娲皇商量。” “哦？那就走吧。” “好。” 原本谢云书还想多跟龙幽聊一聊，有关龙溟的一些八卦。但神农要快一点，谢云书也不急在一时，日后有的是机会。 而此番神农进入壶中界，见着诸族共存之景，由央极城俯瞰下去不由眼前一亮。谢云书却似知道神农想法，说：“纵使在壶中界的九野原住民里面，也并不如神尊今日所见大体和平。有妖国就有人类国度，也有人妖共居的国度。他们之间有些能和睦共处，有些依旧免不了刀兵之祸。” “总好过你死我活。” “虽然有些逾矩，但我不得不说，九野各族与人、神、兽三族的最大不同，还是在于他们是自然发展而来，并非强行干涉的结果。” 谢云书回应了神农的疑问眼神，继续说道：“幽莲活过千纪万代，但并非只有她是盘古梦境最古老的神。” “哦？” “幻瞑座最初并非实体，而是繁世灵族上下倾全族之力，将创世圣力汇聚。妾身虽忝为至高之神，可三族最初皆由其首领所领导。纵使是妖族，亦有万妖之母。” 幽莲侃侃而谈道：“而众生皆为幻瞑座衍化，自无高低之别，不似六界起源，神、人与兽三族等级鲜明，相互并无深仇大怨。” 神农闻言一怔道：“青霄女神的意思是，一开始是我们做的不对？” “不敢。” 伏羲失于天然认定神族地位尊崇，女娲失于起初过于温和随众，默许人族追逐了神族。至于神农就更不必多提，自己创造出兽族，参与制定了规矩，又弄了蚩尤出来导致三族大战。 当然，这倒不是说一切仇恨的起源在于三皇。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创造种族，没那个理解可以理解。可历史的发展进程，毫无疑问受到了三皇的极大影响，才会形成现如今三族几乎老死不相往来的现状。 幽莲摇了摇头说道：“妾身当年在央极城，亦是以非常森严的等级，默认能够抵御域外魔族的修行精深者为高层。可时间一长，却滋生无边腐败，终究导致乱象层生。幸亏妾身与云书相遇，方幸免于难。自那时起，妾身才霍然明悟。有些错误一旦落成，唯有将之认清，追究问题的根源，才能及时改正。” “吾只怕羲皇在这一点上，并不会让步。” 伏羲虽然持中守正，但脾气却也有些一意孤行。女娲先微妙地笑了笑，而后说道：“不过，既然羲皇祂已默许，至少这次吾等三皇，终可再齐心协力一次。” “天帝是这样的，一般不发脾气，要发脾气就发大的……” 人无完人，就连伏羲也不例外。不过谢云书对伏羲意见不大，立刻回归正题道：“跟神农神尊先说这么多，乃是因为我跟幽莲有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 “就算要用盘古梦境创造一个拟真的世界，也不能违背各族本性。那么魔族所在的地方，我认为该授予相对的自由。” 神农一听“自由”两个字，总觉得有点微妙，不禁好奇道：“怎样的自由。” “释放兽族本性的自由，随便他们怎么弱肉强食，咱们都不管。只要在那片区域内，不论是谁都不用管！” 7017k 第二十五章 筹划 魔族热衷于战斗，这一点是从根上无法改变的。而谢云书对强迫其他种族，接受人族的生活方式没严苛要求。而就像做网游一样，大体都是会留下一个野外自由pk的区域。既然魔族喜欢，那谢云书干脆就开辟一块适合他们的土地就是了。 “……总体来说，我的想法就是这样。不过有一个风险，必须三族共同承担。” 神农奇道：“什么风险？” “现在各族的发展程度,适不适合走到这一步。沉迷于精神世界，可是会上瘾的。” “上瘾，逃避现实？” 女娲一语开悟，若有所思道：“最初的实验，除了在三族各挑一个部族，其他准入的资格也须严格考量。” “嗯。” 谢云书看了眼幽莲，而后对女娲说道：“当初幻瞑座内第二层的元墟幻境,就是一个实例。一旦人们被内中幻境所惑，分不清现实与未来，就可能再也回不来，或者不愿意回来。” “如此会影响到现实中的耕作劳动……” 女娲此刻亦意识到，这件事真不容易办到，所以十分信任谢云书，（甩手不干）道：“这些就由你负责安排，之后再由吾与羲皇、炎帝商量共同施法构建。” “可以。” 术业有专攻。 就算是三皇，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能硬着头皮乱来。最起码谢云书有上辈子的记忆，幽莲还有幻瞑座打底，六界又有幻璃镜当过试验田，具体肯定还是由谢云书操刀比较稳妥。 至于谢云书提及的诸多缺陷，就不是谁能一下子克服。包括谢云书在内，上辈子都没真正体验过虚拟世界与真实世界并存的环境。 于是在得到三皇全体通过之后，谢云书回去就开始跟景天进行了协商，不过欠缺相关经验就只能自己瞎琢磨了：“流通的货币必须得存在，但是要打怪掉落吗？” “……” 景天就不太理解,虚拟世界的经济系统，跟打怪掉金币有什么必然联系：“你这样岂不是提倡大家互殴？” “也是，那就不太合适的样子。” 谢云书赞同景天说道：“总体来说，还是先弄个天地银行发行冥币吧。” “什么是银行？” “钱庄罢了。” “不吉利。” “三皇办的银行叫天地银行，因为在幽莲的冥府通用，所以叫冥币，这哪里不吉利了？” 不再搭理谢云书的胡扯，景天翻了各白眼一本正经地精打细算道：“钱这方面自然得三皇大神钦准才最能令人信服，否则无法流通终究不便。” “嗯，要起到一般等价物的价值，必须得有切实的保障，何况是三皇、幽莲加我合计五位。我的想法是，幻璃镜作为人族、妖族、魔族的贸易中转站，可以直接搬到这个虚拟世界里。因为幻璃镜内的货币，已经得到了广泛的认同，就算做出一定更易，也不会引起太大变动。” “合理！” 景天难得赞赏了谢云书的点子，说道：“合适的过渡乃是必须，否则很难令人接受，又没有足够的信任担保。” 谷瀴 “唔，那开钱庄的事就给姥爷你来做。以后你要负责的就不仅仅是神州各地的归九堂商会,而是六界最大的银行了。” “这……” 虽然觉得这件事很有趣，但猛地当了“大官”，总让景天有些不太适应。好在过去也是忙了一辈子寿终正寝，景天跟唐雪见算得驾轻就熟，大不了雇佣一些人来干活，都是熟门熟路：“小白丫头好像可以用一用。” “你确定？” 谢云书一想白茉晴纯的跟张纸一样，就有些不信任：“你还不如去神界请财神。” “财神不懂这些。唉，神庭的神仙，很多都是挂羊头卖狗肉。你觉得敖胥懂法吗？” “啊……这……” 纵使实际情况确实如此，大部分神仙受限于天人之隔的时间流速，对人界缺乏了解太不接地气。可景天这么直白，未免太不给上面面子了。 谢云书沉吟片刻道：“人家小白有日子不过，有能修仙的仙不修，干嘛要来陪你折腾？” “这就是第二点疑难了。” 景天很严肃地说道：“就算有三皇大神背书，你怎样说服大家进入这个虚拟世界，并进行一番深刻的了解投入？” “前期的确可以靠三皇大神推广，后期终究得对大家有足够的吸引力。” 现实世界里面，网游好玩吸引人才是关键。可仙侠世界，大家玩物丧志到底是比较少的。不管虚拟世界有多吸引人，没有充足的诱惑，那也就顶多图一乐。 谢云书心下了然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说，非得幽莲参与不可的缘故了。虚拟世界里，很多事物都是灵气所化，可未必不能反馈到现实。” “什么？！” “这个暂且不提……之前我推广鸿书集的好处，其实显而易见。” 谢云书认真说道：“在下一次改版之后，至少人界的所有修士都肯定愿意进行迭代。届时只要把虚拟世界的入口，与鸿书集3.0结合起来，其实不愁没人发现虚拟世界的好处。比如线上上网课，就终究没有在虚拟世界里来得形象生动。” “唔……确实有道理。” 圈钱的mmo网游都不乏商机，景天担心推广不出去，纯粹是杞人忧天。再说修仙门派不成仙之前，照样得吃五谷杂粮，只要不影响修炼，有利可图的话，其实并不会像景天担心的一样拒绝参与。 景天“嗯”了一声道：“说到底，拥有超凡之能的修士，才是上层的主体。如果想要民间民生安稳，怎样保持高层的稳定，才是最重要的事。” “稳定却非固化，这一点一样至关重要。”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仙侠世界没办法要求人人平等，由上而下乃是一件必然的事。除非谢云书能一瞬间让所有人都失去超能力，或者人人都修炼成仙，不然不管怎样都会存在个体阶级差异，强求绝对公平并不可取。 而考虑到这一点时，谢云书仍得保证不能出现太长时间的阶级固化，否则虚拟世界内一样会快速堕落腐化。 像是幽莲曾经搞金字塔阶级特权，抑或三族大战前期神族对人、兽两族的压迫，时间一长，就成为了引爆新一轮冲突的导火索。这种情况，万分值得引以为戒。 不过考虑这么多，具体仍得落到实处，才算有了一个光明的起步。谢云书不假思索道。 “那么，这个世界的代号就叫——仙剑：《零》。” 7017k 第二十六章 没人理 “比起九幽煞气弥漫，此虚幻之境确更适宜族人居住。但虚幻终是虚幻。祖神与魔帝命令我等以元神接入此境，到底有什么玄机？” 站在一望无垠的肥沃大地上，看着周围百草丰茂，万兽奔腾的景象。鸱黎却是一头雾水，不太适应个中变化。 不过，迦楼罗魔一族都有修为在身,举族都能接入其中。但为防范被外敌入侵，蚩尤已严令禁止任何其他族群，趁机攻击迦楼罗魔。不然的话，鸱黎本就心不甘情不愿，又怎么会接受人类的法器鸿书集3.0，踏足这一处虚拟天地。 自从与三皇辞别,回到炼妖壶集思广益,采纳了幽莲、景天等等无数人的意见后，谢云书最终请求三皇与幽莲共同出手，将幻璃镜这一洞天福地，扩大了千万倍。 当然，幻璃镜本身介于虚实之间，而这片多拓展出来的土地，则大体都是幽莲纳三皇神威所创造，提供了足够广袤的试验空间。因此幻璃镜不仅现实当中，是诸族沟通的中转站，同样是虚实转换的实验场。 原本，幻璃镜之中，各个地域都是用“凭虚之阵”传送链接。所以哪怕地界扩大了千万倍，也不妨碍“凭虚之阵”照样运行。 幻璃镜就像一朵盛开了一层层花瓣的绚烂昙花，每一片花瓣都是一块地域，里面的环境各有不同。不过大体谢云书都没设定完整，也就挑了一条线上的几片花瓣，给魔族圈了“几块地”，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去。 之前就有介绍过,幻璃镜虚实相间的特性，决定了柳梦璃能够在里面逆转时空,简单来讲——回档！ 这一点，实在是一个虚拟世界，必须具备的基本资质。不管出了什差错，那都能给救回来。 那些新生之土，反正都是虚的，只有越接近昙花中央的幻璃镜，接触到幽莲转成移进来的紫华晶之后，才有着化虚返实的可能。 反正幻瞑座如今空置在混沌虚空中，浪费也是浪费。多搬一些紫华晶无伤大雅，搭配三皇各自神力，顿时使得这片虚拟天地从无到有建立了起来。 而鸱黎脚下的大地，由俯瞰视角看下来，昙花三圈花瓣最外侧正西方的地盘。里面的各类动植物、妖兽等等，都是精神力所造拟真的幻象。虽然不比外界砍死一头猪能填饱肚子，但尝尝味道仍旧没什么问题。 总而言之，各项感知能力与现实没有变化，各种生物的本能一样是一比一对照。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那就不能算是几位造物者共同打造的“beta内测版”《仙剑零》了。 “王,这里的东西可以吃,触感也与外界一样。” “噢？” 不用凡事亲力亲为,鸱黎得知了下属一系列的汇报，总算对眼前的一切有了一点点认识。但他更牢记着蚩尤的使命，准备先去找事：“有发现神族吗？” “禀告王，我们有嗅到天魔的气息。” “天魔，那不就是魁予？” 鸱黎先是一愣，没想到还能跟这群堕神再会，口出狂言道：“不奇怪。伏羲老儿都已归位，魁予再怎么厉害，照样得俯首屈膝。祖神让咱们在同一片天地生存，嘿嘿，这下新仇旧怨一起算。” “可是只有咱们几支魔族，能打得赢那班堕神么？” 迦楼罗魔上下纵使受过天魔众恩惠，该翻脸的时候那叫一个毫不含糊。鸱黎令下之后，众魔第一个反应不是该不该，而是打不打得过。 鸱黎闻言却嗤笑道：“怕什么，魔帝大人说，咱们这里厮杀，最多死了精神空荡荡，虚弱一阵子。用数量堆都要把那群神族给堆死！” 谷讝 “这……得令！” 没想到在虚拟环境中，竟还有这种好处。鸱黎手下副将顿时喜上眉梢，既然死不掉，那就往死里打，才是魔族本色。以前寄人篱下，现在靠数量翻身，显然非常合理。 等大家打出真火，肯定就像蚩尤设想的一样，纵使在虚拟现实里，三族都没法共存。 不过，这也是迦楼罗魔能够考虑的，只有这么原始浅显。蚩尤就算不看好前景，总不至于这时搞破坏。虽然他的命令跟搞破坏没两样…… 可真想看三族能不能和睦相处，本来就该在极端的环境下实验，多次采用样本才有参考价值。所以鸱黎和他属下的迦楼罗魔，去找被伏羲下令在这片陌生精神幻境中生活的魁予pvp，实在个一件顺理成章的决定。 然而，等鸱黎率众带着大军小弟们，风风火火去找魁予时。循着味道找到了天魔众落脚地，却见得人家已经施展神术，把天魔国在虚拟世界里建设了起来，连法阵都布置好了。 另外，因为早跟迦楼罗魔分道扬镳，魁予这次布置阵法，自然没给鸟魔们开后门。这一次鸱黎他们却进不去了，只能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不对劲啊王，这里既然是虚假的世界，魁予是那种沉溺于幻境的神吗？” “这……” 属下们三言两语说到了盲点，鸱黎登时一拍脑袋，一样非常不明白魁予此举的用意。一念及此，鸱黎寻思只有他这么强大的魔，才能看穿天魔国的阵法守护，当即高高飞到了苍穹之上，尝试着往天魔国里面看了过去。 结果鸱黎不看没什么，一看就差把鼻子气歪了。居然连魁予麾下的战魁、幽涟都在亲亲我我，天魔众里居然有一半在谈情说爱，剩下的不是带小孩，就是陶冶情操，宛若春天郊游一样，简直不当人子！ “他们不会怕死，所以才借此机会，在这里放纵吧？” 鸱黎越琢磨越不对头，难不成在这个地方，神族是可以进行动物的原始本能行为的？ 不过，既然连那些魔兽宰了都能吃……好像能够为爱唱赞歌也不是不能理解？ 鸱黎这么一琢磨，突然觉得自己在这找魁予的茬，似乎有点浪费时间。但天魔众在做他们爱做的事，他麾下的迦楼罗魔好像本来就喜欢狩猎斗勇。这么一想，他们也走在做正确的事路上。 那没事了。 “宵小之辈，也配为魔？” “你又是谁？” 就在鸱黎左右思索无果之时，他的耳畔突然传来陌生的男声。鸱黎回头一望，却见一名发色深紫黑红的男人，一身煞气澎湃的睨视着自己。 冥思苦想一阵，鸱黎总算想起了这次“人族”一方的代表老姜，蔑视一笑捏了捏拳头。 “哦，区区人界的半魔。弱者就是弱者，你不会以为有点魔帝血脉，本王等魔族就会认你为尊吧？” 7017k 第二十七章 地狱难度 “神族生命悠久，没人管之后，纯纯的佛系……除了繁衍以外，现实与虚拟对他们来说，差异并不是很大。” 就在鸱黎跟姜承死磕的时候，谢云书一直在观察记录着，里面各族的变化。正如他所猜测,大部分神族永生不死，反而在欲望上极为寡淡。就算给了他们另外一片自由天地，最开始时却无法做到解放天性，随兴而至。 或者说，这也是神界天规严苛的又一体现，大多数神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最多就做一些平时受约束不敢做的小事。 而与神族相反,魔族一看就很肆无忌惮,有仇必报绝不隔夜。发现了在《仙剑·零》中能肆意妄为后,立刻就去寻魁予的晦气。 “唉，其实老姜不该当作样本，他已经代表不了人族了。” 谢云书一家在家观察，三皇有三皇有祂们的留心方式。听到谢云书这么一说，李忆如瞥了眼正在施法维护“服务器”的柳梦璃，好奇地问道：“因为姜承更接近魔了？” “嗯。” 虽然谢云书除了歧视黑鬼，从来不搞种族歧视。但老姜甚至血手之流的半魔，一旦跟人打急起来就会跟魔族一样，像个爆竹一点就炸。让他们去参与，实验价值并不是很大。哪怕是老姜的儿子姜云凡，一样免不了这个缺点。 可想而知，半妖半魔跟人仍旧有差别。 不过，事情做都做了，大不了再安排一批人进去。谢云书点头回答道：“要不是老姜自己对学蚩尤血脉十分在意，加上只是内部测试而已，我也不会挑他们进去。” “唔，可惜就结果看,两族凑一块,那肯定还是会打起来。” 李忆如稍有失望：“在虚幻的世界里没了性命之忧，魔族压根就不拿自己的命当命了呢。这样的设定，是不是不太合理呀？” “那你觉得怎么做才好？” 李忆如灵机一动道：“之前跟云书哥出去玩，人家的游戏里都有野怪升级的。我们弄出来的这个怎么没有？” “这……” 谢云书稍一思索，道：“不是要对标现实么，让每个人从头开始，会不会不太好？” “但这样大家漫无目的，就只能顺从本能行事了，没有多少吸引力了呢。况且每个人从头开始，不是很公平吗？” 谢云书自己也有些苦恼，怎样把虚拟世界和游戏结合的更完善，很明白李忆如的意思：“看来，还是咱们的新手引导不行。” “新手引导？” 要是放到谢云书上辈子，有个虚拟世界随便作，就算当作《我的世界》玩，估计玩家们也能通过建设，整出一堆花活来。但六界的生灵,对游戏的接受程度太低了,压根还没这个认识,太过高的自由度不仅不是加分项，甚至还是减分项。。 谢云书转念一想，算是认可了李忆如的答案：“行，我知道了，这就根据他们的实力水平，划定相应的等级出来。不是我不想大家都从头开始，反正这是删档测试嘛。” “这……会不会太突兀啊？” 李忆如眉头一皱：“难道还要设置什么血量、法力？” “不用，都说了尽量拟真，自然不能这么搞。” 想起曾经伏羲在他身上留的力量，被谢云书自己弄成数据化的系统。谢云书深思一会儿想道：“就只体现综合实力，没有其他附庸。而且，忆如你说的不错，游戏里还是得填充大量的内容，不然就算能做的事情很多，但也会很无趣。” “嗯嗯嗯——” 李忆如兴致一来，立即附和道：“梦璃姐，这就这么干吧？” 谷坓 “我？好。” “……” 反正力量上，三皇跟幽莲都灌进去了。柳梦璃作为幻璃镜的主人，只要按照期望在线更新一下补丁就行。谢云书虽觉得李忆如有些着急，但这既然是内测版本，出再多的bug都是很正常的事，及时调整就行，索性就没阻止。 于是跟姜承打得正胶着的鸱黎，突然发现姜承头上多了一截血条，还要一个三位数的数字，一时愣了一下。而不仅是他，姜承的眼环顾左右，顿时发现不仅自己人这边是这样，就连鸱黎一方的迦楼罗魔一样如此。 双方根据实力高低，相互一对比，登时露出恍然之色。鸱黎更大言不惭，把长兵横在肩膀上，咄咄逼人道：“不知所谓的懦弱半魔，不配为魔族。凭你们这些三脚猫，也想与我族抗衡？！” “我曾以为魔族会令我刮目相看，至少都是如同夜叉一样通情达理，懂得思考交流之辈。没想到，你这样的鲁莽家伙，同样是魔族一方霸主，令我大失所望！” 比起平均水平，姜承麾下的半妖半魔，乃至幻璃镜内投靠他的妖兽，大体都不如迦楼罗魔的水平。但有神农血脉的护法神兽戾枭跟随，姜承却也无惧鸱黎。 不过，突然发生这样的异变，还是让两边熄了你死我活的战兴。而刚刚两边发生偌大动静，姜承发现天魔众已经感知到城外情况，遂耐心说道：“若非神尊有令，我也不介意人魔两族交好，岂会与你一介莽夫接洽？” “莽夫？！” 鸱黎虽然狂妄，平时却自认很懂见风使舵，反复无常，闻言当场大怒。但再此时，不管人、魔哪一边，谢云书发下去的鸿书集，都同时给出了一个提示，让他们尽快建设好本族阵营，等三族都扎根之后，就要开第一个版本了。 “什么叫版本？” “呃……” 参与其中的三族上下，都对这两字云山雾绕的，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谢云书琢磨了一下，就拿重现上古魔神威能，有机缘得到上乘修行法门当作赏赐当诱饵。 不过，作为新手副本，无疑难度太高了。可既然没从零开始，新手副本又不合适。对鸱黎老姜他们有难度的，肯定得是一个大副本！ 李忆如语气微妙道：“0.1版本——灾星祸世？” “对啊。” “天帝陛下居然不生气呀，这么编排神族？” 第一个版本取材于人神大战时期，伏羲命令凶星灾祸降世，毁灭人界。诸多魔神女魃横行大地灭世，对目前参与内测的三族，显然具有相当的威胁。而谢云书要做的，就是在每个区域内根据这些魔神属性设置“副本”，做出一个个洞天，通关了自然有奖励。 而三族要在凶星降临世幸存，单靠姜承、鸱黎估计十分勉强。就连魁予在游戏里，想碰上古灾星那都很悬…… “想让大家同心协力，自然得有压迫感不是？” 柳梦璃奇道：“可，他们会相信这些是真实的？” “在这片天地，当然什么都是真实的，又不是在骗人。而且，梦里你太低估魔族的挑战欲望了。” 大致明白建好据点会发生什么，魁予代表的神族第一个降临，早给自己弄好了天魔国，便准备静观其变。姜承虽然不是纯种人族，但打小耳濡目染，依旧懂得居安思危。既然不理解谢云书在搞什么，那就武装好自己才是正经。 至于剩下来的鸱黎，只对上古魔神的修行法门感兴趣，于是命令小弟们建了一堆木头桩子搭起来的土窝，跟他们在魔界的老巢差不多，和个原始部落相比没什么两样。而等鸱黎敷衍着完成“新手任务”之后，他立马就后悔了。 “王，天上银河是在？” “不好，难道这个破法器给的消息是真的，是共工魔神在引天河水灭世？” 7017k 第二十八章 改进 “娲皇呢，人界传说中不都是娲皇消灭了这些远古凶星，然后补天？” 迦楼罗魔如今所在的这片土地，让他们有绝对的自由。相应的，谢云书安排试验一下游戏内容剧本，当然也是这么顺手怎么来。 因此，鸱黎第一次的游戏旅程,终于叫骂声中打出了坏结局。最后关头，他居然连找娲皇求援的念头都从脑海冒了出来，可想而知他此回感受有多挫败，但也产生了越挫越勇之心。 大概这是反复无常的迦楼罗魔，睚眦必报的难得优点吧？ 不过，这一次的失败也在情理之中。姜承不出预料，愿意跟魁予联手协作，勉强不被波及。鸱黎却拉不下面子，毕竟才得罪了双方,因而他别出心裁，想去试着投靠共工，一起把姜承和魁予给宰了。 结果虽然是游戏里的幻象，共工魔神的智能却不低。而且这些故事，都是谢云书根据三皇亲口所述的版本编纂，共工乃是奉行伏羲之命灭绝人族，绝非最初隶属魔界时的水灵魔神。 于是，鸱黎想去跟魔神共工套近乎，自然是找错了人。上古人神浩战时期，五灵魔神下界就是为了灭世，哪里会搭理鸱黎？ 再加上迦楼罗魔漫不经心的态度，共工魔神一瞧魔族这么松懈，还不得在游戏里的伏羲面前表现一下，因此头一个就把鸱黎骨灰给扬喽！ “魔族不会玩啊……历史都不好好学？” 看着鸱黎第一次体验极差，谢云书都有些替他着急：“都说了三皇缔约之后，不会再出手。游戏要是发展进程跟现实一样,那要玩家的意义何在？” “可是这难度也太高了吧？” 李忆如揉了揉额角，与柳梦璃面面相觑道：“五灵魔神乃上古五灵珠,个个都是灾星凶祸。当初要不是娘娘出手，人族早灭亡了。” “所以才有神族和魔族加入，他们更该试着协作。” “就算魁予在神族中位列上神，也不可能挡得住五灵魔神啊。” “呃……” 哪怕谢云书第一个测试版本，从头到尾都是漏洞。难道三族参与实验的家伙们，就没有哪怕百分之一的责任吗？ 不过第一次失败情有可原，谢云书也就嘴上吐槽几句：“目前看，鸱黎那边斗志十分充足，很快就会投入新一轮的战斗。但咱们也得做些事，分担一下参与者的压力。” “这个我懂，添加npc嘛。” 李忆如眼睛一亮道：“我们已经设置了有人族中的高手在牵制五灵魔神，再多添加助力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但是娘娘不能出场，而且都说了游戏嘛，不必遵守真正的六界历史进程。” 谢云书认真说道：“按照三皇缔约，祂们本来就不该过多干预天道。所以我的想法是除了补天娘娘当个背景板，其他都给大家自行解决。那些副本里面……我想请教娘娘，看看有没有办法,设定一些法宝器具什么的。反正大家拿到之后戮力同心，就能够打败五灵魔神。这样算促使三族合作的一个契机。” “嗯……” 谷直 其实最主要的，玩游戏得有成就感，单方面的被虐谁喜欢玩？ 柳梦璃瞬息理解了谢云书的意思，然而她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经验，当即对李忆如说道：“忆如，你与娘娘最亲近，有什么提议可以亲自去提？” “我让小蛮去？娘娘可疼她了。” 李忆如把她大闺女叫来，笑眯眯地说道：“她早想进去玩，不如就让她跟笙儿，一人从娘娘和幽莲那边求些宝贝来，当作通关副本奖励。” “唔，她们两个也进去一起玩?” 小蛮还好说，但笙儿这一丁点大，实在很难让人放心。瞧出柳梦璃忧心，谢云书代替李忆如答道：“这样也好，反正都是游戏数据，到时候给两个丫头等级调高一点就是了。” “不是说要根据现实对标？” 谢云书从来不是不懂变通的人，一本正经地反驳说：“可这世上哪里有制作人的亲女儿，玩游戏非得按规矩来玩的道理呢？” “……” 柳梦璃默然莞尔，承认谢云书说的对。而两个小丫头，打小就躲在她们爹娘被窝里，看着爹娘打游戏，对于怎么上手自然轻车熟路。 就连七岁的小学生，打王者荣耀都能比很多成年人强。谢云书根本不担心，笙儿会因为年龄问题，玩不过别人。再说了还有她姐姐带着呢！ 敲定了这个，谢云书又总结起一些另类的隐患——这是给伏羲准备的。 “……神族看似沉溺男女情爱，实则非独喜男女之情。友情、亲情都是他们生命中罕有，因此会为之着迷不放的事物。” “简而言之，游戏里放纵放纵是可以的，但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分不清虚拟真实，导致在外部也珠胎暗结。从这一点上来看，神族内部不宜禁欲过甚。” 禁止生孩子可以，禁止谈恋爱就没必要。而且现在有了第四代神族，将来神界说不定又另有一番变化。这样一来，弄一个实验虚拟世界，就显得极有必要，能够通过观察，总结出平时许多受到限制无法察觉的症结。 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谢云书传给九天玄女后，很快天帝就通过她回了一个“阅”字，也不清楚将来伏羲会怎样决断。 不过，魔族、神族照顾了那么多，谢云书可从来不偏袒外族，对人类都是实在的。主要人族之中，鸿书集普及的最早。几十年下来，大家都已经知道什么是游戏了，起码不会懵。 纵使人族起步极低，需要慢慢练级。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有了一些低水平的游戏练手，凭人族强大的接受能力……反正谢云书是打心底认为，后发优势基本十拿九稳。 只是这一个版本，的确不太适合人族去玩，就先让姜承游历个开心，顺带找bug就是了。 过了差不多七天时间，被赶出服务器的迦楼罗魔，终于如期回到了游戏空间。如今五灵魔神降世，大地遍地疮痍。万物生灵为了生存，若非另谋一隅偏安，就是齐心协力共同抵御外敌。 鸱黎这回学聪明了，回到现实之后，就从夜叉国那里多采购了一批鸿书集3.0，干脆举族一起进来做任务，结合个体的强健和族群数量的优势，自问这样总不会都没法保命吧？ 7017k 第二十九章 二代不服气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鸱黎第二次卷土重来，因为太嚣张的缘故，依旧遭到了重点照顾。结果这次却是被留恋人间的女魃，随便走到据点附近，给一把火把小鸡仔们全部变成了烧烤。 就算是常年在九幽魔土生存，但能使整片大地炙烤干旱的女魃,无疑也不是鸱黎能应对。饶是这一回迦楼罗魔难得把老巢打造成铜墙铁壁，甚至设法将族中圣草都投影了进来，依旧不是女魃的对手，被轻易给拿捏，继续滚回去读档。 不过，能够肆无忌惮地挑战强者,始终是魔族上下的乐趣。鸱黎见代价很小，也就元神虚弱几日,自然还想再多来几回。于是,他回到现实里面重整旗鼓，这次就稳妥多了，试着向各族征求了许多秘法做准备。 原本很多秘法都各族内部隐秘，就算同为兽族也不可能相互泄露。但在蚩尤的命令配合下，鸱黎总算薅到了一些好处，能够斗志昂扬地屡败屡战了。 然而硬实力的差距，使得就算占有魔族数量优势的鸱黎，依然难以望其项背。各种花招虽给五灵魔神造成一些麻烦，无奈整个迦楼罗魔就鸱黎算得上有点上档次的魔神水平，该被碾死仍旧给碾死……短短几个月，重复若干回，在虚拟世界里都死麻了。 “王，姜承配合魁予布置，已经在这里站稳了脚跟。五灵魔神似乎看在魁予是神的份上，并没有围剿天魔众，咱们是不是该？” “才跟他们翻脸，又去找人家合作？” 鸱黎悻悻地驳斥了一句,而后不要脸地说道：“哼，本王大人有大量。看在大家生存都不容易的份上，就给他们一个合作的机会。” “我们这样讲，他们会不会觉得咱们太嚣张啊？” “两军阵交结盟的事，还要本王教你？” “……” 小弟的作用，就是在老大拉不下脸的时候，牺牲尊严去讨好外部的上位者。鸱黎这命令一下，屡败屡战的迦楼罗魔，终于放下之前的龃龉，试着再去与人、神两接触，团结三方的力量设法破局。 而相比起偏安的天魔众，姜承毕竟在幻璃镜里带过队伍，又是人族收养长大，更加擅长和虚拟世界里栩栩如生的npc结交。 神族魁予愿意不计前嫌，姜承对鸱黎的态度则是眼不见心不烦。两边各司其职，有了迦楼罗魔协助，又使得天魔众的防御更扎实了一些。 不过，三族在一起最多算能自保。只要这段历史进程中，虚拟世界里的女娲一天不出现,五灵魔神就会肆虐下去。众人都是带着“任务”进来的,又不真的是混日子，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后，总算开始搜寻起遗迹。 毕竟是经历过千年三族大战的上古时期嘛，人界死掉的魔神窝茫茫多，只要肯用心去找，还是很容易挖掘出一些宝物来的。 “这盏灯……” 有魁予这个亲历者，姜承很轻松找到了某位死在天尊等阶古神手下的魔神坟头，从里面摸了一盏灯出来。 然而此时此刻，姜承拿到元灯之后，心里只觉得谢云书敷衍，连上古历史都查不明白，就摆了一件法宝当通过魔神遗留洞府的奖励。但等他回到天魔国，见到小蛮带着笙儿，跟神子神女们玩耍，才知道这元灯八成是给这两姑娘用的。 “小蛮，你怎么也进来了？” 谷摯 “招人烦？” 小蛮手指头点了点嘴唇，看着小姜说道：“我和笙儿跟你们一样，都是进来玩的。爹说了，你们不会玩游戏，让我来给你们做攻略。” “……” 好不容易走上正轨，拿到一件法宝，正有成就感呢。不像他老子已经猜到谢云书的意思，姜云凡自然不太看好小蛮的夸口之词：“就你这个小豆丁，还能帮上我们的忙？” “我打游戏除了输给爹娘，从来就没输过！” 虽然除了她爹娘以外，就没几个人陪她玩过游戏……但小蛮此刻却是问心无愧，自信满满打着包票说：“不过，要不是你们三族愿意合作，我跟笙儿才不会进来。一盘散沙的大家，就算有我俩帮忙，那也打不赢五灵魔神啊。” “吹牛，区区一盏灯而已，能打得过谁？” “哼，就算你修行化境，也不是蜀山的第一个。太清祖师就甭说了，我爹说元灯有用，那就肯定有用。” 凭借身份上的优势，小蛮肯定不会服输，言之凿凿道：“我爹怎么可能只安排了一件法宝？” “那难道娘娘也会在危机的时候出面？” “这里真的没有娘娘噢。” 小蛮掰着手指头，按照谢云书的交代，如数家珍道：“这个虚拟世界游戏背景，是咱们三族重返过去，改变彼此间的仇视。整体是严格按照三皇缔约来进行，大家可以一轮轮的团灭，但绝对等不到三皇大神的干涉奥援呢。” “没有三皇大神……谁能赢五灵魔神？” 上古五灵珠的威力，与后世的不可同日而语。光是一个共工魔神，就足以让大家头疼不已，何况还要其他四位？ 鸱黎就算再敌视小蛮这个女娲后人，但都选择“委曲求全”了，又有魁予照看着，仅仅只是对小蛮恶声恶气道：“还出谋划策？小丫头你是来消遣我们嘛？” “这个真没有。” 严格来说，小蛮跟笙儿的底力都很充足，就算谢云书不给她俩开后门，最起码找个角落躲着五灵魔神自保没啥问题。 但既然看了几个月戏，觉得这三族实在有点慢。谢云书请教了女娲之后，还是给小蛮找到了绝对强悍的臂助，有万载寿数、完整状态的上古巨妖毒兽信蛇，给小蛮当作坐骑和破局的关键用。 霎时，只见一条浑身仅剩骨架的大家伙，蜿蜒穿梭于天魔国清气流淌的巨木间，所过之处无不腐蚀溶解。直到小蛮用女娲神力召唤信蛇，它才收敛起绝冥之毒，安安静静地盘成好几圈，匍匐于偌大的天魔城广场前。 “这可比被娘娘封印力量后，用来看守神降秘境的骨蛇强多了，你要不要试一试？” 7017k 第三十章 吊胃口 “打游戏下副本就得这样……嗯，得有一个坦克？爹是这么说的，专门挡在前面的肉盾。当然敌强我弱，开怪的话最好先打出一手控制，给它上负面增益。” 虽然虚拟世界里的五灵魔神，乃是根据三皇记忆设定，智能不逊当初。不过相比起死板的数据,他们无疑存在着非数据化的弱点。 比如其中的女魃，就是留恋人间美好不愿返回天界，才在下面拖延时间不执行灭世的任务。于是大家准备妥当，小蛮就人小鬼大地准备先开个怪当示范。 不过，谢云书很清楚他这大小闺女，小蛮机灵是够机灵，但跟一群老油条比肯定没什么经验。为了照顾她两人的“游戏体验”,谢云书专门出了趟远门,问百里屠苏要了太子长琴的琴谱。就算他未必记得，可谢云书也有办法让他想起来。 接下来的工作就好办了。 笙儿纵使手无缚鸡之力，却继承了梦貘一族的梦境传承和幻瞑座的力量。加上学自她娘出众的乐理，笙儿只要懂音律就行，遂以一曲天籁之音将女魃催眠入梦。除非外界遭遇致命危机，或者遭到强烈的猛击，否则女魃一时之间并不会察觉苏醒。 得到这个机会，小蛮下面就命令身下的信蛇，围着女魃绕了重重怪圈，布置下绝冥毒素，等它慢慢侵入女魃体内，却又不急着引爆，耐心静候着最佳的时机。 “这……” 平心而论，一向打得光明正大的魁予，很难相信作为女娲后人的小蛮，居然做出这么阴险的布置，针对昏睡中的女魃。 不过魁予也是想当然，对女娲后人了解不多。女娲后人住在苗疆,除了赵灵儿以外，大体都会一手精妙的毒术。而小蛮打小跟阿奴学得一手好蛊术，战斗方式就是这样，她并不觉得哪里不好——要是明知正面碰不过，还要硬着头皮打正面，才未免有些傻蛋。 何况这还是做游戏呢？ 于是小蛮瞧了眼专注给女魃催眠的笙儿，认认真真问：“那大家谁去做挡住女魃的主力？” “本座去？” 要说论皮糙肉厚，那肯定是魔族的鸱黎和姜承血条扎实。但魁予胜在修为精深，算得上唯一有机会与上古五灵魔神碰一碰的了，其他两位还是打输出比较稳妥！ 况且魁予的个性，本来就不适应游走当刺客一样，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情理之中。饶是如此，小蛮肯定不会跟笙儿冒险冲前面。一旦事有不谐，笙儿就会中断催眠洗脑，立即用元灯策应支援，给大家创造趁虚而入的突袭，一波斩杀封印的机会。 果不其然，纵使谢云书适当调少了女魃的底牌。可实力差距之下,纵使绝冥之毒深入肺腑，女魃亦然凶威盖世，干枯大地一般的灼热之能绝地反扑。等最后打完的时候，三族都死了不少人。 不过这次充分准备，总算取得了应有的结果。尤其杀死女魃之后，当时就多了一颗火灵珠封印了她的灵力，飞入小蛮的手中。至于女魃身上，还掉落了她自己的修行法门，乃至一些宝物……游戏设定就是游戏设定，太跟现实较真就没意思了！ “《大荒旱母经》上半册……居然是真的？！不过为什么只有一半？” 喜滋滋跟姜承一人分了一半，鸱黎正有些遗憾，两眼四处乱瞄的时候。“服务器”突然更新，把大家通通给踢下了线。虽然过程很艰苦，但打败女魃之后的收获，那种成就感，却极为令人难以自拔。 鸱黎正沉醉其中，冷不防回到现实后，立即嘴里冒出了迦楼罗魔的族骂，心急火燎地想重新进入幻境，结果却被鸿书集3.0给拒绝了，说能进入的时间另行通知。 谷扯 “阿爹为什么才打完一个世界boss就结束了呀？” “不急，慢慢来。” 谢云书可没忘了，搞这个虚拟世界，除了娱乐以外的目的，乃是为了给三族开辟新的生存空间，以此逐渐削弱三族的冲突欲望。 说白了三族除了上古仇恨，争夺的就是生存资源。刨除利益以外，其他都是虚的。要是光让鸱黎体验太多，那他得了最多的好处，肯定想在现实当中搞风搞雨，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谢云书拍了拍两个小丫头脑袋说：“先钓钓胃口，而且哪里有测试版直接开后期大副本的道理？” “噢，对！” 近朱者赤。小蛮跟在谢云输身边耳濡目染，立即鬼精灵地领悟了各种意味：“那么，下次测试要不要把大家都削到一级重新开始啊。” “嗯，正式开放需要，目前不必。” 如今游戏内容都在调整，谢云书邀请的测试人员，又都是具备实战能力的，太过削等级会大幅度降低大家的爽感，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就像现实世界一样，假如一个手游删档内测，发福利都不够爽气，很难令人想象公测会有多坑爹！ 一念及此，谢云书沉吟道：“这次临时中断，我只是想得厘点头绪。小蛮，你觉得这些之类的高手，要是把游戏里的好处挖掘光了，还会继续玩下去嘛？” “唔，如果没用新鲜的内容，最多玩个几十年也就腻了吧？”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大家层级差距太大，对游戏内容的需求其实是不一样的。可世上最多的还是弱者黎民，怎么可能跟魔神一个需求呢？” “那又怎么样？” 小蛮歪了下头说：“反正爹要的是跟幽莲阿姨一起融合幻瞑座嘛。能维持一定年限的和平，给爹争取一下机会就好啦。等咱们家成功了，只要我们不变坏，要三族和平，那肯定就会三族和平不是吗？” “呃，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实际不能那么操作。” 小孩子看似一针见血，实际上还是想得有些浅显。三皇仅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虚拟幻境，又不代表祂们没见识。再说有无垢在，三皇通过九泉预演一下未来，也能知道大致走向。 所以，糊弄一途是绝对行不通的。 所以，小蛮又出了一个馊点子：“那爹就调高npc和怪物的等级上限嘛，在五灵魔神之上，再加一堆高手高高手。反正大家跟三皇大神的差距很大，同样的顶级法宝、修行法门，那也可以有差距。每更新一个版本，就换一个版本的最厉害宝物就是了！” “这……怎么听着像坑钱网游呢？” 7017k 第三十一章 三管齐下 不管谢云书有什么顾虑，该做的事照样得做。不过有了一个范本，接下来小蛮怎么在里面玩，谢云书就不必时刻关注留意，等一个结果就行。而他目前要做的，却该在拟定虚拟世界的内容同时，更得留意注重现实的变化。 毕竟,谢云书上辈子经常玩游戏，自然不会沉溺于此，择日不如撞日就去请教女娲去了：“娘娘，这件事会继续推进下去，我想我们在六界当中，也得多做些指引。” “为了搭建这一不限自由的虚拟幻境,三皇耗费不少心血。你如今又有何另类想法？” “那倒不是。” 谢云书实事求是地说：“虽然通过毒瘴改进粮种，解决了人类的温饱问题。可在许许多多方面,咱们人界的发展进度，依旧有些不尽人意。” 女娲眼露奇色，不解其意反问道：“这与幻境世界何干？” “大家只有物质得到相当的满足，才会在精神上有更高的追求。勉强吃饱饭，可不能让大家忘却现实里劳作的困苦。” 神族魔族不在谢云书考量，他只负责解决人类的问题，当即接着说道：“我跟幽莲商量过，九野繁世的人类相对发展程度较高，可以与人界做些交易，请他们过来帮忙建设。这样一来，咱们缺少先进技术人力的缺陷就能弥补，能够节省大量时间快速发展上去。” “可以。” 既然三皇不涉尘世俗务，女娲自然愿意将一切交由谢云书代劳。而经历过上古三皇分裂，女娲现在也学聪明了，没事不去做顶撞伏羲的出头鸟：“到了关键之刻，你须当心步步为营。神农与羲皇虽无害人之心，但往往太超过的举动,仍会招致祂们二者针对。” “有娘娘庇佑人族，我有什么可怕的。况且目前大家合作正顺利，我想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什么差错。” 眼看女娲无条件支持，谢云书底气更足，于是把自己从《僵约》世界取得的一些精妙所学，呈报给了女娲一阅：“虽然那个世界的神话与六界有极大偏差，但许多技术法宝，都可以参考琢磨。娘娘以为如何？” “内中记载的盘古圣地，以及创造他们的文明生灵，更近乎于神族，寡欲求安。” 女娲若有所思道：“吾并不排斥众生如此，以祥和安宁为主。但如今人界蓬勃前进之貌，方是吾独厚人族之主因。” “嗯，谢娘娘厚爱。” 女娲喜欢人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谢云书随口真心实意恭维几句，而后阐述起自己的目的：“炼妖壶内，不用担心另外两位三皇听到我于娘娘的对谈内容。今天专程来找娘娘，其实我是想多管齐下。” “何为多管齐下？” “虚拟世界转移矛盾，创造共存环境,削减彼此误会仇恨是一回事。关于人族,咱们也该另作打算。” 谢云书深思熟虑道：“譬如这永恒国度，就可以留在人族的一条退路。况且，三族本不必在六界内相互争斗，天外星河无穷广阔，甚至异域渺无人烟之处，都是值得咱们把目光投注过去的方向。” “开辟……浩瀚星宇？” 连重楼都有移星换斗之能，三皇更是随手拿捏等闲之间。只不过赖以修行的灵脉，会使三皇本能认为在灵气充裕之地扎根就足够了。像是神界边陲大荒，万物死寂之处，连神族都不会轻易踏足，以免被剥夺灵力，最终衰弱。 谷跪 可人族不能修炼的人太多了，又不是个个都有高超的天资，何必苦苦在修仙一道上死磕呢？ 假设修仙修不明白，人族往天外探索并不是不可行。宇宙殖民也是发展，同时避开与竞争的一种方式。 谢云书总结道：“咱们得立足现实建设，一方面发展先进技术，一方面广开民智。只要领头的三皇不懈怠，倒不用太担心三族腐化堕落。” “呵，你这是在指摘羲皇？” “呃，那倒没有。” 伏羲不管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但上古三族大战，真正的根结归咎不到伏羲身上。说到底就是三皇恪守天道，下面的人自己为了争斗生存资源，各有立场打起来了而已。 而谢云书现在说的是，需要有领头羊及时地导正发展方向，这跟之前伏羲当甩手掌柜根本是两码事。 听着谢云书娓娓道来，女娲亦有了更为充分的了解，缓缓点头认同道：“这些你独立去做即可，不必多想我的顾虑。” “让娘娘知道情况本是应该。” 女娲平易近人归平易近人，该怎么做人谢云书心下还是有数的。而在得到女娲的允准后，谢云书去又找到了幽莲，问她借了人聊完正事，却听她悠悠一笑，调戏起谢云书来：“怎么，在家放松了这些时日，总算舍得来与妾身见面了？” “……说的我没经常请你去吃饭一样。” 人前高高在上的女神，人后倒是很好说话。只不过幽莲的冷冽气质，兼之灵髓极寒冻人，大多数时候，都会给人难以亲近之感。 不过，谢云书家里人都跟她很熟了，自然没用这个顾虑。何况他俩什么关系，绝对算得上生死与共的交情：“怎么样，这段时间以来，繁世的居民习惯了吗？” “除了没了幻瞑座，让大家失去了心灵的支柱，其他一切如旧。” “心灵的支柱……对他们而言，难道你不就是？” “是，也不完全是。对于大家来说，座的历史极为悠远，央极城没了前往座的入口，就像心里缺了一块不踏实。再则，三皇的压力实实在在，难免会令人有些恐慌。” 幽莲莞尔道：“所以，云书你可得更努力一点，早日把座给带回来。” “我尽量。” 对于繁世的子民而言，迁入炼妖壶虽然没见到什么原住民，但算得上寄人篱下了。不管谢云书跟女娲表现的对他们有多友善，总归有着一层隔阂在。 幽莲虽不在意这些，却还有闲心调侃道。 “君恐怕不知道，幻瞑座一日不回，大家一日难以心安。妾身听下面人讲，很多钧天教众和正道巨擘，就差给妾身拉郎了。” 7017k 第三十二章 调戏调戏 “拉郎配？” 谢云书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下面的人给幽莲拉对象，除了给他拉还能拉谁：“总不能让堂堂青霄女神，卑躬屈膝嫁给天帝吧？” 幽莲明眸含笑，大大方方揶揄道：“君好似有点舍我其谁的意思？” “不敢不敢，谁敢冒犯幽莲你啊？” 两人一来一往调笑一阵就此打住，然后继续回归正题：“虽然暂时不能动幻瞑座,不过并不妨碍我偷偷推进工作。” “你躲在炼妖壶里，神农与伏羲两位大神是瞧不见你在做什么。” 幻瞑座毕竟跟三皇不同，不像祂们仨乃是实体。就算现在安静处于混沌虚空之中，凭借幽莲跟幻瞑座的紧密联系，谢云书仍然能在她身上动手脚。 嗯，动手脚里面再加一个“动”字，就显得轻浮耍流氓了。 不提这个,谢云书自己倒是很正经地说道：“反正幻瞑座与你密不可分，我的想法你都可以代为实现，能不能触及幻瞑座本体，并没有太大差别。” “惟独有些可惜的是，祂们不会让我们暗度陈仓。” “无所谓，该堂堂正正，那就正大光明嘛。” 谢云书漫不经心地说：“眼下我已经通过你，利用三书天规，加强了幻瞑座枢狱核心的规则约束。而只要炼妖壶的洞天法则，与幻瞑座的法则相合，将来合二为一也会容易轻松许多。” “唔，这样看，君用吾界的观想之法穿梭未知的异域虚空，每次都能大有所获。” “也不是每次都很轻松，不过多亏了盘古梦境跟你。” “妾身可没助君一臂之力，要谢还是谢那位天帝去吧？” “啊？要谢我不更该先谢女娲娘娘。” 某种意义上来说，假设不是赵灵儿的女娲血救了谢云书，就不会有神农多事。没用神农多事，伏羲就不会发现。伏羲不发现,谢云书就没金手指。谢云书没金手指，就不会有跟幽莲的相遇。 幽莲闻言笑的停不下来，虽然聊着的是正经的话题，但涉及的内容却愈来愈露骨起来：“那，云书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在把幻瞑座和炼妖壶相合时，会处于怎样的一种状态？” “这……” 纵使谢云书平时很正经，可这种无法忽略的过程，怎么着都有些难以启齿。谢云书很是有些尴尬，近年来难得头秃地说道：“你是幻瞑座天道化身，我和壶本是一体。两个合一的话，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作为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妾身并没有遵守人类礼法的道德观念。因此对妾身而言，一切都如同寻常一般。” 幽莲先抬了一下自己，半是阐述事实。然而紧跟其后，幽莲那白里透红的脸庞，就把她给深深出卖了：“当然，妾身亦不会随便相信任何人。不是谁想让妾身交托幻瞑座,妾身都会同意的。” “反正就……” 就算到时候这活干起来，跟肉身没什么关系。可元神交汇却是免不了的。不管大家清白不清白,只要发生了这件事，那就是说不清楚的不清白。 谢云书摇摇头说道：“不提这个，只要我够不要脸，这就不是什么问题。” 谷淳 “呵呵。” 没想到谢云书纠结半天，给出了这么一个答复，幽莲自己都被逗乐了。不过正如幽莲所说，她根本不在意什么世间情念。就算选定谢云书，那也是包含各种考量的，怎么可能纯纯倒贴？ 于是，见谢云书尬在原地，幽莲自己也以进为退，缓和了一下稍显暧昧的气氛：“怎么，还要妾身每天按时去仙灵岛报道，专程给你家两位问安？” “不敢不敢。” 整个盘古天地，有谁真把幽莲当小女人，那就真是铁犯病了。谢云书和她点到为止，赶忙岔开了话题：“对了，幻瞑座这阵子你没发现什么异状吧？” “唔，严格来说，幻瞑座确实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幽莲正色答道：“妾身应该跟你说过，盘古梦境中日月并非真正的日月。” “曜日幻月，皆为虚力。” 谢云书纳闷道：“不过，繁世之外也有金乌之灵，跟六界的后羿射日射下的金乌，应该没什么差别不是吗？” “纵使是金乌之灵，也是独有神性，并无实体。否则曜歌便不会在金乌之灵试图夺走她的躯体之后，成为一名半神。” 幽莲一字一句地解释道：“而根据妾身的观察，炼妖壶内同样如此。壶中的日月，只怕亦非六界星空中真实之物？” “我有去采集过周天星辰之灵，到不能说完全没有。” 谢云书沉吟片刻，总算清楚幽莲的顾虑：“虚实相生，才能脚踏实地。你怕在虚的一面过甚，导致失去平衡，发生什么变故？” “是。” “这倒不用太担心。” 谢云书从宝莲灯世界取得的天火之精，就是开天辟地之用。谢云书身上有这个，可比什么恒星发热有用多了。 不过谢云书一个人够用，不代表大家一起就够用。幽莲是个冻人的女孩子，说不定幻瞑座跟她一样都极为阴寒，火力不够旺似乎也不太行。 谢云书想了又想说道：“要不咱们去收集几个恒星，给幻瞑座参考参考？不用那么麻烦，找一些没人住的宇宙，随便找个小恒星意思一下就是了。” “便随君之意罢了。” 反正谢云书随时可以切成黮月天火的状态，压根不怕恒星的高热。而幽莲又是针尖对麦芒的灵髓冷到掉渣，一样对恒星的温度不在乎。要是幽莲这个层次都怕热的话，伏羲哪里还能拿炎波泉眼那两颗小太阳一样的核心铸造武器呢？ 不过，两人的想法虽好，搬来一个恒星的效果却不大。大体是因为，恒星的特质，其实已经被诸天星辰之灵所包罗在内。当年谢云书在炼妖壶里复刻天窍世，引了星河之力进入炼妖壶，基本上早已习惯这类力量。 这样一来，恒星当然没任何作用，跟曜日幻月的虚实根本没什么关系。 但在九野上空放一颗太阳……聊胜于无？ “这样不行的话，总不能叫我出卖色相吧？” 7017k 第三十三章 再去隔壁串个门 “光说不练有什么用？” 脚尖点地一个优雅转身，幽莲说道：“再则，妾身怕自己太冷，君连碰都碰不了我。” “那不至于，我是天火你是冰，刚好冰火两重天嘛……呸——” 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谢云书虽说觉得，双修一下不是不能试一试。但谢云书也清楚他自己的天火的总量,跟幽莲匹配差不多够了。但幻瞑座灵力无限，只怕还得再找一些东西来填补一下才能完全够用。 一念及此，谢云书对幽莲道：“这样的话，劳烦你跟我去一个异域世界？” “去哪里？” “之前有去过……只是跳到更久前的时间线，不知道那里的人还记不记得我。” 谢云书想带幽莲一起，去古剑世界的不周山龙穴走一趟,取一缕混沌色光与创世火种。这样一来，应该够弥补缺失所用。而这趟旅程来回估计就几天的工夫，谢云书给李忆如留了一条信息,就跟幽莲一起施以观想之法。 因为曾经去过这处异域，谢云书这回倒是来得轻松。 不过，相比起上回悄无声息。这次谢云书带着幽莲刚到位，就感到天地间扫过一道璀璨至极的亮光，一闪而逝，再无动静。不周山上另外一条分享了烛龙龙息的应龙，还以为烛龙苏醒，终归希望落空。 “始神烛龙？” “被发现了？” 天地之间，大体仍是荒芜一片。除了异兽百鸟之流，人族在如今的世上，显得微不足道。而呼吸着与前回来此时，截然不同的浩荡清气。谢云书心态也更轻松：“被发现也没什么。祂为了撑天柱早已耗尽力量陷入沉睡。除非祂不顾众生死亡，否则不会从天柱上脱出的，顶多也就看那么一眼罢了。” “嗯……原来如此。” 虽说头一次跟谢云书外出，幽莲却没什么可担忧。毕竟艺高人胆大，能威胁到她两人的事物,着实少之又少。 幽莲问道：“不过,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去一趟龙穴,里面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谢云书简单概括道：“此方天地，盘古司空间，烛龙司时间。创世火中的混沌色光，则为清浊五行阴阳所在。烛龙动，创世之火始绽光明。而后盘古醒，清浊分，五行等元素参与创世。三者相辅相成，密不可分。” “嗯……原来是这样。” 幽莲只当长长见闻，也没多少值得心惊之处。毕竟老家盘古一个，创立阴阳两面，外加九野天地。见识多了，就算有什么不同，就当个新奇就是了。 而她一听谢云书提起创世火，顿时明白了谢云书的用意：“那，咱们直接去不周山？”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那样。” 谢云书望着北部荒境，风雪皑皑屏障高耸的不周山方向，说道：“不过，只怕我一去,里面的那头最强的家伙，就会狗急跳墙。” “这……你似乎对钟鼓并无好感？” 谷戅 “为什么要对它有好感？” 谢云书嗤之以鼻道：“它一向瞧不起这边的盘古上下。我上次来这边的时候，有承情分润过地皇女娲的神血。既然两边注定相互敌视，我又何须敌视？” “竟有这样的应龙？” “除了烛龙以外的应龙之首嘛，有点傲气很正常。” 纵使口中不免称赞议论，谢云书跟幽莲行动却没停顿。南方洪崖境乃三皇十神神台据点，不在此行目的地，谢云书一路往北，沿路却也见到了长流河。 此时远不是上次谢云书来时，大地之上长流河滚滚流淌，荡涤着浊气。据说河中灌注了伏羲神力，方能令河道两岸清气长久绵盛。而此时陆地上的盘古人族，大部分都忍受不了浊气，唯有依赖清气生存。而每个部落，大体都会信仰三皇十神中的某位神明，以作神仆祭祀，换取上神的神力庇佑。 不过，对于面前的荒芜原始景象，谢云书自然没什么兴趣。而幽莲经历千纪万代的漫长岁月，对于各个种族的兴盛灭亡，早已司空见惯，却亦无心关注。 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他二人彼此却非常有默契地，感应着此界天道运转。不久之后，走在去往不周山路上的幽莲方道：“此境天道，一样推崇顺应万物自行演化。” “大部分异域世界都是吧。” 谢云书沉吟道：“除了上次去僵约世界，见到的天书喜欢矫饰天意命运，我其实很少见到那种强行限制万物自由的。” “据说此界伏羲亦喜欢干涉人间？” “呃，那他是真的喜欢。” 原本，谢云书没准备再去见此地的三皇，免得乱了天地秩序。所以就算是讨论伏羲，谢云书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个人有个人的爱好，谁知道人家是什么想法。对他而言，或许万物因循守旧，就已经足够了。” “那将是一个停滞的世界？” “总有些人留恋驻足于当下，以之为永恒。” 说到底，这个世界伏羲喜欢立规矩，隔三岔五修订“天规”，无非是为了维护他认识中的天道与旧世界秩序。 谢云书不评价其中好坏，而且跟他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可惜，伏羲的情商太低，越想阻止什么，就越是阻止不了。自以为正确的规矩，因为错误的做法，却可能导致一连串错误的结果，最终造就了与诸神为敌的魔。” “唔……现在是什么时段？” 跟魔族之间已经打腻味了，幽莲这回都懒得去追问这方世界何者为魔。谢云书就此打住，瞧了瞧无论在大地何处，都能看到的不周山上空的雷云涡旋，推敲了一阵说道：“应该是钟鼓设立风雪屏障，拒绝洪崖境诸神与外界生灵进入之后，以及蚩尤还没被伏羲杀死的时间段之前。我需要见识一下真正的创世火，所以刻意挑了这个世间节点。” 幽莲猛地意识到一个盲点：“就是说，如今这个世界尚且没用剑？” “这，好像是如此。” 古剑世间第一口诞生，得等蚩尤兄弟襄垣打造出始祖剑来。不过谢云书转念一想，袖子里陡地穿出一截剑尖，不禁陷入了沉思——这下算不算提前有了剑？ 而在他沉思的同时，刚刚睁眼闭眼的烛龙，又睁眼闭眼了一次。不仅如此，似乎对“第一把剑”天道有什么反馈似的，那天上突然叫一个异象纷呈，搞得谢云书想低调都低调不了。 “这还搞全服通报是吧？” 7017k 第三十四章 不拯救女娲改背锅了 “青萍风、烈瞳金等等，蕴含诸位神力的锋芒在穹顶激荡，甚至连女娲你的神力亦在其中。此事究竟起因为何？” 五百年方有一晤，诸神齐聚的洪崖境，此回却提前了一些时日。只因谢云书那对此间尚属异物的“剑”，引动了整片天地的变化，自然亦使得三皇十神之首的伏羲大为震惊。而纵使不提横空出世的“龙潭”，光是始神烛龙连续两次睁眼，就足以说明天地间出现了莫名异兆。 不过，伏羲最后提到地皇女娲，却不是发现了什么异样，主要还是因为女娲跟他一直不对付。而这百年来，伏羲不予降雨，刻意削减人族数量，正巧在他看来，乃是女娲针对他的动机。 “羲皇未免轻看于我？” 女娲俏脸含煞，不乏率直道：“往昔纵有异议，吾亦会委婉道出。怎可能突然至诸神于不顾，私自行事？” “可除你以外，谁又能说动诸神让出少许源力？” “这……吾只能说，非吾所为。” 对于这一点，女娲一样百思不得其解。纵使她偏向鼓励人族发展，却从未轻易把自身神力，乃至要求同族让出本源。 不过，伏羲本来也没想怀疑女娲。但这锅除了女娲能背，其他人大体是背不了的。谁让她是地位仅次于伏羲的地皇呢？ 女娲一时语塞，却也断然不肯认栽，转而向夜神求证道：“阎罗，你可曾发现线索？” “命盘之上众生命运，并无任何蛛丝马迹。” 作为神祗渡过漫长岁月，夜神阎罗头亦一回感到了棘手。连落在他肩膀上的乌鸦都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失措，不见了往昔的灵动，生动的表现了什么叫做鸦雀无声。 过了许久，阎罗方道：“吾等诸神自从盘古清气衍生出世以来，从未遇见类似状况，还须由羲皇裁决。” “羲皇，汝既怀疑是吾暗中撺掇，不如就由吾亲自调查？” 不等伏羲给出回复，女娲即主动请缨。当然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却是不想让伏羲再增长势力，逐渐无法遏止。 伏羲见状亦未阻止，遂向金雷神君蓐收下令：“女娲若有所求，蓐收你当适时协助。” “我明白。” “飞廉你也与我同行。” “好。” 纵使三皇十神内部，一样立场分明。虽说大家都敬服伏羲，可对伏羲的做法却非均感认同。伏羲同样清楚这一点，但诸神之间并无内斗之患，因此尚信赖女娲，一如女娲依旧对他抱有敬意。 貌合神离总归先得貌合不是？ 而在女娲化作一团幽火从白玉轮上离开后，夜神亦卷起一袭黑羽与青色的飘风一并而去，前后来到命盘之处，再度试着从中找出线索来。 不过同一时间，谢云书却看着周身清光濛濛，宛若出水芙蓉一样的幽莲，道：“这一次麻烦你了，不然时时刻刻被人盯着，总归不太舒服。” “小事一桩。” 作为真正掌控生死轮回权柄的女神，幽莲对别人试图通过命盘感知她跟谢云书的行为，瞬息即如心血来潮精准感应。 因为无数年后，谢云书曾经见过此界衰老的女娲跟飞廉。谢云书并不想干涉太多，遂请托幽莲掩盖了命盘上的异象，省得被三皇十神留心。 轻而易举达成目的后，幽莲却有些新奇道：“他们之中，并无能掌握轮回之辈？” “干涉可以，掌握不行。众生的命魂对他们来说，乃是不可琢磨之物。毕竟，他们仅仅是从盘古清气中演化的第一批神族，并非真正的造物者。” 谢云书三言两语稍作解释，而后就请幽莲继续上路，终于来到了北境的不周山。此山之伟雄壮阔，难以一言蔽之。而谢云书跟幽莲以常人之身莅临，亦不过仅如高空俯瞰下的渺小黑点。 不过，考虑到自身的力量属性，曾经跟三皇十神略有牵扯。 谢云书略一思索，索性把自己的真元特质，完全转化成归墟内的神龙与天火之息。至于幽莲神力隐幽虚幻，无从捉摸，本就不在限制之中，跟着谢云书亦步亦趋，稳然踏上了进山的崎岖道路。 漫漫风雪屏障，遇弱则弱，遇强则强，足可挡下诸天神祗。但谢云书掩盖了自身跟脚，又以三书秘法修改适应不周山地界内的规则后，光是这一层屏障就对他的存在毫无感应，任由两人自由徜徉而入。 饶是如此，就算两人体格渺小，微不可察。此时的不周山尚未发生天柱倾颓的大事件，不周山一大圈山脉龙窟中，生活着成千上万的角龙，就连应龙都有不少。两个“蝼蚁”一样的人类闯入龙族的土地，本身就意味着逾越冒犯。 刹那间，时不时有流火、龙炎飞窜，像是在折腾戏弄着玩物，从诸多角龙的龙须大口内喷涌而出，直往两人身上落去。 谁知无穷龙息，竟似循本归源，尽入指掌，泥牛入海。谢云书却如闲庭信步，与幽莲步步踩着虚空，不刻即近不周山一旁侧峰山腹龙穴，悠然解说道：“这个龙穴里，摆放的就是开天之初的创世火，乃万物之因，超脱于盘古与烛龙的无上存在。” 幽莲目露凝光，丝毫不觉危险：“可妾身怎么觉得，祂似已奄奄一息？” “因为烛龙在化为不周山天柱撑天之前，为了救下义子钟鼓耗费了大量龙力，才把钟鼓从创世火的炙烤中救了出来。那时的钟鼓为了获取力量，令烛龙刮目相看，妄图闯过创世火，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谢云书如数家珍，给幽莲讲起古来，说道：“正因于此，本无虚体凭依的创世火遭受了重创。恐怕现在，祂连阻挡钟鼓的余力都已不存。” “难怪……” “对我和父亲了解入围，你非寻常的……蝼蚁。” 除了曾经被当成祭品，为他献上过琴曲的师矿以外，钟鼓从未给过任何人类好脸色，动辄即是玩耍一般将人撕扯成万千碎片，抛弃如敝屣。 然而今日今日，钟鼓在忍住防护疏漏初生的怒火后，此刻竟诡异地发现谢云书的确是个人类。但一个年在百岁左右的人类，又如何能拥有这等力量，却使得钟鼓百思不得其解。 可惜，钟鼓对于外人从来不假辞色，哪怕谢云书身上裹着浓厚的龙息亦然：“异族，偷偷摸摸潜入不周山，妄想为何？” “偷偷摸摸？我们可是正大光明走进来游览，不用说得那么难听嘛。” “哼，狡词！” 龙息如同金色的丝绸，裹住了宛若少年一般的钟鼓强健身躯。额上的珊瑚龙角，发出一道金雷一般的闪光，携带着能令举世沉沦的伟力，雷厉无比狂飙向谢云书。 能杀则杀。不能杀，也要往死里揍。这是钟鼓一以贯之的臭脾气！ “看来，自大习惯了，让你太久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面对两个始祖神与创世火下的最强者，谢云书依旧淡定。但见金光扑面杀至，谢云书身体却碎似琉璃，任由龙力穿体而过，宛若一朵开天之火，散而又聚，完好无损！ “这种火？” 亲眼目睹这一幕，钟鼓不由往龙穴看了一眼，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以及对衔烛之龙的深深自责愧疚。 虽然钟鼓当年闯关失败。但在烛龙的倾力救助下，却又因祸得福，融合了大量烛龙龙力与一缕创世火的精髓，方能脱胎换骨，实力一跃隐隐凌驾诸神之上。 正因为强大，钟鼓此刻才更显骄横跋扈。纵使感觉到了异样，他依旧桀骜不驯道。 “当年的祂都击垮不了我，就算再来一次类似的火焰，又能奈我何？！” 7017k 第三十五章 开门 钟鼓的脾气之所以这么臭，纯粹是因为它并没有与实力相匹配的心境。 说白了，他只是衔烛之龙偶然溺爱下的产物，就连能够成为应龙之首，亦是得益于“吸血”烛龙的龙力与创世火种的蜕变。 因此，作为一个“失败”的强者，钟鼓除了超脱诸神的伟力,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充足智慧。他做起事来，几乎不会在意什么后果。不管对手是什么身份，顺从自己本能的畅快，才是决定他行为的第一要素。 霎时间，金色的罡风，裹挟着漫天的飞雪,在不周山内激荡翻滚，宛若将钟鼓的力量放大了数倍，俨有毁灭天地的威势。就连与他同族的应龙角龙，此刻亦唯有匍匐颤抖于龙窟，不复之前对谢云书的挑衅从容。 “唉，我就烦跟这种不愿意动脑子的家伙交流。” 不讲人话的对手，往往就是这样。谢云书无奈一叹，却以攻敌必救之举，一剑撕裂空间，凌越无穷间距，直往天柱上方沉睡的烛龙躯壳上斩去。 刹那，更胜之前的怒火，在钟鼓胸腔种翻腾。但他却因清楚这一剑的威力，才不得不化作一道耀眼金光，死死挡在天柱之前，以自身饱含龙力，却不及释放的手掌，硬生生收纳住炙热的天火，不容外人伤害天柱分毫。 紧接着,钟鼓咆哮道：“蝼蚁的懦弱之举！” “不容姑息？” 谢云书不卑不亢道：“我无所谓你怎么看。要么井水不犯河水,我去找我自己需要的创世火。要么你不计代价跟我动手，把不周山折腾到倒地。如果你心里还记得几分烛龙的恩情，我想就不该贸然与我动武。” “笑话……开天以来，世上尚无一人能以威胁说服钟鼓。纵使是那班盘古一系的诸神，也没这个资格！” 金红的瞳中的犹疑，瞬息便被轻藐视与愤恨取代。钟鼓对谢云书的话嗤之以鼻，叉腰低吼道：“何况，天柱毁，众生灭。难道你能逃掉？龙族，岂会任你愚弄？！” “嗯？” 宁可之后收拾烂摊子，也绝不接受别人胁迫下的条件。钟鼓的极端倔强，随后就在谢云书的一皱眉间，宣泄而出。比之方才更胜数倍的金雷闪光，“咔嚓”震耳欲聋，荡漾在不周山的上空，电光石火一般，疾往谢云书贯穿而下！ “理智蒙昧的烛龙之子，今天我就让你先学会，什么叫后悔。” 哂笑一声，谢云书上前一步,走在幽莲的前方。这一次他不在避让,而是改以挪移之法。就在谢云书的面前，随着太始莲灯光辉灿耀，仿佛凭空出现一片五彩缤纷的“镜”，将来自钟鼓势在必得的绝杀，陡地折向偏移，瞬间击破了群峰一角的角龙库，顷刻绞死数百角龙。 任凭它们在人间能够怎样呼风唤雨，夹杂在当世数一数二强者之间较量，依然难逃被炸成血肉模糊齑粉一样的结局！ “无知——” 横空荡渺之声，隐约夹杂几分懊恼。钟鼓就算再怎样不在乎被波及的同族。但族人这样的死状，无疑是在打他的脸，仿佛他连自身龙息的控制不住。 可越是如此，钟鼓便越为凶狠。幽莲稍一斟酌，却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毕竟她跟谢云书，压根就没想在这逗留太久，节外生枝未免多事。 于是，就在钟鼓恼羞成怒之前，幽莲双手陡然交叠于胸口，随着黑与白轮转的微光，霎时充斥于不周山的每个角落。与此同时，逝去的龙魂，抑或流连未去的魂魄，恍若受到不可违逆的感召，尽往幽莲匍匐拜倒。 龙族之中，有不少龙魂，并不会去轮回井。甚至许多应龙归寂时，都会选在不周山一侧山峰上的寂明台，引动不周山顶部漩涡的雷光超脱自灭。而这一幕景象，在钟鼓看来不仅不可思议，更是不可原谅！ “你们，怎敢认敌为宗？” 谷觢 “留恋不去的龙魂，亦逃不脱轮回的铁则。” 生者，自以烛龙、钟鼓为尊。亡者，已非生前之物，唯有臣服于冥神的轮回生死之道。映入钟鼓眼帘的，唯有无数龙魂，带动着早已死去的尸骨，宛若从黄泉回归一般，艰难地爬行。 钟鼓原想轻蔑一声，这不过是人界司空见惯，玩弄亡者的把戏术法。 但下一刻，霍见幽莲素指轻点，盘旋于女神左右的龙魂，瞬息像是找准了目标，往自己的骸骨方向飞去。而那些被炸得粉碎的家伙，竟而在幻瞑神力下血肉重组，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回到了生前濒死的最后一刻。 恐惧…… 不仅是恐惧那一道灭绝的金光，亦是真正敬畏着“轮回”！ 幽莲温和开口道：“我等抱诚而来，还请阁下让路。” “呵——” 平心而论，不知恐惧为何物的钟鼓，并不畏惧以一敌二的结果。但“轮回”乃是两位始神与创世火，都无法操纵的根源。亲眼见识到无数角龙死而复生，而且一点异样都没有，无疑还是令钟鼓收敛了小觑之心。 最起码，他不会再小看对手，不具备与他对等谈话的资格：“你们并非出自盘古。” “是与不是，无关紧要。” 幽莲瞥了眼寂明台，说道：“就像你们用那处高台上的法阵，抽离龙魂，又何曾在意过此阵因何而生，又是否违逆轮回天道？” “造物之奇，岂是轮回一言能蔽之？” 虽仍充满敌意，钟鼓此刻已稍稍冷静，想起不久前烛龙连续两睁眼，总算意识到可能与面前两个不速之客有关。 不过，虽然仅仅碰撞了短短两记，钟鼓闹出来的声势，已然引起不周山外的警觉关照。纵使之前从来不跟龙族接触，洪崖境的诸神此刻，仍然得为一个真相，踏上这片北境土地。 当然钟鼓本人自是厌烦不已。而一想到谢云书在这，钟鼓就更显烦躁。 “你如果不想放他们进来，就干脆仍以屏障阻拦不就是了？” “阻拦，我为什么要阻拦？” 耳畔甫一响起谢云书的反问，钟鼓却来了倔脾气。既然谢云书他们甚至不愿被自己发现，岂不是可以认为，他们连盘古诸神都不想见到？ 被人打扰了安宁，钟鼓他素来睚眦必报，当场就要恶心回去。 罕见地大开方便之门，钟鼓一甩金袍撤去了不周山的风雪屏障，冷然一笑道。 “给一次机会，与给多次机会，难道不是一回事？” 7017k 第三十六章 跟金链子有关的一般是极端舔狗 “要不是找不到路，我哪会在这耽搁？” 如果可以的话，谢云书肯定希望，第一站就直接到不周山的龙穴里，最好跟钟鼓从未相遇。但无论是不周山的风雪屏障，亦或烛龙与钟鼓的超凡实力，都不可能无视两者进入。 谢云书轻轻一叹,只能眼睁睁看着钟鼓放“人”进来。对于这边的三皇十神，谢云书倒没有像对待自家六界的那三位那么尊敬。 毕竟古剑世界真正的造物者盘古和烛龙，一个死得骨头都打鼓，另外一个也在天柱上苟延残喘。至于创世火只能被动防守，几乎不成威胁。 三皇十神，说到底只是盘古一口清气分了十几份的产物。除非他们齐心协力围攻，否则谢云书并不必太担心落败。 片刻后,骤见幽火化倩影,熟悉的地皇女娲率先露出行藏,彬彬有礼地向着钟鼓一福，说道：“初次得见，烛龙之子。” “初次得见，盘古之神。” 钟鼓的寿命比起这第一批清气诸神更为久远，而他从来都不喜欢跟盘古一系打交道，只是不咸不淡地说道：“不周山从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既如此，你何必主动撤去风雪屏障？” “呵，小丫头这样跟我说话，倒是好胆色！” “纵你自盘古开天之初，既已与始神烛龙共存。但吾等继承盘古遗泽，亦无畏惧之理。” 虽不比钟鼓，得到过烛龙龙力与一缕创世火种得天独厚，女娲却不会害怕钟鼓。尤其一道清风龙卷与金雷锁链，紧跟其后闯入不周山，化作两道或挺拔、或魁梧的神影,女娲顿时更有底气，道：“何况吾等三神并非寻衅而来，不知又有何处激怒烛龙之子？” “口气着实不小！” 要不是谢云书他们在场，又考虑到烛龙交代对盘古一系能让则让，钟鼓今天定会要让擅自踏上不周山地界的众神付出代价。 不过，钟鼓此刻却按捺住了烦躁，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狰狞的红光，略带戾气道：“那你们今日来此，又所图为何？” “一，为烛龙二度睁眼。二、为吾等失落本源。三、为命盘晦暗不清。” 女娲有条不紊，报出此行来意，款款浅笑道：“未知烛龙之子，可有察觉任何异状？” “哼……” 钟鼓不喜欢被人扰了清净，更不喜欢被人当枪使。照他恣意而为的本性，钟鼓顺理成章地祸水东引，指向幽莲似笑非笑地看起来：“父亲睁眼，只在天地将有巨变之时。尔等失落的本源，却非遗落在不周山。不过……有关命盘之事，我确实看到了一些奇异趣闻。” “趣闻？” “这二人来历莫测，竟能与我硬拼数记。其中那名女子，更可使亡者苏生，令龙穴中的龙魂死而复生,任意操纵轮回之道。” 钟鼓双臂抱胸,摆出看好戏的神情，戏谑道：“如果小丫头你想的不错，要找的人定然就是这两位。” “噢？” 女娲的神力印记，类似一朵三瓣花一样的幽火。甫一听钟鼓之言，她立即将视线投向谢云书二人，却未感应到任何奇异的气息。 谷死 不过，这也不怪女娲。谢云书上次来跟她见面的时候，只比仙人略强一点，而且还是在未来不知多少年后，自然会被女娲看穿虚实。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谢云书现在已是深不可测，刻意隐藏下不会显露根底。仔细观察一阵无果，女娲唯有谨慎询问道：“未知二位从何地而来？” “在下姓谢，她是幽莲，两个无足轻重的过客，不劳地皇特意挂怀。” 谢云书直截了当说道：“我与好友不过漂泊至此，等游览一圈就会离开，绝不会打扰到诸位，或者做破坏天道之事。” “谢……是哪个部族的姓？” 虽然看不透谢云书的修为，女娲却至少能一眼看清种族。 如今的人族大地上，人类仍以母氏部落、父氏部落并存的局面。纵使蚩尤开始肆意统合，隐约有了奴隶制的影子，总体而言仍就简单使用一些工具，其他照样茹毛饮血。 而看谢云书不冷不热，却给人如沐春风的感受。女娲蹙眉思索许久，亦未想到眼下哪个部落，会有这样的一个人类。 深思许久无果，女娲沉吟说道：“你给我一种莫名亲近之感，不知是什么缘由？” “这，我对你从未有过敌意，为什么你要这么问？” “照烛龙之子的推测，以及我个人的感知。虽说从你的身上，我感觉不到任何同源之力的蛛丝马迹，但已有七八分可以确定。之前数股神力的波动，很大几率是因你而生。” “娲皇，您的意思，一个人类身上有我的源金？” 背后神力化作金色的翅膀，蓐收手心汇聚着风雷，似已蓄势待发：“不遵天规，干扰命盘轮回之事，当处刑罚。” “且慢——” 除了女战神赤水女神献，蓐收一直是伏羲好用的下属。而与其他人族不同，他一向视人类如蝼蚁草芥。不管谢云书从何处得到的源金，对他而言皆是巨大亵渎。 没办法，伏羲下了死命令，不敬天者俱可罚。蓐收要不是看在女娲份上，光冲丢了源金，只怕早已动手。不过此时此刻，女娲举手一挡，而后说道：“二位，不论你们从何而来，都当讲述清楚源力从何取得，方能自证。” “答案很简单。在列位盘古诸神成神之前，盘古开天辟地之初。所谓源力，无非是创世之前所存留的混沌色光中的本源。” 谢云书侃侃而谈道：“就连钟鼓身上都有一朵创世火种。那么，当初创世火勾动五行阴阳本源激荡，演化创世进程时，会有一些混沌不分的源力被外人所得，又有什么稀奇？” “可笑，吾等十神本为盘古清气，合金、木、水、火、土、风、雷、夜、日、月，各类本源之力而诞。若有任何缺失，定能有所感应。” 蓐收只当谢云书刻意撒谎，图谋不轨：“如果你的身上真有烈瞳金，乃至青萍风，蓐收断不会放你轻松离开！” “蓐收？” “娘娘，仅凭死者苏生一事，便不能将二者纵放！” 就算懂得牵魂之术的女娲，都无法做到凭空造人，抑或复活亡灵。蓐收会有此一句，实是情理之中的提议。眼看女娲一时陷入迟疑，谢云书却指出了一个盲点。 “或许在动手前，你该问问钟鼓，为什么会对我们这么客气。” 7017k 第三十七章 不讲道理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别说从来没见识过钟鼓的实力，就算敌人是钟鼓，蓐收也会毫不犹豫彪悍攻上。一言不合之下，蓐收竟不顾谢云书好意提醒，金色的风雷呼啸着，化作闪电利锁，夹杂霹雳爆响之音,倏而逼近谢云书身前。 虚空中六道交错的雷光，携着原始清气迸发，眨眼杀至。谢云书却似深谙其神力微妙之处，翻手竟以同样的锁链回敬，霎时绞缚住蓐收释放出的金锁。 “果然是烈瞳金？！” “还有清净风呢？” 蓐收错愕之际，背后金雷双翼骤然一振,已是万千金色锋芒，如同飞羽横扫而出。但不等其攻入谢云书周身,即见一团火光一转，将之焚烧熔化殆尽。 说一千道一万，混沌色光中的五行源力，与六界的太初灵材是一回事。开天辟地之后，就很难再造新生。 除非从三皇十神身上硬生生薅下来，基本上就不会有更多获取渠道。这也是为什么这次他们感应到自身神力碰撞后，会马不停蹄来找谢云书的晦气。 可惜的是，蓐收的金雷之力，虽算得上独树一帜。然而谢云书早得烈瞳金，更把招式仿佛的敖胥一身精粹全数吸收，压根无惧蓐收的率先逼战。 此时长空“哗啦啦”连响不绝，金雷之光穿梭天地，无孔不入。 却见谢云书把握蓐收惊心顷刻，陡地渡过一团“燎原火”一般的源火，将天火之精，瞬息顺着蓐收从虚空中甩出的金链逆袭而上。 紧随其后，风助火势,熊熊燃烧,三道神力宛若沸腾一般暴涨，拧为一股浩荡剑锋，登如摧枯拉朽一般，将蓐收护体金雷之光击溃，令其退得狼狈不堪。 烈火熔金！ 且不提蓐收修为远不如谢云书，光是此方天地五行生克之理，就已决定彼此悬殊差距。蓐收只觉掌间一阵剧痛，焦黑一片颤抖不已，赫已吃了一个不小的闷亏。 与此相反，谢云书压根不必拿着龙潭，即可使每一击皆为剑锋。剑意所至，当者披靡，将每一份力量运用得恰到好处。 而这片天地当下，尚无一物可称为“剑”。蓐收此刻落入颓势，不由对脑海中映现的双刃之物大为迷惑，只道谢云书用了阴招，登时惊疑不定质问道：“那是什么兵刃？” 谢云书坦坦荡荡道：“兵无常形，拘泥于武器的形状，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趁我不备，让你得意了么？！” “不可在不周山主人面前动武。” 眼瞅着蓐收伤后更怒,女娲一阵权衡,却赶忙制止了他。一来蓐收不敌对方，恐已板上钉钉，打多久也是一回事。就像蓐收碰上祝融，打一万次都是失败。而再怎么说，蓐收也是盘古一系诸神的同伴，女娲无法坐视不顾。 二则，因为蓐收始终是伏羲的亲信，女娲本就想借机敲打其一二。蓐收吃个亏，更好让他意识到看似蝼蚁的人族，并不一定那么容易欺辱。 不过，谢云书一下子变幻多种神力，依然是女娲从未料想得到的情况。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谢云书的多重神力之间，似乎并无任何特质多寡的区分。就仿佛任何一种神力，都能轻松为其所用，而不拘泥于自身本源之限，太过不可思议。 这样的情况，纵使在伏羲身上亦难以看到！ 而不提女娲与飞廉的惊疑不定，本该为蓐收放肆无礼行径震怒的钟鼓，此刻竟眯着金红的龙眸注视着谢云书——女娲能看穿的事实，提前跟谢云书打过一场的钟鼓，只会看得更明白，更清晰。 真要只是祝融的源火，这一战碰上谢云书的开天辟地之火，恐怕都是鸡蛋砸石头，有去无回！ 风声中传来的冷笑，令飞廉更感凝重。他可不认为，钟鼓沉默不语，是因为他脾气多温厚。不过对谢云书，飞廉的态度倒很柔和，淡然说道：“蓐收，今日来此，是为问清缘由，而非树敌。对方既已点到为止，我们亦不必咄咄逼人。” “飞廉你竟偏帮外人？！” “实事求是而已。” 飞廉的态度，无疑令蓐收怒火中烧。可三位盘古清气神中，有两位保持一致。纵使他有伏羲撑腰，此刻亦无法大敌当前还违逆众意，只得闷闷不乐，一扫战袍哼道：“那我倒要看娲皇预备怎样与他交涉！” “不劳挂怀。” 女娲以蛇尾游曳滑行上前，来到谢云书身边，问道：“只须助你达成所愿，你就会离开，不再介入人间之事？” “不错。” “你所求为何？” “取一缕创世火种。” “好。” 简简单单两三个问题，就已经平静谈妥。女娲跟谢云书达成一致，即刻反客为主，向钟鼓问候道：“烛龙之子，天柱乃世间不可或缺。不周山无法承受诸神之战，还望通融。” “小姑娘，你以为不周山内的事物，容得下外人作决定？” 钟鼓先是一怔，语气戾狠十足道：“莫非你以为，如果不是看在父亲的交待，我会让你们轻易接近不周山？” “如若言语无用，吾会替两位客人争取一段时间。” 女娲出乎意料表现得异常强硬，道：“无数年来，创世火成为龙族禁脔，本就毫无道理。只不过吾等敬重始神烛龙撑天功德，三皇十神亦不欲与你大动干戈，乃至妄动创世火影响自然平衡。而今不过借火一用，未知又有何冒犯之处？” “笑话——” 钟鼓龙吼嘹亮，声震长空：“不周山内，一草一木，皆为龙族所有。当初创世火杀不了我，更为我所败，如今就只能受我龙族所用！” 谢云书轻笑一声，不以为然道：“没有烛龙，你早已化为一堆焚灰，谈何赢过创世火？” “好话说尽，那就得罪。” 一件轻松的事，在遭遇一条不讲道理的龙时，无端变得复杂起来。 并非女娲率先打破沉静，却是幽莲首先不胜其烦。话语未落，霎见圣洁异常的净世之光，在幽莲一掌轻按之下，自半空绽放出一团黑莲圣焰，向着不周山上的风雷云涡盛开。紧跟着幽莲对谢云书道：“君大可直往龙穴而去，此地交给妾身即可。” “嗯，麻烦你了。” 要是一界天道化身，掌握生死轮回的幽莲，都拦不住钟鼓，那不如找块豆腐撞死。谢云书对幽莲深信不疑，当即并指破虚一划，即向角龙历练的龙穴而去。 然而一男一女这般行为，却将钟鼓彻底激怒。刹那间，他从少年一般的人身，开始变幻为最初的龙体。 源自于衔烛之龙的青色龙息，与他独有的金红之火，刹那焚尽了体表的金袍。但久久不曾再从人化龙，钟鼓此回显露真身，竟是无比痛苦。趾爪龙鳞的蜕变，每一刻都是无穷的挣扎，却也同样意味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娲皇，钟鼓大人他……” “无愧是超脱诸神之上的烛龙之子。那是——” 千百里的龙躯蜿蜒，全力释放的钟鼓，每一击当似有神州陆沉之浩威。这样的力量女娲与飞廉虽自问能够做到，却亦不及钟鼓之雄壮气势。就连伏羲亲信的蓐收，此刻亦不由为之心惊胆颤，不由胜出畏惧震撼之心。 不过更令女娲动容的，却不是钟鼓匪夷所思的神力，而是足踏黑莲净世之焰的幽莲，此刻双手高举虚托之物。亲眼目睹轮回在人指掌间玩弄，万千生灵的魂魄像是顶礼膜拜着主人，女娲只觉不可思议！ “命盘？！” 7017k 第三十八章 注定 创世之火，位处不周山西边侧峰的山腹里。纵使从未来过这处所在，谢云书要找到一个几十万年来，角龙尝试脱胎换骨化为应龙的地方，亦然相当轻松。 而在他进入昏暗山腹的一刹那，靛蓝的火焰瞬息燃起，紧随其后宛若将横亘过去、现在、未来的一切,倒映入时光长河，仿佛将一幕幕发生过的、未发生的，变作漫天星子河流，呈现在谢云书的眼前。 不过……关谢云书屁事？！ “我只取一缕火种。” 对开天历史毫无兴趣，谢云书稳步上前，一手就要触摸到被混沌色光包裹着的靛蓝火种。但在此时，创世火机械的声音，却响在了他的耳畔：“天柱……倒塌……代价……” “天柱倒塌？” 谢云书沉吟道：“你是说我的到来，会让天柱提前倒塌,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钟鼓……” “我不会跟他死斗到底。” 断断续续的字句，从创世火中传出。虽然这些词语并不连贯，谢云书也能轻松明白创世火的用意何在：“你能看到过去现在所有的事，又能预言未来一切，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你能的，我都能。你不能的，我也能。所以，我不需要你来提醒，我该怎样去做事。” “未知……模糊……智慧……嗯？” 创世火乃万物之因，自能洞悉前尘往事。但对不属于此世之物，祂仍旧有其局限。不过对谢云书一无所知，却使得祂不知该怎样应对，唯有像过去对待任何试图穿过其考验的角龙一样。 霎时间，创世火之前，壁立起夺目的色彩。每一种光焰，都是创世之初的本源。唯有拥有真正的智慧与胸怀，方能接受创世火的力量。而在创世火看来,谢云书大体跟那些角龙一样。纵使侥幸渡过考验，亦不过是在实力上有所增进。 谢云书伸手接触到创世火种的一刹那，混沌的色光，呼啸出两极阴阳、五行的神辉，应声发动了雷霆万钧一般的攻击。 “当初烛龙能替不成器的钟鼓，从你这夺走一缕创世火种，造就如今的他。现在你今非昔比，羸弱至此，又如何能挡得住即将融合幻瞑座的我？” 谁曾想，随着谢云书一语脱口，他整个人竟而化作虹色的天火之精，将混沌色光发出的阴阳五行承载。对于别人而言，创世火的进攻几乎无从阻挡。但碰到与祂特质仿佛的谢云书，不过是在考验天火的包容力罢了。 偏偏，谢云书的天火之精，亦属开天辟地之神物。两相稍一僵持，混沌色光即为天火之精炼化，为了谢云书的修为本源添砖加瓦,令他更显根基雄浑！ “你……火……创世……” 机械的创世火错愕不过须臾。谢云书又已神光熠熠复回人身,任凭混沌色光后的创世火,释放出足以毁灭天地的热量，炙烤着他身上每一寸肌肤。 然而谢云书早已与天火相合，不分彼此。 类似又不同的创世火焰，就算发生了极端的碰撞，却给彼此造不成任何伤害。两团无形又相似的火，除非有旗鼓相当的力量催动，否则又能打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只可惜，在经过两大始祖神创世，创世火调动五行、阴阳本源，从混沌色光激荡分离演化万物后，消耗过深的祂已不具备这样的资格。 就在虹光与靛蓝之火交错间，谢云书虽未经历过盘古与烛龙创世之起始，却从创世火传输过来的影像中，见到了烛龙怎样给万物附加了光阴的刻度，创世火怎样燃烧调动混沌的色光；又看到了盘古怎样开辟空间，划分清浊，直到垂垂老矣，死后化作世间众生…… “真是受益匪浅。” 相比起创世火带来的益处，到了谢云书这种地步，肯定更注重一方世界的创世之初进程。二十万年的演化，却在须臾之间在他的脑海，不分巨细地上演了一遍。说句实在的，等于给他多添加了一次亲自创世的经验都不为过。 “不必再强取太多。” 轻轻从创世火中，分离出一点微不足道的火苗，远不如烛龙强行救下钟鼓时拘留的分量。但对谢云书而言，这一点点创世火跟天火之精结合，已然称得上绰绰有余！ 与此同时，创世火的靛蓝内焰，稍微萎靡一二，终究无伤大雅。可就在两者相互分离之刻，谢云书刚一站定，陡觉一阵地动山摇。 而以不周山千万里广阔，居然会闹出这么大动静。谢云书不用大脑去思考，光是猜都能猜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脾气未免太大了一点。” “迟了……” 纵使被谢云书取走一点本源，创世火似乎并没有多少态度上的改变，依然是那副机械的态度。谢云书不以为怪。说到底两大始祖神和创世火，都没有什么自私的小我观念，甚至连为什么创世、创世又怎样的动机都搞不明白。 眼下钟鼓在外面发疯，谢云书又岂会在这处龙穴里驻足停留？ “轰——” 晴天霹雳一般的震荡，在创世火的上方传导而下，似乎连不周山都难以承受。谢云书变掌为拳一击打穿山腹，浩荡之力竟是直取千百里蟠龙之躯。 虽正与幽莲鏖战，钟鼓察觉凶险，龙威瞬间一甩，青色的烛龙龙息，登时裹着一团金红的光焰，挡住了谢云书这一拳格杀。 不过，任凭钟鼓有通天之能，这一次却是撞上了铁板，而且还是两块。要不是谢云书跟幽莲都不想惹事，乃至波及神州众生，哪里会任他闹出如此煊赫声势？ 殊不料，钟鼓终究不是正常修行而来的强者。在他的心目中变得更强，追逐烛龙才是他唯一的愿望与动力源泉。此刻遭受谢云书跟幽莲阻挡，不仅不会让他收敛清醒，反将他心中暴躁狂怒的桀骜戾气完全引发。 这就是为什么，创世火会说出一个“迟”字！ “不好，飞廉你速与我布置下屏障！” 女娲声落顷刻，五色屏障顿时封闭了不周山地界。观战的飞廉，与恼恨的蓐收见状，亦在此关头察觉到了钟鼓状态的异样。如果任由他这么折腾下去，但凡收不住力，那就绝对是一个天柱崩毁，苍生沦亡的结局。 “烛龙之子这般失去理智，吾等又不能合力将他逼至绝境。否则天柱坍塌，该如何是好？” 7017k 第三十九章 癫狂 乌云盖顶，狂雷似龙蛇狂舞，所到之处，纵使是同族，亦被杀红了眼的钟鼓忽略，不得不避其锋芒。不过这些角龙，似乎大抵都清楚钟鼓喜怒不定的浩瀚龙威,竟自觉在一众应龙的率领下，钻入不周山的深处穴窟内，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但还原为真身的钟鼓，蜿蜒盘旋的矫健龙躯，举手投足皆有莫大恢弘伟力。纵使天柱乃烛龙支撑，也根本无法在这等冲击下维持多久。 因此,就在飞廉、蓐收，协助女娲布置下三层风雷五色结界屏障之际，偌大动静已传遍五湖四海。更别提洪崖境白玉轮内的伏羲众神，霍然有感偌天地巨变。 顷刻间，一道道异色的流光，在女娲身边闪而后现，露出诸神真容，环视着不周山战场中央。但对偏执杀狂的钟鼓，盘古诸神却都不愿当那个出头鸟，只是各自布置下屏障，防止狂暴的龙力外泄，将神州大地彻底摧毁崩毁。 “女娲，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烛龙之子一言不合，誓要让进入不周山的强者付出代价。” “钟鼓……” 看着腾伏蹿升的青金龙影，伏羲距离遥遥犹感不俗威压。但女娲的说法，他却不知可否，又等蓐收上报一遍，才变色望向幽莲道：“有人可擅自操纵轮回？” “羲皇,对方并非吾界存在，何必平白树敌？” “唔。” 古剑三皇之中，伏羲主制约，不允许超越天规限度的事物存在。女娲主扶持，主张包容万物的发展性。唯有神农恪守无为，任其自然进步。耳闻神农清净之言，伏羲不由沉思。可不周山内钟鼓穷追谢云书不舍，也终于让谢云书心感厌烦。 “我一再退让，你却咄咄逼人。真打烂了这个地方……你自己想早点死，那我奉陪何妨？” 钟鼓之身虽看似漫长，但庞大的体型却不会影响钟鼓的实力发挥。谢云书每一剑纵使命中，钟鼓亦能仰仗烛龙龙息，须臾把力量集中在受击打处，从而及时做出防御，不至受损严重。 而看钟鼓来去自如，打烦了的谢云书，当即将龙潭高举真元迅猛灌注其间，乍然令之化作一条开天火龙，仿似集聚归墟无数苍龙、应龙精魂所化，在三种天火的共同作用下,凝为一条张牙舞爪的巍峨祖龙,横亘长空与钟鼓绞缠一处,顿成一场龙争虎斗。 不仅如此，谢云书一改清气为用，乍将神州大地本已稳固的无数浊气抽离，用以助长祖龙威势，瞬眼与钟鼓撕咬在一起，翻滚于雷云电闪间，将不周山方圆摧塌。若非诸神布下屏障，光是两股力量的冲撞爆发，就足可将神州大地清洗数回! “清气、浊气，风、火、雷、龙力……仅今日一会，那名女子与生死轮回咱且不论，即见此人将多种源能变幻使用，属实匪夷所思。” 飞廉眉关深锁，观战一龙一人间的战斗，忍不住发出赞叹：“钟鼓大人便罢，但他只是一个人类之身，如何能兼具这般神通？” “每一种都足可与钟鼓对抗？” “是，羲皇。” 伏羲闻言脑海念头一转，本能对浊气极为厌恶，道：“女娲，百年前我就与你讲过，人类不可放纵。现在你作何想法？” “此人非吾界之人，羲皇何必介怀？” 女娲一直看不惯伏羲针对人族的态度，但仍温言恭敬道：“何况此刻重点，当在阻止两者较劲冲突。一旦天柱遭受波及，纵吾等盘古诸神，亦将深受其害。” “谁去阻止？” 伏羲稍有不悦，也不知是不满意女娲的答复，亦或感到无能为力：“两者较量，已致使不周山天翻地覆。若再加上旁者搅局，只怕封锁不周山的神力屏障，亦难在诸神神威横扫下保存。届时天崩地裂，谁都难以幸免。” “真是如此……我等岂非已无能为力？” 要说谁有能耐跟钟鼓一较高下，三皇十神当中伏羲当仁不让。可问题在于，目前不是能不能挡住对手，而是要制服住失去理智的钟鼓，并且得是在不伤天柱的前提下。 女娲不禁倍感棘手，说：“那是否由我与神农共同护住天柱，羲皇再行出手？” “为今之计，唯有如此！” 三皇十神里面，剩下的十神碰上钟鼓。就算是以二敌一，都是被钟鼓暴揍的份。想要设下能够阻挡钟鼓神力的封界，绝非他们能力能够匹配。 伏羲首肯的一瞬间，十大神明继续负责用自身神力，封锁住不周山。而后神农、女娲见状，则以自身神力绞缠，化作生机勃勃的五彩结界，充斥着原始清气，化为坚实壁垒。 而无后顾之忧，伏羲陡地身浮九霄，右掌五指微微下按，霎时像是变成一团普照苍穹的旭日，昊昊之光广照天地，将诸神之王的原始清气释放，使得钟鼓本能暴躁。 不过，伏羲虽适时介入，大有准备与谢云书联手，将钟鼓按下的架势。只可惜三皇十神到底低估了钟鼓的实力上限。就在伏羲出手的一瞬间，钟鼓猩红的金眸中闪过一丝蔑笑，像是在嘲讽对方的不自量力。 不错，伏羲是有与他抗衡的神力修为。但眼下以二敌一的，却未必是他钟鼓！ 双龙翻滚当口，骤见钟鼓拖着龙潭所化祖龙，宁可被归墟祖龙绞伤龙身，也要朝着伏羲身铸烈日横冲直撞而去。伏羲心下一凛，再催磅礴神力，刺眼的光芒，登时淹没了不周山上空，力图让钟鼓撞在南墙之上，头破血流。 殊不料，钟鼓这一撞之威，竟借着归墟祖龙的天火，冲破了伏羲布置的神力阻碍。紧随其后，烛龙龙息与钟鼓自身的创世火种的金红龙力，风驰电掣盘尾一扫而出。 未曾料到这厮竟强横至此，伏羲不由勃然变色，生出一股无端惶恐来。 这就是此地三皇十神，与六界那三位造物主最大的不同。他们只是因为天生力量强大，方才成为高高在上的神。一旦与其他实力足够威胁，或者杀死他们的存在接触，纵使是伏羲亦会感到忌惮，乃至惊惧！ 当初谢云书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伏羲居然害怕弱鸡一样的蚩尤，跟一把他能轻易摧毁的始祖剑。 心态太差了，最多比敖胥好一点…… 7017k 第四十章 诡思 因为不曾经历，所以倍感惶恐。 三皇十神自恃寿元漫长，神力超凡，因而超脱尘世生灵之上，高高在上。可在被钟鼓击穿神力一瞬间，伏羲脑海里竟浮现出数万年来，绝不该有的念头。 原来，神也会伤，神也有力不能及的时候—— 过去与钟鼓泾渭分明，互不干涉。今朝初次相会，即是各撼神威。伏羲虽诧异惊心，但越是震撼，越是不容忤逆，饱然提动真身雄浑神力。 烈阳照雪般的炽光，比之刚刚还要灿亮数分。伏羲不曾畏缩而退，居然更趋于暴怒，那浩荡日阳一般的绚烂昊光，形成白玉轮一样的圆环神力法阵，不分敌我，朝着钟鼓与龙潭祖龙一并罩下。登时大地轰鸣不止，三股匪夷所思的力量同时引爆，众生脚下颠簸不止，神州生灵皆受波及，仿佛连不周山地基都将翻覆！ “伏羲他？！” 没想到伏羲不仅没能制止平复钟鼓怒火，反而因泄愤之举变相又加了一把力，将三道神力打入地心。女娲与神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顾不得“羲皇”尊称，就差把喝骂之词脱口说出了。 而面对如此神威横扫，神农与女娲纵使只是接下余波，那也是力有未逮。要不是幽莲及时以实转虚，用生死轮回神童来回削弱，怕是天柱当场就要一截两断。 饶是如此，瞧着天柱上密密麻麻的裂纹，幽莲此刻亦颇感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此间羲皇，竟会一时冲动至失去理智，着实令人料想不到。” “不知女神可有法善后？” “称呼妾身青霄即可。妾身听同伴讲，此界天柱坍圮，根据创世火的预测，乃是一定数。不论或早或晚，都迟早因钟鼓发生。” 幽莲将众生命盘还于原位，从她双掌托举上方消失，紧跟着将自己的元灯取出，接住了谢云书间隙隔空传来的创世火种。霎时万物之实与万象之虚交汇，混沌色光像是在重新熔炼元灯，令其绽放出焕然一新的色彩。 论威力，元灯依旧不比开天异宝太始莲灯。可从全面性上看，综合了创世火与幻瞑座的虚实两大方面，又得六界盘古精气神精血互融，已可称之为一大至宝！ 幽莲沉吟少顷，即道：“天柱必须由钟鼓撑住，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能离开此地。” “据闻因始神烛龙嘱咐，钟鼓本就不能离开不周山。” 女娲眉心方稍一舒缓，紧跟着就又轻蹙拧起，柔声道：“若不能说服钟鼓，只怕此事难成。” “贵界羲皇看似失去理智，实质又何尝不是在借机发泄，铲除一位超脱自然平衡的存在？” 没来由的，幽莲口吐出这样一句话，使得女娲与神农若有所思。剩余十神却噤若寒蝉，不敢再随便置词。 诸神之首一贯的态度，大家都是盘古最后一口清气所化，谁不知道谁肚子里憋着什么屁？ 伏羲一观认定神族超然物外，必须担任监察万物之责。但每当有谁提出谁去监察神明时，伏羲却总是突然语塞，从未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纵使是暗中跟伏羲对着干的女娲，都不敢明摆着亮明刀剑。何况这十三位神明有一点值得称道，那便是不管他们之间有再多不快，却从来没有相互残杀，乃至半点正面冲突的想法。 所以，问题一直存在，只是搁置，从未解决。 两大始神扑街后，神族监察制约天地万象，仿佛本是理所应当。三皇十神都未深入思考过，又怎会有谁生出质疑神明的想法来呢？ 然而一旦出现了威胁到神明，乃至万物平衡的事物，伏羲在压下恐惧后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将之掐灭于萌芽——至少此时此刻如此！ 为公，钟鼓肆意妄为，滥用神力，不是今日闹出大祸，亦会在将来恣意妄为。为私，伏羲绝不允许一个能杀害神族的强者，对着他们虎视眈眈。 这倒不是幽莲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连异域魔族，都给出了相当的宽限空间，哪里会跟不相熟的人斤斤计较。 只是根据谢云书的了解，本来就算没他两人搅合，按照既定的历史进程，钟鼓缠住天柱跟他爹一起撑天之后，伏羲干的事也不地道。大部分应龙角龙，不是去天界当战仆，就是被神仙当拉车的天龙。就算是四海龙王的地位都只那么回事，跟眼下超然世外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十二位神明不管抱有支持或中立，或是反对的想法。各怀异思的他们，却都未曾质疑幽莲的判断。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仍是防止天柱坍圮，导致生灵涂炭。地皇女娲率先定神，从容不迫与幽莲交流说：“观汝泰然自若，当是已有所料？” “唔，有一点伏羲做的倒是不错，那就是不能纵容钟鼓恃强逞凶。” 无论三皇十神有多少私心，他们至少不会破坏天柱。可钟鼓太容易上头了，完全没有继承他爹衔烛之龙的胸怀与智慧。纵使烛龙万般叮嘱，到了当下鏖战忘我之刻，他依然会丝毫不顾外物，把烛龙的交代全部忘记，誓要打个天崩地陷！ 所以，幽莲成竹在胸道：“当留给钟鼓相当自由，却又不任其发挥太过。裂而不倒的天柱，或许才是好的天柱。” “这……” 幽莲的意思很明白。眼下天柱倒不倒，纯看钟鼓心情。 万一钟鼓哪天心情不爽了，或者三皇十神没事找事惹怒了钟鼓。夸张一点讲，钟鼓仍然可以打上头，一尾巴把这天柱给甩断。幽莲此刻亦算了解了谢云书的用心，仅求不让龙族再这么目中无人的嚣张下去，又不想让伏羲失了制衡，仅凭他一腔好恶独断行事。 既然伏羲想搞自然平衡，那他总不能双标把自己给摘出去吧？ 蓦地，女娲灵思一动，忽然见到一盏仿佛虹色琉璃的莲花灯盏，穿越过空间向她飞了过来。霎时一股熟悉的地皇神力，与她血脉相连般传导而来，将太始莲灯的权限临时交付。 虽不知谢云书从何得来自身的力量，女娲脑海却猛然升起一阵明悟，向着神农请求道。 “神农，吾需要大量的五色石。” 7017k 第四十一章 推卸责任他是专业的 谢云书在未来某个时间，从女娲这拿到过好处。这与他密不可分的太始莲灯，女娲此刻用来竟也格外顺手。同一时间，本来不想趟浑水的神农闻言，亦唯有先化百草青光离开，找到神树矩木打开通往五色石矿脉。 不过，这一次钟鼓几人的力量虽狂暴霸道,但得神农与女娲，以及最后幽莲的兜底。就算天裂数处，灾祸丛生，却用不上太多五色石补天。何况太始莲灯本身就有天火之精的成分，足够将天上几处天裂给修补完整。 到了此刻，钟鼓陡见苍穹冒出数道豁口，大地本已稳定的清浊之气，竟而产生诡变开始于神州上扩散。而再一瞧伏羲深沉之貌，钟鼓虽看不上盘古诸神,此时亦总算惊醒，回忆起了衔烛之龙的交待——不能离开不周山，让天柱受损。念在盘古创世功德，面对盘古诸神能避则避。 结果，今天他非但没遵守烛龙的叮嘱，还非要耍脾气让来者好看，使得天柱生裂、苍生无端受灾。无可奈何懊悔于心，钟鼓懒得再去跟伏羲争斗，当即化作一道金红长光，油滑挣脱了放松束缚的龙潭。他以一己之身，飞快缠绕住天柱，宛若衔尾一般，盘绕紧追早已沉睡的烛龙，攀附于巍峨不周天柱之上。 “伏羲，与我耍这些小心思，你当真不知所谓！” “钟鼓。吾本好心劝和，汝却恶行以对,竟还有脸面这般妄言？！” 因为没让钟鼓耗尽力量重新拉起断裂的天柱，只是用烛龙龙力补全缺损缝隙而已，钟鼓此刻犹有余力。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伏羲又是占住道理的一方，哪里会在钟鼓面前退让：“若非你肆无忌惮，众人为了苍生安危，不愿与你放开手脚一搏。你当真以为，盘古诸神惧你不成？” “笑话——” 钟鼓嘴上肯定不愿示弱，但到了这个份上，再吵下去也没什么意义。钟鼓必须分出力量维系天柱，已经使得他对上伏羲不多的优势，变成了劣势。 最主要的一点，盘古诸神有十三个，他只有一条龙。现在被限制了出力，就算十神单对单，乃至两三个奈何他不得，却架不住伏羲那边神多嘛！ 不过，看着这两人打嘴炮，谢云书却毫不在意,回头落在了幽莲身边，随口吐槽了几句：“一个睚眦必报的小孩子,跟一个冠冕堂皇的诸神之首。这个时代的众生,可真是辛苦。” “就妾身观察，你方才也未尽全力？” “我可不想给自己惹上一身骚。” 钟鼓跟神明之间发生冲突弄断天柱，乃是创世火预言必将发生的事。谢云书可不想把这锅背自己身上，多减轻一点天柱的损伤就不错了。 何况，随着天裂而来的连锁反应，可不仅仅是大地上的灾荒，还有清气、浊气之间的异动。大概从今日开始，浊气的升涨就已无从阻止。不管谢云书是否主观上想改变历史，事实上仍旧提前促发了这一进程。 谢云书想到这点，当即对女娲说道：“娲皇，我觉得你应该调查大地上的盘古种人类，还能有多少可以活下来的了。” “盘古种……” 从来没谁这么当面称呼，女娲第一时间还愣了一下，紧接着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肃然说道：“飞廉，劳你一行。” “嗯。” 飞廉来去如风，这事要查清楚很快。不久之后，女娲就得到了确切的答复。这些开天就已存在的生灵，大多都是在清气环境下生存，只有少部分类人生命，能够在乌海之类的浊气地域生存。 眼下清浊一失衡，随着浊气蔓延开来。很多部落人族，就都开始急速老化、生病，种种负面影响随之而来，完全难以适应这种情况。 女娲听完飞廉汇报，顿时秀眉含忧，道：“如此一来，唯恐难以善后。” “您先把天补了再说。” 按理来说，在蚩尤兄弟打造出始祖剑断生，然后被伏羲一巴掌拍死之后，才会有钟鼓和祝融共工打断天柱的事。 不过这些并不影响历史进程。反正安邑蚩尤和九黎蚩尤，一个是人一个是魔。哪怕蚩尤现在成倒霉蛋死彻底了，将来也未必不会有什么蚩优、蚩鱿的替代。 硬要说的话，谢云书更觉得这些盘古种人类，本身就不太能适应新的世代。这次浊气的蔓延，在谢云书干涉下，传播的已经算慢的了。 真要天柱崩塌之后，再让女娲去补天，基本上神州生灵都被洪水给冲得死伤殆尽了。届时除了女娲的牵引魂魄之术，其他连让人类新生，取代盘古种的机会都不存在。 而眼下已是相对缓和的结果，能够有一丁点缓冲的时间空间。 不过，谢云书跟女娲交谈的工夫，伏羲也不想再跟钟鼓这样没法讲道理的家伙交流了。而心知天裂之患重大，伏羲当即回头说道：“所幸天穹未破，只有四方几处天裂。女娲，天裂虽非不可挽回，仍需尽早解决。” “吾明白，还望羲皇命众神先行施救神州众生。” “本属应该。” 再怎么喜欢搞“制约”那一套，莫名其妙给人族穿小鞋，伏羲在大是大非上，这个时候确实不会马虎。何况这事起于神、龙之争，怎么着伏羲都无法袖手旁观。 更别提一旦天柱倾颓，纵使是三皇十神亦不能独善其身。随着伏羲一声令下，诸神皆回归各自神境，召唤神仆祭司，整理损伤详实近况。 “既如此，妾身便先越俎代庖，以命盘拘魂不去。今日因天柱之祸受到波及的亡者，皆当有资格复生重来。” 并不是征求三皇十神的看法，幽莲仅是陈述一个事实。个、十、百、千、万……乃至无穷，不知多少生魂，漂浮于不周山天地间，向着幽莲恭敬拜倒。 亲眼目睹这一景象，伏羲本来平复下来，正为补天发愁的博爱心境，又躁动了起来。不是这两个来历不清楚的家伙，至于有现在这烂摊子？ 说伏羲自私忒坏吧，绝对谈不上。说他大公无私吧，又压根沾不上边。 谢云书一眼就明白伏羲想法，不由哀声一叹道。 “唉，真小家子气……” 7017k 第四十二章 各怀鬼胎 无论伏羲抱着什么态度，谢云书反正目的已成，收拾完烂摊子就准备跑路。而不管怎么说，幽莲眼下以轮回之力，稳住亡者之魂的关头，伏羲就算再想“开会”，都得先把该做的事做了。 “不如补天的事交给娲皇,捏五色石由我来吧？” “你？” “不错。” 这方苍穹破碎，天裂导致洪灾四溢。谢云书正巧可以试一试，用太始莲灯补一补。 本来谢云书把灯借出去，是想省点力气让女娲去做的。可这边三皇十神补天的效率，和六界女娲斩神灭魔再补天大大不同…… 谢云书依稀记得，这里第一代十三个清气神明费了好大劲,才在伏羲引导下，集合众神之力,斩了巨鳌四足以撑四极。 其中还有神界铸造神剑昭明之事，神农集合众神给女娲炼制五色石等一系列繁琐条件。甚至，连下届烈山部人族都得一起上阵，方才及时炼制出足够的五色石，勉强把天穹缺口补上。但从那以后，大地的生态依然剧变，浊气泛滥变得不适合初代人族生存。 这种情况下，谢云书可不愿耽搁，于是请求女娲道：“您直接联系神农，告诉我五色石矿脉的位置即可。” “你有把握？” “轻轻松松。” 该给出震慑的时候，就得震慑。谢云书可不想自己忙活的时候，被伏羲给偷袭了。 而见谢云书始终跟幽莲形影不离，背靠背相互依靠。伏羲稍一斟酌，就如谢云书所愿让女娲放手协助，不久就见神农从五色矿脉，耗费大量自身神力,开启了一道草木通道。谢云书二话不说,就将太始莲灯对准了矿脉方向。 霎时间,并不纯粹的各色矿石,从通道的另外一头飞泻而出，经过太始莲灯的虹色灯焰一转，即仅剩下耀眼夺目的五彩，渐渐在太始莲灯上方汇聚。 这灯既为开天之宝，自当有补天神能。察觉到矿脉中五色矿脉飞速流逝，伏羲与女娲不论意图，顿时各感心安。而女娲见状苦思冥想一阵，对怎样做出合适的引魂躯壳，依然有些苦恼。 毕竟，天下生灵死了那么多。就算如今人族数量，连百万都够呛。可对神族而言，这已经是一个值得让他们惊心的数目了。 捏那么多人，对女娲来说也要耗费不少精力与神力，她不得不凝神费心思量。 “娲皇若有苦恼，不妨以此法捏人？” 似乎看出了女娲的迟疑，幽莲也省得大家继续耗时间，干脆把自己知晓的一般复活人的办法,通过暗中传音转述给女娲。 说白了，古剑世界给魂魄造身躯的办法，是让魂魄适配造出的躯体。但这种法子效率太低，身体合不合用，纯看制造者水平。就连神农与女娲都不能免俗，失败率极高无比。 而幽莲精通由死转生，扭转轮回之道，却大有不同。因为能被她召唤出的亡者灵魂，许多都已死了不知多久。可只要她想，依然能够弹指复活，乃是以魂生血肉之术。 不过，幽莲却也不想让这个术法，传播得太广。实在是，她对这方天地诸神性情，了解得过于浅薄。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就算跟她没什么关系，但总归不该出这样的纰漏。 而且，这术法没那么容易学。目前三皇十神当中，除了女娲精通牵引魂魄之术，其他几个真就是略通一二。幽莲想让大家群策群力，那总得其他人能帮上忙不是？ “竟有这般玄妙法门。” 女娲闻言透析一阵，心下已经有了几分了然，当着伏羲的面，继续跟幽莲眉来眼去，看得伏羲好不自在：“若是如此，青霄你岂非已能令亡者苏生？” “我能，但须耗费不少神力。况且眼下贵界天地异变，原封不动复生的亡者，也难逃过浊气翻涌的环境。” 幽莲如实作答：“只有你适合结合此术，降低自神力损伤，给复生的生灵量身定做出合适的躯体，尽快适应此地环境。” “嗯，吾已明白。” 人生地不熟的。幽莲不愿意给不是自家人的地方，多耗费自身的神力。女娲对此能够谅解。不过不等伏羲追问她情况，谢云书头顶五色石已大到够用的程度。女娲见状遂率先一布上前，接过谢云书手头的活计，独自一人冲上穹庐，去将天裂缝隙给一一封堵住。 而在这个时候，谢云书瞧了眼钟鼓，即道：“瞎打一气，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爽么？” “你还在揶揄我？” “一个离不开天柱的钟鼓，我凭什么不敢揶揄？” 谢云书蹬鼻子上脸道：“就算你放弃了天柱让它倒了，死的也只会是与我无关的人。难道还能伤到我一根汗毛？” “嗯？！” 要说钟鼓后悔不后悔，说不后悔肯定是骗人的。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不嘴硬一下岂不是得一直憋闷下去？ 不过，谢云书当然有他的打算，说：“你又何必假装弱小，最起码释放出一个神力虚影，对你来说仍不算什么难事吧？” “哼……” 这一次天柱产生裂隙，天穹龟裂，并没有那么严重。钟鼓刚刚袖手旁观，明显是想让三皇十神多出些力，免得只有不周山龙族一方面吃亏。 可被谢云书当面戳穿，钟鼓干脆也就不装了，当即从天柱上卷出一席金色神光，再度化成头生珊瑚角的少年模样。 伏羲众神一见此景，顿时大感忌惮。不论怎么说，纵使钟鼓仅能以虚体行事，仍足以抗衡十神之一。但在不周山里，钟鼓天然有着主场优势，又岂会任人鱼肉？ 钟鼓老神在在道：“小子，你确非凡俗一流可比。纵使是伏羲小儿也一样。” “到了这副田地，你依然要占口舌之争的便宜。” 伏羲现在也看透了钟鼓的脾性，根本不屑与之争辩：“因你之故，致使天柱崩裂。将来不周山，不能任你占地为王。” “哦？” 钟鼓嗤笑一声，一样无视伏羲威胁，意味深长道。 “难不成你以为，我尚能自由活动，是你给的压力不足？” ( 7017k 第四十三章 光阴 四方迭起的洪灾，随着五色霞光遮天蔽日，逐渐被女娲给修补。本来动荡不安的天下，渐渐又停止了躁动，只余后续的善后收尾。但在不周山地界，钟鼓跟伏羲从来就没对上过眼，此刻依旧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都到这个时候了,二位这样相互挤兑有什么价值？” 不管浊气盛或者衰，谢云书其实都无所谓。但对盘古一系的清气神来说，就算不是跟砒霜一样畏之如虎，却也本能厌恶汹涌的浊气。 钟鼓有力难施无法离开不周山，诸神亦将不得不放弃浊气密布之地的尘世。伏羲陡地意识到这一点，顿时明白钟鼓话中所指。 伏羲望向谢云书道：“人类果真界如你一般，存着诸多诡谲心思。” “不敢不敢，谁敢像你一样,偷偷摸摸百年不降雨，对谁都不明示。美其名曰制约人族，实则让整个神州生灵都苦于旱灾呢？” 谢云书理直气壮道：“你是神，我是人，难不成我还得站在你的位置考虑？” “荒谬。” 刚被压下的隐隐怒意，又有升腾起来的意思。伏羲正待呵斥，但转念一想却觉得此时再争辩理念差别，已经有些不合时宜。 毕竟跟其他的十二位神明不同。谢云书跟钟鼓都不会给伏羲面子，跟伏羲妥协。光是放狠话却收不回来，伏羲还不至做出自伤颜面之事。 何况这事他自认为占理，到底占不占理大家却都心知肚明。 定了定神，伏羲声线低沉道：“若非是你与钟鼓争斗，天穹又岂有崩裂之险？” “我本来是来了就想走。假如你不搅合，我跟幽莲有充足把握，慢慢削减钟鼓怒气，从而轻易脱身。届时神州大地什么都不会改变，只可惜……” 谢云书玩味一笑道：“有人见不得超脱掌控的事物，最喜欢独断专行,以守卫自然平衡为名瞎搞制约这一套呢。” “不错。伏羲小儿,纵使你对万物不存过分的私心。但目中无人，自视甚高，比起我来也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钟鼓讥讽了一两声，接着就对谢云书凝色说道：“这次你满载而归，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要是跟你们一样做了事情不认错，不显得我跟你们是一路货色了嘛。” 嘲讽，那就得放开了嘲讽， 谢云书道：“等女娲补天结束，没我的事自然马上就离开。” “小子等等……” 眼看着谢云书要溜，钟鼓不自觉有些急了。放在之前，就算三皇十神一起打上门，他都有把握把他们拒之于门外。可眼下因为一时暴躁，跟伏羲把天柱打裂了一些，情况瞬间就不再是这么一回事了。 毕竟，刚刚的三皇十神，可没展露出盘古真身。而钟鼓自己现在，却仅剩下一个神力凝聚的虚体可用。胜负强弱之势，赫然已经完全逆转。 偏偏钟鼓并不是一个乐意把希望寄托在三皇十神身上的家伙。若非谢云书身上的龙气,浓郁的让他都感到诧异。大体钟鼓宁可吃个闷亏，都不会放下桀骜不驯的身段，耐心地跟谢云书交谈。 否则的话，要说谢云书拍拍屁股走人，将来钟鼓自己没什么，不周山这群龙子龙孙，估计就唯有仰人鼻息，无法自主命运了。 “你已经取得创世火种，谅必对创世根源，已有些许了解？” “……不错。” 谢云书心思一动，说：“创世火将烛龙、盘古的创世进程，大体给我演绎了一遍，确实令人受益匪浅。不过，你想拿这些来挟恩自重，那还是免谈。” 钟鼓意味不明地说道：“父亲除了是光阴的造物师，更擅长极阴与极阳之力的运用。” “怎么？” “看得出来，阴阳圆融对你而言，早已不算一件难事。” “机缘巧合，许多年前我就已经窥破门径。” 模糊地把握住了钟鼓的想法，谢云书眯了眯眼睛说道：“你想拿烛龙龙息诱惑我？” “生死轮回，定然涉及光阴。若我猜测不错……她一样有操纵时空的部分能力？” “哦？” 光是幽莲手里那盏元灯，就可以某种意义上操纵时空，只是会要付出对等代价罢了。而生死轮回中的生死，由生至死这一过程，何尝不是时间的体现？ 只不过，幽莲过去碰上的对手，大体都不必她用上这些精微的技巧。而且之前异域魔神当中，永生不死的存在太多，靠时间去对付祂们，实在不太值得。 话说回头，钟鼓提到这一点，绝非无的放矢。眼看谢云书一挑眉梢，钟鼓当即说道：“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纵使分你部分父亲的龙力又有何妨？” “……” 钟鼓身上的烛龙龙息，可不止是一开始烛龙随手而为的那一缕。之前就提过，在盘古临终前，彼时尚是一条角龙的钟鼓为了变强，孤身闯入龙穴接受创世火种的考验，险些就殒命其间。 倘若不是衔烛之龙，耗费偌大力量将之从创世火中救出，灌输大量龙力，就不会存在眼下应龙之首的钟鼓。而在救了钟鼓之后，盘古死亡，元气大伤的烛龙不得不撑起天柱，永久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正因于此，钟鼓才能拿出这一点吸引谢云书交易：“父亲的力量，我本一星半点都不会赠与旁人。但不周山的龙族……我可放心不下，将来受诸神欺凌。” “就像不周山对你来说，是无法放弃的根一样。对我而言，我也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无视了伏羲众神的异色，谢云书皱眉认真说道：“况且，你凭什么认定烛龙的龙力，对我还有足够的作用？” “不论你多早之前就透析了阴阳奥妙。父亲对极阴极阳的感悟，必然对你仍有大用。” 跟在烛龙身边不知多少年，继承了深厚的烛龙龙力，钟鼓在这方面的浸淫，早已到了一种深不可测的地步。否则的话，一条应龙再怎样强大，又如何能隐约凌驾诸神之上？ 而似乎为刺激伏羲，又或者提高可信度，钟鼓更进一步复道：“你虽阴阳圆融，但身体内有太多的‘火’。而我观那名女子，根底阴寒至极，就算是在我的漫长生命中，也从未得见。” “一阴一阳……难怪你会觉得我拒绝不了。” 7017k 第四十四章 各有所得 不得不承认，此界眼下对谢云书有用的事物，除了创世火以外，大抵也就剩下始神衔烛之龙的龙息。而像盘古诸神的本源，女娲的原始清气谢云书有，三皇不必再求。其余十神本源，并不如混沌色光重要。但钟鼓愿意分,却不代表这道龙息好拿，八成代价匪浅。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盘古诸神与烛龙一脉的龙族，半毛钱关系都扯不上。伏羲就算眼红有其他想法，那也拿钟鼓没辙——好歹是诸神之首，总不能干涉人家家务事吧？ “钟鼓，他是界外之人，望你三思。” “三思与否,不必你来操烦。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伏羲你还有与我争执的闲心？” 回绝了伏羲的提议，钟鼓开门见山道：“首先我得确认，你当真不欲干涉此界任何事务。” “吃力不讨好的活，有做的必要么？” “那我明白了。” 钟鼓幽幽发出一声叹息，而后说道：“我本想替龙族另谋一条退路，如今看来却有一个更合适的办法。” “什么办法？” 谢云书却也不禁十分好奇。实在是钟鼓这种戾气盈心的脾性，着实不像会轻易妥协的家伙。金袍少年的龙角闪过一丝青光，钟鼓大大方方说道：“我将烛龙龙息分你，你把天柱修补完整，并唤醒我的父亲。” “什么？！” “难道这个条件，还不够宽厚？” 钟鼓貌若不悦道：“轻松剥离一朵创世火种，哪怕祂早已不复万物之因的威能。你的修为依旧旷古烁今。如若再得父亲的龙力,体会极阴极阳的奥妙……我相信，凭你与她联手,能够让天柱变得更为稳固。届时父亲即可稍缓撑天损耗,或有一线苏醒几率。” “听起来……不是不能接受。” 毫无疑问，钟鼓光冲刚刚谢云书跟他的交手情况,就足以认定谢云书的能耐,至少不在他之下，乃至逼近了始祖之神。一旦创世火种、混沌色光，与烛龙龙力的奥妙被参透，无疑谢云书还会更上层楼。 钟鼓毕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衔烛之龙能够睁眼看一看天上夜空的星辰。只可惜在盘古陨落前，烛龙睁眼即光，闭眼晦暗，使得这一可能永不存在。 因此，在见过谢云书之后，钟鼓不想再为自己的犟脾气，去跟谢云书计较得失利益。让衔烛之龙苏醒过来，才是一切的关键！ 钟鼓说道：“只要父亲清醒，你就不必担心我会任意妄为，难道不是么？” “是有一点道理。” 平心而论，这种办法可谓一劳永逸。当然对于三皇十神来说，一个活着的衔烛之龙，究竟有利还是有弊,就难以分明了。 不过,作为既得利益者,谢云书跟幽莲却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幽莲,你以为呢？” “两盏神灯当能补足天柱撑天之效。” 幽莲略一思忖，基本上赞同钟鼓的看法。毕竟谢云书更进一步之后，以三重天火与她极阴灵髓共修，才是彼此脱胎换骨的真正重点。 眼下虽然没有炼妖壶与幻瞑座，但她跟谢云书个人修为，依然几乎到了走无可走的地步。真能如钟鼓所说一般，届时必将洞悉更多的创世之秘。 二人合力加固天柱，能其不依赖外力也能撑天，从而让衔烛之龙从中解脱，未必不能成事…… 可一看这三者都快达成一致，伏羲总算憋不住了：“钟鼓，你若将烛龙龙力分与他人。届时无人能制这两个不知来历的神秘者，岂非置神州安危于不顾？” “那与我何关？” 钟鼓冷笑道：“我只答应父亲，不去伤害尔等性命。你们的想法，又几时在我的考虑？” “吾不会任你胡来！” “所以，伏羲你要对我宣战？” 不论是钟鼓，抑或三皇十神，都不是谢云书认为合适的“神”。就冲伏羲连制裁人族都要暗戳戳干旱百年的举措来看，他的“小气”已经到了一定程度。 所以，谢云书干脆直截了当说道：“钟鼓，你现在将烛龙之力分我，我就不信伏羲敢挑在天柱不稳时，跟我争个你死我活。” “你？！” 谢云书能跑路，他伏羲跑不了。眼下补天都没结束，大家再放开手脚打一场，基本上就等于全部玩完。伏羲再怎么着忌惮高过他的对手，都不能忍受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状况发生。 无可奈何之下，伏羲唯有目光锐利地逼视着谢云书。但凡谢云书露出任何不利神州的潜藏威胁，他都势必联合诸神一同出手，不惜一切代价将之围杀。得亏幽莲尚在护住逝者亡魂，伏羲暗忖尚有制裁对方的一步棋，方才忍耐住默不作声。 而看伏羲最终妥协，钟鼓心觉有机会唤醒烛龙，无疑令其长久寂寥的内心，多了几分雀跃情绪，竟有些急不可耐道：“你先替我分担部分压力，我才能腾出手来。” “好。” 清楚维系天柱，亦须耗损钟鼓龙力。谢云书不假思索，允准了他这一要求。此时太始莲灯借给了女娲，谢云书索性问幽莲要来元灯，激发出刚刚取得的创世火种，霎时间把蜕变后的元灯灯芯吹燃，绽放出与这片天地同源的混沌色光，照耀着整片天地。 霎时间，纠缠的五行阴阳之力，在元灯演化万象的异能下，纷纷重新排列组合。而混沌色光本是开天之初，源质未分之物。纵使不若十神本源深厚，但精纯程度却是不分伯仲。要修补天柱，免不了靠最贴近本源的素材，方能使之建功。 另外一边，这天柱本是烛龙沉睡前，耗尽了全部的力量从不周山地界隆矗而起，天然蕴含着烛龙龙息。此刻又有兼具两者之长的钟鼓作为桥梁，顿时持续吸收着元灯的光焰。 “好，好，再来一些！” 虽然过程有些缓慢，钟鼓却可直观感受到，天柱的损伤在慢慢被弥补。但钟鼓要的，却是尽可能减轻烛龙的负担，仅是将天柱修缮如新，依然达不到他的期望，唯有满眼期待地敦促着谢云书继续添油加火。 不过，眼看着谢云书靠着“灯”和“剑”，得到了诸般好处。一向以自身神力超脱世上的伏羲，突然意识到一个现实。或许他们这些神族，也不必只把神力当作征伐之兵。 “钟鼓心意已决，难以挽回。或许，吾该另辟蹊径……” 7017k 第四十五章 最大的好处 在创造的能力上，此界神州上的任何种族，都无法媲美人族。据说是盘古与烛龙相继陨落沉睡后，属于祂们的思察与创造力即已失落，不曾出现在包括钟鼓在内，以及盘古诸神当中的任何一个神明身上。 不过，谢云书却清楚这个说法并不准确。 人类在思察与创造性上,的确胜过这里的神族。但这并不代表伏羲为首的三皇十神，没有任何创造能力。像是祝融就发明了琴。而伏羲虽警惕人族，一样能够审慎思考，择其利者用之，挑其弊者弃之。 所以，在见识到谢云书使用“工具”,做到许多神明靠神力无法轻松做到的事后,伏羲立即动了效仿的心思。 只是一般的法宝奇物，伏羲游刃有余。但像两盏神灯和龙潭一样的至宝,自然不是那么容易仿造出来。光是材料，基本上就不可能找到了。 眼下谢云书压根不理会伏羲的些许小心思，正兀自持之以恒催动元灯。谢云书并不急着立刻把天柱怎么样，而是徐徐图之，免得耗费太多自身功力。 他之所以选择这样做，却是因为最初天柱的诞生，就是烛龙豁尽余力撑天的成果。只要天柱没断，谢云书就会一直处于烛龙父子的神力加持下。这样一来，谢云书大可慢慢用元灯之力浸染，从而提升天柱的强度，以此逐渐解脱两尾神龙的负担。 “一旦失去支撑，天地就会闭合坍缩。但对我最有意义的，其实还是透过天柱，细微体会烛龙的光阴龙力。” 钟鼓诧异道：“噫，你怎么变快了？” “嗯,非常有趣……” 就算钟鼓不分出实质的龙息,谢云书依然可以在补天柱的进程中，进一步透彻个中奥妙。不仅如此，谢云书不断用创世火释放混沌色光，本身也是在推演此界五行阴阳的奥秘。 此时此刻，谢云书恍惚间意识到，他当下正在重复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那就是烛龙吹燃创世火，分化混沌色光，盘古推动物质分离，三者综合创世的缩小模板。 一念及此，谢云书当即把自身的功力，完全转化成此界地皇女娲的清气幽火。这庞大无比的盘古清流，在伏羲等三皇十神看来，是那样的璀璨夺目。 连一直跟女娲交好的飞廉，都忍不住傻眼脱口而出道：“比起娲皇更胜许多的清气，难道他是更在我们之前的盘古神祗？” “……” 三皇十神都是盘古清气演化而来。飞廉这一句吐槽，却让大家都不由心头凛然。总不能这人真是女娲不知哪里来的亲戚？ 可听说伏羲、女娲和神农，几乎是先后诞生，不像十神分别是沾染五行等物质本源，重新演化出来。没道理伏羲没听说过女娲有这么强的血亲才对？ 然而正补柱子补的起劲,谢云书哪里顾得上这些神明的胡思乱想。 就在他转换功力之后，元灯的效果登时更为适应天柱，居然开始了不断加速修补柱子的进程。与此同时,谢云书也越来越能感受清晰，当初双神创世的进程，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况。 简单来说，之前进入龙穴，谢云书只是看到了创世的景象，现在却是妾身体验了一把！ 数十万年前，烛龙、盘古、创世火开始创世。此时此刻，谢云书、钟鼓加上创世火，却只是修补一根柱子，本来就该是手到擒来。 更遑论，这里面还有一头沉睡的烛龙一直在支撑天柱。 谢云书大有所获，顿时情难自禁道：“当初烛龙为什么不这么做？” “做不到。” 眼见着谢云书越来越强，钟鼓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但到底是喜悦多些，不久给出了自身的猜测：“当时天地之间，除了撑天动弹不得的盘古，就只剩下父亲一尾神龙。其余的生灵，压根不懂得何为天柱。包括我在内，都只有变强的本能罢了。” “盘古没有余力，烛龙独木难支？” 钟鼓已经是两个始祖神之后的顶尖强者。他智商都欠费的话，其他飞禽走兽自然更差劲。 盘古当时连动都动不了，跟这根柱子没什么两样。而活够二十余万年，盘古濒死的瞬间，烛龙又运气不好为了救败家子钟鼓大耗元气，拉起天柱顶上盘古的位置就差睡死过去了，根本没有安排后路的时间。 不过，谢云书一听钟鼓的判断，还是觉得创世火的不配合，才是盘古和烛龙这么惨的主因。 毕竟，创世火除了自我保护的本能机制，其他简直就像一台超级电脑，通晓过去、现在以及未来，有问必答。假设在祂的计算里，盘古死亡，钟鼓、烛龙一系列的作为乃是必然，就不会有任何主观能动性。 没有任何变数存在，对创世火来说就意味着——躺平！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会不会，因为已经预知了未来，创世火甚至连尝试都没有尝试的想法，宁可继续做个机械的旁观者。” “这……那看来我有机会找创世火算账，压根不会冤枉祂。” 钟鼓本就将这件事视为最大的遗憾，此刻登时一拍珊瑚龙角，恶狠狠地瞪了眼龙穴。谢云书就差翻个白眼，跟连主观意识都不存在的一团创世火计较，属实是没事找事。 那么如此一来，情况就很明了。烛龙拉起天柱代替盘古后，便不可能再有谁能帮助钟鼓，筹谋让衔烛之龙解脱的办法。 就算盘古死后，诞生出第一批三皇十神，一样也不具备这个可能。且不论伏羲愿不愿意，就冲祂们补天都补不利索，怎么在弱于烛龙、钟鼓的情况下，去采集创世火的火种，来干这份活呢？ 不过，谢云书可是个特别热心肠的好人，最喜欢跟别人分享收获，下一刻竟然当着钟鼓的面，向着伏羲发起了邀请：“不知伏羲你可有兴趣一起参与其中？” “你，在玩什么把戏？” “你不愿意也行。我就不信了。其他十一位神明，难道就没谁愿意搭把手？” 谢云书说着看向飞廉，再度发出了邀约。 “风神飞廉，你说呢？” 7017k 第四十六章 按劳分配 三皇十神当中，风神飞廉与雨神商羊走得最近，堪称风雨同舟。而飞廉素来算在女娲派系，商羊与夜神阎罗在不太过顶撞伏羲的前提下，更倾向于女娲的立场。 此时此刻，谢云书口唤飞廉，不啻令他有些难做神。但飞廉他转念一想,大家素不相识，似乎谢云书并没有第一次见面，就挑拨离间十三位神祗的必要。 当然，因为谢云书身上“女娲”神力的缘故，飞廉自忖除非女娲待会儿回来自证，否则是没办法说服其他同伴，他跟谢云书没有任何关系了。 于是乎,飞廉干脆破罐子破摔，瞧瞧谢云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要我怎样做？” 只见一阵青色旋风吹过,飞廉已上前超出伏羲一步，在半空与谢云书面对面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必我出手帮忙。” “劳你释放你的神力注入元灯。” “噢？” 虽然不明白谢云书的用意，但不耗费本源青萍风的话，飞廉对此却也无所谓。飞廉把心一定，好奇地额上青角生光，凭空从虚空中催出一团风漩，却令人如沐春风一般，带着复苏疗愈的生气，持续灌进了元灯之中。 霎时，飞廉有幸头一个感应到，自身神力在注入元灯后，被其灯焰转化透过混沌色光，竟而投射出对等的青萍风，跟着谢云书发出的“女娲”幽火，一并注入了天柱之中。 简单概括来讲，元灯本身具有演化万象的能力,此刻起到的就是置换的中转作用。 而谢云书之前放出的虹光里，像是陡然填充了一抹青靛之色，连虚浮的混沌色光都充实了一分。与此同时，随着飞廉青色神力的加入，钟鼓陡地察觉，天柱的重塑过程似乎更快了些许，登时明白了谢云书的用心。 “呵，飞廉小子，既然你是第一个出手，那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钟鼓一语甫落，还在大脑宕机中的飞廉，猛地意识到谢云书给他争取一个多好的报酬。冲钟鼓平日里对盘古诸神的疏远，不难推知钟鼓对他们全无好感。甚至不是遵守烛龙约束，他杀几个爽一爽都未必不会去做。 能够得到这样一个承诺，无疑对飞廉利大于弊。至于会不会被伏羲一系弃嫌……假如烛龙真的能够苏醒，不管能不能自由活动，那都无疑又有了个撑腰的。再说还有女娲在，飞廉怕个什么？ 何况，飞廉压根不想跟同族闹崩，多赚一个承诺肯定是稳赚不赔。 而一看飞廉得到钟鼓承诺,其余神祗虽说没什么懊悔之心,却难免各自流露出少许异色——盘古确实复活不了，可烛龙苏醒必然会改写时局。届时他们这群盘古诸神，又将怎样自处？ “飞廉，你既如此作为，我也不便保留。” 风雨不分家。 一向冷漠看待伏羲的商羊，见了飞廉动作率先做出决断，将自身雨神之力投注其中。而混沌色光中的的虚彩，陡然多了一层氤氲雨气。夜神阎罗一卷漆黑的鸦羽，踌躇了片刻，亦附和着把肩上乌鸦化为黑暗的神力，使得混沌色光增添了一层夜空的星辰迷离之色。 短短一会儿工夫，三位神祗协助谢云书重塑天柱，将混沌色光的光辉变得炽烈了数分。剩余的伏羲与神农，乃至其他七位神祗，都有些不上不下。神农忽而一叹，对伏羲道：“羲皇，我本无意偏向你与女娲任何一方。但补天事大，还请恕我冒昧行事。” “兹事体大，你大可自便。” 此时此刻，别说神农要出手，就是伏羲自己都想试试看。 然而伏羲并没有讨好谁的心思，自视甚高的诸神之王，自认将来会越来越强。但若有机会一窥创世火与混沌色光的虚实，无疑对诸神都有相应的益处。 不过再怎么着，伏羲都没法急吼吼地上去，否则不是显得他太低声下气？ 而随着一名名神祗上前，神祗连同为三皇之一的神农，都将自身百草一般的神力印记，打入元灯之中后。伏羲总算对其余神祗，松了个口说道：“若吾再作拦阻，恐成众生笑柄。尔等若欲一试，不妨亲自验证。” “谢羲皇。” 日月双神望舒羲和，乃是一对女神，一向没什么存在感，不敢当这出头鸟。金神蓐收又算伏羲铁杆马仔，就算伏羲放话了，那也得看在领导的面子上，倒数第二个上才对。至于苟芒、共工、祝融之流，虽不如蓐收亲近伏羲，总体还是保持克制居多。 到了最后，只有后土沉吟半晌，跟在众神之后释放出一道土黄色的神力，落入元灯散发出的光晕之中。有了她作为引领者，后续金木水火日月六大神明，才纷纷先后效仿，将十神的神力全数用来给元灯充能。 “果然如同所料……” 霎时间，混沌色光变得炽盛无比，比起钟鼓昔年还是角龙时独闯龙穴所见，还要璀璨耀眼许多。这也同样意味着，十来个神明刨除杂念的合力，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不过，谢云书却似乎对此早有盘算，不禁沉吟须臾说道：“分散的混沌色光，可谈不上创世原初的物质。但对重塑天柱而言，基本上已经够用了……嗯？” 蓦然，昊昊光明神力，无远弗界，照遍神州大地。看到同族皆已出手，最后的伏羲终也加注了一道神力进去，登时体会到三皇十神，神力本源齐聚一灯之妙。 饶是惊喜莫名，伏羲此刻反更看不透谢云书用心：他为何要将此收获分予众神？ 然而，这却是伏羲想差了。对于谢云书而言，三皇十神哪怕分十三个派系，那都跟他没任何关系——毕竟谢云书一个迟早要走的人，搞办公室政治low不low？ 相较于此，谢云书集合了十二道神力，算上他模拟的女娲幽火，等于集齐了三皇十神神力，足以重现阴阳五行未分时的混沌色光。而之所以他会这样做……谢云书目光投向龙穴，此刻总算显露了“移山填海”的本事。 这山，乃是幅员辽阔不知多少方圆的不周山。 但看谢云书五指箕张，沛莫能御的力道瞬息锁定西侧侧峰龙穴，将整个创世火本源移了出来。紧随其后，谢云书集合混沌色光之力，竟而将这原初之火，反推嵌入了重塑中的天柱核心！ “想要最省力，果然还是找个替代品替代烛龙，最容易！” 7017k 第四十七章 求证 没了盘古，就换烛龙。要阻止天地合拢，似乎必须得有一个始神，才能维系世界的安稳。但这里面的创世火，一样具备不小的力量，谢云书此刻聚合混沌色光，正是为了使之为基石,抗住天柱撑天的巨大压力。 就在创世火被嵌入天柱的一瞬间，原本密布其中的烛龙龙力，开始缓慢倒回，为其灼热的火能取代。原本创世火早不复这份伟力，但得十来位神明神力遭元灯转化为本源，竟而使得创世火重新茁壮了起来。 潜移默化间,逆转的十色与原始清气，把混沌色光凝成一股壮实巍雄的直线，串联了天柱的顶与底,恍若一根不倒长绳，昂然矗立贯穿了天柱！ “原来如此……你倒是会慷他人之慨。” 感觉到自身负担减弱，钟鼓却不敢先令自己从天柱上脱身，而是尽量以自己的力量，继续替烛龙分担世界的重量。 不过饶是如此，钟鼓看透了谢云书的用意后，亦不禁惊叹道：“但身处异域，节省自身力量，亦不失为一种明哲保身之道。” “转移创世火的位置，可是会费我很大气力。当初烛龙开山从火中救你，耗费多少龙息，你该不会是没数吧？” “哼！” 谢云书之所以这样做，除了省心省力一劳永逸，主要还是不想让三皇十神太轻松。他们毕竟跟谢云书不熟，此消彼长难免会有风险。 除此以外，还原的混沌色光，也是另外一重重要收获。而谢云书有肉吃,总得分别人汤喝。盘古一系众神，能够有所收获体悟混沌色光，方是他们投入进去之后，不曾撤手的主因。 眼下目的已成，接下来就是水磨工夫。谢云书一边持续耗力催动元灯，一边对钟鼓说道：“现在你可以先将答应的烛龙龙力，分一部分出来了。” “我岂会食言而肥？！” 钟鼓见除了补天的女娲，其他十二个神都在各自出力，对这一状况自然万分满意。但钟鼓想了一想还是丑话说在前头：“神之遗留，非轻易可承受。盘古诸神的血，纵使是仙人亦不敢随意触碰。当初我承接龙力，亦痛苦难当。创世火，更非大智慧大毅力大胸怀之辈，难以通过其考验……最后一个暂且不提，你们两个谁来承接烛龙龙力？” “当然是我。” 谢云书二话不说，当仁不让。钟鼓一向不过问太细致，答应做到的事做到就算完了。 就在天柱差不多稳固的同时，盘附其上的钟鼓龙首,陡然发出一声凄厉长鸣,吐出一团青色龙息,风驰电掣疾往谢云书罩去。失去这部分烛龙龙息,钟鼓顿时萎靡不少，连神力虚体都无法维持，不得不散去金袍少年身姿，回到了天柱之上。 然而，谢云书虽主动欲取，却未即刻将龙息尽数承担；反而一手化出龙潭，连赞一道犀利剑芒，从元灯散发的混沌色光里，打出一团创世火苗，落入青色龙息之内。 霎时间，青色龙息的极阴极阳之力，一如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受创世火影响，陡然裂解两分。谢云书见状这才屏住呼吸，将“阳”属一份取走。与此同时，幽莲沉吟少顷，亦随之将另外一半“阴”给慑取到自己身边。 钟鼓不由诧异道：“为什么不是你阴，她阳？” “将来还有用。” 阴阳贯通，圆融一体的机会，可不能现在就浪费了。而且这部分烛龙龙息虽说不少，却还平衡不了现如今的谢云书与幽莲的浩瀚伟力。 这样一来，显然是阳者越阳，阴者越阴，更为符合两人当下所须。只是谢云书还在“修柱子”，一时腾不出手取融合。而在此期间，幽莲则动了动心思，目光一瞥不周山东边的寂明台，对谢云书说道：“云书，那个天然法阵，是用来抽取生魂的？” “嗯，此界魂魄非轻易可取用。不过那个阵法，我没研究过。但可以用来收拢魂魄铸兵，使得兵器发挥出斩神灭魔之威。” “好大的口气。” 眼下大家都在出力，一时之间打不起来。本就眼馋龙潭和两盏神灯的伏羲，索性耐心听着两人交谈，此刻不由望向寂明台道：“若一口寻常兵刃器具就能斩神，此阵未免有伤天和。” “那肯定有伤天和。可惜这是龙族的阵法，咱们外人没资格毁去。” 惟独这一次，谢云书非常赞成伏羲的看法。这个用来提炼魂魄的天然法阵，莫名其妙出现在龙族据点，简直像是钦定将来人族用来屠杀自己人，搞出杀神入魔的兵器来。 伏羲有一点不错，不管怎样，都不会用这种明摆着邪魔外道的方式去打造兵器。但其实包括钟鼓在内，大家都对铸剑没什么实际观念。烛龙之子当即问道：“用寂明台的阵法铸造兵刃，需要魂魄的力量？” “你想见识一下？” “有何不可？” 钟鼓可不在意什么无辜魂魄的生死，平淡至极地发声承认。众神对此却极为不悦，并不乐见这种玩弄魂魄的方式，被用来铸造兵刃。 不过，谢云书和幽莲对望一眼，突然觉得有事可做。尤其幽莲轻易不想吸收烛龙龙息，干脆就心有灵犀地跟谢云书一起做了个示范。 下一刻，只见幽莲素质轻点，团团围绕在她身边的魂魄，陡地分为泾渭分明的两边。其中大部分都是合该复生的。另外则有不少沾染了浊气污秽，本身死前都沾染了罪孽怨念的魂魄。 众生不由目不转睛，看着幽莲动作。幽莲亦不避讳什么，当即根据谢云书之前对血涂之阵取魂的描绘，催发了寂明台的法阵。当然对幽莲而言，魂魄怎样运用完全存乎一心，此刻不过是给她吸收烛龙龙息打个基础，顺带给诸神演示一下此地法阵的效果罢了。 霎时间，那些饱含恨意不甘的冤魂，像是受到幽莲的指引。而幽莲亦挑中内里一条龙魂当作主魂，登时无数魂魄像排兵布阵似的，如同龙的鳞片一般列在了一起。一刹那间，大地之下的浊息，向着这一团法阵中的魂光，风涌汇聚而至，魔念浑厚乌黑，雄浑至极！ “这就是魂魄的力量？” “与其说是魂魄的力量，不如讲是精神、是意念。” 发现伏羲神色凝重，谢云书就稍微认真了一些作答。他从不觉得始祖剑、七凶剑只是靠魂魄的多寡与本身强度作为原力。 眼下一试，果然如同他所料。 就算没有剑的实体，乃至没有血涂之阵，幽莲身侧这团刻意挑出来的魂光，依旧非常强韧。 因此，其实此界剑器的强弱，并不取决于魂魄的多寡，而在于精神意念。纵使是这个世界的魔帝蚩尤，拿着注入数万生魂的始祖剑雏形，汇聚了诸神源力为材质，最初却抵不过一个力量平平的弱女子一击剑断，颓然落败。 当然，谢云书这么一搅合，天柱之祸提前发生，虽然程度上减轻了许多，却免不了神州四处环境巨变。会不会有魔帝蚩尤，都是一个未知数了。 不等这股负面魂力凝为实体，幽莲轻轻一推，就将这团漆黑暗红的魂光，推到了谢云书的面前漂浮着。紧随其后，这团漆黑魂光竟然四散开来，无穷无尽地穿透谢云书的身体。 但在此时，谢云书体内竟而生出一股圣气。这些威力无穷的魂魄，竟而像是超度一般，化作晶莹甘霖一般的神圣愿力，送着这些怨魂去往轮回超生，余留下一团清圣魂光。 “果然，万物殊途同归，强悍的魔念无非是绝望的怨气。超度后象征希望的愿力，一样有着匪夷所思的力量。” 7017k 第四十八章 谢云书造人 对于这种利用逝者魂魄，炼制出一种强大力量的手段，谢云书实在熟的不能再熟。 他之前经常用来炼制躯体的血元造生，所催生的血暗之力。就是一种饱含魂魄煞气怨力，足可斩神灭魔的能量。 因此对于古剑世界里，始祖剑断生和龙渊七凶剑的铸造法门，触类旁通的他早有一种揣测。此时经过一番实验，谢云书果不其然将魂魄煞气浊流，超度成一股浑浑愿力。 一如蚩尤拿始祖剑打不过他老婆听雨一样。虽然“希望”之愿强不可久，但用来给幽莲没用痛苦地融合烛龙龙息，已经绰绰有余。 谢云书大功告成，当即将身侧这团清光，推给了幽莲。而抱着对谢云书十二分的信赖，幽莲当即将之与龙息混合一处，竟令之毫无阻隔地与自身神力，紧密无间地主动化入冥神神力当中。与此同时，光阴的浸染与烛龙对极阴之力的体悟，亦一点一滴传递给了幽莲。 “一界始神的领悟，当真非同小可。” 幽莲静静闭目少顷，显已收获良多。但这种情况，没必要给在场的其他人解释说明。再说就算别人想，那也得先薅到钟鼓的羊毛不是？ 幽莲随后问道：“云书你是否还需要愿力？” “不必了，都是疼一次，我干嘛再多受一份罪？” 要超度那些冤魂，只留下纯粹的愿力。谢云书必须先以身承受冲击撕咬，以自身苦楚度众生怨恨，从而把煞气怨力转化为圣气愿力。 谢云书本来就是给幽莲做个无痛的服务，顺带做个实验。既然目的达成，谢云书当然没有自己再受一次折磨的道理。 所以，谢云书索性把这个法子，给三皇十神说了一遍，半点都不敝帚自珍。 一来，三皇十神不至于去欺凌弱者收集魂魄。二来，万一发生什么大差错，有个“净化超度”让亡者解脱的法门，无疑是个同时能增强力量多种手段，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而谢云书详细描述个中痛苦，也是为了警告十神多多考虑后果，是否自身愿意承担。 毕竟他们都是盘古清气神，对于魔浊之气有着天然的厌恶排斥。超度这一过程，所须承受的痛苦将是谢云书的数倍不止。万一承受不住，扑街都不是不可能…… 不过饶是如此，伏羲还是默默留了份心，以备不时之需。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只有慢慢等待，天柱重塑与女娲补天。谢云书闲极无聊，居然跟幽莲密聊了许久。等到天际的裂隙，均被女娲以五色石抚平，她方举着太始莲灯，从九霄云外衣袂飘飘的翩然而落。 “幸不辱命。” 飞廉道：“可惜了，娲皇你未能体会到混沌色光之妙。” “混沌色光？” 女娲补天耗费了不少神力，略显疲惫之色。此刻一听飞廉的遗憾，她不禁有些莫名其妙。而等飞廉说明了情况，女娲亦有些纠结，不知该怎样抉择。 谢云书见状遂问道：“娲皇可是担心造人之事不宜耽搁，又有些舍不得？” “略有那么一点。” “那不如你教我牵引魂魄之法？” “这？” 刚从飞廉口中得知，谢云书身具的女娲清气，甚至比女娲本身都多。女娲本想着拒绝，一念及此登时改了口，犹犹豫豫片刻，先好奇问道：“阁下身上的月相幽火，到底从何处而来？” “我与娲皇渊源不浅，可以保证对你绝无妨害之心。” 谢云书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他身上跟女娲一模一样的神力。 按理来说，这次女娲跟谢云书见过面，未来肯定不会忘记。这么说的话，将来千万年后，见到谢云书的就必然不是这一位女娲了。可谢云书身上的地皇之力，又是前一次来到中皇山幽都取得——难不成搞出两个平行时空？ 幽莲似乎看出了谢云书的疑问，当即温言传音提示道：“妾身与君来到此地，乃是观想定位。云书你认知中的是谁，自然会遇到那一位。” “所以，嗯，确实是平行时空了啊。” 虽然十分的“唯心主义”，但靠观想穿越时空，本身就很天方夜谭。谢云书得到幽莲的笃定答复，也就不胡思乱想了：“娲皇，除我之外，无人可代你施展牵魂术。而重塑天柱由你出力，跟我没什么两样……” “我明白了。” 信人不疑。女娲不必再多听保证，当即把太始莲灯还给了谢云书，紧接着青袖纷飞，代为续上了自身神力，继续以混沌色光改进天柱。 与此同时，收回了太始莲灯的谢云书，则按照女娲挑的材料，捻枝为棒。紧接着靠太始莲灯释放神力，调和出一汪“泥水”。幽莲见状，当即把剩下的魂魄，一个个送入其中。 但因为是魂生体，而非女娲的身体适魂。 这些魂魄进去之后，都是慢慢从中自行根据所须，借助谢云书的神灯之力，凝聚出与魂体匹配的身体。而为了让他们能够适应浊气环境，谢云书亦不得不多添了几分浊气，使得各类生灵能够更加“耐磨损”。 不过，一下子复活这么多人类和飞禽走兽，对谢云书来说也有些累人。 毕竟他可不止干了一份活……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几乎一直在连轴转，大肆消耗功力，压根就没停过。幽莲见状当即助了一把力，牵起谢云书手掌将自身冥神轮回之功分了部分，登时阳火阴髓呼应叠加。 而纵未真正阴阳交泰，二人早就因缔约而密切关联的元功，此刻更是构成了次方的效果，顷刻就令这些魂魄复生，从泥水中苏醒过来。 过去冥神神力复活死者时，除非幽莲钦点，一般还会有个过渡期。但两人这次大范围的复生，竟似弹指须臾，就把大范围的生命给一口气复活了过来，完全没有孕育的过程。 由此可见，两人如今联合的水准，实已到了无从琢磨的深邃地步。 然而复活了一堆生命，谢云书还没赶上理清头绪，抑或继续体悟刚刚的轮回力量。就见到各色生灵，不论雌雄男女，全部赤身光洁溜溜，向着他跟幽莲虔诚拜倒了下去。 “父神、母神在上，谢父神母神垂怜——” 7017k 第四十九章 都挺尴尬的 此界生灵，皆视三皇十神如父如母。而到了这个时候，谢云书跟幽莲把诸多生灵救活，无疑更加让他们坚信这一信念。此刻密密麻麻匍匐了一地，绕了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光是瞧着就令人震撼不已。 只不过……谁要给一群不认识的人当爹当妈啊？ “幽莲,我们等一等就得回去了。” “这些生灵还得诸位慎重安置。” 不管是人又或者其他的禽兽，说到底都是本地的，跟谢云书两没太大关系。不过话说回头，眼下的神州大地，跟荒原没太大差别。只要离开不周山，众人想去哪里生活都一样。 而看谢云书两人轻而易举造人成功，地皇女娲心下一松,继续向元灯注入神力,同时说道：“此事交吾处置即可,不劳二位操烦过甚。” “嗯。” 等待本身就是一件枯燥的事情，重塑天柱更得不少时间。 但谢云书连番忙活之后，总算得闲休息一会儿。况且刚第一次试着跟幽莲将功力联成一体，许多体会尚须跟她详细一谈。至于修柱子的工作，那肯定是这边的盘古土著神自己干。他们做的放心，谢云书跟幽莲也能省心不是？ 随便找了个空旷处寻了片石头坐下，谢云书深吸一口气，引动周天灵力汇聚而来，恢复着之前的耗损，同时对解放了双手的幽莲说道：“你刚刚感觉如何？” “很烫。” 幽莲浅笑的面孔，带着少许调戏的意味，居然跟谢云书开起了玩笑：“你我不设防的交流，会令彼此真实一面展露无遗。如同我一直以来的预期，以及钟鼓所说，几种起源天火，使得你呈现出较为突现阳的一面。” “阳……” “妾身以为,你该不会困惑于此？” “不，我知道什么意思。” 谢云书本身阴阳圆融,跟外在表现是两回事。他能将阴阳玩得炉火纯青，却会因为体内龙潭黮月天火、宝莲灯世界的天火之精以及创世火，表现得更为阳刚。 与此同时，幽莲本身作为天道化身的女神，比起谢云书出身强多了，肯定不至于说连阴阳都参不透。但她天生与冥府有关，灵髓从根子里就是阴寒一流。因此外在呈现出来，假如幽莲不有心收敛一点。那就是寻常人连碰幽莲一下，都会被冻死也说不准。 谢云书沉吟道：“从这方面来看，咱们的力量的确是互补的。如此将烛龙龙息平分阴阳两面，能对我们将来合修，起到极佳的触媒作用。” “不仅是在阴阳方面互补……难道君不曾发觉，刚刚妾身与你在造人时极快？” “这我当然意识到了。” 以前谢云书给熟悉量身定做身体，一般都会放个几十天一个月的，任胚胎自行成长起来。像这一次数十上百万的复活，乃是从未有过的事。 这倒不是谢云书做不到，而是太费精力。那么多生命的能量，得在一瞬间赋予，必然会大幅度损伤谢云书本身的灵力。一般来说，不会有人吃力不讨好,非得强求缩短周期，拔苗助长。 但刚刚这些新生生命，都是在短短数息间就已恢复如初。毫无疑问，谢云书跟幽莲联手的默契，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新体验。就连他们的神力，都有着一种焕然一新的变化。 幽莲沉思一会儿，猜测说：“妾身有一个想法。” “是不是你觉得，我用了规则当引导，而你只需填充？” “对。灵力充足，便能瞬息达成目的。” 幽莲洞若观火道：“显而易见，在发生那些生灵时。君早用女娲的牵魂术与妾身所述的以魂生躯之法，构建了大致的轮廓。而在你我联合的一瞬间，实质就是妾身将大量灵力，一瞬间充实了过去。当然因为是在异境，妾身借助不了幻瞑座本身的无限灵力，仍得耗费许多。不过冥神的规矩……生死都是我的力量，对妾身而言，尚能接受。” “这不就跟3d打印一样。我给参数，你来弄出成品……” 谢云书仔仔细细思考一阵，发觉恰如幽莲猜测。两人神力的契合程度，已经高到可以施行将来的计划：“由此推论，我在炼妖壶里构建规则，幻瞑座一样可以轻松填充它的灵力。” “不错。” 幽莲罕见地开起了谢云书的玩笑：“只是这样一来，算不算妾身进入君的身体？” “……” 这是不是说反了？ 谢云书是个正经人，绝不说什么荤段子。不过用简单的理论而言，大致就是那么一回事。谢云书反问道：“幽莲你怎么不像平时一样像个贤淑优雅的女神，反而拿我寻开心？” “不行吗？妾身对盘古梦境的一草一木，皆了解入微。无论是处于云巅世外的仙神，抑或巷弄间的鸡毛蒜皮，尽皆一目了然。” 幽莲若无其事地说：“不是不会，更不是不懂，只是不做。在大多数人面前，妾身并不必展现出亲近的姿态。毕竟女神越是保持距离，越是容易保持威严。妾身管束着一整个世界，当然得维持尊崇地位，方能便于使天下安定。” “然后你被偷袭了。” “嘿……” 被谢云书戳了黑历史，幽莲自己却不怎么在乎，眸光微微上扬蒙混过关，道：“言归正传。咱们真要共参大道玄机，不知云书你有什么看法？” “不如就还归本源吧？” 谢云书琢磨着，他跟幽莲总不能靠某些私密的运动，完成这种程度的双修目的，还是得正经地考虑一下：“不论是肉身、元神，其实都不太够。不如我用天火的姿态，与你灵髓相合？” “唔，值得一试。” 这方面，幽莲跟谢云书都没什么经验，总归得先尝试一番。而两人交谈商量着，过了一段时间后，只见环绕天柱的混沌色光变得黯淡了下来，却是三皇十神相继收力。 不久之后，元灯亦轻飘飘地落回了幽莲的掌心，像是已经大功告成。但实际情况却是，三皇十神大耗神力后，使得萎靡不振的创世火变得明亮了许多，足可继续支撑天柱的存在。而随着创世火被永嵌在天柱内。钟鼓与烛龙所要承受的职责，无疑就变得松缓了下来。 无数载岁月沉眠不醒，天柱顶端平台上，绵延无尽的龙躯，总算动了那么一动。睁眼的一刹那，烛龙的瞳中放出璀璨的金光，当即驱散了不周山上空的阴霾雷云。 “钟鼓，你，做了什么？” 7017k 第五十章 直击要害 衔烛之龙的苏醒，意味着谢云书此行完满结束。而该看到的都看到，该拿到的都拿到。谢云书接下来就没再参合烛龙一系和盘古一系，有关此界神州未来发展的探讨。 但在谢云书跟幽莲预备不声不响悄然退去之前，衔烛之龙却塞了一点天地未分时，阴阳五行粘合一体的混沌，给谢云书带回去当特产。这东西可不好找，唯有盘古开天之前，才有存留。也就是说，基本上除了衔烛之龙，其他人就没得保留。 不过，谢云书拿了这东西，真的就只能当新鲜事物——谁让他盘古、创世火和烛龙都见过了？ “竟然是这样？” 从仿佛蛮荒的远古神州，回到炼妖壶里文明发达的仙灵岛，谢云书整个人即刻就放松下来，跟家里人闲叙家常。 瞧着谢云书手里那一团气息神秘的“混沌”，李忆如听完谢云书这阵子外出的经历描述，想要伸手试着摸一下，却被谢云书一下把手掌打了回去：“不能摸嘛？” “虽然这东西不至于伤到你，但如果忆如你不觉醒的话，碰到这东西可能不是那么好受。” “噢……” 李忆如若有所思道：“说起来，云书哥现在又把大家甩了好远了呢。” “修为上甩老远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回来给孩子喂饭。” 标准的肉圆汤汁拌饭，一勺子一勺子塞到大眼珠灯亮的笙儿嘴里，谢云书没好气地说：“不过这次所获颇丰，我和幽莲的计划，或许不必等虚拟的幻境世界出成果，得到三皇的一致同意再去做了。届时咱家有了底气，再推动也不迟。” “怎么说？” 李忆如灵机一动，突然挑了对谢云书两个字的称呼，眼珠骨碌转悠着问道：“亲爱的相公，你跟幽莲共修，到底正经不正经？” “呃……” 这一关注定回来得过。 谢云书知道，这事不仅李忆如得提前弄明白，就是恬静旁听的柳梦璃都要搞清楚。于是谢云书不假思索回答道：“肯定很正经啊。不正经的话，那一定在回家前就偷吃了。” “嘁，德行。” 李忆如皱了皱眉，说：“我知道幽莲不怎么在意什么人世间的男欢女爱。但我在乎啊。这种第一次的体验被人抢走，总归心里面不痛快嘛。梦璃姐你说对不对？” “这……不太明白。” “嘿嘿，我看你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两人这么一说，相视一望都笑了起来。只是李忆如直爽又有几分腼腆，柳梦璃矜持带着少许慧黠，各有各的神采灵韵。当然此时此刻，她们必然是同一立场。 李忆如装模作样咳嗽一声，仰着俏脸说：“我不管，反正我和梦璃姐姐得先确认一下，过程当中也得是清清白白的。” “你总是给我提比较令人头秃的条件。” 目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过谢云书还没来得及把烛龙的一半龙息给吸收，而且想了想有关创世火与混沌色光的好处，的确可以通过别样的方式，分享给两位妻子。 所以，谢云书深思熟虑后，还是干脆地给出了正面的回复：“等我想想怎么办再说。况且我还得跟娘娘聊一聊，具体怎么安排。没祂的允准，就算我和幽莲实力又有增进，碰上另外两位三皇，依旧不是很有把握。” “嗯，这倒是真的。” 三皇不干涉三皇下的任何事务。可显而易见，谢云书跟幽莲不在这一范畴。李忆如闻言突然来了精神，兜兜转转又把话题绕了回去：“听说，娘娘当初在苗疆归寂，是和人族成亲留下后嗣，才有女娲后人。云书哥，你是该跟娘娘请教一下呢。” “我总觉得你意有所指。” 谢云书哭笑不得道：“好了，不先把你们伺候妥帖，哪里顾得上幽莲。再说她还得去观察一阵子幻瞑座，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怎么伺候？” “反正不做家务。” “……” 好不容易安抚主后院，谢云书当即找个理由开溜。离开一阵子，三丫头已经会从嘴里冒一两个音节叫爹娘了，一直由赵灵儿带着。谢云书过去问了声安，而后就规规矩矩在家“休息”了几天。 不过元神双修什么的，谢云书跟柳梦璃当初吸收玄牝母血时，就有过很密切的经历。后来一家三口研究一下，那李忆如必然也懂得个中滋味。 惟独这把人还原成灵力本源，然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技术难度上来说实现比较高。本来是被李忆如玩笑刁难的谢云书，往后的日子里居然在陪家人的同时，认真地开始尝试研究了很多种办法。 比如想办法让李忆如变成圣灵之魂，类似当初赵灵儿去世后，介乎死又没死的薛定谔状态，试了试。还有柳梦璃在梦境当中，能不能化身为梦境之力本身等等……呸，真是越来越下流了……赶紧打住！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这就是彼界混沌？” “是。” 女娲掂量了一下谢云书送来的混沌之初的物质，仅仅略感新奇随后便将之还给了谢云书：“是件稀奇事物。吾等之下，或可凭此稍近大道玄机。” “与我所想不谋而合。” 像是女娲早年，亲自用过五灵之力阻止六界天地分离，遏制大地崩毁，对于盘古开天的混沌物质，必然并不陌生。就算这团“混沌源质”乃异界之物，可对三皇而言，到了创世之初的事物，无非就是大道殊途罢了。 与女娲看法一致，谢云书就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态度，说：“反正给谁都是给，不如我留着用来给家里最小的囡囡，做一个护身法宝。” “自当随你所愿。” 这种东西分量少，纯纯当个添头。谢云书不准备拿它送人，肯定是留给家里人。而说完了私事，谢云书又和女娲聊起了公务。而女娲对于谢云书所求心知肚明，很快就给出了答复。 “你们必须先在炼妖壶内完成修炼，届时修为再上一分，便不必担心其他魔神与古神搅局。” 7017k 第五十一章 丢回难题 本末不能倒置。 正如女娲所说，谢云书眼下最需要的，就是让自己的修为强到跟下面拉出断层。 而眼下取得创世火种、混沌色光与烛龙龙息后。谢云书已然具备这个资格。 当然没了“愿力”当触媒，谢云书自己吸收烛龙龙息，不能像幽莲那么舒服，还得考验自身的接受程度。不过到了他如今的水准，却也没那么辛苦煎熬。谢云书遂花了几个月时间,便已经安然过关，连带着还将混沌与光阴的奥秘有了个大致的钻研轮廓。 跟上幽莲的脚步，利用隔壁的创世源质又增进了许多，谢云书已不怎么在意蚩尤的威胁。如此一来，有关魔界在现实中的一些隐患，亦该及时考虑。 “虽然我和幽莲有了些把握，不过该有的问题，还是该丢回给神农大神。” “何种疑难？” “魔界生灵不入轮回,大体是依赖魔灵重聚转生或者复活。” 谢云书想了想说：“可一旦让六界再度相连，九幽大地这一优势就不复存在了。所有魔都必须进入轮回，依照规矩来。神农神尊想让三族共处于一片天地，本来就该遵守统一的规则。不知娘娘怎样看待？” “原该如此。” 兽族被迫逃入九幽异界之前，和天下间任何种族一样，都要依循轮回天道。女娲闻言对此自然由衷认同，却亦随之理解谢云书认定这对神农而言，未必会得到魔界上一下一致通过：“炎帝过往虽时有开创想法，但总失之远见。祂欲三族共存一片天地，理当自行设法说服魔界上下。” “是。那我这就告诉神农神尊。” 目前三皇都在当甩手掌柜，谢云书无所谓女娲划水。但伏羲跟神农各有各的立场，不管多么博爱，终究不会站在人族的角度。 既然魔界有内内外外的问题，那么总得让神农负责去处理部分吧？ 得到女娲肯定答复，谢云书即刻设法向神农传达了意见。而神农神尊乐见其成，非常豁达地把这个条件告诉了蚩尤。 只是魔界魔帝行宫内，过去一向好战的蚩尤，眼下得知此事后,居然也显得有些踌躇，登时大为出乎神农预料。 “父神，一旦九幽魔界与神人两界失去屏障。短期之内，恐多数族人不会认同。” “你在担心羲皇与娲皇食言？” 神农不假思索道：“大可不必。吾等在遂古之初，既已约定绝不亲自插手干涉。除非有任何一方率先违约，但那会受到另外两族合而击之。” “可人族一向信仰神族。吾等天然便处劣势，岂可轻易信任？” 蚩尤有理有据道：“若是反攻人界，魔界上下当无任何一魔畏缩。但若抱着诚心放开通道，却为对方所趁，未免得不偿失。” 打仗可以，和平不行。 神农对蚩尤这副态度，其实早有预估。但蚩尤这样否定放开通道，仍令祂大感意外：“蚩尤，人界早已大变。如今的人间，不再是过去那副模样。人族对于神族的敬畏，已不似太古虔诚不可动摇。而纵使是人界的妖族，都不会站在魔族这一侧。” “妖族……” 得益于魔土的环境，魔族受魔气浊气影响,确实要比妖族平均强上不少。但再怎么说,妖族也是兽族的一支。蚩尤闻言亦不禁陷入沉思，道：“是我当初力有未逮,让他们流落人界。不过据闻如今诸多妖族洞天都有往来，围绕我一支后人镇守的幻璃镜，过得尚算安稳？” “确是受你真灵点化的后人。” 神农随后否认道：“但他左右不了妖族，甚至会倾向人族。” “若非父神偏心人类，妖兽又岂会偏安一隅？” 蚩尤稍有不满道：“妖魔理应外合，当可一战克取人界。” “蚩尤，你就是太狂妄自负，太古时期才会落败。” 神农目光深邃注视着蚩尤，不以为然道：“你有统帅魔族的能力，却无体察底层的细心。夜叉三国四处推售的人族器具，这百年来早就人间的便捷之处，散播入魔界的边边角角。尔等魔神对此不屑一顾，却不知已失下层之心。” “哼，人界刻意将几件玩物送入魔界推而广之，本就是不安好心。” 自认道理不错，蚩尤依旧故我：“若我当初在世，断不会任之令魔民玩物丧志。” “所以呢？” 神农微微颔首，认可蚩尤的判断，而后却继续质问道：“能够潜移默化转变魔族心意，本身又非令魔成瘾的诡物。得到魔族上下一致认可，难道你以为这非是必然？” “这……” “魔族通过它，知晓人界如今的缤纷多彩。而在魔界当中，八国之外诸多部落，仍属蛮荒落后，以狩猎魔兽为食。” 神农失望道：“万年来，魔界除了相互厮杀，前景现状竟不及人族千年。总有魔土煞气炎毒影响，何尝不是尔等无能放任？” “自然法则，本是强者食弱。” “如若如此，魔界已在绝对不利。” 神农顺口接道：“你该不会不知，谢云书身侧那位女神，可是掌管着盘古梦境整整一界的生灵。只要她愿意，魔界面对的就不会仅仅是人界的人族。” “但他们仍得顾虑父神的存在。” 蚩尤闻言一时语塞，清楚这一点无论如何光靠魔界，都不可能挡住谢云书跟幽莲。 到了这个时候，一味求战已经没意义了。神农复生蚩尤，也不是为了让他卷土重来，率领兽族取跟神人互殴。 神农闻言悠悠一叹，说道：“如果只是顾及我，女娲孤身即可将我拦下。你只是不愿承认，神庭那位与我一起，才是促成和平的底线。” “父神……” 在蚩尤的眼里，当然希望神农与伏羲老死不相往来。可三皇都恪守天道运转之理，早早置身事外。若非三族纷争逼到极端，祂们都不会介入，更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 此时此刻，蚩尤隐约有一种体会。在他自恃实力过人，看透谢云书在魔界散布人界好处背后的目的之时。其实神农跟谢云书，一样在用类似的角度看待他。 自以为洞彻世事并没有什么球用，改变不了对付人神两族的现状，始终改变不了！ 7017k 第五十二章 新气象 蚩尤再怎么一根筋，那都拗不过五根大腿。挑明了讲，目前决定盘古梦境与六界走向的，就是三皇加谢云书两人。其他三族存在，很难绕过这道坎。 不过，由上而下有由上而下的好处，随之而来的弊端却也显而易见。蚩尤同意让魔界“开门”,仍然得花上一番功夫。毕竟魔界内部就算以他为尊，那些顶尖魔神过去与神族、人族的仇怨，并不是隔夜就能放下。 但总得来说，魔界愿意迈出这一步，已经殊为不易。而有了这段空闲，谢云书就继续消化光阴、空间,乃至三书规则的奥妙,顺带时不时更新一下幻境世界的内容，让三族更加适应在虚拟世界里解决纠纷。 春去秋来，转眼又过了三年。魔界内部的整顿，总算快要结束，并与谢云书约定了魔界开门的时限。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谢云书家里三个女儿都长大了不少。但小蛮目前比她娘和赵灵儿都要矮一些，还是让谢云书有点奇怪。 “怎么就长不高呢？” “长高了有什么用？” 两侧鲜丽的发辫，丝滑地垂落而下，极为惹眼火红。虽然还没成年，但小蛮的脸上，懂事依旧懂事，却毫无三年前小大人一样的孩子气。 只是跟她爹说话，小蛮倒是一如既往的娇俏伶俐，甩着谢云书的手臂来回乱晃，脆生生地说道：“再说到爹胸口高就够了，娘最多也就跟爹肩膀齐平。” “那你以后嫁人不得嫁给矮子？” “切，别人都不敢跟我接触……” 小蛮眉头一皱，白皙的腮帮子鼓了起来,放开谢云书胳膊背过手仰着小脸蛋,说道：“那些人都知道我是爹的女儿呀，谁会跟我玩到一起？” “繁世的人那么多，找个不认识你的还不简单。” “发色早就把我出卖了。” 正想着跟谢云书看魔界开大门的热闹，小蛮此刻闻言就像打破了话匣子，跟她娘似的一口气说个不停：“爹根本不知道，那次我带小苏去拜见过娘娘。小苏回到风栖国就给娘娘塑了雕像。” “娘娘和你娘、你也没长得一样吧？” “可是就像苗疆那些娘娘的雕塑，风栖国的雕塑也是优先镂刻神韵阿。我们家代代传下来，眉眼气质总有几分相似。” 小蛮较真道：“所以，那些人碰到我就跟畏之如虎一样。” “小苏，她已经是风栖国的女王了？” “嗯！当然……事情都不是她做。” 谢云书印象里依稀还有那个，梦境世界类似女娲后人的鳞族圣女，闻言了然地点点头说：“原来是那个丫头胡来，让你在炼妖壶里出名了。如果炼妖壶里都出名的话……” “其实六界人间一些不认识的人，还是能玩到一起去的。” 小蛮矫正了一下，却又陷入了苦恼：“可是，总觉得和他们一起玩很没劲。还不如两个妹妹，或者和茉晴姐姐、招人烦、桑游他们一起自在。” “这很正常。” 安抚着摸了摸小蛮后脑勺，谢云书理解道：“别人求不来的力量,你从小就有了。不管有意无意，和常人的距离确实拉开了许多。有意无意的，彼此总会有个区分。” “嗯……” 三年前小蛮还一根筋想着变强。但李忆如把神元传完后，小蛮就算闭着眼，都能清晰感知体内澎湃无比的澎湃神力。 不过，变强了之后却没有用武之地，有时候又让少女苦恼和失落。可假设装弱跟普通人来往，又违背小蛮的本性很不自在，无怪乎她会有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谢云书安慰说：“反正咱家够大，又不急着让你长大嫁人。怎么开心就怎么活，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可是爹，很多话本故事里，这种话都是用来安慰没用的废柴的。” “……” 小蛮用手指点嘴唇歪脑袋的模样，凸出的就叫一个无辜可爱。谢云书放开少女抚摸后脑勺的手，逮住就轻轻揪了一下她的大长红辫，没好气地回道：“所以啊，你爹连废柴都养的起，难不成还养不了你？” “嘿嘿。” 小女孩捂着嘴唇坏笑了两声，就爱听谢云书这么说。 不久之后，突然凭空卷起一阵火燎燎的热风，一匹像是浑身闻着虎纹的骏马神灵兽，陡地停在了谢云书的面前。而在它的后面，却还跟着熟悉的大黄狗，背上坐着和三年前笙儿差不多大的小女娃娃，一溜烟蹿到了前面来。 “笙儿又骑我的鹿蜀？” “那是姐姐不会唱歌给鹿属听，她才过来找笙儿的。” “嘶——” 像是肯定笙儿的答复，鹿蜀的鼻孔里还吐了根长长的雾气，一副深以为然的架势。神灵兽就这点不好，智商太高，不容易忽悠。 但小蛮就那么一瞪眼，鹿蜀立马精神就蔫了。谁让她后天被谢云书灌了一堆精气神，底子厚实一般神族都不敢跟她对呛。 就算小蛮没三姑娘那么天生四象俱全，可李忆如之前传送到位的女娲神力却不是吹的，无疑令小蛮在灵兽堆里得到了很高的威望。 惟独，笙儿有时候能抢一抢话语权。 稚涩的眉目如烟如幻，继承到了她娘柳梦璃十成十的柔媚，大了一圈却还是个小孩儿娇柔体态的笙儿，刚从鹿蜀身上滑下来，就瞄准了目标撞到了谢云书怀里，非要她爹托着不可，说起话来像就是甜萌的软糖，不腻，又有着幽幽的沁人听感。 比起以前，笙儿她依旧不爱说话，但跟小蛮置气这一套，大概是小孩子本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 不过“置气”归“置气”。三个孩子有着年龄差，小蛮关键时候又很懂事，却也从来不会闹起来。反倒是谢云书贯老二没数，拿笙儿没什么奈何，紧跟着又把无辜地在大黄身上晃来晃去的小丫头谢简兮给抱了起来。 岁月啊，小蛮长大抱着不趁手，总归得换新的呢—— “大黄这条仙狗真是倒了霉了，从忆如开始，被你们四个换着折腾。” 一心向着两个妹妹，小蛮拍拍狗头：“明明是大黄自己喜欢笙儿和简兮，大黄你说是吧？” 大黄不得不深有同感：“汪！” 谢云书见这狗见风使舵：“狗骨头要不要？” “汪？” “口误，这是魔龙骨头，我们吃魔界烹饪，专门省下来给你留的。” 谢云书随手丢了根魔龙骨过去，被大黄三下五除二给嚼的粉碎，深刻诠释了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也不知道淮南王那个家伙，地狱里看到这副场景，不知又该作何想法。不过淮南王那个倒霉催的，好像都没碰到仙四主角团，就被谢云书一剑了账了……大概也没机会发表感想了吧？ 不过在锁妖塔旧址上，谢云书今天终究是有大事要做。三个丫头两个是女娲后人，谢云书正巧要彻底撤去三皇五灵封印，索性才把她们一起带来。只是之前两个小一点的闺女在蜀山太受欢迎了，才耽搁了一会儿。 配合魔界打通两界壁垒前，谢云书忽问：“小蛮你对魔族有什么看法？” 小蛮还不明就里：“好魔就是好魔，坏魔就跟坏人一样咯。” “夜叉里面帅哥多嘛？” “夜叉？” 不晓得谢云书在乱指什么，小蛮稀里糊涂地说道。“夜叉里面帅哥多不多不知道，但是女的好丑。我跟龙幽叔叔说了，要认红姬的女儿当妹妹。” “噢……” “怎么了嘛？” “叫叔叔就没问题了，没弄错辈分。” 7017k 第五十三章 落魄 总觉得谢云书的话有点古怪，小蛮依旧听不明白，就纯当没听过。 “爹你不把妹妹放下来，怎么解开这里的封印？” “封印在你爹功参造化之后，连三皇神器都撤了。真要解开的话，费不了我多少气力。这次咱们要做的是改变人魔通道的位置，不然真在蜀山这边开天窗啊？” 曾经蜀山链接的空间通道,并不是去往之井另外一段的魔界，而是通向妖族混居的里蜀山。既然是来配合魔界那边“施工”，谢云书这次索性就一步到位，把里蜀山一气解放了，必要时还得转移空间通道。 否则魔族在蜀山进进出出，别说谢云书答应不答应,光是正上方的神庭都不可能坐视，魔族突然离神树如此之近。 因此，不管神农蚩尤那边怎么开门，谢云书总得把自家门派的大本营给护住：“蜀山地脉和盘古之心，必须离魔界出口远一点。小蛮，看住你两个妹妹，我去把一些细小的裂缝修好，然后把空间通道的出口方位给转移一下。” “转到哪里？” “就里蜀山吧。” 百多年下来，里蜀山里面的妖魔，应该成长起来了一些。不过，将来如果三族共处同一片天地，似乎蜀山上千年来遵守的人妖平衡，就不必严格恪守下去了。或者说，以后的天地平衡，注定是三族间的平衡。仅仅是里蜀山一处，已不值得挂怀。 念定顷刻，谢云书叫来小蛮，让她把两个妹妹照顾好，紧跟着右手对准锁妖塔废墟的位置,循着封印之下的空间脉络，以破虚神通先一步锁定里蜀山的方位。 “先让蜀山飞高一点。” 虽然不至于撞到里蜀山，可从下面冲出来一堆妖魔，总归不是什么美事。于是乎，谢云书脚下站稳不动，蜀山整体连带着附近悬峰，却凭空被拉高了几分。 与此同时，谢云书引周天灵力汇聚，在蜀山下面铺了一层清气屏障。反正人间蜀山清气最盛，并不必担心灵力枯竭。 而做完这一点后，谢云书立刻着手重点要务，单方面先把锁妖塔遗迹附近的封印给撤销了。瞬时间，一股貌似浓烈的煞气从下方喷薄而出。但因对面魔界那边受到祖神约束，一时半会儿绝不会冒进，选择此时进入人界。眼下冲过来的，无非是些游荡的妖魔散兵，一旦露出任何敌意，顷刻就被谢云书毙杀于翻掌之间。 “爹，里蜀山时不时也要换个位置？” “嗯，我和娘娘商量过了,魔界的通道会放在苗疆深处。” “娘娘？” “泉隐村和神农神尊关系较为密切,上古时就与魔族、神族双方都稍有渊源。作为通道口与魔界的进出之处,理论上最为合适。” 要放魔界进来，自然得提前做好布置。 女娲纵不插手俗世，可要是魔神里面有不长眼的，总不会无动于衷……泉隐村附近的地盘不小，虽说和苗族往来不多，但同处边陲之地，女娲庇佑的巫月神殿，定能率先发现异动。而毒瘴泉有神农在的情况下，就算是魔族都不敢乱伸一次爪子！ 不过，谢云书其实并不担心，九幽魔族会选择在人界安营扎寨。就他当前所知，纵使蚩尤稍作让步。魔界内，依然有相当一部分魔族，非常不情愿接受，到了人界就得魔灵归于轮回的变化。 这也正常，大家本来可以无条件打生打死，突然不能复活了。失去了这么大的优势，魔族内部能不乱上一阵子嘛？ 所以，有个里蜀山给他们当临时落脚的中转处，搬迁到苗疆密林深处，差不多就够用。谢云书跟神农本就没想一口气吃成胖子。 真要把九幽和人界彻底不设防地联系一起，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而提前拿准了注意，谢云书操作起来就极为方便。 远在泉隐村的桑游和桑湄，在蛊神设置的结界庇佑中，只觉脚下山崩地裂不息，凭空出现了一方妖土。而从荒凉的妖土中央，陡然间出现占地颇广的紫红色煞气，不断扩充开来，渐渐清晰地显露出夜叉毗邻的之井——魔族一侧的通道来。 小蛮惊诧道：“怎么还有个门？” “我上次带你过去没走门吗？” “爹不都是带我直接穿梭空间去祭都的吗？” “好像是这样没错。” 谢云书看着之井另外一侧的魔族大门，说：“有个大门也好，最起码边防不用咱们自己单边设置了。可惜，这堵门存在不了太久。” “啊？” “如果门一直存在，神农神尊干嘛还找我？” 似乎感应到谢云书这边工作完成，里蜀山那些惊慌失措的妖怪，突然见到中央的之井魔界大门陡然升出了几十丈高。 许久之前，里蜀山的妖怪们非常渴望前往魔界，结果被殊明给害死了一大堆。今时今刻再有机会见到魔界，却没哪个妖怪敢随便接触了。 不过，他们不敢乱动瞎折腾，并不代表另外一边没有动静。等到谢云书让里蜀山彻底稳定下来，巍峨宏伟的大门，猛然间涌现出大量的浊气炎毒，其上更产生无数裂痕。 伴随稀稀疏疏的裂响，比起魔界大门范围大上许多的竖直空间，陡地“裂”了开来，呈现出另外一头夜叉国山清水秀的优美风光。就像是一面庞大无比的镜子，链接了人魔两界。为首的黑发虬髯老者，头上天平一般的双角，不用多言赘述，即已说明了老者身份。 不消多提，里蜀山的这群落魄妖族，就热泪盈眶地向着神农拜倒了下来。与此同时，远处泉隐村的居民亦见到族中神农像光芒大作，纷纷跪拜祈祷。 “神尊，是时候反攻人族了么？” 虔诚的静谧了一阵子，突然有大胆的妖族，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把大家伙都给搞无语了。就冲里蜀山如今的落魄样子，见到神农就敢提出这个念想，那也算胆肥到不行。 得亏神农涵养莫测，淡然一笑不以为意视之，然后便跟谢云书说道。 “两界通道已开，轮回之事亦须确立。” 7017k 第五十四章 中立的伏羲 “自无不可。” 其余五界生灵，死后皆须入轮回转生。惟独魔族得益于特殊环境，与寒髓的联系被切断。但往后回到人界，则势必不能再不受管辖。 谢云书想了想问道：“此事我没有任何异见。就是不知天帝方面？” “照理而言，此事由魔界一方通过即可。但闻你曾与伏羲会面，商讨造神之法。往后若四代神族繁衍散叶，再纳入商议未免麻烦。” “这倒也是……” 听神农这么一说,谢云书即刻发信九天玄女，紧接着把幽莲给请了过来。至于女娲却不是必须到场，谢云书也就捎了个消息。 反正人族的轮回不会变化，没什么值得祂劳驾亲至。 不久之后，但看云层上方昊光大盛，天界之门陡开。 九天玄女随侍，久未踏足人界的天帝伏羲,在漫天祥云缭绕下，足踏虚空清气而降。而在伏羲就位降定之前,但看女娲脱俗神影翩翩凌空而来，落在谢云书左前方。聚少离多的三皇，终在这片临近毒瘴泉，人界的通道附近，又一次隔世重逢。 紧随其后，幽莲亦悄无声息出现在谢云书右边身侧，宛若暗夜银火一般梦幻由虚凝实。除却三皇跟谢云书，旁人皆未察觉她任何动静，足见其如今修为，实乃高深莫测。 “三位，见礼了。” “请。” 虽然谢云书理论上跟幽莲算朋友，不需要太谦卑。但在这种情况下，谢云书毫无疑问辈分得拉低一辈的。于是由着幽莲打了个招呼，谢云书干脆一言不发。 伏羲微微颔首应声，眉间刚严清正之色不改，丝毫没有遮掩虚饰的打算，直截了当说道：“尔等用心,吾已明了。两族轮回之事暂且不论，吾另有一事必须得到青霄汝之承诺。” “我和幽莲也不能过分干涉盘古大地阴面轮回？” “不错。” 伏羲开口说话的时候，九天玄女亦只敢默默静立在侧，毕恭毕敬听候。淡看了眼神农与女娲，伏羲说道：“太古时期，吾与神农、女娲约定，为防三皇涉世影响大道平衡，任由三族自由发展。其后虽发生三族争斗，却是在诸族繁荣鼎盛时，因争斗天地灵力生源而殊死搏斗。天数常理，盛衰有定，非战之过。” “这，我理解天帝您的意思。” 那次三族打完，兽族跑路去魔界。伏羲跟女娲没找创造蚩尤的神农算账，可见三皇缔约确实得到了祂们的一致同意。就算是现在，刨除经常沉睡的伏羲不提，无论女娲又或神农大神，也没什么不同的看法。 谢云书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地说道：“大家资源不够分了,就注定会有矛盾，最终演变为战争。虽然三族大战的结果，惨到超出三位预计。可就自然发展而言，又是一个必然。因此三位缔约的约束，仍旧相对保守。” 伏羲欣慰道：“汝懂得此理自然再好不过。” “但我认为，那是三族没有找到正确的道路，没有把资源用在刀刃上。过程是曲折的，可在抵达文明的瓶颈之前，发展注定会是螺旋式的前进，而非停滞。” 谢云书有些遗憾地说道：“我很可惜。三族大战之后，三族分崩离析，再也不复曾经和睦共处的局面。那时假设三族能够懂得合作，而非区分神族、人族，再到兽族的尊卑之别，或许不至沦落到如今这副天地。” “汝是要拒绝吾的要求？” “不是拒绝。” 谢云书早有腹案，成竹在胸道：“我知道，天帝希望我和幽莲，不要乱干涉凡尘俗世。对于这一点，我没有任何疑义。不过，我想在达到我能看到的未来前，能够引导三族前进。魔族和神族各有特长，如果搭配人族的智慧，或许能做到许多三族单独做不到的事。” “嗯？” “只需要几十年而已，我能看到的未来，差不多也就那么一些了。其实，我仅仅是想让三族少走一些弯路，免得三族再造无意义的杀业。” “如此，吾可通融。” 说白了，连虚拟幻境世界，都提前走上了日程。仙侠世界都早过了走“资”的初始阶段，谢云书要促进仙侠世界的几次科技革命，不揠苗助长，差不多几十年就能够到现代的发达生活水平。 当然就算走“资”，那也得走有神州特色，符合仙侠世界观的“资”。谢云书倒不强求其他，毕竟神族、魔族天生力量强大，阶级天然存在，过度苛求反不可取。 何况在仙侠世界，谢云书可以保持华夏文化的纯粹，不至于搞得不伦不类。简而言之，就是把仙侠技术，应用到基层改善民生罢了。谢云书已经在人界搞了几十年，再过几十年从时间上来说，完全绰绰有余。 只不过，等到了信息物联的阶段过了以后，还要怎么前进。谢云书自己也没什么数…… 但那也没关系，实在六界不够生存资源开发。谢云书还可以造《僵约》世界的永恒国度飞船，带着大家满宇宙移植民去！ 而既然伏羲同意，神农、女娲对此更不推脱，或者有什么想法。谢云书遂导回正题：“等一切走上正轨，我会和三位大神一样。除了以化身行走，不再亲自插足。至于轮回……不知您和神农神尊有什么看法？” “四代神族，一样该进入轮回。六界生灵，吾皆允准相互转世。” “也是？” 没想到伏羲会这样坚决，谢云书本以为伏羲会抵触魔族，结果祂却居然丝毫不在意魔族和神族的相互转世。而别说是谢云书，就连神农与女娲都诧异不已！ 谁曾想，伏羲竟开门见山，毫不讳言：“尔等所求乃三族共处于世，又岂可令超脱于外？更何况，吾从未阻止神族转世……此中症结，只在神农一方。” “看来昔年神人之争，你着实反思悔悟不少。” 神农转念一想，伏羲连飞蓬都照罚不误，却也不奇怪伏羲这幅中立的态度了。虽然伏羲这种绝对超然的理性，有时候实在不近人情。可用在此事的公平，又令人无从指摘。 而这一点上来说，神农反倒落了下风，唯有苦笑一声道：“伏羲，你却是令我难做。” “吾素来尊重汝之愿想。但汝之行事，着实不甚高明。” 7017k 第五十五章 死了还得被翻旧账 “咳，所以神尊这些时日，是否综合魔界各族意见，得出了统一的结论？” 参与三皇之间的交流没什么意思，谢云书索性单刀直入。神农亦不与伏羲多分辩，朴实无华给出了相关答复：“魔神之上，仍有些不愿入轮回。魔神之下,皆可入轮回。” “嗯？” 这样的结论，无疑不能让伏羲满意。谢云书却不急躁，再度确认道：“是否是因为那些魔神，自认纵使不打通通道，也能自由出入两界，因此并不愿意接受对自己不利的条件？” “生存在人界,抑或在魔界，对重楼等魔神而言,并无实质差别。” 神农微微颔首说道：“因此,并非所有魔族都愿接受改变。” “这件事征求他们的意见，本身就没意义。”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魔神过去是兽族时，一样会入轮回。但眼下魔灵不死不灭，只要提前布置好重生手段，不想死其实很难死绝。 多了一道保命符，谁又肯被别人强行剥夺？ 谢云书沉吟道：“从娘娘和天帝的神色看，应当都不愿这一点上通融。就是不知，神尊究竟做了何种决断？” “不入人界者，可不入轮回。入人界者，必须入轮回。” “唔……” 九幽大地因为特殊的异界屏障，使得魔族有了这方面的条件。谢云书并不奇怪，神农会让魔界内的魔神做出这等妥协。 神农说道：“魔界内部亦非完全统一。魔神之中，少数自人界败战入魔界者，具备通天法力，对是否能够魔灵重生,并不在乎。但魔界之内,其余魔神习惯以魔灵驱使行事，对此则抱有异议。这样的结果，已是蚩尤命他们以力切磋，争论后的最终决断。” “再逼迫魔界的话，魔界内部也有可能分裂。到时候，反而不太妙了？” 一想魔界里顶层魔神，应该大体都是那些参与过三族大战的，愿意入轮回。至于天然就能魔灵重聚的，就不愿意了。魔界这么长时间，才勉强统合出一个结论，也算不太容易…… 谢云书索性不假思索道：“既如此，那我和幽莲将不留任何后门。哪怕只是通过法术穿梭空间，一旦进入人界，都将重新进入轮回铁则。” “可以。” 默默考虑了一阵子，伏羲旁听至此，却从另外角度切入：“他们既不愿入轮回，行事之前当诸多顾虑。兽族素来狂妄放肆，有此约束,亦不失为一种自我管束。” “多谢伏羲你体谅。” 魔族虽不比兽族数量多，但种族实在太多。就算神农都管不过来,没法让大家一条心。能够得到伏羲同意，神农不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而除了魔界部分，谢云书干脆把事情都聊透聊开了：“那么，有关鬼差的遴选工作，我认为也得重新考量。” “鬼差？”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在素来只着眼于大局的伏羲看来，着实不值得认真讨论。但谢云书却一板一眼地说：“神族舍弃盘古阴面已久，地府威权早不比太古，几乎由阎罗一人支撑。可阎罗虽是天帝由仙封神，少了神族支撑，在盘古阴面不免力有未逮。” “那又如何？” 伏羲不以为然道：“轮回之事，皆由寒髓钦定。纵使地府幽冥，亦无权干涉轮回井之运作。汝不必拐弯抹角，不妨直抒正题。” “就我当年所见，以及曾经听闻过的轶事来看。松散混乱的地府，并不能起到有效的管理。甚至连转世投胎，都常有缺失之处。” 记忆里不论仙四时期的那位鬼差，又或者赵无颜，雷元戈之流，几乎都沾着点“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意思。 谢云书当即举了个反面教材，道：“天帝沉睡太久，可能不知。我蜀山昔年仙人殊明，便是由下界鬼差行阴钱贿赂暗算，而为锁妖塔镇守神官镇狱明王。如果连神位都可这样得来，那幽冥之事……只怕不得不谨慎。” “竟有此事？” 天帝往九天玄女一看，目光就有些微妙。毕竟统管神界庶务的是九天玄女，伏羲要弄清真伪，就只能问过九天玄女。 但是这件事太小了，九天玄女也一头雾水，索性想叫来阎罗：“过去蜀山与神庭接触，大体是由太清与下界沟通。但镇狱明王并非玄门一属，更近乎僧佛一系，是以吾亦不知。若要过问详细，不妨由阎罗鬼王禀明详细。” “本当如此。” 伏羲对太清自然印象深刻。但遵奉三皇与三清的蜀山锁妖塔，竟由一个倾慕僧佛一道的明王代为管理，怎么着都有些不着调。 起了翻案的心思，伏羲当即召来阎罗，问起了前因后果。而一身玄墨衮袍的阎罗，压根没想到事隔一百多年，居然还会被伏羲翻旧账，当即战战兢兢把来龙去脉，给伏羲一五一十汇报了一遍。 谁曾想，就是这么一听，伏羲就越听越不是滋味，最后不耐说道：“神族舍轮回而登天，本欲令轮回井自然运作。未料，汝亦无心管理，竟使下属殿主玩忽职守，学了人族弄权一套。” “属下惶恐。” 天帝在神界不管事，都不知道多少年了。阎罗哪里料到三皇今日一会，竟然连这么犄角旮旯的陈芝麻烂谷子都翻了出来，不由冷汗淋漓，跪伏在地。 不过，伏羲依然保持着“高屋建瓴”的架势，始终看不太上下界这些勾心斗角的龌龊事，干脆从上往下“砍一刀”：“玄女。汝先问明阎罗，再寻太清厘清头尾。凡是涉及其中者，皆严惩不怠。绝地天通以来，竟有神族敢欺上瞒下，私授仙人神职。再则，岂有不入流之僧佛，篡夺玄门正宗高位之理？” “玄女领命。” 九天玄女处理事情多了，倒也不觉得麻烦。但刚刚看完神农的笑话，伏羲眼看着这人族的腐败顽疾，又一次烧到了神族身上，无疑心头有些不快：“阎罗，汝可仍想继续担当地府主位？” “臣有罪，臣不敢奢想。” 只要不是蠢材，都能看出来地府下面要遭重了。而且阎罗鬼王亲理政务的时候不多，否则也不会连火鬼王都敢成天在那狗跳。能够趁早甩了这个烂摊子，阎罗鬼王那是求之不得。 “好，功过分明。汝疏忽怠职，便留此地万年，负责监视魔族动静。” “……” 阎罗鬼王心头一沉，这不跟当年不周山那条龙一样，看地盘看一万年么？ 7017k 第五十六章 暗度陈仓 不管怎么说，谢云书这旧账一翻，无论有意无意，阎罗鬼王吃刮落都是免不了的。但天地良心，谢云书如今的地位，实在犯不着去找阎王的不痛快，给他找小鞋穿。 不过,遭受无妄之灾的阎王，此刻却也不会恨到谢云书身上。伏羲没进一步问责，已经算是让他逃过一劫。阎罗鬼王当然希望就此翻篇，不要一再被提及。哪怕接下来的活计并不好干，总胜过被照胆神泉审判不是？ “汝暂且退下。” “遵令。” 虽然很想旁听，但三皇此番会面，已有无数年不曾发生过。阎罗鬼王深知个中重要,当即规规矩矩告退,先回老巢收拾细软,准备择日上任了。 而伏羲见睡了几百年，神界一团糟。刚刚奚落神农的话，倒显得祂自己有些下不来台。此时此刻，倒是女娲善解神心，婉然柔和一笑说道：“云书，你既提出轮回弊端，是否已有备案？” “第一种方案，三皇共设法阵，将轮回井与外界彻底隔离。但这种术法太麻烦，阴面孤魂野鬼众多，无法区分谁是该轮回的亡魂。” 本心上来讲，谢云书肯定倾向第一种，最省事不过。但死后的亡魂，并不一定能找到去轮回井的路。许多发生过的历史旧事都已经证明，这种办法效率低不说，还无法从根本解决问题。等轮回井外堵塞无数亡魂,就知道没人打理会多糟糕了。 况且盘古阴面的生灵,许多都是鬼魂一流,详细区分它们与轮回的逝者，根本不现实。而当初神界又是因神族不喜盘古阴面的气息，才封仙为神代为执掌轮回。 这种情况都管不好，甩手掌柜就更无法保持轮回井顺畅了。否则的话，寒髓也至于非得投影出生死簿，从而保证各族亡者能够照常投胎转世。 果不其然，三皇对这一方案都不满意，神色各异望了过去。 谢云书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只有一种处理办法，把地府完全交给幽莲。从今往后，繁世与六界的生灵轮回，全部由她一手操办。” “却无不可。不过……” 在青霄女神出事前，幽莲掌管一界轮回的经验，可比六界诸神丰富多了。伏羲倒是能信任幽莲，思索少顷工夫，转了个折续道：“青霄汝管理轮回时，是否会有偏袒？” “除非是有大功德行者,或者于妾身有大助益，否则妾身皆是一视同仁。” 幽莲不假思索回答：“羲皇，吾辈若要干预轮回,本无需通过轮回井。在亡者死前，即可提前做好安排。因此，若将轮回交由妾身主事，除却精简过去地府行政，不会有过多不同。” “但闻六界死者，亦有不遵鬼差之辈，汝又预备怎样因应？” “在繁世一直以来，妾身敕封十殿阎王为神，主管冥府生死庶务。” 幽莲思索一阵子答道：“如若有生魂顽抗，抑或遭遇不测。这十位神明与其麾下判官之流，既可详实调查处置。至于类似六界地府，生人贿赂鬼差，鬼差艰难困苦的情况……十殿阎罗神格得自妾身，仅以妾身要求为唯一使命，并无这等顾虑。” “如此甚好。” 十殿阎罗跟冥神幽莲的关系，差不多就与伏羲使唤的古神仿佛。这种情况，几乎从根本杜绝了在管理层面不尽心尽力，下属偷奸耍滑。 毕竟，幽莲只管十殿阎罗，可比伏羲管那么大神庭，要轻松许多。 纵使看起来把轮回交给幽莲，会令三皇在轮回之道大权旁落。 不过，专业的活给专业的去办，非常符合三皇的态度。三皇从前都没上心管过，否则轮回这么重要的一环大道之理，不至于寒髓都只有一个卫戍看顾。就连神界，都不知道多少年，没用认认真真过问过了。 谈妥了这一重点事项，幽莲遂恳求道：“既如此，妾身冒昧请三位共催神力，再由云书以天书规则，再与妾身幻瞑神力交汇，引导繁世与六界轮回叠合。” “允！” 重黎千广，大气磅礴。伏羲催动自身精气，霎时周天灵力呼应，乾坤荡荡，风云呼啸，苍穹为之色变。神农见状，即刻以无穷气力，贯穿盘古阴阳两面间隔，再合幽莲冥神神力，勾连虚空中的幻瞑座，三重浩瀚伟力疾贯地底幽冥，形成一道三色气柱，横亘寰宇！ 谢云书给小蛮使了个眼色，她立即带着两个妹妹，回到了炼妖壶里。紧随其后，女娲却没有再给幽莲增添压力，而是将同源女娲灵力，灌输给谢云书。 “幽莲——” “嗯！” 清清泠泠的应答，宛若从黄泉冥府回溯苍穹。三色光柱当中的银光魅影，却陡地与声音相背离，跟谢云书一起破空撕裂境界，坠入了盘古阴面。 与此同时，寒髓当中的命莲奇树，幽蓝的清光变得炽亮无比。轮回井外，万千逝者魂灵，亦结束了等待，在幽莲的指引下，宛若一颗颗流星划过，飞快地进入轮回井，将本还拥挤的地方，瞬息净空。 不仅如此，就是那些赎罪当差的魂魄，或者游离在外围的孤魂野鬼，也都被幽莲一并投入轮回井中。谢云书见状，不由心思一动道：“这样真的好吗？” “有罪者的罪，会在下一世受到报应。地府本不该是用来长时间处罚的场所，等偿即是。害人经历的痛苦，皆会在施恶者的魂魄上，得到对等的处罚。再转世后，其魂先天有损，气运不足，则会天然虚弱，难以长寿，常遭厄运。” “听起来，倒是的确比什么十八重地狱来得合理。” “呵呵。” 幽莲镇定自若，给出了一个让人无可挑剔的答复。 挟三皇神威而降，幽莲此刻身兼四道匪夷所思的神力，再加上谢云书以规则引导，刹那间就把像是据地为王的旧地府，扩展出十殿连峰的建筑群，显得壮阔恢弘了许多。 至于之前盘古阴面本来存在的土霸王一流，在幽莲幽冥神力下，简直脆如纸张，完全不值一提。一切有条不紊推进，冥府轮回之所正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幽莲忽而一撩发丝，对谢云书柔媚笑道：“因为从无先例，三皇不知两界轮回勾连，会发生何种天地巨变。这是咱们最好的机会，切勿错过。” “确实如此。” “那，云书你这三年多以来，可有跟家里的内人谈妥？” 7017k 第五十七章 好看 若要瞒天过海，自然该是连三皇都无法窥视时，才是最佳时机。只是幽莲这么一提，谢云书仍有些不好意思，嘴倒是很硬。 “你在考验我？” “妾身十分认真。” 生死簿在指尖翻转，陡地一拆两分，成为虚实阴阳两侧,分别象征繁世与六界。与此同时，盘古阴面的阴气，竟似更胜先前不少。 这也正常。盘古阴面本就是亡者魂魄聚集之地。以前只须承担六界这一边，现在幽莲已经把炼妖壶世界和这边相连，自然使得阴冷刺骨远超过往。与此相应的，生者若妄图穿越生死界限，进入亡者之地探究,将变得越发艰难。 不过,本来三皇的目的，就是阻止外人干涉。从这一角度出发，无疑更为有利。等两人创世后，炼妖壶世界是否会缺乏独立的轮回……那不至于！ 谢云书之前就有让幽莲安排过冥河支流，并且平稳运作了不少年头下来。不管将来是否与六界断开联系，都不存在轮回不正常的风险。 就在谢云俗话沉思之时，幽莲持续施法不停。但看十位阎罗，带领诸多部署，化作道道流光，在阴暗幽晦之地飞驰，各司其职入主殿中。只有一个小阎王萝莉跑到幽莲面前，挥舞着镰刀，可怜巴巴地抱怨道：“冥神殿下，突然压了这么大的工作量下来，属下们会处理不过来哟！” “唔……” 每时每刻，一个世界的死者数目,和两个世界的死者数目差距，纵使没有数量级上的差距,翻倍的工作量仍然会要人命。 幽莲略带歉意地看了看小阎王,把手里阴属的生死簿丢给了她：“云书，之前你有去过其他世界，见识过另类地府的话，不妨将其中规则一并带入吧？” “我想想怎么做。” 生死簿本质上已经像是个云数据平台，节省了大量人力资源。再要落实的话，就得是在轮回井那一头了。既然如此，投胎转世的流水线就不能慢……不然堵在冥府，耗费资源仰着生魂不说，还会滋生诸多事端。 毕竟，不是没个生魂都手无缚鸡之力之力。幽冥瞥了眼小阎王，而后把阎王杖赐给了她。万一碰到什么强大转世，有这么一柄神器在手，也好方便十殿阎罗借她的力去处置。 与此同时，谢云书脑筋一动，忽然感觉道忘尘寰的气息，亦然浓烈了许多，于是对幽莲说道：“幽莲，劳烦你让冥府彻底与寒髓相连。” “稍微有些麻烦——” 银白的发丝，无风而飘动。上身黑色绸衣,与洁白半透的短裙,交相辉映出一轮圣洁清影，令谢云书都不免惊艳。幽莲两手之间冒出一朵幽兰的黑莲圣火，散发出浓烈的冥狱波动施展出“幽古之门”，带着一股苍莽亘古气息，打通了九泉寒髓与冥府的薄薄壁障。 紧跟其后，谢云书携三皇神力，刻以天规烙印，使得寒髓命莲与每一个对应的生者相互联系。幽莲稍一注目，就已明白了谢云书的用意，温和说道：“君是想在亡魂进入冥府后，直接闭锁全部魂魄意识，由着凋零的命莲引导，直接进入轮回井投胎？” “是。” 反正命莲凋零，就意味着一个人的死亡。谢云书索性废物利用，用从寒髓树上飘落的湛蓝莲花，当成一个高效指引。而死去的魂魄除了在被赏善罚恶时须得清醒，其他时候大可封闭意识……这本来就是情理之中。一个等着投胎的死人，还妄想在地府搞什么活动不成？ 这样一来，十殿阎王所须处理的杂务，立即就削减了一大半。幽莲见状若有所思地对司命卫戍说道：“从今往后，十殿阎罗会助你守护寒髓。” “多谢。” “但该有的结界，仍然不能失。” 幽莲转念一想，与谢云书心有灵犀，又耗费了部分三皇神力，与他们的灵力一起，布置出了五重结界。这下除了特质神秘的寒髓命莲，纵使是魂魄亦无法进出寒髓。任谁都无法篡改轮回。 至于九泉守护可以通过内部通道来往什么的……有谢云书这个龙潭守护，九泉里面发生任何事，都不虞被疏忽！ 如此一来万无一失，大体上细节方面的工作，基本上就已经完成。接下来的，就是得把六界当中魔界生灵，重新统入轮回。并且与过去不一样，纵使他们有些是魔界土生土长的魔物，只要被六界捕捉到气息，那就一个都不会漏，必须遵守轮回铁则！ “这本生死簿就交给君了。” 阴的那一侧给下属负责处理庶务，幽莲随后把之前送给谢云书的那本，跟这一侧阳属的相合——正是象征着六界这一侧的生死簿。 谢云书对此自不陌生，当即深吸一口气，用三书秘法合以天规律令，催动毕生法力从生死簿中延申出去。 霎时间，遍布六界任何一个角落，都似乎被一层幽冥气息浸染。而鬼界之外三皇，凭着自身浩瀚神威，各自感应着六界的异变，登时明悟了其中改变。 六界之中，之前本就一直遵守轮回规矩的各界生灵，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大体只是多了一些规则，少了一些规则，潜移默化修改。而且都是得生者死后，去了鬼界才会生效。 可对魔族来说，一些依仗强大实力不曾回归，在其余六界纵横穿梭的家伙们，陡地感觉周身出现一条链锁。他们正警觉试着挣脱将之打碎，却觉这条锁链根本无法触及，瞬息就隐没不见，潜入了魔魂当中。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魔神们的警惕心显然极高，立即相互联系，得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从此以后将失去魔灵重聚的优势，不由仰天狗嚎没什么意义的发泄起来。 不过，身为“始作俑者”的谢云书，肯定没有干坏事的自觉。这是最上面的五位钦定的规矩，任他是天王老子也没得争辩！ 在此过程中，漫天象征轮回天规的锁链，在六界各地闪烁不息，彻底混淆了天地间的灵脉气机。饶是三皇供参造化，隔绝鬼界屏障，又有女娲配合谢云书两人暗度陈仓，伏羲和神农总算无法察知下方动静。 而见一切走上正规，幽莲身边陡一幻变，寒髓彻底消失不见，周围亦变成漆黑一片，唯有脚下的土地，变成了一汪明镜般的幽冷湖面。紧接着，幽莲赤足踩着漫步过来，双臂抬起伸出，两手摩挲着谢云书的面庞。宝石红一样的眸子，闪烁着清和的幽光，似笑非笑道。 “只有你我两人了。从你们人类的角度来说，妾身今天白色的丝袜好看吗？” “不穿银白裘绒的旗袍，居然换回了原皮？” 7017k 第五十八章 谁规定的？ “那身衣装太过不便，特别是在冥府的湖面上。一旦沾了水，岂不又湿又重？” 洁白的头纱与银发交织，披过了肩膀微微飘动，宛若一个待嫁新娘。幽莲从容应答着，还有意一提足踝，将沾水变得透明的丝袜,露出一截给谢云书瞧了瞧。只稍稍超过腿根的裙下风光，更显出若有若无的冷艳诱惑。 大概，这位梦境天道神明，也就只有在谢云书面前时，才会这样随意处之。 但像谢云书这样的正人君子，怎么可能看这个：“咳咳,在那之前我有一个疑惑。” “什么？” “我早不是处男了，这种阴阳同修,会不会效果打折？” “……” 难得从幽莲始终清寂的脸上,见到错愕的神情。谢云书虽觉得好笑，却还是发誓他很正经，盖住幽莲双掌手背，感受着她冰冷刺骨的体温，四眼相对说：“因为很多修行法门，要求保持处子之身。男子的元阳与女子的元阴，都有不可思议的妙用。所以，我才会有此一问。” “没有，至少对咱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幽莲释然一笑，丝毫不见羞涩，大大方方作答。这一点要放在李忆如跟柳梦璃身上，大体是做不到心平气和，讨论这么体己私密的话题。顶多李忆如大脑习惯性发抽，才会闷头红脸问一些更加匪夷所思的点子，让谢云书都有些心中凌乱。 不过，幽莲就是幽莲,把谢云书的经历乘以千万倍，都没她见识的多。稍加思索之后，幽莲就睁大了红宝石一般的眸子，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其实，君可以问询一下女娲，她传说中与人类结合，到底是怎样一种感受。” “啊，呃，这……于公于私，娘娘那都是我的老祖宗，不兴问的。” 一来是人族始祖，二来还是李忆如的祖辈，女娲跟谢云书的关系真是亲的不能再亲。谢云书一向还是蛮讲礼貌的，自然不敢上门去问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题。 传说之中，第一个女娲后人是从一颗明珠中诞生，并没有谁见过那个人类。谁知道女娲当时到底跟哪个带孝子结合了，又或者根本没有？ 汗颜归汗颜。幽莲这么一提，谢云书基本上也就明白。世俗中对某些方面的认知，不能带入到他们两人如今的层次。什么采阴补阳、采阳补阴的，无非是修行小道。 谢云书不是不理解，只是万事都得小心求证,尤其此时此刻意义非常！ 一时之间,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幽莲打破平静：“时间不多，我们得抓紧。” “嗯，我在家试过各种方式，但忆如她们到底无法像你一样，以介乎虚实之间的灵髓存在。只是那个时候，我们又该怎样做？” 盯着身下的平静湖泊凝视了许久，谢云书严肃地说道：“就我是一团不灭天火，你是一潭澈寒深渊，由我变回本源沉入湖底么？” “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可能会很痛苦。” 幽莲点点头，而后否认道：“但妾身觉得，还是得循序渐进，才能不伤到彼此。” “循序渐进？” “肉身、元神、思想，本源，四重交汇。” 像是怕谢云书误解，幽莲以女神的姿态，郑重地说道：“妾身虽然喜欢云书你，但对介入君的生活并无执念。而对妾身经历的漫长岁月而言，有一次值得铭记的经历既已足够。” 谢云书忽然觉得自己亏了：“怎么听着你在尝鲜？” “呵，某种意义上，君可以这样认为。” 从幽莲的角度，不会产生名为“配偶”这一执念的情感。至始至终，她都是象征一界天道的化身。就算对谢云书有不菲的好感，幽莲却谈吐如常，丝毫没有贪恋不舍之心。反倒担忧谢云书会挂心家室，在此关头临阵退缩。 主动上前一步踮起脚尖，捂着谢云书双颊，用冰凉的唇瓣印在谢云书嘴上，软糯沁寒像是清香的冰淇淋。幽莲轻轻咬了一下，而后放开看着他结了冰渣的嘴唇，一板一眼地说道：“并非妾身有意蒙骗君。既然是本源互换，妾身就不会收敛自身灵髓。过去妾身甚少与人亲近，亦是因为无人可挡住妾身一瞥。任他千军万马、铜墙铁壁，皆无丝毫意义。”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这倒不是幽莲撒谎，非要骗谢云书白嫖。能亲一下把体内“火旺”到那种程度的谢云书，都给冻住，可想而知幽莲本源灵髓的阴冷程度。 过去被谢云书杀死的玄湮，都能一眼灭国。幽莲只会更强，何况是现在？ 谢云书愣神片刻，而后抬手摸了摸自己嘴唇，完全放松了下来，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这次会竭力配合。” 解开了谢云书的困扰与负担，幽莲此刻反倒有些为难了：“只是……只是亲一下而已，就有种水火不容的冲突。” “没关系，烛龙龙息这个时候不用留着什么时候用？” “那，就让妾身来引导？” 幽莲高高举起一条手臂，钩住了谢云书的脖子，注视着谢云书的眼睛。而这一次的暧昧，在两人竭力释放神力之后，又显得无足轻重。虽说都能一心二用，但谢云书还是主动揽过幽莲的腰肌，抚着她玲珑的臀线，将幽莲带入怀中。 极致的阴，与极致的阳，泛着亘古气息，将瞬息的光阴，拉到无限漫长，像是催化调和的药剂一般，舒缓了冲突的疼痛……也不知道隔壁创世烛龙要是知晓，谢云书取了烛龙龙息，是用来做男女间彼此取悦的事，该是怎样一副神情。 不过，幽莲压根没给谢云书多想的时间。她空余的素手划过谢云书腰带，然后一手就抓住了女生没有的东西，冻得谢云书浑身一哆嗦。 “这么冷……能行吗？” “就，就妾身无数年所见。世上亿万种生灵，都是靠这个合欢。我们必须豁出全力……君让它烫起来呀？” 哪里有这么一下抓过去的？ 真是太奇怪了！ 纵使理论知识无比丰富，真到了关键时刻，幽莲做出大胆无理的行为后，依然不怎么顶事。 谢云书都有点怕她再催真力，强行逆推不成，反给他留下冻坏了的心理阴影。 没奈何，谢云书索性往后仰去，将幽莲拉着一起坠入平静无声的湖泊，陷溺进阴阳的无底深潭，演绎一出冰与火之歌。 刹那，平湖深处绽开一朵黑色的莲花，却泛着光明的长明光焰，永恒不息…… 7017k 第五十九章 生命的螺旋 九泉寒髓变动，两界轮回交叠，伴随生死之道，重新拢扩魔族。纵使九幽大地，与人界有着天然异界屏障。但凭炎波灵力散布大地，轮回生死亦如空气一样，逐渐成为万物不可或缺之常理,将魔族上下覆盖在轮回的范围之中。 而感应着周天变化，三皇对此皆持默许态度。直到盘古阴面交射出两股虹光冲向牛斗，神农不禁心思一动。伏羲更面色陡变肃然，望向了女娲道：“汝早知如此？” “吾并无理由阻止他们自我提升。” 女娲淡定自若答道：“之前的约定，亦仅是在达成三族平衡前，不得融合幻瞑座。” “话是如此不错。” 伏羲浅浅一叹,皱眉道：“女娲，汝对人族的偏爱,一如往昔。” “错者罚错,恶者惩恶。若人族未曾走上歧路，吾从无干涉之念想。” 并不否认这一点，女娲不紧不慢说道：“人言，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吾等三皇自阻止天地分离，保全万物后，为各自所创三族，已有许久不曾齐心。如果云书是那个变数，吾愿意相信他一回，让三族重回正轨。羲皇、炎帝，莫要忘却，若论挑中谢云书的时间早晚，二位更在吾之前。” 谢云书得到女娲血，更主要还是在于赵灵儿那一次的回魂仙梦，与女娲关联不大。神农与伏羲的提前安排，才是一切起始的根源。听到女娲这么讲,伏羲、神农相视一望，一时间不由哑然失笑，无从辩驳。 总不能翻脸不认账不是？ “三皇创三族，私心由此而生。” 伏羲思索一会儿，缓了缓口气，说道：“不错，无数年来，除却上窥大道宇宙之外，吾耗费不少工用于改善神族，从小子的身上亦薄有所获。但若他二人恒强，未免将失制衡。” “未必。” 女娲道：“吾亦明细，六界天道常理，当以平衡为要。可眼下三族从未平衡，羲皇又岂能提前知晓，此非是向善之变？” “……伏羲，事已至此。我赞同女娲。” 要是谢云书没这么干，神农说不准还会阻止。但眼下木已成舟，说什么都迟了。神农唯有向前看去，找出弥补的办法。 反正从蚩尤开始,神农整活又不是一次两次,当即说道：“你我皆是从无垢中窥见有关谢云书的一叶未来布下棋子，又未见到六界因他而毁。既然选择了一次,索性便信任到底。” “也罢……” 连神农都这么讲，伏羲自忖再跟他们争辩，就没什么意义。本来都三对二了，现在成了四对一，继续抬杠又不能改变什么，当然还是立足现实比较妥帖。 于是，伏羲对女娲、神农说道：“吾三神自创世至今，始终在消耗精气神能。如若他能改变三族大局，或许吾等三皇，亦能有机会更进一步。” “羲皇钻研天地至理无数年，谅来是别有所获？” “彼此彼此。” 女娲、神农神隐的早，比起伏羲亲政，肯定恢复了不少元气。而除了天帝分身打理神庭，伏羲本体一直在那造神，说不准还没两神进步的多。 不过伏羲本来就是三者最强，却也不好虚空比较高下。 “待得六界安稳，第四代神族能够持续繁衍。或许，吾亦可抽手他处……且看将来如何。” ———————————————————————————————— 蚩尤能进步，重楼能进步。三皇自不例外。否则伏羲也不会沉浸天地大道至理，常常增进自身寰宇感悟。 而不知三皇相互交谈，会有这番变化。谢云书跟幽莲在相互了解了彼此的分分寸寸，连元神魂魄都没放过之后，总算变成了三皇见到的两道阴阳虹光，从漆黑如墨的圣莲中疾冲九霄而上。 平心而论，一开始的时候，阴阳冰火两股堪称开天之威的灵力激荡，对两人来说都是不小考验。纵使有烛龙龙息调和缓冲，谢云书与幽莲起初都经受了相当折磨……只能认为是极端的痛并快乐着。而没了肉身屏障，元神的交汇，更将此间极乐与苦痛无尽翻倍。 直到无尽光阴消磨，舍各自私念，忘却彼此存在，方才至另外一片天地，仿佛舒爽愉悦到寻常。而等到这个时候，两人却似乎已经麻木，也不在乎超脱概念阴阳交欢的享乐小道，转而变为了眼下两股阴阳之气，在天地间驰骋交荡，逐渐脱离了六界桎梏，循着虚空中曾经留下的盘古遗留，一路破虚斩妄。 “云书？” “咱们这算什么状态，dna？” “嗯，似乎有点像？” 蓦地，虚空中响起了幽莲清寂之音，紧接着谢云书也给出了回应。相互从内到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幽莲对谢云书的形容，亦未觉得有什么不能理解。 此时此刻，纠缠在一起的黑白两仪虹光，宛若相互绞缠节节相连的双螺旋分子结构。当然玄奥之处，却非生命遗传物质所能媲美。至于谢云书的天火阳烈，幽莲的寒髓阴冷，早已在阴阳调和下，变得和谐如一。 而这两道相互交错，宛若量子纠缠一样的光芒，冲破虚空之后，虚空中就就会留下名为“物质”的固化实体。只是不管谢云书抑或幽莲，都对当下的状态十分迷惑，起初并未察觉个中异样。过了许久之后，幽莲才“咦”了一声说道：“妾身知道这是在去哪里了。” “在去哪？” “我们在走一条老路。当初盘古梦境横渡虚空，创立繁世的老路。” “是么？” 幽莲言之凿凿，谢云书亦凝心定神，发现跟在黑白两仪虹光尾焰后面，不断创造出的源质。 而谢云书出身六界汇聚精气神，幽莲乃幻瞑座之化身。他两人如今状态玄妙至极，立刻就发现确证，的确在六界跟幻瞑座之间的道路上行进。 虹光所过之处，竟有万物衍生，混沌开辟之像。不过宇宙未辟，虚空无声，在两者不作干涉的情况下，那些新生之物，亦仅仅是微不足道的浪花，转眼即逝，宛若无根之浮萍。 但，炼妖壶有根……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回炼妖壶，开辟边界了。” 7017k 第六十章 不孝女 “轰隆隆——” 说做就做，在发现阴阳虹光的作用后。两人自忖暂时去不去幻瞑座并无所谓。谢云书与幽莲，更想借助这种特殊状态，提前体验一番造物的滋味，于是当即以这种姿态回归了炼妖壶。 震耳欲聋的声响，从炼妖壶的边界处响起。本已抵达“壶”模糊边界的土地，陡地朝外铺展衍生了出去,无穷的山峦湖海，顺着边界此起彼伏。就连那天上的星空，都变得越发深邃，一派欣欣向荣之盛景。 不久之前，谢云书依稀记得，他还跟幽莲他们，一起把真正六界星空中的恒星，搬回来一颗。只不过对于炼妖壶而言，起到日升月落作用的，始终是凝聚了星辰之灵的曜日幻月，而非“恒星”这一实体。到了最后，那颗太阳鸟用没有，像个挂件被送入了星空深处。 之前的炼妖壶，本质是个天圆地方的世界，本来用现实宇宙去套用就不太合适。但经过这一次谢云书跟幽莲，小规模的“开天辟地”。谢云书居然惊讶地发现，随着壶中天地大地的扩张，半球一般的穹顶，亦自然扩展开边界。 长此以往下去，这不就成了有底边的，持续成长的“宇宙”。等到“宇宙星空”足够广阔，那算不算就是一个成型的浩瀚星宇？ 有基座的宇宙……谢云书虽然能够想象，但还是觉得奇怪。可到了他这种水准，万物存在就合理,没什么必要瞻前顾后。 “唔，云书哥跟幽莲是在用什么东西造物开天？” “虽似黑白两色的虹光，但已兼和盘古精气神与幻瞑之能,另外根据云书的说法，尚有许多异域天地初始之源质，譬如三书与混沌色光，乃至光阴之道，有此功效亦属情理之中。” “梦璃姐姐你要懂得发散思维呀。” 一见柳梦璃郑重其事，李忆如语出惊人，赧然低语附道：“他们生不了孩子，却又纠缠在一起，那些逸散出的造物清辉，岂不就那些……种子？” “……” 至少从这一点上，李忆如足够让柳梦璃服气。哪怕害羞到不行，李忆如都能嘴硬倔强地把令人乍舌的的想法说完。柳梦璃稍感尴尬，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问：“忆如你一点都不生气？” “气什么呢？” 李忆如歪了歪脑袋，剖心剖肺地说道：“假设幽莲是个普通女人，哪怕是神庭的神族，跟云书哥有恋情上的关系，我都会难过一阵子。但她根本不是啊……我都拿她当女娲娘娘一样的存在。而幽莲对云书哥，男女私情的程度，必定是降到最低的限度,实现共同的愿望才最重要。而且梦璃姐你看他们这样的姿态，哪里像是在享受画眉之乐？” “这，等他回来再谈。” 跟李忆如聊这个，纯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柳梦璃一时语塞，赶紧岔开话题。李忆如恍然保证道：“那总而言之。云书哥犯错误就是犯错误，我和梦璃姐姐你统一阵线。等他把正事忙完，我们得给他好好上上课。最起码外面有只小狐狸，不能带回来。” “哎，随你。” 可怜的十四娘，只活在李忆如嘴里，再也没有登场的机会。 柳梦璃被打败没话可说。李忆如的大女儿，倒是继承了她娘的风格。 懂事的同时，到了古代情窦初开年纪的小蛮，还毫不含糊地补了李忆如一刀，突然收回看天外神仙的目光，转过身子拉着李忆如的手问道：“娘，可我看爹和幽莲阿姨这样满天空的飞翔，你和梦璃娘亲都没体验过，会不会很亏呀？” “……” 李忆如笑的十分母爱慈祥，抚摸着小蛮的头发，突然就发起了牢骚：“你这两条马尾辫都快留到小屁股了，比我的都长。待会儿洗完澡，看我给你剪了！” “不要——” 小蛮最喜欢的，就是这跟她娘一个颜色的头发。从小到大除了修一修，都舍不得给剪短太多。要是被李忆如给咔嚓了……哼，小蛮二话不说，立马就飞了起来，往谢云书那边追了过去。 “哎呀，你当心一点。毛毛躁躁的，安静等你爹回来不行？” “嘿嘿，我才不要被娘抓住。” 李忆如空口抱怨一声，只能目送小蛮飞到天上。反正是在炼妖壶里，谁都伤不到小蛮。不过这个时候，大概谢云书跟幽莲也很疲惫，两道纠缠螺旋的光束，陡然间一拆而裂，化出两道身影。紧随其后，谢云书一手抓住迎面而来的小蛮后颈，另外一手搂着她的腹部给紧紧抱住，然后大家就齐刷刷落到了地上。 “爹居然穿着衣服？” “那不然呢？” 好歹是一家之主，谢云书总归会顾及影响。只是这丫头过了十岁人小鬼大，思想开始不那么纯洁了。谢云书敲了小蛮一个脑瓜，让她老老实实在地上站好，然后就赶紧跟神色各异的两位夫人，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 “我和幽莲发现，纵使没有幻瞑座，一样能够缓慢开辟空间。不过那样的效率太低，没有让幻瞑座和炼妖壶合在一起效果显著。” “唔……所以云书哥你和幽莲要不要先洗个澡？” 谢云书可不惯着李忆如：“里里外外都干净着呢。你要是觉得脏，晚上回家跟你洗啊。” “好啊。” 李忆如也不害臊，竟然一口应了下来，然后回到了正题，跟她刚刚和柳梦璃胡扯淡时正经多了：“所以说，云书哥和幽莲，已经能够媲美三皇大神了？” “之前幽莲和幻瞑座就可以，现在修为更进一步罢了。至于我倒是刚跟上。” 谢云书并不讳言道：“此回合修感悟颇深，但要是开天辟地创世……范围太大的话，依旧力有未逮。我和幽莲差不多从粗犷到细微都体验了一遍，然后有些疲惫就落了下来。” 柳梦璃闻言沉吟道：“云书，炼妖壶内的灵力可有变化？” “越靠近边缘会越稀薄……这是没办法的事。” 在做这件事情前，谢云书就有过猜测，而不久前也确认了这一点。柳梦璃闻言思索道：“如此一来，壶中洞天的生灵，岂不是会不愿往边陲居住？” “梦璃，不是所有的生灵，都适合修行。” 7017k 第六十一章 魔奸 谢云书跟幽莲这么一跑，三皇还在原地等着。当然凭祂们仨的本事，不刻即会察觉动静。在谢云书炼妖壶里开天结束前，三皇就已各回各处。 不过，此番魔界大门刚打开，为防生乱，女娲这阵子就没再留在炼妖壶里,而是选择临时留在苗疆的巫月神殿，与神农守望相助。 等到一切乱象平复，魔族的动荡也结束之后，女娲祂才会考虑其他。至于幽莲，她才把轮回之地放在了盘古阴面，亦须一段时间重新整理。 像是盘古阴面的一些原住民，虽然畏惧幽莲这么一位神祗。但他们之中不少都以为幽莲,会跟许久前伏羲下派的阎罗鬼王一样,纵使实力强大却奈何不得他们这些土地主。 有鉴于此，幽莲可不想在后院买下隐患，影响她执掌轮回公允。于是跟谢云书辞别的第一时间，她就去让十殿阎罗先去整理出盘古阴面的“各大山头”，准备抽个时间挨个削一顿，让他们全部服帖下来再说。 “爹在做什么？” “在做护照。” “护照？” “嗯。” 因为修为大进的缘故，以光阴法则恢复一下精力，快速补充阳气还是挺容易的。 所以，纵使后来交了一夜公粮，谢云书也不疲倦，反而精神抖擞。知道答应神农的事情还没处理完，隔天一大早就开始继续。面前摆着的一块块“图章”，都是虚幻之物，上面镂刻着一朵朵写意的莲花形状，与阳属的生死簿相连。 而谢云书的周围，由高到低围着三个丫头，乖巧伶俐地看着谢云书工作。被小孩子们兴致勃勃的簇拥着，谢云书满是干劲,当即头也不抬回答了小蛮：“魔族要适应轮回的规则，多的千年、万年不提，最起码需要百年、几十年的时间。在此期间，许多魔族进入人界，必然仍存着过去我行我素的思想。弱肉强食的规则，可不能在人界用。” “爹怕他们伤害人类？” “这是必然的吧？另外，不止是人类，我怕他们去找妖族的麻烦。” 谢云书的地位身份，决定他不可能再像过去一样，万事亲历亲为。就像女娲那样给人族当保姆，都不带任何外部威胁，都要事必躬亲的。 因此，谢云书想了个折衷之策，说道：“这些印记和鸿书集相连。等魔族中人进入人界，生死簿上记录了轮回信息后，就会自动上传到鸿书集上。这样一来，人界各大派或者行政管理机构的相关人士，都能及时获取信息。免得出了差错，连个罪魁祸首都找不到。” “噢……” 小蛮倒不觉得这种办法,有些侵犯“魔权隐私”。毕竟是三分之一封建三分之一资本,另外还有三分之一，谢云书主导下有仙侠特色公有制世界观人界。只要没人在那天天鼓吹民主自由，习惯了出门要路引的人们，哪里会在意这个？ 不过，小蛮转念一想问道：“爹为什么不让魔族自己监督魔族啊？” “嗯，怎么监督？” 谢云书不以为然地说：“魔族虽然内部纷争不休，但对外的话还是能拧成一股绳的。不然太古之时，人族也不至于吃那么大亏。” “爹你说那些，笙儿和小兮又听不懂。” 小蛮才不承认，她自己都迷迷糊糊的，反正就是没话也要跟她爹掰扯掰扯：“不管了，我的想法很简单。泉隐村那边，迟早会有魔族聚集嘛。干嘛不让夜叉他们驻扎在那边？” “给夜叉更高的地位么？” 平心而论，龙氏兄弟加上魔翳，在魔界虽然谈不上什么高层。但地方上的王族除了比不过回归神族的天魔众，搞定大部分部落、氏族，却是没太大问题。 只是谢云书寻思着，明明他之前一直都在跟夜叉作对，连龙溟和凌波这对有缘无份的鸳鸯都给拆了。结果百年一晃而过，大家反而有了不少合作空间。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这样的话，夜叉会成为魔族的眼中钉，肉中刺。我认为照龙溟的脾性，他不会同意这种做法。” “可是，有一个肥美的猎物，就算夜叉不占，其他魔族也不会放弃啊？” 小蛮认真地说：“难道里蜀山那些妖魔，就不需要一个统治者？其他魔族蜀山又不熟悉，最起码夜叉的族人，还能跟蜀山的师侄、孙师侄，太孙师侄……说得上话呢。” “你这辈分划分跟谁学的，徒子徒孙这个词不会用？” 谢云书自问他平时给小蛮的教育，没有这么糟糕吧。小蛮小时候那么一个学霸，难道还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小蛮眨眨眼不回话，总不能说文化课没意思，就准备用娇俏可爱打败她爹。但跟少女较劲不是个事，谢云书叹了口气，揉了揉她脑袋，就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不如让老姜父子搬过去，直接一统里蜀山，还能瞧瞧妖魔之间，能不能重新归于统一的兽族。” “招人烦去嘛？” 小蛮想了想一拍掌说：“好啊。这样我去找师傅的时候，还能有人陪我玩。对了爹，游戏里的几个魔神早刷完了。你又不想让那个长翅膀的鸟魔多刷到好东西，还临时维护了这么久。爹关服之后，什么时候开新服呀？” “那是迦楼罗魔，什么长翅膀的鸟魔……马上就会开的。” 人族跟魔族的接触，已经不可避免。游戏开不开倒不重要，但里面设置一个安全区，让各族能够和平地洽谈贸易，相互提供资源，才是重中之中。 想要和平，就得有好处。有的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哪怕谢云书跟三皇能压服大多数生灵，但却无法左右他们的思想。 一念及此，谢云书干脆直接带着小蛮，去一趟幻璃镜。至于笙儿跟小兮也一并带着，也不愁柳梦璃在没人照顾。片刻之后，谢云书父女跟姜家父子，还有血手等半妖半魔中的悍将，去往苗疆的人魔通道入口。 自从司堂死后，这里蜀山又和蜀山脱了轨，长久以来每况愈下，连个修为像样的妖怪都很少。结果这几天就像做梦一样，且不提三皇来了又走，还莫名搬迁到苗疆深处。甚至连魔界之门，都在这些妖族面前打开。 只不过吃一堑长一智。曾经被殊明所害的妖怪们，近来连接近魔界之门都不敢。姜承看着里蜀山范围内，一盘散沙如行尸走肉般的妖怪，突然就来了使命感。 “这些妖族，往后皆由我庇佑！” 7017k 第六十二章 规划 “我决意将幻璃镜中愿意跟随我离开的族人，迁移至此。而幻璃镜内的半妖与半魔，本已不必继续依赖我而存活，无需我更多挂怀。” “随你吧。” 幻璃镜的存在年限，比姜承搬进去久远多了。只是若干年前，谢云书好不容易，把在人界不怎么受欢迎的半妖半魔,一起送到幻璃镜内生活。结果到了今时今日，他们居然又有搬出来的意思。这一点，未免有些出人意表。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眼下连魔界都能与人界自由往来，让老姜从幻璃镜搬出来，谢云书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但你得记得,出来有出来的坏处。原本以你的蚩尤血脉浓度，死后亦当能魔灵重生。可从此刻起，你也得重入轮回了。” “无妨。这一点,本就无足轻重。” 姜承稍微一怔，唏嘘叹道：“倩儿离世以后，我对死生之事本无执念。何况人界的族人，又有多少曾经能够不入论回？” “但我担心总会有些追随你的妖魔族人，无法体会你的用心。” “来者不拒，去者不留，无非是这个道理。大多半妖半魔，本就得入轮回。最坏的地步，无非与那些魔族一样罢了。” 姜承狂傲一语，而后关切道：“我记得，这里蜀山曾经与蜀山地脉、火魔神兽关系匪浅。你把他们迁移过来，那头魔神兽？” “你担心它跟里蜀山一起被转移了？放心吧。当时可是有三皇在场，区区一头火魔兽，能够翻出什么水花来？” 真心讲，这一头火魔兽纵使有翻天之能，对如今的蜀山来说,那也就是毛毛雨。相比起火魔兽，谢云书本来还想去问问，里蜀山里面是否还有跟司堂星璇有关系的妖族。 然而，谢云书跟南宫煌那边本来就不太熟。更别提，里蜀山那种地方人走茶凉，百来年一晃而过，只怕早已物是人非。 谢云书遂放弃了这个打算，说：“你们搬出来，照样能够从幻璃镜内采购生活必需品。而此地接邻毒瘴泉，作物品类繁多，填饱肚子完全不成问题。至于搞基础建设……这个不用我教你？” “……就算我不懂，幻璃镜内也不乏懂得的人。” “你这么讲我就放心了。” 既然要让魔族的魔，对人界心动，不再那么富有侵略性——不是指地盘与资源的心动，而是文明的向往倾慕。把里蜀山重新打造成模范典型，还是很有必要的。 指望野性自由的半妖半魔，学这百年来人界的变化，很难起效。但他们好歹在幻璃镜这块试验田里活了几十年，最起码学个轮廓模子没太大问题。 姜承虽然不擅长这个，但当个镇场子的地头蛇问题不大。八国魔民的王族,碰到老姜八成也都赢不了。有他在这，无疑十分令人信服，只要再跟迦楼罗王鸱黎打上几遍，基本上除了那些中上层的魔神，就不会有人来找他麻烦了。 证明了自身实力的蚩尤后人，想必也有资格得到承认。更何况眼下蚩尤还活着？ “对于蚩尤……” 姜承一口回道：“蚩尤是蚩尤，我是我。纵使是面对魔帝，我也不会轻易俯首称臣。” 就冲印象当中，老姜连拿伏羲剑可能导致元神自毁，却始终不放开蛮干的狠劲，谢云书闻言就勉强相信，他不会被蚩尤直接收编。 当然对如今的谢云书而言，个体的逞强斗狠，这些都只是一些“小麻烦”。就算真的发生了，其实都不用当一回事。而看姜承愿意在这边扎根，谢云书就把在家里跟小蛮随口闲聊的一些点子，大致情况跟姜承说明了一下。 简而言之，魔神以上的魔族，姜承只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牵制。魔神以下，王族以上的魔族精锐，则由姜承去找他们谈心。再往下的八国王族及普通魔族，就由人界的修仙门派，去负责接待。 而这些规定，都是在进入人界的魔族，不听话的前提下才起效。要是魔魔都像龙幽一样，风度翩翩地跑人魔两族的商贸业务。大家也不至于吃饱了撑的，非要打个你死我活。 这样的话，人界这边有姜承，魔界那边有夜叉三国主和。最起码短期之内，谢云书不担心他们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了。接下来的时间，谢云书干脆就以大法力，协助姜承搬迁。而也只有展现出绝对强横的实力，姜承才能收复里蜀山这班妖物，震慑出通道内外的兽族。 “呼，那些妖怪看起来没有幻璃镜里的友善，个个都眼露凶光。” “本来就是蜀山抓进去的，对人类抱有敌意很正常。” 谢云书载着小蛮腾云翱翔于天空，先在神州各地游览了一圈，算是带大女儿兜风。当然主要目的，还是实地考察一下，这么些年来，人界的发展变化。 说来也是好笑，等谢云书跟幽莲“壶座相融”后，基本上就可以脱离盘古另存。严格意义上，六界人间的安居乐业，似乎已经跟谢云书没太大关联。 但习惯了这片天地后，谢云书干起这些事来，还是挺上心的。得益于之前异域魔族入侵，神族降世，以及繁世的技术支援。这几年神州大部分地方，都发展地欣欣向荣。 当然，谢云书只能看个整体。具体到人类的劣根性……肯定会有一些地方，存在不平之事。谢云书却也没办法面面俱到。 得亏鸿书集这东西好就好在，谢云书没给它设置“夹掉封号”的功能。倒是那些散播谣言、带节奏的家伙，会被第一时间永禁。这样一来，终归给底层人士，提供了一些申冤渠道。 总体来说，一切都是往好的一面发展。从空中俯瞰着金灿的田地，整齐洁净、人行如织的街道，谢云书还是挺满意的，心旷神怡地问：“小丫头，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去的地方？” 小蛮抬头看着她爹眼睛，说：“爹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谢云书怪道：“我有对你不好过？” “那是没有，爹一直很疼我。但你以前出去，都是带着两个娘亲或者幽莲阿姨的嘛。” 小蛮绞尽脑汁想不出个所以然，猛地恍然大悟说：“是不是之前跟幽莲阿姨犯了错，爹想出去避避风头？” “说服你两个娘亲，还需要避难？” 7017k 第六十三章 很弱的女娲 “所以，爹为什么突然问我去哪里？” “在拍《爸爸去哪儿呢》。给你一个经常出去旅游的机会，你还不乐意了？” 绕了神州大地一圈，基本上确认一切有条不紊地推进。谢云书轻笑一声，提手就开了去幻璃镜的门。等两人踏入这片世外桃源，谢云书而后对小蛮说道：“不过认真来说，你爹是有一些私心在里面。” “什么私心？” “之前跟娘娘约定过。到了我如今的水平,将来就不能跟幽莲，频繁插手俗世的实务了。虽然我多争取了几十年下来。但肉眼可见的，这几十年差不多也就弹指即去。” “噢……爹要骗童工？！” “别这么说。” 谢云书认认真真地答道：“你看蚩尤、玄女，包括娘娘留下的后人。三皇哪位，不是直系血亲当家？你可是家里最大的丫头，总不能让两个妹妹替你干活对不？” “唔……” 平心而论,小蛮对此还蛮感兴趣的。反正她将来要么接手巫月神殿，要么继承家业。纵使女娲后人的命运解除，但她仍旧是这一代巫月神殿的圣女没跑。从职责上来讲,等小蛮过几年长大了，总归是得干活的，不可能在家当咸鱼。 于是，小蛮心里起了小九九，说：“那爹呢？以后就在家陪两位娘亲睡觉啊？” “……真有你的。” 谢云书叹了口气：“不干涉世俗发展，又不代表我失去自由。将来弄个化身微服私访，还不是轻轻松松？只是一个创世神在地上乱跑，到底不怎么好，搞得像特权阶级一样。” “爹还在乎这个？” 小蛮吃了一惊，毫不犹豫戳穿真相：“明明爹教过，凭本事有的后台和力量，不用白不用。” “那是在教你灵活应变，不能照搬教条。” 无论怎么说，谢云书都有他的道理。小蛮张了张嘴，大概凭她机灵的脑袋瓜，一时半会儿是战胜不了她爹了。而谢云书更不含糊，紧跟着就滔滔不绝地说：“你身上的神力不少，但才刚刚开始懂事,缺乏的经验太多。爹才想经常带你出去见见世面，免得像个小孩子，吃了经验上的亏。” “那我在六界人间不能历练？” “肯定不行。” 不管是繁世抑或六界，小蛮与神俱来的力量，简直就跟黑夜里的萤火虫似的。而敢跟她照面交流的，必然是魔神一流的家伙，看得出来小蛮的根底乃是板上钉钉。 谢云书又不想玩虚的，费事巴拉地给小蛮易容隐藏身份，或者让柳梦璃弄个梦境历练什么的……有真实的世界可以经历，干嘛弄虚作假呢？ 见谢云书言之凿凿，小蛮也理解了谢云书的苦心，当即自告奋勇道：“好啊，等我将来长大了，就学玄女娘娘一样，给爹当代言人。那，爹这几年要经常带我出去玩。” “嗯，那你想去哪里？” “能不能先去拿那个吊坠啊？” “你怎么跟你娘一样……那边没什么意思,不去了。” 谢云书对此敬谢不敏。不过小蛮既然想要吊坠,谢云书把她丢在安隅城后，就单独去了一趟，把问“什么叫做爱”的拜月教主给一剑了账，然后就把那一对神奇的吊坠给拿了回来。 结果，小蛮倒好非要拿着这两块玉坠，让谢云书跟李忆如试一试，闹得谢云书都有些尴尬，说：“管高不管低，这个宝物对你爹没用的。只有真心相爱的人对它许愿，它才会实现愿望。” 小蛮脑海灵光一现：“那拿了宝贝不用多可惜啊，我知道之后该去哪里了。” “哪？” 小蛮跑到谢云书跟前，附耳说了一阵：“去有两个娃娃的那个世界玩一玩。” “那个世界？” 虽然有些微妙，但能够跟书名《拯救女娲开始》对应上，似乎也没什么问题。谢云书沉吟一阵，干脆就在神农、伏观察情势稳定，能够合幻瞑座前，带着小蛮踏上游历道路。 谢云书跟家里人交代一阵，本来李忆如都有些蠢蠢欲动。可实在不好意思让柳梦璃带两个孩子，李忆如想想就算了，嘱咐好小蛮要听谢云书的话，就让她跟谢云书出发，前往一片原始丛林一般的世界。 “原来远古时代都是这样，除了飞禽走兽和天神，什么都没有的啊？” 入眼即是锦绣山川，草木繁盛。小蛮第一次跟谢云书同行，来到异域世界，不免满是新奇，观察着周天变化。而谢云书对这边不太熟，索性就早一点到位，免得错过“女娲造人”。 这个世界的故事倒也简单，基本上就是女娲造了一对“龙娃、凤娃”，和黑暗势力做斗争的背景。但故事的结局，却是以龙娃、凤娃牺牲结束，也不知道动画片做成这种黑暗向的编剧，是有多么想不开。 而小蛮小时候，就看过谢云书给她做的很多儿童影像作品，对此却是印象深刻，所以才想着来这游玩一番。 不过，带着女儿来子供向的世界，谢云书还是觉得有点头秃。只能认为，这边的反派从智慧上，大概跟小蛮正巧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此时时间段尚早，女娲大概还没造人。一念及此，谢云书说道：“走吧，我们先去神奇岛屿，给光明之土加一点料。” “爹要帮龙娃凤娃多增加一点功力？” “是也不是。” 说来也是奇怪。这个世界的女娲，明明甩手就能造人，但搏斗的力量上却弱的奇葩。难不成创造的规则，跟自身的神力，还有冲突？ 谢云书本想着来到这边，大体就是给女儿当保姆，此刻却不禁心思一动：“顺便研究一下这个世界补天、造人的道理法则，亦算不虚此行吧？” “哦。” 父女俩拿定主意，就开始搜索起世上最神奇的泥土。而此时正值原始时期，许多天材地宝几乎俯拾可得。不消多时，谢云书就已经发现了光明之土的下落。 小蛮伸手一指眼睛放光，道：“爹你看，那个只用草裙围胸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女娲神了吧？” “目前大地上没人，所以肯定是她了。” “她在用青藤攀岩？” 第一时间看到异域女娲颇感新鲜，然而小蛮紧跟其后，就看到女娲神顺着藤曼爬上了岛上的悬崖，然后就原地起飞，往神奇岛屿的更深处而去。 “……能飞为什么要爬呢？” 7017k 第六十四章 古代人真好说话呀 日升月落，海潮起伏。看着女娲上了神奇岛屿，就要拿走光明之土和光明之水。谢云书悄然抢先一步，进了洞窟之中对着光明之土里，又增添了部分圣洁灵气。 期间，小蛮免不了跟他吐槽，女娲的一系列迷惑操作。 譬如女娲能飞非要跑，能秒杀敌人非要被食人花捆绑，能随手造人非要折一根柳枝，全是匪夷所思的行为…… 总而言之，等到女娲取得光明之土和光明之水，分别造出龙凤双娃后，谢云书就拍了拍小蛮的肩膀，说：“好了，上天界之后记得及时跟你爹传讯。无聊了，也能有人聊天。” “可是，天地被天河阻隔，除了不定时开启的天门，几乎没用办法来往。” “咱们不是试过了，天是实际存在的硬的东西。不过，你爹能穿梭空间，你怕什么？” “也对哦。” 虽然很离谱，但这个世界的苍穹，的确有一层天花“板”。谢云书为了验证，还专门上去敲了敲，那可真叫一个厚实，难怪能承载住天河之水。 不过神奇的是，隔着这一层“板”，地上的生灵大呼小叫，天界照样听的见。可想而知，隔音效果有多么的差劲。 而此时此刻，女娲刚造完龙凤双娃，当即召唤来祥龙和凤凰，分别将千年龙元、凤元，以及它们的天神之气，全部赐给了两个婴儿，眨眼之间就让两个小孩长得约莫有七八岁的大小，看着就像金童玉女一样。 紧跟其后，女娲居然搞双重标准，用凡土和凡水开始了大规模的造人。虽然一样都叫她妈妈，但女娲显然更偏心龙娃和凤娃许多。 只可惜，不等女娲高兴多久。完成了“女娲补天”这一传说功绩，紧接着天上就破了口，又得开始“女娲补天”。 蓦来黑云压境，天空发出一声巨响，一道天河瀑布飞泻而下。谢云书却不急着去堵住豁口，而是趁机让小蛮钻了上去。至于他自己则继续旁观，女娲跟龙凤双娃的补天过程。 “因为只是天花板破了个洞，所以只要堵住天河水倾注而下。女娲就能以五色神力，包裹着巨石把天上的窟窿给堵住么？” “真是神奇。” 这活说简单也简单，无非是用石头堵窟窿，比起之前谢云书见识过、参与过的补天，用开天源质去撑天补洞要轻松许多。饶是如此，女娲居然连抗着石头堵洞，都无法独立完成。一时之间，谢云书只能认为，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如此不科学。 而小蛮刚悄悄蹿上天界，龙凤双娃跟在后面，按照女娲的吩咐，各自催动龙凤神力，总算堵住了天河倾泻。与此同时，还来不及跟两个孩子享受天伦之乐。女娲就只能忍受与两个小孩儿天地相隔，重新变得孤单一人，寂寞地生存在大地上。 至于那些用凡土凡水造的人类……呃，对女娲来说不能算亲人，只能当作后代。而看女娲耗费了不少神力，补好了天顶上的窟窿。谢云书把刚刚天水泛滥时受灾的生灵，全部安置妥当后，方主动出面与她打了个照面。 “龙娃……凤娃……我的孩子……” “女神不必担心，他们在天界会得到天帝的照顾，传授超凡的武艺。” 看着女娲哀伏倒地，谢云书这一出面，顿时引起了女娲的心灵波动。除了天界的神明，女娲除了与百兽相伴，从未在地上见过任何一个同类。此刻见到谢云书，她顿时止住了珠串似的泪珠，惊疑不定地说道：“你是谁？” “我是一个人类，但不是你造的人类。” “人类，所以你是类似我孩子一样的存在？” 如今这个年代，女娲造人的唯一要求就是正直善良、向往光明。怀抱着如此朴素的思想，她天然认定谢云书也是如此。 谢云书说道：“是的，只不过我是来自许多年后的人类。” “许多年后？” 女娲苦思冥想一阵，总算懂了：“我明白了，你是未来的人，所以才会知道我孩子的下落。” “没错。” 古代人就是淳朴。 至于谢云书怎么从未来返回过去，女娲却没那个闲心琢磨，突然喜极而泣地上前一步把谢云书给抱住，又开始悲痛地哭了起来：“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呜呜呜……我可怜的龙娃凤娃，是我对不起他们。” “……” 这可使不得！ 谢云书可不是来求妈妈抱的，等女娲缓了一阵立刻就轻缓地把她推开，然后对她说道：“女神，黑暗与光明的斗争，从来都没有停止。再过百年的时间，黑暗之神就会入侵人界。” “黑暗之神？” 女娲面色一变，勉强压抑住对龙凤双娃的思念，耐心地跟谢云书说道：“难道说，许多年后，你见到了黑暗的力量。” “没错。” 谢云书干脆就把黑暗之神的信息，龙凤双娃跟光明之土和光明之水，乃至日月精华的紧密关系，一五一十告诉了女娲：“现在，他们大概正在天界学习本领。只靠女神你一个人，很难挡得住黑暗之神。等他们学成一身本事，自然会从天界下来。” “那要多久？” “在人界来说，差不多得百年。” 谢云书倒不在乎这百年的时间，反正他能依靠观想继续穿越时空，到了需要的时间点再出现。至于小蛮的话……谢云书依稀记得，龙凤双娃在天界修炼许久，却也没长大多少，跟上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大抵来说，天界跟人界的时间流速，恐怕有不小的差异。 然而，谢云书不担心几个孩子。女娲一听时间这般漫长，仍旧不禁满心怅然失落。默默哀思流泪许久，过了半晌，女娲才发现谢云书竟取出一个空空的净瓶，把她的眼泪给接完了。 女娲莫名其妙道：“孩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有名有姓，女神你叫我云书就行。” “嗯，好的。” 见女娲目光灼灼，一直盯着他拿着的玉净瓶，谢云书亦未遮遮掩掩，反而满是好奇道：“后世听说，你的眼泪流成了黄河，也就是母亲河。所以我想试一试，到底是不是这么神奇。” “能够承载我的眼泪，这个净瓶一定是很了不起的法宝吧？” 平时哭的时候，女娲跟寻常人没什么两样。但此刻定下心神，女娲抹去泪痕，我见犹怜道：“你大可一试，但请避开有生灵栖息之地。” “我知道了。” 女娲这眼泪还真是奇妙无比。谢云书纵空高飞，找了一块地俯瞰而下。紧跟着，就在女娲的注视中，将净瓶调转倒出水来。 别说刚刚就那么几串珠泪，此刻竟然像是奔腾的大河，竟然片刻之内倒不完。连人间大地都裂出一条豁口，恰如后世黄河的模样，咆哮不息，孕育着无穷生机。 眼见此景，谢云书一时半会儿，居然捉摸不透，女娲到底是菜还是不菜。 说她不菜吧，连几十个村民都保护不住，被黑暗之神暴打，自暴自弃地逃避人们。说她菜吧，最后救世还得她这位大神去完成。 从天上降落了下来，谢云书不禁陷入沉思：“难道说，这些眼泪看似普通，实际都蕴含了无穷的灵气？” “对。” 女娲习以为常道：“连我造出来的人类，都充满了灵气。只要灵气不曾枯竭，我就能令他们简单死而复生。” 这么一看的话，虽然是普普通通的泥土和水捏出来的人，都不是什么一般的造物。难道这个世界一开始，就是这么“以小见大”？ 菜了，又不完全菜！ 就在谢云书默默思考的时候，女娲却摸了摸谢云书的衣袍。 “孩子，你身上包着的是什么东西？” “呃？” 7017k 第六十五章 讲道理 “这个世界的神仙，真是闲呀~” “那不然怎么会把拯救世界的任务，交到两个孩子手上？” 既已取得女娲的信赖，谢云书之后就暂时停留了一段时间，研究了起来女娲的神力，以及其他神明的力量特质。 毕竟，这世界反派其实一开始都挺菜的。包括能让世间陷入绝对黑暗的黑暗之神,起初连龙娃凤娃都打不过，得进化个两三次次才无敌，能把太阳染黑让众神没辙。所以谢云书压根不急，索性耐心研究研究女娲的眼泪，到底怎样流淌成黄河。 但在那之前，谢云书还是先陪女娲，教着原始的人类男耕女织。省得女娲思念心切，又自暴自弃地在天地间四处游荡，平白无故浪费了百年时间。 反正是少儿片，整个世界的人类就一个村落的规模，压根不用考虑什么人类文明发展阶段，那么复杂的事情。女娲投入精力之后，却也很好分散了对龙凤双娃的思念。 自那以后，女娲问清楚谢云书的衣服怎么来的，也快速从穿草裙围胸，直接过渡到了穿白色连衣长裙，看上去总算不像白白净净的野人，更像一个慈爱圣洁的女神了。 不过，一边照顾着天下的人族，谢云书一边也没闲着，时不时还破虚上天界，跟天上的小蛮交谈，免得她待得无聊。谁知道，小丫头倒是有些乐不思蜀,白天跟龙凤双娃一起练功，晚上就去天帝的藏宝阁参观,好悬没把她爹忘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天界的神仙压根不在乎小蛮她什么出身。 知道龙凤双娃是女娲的崽后，天帝就爱屋及乌地把莫名出现的小蛮，跟两个娃娃一起送到了静宫里好吃好喝招待着，并安排了雄厚的师资力量，可以说下了血本了。 今天谢云书又上来一次，小蛮即刻跟谢云书倒豆子一般，说个不停近些天的趣事：“这里的神真的很奇怪，嘴里全说着大道理。但明知道黑暗即将入侵光明，他们却一个都不急。就说等龙娃和凤娃长大了，就能去拯救世界了。” “这叫合法雇佣童工。” 虽然这是一个虐主动画片，龙娃凤娃反正能复活，更像是一众天神故意给他们苦难，让他们成长变得更强。而在天界修炼功力这么长时间，小蛮其实也感觉得到，这些天神教人打架还是挺上心的。 总体而言，整个故事除了有必要的时候，大体都是提倡人族必须自救这一理念。否则什么光明神、月亮神、天帝、南海神尼、天神、山神之流，都不会主动帮助龙凤双娃。 饶是如此，让两个小孩打boss,亏这群神仙想得出来…… 谢云书也跟小蛮一样,对那些明明有能力对付黑暗势力的神明，存着不少腹诽。但这一回连谢云书自己，都是来让小蛮历练的，因此他也就不说什么：“那对玉佩你给他们了吗？” “给了。” 小蛮点点头奇怪地问：“爹，龙娃凤娃不是兄妹吗？为什么也可以用那一对玉佩？” “他们不一定会是兄妹吧？” 谢云书沉吟片刻说道：“就我在下面所见，龙娃和凤娃说白了，是女娲造的第一批人类，其实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就像聚落里那些普通的人族，按理来说都是兄弟姐妹。可他们如果不繁衍结合，那人族岂不过不了多久就灭绝了？” “唔，原来是这样。” 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没道理，放在后世就是不伦，现在龙娃凤娃再怎么黏糊一起，都没人怀疑他们的立场。小蛮恍然大悟道：“难怪咱家的娘娘，也和人类结合过呢。” “……不能瞎说。” 六界那位娲皇的很多轶事，都属于神话传说，没法实锤的。直到现在，谢云书也没去刨根问底，祂跟伏羲到底有什么承诺，才会让女娲后人始终是女性。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谢云书脸色一肃，说道：“好了，你跟我先出去，咱们去暴打魔头，给我看看你修炼的成果。” “那些不是龙娃和凤娃的练手对象吗？” “没关系，都一样。” 来都来了，还让两个小孩儿打boss，谢云书都觉得挺过分的。这一季的故事，反派拢共就四个。只要留着黑暗之神，给龙娃、凤娃磨砺就行。而像黑暗之神的三个下属，什么蛇精、猪精黑风，秃鹫妖怪黑鹰，正适合让小蛮来打着玩。 不过，这一次谢云书就不准备插手，而是看小蛮能不能狠下心。物理上打爆敌人，谢云书对小蛮丝毫不怀疑。但怎样处置三个妖怪，才是重中之重。 谢云书在天界下面的人界过了这么些年，小蛮却也就十三四的模样，仿佛在天界就是长不大。但这个年龄段，基本上该懂事就懂事了。小蛮点带你头，并不畏缩，当即跟谢云书悄然从天界离开，直接找到了黑暗之神的老窝里面去。 “这个世界的反派好……” “连反派都很讲道理是吧？” “嗯。” 说来别人可能不信。这黑暗之神自从出现以来，住的地方寒石林黑暗城堡，离人族的村落只有十里的距离。而且这货自知还不够强大，正想办法让三个属下，去劫持人类中的童男童女，等吃够了一百七十多对，他就能变得天下无敌！ 然而实际上就算吃不到这么多童男童女，黑暗之神在绝境之中，依然会强化蜕变。 不过，这家伙居然还懂得不竭泽而渔，只要村民老实交出童男童女，就不伤害普通人。 可惜，因为谢云书的干预，女娲并没有离开这边的村子，一直在提供保护。黑暗之神的三个小弟，顿时被女娲一通暴揍。可偏偏女娲本人，此刻却有些打不过黑暗之神的样子。那三个怪物吃了亏，这就回去打小报告，待改日黑暗之神亲自登门，给女娲一通好看。 但那也没关系，小蛮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跟着谢云书到了寒石林，随后就见到一阵铺天盖地的黑色龙卷，把她从半空给挡了下来：“哪里来的小丫头，敢来黑暗之神的地盘撒野？” “你就是黑猪？” “什么黑猪，你爷爷叫黑风。” “那就没错了。听说你们去人类聚落找童男童女吃，那我今天就吃烤猪啦。” 7017k 第六十六章 哼，想逃！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不是猪，而是一头牛呢？” “就爹你话多，等下处理牛排都爹你来做。” 看着小蛮牛猪不分，谢云书暗中传音提醒了一下。至于把妖怪烤着吃……虽然黑风这头牛妖不吃人，小蛮大抵也只是开玩笑。谢云书却没那个兴趣，把一个有主观意识的妖怪给料理了。 不过，眼下被小蛮激怒的黑风，毫不犹豫就变成一团通天彻地的黑色风旋，极速往小蛮俯冲了过去。但看周边飞沙走石，黑云滚滚，小蛮跟龙凤双娃在天上锻炼过自己的神力，基本上也学会了不少自身神元的使用办法。 谁知道，小蛮接着开口第一句话，差点就让谢云书笑掉大牙。 “伏羲拳——” “啥啊？！” 本想着大闺女，出手怎么着也得是女娲后人标配，用圣灵之气碾压妖孽，荡涤天地间的黑暗邪氛。 殊不料，她居然大呼小叫了一声，小小的右掌攥紧了拳头，就那么直观的把伏羲精气，浓缩到了拳头上，迸发出刺眼的金光来。 按理来说，这种出招前大声喊出名字的行为，本质就十分的孤儿。但被伏羲精气给锁定住的黑风，却完全不会觉得小孩的脑子有问题。那至高无上的神圣威压，把黑暗的力量一扫而空。 然后，小蛮就像放冲击波似地，好大一个龟派气功顺着拳背所指的方向，风驰电池飞了出去，直接把狂烈的黑色旋风吹散，连这牛头妖怪都给炸了个粉身碎骨。连同寒石林中矗立连环的石头山，都被崩碎了一堆。 “这……我没想杀它的……” 小蛮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做都做了，就只能回头找谢云书，不依不饶告状申冤。谢云书沉思片刻，说：“这种打法你跟谁学的？” “那两个娃娃啊。他们对练的时候，都会喊什么祥龙拳，然后把自己的龙元或者凤元凝聚出来。这样对付敌人，除了能把龙元凤元一鼓作气打出去，还能直接召唤祥龙和凤凰了。” “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特色。 龙凤双娃的特长，就是用自己功力，发挥出龙凤的潜力。不仅如此，后来这两个小娃娃，还学会了变成和平的麒麟兽，天界圣剑，什么太阳战士、月亮战等等……搞得谢云书像在看圣斗士。 谢云书转念一想，小蛮本来就够得天独厚了，用这种方式使用平时积压太久的三皇神力，似乎正相得益彰，省的她不会发挥。既然她娘有力大砖飞的毛病，谢云书干脆就让小蛮学这个，把力大砖飞变成优势特长。 唯一会不高兴的，大概就是指望小蛮继承巫月神殿的阿奴。那一手精妙绝伦的毒蛊功夫，大体要变成旁门左道了。 “就是这套拳法的名字太难听了……总不能叫三皇神拳？” 打死了一个黑风，正是斗志昂扬的时刻，小蛮等候着其他的怪物来寻仇，同时闻言兴高采烈道：“那，伏羲拳、女娲掌、神农剑？” “我怀疑闺女你在影射为了老婆重生的那位。” 谢云书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说道：“就这样挺好的，别乱起名字了。不过三皇合一的技能，我建议叫三分神指。” “唔，听名字不像是好人练的功夫。” 话虽如此，小蛮想想就随便默认了，然后炫耀道：“我还跟他们学了一手，把爹给我铸造的金环，和自己的功力结合了。” “怎么结合？” “只要功力足够，就能和兵器合二为一。所以爹送我的金环，我现在用着可顺手多了。” 小蛮话音未落，四面八方突然飞来无数诡绿蛇头，呈包夹之势绞杀而来。与此同时，一声凄厉鹰嚎声中，漆黑的雷电从一个魁梧魔头掌心中喷薄而出，像是示威一般，朝着小蛮发动反扑。 三股妖邪气氛，陡地夹杀袭面。小蛮却是不慌不忙，两手向心一盒，金光熠熠的神环，既如曜日一般反转升空，将黑暗闪电一收，紧跟着把蛇精手臂变化出的蛇头打偏，差点把翱翔在周围虎视眈眈的黑赢给咬成重伤。 “胆敢杀我下属，本大王非要把你吃了不可！” 一着不取，黑暗之神虽惊不乱，有模有样将肌肉虬结的双臂向着前方一个突刺猛甩。霎时间，滚滚荡荡的浊流，既摧山毁岳地压向小蛮。 然而纵使不提三皇神力压身，小蛮艺高人胆大，岿然不动把金环挡在面前，顿令黑暗之神的攻势尽若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化散一空，连个水花都没冒出来。 黑暗之神见状顿时大惊失色，对着蛇精和黑鹰呼喝道：“你们两个，还不给我上？！” “可是大王，我们好像不是她的对手啊？” “不是她的对手？！” 黑暗之神恶狠狠骂道：“那还不是你们没用。假如你们早点找来童男童女，我早已独霸天下，岂会跟女娲之流的家伙周旋？” “那，大王我们现在怎么办？” “既然打不过……” 望着半天扑棱着翅膀的黑鹰，黑暗之神猛地施展出地遁之术，转眼之间就一溜烟消失无踪。速度之快，令人不敢置信。小蛮只是愣了一小下，眼前就只剩了蛇精和黑鹰两个。 “那就下次再战！” 这黑暗之神实在太实在，绝不搞花活，说走就走！ 只可惜，跟着他的小弟就容易被迁怒。而黑暗之神虽无放弃蛇精、黑鹰的意思，无奈就凭两妖怪的本事，想从小蛮手底下逃跑，无疑要比登天还难。 于是，小蛮紧跟着就像玩套圈一样，把手里的金环往黑鹰一罩，登时使得这头猛禽被剐掉了一身羽毛。与此同时，另外一头蛇精竟似欲拼死一搏，两臂像潜影蛇手一样，背水一战腾空飞扑，连自己的嘴巴一起，三个蟒头一并咬向小蛮的脖子。 然而，小蛮仅是刚一认真，催动了三皇神力，就将蛇精两臂所化蛇头震断，连带着蛇精本体也被神力透及肺腑撞飞了出去，落在了石头林子里。 一看蛇精扑街，小蛮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插翅难飞，正设法逃跑的黑鹰。结果这个时候，她爹却语重心长，倒拉着一条半死不活的蛇，一步一步托着它走了出来。 “其他妖怪都可以跑，惟独这个蛇精不行。丫头，你也太容易被对手诈死给骗了。” 7017k 第六十七章 漏网之鱼 这个浑身绿油油，长满鳞片的蛇精，此刻像是一摊烂泥，被谢云书丢在地上。小蛮看着她爹眨眨眼，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家伙可是第一季和第二季动画的罪魁祸首之一，你敢杀她吗？” “让小女孩杀人，爹你好过分哦。” 无心杀妖，和有意杀掉一个失去抵抗能力的家伙，其中差别还是挺大的。谢云书本来并没有想逼迫小蛮，但他对大闺女一向栽培的比较细致严格，否则不会打四岁就开始九年教育。 如今既然都这个年岁了，总不能小蛮比她娘还心慈手软吧？ 而就这一眨眼的工夫，黑影已经振翅逃离了。往左一看飞远的黑鹰，小蛮再一瞧奄奄一息的蛇精，顿时陷入了深思。 过了一会儿，只见她灵机一动，抢了她爹的羊脂玉净瓶，清光闪烁对准了妖物，先让蛇精恢复成了兽身。然而这样一看，小蛮忽地把自己的尾巴变了出来，跟蛇精对比了一下不由叹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别抖机灵了。” 谢云书哭笑不得道：“变成蛇杀起来就没心理负担啦。” “我，我，觉得还是废物利用吧。” 给自己找了点心理安慰，小蛮紧随其后就用羊脂玉净瓶把蛇精蜿蜒的身子给吸了进去，然后用力摇了摇把它变成了甘露：“这几个妖怪之前去村子里扰民，要不是有女娲神庇佑，早就抢走童男童女给黑暗之神吃了。现在正好把这些甘霖，用来给人类治病。” “随你吧。” 对于小蛮这样的处置手段，谢云书勉强满意，至少比犹犹豫豫下不了手强。只是坏人又不一定都是妖怪，将来碰到什么黑化的人类，她又该怎么办呢？ 没等谢云书另设他法，小蛮把羊脂玉净瓶收好，就对谢云书说道：“对了爹，我看那个黑暗之神似乎也不是特别的厉害。” “嗯，没错，他现在的修为也就一般。只要你不马虎，目前打死他绰绰有余了。” 别瞧黑暗之神最后能够碾压龙凤双娃，眼下不过是黑暗势力当中，魔兽之王推到台前的一个代言人而已。最起码再升级两次，才够让小蛮提心吊胆。 不过，谢云书没提前打死他，倒不是养虎为患。纯粹是魔兽之王能够随便造，换个有脑子的反派来顶替黑暗之神，还不如让这个弱智多磨砺磨砺小蛮。 谢云书就这么寻思着，天上陡地出现两道神光，却见一龙一凤两道祥瑞之气，陡地从九霄一冲而下，寻觅着女娲的踪影。 “龙凤双娃下来了。走吧，我们去跟女娲打个招呼。” “好！” 因为谢云书给光明之水和光明之土加了料，龙娃、凤娃对谢云书的感觉也很亲近。在得到女娲的介绍后，他两就围着谢云书父女喋喋不休，跟一般小孩子没什么两样。除此以外，他们就是满眼新奇，在村子里四处帮忙做活，得到了人类的一致欢迎。 但谢云书把黑暗势力的存在，跟女娲讲解明白后，她跟龙凤双娃就都收了安逸之心。女娲更说道：“就是说，黑暗之神现在只剩一个怪物同伴？” “是一个，也不是一个。” 黑鹰、黑风这样的杂鱼，魔兽之王随手就能造出来。就连黑暗之神这样的高手，他都能轻松捏出可以媲美的黑暗斗士。 谢云书说道：“所以，娘娘最终的敌人，乃是黑暗势力当中的魔兽之主。如果不能打败他，天下就永无安宁。” 女娲苦思冥想道：“我与龙娃、凤娃，都无惧与敌人搏斗。但人类没有自保之力，面对怪物总须分心旁顾，又能奈何？” “没错。虽然我们很想和妈妈在一起生活，可如果敌人一直存在，我们也得参加战斗！” “就是，妈妈，我和龙娃在天界学了好多本领，就该用来打击坏人！可村民爷爷和大家，又该怎么办呢？” 龙娃、凤娃毕竟还是小孩子，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带着童真特有的理想化。谢云书见他俩初生牛犊不怕虎，却也觉得够用了。对两个永葆青春的小孩子，实在不能要求太多。 至于村落的守卫问题，谢云书想了想说：“我会用先天伏羲八卦，在人类聚落附近布置出天然的驱邪法阵。这样一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女娲道：“伏羲，那又是谁？” “……” 这个世界真的诡异，天上都有天帝了，居然有女娲没伏羲。谢云书稍加解释，然后就围着村子百里范围，布置出一个大大的先天伏羲八卦，霎时间清氛荡荡，自行转化天地间的灵气运作，防御起外敌入侵。 反正此时的人口估计连一万都没有，再大的活动空间对人类也没什么必要。女娲见状顿时满意地笑道：“有这样的术法，黑暗势力应该就进不来了吧？” “那可太好了。” 龙凤双娃相互一个击掌，然后就想等着怪物上门，先试一试伏羲八卦的功用。结果隔了几天之后，却见大地隆隆作响，紧跟着就见到一群体格有山包大的恐龙，向着人类的聚落奔驰而来，丝毫不受伏羲八卦的阻碍。 “这……” 小蛮同情道：“爹失算了呢？” “我都忘了，明明都有人类聚落存在，这个宇宙居然还有恐龙……怎么没来陨石把它们灭绝了，真是不科学。” 对于这个子供向作品，谢云书本来就是做给小蛮幼时消遣的，哪里记得那么清楚。这些恐龙却是受了黑暗之神指使手下擅动，伪装成人类挑衅恐龙。此刻怒火中烧的恐龙一族，就非要来找人类的晦气。 按理来说，谢云书布置的先天伏羲八卦，对妖邪魔物肯定能第一时间阻挡。偏偏恐龙们是上个世代的地球霸主，基本上不修炼什么能量，纯靠肉体对抗妖魔，倒也丝毫不弱。 不过，原本剧情里，应该是几个小妖怪，伪装成龙凤双娃，去恐龙一族侵门踏户。这一次黑暗之神都没见过龙凤双娃，所以理所当然地就得换一个倒霉蛋。 为首的恐龙首领脚下一跺，便是遍地烟尘。土黄色的龙身，像是一头剑龙，背部长了不少利刺。看到小蛮的第一时间，它就喝令族人止步，然后对着小蛮大呼小叫起来。 “小丫头，还不出来受死？！” 7017k 第六十八章 超级揠苗助长 “你找我？” “没错。胆敢冒犯恐龙一族，我定要踏平你们人类！” “那肯定是你弄错人了。” 小蛮尚且云里雾里。这头背生双翼的剑龙，一言不合就振翅高飞，从嘴里喷出熊熊烈火，不知道的还以为西方大蜥蜴，入侵了东方世界。 但这恐龙首领的本事，其实和黑风、黑鹰以及蛇精三个妖怪大差不离。小蛮能把黑风打得粉身碎骨,满身邪毒的蛇精炼成甘露，打败恐龙首领更不在话下。 只是不等恐龙动手，龙娃就自告奋勇召唤出了祥龙剑，挡住了从恐龙首领嘴里喷出的火焰，呵斥道：“你们是什么怪物，为什么要找人类的麻烦？” “明明是你们人类,先去我们的地盘寻衅,打伤了我的族人，此刻竟还恶人先告状？” “胡说八道,我们刚从天界回来，何时与你们对敌？” 剑风所指，火焰乍消，仿佛天地一空，尽显神器之威。 龙凤双娃用的这把圣剑，名唤龙凤圣剑，乃是天界威名赫赫，战无不胜的天神佩剑。只是那个天神因厌倦纷争，开始沉迷于睡觉，这把剑也就丢在了天界，一直无人使用。直到龙凤双娃修炼有成，又正直善良心向光明，方得取走此剑开启天门，下界与女娲团聚。 龙娃头一回使来，却是效果拔群，连带着恐龙首领都为之一愣,旋即勃然大怒：“难怪你们敢挑衅恐龙族,原来是有这么一把圣剑？” “你不讲道理。” “恐龙讲什么道理？” 恐龙首领非常有道理地说道：“你见过野兽跟你讲道理？除非你把心挖出来证明,不是你们打伤吾族族人，否则我绝不相信。” “够了！” 这恐龙首领正在气头上，大抵讲道理是说不通的。小蛮灵机一动，突然身形变化，成了人首蛇身的姿态，一甩红头发得意洋洋地说道：“你看蛇尾巴，红头发，不是人族，你找错报复的对象了。” “啊？” 恐龙首领见状，顿时有些傻眼，然后更急了眼，鼻子里连出粗气，道：“好哇，你这个怪物，居然敢欺骗我，有种出来定个胜负。” 小蛮摩拳擦掌道：“事先声明，之前不是我打上门的，不然我一定早把你们都打趴下了,才不会让你们来找人族的麻烦。” “好大的口气！” “可我既然不是人，那为什么还要你们来攻打人族呢？” 小蛮提出了一个致命的关键：“不管怎么样，这都很没道理啊。” 恐龙首领的智商有点欠费：“谁，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我爹都看烦了，打完你们就离开吧？” 小蛮的想法自然不差。谢云书是什么人，几乎就是造物主了，跟恐龙废话啰嗦，实在太跌份。 虽然恐龙一族大体只是脑袋不怎么灵光，被黑暗势力给忽悠了。小蛮也懒得跟他们说清楚。她又不是龙凤双娃刚出道，能够打得赢敌人，却总是被阴谋暗算。 既然动物们喜欢“切磋”，那就“切磋”一下又何妨？ 于是，在恐龙首领一再央求下，小蛮非常痛快地跟恐龙一族去了外面，把它们全族上下通通都给揍了一遍，然后拍拍手说道：“我赢了，又没欺负你们，是不是可以证明，我是被冤枉的？” “这……好像是这个道理！” 鼻青脸肿的恐龙首领，艰难地爬了起来，晃了晃被自己的火焰烧黑的头部鳞片，脑筋总算开始转起了弯来。紧随其后，小蛮又问道：“那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吧。” “你得让你的族人去其他妖兽的灵地，跟他们说明，人族没有挑衅的能力。凡是伪装成人类的家伙，一定是妖魔假扮的。” “唔，你居然这么讲……看来确实不是你们在挑事。” 假设是小蛮寻衅滋事，这个时候再去提前警报，无疑就有些脱裤子放屁。恐龙首领自觉有愧，遂想了想承诺了下来：“好，我这就去通知巨蛛兽他们，绝不来这里找你们的麻烦。” “谢谢。” 纵使被揍了个鼻青脸肿，恐龙一族来的快，去的也快，丝毫不觉肉身疼痛，当即迈开了步伐，去往天下各处，提醒其余兽族有人暗中捣鬼。 这样一来，无形之间又替女娲省了不少事。 只不过这样终究治标不治本，谢云书见小蛮处置还算得当，接着便对女娲说道：“女神，你是天下间的和平之神，你跟龙凤双娃合力的话，应当能从根源消弭纷争。” “可是，如今敌暗我明，我们又该怎样找出黑暗势力的源头？” “这些不是什么问题。” 有谢云书在，找到黑暗势力的老巢，那就是随随便便。不过要让龙凤双娃能派上用场，现在这点程度可不太行。 谢云书伸手一指，就见到龙娃手里的圣剑飞到了他的手边，而后说道：“这两个孩子，只是功力刚刚够和圣剑融为一体。但只要敌人的黑暗力量够强，圣剑就发挥不出它该有的威力。” “叔叔，你好厉害啊？！” “嗯嗯！” “我爹当然厉害。” 不知道怎么回事，谢云书隐约觉得，小蛮的心理年龄，也有些被两个十岁的娃娃带低了。好在她懂事的早，最起码不至于出大岔子。 谢云书定了定神，就继续说道：“其实，我听我女儿说过，他们两个在天界的修炼，有些急于求成。不论是千年龙凤双元，又或者这口圣剑，都没能与他们完全融为一炉。一旦遭受暗算，就有被剥离的风险。” “我明白。” 女娲虽然打斗不怎么擅长，但最起码的眼力还是具备的。 这两个娃娃一瞧就像小孩儿舞大锤，打死敌人的水平有，但被翻盘的概率那也大的逆天。远弱于他们的敌人，都能把他们给偷袭逆袭。 一念及此，女娲即问道：“不知云书你的看法是？” “既然灌了功力，那就灌的更多一点。不如去取了日月神石融合太阳之源，再找未来老者要麒麟兽，还有和平兽天龙骨髓什么的，最后去宇宙圣宝请精灵赐予宇宙圣水和宇宙之石。” 谢云书嘴里说了一堆天才地宝，差点没把小蛮给侃晕。原来这个世界居然有这么多宝物，而且都是平时没人要的。 不过，虽然小蛮虽然很不知所措，女娲倒是听得十分认真严肃，当即郑重颔首道。 “龙娃凤娃你们听到了吗？为了天下的和平，这是我们的使命！” 7017k 第六十九章 全是一次性外挂 不管怎么看，给两个小孩子塞那么多长功力的宝物，都显得极为欠妥。可对龙娃、凤娃而言，似乎不存在这种顾虑。他们就像提款机一样，被人强塞强取，毫无怨言。能够在某个时刻变得特别有钱，然后又猛地变成穷光蛋。 简而言之,这两娃娃就是对付黑暗势力的工具人。需要的时候功力无敌，倒霉的时候变成废物。 所以，谢云书才下定决心，让他们始终维持在一个高位。管他是光明世界的神，又或者黑暗势力的魔头怪物。想拿两孩子当挡箭牌时，就得顾虑起后果。 除此以外,谢云书是来调教指导女儿小蛮成长,顺带研究一下其他世界的运作规律的，总不是给龙凤双娃全程当保姆。能够一次性把“挂”开到位了,然后把黑暗势力一网打尽，岂不比慢慢折腾来得强？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谢云书和女娲干脆分道扬镳，各自去取必要的宝物。而在前往太阳之源的路上，小蛮就有些疑问地说。 “爹在龙娃、凤娃出生之前，在光明之土和光明之水里加了什么？” “我专门开发的一种血脉粘合剂。” 医术什么的，到了谢云书的地步，早已经不屑玩了。只要三书规则与反曼陀罗法阵启动，幻瞑神力一放，立马就能做出他需要的药水来。大概谢云书炼丹，永远不会像草谷一样按部就班了，突出就是形象无所谓，有用就行！ 而原作之中，龙凤双娃最怕被人偷袭，或者被敌人要挟自爆功力。谢云书干脆就从他们的本源着手，让他们废不干净。 见小蛮依然云里雾里，谢云书这就耐心解释道：“龙娃、凤娃两个小孩子比较天真,不太懂得谨慎面面俱到。这种药力能把龙娃、凤娃体内每一股外力,都与他们本身的血脉结合，变成一种护体自发的气罩。除非对手比他们强太多，否则就突破不了这层气罩的保护。” “唔……懂了，就像我危急的时候，会自行觉醒一样。” “没错。” 小蛮虽然年龄不到，但谢云书给她找补的伏羲精气，却也足够她平时在逼命时分，遇到危难瞬间厉行反击。哪怕她好像打小以来，都没碰上什么真正的生死交关。 不过，这样便于小蛮理解，谢云书就继续说道：“其实，这种办法并不怎么样，只能算一种能量利用的笨办法，就是把魔抗物抗法防物防都点满。” “因为怕受伤所以属性点都点防御了？” “差不多吧。” 沿途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戈壁，没用见到任何生灵。反正看其他地方也是无聊，还是跟她爹聊天有趣，小蛮开动脑筋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确实呢。以逸待劳的打法，本来就只适合比敌人强的时候用。” “龙娃、凤娃就是这样,按理来说功力早拉满了,但就是会被敌人暗算。可要是你的话……” “哼，等我到了十六岁，女娲神元觉醒，马上就会变懂事了。外婆她们都是过了年纪，立刻就能晓悟天命常理？” 无论怎么着，小蛮都不肯承认自己也需要这种乌龟流打法。但她拍拍自己胸口，突然有些担心地问：“爹，我在上面也有一些年头了，怎么感觉跟龙娃、凤娃一样，都长不大啊？” “啊，难道你也跟他们一样，永葆青春了？” “这……” 龙娃、凤娃是真正的永远的十岁。可小蛮却不想像他们一样，不由眨巴起眼睛祈求地看着谢云书。然而谢云书转念一想，反正在这边逗留的时间有点久了。小蛮要回家一瞬间长大了，估计李忆如就得找他算账。 于是，谢云书安慰地拍了拍小蛮肩膀说：“没关系，我有反曼陀罗法阵。等回了家里，我再给你破解了这一规则就是了。” “那也行。” 既然一时半会儿长不大，小蛮想开之后也乐得当个合法萝莉。父女俩就这么聊着，很快就到了沙漠的中央。只见一轮硕大无比的太阳，像是镶嵌在黄昏的背景板中，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篇幅。炽热无比的热能，顿时向着两人辐射而来。 “太阳之神，我们是来替龙凤双娃求取日月神石和太阳之源的，还请通融。” “龙凤双娃……好，可是你们要用什么来承载呢？” 止住了对两人的敌意，太阳之中传出沧桑幽远的神明之声。小蛮二话不说，按照谢云书的指示把挂在脖子上的金轮给取了下来，用以吸收太阳之源。 这些神明大体相互间都通过气，什么光明神、未来老者、太阳神、月亮神之类的，都相互之间有些联系，知道对付黑暗势力就得靠——两个小孩子啦！ 因此，在太阳神不知用何种手段，确认了谢云书的跟脚来历后，当即大大方方把日月神石和太阳之源交了出去，并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太阳之源并非用之不竭，一旦日月神石被毁，就毁有枯竭的风险，切记，切记。” “知道了，我们走吧，小蛮。” “且慢，二位不妨暂待片刻。等我休息一阵子，再送她部分光明之源。” “这，那就有劳了。” 泪目，子供向的剧情，正道人士们都好热心肠啊，什么宝贝都说给就给，一点都不吝啬！ 大概是知道谢云书父女，帮助女娲对付了黑暗之神。太阳神居然宁可多耗损片刻，要再送点太阳之源出去。 谢云书虽然不怎么在乎，但让小蛮明白劳有所获，也不失为一种现实教育。 不过这太阳之源虽然厉害，用完就没属实有点拉跨。等太阳神恢复了一阵子，谢云书索性就掌心催出一朵天火，把太阳之源跟金轮一起重新炼了炼，让这件神器更上层楼。 “前辈，那就再见啦！” 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小蛮跟谢云书满载而归。结果走在路上，又有一个月亮神跳了出来，送了两人三株奇草，说是吃了之后能增长不少能量。谢云书自然知道，这玩意儿的灵气虽然厉害，却也容易被人抽取出来。 总感觉就是加功力临时上限的，能让服用者变强了又没有完全变强……就连小蛮都忍不住吐槽起来：“该不会连祥龙和凤凰，都能随时离开龙凤双娃的身体吧？” 谢云书不假思索说道：“龙凤本来就是主动跟龙凤双娃融合的吧，当然要出来就能出来。” 小蛮一想都觉得有些荒唐：“那龙娃凤娃的功力，除了在天界i自己练了一点，不等于什么都没有？”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要改变这两个小家伙体质？” 7017k 第七十章 最后的对手 日月神石取得，太阳之源也拿到。谢云书父女搞定了太阳神跟月亮神的同时，另外一边的女娲也带着龙凤双娃见到了未来老者，得到了麒麟兽的助力。在那之后，他们还得去宇宙圣堡，求取宇宙圣石和宇宙圣水。 虽然这些都像随时可能丢失的外挂，但有挂不用白不用。谢云书的目标就是,与其走虐主路线，不如让龙凤双娃直接满级，先爽一爽再说。 哪怕打死坏蛋之后，屁都剩不下来，总好过被坏人欺负不是？ 何况谢云书给他们准备这么多东西，肯定有着其他的安排。但在那之前,谢云书可没忘他第一个优先目的，让小蛮多找些对手练一练。 反正,小蛮不像她娘,能跟厉害的对手较量，她其实挺开心的：“这个什么冰魔、寒魔兽也很厉害？” “这两魔头中的冰魔，会抢走对天下至关重要的天地灵石。寒魔兽是他的兄弟……他们的实力应当不在黑暗之神之下，甚至还在之上，光明界一些神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你自己当心点。” “哦……可是爹，不是说要把坏蛋留给龙娃他们练手？” “他们将来有的是机会练手，干嘛要打高难度？” 之前就提起过，谢云书他并不准备一直陪着两个孩子，跟黑暗魔物们斗智斗勇，准备一劳永逸解决问题。小蛮见谢云书说的笃定，又觉得但凡有她爹在，什么妖魔鬼怪都是土鸡瓦狗罢了，当即收收心去了冰谷。 上次“三皇神拳”没用痛快，到底没改名三分归元气,这次有了相对来说比较趁手的敌人，小蛮总算展现出女娲后人的特长——五灵仙术。 而且，小丫头跟她娘懒散态度不一样,素来是学到什么用什么。哪怕从敌人身上薅到的技能,她只要感兴趣琢磨，都属于无缝衔接。 因此，在得到太阳之源后，小蛮当即有了拿出来试一试的欲望。只见小蛮取下脖子上的金环，当即激发出其中太阳之源，烈阳炙热灼息与火灵仙术相辅相成，居然像天基离子炮似地，从冰谷上空的渺小的太阳上贯地斜射而下。 这冰魔明明还得过上十几年，才有机会干坏事去偷天地灵石。结果今天就运气不好，被煞星选中当了祭品。 没得说，冰火一相遇，那自然是极端对垒，拼得就是一个硬底力。管它什么狂风呼啸，冰棱乱飞，阳炎炙烤，都是虚的。 小蛮战斗经验不足，这个底力可就太足了。用完自己的灵力,用神器本身的灵力。神器的太阳之源烧完,继续换着用女娲神元，再不够还有神农气力和伏羲精气续上,都不知道怎么输。 “你，究竟是谁？！啊——” “呜……” 这，就是遗传血脉与氪金的力量！ “它这就溶化了？” “怎么，又心软了？” “没有之前那么心软。” 小蛮似乎依然对把黑风打得粉身碎骨，和把蛇精活生生练成甘露耿耿于怀。此刻一不留神直接烤干了冰魔，都没让她有多少心理波动。 与其说是心软，倒不如讲是有些错愕。小蛮根本没想到，这个冰魔直到临死之前，都只说了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听到答复，就当场呜呼哀哉了。 不过眼下，坏蛋死了就死了吧，怎么着也不是第一次了！ 稍微情绪低落了须臾，小蛮就振作了起来，跟谢云书干劲满满地说道：“既然它还有个寒魔兽的兄弟，那我下次打完前告诉它我是谁吧？” “你这是要它们能死得瞑目啊……” 很光明正大，很女娲后人。谢云书对此自然得拿出十二分的支持，当即从冰魔的老巢里，取了点能够感应到它同根兄弟的气息之物，不刻就带着小蛮一个闪身，穿梭空间找到了第二个倒霉蛋。 只是这一次，小蛮依照约定，在对方临死前，告诉了寒魔兽她的名字。结果寒魔兽死得更加无法瞑目——哪来的没听说过的家伙？ 然而两个死鬼再怎样满怀怨念，却没法把他们从死亡中救回。与此相反，谢云书对两位坏种冰属性魔兽的贡献，十分的认可，准备给它们树个坟，防止这两货再死而复生。 谢云书可是清楚的知道，黑暗势力当中的魔兽之王，或许具备复活两个大冤种的实力。但谢云书从来不想养虎为患，临走之前肯定得把收尾收拾干净！ 搞定了这两货之后，小蛮基本上虐菜已经不会翻车了。那么接下来，就得找些有挑战性的对手，才能让她更进一步成长。 一念及此，谢云书索性就带着小蛮回到人类的聚落，等待女娲带着龙凤双娃回归。女娲母子三人回来后，据他们所说，黑暗之神和他唯一的手下黑鹰，还在路上试图截杀，意欲抓住一个娃娃，以此要挟女娲给他造童男童女提升功力。 谁曾想，龙娃、凤娃得到谢云书的助力，黑鹰都没能突破双娃护体的龙凤之气气罩。紧跟其后，龙娃就召唤出祥龙剑，把黑鹰给当场秒了，可谓轻松加愉快。 原本黑暗之神也想打不过就溜，只是一下子碰到龙凤双娃加女娲，而且是不受人类掣肘的女娲，压根没地儿说理去。更别提龙凤双娃还连续跳了若干级。黑暗之神本不是双娃对手，随后也被女娲三人镇压到了地底下去。 “只是镇压？” 龙娃点点头，认真地问道：“镇压住他的话，应该就死了吧？” “不一定……” 谢云书若有所思得说：“大概率黑暗之神会被他幕后的老大复活，然后提升不少功力。不过跑就跑了，菜鸡一个，不足挂齿。” “那，叔叔，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呀？” 太阳之源、日月神石、月亮神给的草什么的，都被小蛮拿出来送给了双娃。谢云书摸了摸可爱的凤娃脑袋，回答道：“现在你们已经可以合成和平兽了吧？” “嗯，除了宇宙圣石和宇宙圣水，天龙神也把他的骨髓龙珠赐给了我们。” “那很好，接下来我就得让你们满级了。” 一堆强化素材到手，下面就该点“强化”键。而且谢云书可不像某位叫凯莉的女士，强化起来概率绝对是百分百。与此同时，谢云书等双娃准备妥当，也向小蛮吩咐道：“小蛮，实战前的最后一课，你的对手就是龙娃和凤娃了。” “诶，爹，我之前都不算实战吗？” “那叫挖掘自身潜力，适应自身水平……学前班罢了！” 7017k 第七十一章 造个靶子自己打 “对着这对玉坠许愿吧？” “许愿？” 最快让龙凤双娃没有负担，直接达到满级的办法，毫无疑问就是许愿。谢云书把同生坠，放在了两个娃娃的手心，开始仔细地进行说明。 理论上这对仙剑电视剧里的同生坠，只有真心相爱的眷侣祈求，才能引发爱的奇迹。但龙娃凤娃本来就是女娲捏出来的第一对人类,名义上是兄妹，实际上将来跟夫妻没两样。 只要他两真心实意地祈求，全无虚伪作假，许下让他们保留住人型力量，与女娲永远相亲相爱的愿望，毫无疑问就能起到效用。 就在谢云书用心指导之际,两个吊坠终于闪烁着浮光腾空而起，像是从大地中汲取了无限的力量，包围了龙凤双娃帮他们把外力,变成了根植于自己魂魄的本源。 “好，该卡bug了。” 一般来说，用完同生坠之后，许愿的男女最终会变成一对比翼鸟。但问题在于，这个愿望达成之后，龙娃、凤娃本身的能量，使得同生坠不足回收兑现这一条件。 更何况，谢云书可以算是“规则的破坏者”，毫不犹豫举剑布阵，一划就解除了这一限制。使得本就脆弱的吊坠约束散离，保全了龙娃凤娃不被影响。 这样一来，就该是他们三个孩子，充分展现力量的时刻了！ “你们不用有所顾忌，有多强的力量就都使出来……我会及时阻止。” “可是？” “凤娃，听大叔的吧。” “那好吧。” 凤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多厉害，还有些害怕谢云书拦不住。龙娃却跃跃欲试起来,当即变身成太阳斗士,穿上了厚实的金色铠甲，搞得跟黄金圣斗士一样。与此同时，凤娃也当场变身，穿上了粉色系铠甲。 不过，既然是认真较量一场，这种普通形态，拿出来就没什么意思。龙娃、凤娃相视一望，紧接着继续变身，洒出一把宇宙圣石，召唤出四五个属性各异，宇宙精灵赠送的宇宙斗士来。 这五人或火、或水，能量不一，但却个个都不弱于黑暗之神，联手简直能把反派吊起来锤……但这都不算完！ 蓦地，赫龙凤双娃继续变身，召唤出了祥龙火凤，然后跟天龙龙珠、麒麟兽相互融合，登时变成了一头撑天立地的和平巨兽,像是浑身斑斓祥云的半龙半麒麟,吞吐间祥云滚滚，瑞气千条，简直跟他们的妈妈女娲不在同一个次元，强到离谱去了。 “啊，这……” “小蛮姐姐，你可要当心啦。祥龙剑！” 和平巨兽的口中，冒出龙娃的声音。小蛮刚用五灵法阵，封印了五个宇宙斗士，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她一抬头正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就见到话音未落，一道纵横天地的圣剑剑气，“哗啦啦”斩向了天灵，尽显荡魔诛暗之威！ 这剑明明有无穷光明之能，所到之处当者披靡，万物皆摧。但此刻却如一缕光一般，不是目标不伤分毫。小蛮顿时吓了一跳，意识到这个终极版龙凤双娃，跟之前练手的对象，实力就不在一个层次。 脑海之中电光石火，小蛮感到压力，亦索性把自身精气神全数集中，金轮与剑隔空相对，仿佛成了一攻一守的架势。就在两股浩荡之力交错瞬间，铿锵锐鸣直贯九霄，瞬间辐散千山万水，波澜万丈！ “好厚的盾……” 和平兽的体表，蒙上一层日月清辉，在正面冲击下，剧烈震荡着。待得尘沙散尽，小蛮见这样集合精气神，使用耀日金轮都无法攻破，唯有选择了变通。 反正她家特别擅长封印水，跟龙娃凤娃硬拼，无疑极不值得。于是小蛮在全力以赴的状态下，下意识催动五灵神术，五道清灵昊光，登时围绕着和平兽布置下阵法，缓慢而坚决地削弱着和平兽体表的光晕。 可龙凤双娃并不是什么妖魔，相反还是非常纯粹的光明力量。封印炼化的效果，并没有小蛮预期的那么好。看着环绕着和平兽身体的太阳之源，以及龙凤虚影，小蛮就是一阵头疼。 谢云书提醒道：“你得学会破盾。” “破盾？” “很多敌人都自带身体修复、或者铜墙铁壁的本领……不学会破盾，伤不到敌人一根毛，不管怎么进攻就都很难起效。” 对自家闺女，谢云书总是满含耐心：“之前就说过，龙娃和凤娃是依靠体内过人的能量来对敌的。只比手上功夫，他们顶多算一般般。但凡你能破盾，你就有取胜的机会。” “唔……” 道理是这么个浅显的道理。可小蛮苦思冥想一阵，也没想到自己得靠什么办法，才能突破这么厚一层的防御气罩。何况龙娃、凤娃又不是呆子，会一直站在地上等小蛮去进攻。 不过，小蛮到底年龄不大，知道把精气神揉成一团碾压敌人，已经是她目前的经验上限了。再想超出常理地自创什么招式，那就显得有些为难人。 所幸本来就是学前班练手，谢云书没指望她能一蹴而就，提醒道：“神农气力就该打近身战，你在这放波不是浪费？” “这……可是女娲神元擅长施法呀。啊，不对……我懂了！” 同源有盘古精气神在身，谢云书的指导，必然至关紧要。 谢云书给了一个关键，小蛮刚想反驳，猛地就醒悟了过来。“三皇合一神拳”虽然隔空放气功对波很爽，碾死对人突出一个痛快，但却浪费了精气神的特质。 像是伏羲捏古神时，大体出生都会带有与太初灵材相匹配的属性神通。譬如飞蓬的风属性搭配镇妖剑，就有更上层楼的正面增益。而小蛮此刻运用的方式，无疑就极为原始，丝毫没有把伏羲的“神通”体现出来。 除此以外，神农擅空间肉搏，女娲的五灵封印，对初学者来说又彼此南辕北辙。但得谢云书的提醒，小蛮此刻总算恍然大悟，把五灵仙术与自身的伏羲精气相合，形成了自身的神通雏形。 下一刻，只见小蛮把这层五色灵光，附着在耀日金轮上，而后不再跟龙凤双娃远程对波，风风火火纵身一跃，神农气力裂解空间的特质，更在神器的五色霞光照耀下，瞬间疾剖向和平兽周围光芒蒸腾的气罩！ “破——” 7017k 第一章 弱鸡爬，打就打厉害的 “原来那位就是十四阿姨啊，看着纤纤弱弱的，好小一只。不过她的红斗篷，瞧着可真好看，水灵灵娇怯怯的。” “打过招呼可以走了吗？” “唔……好吧……” 帮龙凤双娃升满了级，小蛮也如愿以偿，学会了把精气神以立方的形式产生化学反应,草草创出了一手“天谴灵封破”，非常符合她有样学样随她爹的命名习惯，突破了和平兽的防御气罩。 这一招原理却也简单，大体就是在伏羲精气把女娲五灵炼封之法集中在神器金轮的刃片上，而后再以神农气力裂空破虚的磅礴浩荡之势，完成一鼓作气定点突破。 不过，谢云书倒不觉得这个容易做到。世上武学仙法,无非就那么些神通奥妙。再怎样通俗的玄理,用到刀刃上才是正经。 因此对小蛮急中生智的悟性,谢云书自己着实挺满意。这一手先消带打，炼削气罩再以空间之法，挫碎护身气罩的手段，可不是须臾间就能应用出来的！ 在那之后，谢云书就孤身一人深入黑暗世界，把魔兽之王的老巢都给拔了，全部用玉净瓶炼成了甘露，压根没给龙凤双娃出手的机会。 这样一来，不仅女娲和两个娃娃当事人麻了，就连天上的神仙都无语了。一群神仙送了那么多法宝出去，就是要让双娃履行捍卫和平的使命。结果这下倒好，黑暗势力被谢云书一扫而空，那龙凤双娃岂不无敌了？ 然而，谢云书压根没见过几个土著神，干完了好人好事就跟女娲辞行。结果小蛮不依不饶，非要缠着去看看辛十四娘。谢云书也想在合幻瞑座创世前,了断一些前尘往事，干脆就同意了小蛮的恳求，携着家眷去了趟聊斋世界。 有吕祖当领路人，辛十四娘的修行之路却也顺遂。只是谢云书离开聊斋世界，算是有些年头了。谢云书又没刻意去定位，带着小蛮过来之后见到她时，辛十四娘心境不过稍起涟漪。之后她算是周到地招待了一番，跟着谢云书和吕祖谈玄品酒，并未提出什么其他要求。 可惜，没见到谢云书跟辛十四娘有什么火花，小蛮竟然挺失望的：“我还想跟娘亲打小报告呢，怎么爹一点都不热情？” “带着女儿跟别的女人热情是吧？” “对呀，这样我就有爹的把柄了，嘿嘿。” “……” 只要不触碰大是大非，这死丫头黏糊人有一套，长大了后古灵精怪又有一套。谢云书拿她没辙，索性就继续惯着，眼角上扬道：“那你可就错了。我在这边定了位，下次想来就来,而且不带你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你根本没机会清楚。” “我才不信！” 小蛮急了之后,就躲到谢云书后面，一个劲用脑门顶他后腰，赶紧转移话题：“爹不是说还要去处理什么前尘旧事？” “跟你也有点关系，以前好歹吃过人家的奶的。” “啊！真的吗？” 小蛮一脸懵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喝了别人家的奶了，不由眼珠子骨碌一转，跑到谢云书面前，抬起娇俏的脸蛋眨眨眼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啊？” “不记得自己小时候一直是五六岁的模样，过了好几年？” “噢……对！” “就是那个世界的玄华娘娘帮的忙，不过我也不知道如今她还在不在了。这种感觉……六天之界还是苦境本身的排斥？” 谢云书唏嘘一叹，在聊斋世界留下一个锚点，而后就如实照着对小蛮说的话，发动了观想之法，来到了许久未去的苦境。 再度降临这一大地时，谢云书隐约感觉到一股不菲斥力，像是想把他排斥出去一样。相反小蛮就没有这种感觉，只是觉得此地灵气充溢满盈，却又清正浊邪混乱交错，简直一团乱麻。 不过，人生地不熟的，小蛮却也不知人在何方，当即小心翼翼地说道：“爹，怎么感觉这里的妖魔鬼怪好多啊？” “能够预警到这一点……说明你已经有了动用女娲神元的资格？” 平心而论，小蛮跟龙娃、凤娃在天上修炼有了些年头，只是跟两个小孩一样永葆青春了，一时半会儿长不大。 真要论她如今的功力，却也不见得低了。否则的话，小蛮也断不能够在谢云书的促动试验下，攻破了满配的龙凤双娃的护体之气。 这也属实是搞笑，年幼的时候被强行长大了几岁，现在又成年不了……两条长长的紫红色大马尾辫子，倒是已经长到可以编一条围巾了。 此刻一听小蛮的问询，谢云书若有所思，过了片刻解释说明道：“此界的修为到了一定水准，都对自身天命吉凶，有一种极为敏锐的感触，只是没有女娲后人觉醒后看得清楚。这么想的话……你能感应到苦境的灵气气机，比当年你娘不觉醒状态下，来的时候要厉害不少了。” “那可不，我拿了那么多太阳之源还吃了那个草提高了功力！” 谢云书却是知道，这个中原因，太阳之源只能算部分，真正起作用的还是她自己的三皇精气神源力已经彻底消化完毕。 虽然小尾巴就差翘起来，小蛮除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本身倒还依旧乖乖贴在谢云书身旁，没有两眼四处乱踅摸，守在一边问道：“那爹我们去哪里呀？” “先问问弃天帝回去没有。” “弃天帝是谁？” “这个世界创世时期的古老元灵之一，号称毁灭与再生之神。你爹飘了，带你来找祂练手呢。” 飘的不是谢云书，而是他带小蛮来。 见她爹眼中有点似笑非笑的意思，小蛮脑筋飞快转动，自作聪明地问道：“是不是跟那个黑暗之神一样，全靠别人吹牛吹起来，一记伏羲拳就能打死的？” “这……怎么着都得厉害亿点点吧？” 那个所谓的黑暗之神，大概连弃天帝手搓的儿子朱武，分身实力的一指头都承受不住？ 为了不打击小蛮的积极性，谢云书认为还是有必要让她有点信心的：“我跟你说过，之前的只能算学前辅导班的实习，现在才是真正的实战。” “好啊，正巧我也想找一找真正的对手磨练自己呢！” 7017k 第二章 天上第一剑 带着小蛮故地重游，谢云书却没多余感触。倒是小丫头眼里满是新奇，只因一路上很少见到什么大型城镇。就连人族聚居之地，大部分都是些村镇一级的规模，很难不让人感到迷惑。 前往圣外峰的路上，谢云书也不急着直接过去，干脆就由着小蛮四处晃荡,顺带了解一些风土人情，结果路上却得知一个意外的情报，令谢云书自己都颇为诧异。 “原来爹爹在这边这么出名啊，居然是武林神话呢？只是那些人，怎么都觉得爹是假扮的？” “这……我不太好说。” 作为谢云书的龙兴之地，发家关键的谷神玄根、天堂鸟以及玄牝母血,都是从苦境得来。但他之后就没再回来过，顶多偶尔和剑谪仙远程交流一两次，怎么着都不至于在这边成为武林神话？ 而且这“天上第一剑”的名头,跟他当年的表现不太相匹配。何况过了这么多年，又为什么还有人记得他的存在？ 小蛮却对此津津乐道，顿时不解谢云书的态度：“爹在想什么？” “这里的土著居民都是鱼的记忆，去年你救过他们，隔年说不定就忘了……但却都记得我。你不是很奇怪，这里为什么大家很少住大房子吗？” “嗯嗯。” 谢云书语重心长道：“因为平均三个月，会出现一个一出招就能覆盖方圆千百里的枭雄霸主，跟正道人士打擂台，一个余波，地动山摇。城门失火，是常有的事。平均十几年，就会出现一个动辄打出万里深坑的魔神，死个百万百姓，那也是常规操作。所以房子建的再漂亮也没用，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活不了多久就会被人打死啦。” “……” 小蛮听着直挠头，突然感觉他爹把她送到火坑里了：“这样爹还带我来实战？” “邪魔歪道多,揍起来不是更没有心理负担？” “唔，有道理。可惜那些平民，只对爹稍微有些遐想中的印象，具体相关的情报知道的很少呢。我们还是加紧一点，去爹说的娘家吧？” “嗯。” 大致给小蛮介绍了一下情况，免得她将来一时大意，被人给骗、给偷袭了。谢云书此刻也收起游览之心，当即带着小蛮一个挪移跃迁，来到与海水相连的津渡关口。 刚一到地方，小蛮骤觉倍感亲切，像是体内有股灵力若有若无的呼应着。一股清灵五色霞光，陡从云雾缭绕的圣地深处发散，映入眼帘，美不胜收。紧跟着，恰似一条虹桥跨海，一别常例由渡口的摆渡人接引，直直落在了两人脚下。 “我们过去吧？” “那一定是爹说了算。” 反正有她爹作陪，小蛮没什么可害怕,当即一脚踏上霓色虹光，紧跟着，两人就见到虹光自行回缩，落入了神女岛上的祈天空海·灵天之池。 见到谢云书的第一时间，一位浑身透着淡淡白梅清香，国色天香的雍容神官，当即款款走来庄重行礼，而后说道：“白璇玑，见过靖玄剑神。” “啊？” 谢云书稍稍一愣，压根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尊称。小蛮则睁大了眼说：“爹在这边原来已经是剑神啦？” “这边被人颂誉为剑神的，不说多如牛毛，十几个还是有的。基本操作，不必吃惊。” 谢云书尴尬一笑，随后就洒脱道：“只是不知梅神官为什么称呼我为剑神？” 自称白璇玑的女子，乃是服侍仙灵地界神女岛上，女娲传承玄华娘娘的一众神官之首，号为梅仙子。过了这么些年头，谢云书当初见过的地界局面，也已经换了一茬。 面对谢云书时，梅神官虽神态清淡，却也周到礼敬，令人颇有宾至如归之感，微微一笑续道：“前辈虚怀若谷，令人钦佩。但自从多年前，剑谪仙前辈与百世经纶联袂，驱逐异度魔界的创始元灵弃天帝回归六天之界时起，您在苦境沉寂许久的声名便已大噪。恰如神下第一人的八部龙神火，剑谪仙与你化身共出一剑，更为世间习剑者神往不已。自那以后，世人论剑，只论天下。靖玄一剑，独在天上，俨有再造乾坤，抵定玄黄之精奥。” “原来如此……” 被人这么吹，谢云书还怪不好意思的。小蛮却亮起了星星眼，就差缠着梅神官再多讲一些。 谢云书本来一想，他也没到苦境打过弃天帝。随后谢云书却豁然开朗，大体意识到是剑谪仙用了神召之术，再度将功力提高了一个次元，合以谢云书的神通剑法，把弃天帝的元胎给斩了送回六天之界。 至于为什么是“天上第一剑”，谢云书却比梅神官更能理解。实在是谢云书如今的水平，已经高到了不知那里去了。再跟世俗比较剑道高下，已经失去了意义。 苦境只有一句话，得到诸多所有顶峰人士公认——“靖玄之上无剑”！ 不过听完梅神官的话，谢云书对仙灵地界如今的情况却更感兴趣，不由问道：“未知如今岛上是哪位娘娘？” “云瑛娘娘许久前，即已证道归天。如今是玅筑娘娘掌管仙灵地界，与地狱岛守望相助。” “还是玅筑啊？” “正是娘娘命我来此接引两位贵客登岛一叙。” 谢云书上次来时，临走前留了很长的“剧本大纲”下来，看起来改变不少苦境历史。按理来说，五百年一轮替的“女娲娘娘”，算算时间玅筑应该早归天了。如今却依然是当初谢云书结识的玅筑玄华在位，就与谢云书所知的历史情况不符合。 然而，故人活着终究是件好事。谢云书心下顿生一股喜悦之情，拍了拍小蛮脑袋说：“走啦丫头，进去见一见你大姨。” “令嫒？难道……是小圣女？” “就是她。” 对于仙灵地界的许多历史掌故，身为神官之首的梅神官自是如数家珍，自然知道当初李忆如在这有个小孩。只是她怎样都没想到，千百年一晃而过，当初就被还是少女的玅筑玄华疼爱的小丫头，如今依然是十二三岁的模样。 小蛮皱了皱鼻头，跟梅神官相互好奇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向谢云书问道。 “爹，我该怎么称呼这位……嗯，嗯？” “理论上来说，梅神官和玅筑同辈，跟我也算一辈人。” “那我还得叫二姨娘？” 7017k 第三章 讲古 仙灵地界的女娲传承，与苗疆巫月神殿有些类似。玅筑玄华与梅神官的关系，大致类似于赵灵儿和圣姑一系的阿奴。虽然是同辈的女人，关系形同闺蜜，但地位上却有着悬殊差距。 不过，别瞧小蛮说着很亲密。谢云书可了解这丫头了，一般人都不亲人的。紧跟着，她就普普通通地叫了声梅姨，然后就跟在谢云书后面，一起进了祈空灵地。 依稀是过去白裙粉妆的温婉空灵模样，红褐色的发丝有条有理地梳成高高发髻，显得端庄尊贵。谢云书正待叫小蛮去见礼，结果这会子她竟然跑得比谁都快，很是亲昵自来熟地跟妙筑玄华套近乎去了，丝毫没拿自己当外人。 守在玅筑玄华身边的神官们，倒是想阻止，却被玅筑玄华眼神制止，随便小蛮跟她亲昵去了。 李逍遥要是见到小蛮这样，大概会被给气个半死。 “这孩子认人，大体是记起了旧日蒙你照顾时的气息，才这般亲近。” 自顾自打了个圆场，谢云书缅怀了片刻云瑛娘娘，而后对玅筑玄华道：“多年未见，玅筑你已是一代女神，当真物是人非。” 玅筑玄华微微摇头：“前代娘娘归天时，曾言若有机会，该当面向你道谢。若非有你，地狱岛与仙灵地界的危难，方能防患于未然。” “提到这个……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如今谁领导正道？又是谁在江湖上兴风作浪？” “此事说来话长，吾亦不知该从何谈起。” 聊过去的事，要花的时间可长了。玅筑玄华回忆一会儿，说道：“那年你临走前，曾留下千年预言，或模糊，或精确。但在剑谪仙依此推演，消灭与天地主宰并称七大神秘之一的血鲲崙后，黑暗中的魔头皆似隐约感受到，有种被人料敌机先的掣肘之感。” “所以阴谋家们开始了变招？” “不错。” “很正常。能够‘预见’未来的，又不止我一个。” 苦境最麻烦的一点，就是未来并非一尘不变。在谢云书预设留下大纲之后，反派们一样可以通过其他的“卜算”之法，得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结论。就算他们算命没谢云书的提示那么精准，只有一个模糊的大概，但趋吉避凶依然很方便。 搞到最后，剑谪仙在解决血鲲崙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谁再胡乱作为。当然剑谪仙虽然打赢了血鲲崙，休养却也是少不了的。 在那段日子里，跟谢云书结下血海深仇，被谢云书丢失了轩辕龙臂的的君轩辕，却趁机杀害了一位能够看见未来的先知峨兹，抢走了峨兹能够预演未来的未来之眼，以此自参天机，屡屡游走在生死边缘大展凶威，促成了海外近神之灵的恶斗趁机牟利。 曾经将“诛神之雷”的修炼方法，赠送给谢云书的灵王，就运气很不好的与被君轩辕暗算，神智堕落迷蒙的两大近神之灵祌天爻帝、北海末日神酣战，导致神州海外的四大灵州，彻底飞灰湮灭。直到天降炎帝之剑制裁，方将这场近神之争画上不完满的句点。 谢云书闻言皱了下眉头：“这家伙的搞事能力，依然那么一流。所以灵王前辈呢？” “不知下落。” 仙灵地界和阿鼻地狱岛，几乎都是百年一出世，平时都隐遁不出。外人连寻访都做不到。与此相应的，玅筑玄华手上的情报信息，无疑有些落后残缺。 不过，谢云书之前得罪的可不止一个君轩辕。他哥哥君帝鸿一样被谢云书一通暴揍。 按理来说，作为轩辕皇后裔，他哥虽奉行王道霸道，但最起码是个正面人物。弟弟这么胡作非为，难不成君帝鸿就没半点察觉？ 玅筑玄华唏嘘一叹，命令一旁随侍的枫神官，取了一卷书册送给谢云书阅览：“君轩辕为祸时期，虽在剑谪仙享誉盛名之后，却也离得不算太晚。这一卷瀛海邪妖册，记载了当时大致情形。” “多谢。” 谢云书一目十行，很快就把这一册本子看得差不多了。 原来，剑谪仙将南域妖邪一扫而空，每每精准料敌机先，更统合人力将血鲲崙狙杀于星宇之外，却未付出太大代价。其他皆如玅筑玄华之前所说，警惕在心的魔始君轩辕，因为与靖玄一系有仇，自然对剑谪仙最为警惕。 而谢云书留下的“预言”什么都好，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离剑谪仙现要的“攻略”，年份时间都不怎么具体，常常有数十上百年的时间差。 因此剑谪仙干掉血鲲崙后，为了休养沉疴，只能大致提醒了一下好朋友道皇圣无殛，多多留意一下君轩辕此人，免得他作怪。 谁曾想，君帝鸿与道皇圣无殛、蔺天刑结交同修后，几个同道中人都知道君轩辕是他弟弟，看在君帝鸿的份上，只是对君轩辕敬而远之，没有去干涉人家的家务事。而道皇圣无殛因为信任君帝鸿的品行，就任其处理他弟弟的私事。 这样一来，事情就产生了偏差。始终不忍心下手，君帝鸿包庇君轩辕，给了君轩辕一个空子。何况君轩辕此人天资独到，修行有成后根本无惧他兄长。 而君帝鸿自认出生前，弟弟君轩辕给他胎中挡了蚩魔魔血，才导致先天性情古怪孤傲。对君轩辕始终有愧，直到他闹出大乱子前，君帝鸿都此放任了下去。 待得海外四大灵洲发生巨变，君帝鸿意识到尾大不掉，连好朋友峨兹都被弟弟杀害时，已经摸不到君轩辕作恶为祸的车尾灯了。不仅如此，魔始君轩辕没有让他哥等待太久，就暗中一手促成了八歧邪神从东瀛跨海侵略神州之事。 小蛮跟在一旁看着，不禁心思一动问道：“八歧邪神……是扶桑国神话里喝醉酒被素戋呜尊斩掉的蛇吗？它有多厉害？” “不是，虽然都叫八歧，但这个八歧非彼八歧。厉害是很厉害就是了。” 没心思跟小蛮多解释，谢云书继续往下看去，想着八歧邪神虽强，大家伙集合起来，最起码能封印住祂的吧？ 这……封印是封印掉了，就是结局有点微妙。 君帝鸿为防不测，除了道皇在研制解决后患的方法外，甚至还多请了一样与他齐名的佛尊宿何年、皇儒蔺天刑同去。君帝鸿想的是不错——以圣镇佛可谓稳如老狗！ 结果除了一行十个人同去，蔺天刑被魔始君轩辕半路截下，中途迫不得已打了个不了了之的友谊赛。而在示流岛决战当中，跟八歧邪神生死鏖战许久，最后却只回来了重伤的君帝鸿一个，没撑几年就呜呼哀哉了。 “真有他的……还多死了一个。” “众天邪王？” 7017k 第四章 千年 众天邪王就是被魔始君轩辕暗算，堕落的两个近神之灵中的祌天爻帝。此人修为几可登仙跨界，与神无异，善战精武别称光明神。君帝鸿带过去的阵容，打一个八岐邪神勉强够，但碰上与当时八岐邪神一字并肩的众天邪王，结局自然不怎么乐观。 最后要不是尊佛牺牲小我,这封印能不能成功都是个问号。 “所以魔始没死，并且一直在与靖玄一系作对……此獠交游广阔，认识不少强横魔头，倒是一个棘手的麻烦。” 得知魔始兴风作浪，谢云书当即上了心。而玅筑玄华则续道：“其后过了些年，剑谪仙本欲彻查，但因道境玄宗宗主求援,不得不远赴异境与异度魔界一战。魔始暗害末日神，计算祌天爻帝，导致其兄与八岐邪神两败俱伤，更是大有所获。在那之后，他始终与剑谪仙作对，似跗骨之蛆难以甩脱，使得第一次除魔之征未能一次竟功。” “我说呢……” 苦境最大的威胁，始终是天上那位古老元灵弃天帝。依照谢云书留下的大纲，剑谪仙必然会与道境玄宗老宗主联合，把弃天帝在道境培养的异度魔界给提前消灭了，免得留下弃天帝降临苦境的隐患。 然而就谢云书之前所知，弃天帝在苦境，终究还是以元胎的方式降临。多年前，却是剑谪仙与百世经纶一页书联手，把弃天帝元灵送回了六天之界，无疑就不符合常理。 解了心中一桩疑惑，谢云书沉吟道：“消灭弃天帝元胎时，伤亡多大？” “仅四人伤重。” “四人？” 玅筑玄华道：“约莫从数十年前开始，你留下的预言变得极为精准。而那时正道巨擘清香白莲素还真入世。白莲智计通天,有一页书为辅，对上阴谋奸宄自是无往不利。魔始纵欲继续针对，但剑谪仙以逸待劳，化明为暗，却使他不敢妄动。” “唔，螳螂和黄雀的位置又反过来了……” 正剧剧情开始之后，很多故事谢云书留下的就不止是大纲，还有相当细节填充。 而相比起固定的“故事”，对素还真而言，能提前掌握敌我人物的性格，显得更为重要。他再与一页书文武结合，斩妖灭魔理当颇有建树。 与此相反，剑谪仙按兵不动，就使得魔始举棋不定了。 被动之处主要在于，魔始用未来之眼测算未来，大体肯定算计与靖玄一系相关的居多，跟素还真不搭嘎。 素还真和一页书代表的正道派系，却得以轻松拿着最高效的情报。魔始就是想进行卜算，没有相关联的信息，那都无从着手，跟不上这么密集的精确信息更新,慢下来便无从避免。 所以，一旦进入正剧时期，正道的伤亡率便大幅降低。像是仙灵地界原作中就差点死绝，眼下谢云书看去，他有印象的一个都没死，显然剧情有了极大改变。 饶是如此，弃天帝能够顺利降世足以证明，最终反派们肯定还是拉帮结派，才创造出了一个会给正道以重创的机会。 但看弃天帝的战果来说，似乎也不咋地……谢云书奇怪地问道：“除了剑谪仙与百世经纶一页书，还有谁重创？” “佛剑分说与天剑非天。” “他们……这，难道打了两轮弃天帝？” 佛剑分说是谢云书曾经的战友问菩提的师兄。谢云书虽没跟他见过面，但也知道其盛名。据说灭度梵宇的圣菩提树里，预留了佛剑分说千百年精纯佛力。再得圣菩提无数年来的提纯，有朝一日佛力回馈，登时浑浑佛力沛不可挡。 而天剑非天谢云书就更加熟悉了。当年谢云书他虽侥幸取胜，却是与问菩提以圣菩提的金叶，压制住了天剑非天的意识，唤回了倦收天的神智。这千百年下去，天剑非天如今是什么水平，谢云书根本不用估算都能猜到。 这两人联手对付的弃天帝元胎，八成是被素还真做过手的残疾人版。就算仍得付出不小代价，那也不至于还要百世经纶跟剑谪仙再打一次。 谢云书心思一动道：“难道弃天帝儿子银锽朱武的完美元胎之躯，一样被弃天帝占了？” “是。正因如此，八部龙神火与靖玄剑神盛名，方得流芳于世。” “那我就不奇怪了……” 能把一场灭世之争，缩小到只有四人受伤的地步，肯定不止这四人功劳。最起码恒山一系，剑谪仙弟弟月无缺等人，都得防住其他魔头暗地搞破坏，免得导致满盘皆输。 不过，只要结果是好的，谢云书却也没什么想多问，于是回归了正题说道：“他们四人这般伤疲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江湖，恐怕已不太平了？” “你留下的预言也已不多。” “嗯。” 了解完大致情况，谢云书就开门见山道：“那眼下是谁在领导武林正道？” “当下应是儒门昊正五道与仙门的奉天逍遥？” “君奉天？君帝鸿的儿子……我知道了。” 差不多对如今的时间段有个数，谢云书基本就清楚了当下时间节点。至于苦境武林再详细的时局情况，玅筑玄华毕竟避世不出，还得谢云书自己去调查。 有鉴于此，谢云书就想着先把私事给处理掉：“岛上那两位神之女，是否已定下继任者？” “不曾。” 仙灵地界女娲传承本该最迟五百年一轮换。玅筑玄华活到如今，还是前任云瑛娘娘传位晚了一些，给她多争取了一些年份。 本来神女岛上，并不是没用继承人。可两个神之女都有男性对象了，离滚床单都不差什么，八成无心继任地界女娲的位置。偏偏此地女娲传承不能传给非处子之身的女人，一时之间这女神传承倒是耽搁了下来。 大致知晓玅筑玄华为难，谢云书沉吟道：“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再帮玅筑你延长一些寿数。这样既不会破坏规矩，又能给你多一些时间遴选继承人。” “那就有劳了。” 真要强行破除传承规则，谢云书不是不能做到。只不过五百年一续女娲神力传承，大体是有防止女神变质的考虑在。 虽然，谢云书不觉得这有什么必要，但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谢云书总不便干预太多。而且仙灵地界女娲传承规则，都延续不知多少代了，并没有见什么大毛病。谢云书索性就以反曼陀罗法阵，给玅筑玄华归天日期推迟了千年。 这样一来，谢云书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带着小蛮出去找人算账了。 “所以，爹能找到那个大魔头？” “这不是你该想的问题吗？” 7017k 第五章 明鸾 小蛮要帮谢云书把魔始钓出来，最简单的方式还是从魔始的势力下手。 魔始君轩辕这人热衷于搞人体研究，在苦境私底下搞了不少惨无人道的实验。其中一方以幽界为名的魔族，便是魔始暗中操纵的势力。 不过，这事谢云书也写清楚了，记载在了“大纲”里。幽界魔族被正道针对的有点惨。眼下的幽界魔族势力，除了一对兄妹以外,其他作恶的魔头，都已经被剪除的差不多了。 可幽界魔族死的差不多，并不意味着完全的好事。纵使是洗白的反派势力，也需要自保的余地。偏偏不巧的是，之前九天玄尊君帝鸿，豁尽全力封印八歧邪神,也带回了八个从八歧邪神身上砍下来,蕴含着浓郁邪气的邪龙头颅。 但当时凭九天玄尊重伤之躯，已经无力负担,唯有拜托道皇圣无殛与皇儒蔺天刑等人，再行转交封印镇守。 然而，八歧邪神号称厄祸之始，万恶之初，实乃世所罕见的异境魔神。其力量来源，乃世界生命的负面原罪，纯粹的黑暗能量集合。人族不灭，其身不死，根本无法灭杀。 随之而来的，这些龙首之强韧，纵使是当世顶尖的人杰，也难完全摧毁，只得设法封印。寻常人接触，甚至会被邪染魔化，沦为八歧邪神操纵的傀儡。 此时此刻的幽界,与道门老君嫡传太上府毗邻，便有两大道门高人,负责以北海玄冰镇守其中之一。原本前些年，八歧邪神并无复苏的征兆，太上府与幽界尚算安稳。当眼下邪神龙首已经解封的不剩几个，这一处道门圣地便沦为了众矢之的，就连幽界也逃不脱风波。 红光耀四野，魔风扫道门，浓浓的邪氛覆盖下，淹没了正气玄罡。邪氛满溢的一剑，疾破玄冰封印。一名灰发张扬，满目猩红的魔，正盲从于本能推使，与同为幽界出身的故人后辈为难，毫不留情，举剑即杀。 而见横天血雨，点滴化剑，犀利纵横，与杀性张狂的魔者冲杀将至。幽界最后一位堪称首领的地茧无限，当即手引一张阳魔琴鬼弦惊奏绝曲。 如泣如诉的哀调，弦动刹那，随着地茧无限双手饱提魔能，幽界绝学“惊天三绝·罪罚之章”,顿将漫天青暗魔雷牵引，轰然疾贯而下，将血色剑光冲散。 “锋魔剑上缺……你原是我幽界魔风榜上第一剑，当年与九天玄尊共赴斩龙之斩的八位剑客之一，传闻早已死在决战之地示流岛，竟也沦为邪神爪牙？” “你……是……？” “地茧无限。” 朦胧之中，剑上缺似乎仍存些许本能意识。但遭八歧邪神邪染太久，很快剑上缺个体意识就又陷入沉寂，疯魔一般猛攻地茧无限。 而除了剑上缺以外，隶属于八歧邪神势力的天邪八部众，早对这颗龙首觊觎已久。就在双魔交手关头，另外一类人生灵，背生一双枯骨双翼，手持末邪刃，即已鬼魅一般突入太上府，占据高处地利，千丈刀芒坼天裂地，即要一举摧毁玄冰封印！ 此獠正是八歧邪神麾下之一，末邪王·鸑变迦罗。 这太上府的几名道人，之前参与过多次针对幽界的恶战，早已伤疲在身。面对凶威赫赫的旷世邪刀，仓促竟无人可制。惊险一刻，骤见云翻七彩，瑞光大作，远天一道圣灵清辉，电光火石截住势在必得、裂碎冰层的邪魔之刀！ “阳乌未出谷，顾兔半藏身。娲娥抟五色，黄道明星辰。裂石补皇极，遗余入凡尘。寒暑了不尽，谁知青女是仙真？” 袅袅仙香，挟五色霞光，浩浩荡荡击破尘霾。两条深红大马尾，异色如霜雪，并作英姿飒爽一束。小蛮虽然不是很懂，为什么要念这首诗号，但还是按照她爹交代，装作很有气势的念了出来，先声夺人抢入阵中。 来到每个世界，都得遵守客观规律，才能游刃有余。 唔，果然念完了之后，小蛮有感觉到一股神秘的未知力量加持在了身上。就好像这首诗不念完，别人都不会打她，而且也打不过她似的。 不过只有诗号出色完整的，才有这种效果。譬如谢云书专门用几个“补天”、“造人”、“青女”的典故，给小蛮做的这首，就是直接点明了金乌未耀，月兔未升，女娲补天定极，遣神女入世，无人得识身份的定场诗。 而像是念出“双掌虽空，世界在吾手上，身虽不动，天地因吾战栗。”这种中二直白垃圾诗号的货色，只会被主角暴杀！ 鸑变迦罗虎口微抖，深感震撼，不由大为警惕：“来者何人？” “谢……风鸣鸾。” 风为女娲传说本姓，小蛮也不想被外人叫小名，索性难得用了真名。 此时的小蛮个头，从小号变成了大号。 霜雪般的发丝垂落胸口，给红边素底的干练短打武装，娇俏中别添了几分清冷气质。 对了，这也是小蛮从他爹口中得知，苦境的高手，都是白色头发的一般比较厉害，搭配上完整的诗号，常理来说，最起码十章两万字不吃瘪不是问题！ 也不知有意无意，原本平平无奇的飞机场，都被她捏的有她娘那么大，显得格外高挑匀称。 “风鸣鸾，不曾听闻过的名字。你的武功，倒是与九天玄尊所立云海仙门的娲皇天心诀有些类似，难道你也是仙门中人？” “那倒不是，说不准还跟仙门有仇呢？” 不过，鸑变迦罗跟小蛮素不相识，才不会被黄毛丫头唬到。反正君帝鸿的云海仙门，跟八歧邪神算得上宿敌了。而他此行任务紧要，除了被八歧邪神邪染控制的锋魔剑上缺以外，还有一个竞邪王·驭能天配合，潜入了太上府暗中行事。 “呵，管你是与不是。碍事者，皆当诛杀！” 面对小蛮横加干涉，鸑变迦罗索性耐心对敌，一晃黑色骨铁似的末邪鹰刀，霎时天际妖星闪烁，群星失色。无穷邪流澎湃而起，竟将仙风淡化。狰狞一笑间，鸑变迦罗双翼展开，遮天蔽月的刀光，瞬息令天地沉沦黑暗。 “同坠·地狱变相！” 耳边宛若传来凄厉的嘶吼，小蛮不想对手身法之速，竟是生平罕见。当然她生平拢共就没见识过多少，之前还在《龙凤双娃》世界，给两个小孩子当陪练呢。 然而，小蛮早得了她爹的提醒，知道自己不太适应这边的节奏，紧跟着就把金轮取出单手攥紧边缘，旋即就兴致勃勃地想要称一称对方斤两。 这鸑变迦罗，刀法之森冷迅疾，刀意之诡变多端，刀势之凶邪疯狂，实在是小蛮生平仅遇。也就是这个时候，小蛮才明白为什么他爹说，这个地方最能磨砺人了——只要把坏蛋打死许多个，想不成高手高高手都不行。 殊不料，不等小蛮环现曜日之芒。霍来一道圣洁绝伦的洗练剑光，铿然正中末邪刃刀背，正邪不两立，交汇出轰鸣连爆，顿将太上府上层建筑，摧毁坍圮。 蓦然受到来者一剑，鸑变迦罗更如临大敌，转攻为守，半途抽身而退：“是你，神毓逍遥？” “正是你的冤亲债主，云海仙门当仁不让的大师兄，神毓逍遥！” 清风朗月般的渺渺仙姿挡在小蛮身前，开口却与他仙风道骨般的模样极不相符，显得跳脱活泼。神毓逍遥掌下神剑锋芒凛冽，却无丝毫怠慢迹象，大包大揽道。 “既然这位姑娘说与我仙门有仇，却不能让你抢了先。” 7017k 第六章 乐极生悲 神毓逍遥名义上，就是九天玄尊君帝鸿的大徒弟，与玄尊亲子君奉天并称奉天逍遥，此时正是他们活跃于世的时期。而八岐邪神与之前幽界作乱，云海仙门作为与之纠缠最深的门派，毫无疑问被牵扯其中。 譬如这末邪王鸑变迦罗，便是夺舍取代的神毓逍遥生前挚友大漠苍鹰的躯体,与云海仙门鲜明对敌，生死不两立。 不过，一听神毓逍遥套近乎，小蛮一想她爹跟仙门有仇，小孩脾气上来抚摸着胸口银发，一下就不乐意了：“我和你们仙门没什么渊源,刚刚仅仅是随便敷衍而已。” “咳，总归是统一阵线,姑娘何必拒人千里？” 本来就是一句客气话,神毓逍遥也没想这女人瞧着跟对手讲话都很大方，此刻居然如此不通人情。他哪知道有大人扮小，却没想有孩子扮大人的。 所幸身处战场之上，无暇分心，神毓逍遥当即面向鸑变迦罗，道：“妄图解封八岐邪神，岂可不经本人允准？” “邪神已然苏醒，又岂是你独力能够阻止？” 自知不是神毓逍遥对手，鸑变迦罗本来就没想跟他硬碰硬。 而在太上府内，还有道门高手坐镇。竞邪王·驭能天潜入多时，都未能成功解封龙首。眼看战况趋于不利，鸑变迦罗耳中忽来同伴传音，登时来了主意。既在道门主场不利，不若将此主场，改换自身主场。 蓦见鸑变迦罗一改末邪刃走势,体内迸生出一股晦暗邪能，直掩日月升腾上天。 与此同时，太上府内部亦现磅礴刀气呼应。而在离幽界不远的古原战场，一样属于八岐邪神同源的邪力，恍若滚滚乌黑浓烟冲上九霄。连同幽界内，正与地茧无限缠斗的剑上缺，都大受邪气影响，双眼猩红，杀性更狂。 “不妙，他们要唤醒龙首。” “龙首？” “天邪八部众的邪源，皆出自八岐邪神。龙首之中，蕴含不菲邪神源力。” 神毓逍遥眉峰深锁，提运仙门独传至圣神皇之气，神谕剑上濛濛清光，却难阻隔多重邪源呼应。小蛮见状虽还有些状况外，但也清楚敌人不会干什么好事。 然而，神皇之气纵是精纯，犹难抑制邪源共鸣。屋漏偏逢连夜雨，太上府内的道门玄冰封印，也再难支撑近距离的邪源冲荡，大范围龟裂瓦解！ 刹那间，但闻天地一声巨响,湛蓝玄冰当场粉碎。恰在此时，太上府中陡地传出两声高喝，不欲敌寇不付任何代价，一剑一掌共谱诛邪之式。 “冰玄亘古道伏魔！” “南溟真功·大焚海川烬！” 镇压龙首的伏魔崖一夕倒塌，看着北海玄冰晶莹漫天，太上府中两位道仙顿悟龙首苏醒在即。两名道仙之中，其中肃穆威严者，急将一身玄冰罡劲释放，把青空中的碎冰，瞬息转化自身极寒真气压缩凝实，于长天画出一个十里方圆的镇魔“道”字来，向着在太上府中捣乱的竞邪王·驭能天冲压而下。 道字之上，更见五道烈川焚海的灼目火球，呈炎寒两重天之势，搭配道字一并俯冲疾贯而下，不容邪魔逞凶放肆！ “纵伤我至死又能如何？八神刀·邪极竞天斩！” 龙首复苏在即，即将死而不灭。竞邪王·驭能天此刻无惧重伤，一刀闪烁，天耀四芒，壮阔刀光将群峰劈断，昂然而上，悍与太上府两位道仙生拼一击。“道”字烈光与刀芒绞缠一处，瞬息即将断崖下的龙首震得粉碎。 而只要龙首一碎，里面的邪源定将释放回归。三股雄力冲击之下，竞邪王当场重伤吐血，却垂首发出森森冷笑，似已看到所谓正道的凄惨结局。 不过，作为邪神钦点的八部众。就算能复活，能不死最好还是不死。竞邪王压抑自我收住狂妄笑声，踉踉跄跄就要在碎石纷乱中，掩盖住行藏撤退。 冷不防，一道金光袭来，灼身之环，好似金乌照身。竞邪王提刀勉力一阻，强弩之末已陷颓势，“噔噔”连退数步，以刀杵地单膝半跪了下来。不过察觉龙首邪气，即将裹住身躯，竞邪王虽惊不乱——反正马上可以原地复活！ “卑鄙暗算……待我归来，定取你性命！” “收！” 清脆一声过后，只见大人乍变蝼蚁，飞速缩放收复。 补刀之后再补刀，小蛮左手托着开口的玉净瓶，对准了向她放狠话的竞邪王。霎时，赫见竞邪王像是被因果锁定，陡地就从魁梧壮汉被小蛮收入瓶中，不闻半点生息。 而龙首之气本欲在回归八岐邪神原身前，把竞邪王给完全复原疗愈，谁曾想黑龙之影还没摸到竞邪王身体，就被小蛮手里的法宝给吞了。黑龙之影并非本尊，给几名下属加持之后，终究没多做些什么，陡往海外飞速而去，顷刻几已不见去向。 “竞邪王？！” “原来他就是竞邪王啊？” 刚得龙首邪源助益的鸑变迦罗，扭转了和神毓逍遥激斗劣势，猛然间就失去了一个战友。耳畔传来瓶中魔头姓名，小蛮摇了摇脑袋，反正不认识，管他是谁！ 一个战友生死不知，龙首却解放了，也不好算谁输谁亏。鸑变迦罗眼看任务功成，却亦懒得继续与神毓逍遥拖斗。另外一旁，天外骤然劈来一道夜叉寒刀，助鸑变迦罗、锋魔剑上缺一齐脱困。 “穷寇莫追，众人皆有损伤，不如先行善后，安置伤员。” 制止了意图追击的太上府天极、地限两位道仙。神毓逍遥清楚，这两位功力本就为镇压龙首耗损了泰半，对上八部众输多赢少，再追上去还不知道谁杀谁呢。 而虽然不认识这些人，小蛮一看大家不是吐了血，就是有外伤的，从太上府的破碎建筑里取了几个玉碗，往里面倒了满满的能够再造生机的甘露。 可一想到竞邪王被吸进了玉净瓶，神毓逍遥就不由一个迟疑：“这甘露？” “观音娘娘的甘露哦。” 竞邪王实力不弱，一时半会儿可炼不掉。甘露当然是以前攒下来的……小蛮眨眨眼，却调皮地反问道：“对，就是用刚刚那个人炼的，仙门大师兄不敢服了吗？” “嗯……风姑娘果真与我仙门有仇？” 开玩笑归开玩笑。小蛮连忙摇摇头，这下才一本正经，当起了传声筒：“没有，只是有人托我向你家长辈传句话。” “长辈？什么话？” “君轩辕，我已经回苦境了，你人呢。你根本不在！” 7017k 第七章 素还真真是好人啊 这千年下来，素还真跟剑谪仙，大体设法钓魔始出来也有不少次了。不过此魔虽狂悖目高于顶，但也深谙明哲保身之道。若非有切身之危，君轩辕一般不会出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小蛮正“嚣张宣示”，有点狼来了的意思。物极必反,放在几百年前，魔始或许还惊一下。但到八歧邪神祸世之期，魔始研究大成，已经毫不慌张。不知在何处窥视的同时，也起了点与鱼饵游戏的心思。 而在另外一边的谢云书，正于云渡山上跟正道真正的领袖交谈,顺带也能搞清楚这千年下来，一页书与素还真到底做了些什么。 结果这一下子，就让谢云书吃成了一个胖子。 “素还真临走之前,有将诸多重要之物封存，待君取之。” “他知道我会来？” 开口与谢云书交谈的，正是云渡山的主人，曾与剑谪仙联手送走弃天帝元胎，灭尽苦境魔头不知凡几的百世经纶一页书。身披袈裟的大和尚，满头金色舍利，面容清俊似少年，却如真佛一般，宝相庄严。 谢云书闻言稍感诧异，而后又目露了然之色，笃定给出了自我答复：“也对。苦境有掌管时间的时间城，假如素还真他真想的话，应该能够通过问询时间城主，得知我还会再来这么一次。” “然也。” 引着谢云书进入云渡山后山石室，一页书指着藏物处一个玉匣说道：“许多年前,我等再度封印魔佛波旬。其后灵佛心就始终封存在云渡山,留待你来此将它取走。” “灵佛心……” 这魔佛波旬，乃是弃天帝之下最强一批的异类,修为不逊任何异界魔神。除了有金刚不坏的不朽金身，更是杀之不死，斩之不灭。一颗灵佛心使之功元不尽，纵使一页书也难与之正面匹敌。 不过，谢云书既然提前留了大纲，大家有了几份攻略，付出些代价总归能把魔佛封印。但这不代表魔佛就此灰飞烟灭，反而得时时刻刻留意着这颗灵佛心，免得魔佛波旬破封卷土重来。 可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素还真闲暇时苦思许久，豁然开朗，想到了这个把灵佛心送给谢云书的主意。只要灵佛心与魔佛本身三灵隔绝了一个世界，那被封印起来的魔佛，死不死就都无所谓了。 而对谢云书来说，光是灵佛心灵力不竭的属性，就不逊色七大神秘中的天堂鸟。 等于什么都没做,白赚得了一个堪比六界顶尖古神能源的大电池。谢云书稍加思索，干脆将这玉匣收了起来，没有推拒这份大礼：“好，这我就却之不恭了。” “有劳。” 大家各取所需，自是双双满意。素还真解决了后患，谢云书收获一个宝物，彼此都有光明的未来。只是可惜，素还真现阶段要处理的事务，谢云书当初也不甚了了，大纲攻略里面没提具体。结果此行来到云渡山，依然无缘与素还真见上一面。 在此之后，谢云书原想跟一页书聊一聊眼下苦境时局。谁想一页书依然聊着素还真，对谢云书说道：“有关七大神秘，素还真仍有一事拜托。” “七大神秘？” 谢云书算了算奇怪地问道：“血鲲崙、天堂鸟、天地主宰、异殃猂族已去其四。难道是跟其他三个有关？” “剑谪仙应也知晓部分信息，关乎天物之泽……” 根据千年来，剑谪仙靖玄岛的调查记载，有兵器之灵降世，采鸿蒙奥秘之神，蕴化肉胎而生，号之不世物。可知天物之泽，乃是人与兵器之灵的共同孕化降世，具有动摇整个苦境的毁灭的危机。 不过，天物之泽本身所化的“生、老、病，死”四剑，虽然各有神威，却不具备灭世的能力。真正具备这一资格的，乃是创造天物之泽的母源——天始地终。 天始地终并无实体，如今被一个与素还真、剑谪仙都有渊源的奇人，封印在天镜山。只是这封印的方式有些特殊，乃是靠“重置时间线”，用天始地终自己的力量去完成封印，不可一而再再而三，难以从源头消灭。 谢云书沉吟道：“素还真知道具体情况么？” “或有少许了解，未必确实。” “嗯……既然是被封印着的神秘，那就不必急着去消灭祂。假如祂真有祸世之能，一旦我跟天始地终动手，势必苦境皆知。” 谢云书转念一想还是按捺住动手之心：“谅必百世经纶也更在意当下八歧邪神之流的威胁。过早暴露我的存在，绝非良策。” “吾亦深以为然。” 当初九天玄尊、尊佛之死，灵王失踪，祌天爻帝堕落为众天邪王与八歧邪神并肩而战，北海末日神生死不知，一切都跟魔始有关。而谢云书留下的剧本，最末段的大体是与魔始联系的部分，恰恰是如今这个时间段。 一页书自然清楚，谢云书真跟天始地终动了手，很有可能魔始君轩辕就再也不会跳出来，永远都在暗处使坏了。这种情况，显然非众人所乐见。 谢云书问：“不知现在八歧邪神还有几个龙头，就会彻底解封？” “龙首于祂，仅是归来早晚的差别。祂之复苏，方是关键。” “不错。” 谢云书不是没有预先在“大纲”里，留过摧毁龙首的办法。但因为很多手段无法利用，个中难度极高，要么极不人道。一页书等人都未采用，便只剩下稳扎稳打一途。 除此以外，八歧邪神之后，会有好几个异境魔神接连出现。如果不是自愿的话，正道总不能强求那些退隐的高手出山，用人数去堆死大魔头。毕竟一不留神，可能好不容易保下的性命，就彻底呜呼哀哉了。 平心而论，谢云书恰逢其会回归，倒是一页书松了一口气。而谢云书更不慌张，继续问道：“照理来说，九天玄尊君帝鸿死前，应该就和君轩辕商量过，通过与血元造生有关的法子，以九渊恶业炼化数十万怨灵造就血暗之力，从而以一波攻势灭绝人族，变向杀死八歧邪神。不知百世经纶怎么处置的这件事？” “九天玄尊采神毓逍遥元血，造就的备体末日十七。在剑谪仙的干涉下，未有练就血暗之力的丝毫机会。” “所以，仙门并没有血暗之力？” 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万的办法，定然为正道所不取。谢云书却有些奇怪：“那百世经纶预备以何种方式，对抗八歧邪神？” “怨念恶业来处，非独血暗之力。佛门圣地天佛断罪岩所藏无尽恶业，亦可为用。” 7017k 第八章 家眷 这血暗之力不会用的人，纯粹是当成个足够覆灭神州的一次性炸弹。会用的却是把它当成必须的燃料，以身饲虎，超度掉这些死者血暗之力中的怨灵，以磅礴众生愿力成就近神人之姿态，便足可与那班异境魔神一搏。 但后者光“超度”这一个条件，便压死了大多数人,其中所得忍耐的痛苦更是难挡。一不小心，那就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就连苦境第一个达到这一境界的近神人，都没找到超度这一条路，不过是靠捡了上万死掉和尚的舍利，强行纳万僧佛力蜕变为近神人状态，显得状态极为不稳定。真要说谁能成就真正的近神人，那还得看谢云书面前的这一位百世经纶一页书。 至于谢云书本人,前不久倒是超度过。但他如今已经不需要“愿力”，上次已经在其他世界补天用完了…… 言归正传，提到这血暗之力，原本乃是九天玄尊诛杀八岐邪神失败，勉强将之封印，君帝鸿重伤回到仙门后暗中策动制造。只可惜计划的关键，君帝鸿的爱徒末日十七，此人不仅是君帝鸿所造的神毓逍遥克隆体，将来亦是靖玄九星的备选者之一。 自然而然的，因为谢云书提前给了“大纲”的缘故，剑谪仙肯定不能坐视不管，任由被君帝鸿洗脑的末日十七，精神病发作疯狂屠戮无辜苍生，造就庞大无匹的血暗之力。 不然没救世，先灭世，岂不成了脱裤子放屁？ 这么一来，失去血暗之力这一对付八岐邪神的重要手段。百世经纶唯有将目光投向他处，找寻符合所须的必要办法。 而此时此刻,小蛮在太上府对魔始放完狠话,便被神毓逍遥邀请到了云海仙门，与门中两个名义上的长辈见面。 “这位是奉天的母亲，也是我的师娘劫珠夫人。另外一位，则是你口中君轩辕的结发妻子，我师弟小默云的祖奶奶，同时也是仙门娲皇仙统之主劫红颜。” “劫珠夫人……你等等。” 小蛮闻言当场一愣，偷偷转过身子，取出他爹给她的相关情报，从头到尾快速扫了一遍，顿时发现了有些地方不对头。 这劫珠夫人，本来该是阎罗鬼狱的女帝主人，天鬼暴君啸的后妃。但这阎罗鬼狱十分不幸的，当年就被谢云书给扫荡了一遍。甚至于，天鬼暴君啸连骨灰都被扬没了，一身鬼元还被谢云书用来给赵灵儿血元造生。偌大个阎罗鬼狱，当年连个能打的都没剩下。 而没了天鬼暴君啸这一原配，这心气极高的劫珠夫人，便未下嫁到一阎罗鬼狱,而是直接和君帝鸿结为了连理,生下如今的仙门之主君奉天。至于那劫红颜,则是君帝鸿偶然救回云海仙门，和君轩辕成为了一对。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九天玄在死得早了些。 原本他想钦定的“天迹·神毓逍遥”、“地冥·末日十七”、“人觉·非常君”、“迹君·云徽子”四个出类拔萃的徒弟，都没能够凑齐。倒数第二个非常君，已经在阎罗鬼域，天鬼一脉家臣伏家父子的辅佐下，成了新一任阎罗鬼狱的主人。 而非常君的母亲弃玉夫人，与劫珠夫人乃是胞姐妹妹的关系。千年来，鬼界与人界却是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 “爹的攻略版本不对啊……只能骑驴看唱本了。不过，这个劫珠夫人怕不是个好东西噢。” 暗暗对两位女子中，那一个棕发高冠，妆容极尽奢华妖娆的女子上了心。小蛮随后回头不冷不淡地回了个客人礼，接着望向另外一位白发盘拢，眉眼有如狐狸的和蔼女子劫红颜。 这女人原名花宵朝雾，本是驻守海外太古先知峨兹长生树的羽衣狐。谁想有朝一日，不仅峨兹被君轩辕杀了。而她更被八岐邪神加持邪力的天邪八部众镇压，其后被君帝鸿发现救回云海仙门，结果阴差阳错失去记忆，居然改名劫红颜，又嫁给了仇人君轩辕。 如果按照既定剧情，此时的劫红颜尚且不记得，她跟君轩辕的夫妻关系。但正道尝试钓鱼钓魔始许多次，定然得跟劫红颜这边打个招呼。 找回记忆的劫红颜，自是对君轩辕深恶痛绝，万分配合。同样也是因为这一点，神毓逍遥怀疑“风鸣鸾”幕后之人跟劫红颜的关系差不多，都和君轩辕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才将人请回仙门一叙。 此时此刻，一听神毓逍遥拿仙门最小的师弟云徽子开涮，劫红颜浅浅一笑，漫不经心道：“天迹，自从奉天与玉箫成亲，你已很少回仙门。今日刚回来，就要占小默云的便宜？” “长幼有序，世间常理。况且，他在云魁面前，又不是第一次叫祖奶奶了。” 神毓逍遥点到为止，跳脱神色一收，道：“风姑娘，你与魔始到底有何干系？” “关系不太好说，还是用这来证明吧？” 气动一瞬，只见小蛮胸口银丝飞扬，霎时云海仙门内，天剑名锋震荡起伏，如有共鸣，正是“睥睨寰宇荡红尘·万里天剑尽苍穹”——向爹借剑！ 仅此一招，纵使引而不发。神毓逍遥眉关一紧，就都感到有些棘手了：“这是家师独传，仙门天剑禁招？” “不错。” “难道你也是我一位师姐？” “我可没承认。” “承认与否，并不重要。” 这一招“向天借剑”，除了魔始君轩辕的魔化版本“逆天魔剑”以外，整个仙门都只有君奉天一个人会。要说风鸣鸾跟君轩辕没关系，神毓逍遥头一个不信。 君轩辕连跟劫红颜的崽都不放过，那肯定是君轩辕在外面瞎搞的嘛。 不过，小蛮自己笃定不会承认，不然就白让君轩辕占了便宜。 但看着小蛮云英未嫁的年岁，劫红颜一想到自己不幸去世的女儿君时雨，登时就一肚子的委屈，连对君轩辕的愤怒，都不足为道了，哀声一叹道：“苦命的娃儿，纵使你想来仙门找魔始的线索，恐怕他也不会露出行藏。” “他一定会的！” 一瞧小蛮这般斩钉截铁，矢志复仇的模样。劫红颜和神毓逍遥互相看了看，更加确凿了心中猜测。 只不过，小蛮跟他们想的却不是一回事。本来神毓逍遥是该知道这么一回事的，但当初君帝鸿碰到谢云书那次，为了护短君轩辕，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过，还有个人会向天借剑。而当时君轩辕被谢云书杀了一次，还在复活读条，却是不知此事。 另外一边，魔始可是十分清楚，他从来没有把“向天借剑”外传。那一旦得知这一情报，君轩辕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只可能是他的兄长——君帝鸿。 难道九天玄尊没死？ 7017k 第九章 整理技能栏 君帝鸿、君轩辕这对兄弟，虽然千年前就已经看不惯彼此立场，至少仍有些情分在。就连血暗之力的理论，都是君轩辕从零到无研究出来，再由君帝鸿着手实验。 可是，君轩辕既然选择斩断一切，那必然无法坐视君帝鸿卷土重来。不论“风鸣鸾”是什么身份，总得派些得力部署，来找小蛮的麻烦，试探一下虚实。 而在此期间，成功打入仙门内部的小蛮，则有了机会去看看仙门内的典藏。君家兄弟别的不说，凭他们上代轩辕皇后裔的身份，收拢不少上古秘笈，那还是手到擒来，满满当当放了好几个藏室。 在仙门建派之初，九天玄尊打出的名堂，便是兼容三教，统合百家。像仙门之外三大仙统，劫红颜执掌的娲皇仙统，其他还有烈山、云兽仙统，顾名思义都与古时传说颇有渊源。 当然，仙门内部典籍，不可能对外随便开放。纵使确认了小蛮跟君轩辕有关，神毓逍遥亦留了个心眼，防止此人是君轩辕派到仙门里的间谍。 于是，只有劫红颜向小蛮无条件开放，不涉及仙门内部天之秘式。仅仅是劫红颜爱屋及乌，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君时雨，才顺其自然让小蛮一观，门中有关娲皇仙统的诸多秘学。 谁曾想，劫红颜这次大方是大方了。小蛮学这些跟娲皇相关的道统传承，那叫一个飞快，而且还不是囫囵吞枣。简直就跟这边主角素还真看敌人一遍武功，就立马能够学以致用没什么两样。 这却是劫红颜错算了。 千年前，小蛮刚出生时就在苦境，此番等于回娘家，于仙灵地界里得到玄华娘娘的贴心照料，本就有着土著的娲皇传承五色晶华。论修行娲皇武学的适应程度，不管劫红颜是什么大妖，可比劫红颜这个东瀛外来的羽衣狐适配多了，过目不忘都嫌不足形容。 打个比喻，这边仙灵地界的玅筑玄华，无论将来把女娲神力传给谁，不管继承者有没有修为。只要继承了女娲神力，那就强大的异境魔神之下，几乎当世无敌，见谁秒杀谁。小蛮虽然没机会继承到这边的神力，但类似的女娲特质，依然在她体内保留了下来。 学一些和娲皇有关的武功、术法，不快一点都说不过去，何况还有足够的基础呢？ “娲皇天心诀，她竟一次修成前无古人的五式，辅以娲皇靖灵功调和内元，顷刻即成太玉心素……君轩辕到底在哪找到的怪胎？” 此时此刻，劫红颜已经不怀疑，小蛮是君轩辕的间谍了——君轩辕就算把小蛮给切片搞实验，都不可能放这么一个小女孩出来。 该死的君轩辕，到底祸害了哪家的女人，生出这么一个妖孽来？ 接连几日观察下来，反正劫红颜是看得目瞪口呆。且不提娲皇仙掌、补天诀之类的武功秘式，与娲皇相关的仙术与封印法阵，小蛮学得居然还要更快，举手投足间释放的灵力，自带封印炼化的效果。这种天份，可谓离谱到姥姥家了。 像劫红颜跟脚虽高，妖力雄浑，修行数千载数月，堪为一方之主。但论修习娲皇道统秘学的速度与效果，远不能与小蛮相媲美。 不过，无论劫红颜心下怎样吃惊。小蛮自己都不在乎，兀自津津有味地，琢磨着那一本要求颇高的剑谱来。 照小丫头过去修炼的武学门类，大体都是些仙法封印术或者蛊术，对剑术并不怎么感兴趣。然而近朱者赤，小蛮对剑法高低的甄别，依旧有她的独到眼光。而且身为小学霸，不调皮的时候，搞科研工作那专业劲可谓硬是要得！ “和娲皇靖灵功匹配的五氏仙剑……两者合起来，算得上顶尖的功体和剑法。可一旦拆分，对于只修其一的人来说，似乎就低了一个档次，难怪在苦境称不上剑道巅峰。” 不靠内力功体，就没法完全发挥的剑法，无论有多出众，都称不上普适绝顶！ 然而，小蛮对这套“弱一线”剑谱却很感兴趣。这正是因为，她想起了自身的法力属性，猛然间脑海中灵光一现，已经有了令之焕然一新的点子。 “爹总说我的三皇神拳不好听，这下就算算上爹的燧人火，那还多出一剑来呢。” “而且这太玉心素，辅助我快速地把体内的伏羲之精、神农之气，女娲之神调和一体，阴阳无漏，正巧对上伏羲罗穹、神农试炼、女娲补残三招。燧人破暗这一剑，体内有太阳之源，一样可以用之改进。” “至于有巢筑世这一剑……兵者，存亡之道也，为生民开辟生息之地。炼微尘的本源在我的武器金轮里，和我也是一体，由此发想也不是不行。” 别人修行“五氏仙剑”，最多就是搭配太玉心素阴阳调和的功体。小蛮倒好，想着五灵配三皇，外加另外两种灵力分别填充，登时就“化腐朽为神奇”，成了一种独属于自身的奇异绝学。 威力到底有多大……那还是得找个人试一试！ 而就在劫红颜和小蛮各怀心思的时候，她俩都没注意天上一颗星星，有种光明大作的潜兆。 又过了几天，小蛮差不多把自身功体梳理了一遍，对自家盘古精气神的掌握再上层楼。而有人喂招，还都是顶尖的高手的话，对小蛮来讲无疑收益良多。 休息了一阵子，终于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神毓逍遥不得不与师弟云徽子一起外出。至于君奉天，则在儒门替他爹故友皇儒蔺天刑协防。劫红颜面上露出沉色，显出内心忧虑：“众天邪王卷土重来，离八歧邪神回归之期，恐已不远。” 小蛮好奇道：“那，还有几颗龙首没有回归八歧邪神？” “仙门之中，就有一颗，由祖奶奶我的好姐妹劫珠镇守。” “啊？！” “不必担心，劫珠有血暗之力护身，以她之修为无惧龙首邪染。” “不是……” 正是因为最后一颗龙首，是劫珠镇守才不安全。小蛮可是清楚知道，劫珠那女人野心不小。万一龙首闹出什么幺蛾子，那她不就倒霉了？ 这边念头刚动，云海仙门这在九天之顶更上层的仙门据点，就被一层浓浓邪气笼罩。一轮被黑霾重重包围的圆月中，骤来一股弥天黑息，侵扰仙门重地而来。 云海仙门建在一头上古神兽盘古云鲸之上，面对如此煊赫邪威，盘古云鲸登时发出婴儿啼叫，宛若先声示警一般。紧跟其后，嘹亮邪枭唱词，已在穹庐之顶回荡，分明有备而至。 “百妖遵吾而狼烟，烽火随吾而燎原，三界无生，降杀人间。” 黑色的魂息，发出不得自由的哀叹。天色骤然一黑，暗界之中，劫红颜只觉体内元功不断流失，顿知来人正是天邪八部众之一的御邪王·暗禘。与此相应，一道面目凶恶的魁梧黑影，陡地从天而降，踏上云海仙门，显是来者非善。 在这黑暗结界中，邪源助阵，能使暗禘不断将敌人功力化为己用，并将对手实力压低数成。若不从外界攻破，陷入阵中之人断难外逃。 感觉到一股被压迫的异状，小蛮灵思巧应，当即在自身体表布置下圣灵之气，以三皇至纯之力因应，仿佛天生无隙，不容外物侵附。但在此时，她突闻耳边传来一声响铃。紧接着蓝色冰晶舞动，一口流淌着寒蝉凄切意味的刀锋，瞬影杀近小蛮眼前。 “寒蝉有声，万劫不复——” 镜花水月一般的刀光，比之末邪王·鸑变迦罗更胜数筹，一眼见此勇武之刃扑面而来，小蛮稍一惊神，即已瞬身之法应对，避开这切身一刀。 来者面容俊美近乎妖冶，白发苍然，赤袍沾墨如血。湛蓝的名刀血珞丹青，压抑着渴望杀戮的怒气，宛若正酝酿着新一轮的风暴。 “吾弟能天，是你所擒？” 7017k 第十章 都怪谢云书 “弟弟？我不认识。” “狡辩。太上府，为你趁虚而入，擒人而去。” “哦，那个人肉身意义上已经溶化成液体，被我倒掉了。” “……” 天邪八部众之中，阿修罗王与竞邪王相交莫逆，此刻却是目的鲜明。 然而小蛮可没撒谎。 就算那天羊脂玉净瓶收人之后,没当场炼掉竞邪王·驭能天。但参考《西游记》里紫金葫芦一时三刻把人炼成脓水的结果。过了这么些天，关在玉净瓶中的驭能天，也早已支撑不住，灰飞烟灭，成了几滴养分。 只是小蛮不稀罕那么些炼敌而炼出的一丁点甘露，在除去敌人之后就把它给干脆倒了出去,给路边的小柳树当了养分。大概一百年后，成了一个积极向上的树精。 不过，驭能天的魂魄被八岐邪神钳制，假如八岐邪神真正重来，说不准还能复生。所以察觉到瓶中有身无实真相的小蛮，并未把话彻底说死。 饶是如此，竞邪王·驭能天到底是阿修罗王·收万劫的妹夫，闻言不由当场暴怒。然在血珞丹青再动顷刻，劫红颜却已分持弓刀，娲皇仙掌与弓刀凛然双流齐出，截住了收万劫。 “哼，侵门踏户，当你祖奶奶是死人？！” “仙门云魁，虽是暗禘多事，但你在暗禘的暗黑吾界内，还能有几分实力？” 阿修罗王乃八部众当中，众天邪王之下最强。弓刀与血珞丹青交格一瞬，劫红颜只见收万劫沉怒间骤然施力添威，顿时脚下深陷,却显后继乏力。此涨彼消,一刀之下,高低立判，劫红颜瞬息虎口见红！ “哈，吾之能为又岂止于此？” 像是配合收万劫攻势，御邪王·暗禘邪功饱提，笼罩云海的暗黑邪流似又浓重几分，竟将“暗黑吾界”效果再提三成，致使劫红颜体内元功周行不畅，愈显颓势。 虽不受此结界影响，小蛮一见四周浓郁邪氛弥漫，不假思索亦知必须突破此暗黑牢笼。灵机一动当下，霍见少女一取灿金兵轮，将之疾抛上天，像是陀螺一般高速旋转，绽放出烈阳之光。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任凭炽阳之光闪耀，暗禘仅须以逸待劳，以界中邪气吞敌为己用,不由发出轻蔑冷笑。 熟料小蛮此举，却非为了正面突破，但见兵轮越转越块,越转越大，炽白之光陡然向内塌陷，仿佛产生无穷“重力”，原是预备将整个暗黑吾界，彻底收入金色兵轮所化黑洞中央。在场之人只感视野之中陡然一黑，旋即方才那股无所不在的桎梏感，便宣告消失殆尽。 御邪王惊诧莫名，不由愕道：“此招何名？” “这叫科学的力量。” 要不是得顾及身份，小蛮早就加上“我爹说了”这句口头禅。不过这种“奇思妙想”，倒让脱困的劫红颜越发笃定，小蛮跟君轩辕关系匪浅。毕竟她闺女君时雨，一样是这方面的天才。 小蛮对此毫无所觉，见“暗黑吾界”告破，不免有些小女孩儿家的得意劲，一挑下巴轻笑道：“在我这样的行家面前，玩弄封印阵术，你才是班门弄斧的那个呢。” “噢？那也不妨手下见真章！” 结界被破，并不影响暗禘斗志。暗禘竖掌朝天，引动自身邪源共鸣，平地突生黯色风暴，宛若横着的龙卷，却又拧成一束，不由小蛮继续用金轮吸收，仿佛一条粗细不过数寸，却能平夷百里山海的黑带，游龙一般穿刺疾射了过去。 可让暗禘没想到的是，这势在必得的一击，却在接近小蛮胸口之前，陡若陷入泥淖，越是向前越感阻滞。而在暗禘眼中，只见到小蛮体表三寸之外，若有若无的亳光，宛若佛道圣者背后的光晕，将少女笼罩其间，不容邪魔侵损。 这是什么？仙门改良版的神皇之气？ “太玄化五奇——” 暗禘不由愣了愣神，小蛮可不像她娘喜欢用圣灵之力防守，最多把敌人震飞出去。三皇圣灵之光普照之下，小蛮等于变相有了一个护体光圈，阻止了敌人攻势的第一时间，立即选择转守为攻！ 正与收万劫交锋中的劫红颜，只见小蛮施展出娲皇仙统中，常见束缚敌酋时所用阵法。无尽清灵之气，将云海仙门据点灵能牵引，构织出五色流光法阵。 霎时间，盘古云鲸的背上，围绕着暗禘立足方寸，陡地撑起了四道尖锐高耸的石柱，恍似女娲补天撑四极，圣息凛冽，即将合拢包围，不留脱困间隙。 眼见此景，暗禘心知不妙怎甘束手就擒，毫不犹豫急待使出百妖屠神流，却觉鼻腔间陡被一股水汽充斥，不由产生窒息之感，居然一时手软。 “娲皇天心，五灵轮转，日月星风雷！” 伴随冷断之词，娲皇天心诀引动日、月、星力之痕，三光覆盖四柱，加剧收拢。与此同时，四柱之中，风雷之声大作。拆裂躯体的剧痛，从被四柱包围着的暗禘身上迸发，雷火由身直窜而出，带来无穷折磨。 然而不仅如此，只见四根石柱各呈黄、绿、紫、红四种色彩，合以中央水灵之汽，顿成小蛮最熟悉的五灵法阵。一转一匝，即是一圈五灵诛邪之光，层层叠叠，摞在暗禘身上。 而这“太玄化五奇”本就是娲皇仙统中，专门用来束缚的术法。与五灵法阵两者一旦叠加，还是由女娲后人亲自催动，辅以娲皇天心诀，登生相互增益的奇妙反应，致使暗禘四肢百骸尽被锁死，麻痹绵绵不尽，几乎动弹不得！ 从高空俯瞰下去，宛若一张五彩大磨，缓缓顺时针旋转，欲将暗禘彻底炼化。 不过，意外身陷绝境，暗禘自知轻看对手，此刻唯有发动底牌，厉行绝地反扑。而在云鲸岛上九天玄尊坟冢前，两名女子此刻正神色各异的相互观望着。 其中一人，自然是君奉天的母亲劫珠，固守着仙门内的一颗龙首。另外一名女子则有些陌生，纵使是劫珠也不甚熟悉。但从对方身上汹涌妖力观之，纵使不提那与天邪八部众同源的邪气，当世犹堪一方绝顶高手！ 好在云海仙门历史掌故收集的还算齐全，劫珠回忆片刻，不由面露恍然：“鬼夜母獠娜？八部众中，至今仅闻其七，还有一人竟然是你？” “呵，想不到，连远在神州中原的云海仙门，都听闻过獠娜之名。如此想来，神州武林有人刻意针对天下妖邪，并非魔始所说虚言。” 因为谢云书干预了阎罗鬼狱的局势，导致天邪八部众的人选有所更换。 鬼夜母獠娜，本是东瀛青獠族，最高的女祭司。狂傲、残暴无人性，喜爱掌握权势，主张以杀立威。此女曾在东瀛横祸一时，最终被东瀛白狐国前人几代君王设计，方艰难斩杀了她的肉身。 十分不巧的是，谢云书有留下有关这人潜逃到神州的情报。剑谪仙知道了这一点后，自然没给她机会复活，不等她魂魄逃来神州，就把獠娜在海上格杀了。 而魔始一直留意着剑谪仙动静。致使八岐邪神，偶然将目光投向了这一亡魂，从而令其能够死而复生，本就强横的邪功更上了一层楼。 别看这女人已是半老徐娘，浓浓的眼影，也无法挽救日渐消逝的风情。但正因如此，这名鬼夜母最喜欢的就是权力与杀戮。作为八岐邪神杀入中原的尖刀，无疑极为符合需求。 “未知可否请夫人让出龙首？否则……” “否则如何？” “獠娜最见不得美丽的面孔啊。” 7017k 第十一章 是魔始自己要求的 既是正邪不两立，为了龙首归属，劫珠本无与鬼夜母拖延必要。念定一瞬，鬼夜母口诵邪咒，脚踏诡异步伐，白幡魂杖祭舞翩然，竟施梦术侵袭云海仙门根基盘古云鲸脑海,欲令上古神兽发狂，坠向人间大地，引发数百里方圆尽摧。 且不论真实想法为何，劫珠身为一派主母，断难容忍外邪入侵，如此犯其威权。门中清流灵气登时横扫而过,驱散惨绿邪光。劫珠昂然运掌，顿见红光缠绕五指,力克鬼夜母邪功：“鬼邪之术,安敢在云海仙门放肆？！” “呵，我知道你仙门神皇之气鬼邪不侵。但有邪神邪源助益，我又何惧之有？” “又是谁跟你讲，本座练得是神皇之气？” 唇枪舌剑一瞬，血暗瞬压邪功。鬼夜母一刹错算，乍见劫珠腾身化血凤，燎原裂光疾冲上前，厉掌即欲逼命。 然而此时的鬼夜母依旧不慌不忙，眼露阴笑，陡见一辆马车行空而至，从中飞出一道磅礴气芒，顷刻化为刀、剑、戟、拳、掌、箭、奇门兵刃，若有统合六合寰宇之能，与劫珠当空硬拼一记。劫珠仓促接招，一时竟难压制来者雄力，不由暗自惊心。 但一步慢，步步慢。鬼夜母以逸待劳,旋即白幡舞动，噬魂魔掌，纳八歧邪源饱满蓄力，迅雷不及掩耳即已直扑劫珠而去。 劫珠紧跟着身似火凤翼张，烈烈风华动天下，雄浑暗凤火势，却难再胜鬼夜母势在必得沉掌，登被逼到九天玄尊坟茔入口。以一敌二，火凰飞羽，竟被鬼夜母力压一筹。随之而来，但闻一声朗朗沉音，仿佛老友叙旧一般，传音入密。 “劫珠，多年未见，你仍是这般凌厉霸道……不过，今日始主目标并非是你。末日十七有人牵制，你亦不妨稍安勿躁，耐心留在此地，免得伤了彼此和气。” “是你？！” 能让劫珠动容的熟悉之人，只有记忆中的那一个君轩辕。但察此人腔调，似乎略显森冷苍老,不似记忆中的魔始音调，劫珠不禁心生疑惑。 不过，配合鬼夜母一记之后，马车绕空一转，即已直往劫红颜那边而去，仿佛对龙首存留全无兴趣，只为一个真实消息专程赶来。 而在两大邪王与小蛮和劫红颜的战圈当中，小蛮正待毕其功于一役，再拿暗禘试一试新招，冷不防金碧堂皇的马车已冲到近前。 “小心？！” “你尚有闲暇分心旁顾？” 劫红颜惊喝出声，收万劫杀刀已擦过她心口，若非劫红颜手中弓刀别有机巧，险险已取其性命。而如是魔始本体，定会锁死小蛮周身气机，强迫她正面接下这一记。但来的这个，却不是魔始的本尊，而是他六个分魂之一的昊天。 毕竟不管怀疑小蛮是什么身份，以魔始的城府与老谋深算，就算怀疑她跟九天玄尊有关，也绝不至放松到本尊杀到敌人老巢，免得误中陷阱埋伏。 关键之处，小蛮一边防备暗禘脱困，闻声刹那即已巧变应招，莲步灵动，踏出神农破空异能，恍若身影凭空挪移，竟而突破了马车前后夹击，更从侧后方脱手即是一道伏羲精气化剑，刺眼金芒，点化万千，立时就在面前扑出一张剑气之网，逆行追击！ “伏羲罗穹——” “这一招？” 昊天自然认识，仙门之中的诸般武学。但个中奥妙，已与他记忆中大相径庭。 这一招“伏羲罗穹”，看似是《五氏仙剑》其中一招，实则是小蛮小时候经常把玩伏羲剑，自己琢磨出来，伏羲剑上“重黎千光”的法门诀窍，与原本的招式融合成果。 这一下失算，登时使得昊天所乘马车，被满眼缭乱的重黎锐光，拆得七零八落。虽感少许意外，昊光之中，一张下颌留着长长灰须，面目端正威严的老者，陡然露出自己真容，巍巍从天降落，俨有皇者姿态，令人不敢逼视。 不仅如此，“伏羲罗穹”所发出的千光万影，更多乃用于掩身自保，并非凝聚归一的杀招。而小蛮尚在分心对付暗禘，自然不曾全力牵制。半空中的昊天饱一提气，已将后续纷繁剑光尽数挡下，不曾伤及其真身。 “一睨仙魔惊叹，一笑天地独尊。六界布武，在予一人，始主藐神话。” 知道自身在正道那边“挂了号”，很多小号都被盯上了，分魂昊天丝毫不想掩盖真正身份，开口就是魔始的专属诗号，张扬肆意明摆身份。 反正就算这道化身出了事，对魔始而言亦无足轻重。 饶是如此，昊天看着“风鸣鸾”目光转动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开口方道：“呵，连门中次一流的《五氏仙剑》都能别开生面，再创功法新高，连寡都感新意颇多，不愧是寡的兄长君帝鸿。多年潜藏不出，九天玄尊果真另有进益？” “兄长……难道你是？” “红颜，为夫的这副面容，让你惊异了吗？” 那边鏖战的两人，突而罢手。劫红颜面容一肃，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答案。昊天口中依旧嚣狂以对，好似回到家中一般轻松自在，从容无比。 当然这云海仙门说是他的家业，倒也没偏差太多。不管怎样讲，当初君帝鸿建立云海仙门，君轩辕暗中出谋划策不少，连血暗之力与血元造生都是他提供的理论，再少都得算他一半。 只是这样一来，有了信息差的劫红颜，猛然醒悟了过来：从场面上看，毫无疑问，魔始是冲着“风鸣鸾”而来，并且对她的身份抱着质疑，怀疑跟九天玄尊有关。却不像劫红颜预估的一样，“风鸣鸾”和魔始有什么亲缘层面的关系。 那么，假如“风鸣鸾”和魔始无关，而且魔始另有一个怀疑的对象……劫红颜不禁沉思，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显得不太对劲？ 风鸣鸾到底是图什么，才打入云海仙门的内部呢？ 暂不提劫红颜何种想法，小蛮一看来了正主，当场就来了精神，看着霸气外露的老头，大大方方问质问道：“你就是魔始君轩辕的化身啊？”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小辈，你尚且不配与寡论武。” 刚刚撂下这一句狠话，昊天旋即目光睥睨，补充哂笑道：“当然你若以为寡顽固不化，不会欺负你一个小女娃儿，可就大错特错。” “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提这样的条件……” 原来大家一起开小号撞一起，是这么好玩的一件事啊？ 爹怎么从来不说！ 小蛮开起了小差，理了理垂在胸口的一绺银发心里泛起了嘀咕，没想昊天这人这么狂妄，依旧安步当车。只是这孩子再跟恶意逼人的陌生人开口，就没那么讲礼貌了：“你比那个御邪王暗禘也没强哪里去，这么大口气干吗？” “喔？” 平心而论，暗禘有八歧邪神的邪源，最起码不怕死。昊天这一魔始分身，不动用什么法宝底牌，真未必能够稳吃暗禘。但场间局面，分明小蛮得以封困法阵压制暗禘。一旦昊天从中介入，当有瓦解封印炼化法阵的风险。 昊天想到了这一点，被“太玄化五奇”镇压的暗禘，自也同时心领神会。两人一邪一魔，就算不是一肚子坏水，利益趋同的当下，难道会对一个丫头片子下不了狠手？ “三成已够败你，风雨纵横翻江流！” 独占媲美魔始三成内元的修为，昊天极运魔功，云海之顶登被狂风暴雨淹没，好似昏暗末日，天河裂变，海啸般的滔天掌力磅礴迅发，使得地上的劫红颜勃然变色。与此同时，暗禘抓准时机，邪芒吞天，借力邪神，使出“六道禁绝”之招。 但在昊天掌力冲向小蛮半途，霍见无形之气环绕少女飞速转动，像是压抑许久的女娲神元与圣灵之气结合，瞬间爆射六合八荒，将翻江倒海的风雨净化，连带着遮天蔽日的邪气亦一并驱散，只余朗朗晴空。 兔起鹘落，昊天只感面前的玲珑银发身影，猛地缩小了一圈。但一抹虹光，竟夹五色神瑞，眨眼将距离缩短至方寸，突来杀身之危。 “我爹让娘亲把神元传完，再解除女娲后人的宿命，真是英明极了。” 银发蜕红丝，娇俏身影蛇尾陡如不周断天柱，甩在了昊天的肋排上，撞出了滑稽的风采，揍出了脆脆的音乐。 “三成，小看谁呢？！” 7017k 第十二章 辈分真的高 “女娲？！” 这一尾巴下去，强的远不止是力道，而是让昊天瞬息醒悟，这名女子究竟是何来历身份。 虽然当年谢云书没带着李忆如，而是独自与年轻的魔始，照面决一生死。可谢云书有一位与仙灵地界关系密切的妻子，事后还是有不少渠道打听到相关消息。毕竟李忆如当年是与一些反派交过手的。照魔始的手段,收集了解清楚这些，倒不算太难。 不过，昊天担心的并不是眼前实力陡然暴涨的小蛮，而是幕后与她联系莫测的那人。 某种意义上，魔始派昊天来试探的目的已经达成。惟独可惜这代价过于巨大。而且猜测的对象不能说完全一致，只能讲毫不相干。 “原来是他……他从苦集灭道四境消失已有千年。这些年剑谪仙对寡紧追不放,从不见其踪影。就连仙灵地界入世，弃天帝降临，亦未耳闻有其下落。想不到……” 捂住粉碎的胸骨,昊天本就只是魔始一道分魂创造，纵使折了这具化体也无足轻重。此刻明悟前因后果，一股浓烈的危机感，顿时浮上心头。 就在小蛮催动神元顷刻，收万劫、暗禘同样意识到不妙，心下有了决断。然而阿修罗王收万劫，以及与劫珠对立的鬼夜母还来得撤离。落入阵中的暗禘，纵使催动八岐邪神传下的“六道禁绝”，此刻却有些无济于事。 众所周知，女娲后人觉醒跟不觉醒，修为表现天壤之别！ 蓦地，只见暗禘周围四极，日月风雷之威怒啸。头顶五灵之阵，碾磨一般的光影上空,陡然矗立起三皇俯瞰之像，神农敛邪煞,伏羲镇妖魔，女娲炼生息。 怎奈,始终不等暗禘第三次，尝试使出“六道禁绝”第一式邪葬日月做那最后一搏。一道苍莽剑意，未知来处，去亦无由，只在云海之顶一掠而过，即令暗禘魂消云散，连八岐邪神的邪源都没法保住他的命。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御邪王·暗禘，天邪八部众仅剩七名！ 但这一剑并未停驻须臾，疾往昊天而去。有感记忆犹新的剑意，昊天不敢怠慢，奈何先遭小蛮意外重伤，不及躲闪即已四肢尽废，颓然到底。 “既知是你，始主岂会毫无备案？” 察觉化体异样，匿身不知何处的魔始，陡然一催浑厚魔元,即欲将昊天分神回收。昊天念动之际，一把灵镜法宝从他胸衣脱离悬空飞起，在小蛮身下产生空间裂隙,意图围魏救赵，将小蛮转移腾挪往未知空间。 不过，谢云书既然拿小蛮钓鱼，必有万全之策，怎么着都不允许一无所获。 眨眼之间，红发少女背后竟现男子真身，脚下功力一放呼扫而过，即令空间异术瓦解。旋即，谢云书一掌按灵境，一手锁昊天，令两者如受雷殛电刑，始终无法动弹。 眼看昊天已不堪为用，魔始不明对手根底，为求稳妥起见，只得先收魂力，放弃了这道分魂。半空中除了一声冷“哼”，即已不闻丝毫动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爹你太急了，怎么不再等等？说不定待会儿，他本体就来了！” 瞧着谢云书手心捏着一片魂光，小蛮开口就“念叨”起她老子来了。谢云书把灵镜“众灵之蕴”丢给了小蛮，紧跟着就搓了搓她脸颊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费那么大心思给你编诗号，只用一次就卸马甲？” “反正用的是娘娘的姓，我的本名啊，以后还可以继续用。” 小蛮若无其事地说道：“抓住这道分魂，是不是就可以锁定他的下落了？” “差不多。先不聊这些，把尾巴收起来。” “噢！” 原本谢云书就没指望，靠小蛮能一次性把老谋深算的魔始钓出来，抓出一个分魂将来就有的是办法成事。 至于让小蛮当卧底什么的……就冲小丫头古灵精怪、毛毛躁躁的性子，八成很难成事。而做掉了“昊天”之后，谢云书人在仙门地盘，总不能把劫红颜给直接无视。等小蛮恢复了人型，谢云书就带她打了个招呼。 “原来，你就是那位靖玄岛隐藏的后盾？” “后盾，我在靖玄岛有那样的地位？” “靖玄剑神之名，世上谁人不知？” “虚名，虚名而已~” 谢云书随和一笑，跟劫红颜稍作寒暄，随后跟劫红颜解释了前因后果：“魔始此人分魂太多，必须设法将他剪除。我回到苦境了解了一下情况，觉得诸位与魔始牵连过深，不太好引他上钩。所以就让小女以‘向天借剑’作饵，把他给‘请’出来。” “竟是如此……” 一瞧小蛮跟女娲有这般渊源，劫红颜也就不奇怪，之前她为什么对娲皇仙统的武学，能够轻松上手，推陈出新。只不过谢云书曾经暴揍了君帝鸿、君轩辕两兄弟的事，大体是永久沉埋在历史之中。没人知道号称三界共主的九天玄尊，居然还要那样一段黑历史。 劫红颜对此一无所知，自然对小蛮变得愈发亲切：“想不到，令嫒看似不过豆蔻之年，竟与义兄同一年代出生，倒是我唐突了。” “这却不必推算。否则光算辈分，世上都找不出几个比她高的了。” 小蛮奇道：“那爹我算什么辈分？” 谢云书摆手说道：“严格来说，你跟之前你见过的天迹·神毓逍遥算是一辈。这一点让你来仙门钓鱼时，就没有设置出错。只不过，让云魁误以为魔始老牛吃嫩草，在外面胡来下了崽罢了。” “咳。” 谢云书这么直白，反让劫红颜有些尴尬。 好说歹说，她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最爱被别人叫祖奶奶。何况真要讲“老牛吃嫩草”，说不准劫红颜才是那个老牛。毕竟劫红颜是大妖羽衣狐，君家兄弟乃是年少成名一发不可收拾。她跟魔始谁大谁小，可分不清楚。 一念及此，劫红颜赶忙岔开话题：“先生既擒住魔始魔魂，接下来又要怎样做？” “如果没有这个邪魂落在我手里，他知道我的存在后，大概率会继续选择暗中捣乱，进一步遮掩行藏，明哲保身。但魔始现在必极为在意，我究竟有没有办法，靠这道分魂把他挖出来……”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腹案，却没有跟劫红颜讲清楚的必要，谢云书老神在在应道。 “给我添堵，让我疲于应付，才是他应有的决断。” 7017k 第十三章 宣传部门都馋哭了 暗流汹涌，海潮起伏，邪云重霾汇聚在未知的海岛，酝酿着即将席卷天下的风暴。一名作浪人打扮的刀者，静静站在海岸边，伸手拘过一片乌云，像是收到了来自神州的情报,面色一变回到了岛上的邪神殿中。 “禀邪神……” “暗禘已死。” “是……” 无须浪人回禀明细，飘忽不定的多重声调，即已响彻浪人双耳。 八歧邪神道：“若非为再等一道龙首邪源回归，本宗已向神州进发。但从暗禘死状看来，除了九天玄尊以外，神州之上，另有高人。” “任何强者，于邪神目下都是不堪一击。” “呵，奈落川,短短数日，驭能天邪源回归。暗禘更连邪魂都在本宗眼下湮灭，再也复生不得。出手之人的能为，远超你的想象。本宗……” “天回宗，你仍如此畏首畏尾？” 蓦地，八歧邪神的声线一改，像是突然切换了一个人格。紧跟其后，邪神的声线又切了回来。天回宗继续说道：“夜诛，当初遭九天玄尊埋伏，本宗可不愿重蹈覆辙。” “无聊。” 八歧邪神体内，共有七个明面上的意识，以及一个隐藏神格。而八歧邪神本身的力量来源，乃是人类的七大罪。天回宗代表的怠惰，则使祂遇事求稳。而夜诛代表愤怒，自然看不惯其避战之意。 譬如此刻，一听夜诛简单两字,天回宗仅仅回以一个“呵呵”两字，便再无生息，丝毫不想跟夜诛争执。而见天回宗意识消退，夜诛紧随其后消失，暗处介乎虚实之间的黑暗魔龙之影，顷刻又换了个人格，对紫发浪人命道。 “奈落川，传我之令，准备前往神州。” “您，是狱婪大人？” 奈落川跪地领命，又有迟疑道：“可是，邪神您的邪源尚未完全，此时再逢神州变数……” “除了众天邪王以外，这不是你们能够参与的战场。” 狱婪不以为意说道，而后像是沉默了片刻，努力回忆着不太详实的记忆：“那年尊佛宿何年舍尽一己之命，豁尽佛元化为灵鹫舍利，辅以东瀛佛骨舍利、天照勾玉，协助九天玄尊封印本座，却也为本座送来萌杀佛心，此物今朝却是另有他用。魔始此人虽不可信，但亦算省却本座一番功夫。” “邪神的意思？” 狱婪洒然一笑道：“魔始既有心放言,苦境神州有人能料敌机先。本座便事先命邪狱明王入苦境，断了过去在神州所埋暗桩，即是为提早一步潜入，助众天替我打造崭新神躯。既然凡俗妖体，实难发挥本座实力。此身去留，又何足道哉？” “原来如此。” 奈落川眼露恍然，明白八歧邪神已在神州布置稳妥，遂精神抖擞问：“只是不知，邪神入境之时，将以谁为第一目标？” “与九天玄尊齐名的四大创道者，如今还剩其一。当初若非魔始挡下蔺天刑，想我狱婪所遭封印之困，将更难以突破数成……又或者是祂……” 意有所指地，又似乎颇为忌惮，不曾提及八歧邪神中最禁忌的那个名字。狱婪缄口不言，深思一会儿拍板定案。 “当年儒门皇儒蔺天刑要做那个牺牲者。神，又何妨怜悯之，赐予其不朽？！” —————————————————————————————————— “剑、神、现、踪仙门……爹，这个告示板上是不是在说你的事啊？” “没错。” 苦境有一个非常神奇的地方，离单挑决生死、定孤枝胜地不归路，不是很远的公开亭。所谓公开亭，乃是将江湖上的奇闻轶事，发布的告示栏。 简简单单一张告示板，就那么平平无奇地矗在空地上。不管是阴谋家，又或者正道、侠道联盟，只要在上面贴上出相关情报，很快就会传播到武林的各个角落。 效率之高，堪称苦境未解之谜其一！ 要知道，这可是“武侠”的世界，就算有什么创世神灵，上古传说。只不过某些魔神能动辄打出万里输出，洗个地表，拆个大洲罢了。一般的武林人士速度，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能够叫出名号的高手，才有以身化光，快速千里来回的资本。 但哪家高手吃饱了撑的，没事会干起快递的活呢？ 因此，有这么一个散布舆论的好地方，“公开亭”从古至今，素来都是兵家必争的“传谣”重地，个个都想借此先打一场舆论战，搅乱对家的心境。 于是，在谢云书手上吃了个小亏之后，翌日魔始就派人在公开亭，把跟谢云书一模一样的肖像，以及剑贴战书贴上了公开亭，搞得谢云书好像是个好战狂似的，自大到宣称自己是天下第一剑，随时接受来自各方的挑战。 小蛮眉头一皱，觉得很不单纯：“这种简单的栽赃嫁祸，不会真有人信吧？” “我现在给它撕了，试试看？” “好啊。” 为了证明“公开亭”的神奇，谢云书人一动不动，平地突然生起一股旋风，紧跟着公开亭上的纸张就被撕成碎粉，半点踪迹都没有留。小蛮不由心想，这下没了传播渠道，这些围观的武林人，应该不久就会散去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围在最前面背着刀剑的几个斗鸡眼、歪瓜裂枣，居然大呼小叫了起来。 “有人撕了这张纸，肯定是因为这是真实的消息。众人速去云海仙门找剑神挑战，输了能够请教切磋，赢了立马就扬名立万吶！” “是啦是啦，故意撕掉公开亭的告示，一定是心虚作祟。原来云海仙门这段时日那么呛，是有剑神在背后撑腰。他们太自私了，居然不跟大家分享剑神的心得！否则什么天邪八部众，早就被众人乱刀砍死了。” “众人齐心，不比云海仙门敝帚自珍来得力量更大？” “……” “？？？” 对于这种起哄添油加醋的行为，小蛮实在很难理解。仙门的神毓逍遥和君奉天、云徽子，明明一直在救人。怎么公开亭前的这些武林人士，居然想的都是念叨别人的不好，埋怨仙门自私，谋划着先出名，再向剑神讨教的奇葩脑回路呢？ 他们，难道都不先调查一下吗？ 谢云书见她难以明悟，当即语重心长地教起规律江湖规矩：“这是这个世界的铁则，看到公开亭情报的第一圈武林人士，如果不是正道个位数的帮手，那么必定全是脑残，净是给人添乱的家伙。” “啊……想不到还有这种规矩。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 小蛮这才心服口服，从她爹的话里，恍然大明白了一个真实的歪理：只有没脑子的智障们，才喜欢凑聪明人的热闹。 而像是为了验证这一“定律”，平地突传一阵虎啸龙吟，人未至，天山之上，剑意先行，瞬眼即向公开亭四散而开。刚刚还嘈杂不已的公开亭方圆百里，万剑非断即折，像是臣服于来者不世之能。 “龙马千里雪花行，风月十步天剑鸣。” 狂野非凡的身影，周身剑意看似有着雪莲般的清净高寒，但那股孤倔意韵，仿佛视弱者为无物。紫褐色的粗布围巾兜衫，落拓批于一身，却无一人胆敢近前，问其名姓来路。一干刚刚还大放厥词的武林人物，此刻却只敢眼睁睁看着中年人按步踏来。 “秋霜切玉号长日，不灭锟铻册宗名。” 诗号终结一瞬，周天剑意，行云流水凝为一股，不待分解，即往谢云书而去。小蛮本还跃跃欲试，然而此刻并非觉醒姿态，本能一拦时竟被逼退，连手心都见了点红色，顿时意识到这个来的人，绝不是被“公开亭”煽动，找靖玄剑神“求名”的愚夫。 不过此刻，小蛮脑筋一转，居然领悟到了第二个武林道理。 “爹，原来刚刚叫嚣的最欢的家伙，都是被真正的高手用来立威撑场面的垫脚石啊？” “错了，在话本里，那些是用来做爆炸特效的背景板，你才是垫脚石。” 7017k 第十四章 超纲 “长日锟铻。” 来人四字脱口，萧萧风沙为之而止，像是有着一种底定乾坤的魔力。且不论小蛮的不信邪，来者自报家门毫无遮掩，一口霜刃肃杀在执，已然不容阻逆，不由分说一剑中宫直进,快的使人无从躲闪。 电光驳火，仅在生死瞬息交锋。谢云书念动剑出，须臾落于小蛮幼小手掌。面对对冲而来的绝剑，小蛮虽不明就里，人已像是顺其自然，仿佛被谁操纵一般,握住龙潭,不着章法，后发先至，铿然一会名剑神锋！ “锵——” “剑意寄体，驱使切磋。” 双刃交格，白芒生寒，长日锟铻只觉幼女手中神兵，竟如无穷莫测，无从窥视究竟。但越是如此，长日锟铻斗志更浓，魅影一般后撤站定，冷哼含笑不以为怪，剑指着小蛮道：“于吾而言，先杀了她，激发出你的怒意，不失为一种求战的捷径。” “你大可一试。” “就是，你大可一试。” 被长日锟铻这般小瞧,小蛮本有些不服气，就要变身公平较量。但此时此刻,小蛮手心龙潭闪过一缕温流，令其不由自主将之紧握,顿时明悟她爹是要她就这样打：“虽然我不懂剑，可打不过不懂剑的人，会更丢人呢。” “你的勇气，令吾十分心悦。” 舍剑无他，声名毁誉无计！ 出乎意料，之前的人都会啰嗦几句来意，小蛮还觉得长日锟铻大概也会这样。 谁知这名剑者，竟似除心怀剑外，更无一物，说到做到。长日锟铻将毕生心血倾注其上，丝毫没有斗嘴的想法。与此同时，谢云书凝神以对，也是提醒自家闺女：“吾女不才，就以五氏仙剑与你一会。” “五氏？吾，却只有一剑！” 长日锟铻，不吐招名，无分细式，全凭一心挥洒,纵横捭阖。 密不透风的剑网,劈头盖脸罩身,小蛮第一次握剑，尚有些生涩。但在谢云书隔空操纵她与长日锟铻力拼数记后，小蛮整理思绪定下心神，凝思观察片刻，差不多已经能跟上长日锟铻速度战法，逐渐适应了过来。 有察此点，谢云书当即撤出自身分灵，任她自行取舍对战。 小蛮陡觉浑身行动如常，当即斗志满满，一运“燧人破暗”之招，霎时体内太阳之源与龙潭天火交汇，浩荡焰流光照四野，好似即将碾伏霜刃风雪。 然而出乎小蛮设想，剑宗剑招虽似平平无奇，闻声骈指凝剑，霜雪之流陡生。霜刃所挟风雪毫无彻骨之感，但两股剑流相互当空一撞，竟是龙潭剑光反被倒逼而回。 小丫头不禁一呆，所幸连番经历大战，已不至于战中分神。纵使错漏半拍，小蛮旋即即想以神农空间秘法，转移身形再思对策，先行设法缠斗罕见强敌。 熟料下一瞬间，小蛮只觉无从使用空间挪移，天地恍若被一股意念充斥，不容外物阻滞。无匹的凌厉剑压，始终不离其身，竟使日月失色！ “笑话！” 剑上之宗，绝巅无涯。长日锟铻岂不识小蛮这点心思，惊鸿眨眼，直捣黄龙。小蛮此刻耳边，却传来谢云书解读剑理之声，而周遭时空亦若陷入停滞。 谢云书居然有空开口提点：“不管是剑，又或者拳、掌，刀、枪……万变不离其宗。世俗中人初重招式之精妙，登堂入室则生意韵，所谓剑意不外如是。再进一步各明其道，以述心志，走出不同的路。像你外公、罡斩师伯都是如此，只不过各有短长而已。” “所以呢？” 有爹这样像是定格空间似的真好。 嗯，先把龙潭剑架在停止住的长日锟铻剑上，免得待会挡不住…… 小蛮想了想说道：“之前跟那些什么天邪八部众交手，他们也都有各自的刀意道路。就因为我不是觉醒的姿态，这人给我的压迫感就这么大？” “剑境之说，虽无从捉摸，但却真实存在。比如你景姥爷的无剑之境，这里某些绝顶高手的无心无我之境，根据各人实力修为，或许修为表现有其差距。然而毫无疑问，你现在挑战的高手，就是列位其中之一的绝顶剑宗。” “有点糊涂了……” “魔始请人来找我的麻烦，你觉得会找菜鸡吗？” 谢云书理所当然地说道：“长日锟铻毫无疑问是绝顶的高手，就算你比你娘强，但你一般状况下打不过也很正常。此人剑道奠基于‘斩崖’，意味以失为得，登顶路上扫清挂碍，舍剑无一物。而在他久远前纵横神州多年后，曾与亦敌亦友之人手下遭逢一败。其后潜修千年，或已超越当初败他的神话高手，方到了如今‘极意’的境界。” “极意？” “有人修剑，专求无心，乃不受外物所惑，固守根本。而长日锟铻的剑道之境，则走向另外一种极端，恣意张扬自身剑意存在，将之放诸于天地，乃至无垠。” 谢云书最后提醒道：“也就是说，如果你想避让，他的剑意就会在这种剑境驱动下，刹那填塞进你退让的空间。这就是为什么，你想取巧是行不通的。他在这种状态下，整个人的精气神乃至一切，都是统合一体，根本不会给你任何机会。越是退让，越是失败。” “唔……” “好了，既然你刚刚狠话都放了，丫头自己想办法打赢吧。” “啊？哪里有让我刚做题，才知道一些理论，就直接超纲的道理？” 声落刹那，时空迟滞之感，登时一扫而空。小蛮刚一晃神，只觉龙潭重若万钧，已被长日锟铻的名神剑，一气呵成砍中。 谁曾想，就连谢云书自己都料不到一件事，就这么堂皇发生了。 因为长日锟铻吃定了小蛮避无可避。为让谢云书悲愤全力出招，长日锟铻这一剑下了绝对的死手，堪称光焰万丈，世所难及。 但名神剑虽是绝顶名锋，架不住龙潭跟谢云书本是一体。谢云书现在什么修为，龙潭就是什么层次的硬度韧性以及……锋锐！ “这？” “哐——” 悦耳一声金铁断折之声，变数陡生，各自都有些出神。长日锟铻再定睛，才恍惚意识到，名神已经断成两截，不复完整。 然而紧跟其后，长日锟铻目中灼光大盛，仿似另有所悟，不见颓败，其人精气神竟而更炽，盯着谢云书闻，冷冷问道。 “此剑乃轩龙凌绝顶所铸巅峰神器，竟也有断裂一日。汝剑如此。人，亦然？” 7017k 第十五章 “指鹿为马” “怆天若失——” 名剑一剑断折，只能说明一件事实。对手其人，远胜一口无人掌控的兵刃。这如何不让长日锟铻倍感刺激？ 神剑断折，惊心未定。长日锟铻却未感颓败，质问之词甫一脱口，周身剑意登时更胜早先，似已舍剑舍身,物我两抛，锁定了真正的目标。 作为剑族唯一的鬼才，长日锟铻毕生只修一剑，亦仅此一招“怆天若失”。此招下乘杀百十，中乘杀万千，杀之成狂，挡者无赦。上乘却仅杀一人，大失若失，更臻大得，堪称一时无二！ 然而，长日锟铻千年前的上乘，即已是堪称绝伦，后人难以领悟的斩身灭魂的顶尖招式。 此时此刻，长日锟铻竟而命剑俱舍，更胜以失为得；豁尽身心之力，心意无念，摒思绝想，霎时断剑旋空，居然非是劲刺向敌，反而戮己为先！ 就在断剑倒插入体一刹，庞然一气轰然从长日锟铻之身爆发，瞬眼贯天彻地。下一刻，其人突生一股神魂渺渺跨限之感，长日锟铻魂魄离窍之际,似令天上星河之灵光倒流，物我两不分,将最终的“极意”充斥四野,扫荡六合，干净利落两指成剑，并推向前一往无悔！ “就敬你这一剑——” 求道者，求仁得仁。虽然谢云书清楚，小蛮的“圣灵魂魄”，比她的肉体还要坚韧。但长日锟铻这豁命舍我的一剑程度，显已超过小蛮来得及觉醒应对的范畴。 一念心定，谢云书明眸微肃，不以根基力压，犹然隔空操纵小蛮。正面承受“怆天若失”的小蛮，隐约有着想觉醒搏杀的跃跃欲试感。 但在他爹的入微“代练”下，小蛮只觉体内精气神超然拔升，迸发出一股沛莫能御的元力，化生庇世之功，将熔为一炉的元力就那么轻描淡写挥了出去，凭空带起一阵暖人和风。 “有巢筑世——” 不自觉口吐四字，令小蛮倍感意外。她只见自己掌心龙潭散入虚无,由着谢云书操纵取出灿金色的兵轮。紧随其后，一股和须暖风轻拂而过，迎着杀至近前的“怆天若失”，展现匪夷所思的威能。 骤见星河归静，霜雪陡然消融。“怆天若失”犹在前冲，但在长日锟铻来到小蛮身前那一刻，将剑指抵住金色的兵轮刃背之上时，已成了平淡无奇的两根手指。 而在长日锟铻背后，却见风消霜雪，带走周天星河之力，乍然千山草木荣，万水鱼空跃，萌生出生机勃勃的自由竞发之景。就连长日锟铻本人胸前破口，也已修补完整。那截断剑，亦然脱离长日锟铻躯体，落在地上完好如初。 身为当事人的小蛮，自然清楚长日锟铻最后这两剑指，指头尖端刚刚轻的已与常人无异。而眼前一幕，分明与这一招“有巢筑世”所喻的景象，几乎如出一辙。 可，至少小蛮是没想明白，她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她半自创的“五氏仙剑”，真的有这么厉害？ 然而此时，谢云书已收了牵引小蛮的灵识，毋庸置疑地对长日锟铻道:“我已用剑赢了你。” 长日锟铻沉吟不信：“你已用剑？” 谢云书笃定不疑再吐两字：“用了。” “……用了！” 残躯复归完整，断剑重塑如新。重复的两个字，像是在说服自己。长日锟铻屏息凝思许久，从未怀疑谢云书是用奇术欺诈，抑或言语相欺。 仃立如死寂一般，长日锟铻苦思冥想许久，虽仍有些不可思议，终究彻悟其粗略之理，指了指小蛮道：“兵轮是剑，女娃儿是剑，就连我最终的怆天若失于你而言，一样都是你的剑，使出了这一招有巢筑世？” “我说谁是剑，什么就是尖。” 谢云书只承认这一剑是此道理：“昔日有巢筑世，意在庇佑天下，岂生敌我之别？” “这，尚且并非你的全部……呵——” 能救，则必能杀。未料今日一会，竟是这等结果。 干涩近乎苦涩的一笑，从长日锟铻口中乍然脱出。紧接着，他的心头却油然而生出一股，朝闻道的欣悦之情来。长日锟铻虽知，个中差距已非点滴可述，恍若天堑阻隔。但真有人能将“剑”演绎到这一程度，已经是无从描述的崇圣，连奢求超越的念头都得谨小慎微。 然而，只有持之以恒追逐，方是剑者真正傲骨。匆匆调复心态，长日锟铻重新振作，竟已习以为常，叹息道：“难怪，万里狂沙今日，已成世外桃源……剑神之名，你是我唯一认可之人。” “嗯？” “怎么，你尚且不知？” “本来是不知道，现在却知道了。” 万里狂沙这个地名，一听就跟一页书打弃天帝的最终战场有关。 只是谢云书印象里，一页书用完“八部龙神火”烧了弃天帝元胎之后，那边应该最少百里方圆天惊地动一甲子，生人勿进才对。而此刻从长日锟铻口中提及，怕是剑谪仙神召谢云书合体的那一剑，已将死地变沃土，化腐朽于神奇。 不过谢云书对自己现在修为有数，仅仅惊讶了片刻便了然于心，说道：“魔始花了什么代价，让你帮他一次。” “故人相识，一个条件而已，不提也罢。何况今日不虚此行，剑道犹可再起始。” “那我救你一命，你也还我一剑。” “……” 长日锟铻定定看着谢云书片刻，道：“依然是魔始？” “不错。” “可以！” 昔年长日锟铻与魔始结交，无非意气相投。但两人谁都知道，对方都是为达目的，连自我都可舍弃之辈。指望他两相互忠诚如一，那就是痴人做梦了。 重新将名神剑跨在腰间，长日锟铻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要他的命，还是其他？” “要魔始的命，只怕你还做不到。” 谢云书开门见山道：“我要他的死旸，希望你能替我找出死旸的下落。” “死旸？” 九天玄尊这边，本来该由他的徒弟末日十七，策动血暗七灾造就的暗阳。可惜已经因为剑谪仙的介入，导致末日十七难以遂心如愿，并没有掌握血暗之力凝聚的暗阳。 本来，这是只用于对付八歧邪神的一道手段。谢云书自问就算没有，那也无所谓。 但谢云书却很清楚，魔始私底下定然另外造了一个类似的死阳，不知道藏匿到了哪里，留待他自己开启末日游戏。既然如此，谢云书何必把大炸弹留给敌人。而有长日锟铻这么一个魔始熟人在，要挖掘出这么一个死阳，应该有不少希望。 “一种以血暗之力聚合，牺牲数十上百万，乃至更多怨魂的灭世之物。” 7017k 第十六章 一人双魂 靖玄剑神重现神州的消息，经过谢云书跟长日锟铻一战之后，登时得到了确证，并于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但见识过长日锟铻的实力后，大部分武林人士，对于自己跟谢云书的差距总算有了客观的认知，没谁在继续寻他们父女的晦气。 而在跟长日锟铻分道扬镳后,有人去找魔始晦气，顺带搜寻死阳下落。谢云书虽说不急，却也没让八岐邪神完好归来的道理，遂与李忆如一同往道门圣地“道武王谷”而去。 百丈金芒银华，十里青烟圣雾。这道武王谷，便是剑谪仙熟识的道友，同时也是九天玄尊成名后同修的道教前辈，道皇圣无殛创立的道界修武圣地。 自从九天玄尊拼死封印八岐邪神,事后将八颗龙首带回封印后，道门便负责镇压了其中两颗。一颗龙首所在便是之前的太上府道镇伏魔崖，而另外一颗则一直在道武王谷当中，由圣无殛的徒弟星宿一奇负责看守。 说来这星宿一奇，与之前小蛮见到的收万劫颇有渊源。天邪八部众的几个邪王，所使用的肉体并不一定都是他们本有的肉身。在每位邪王牺牲之后，他们都有一次“邪魂策王”的机会，简单意义上来形容，便是一种主人非常难以驱逐的“夺舍”。 当年九天玄尊斩龙一役封印邪神结束，有几名天邪八部众便转生潜伏神州。其中的阿修罗王收万劫，所挑中的肉身便是星宿一奇。 只不过，因为谢云书改变了历史，剑谪仙这家伙没与血鲲崙两败俱伤不知所踪。道皇圣无殛得以求助故人，在确认星宿一奇与收万劫的邪魂纠缠之后，就试图设法将两者分离开来。 然而八岐邪神的“邪魂策王”，除非邪魂主动放弃分离，否则断难彻底分割。倒也不能讲剑谪仙没任何办法,起码让他弟弟月无缺,动用黮月天火“烧烤”星宿一奇的魂魄,就必定可行得通。 但是这种法子效果就算能奏效，对于星宿一奇的魂魄损伤必然极为厉害。如果强行来硬的，纵使能消灭邪魂，最后大体就只会剩下意识如同白纸般的一个痴呆。 然而有几个道门高人在，总不至于被区区一道邪魂为难到。道皇与剑谪仙一合计，索性就不管那个邪魂的存在，凭两人修为把收万劫，镇压到永世翻不了身，还是轻轻松松的。 这样一来，就算阿修罗王有通天的邪力，也几乎没戏了。悠悠千载岁月，星宿一奇都是以他自主意识，在道武王谷刻苦修行，随着自身道元水涨船高，渐渐也能自我压抑阿修罗王作怪。 待得道皇镇压龙首归天，便由星宿一奇接管道武王谷。直到天邪八部众卷土重来，靠着天邪八部众邪源共鸣，才让阿修罗王有了些蠢动的机会。 “所以，二位是先毁了仙门的龙首，专程来到道武王谷,想要摧毁擘古镜中的龙首？” 谢云书点头说道：“不错。除了你这里的一颗，应该只剩下儒门还有一颗没摧毁了吧？” “当年儒门同样负责镇守两颗龙首。听闻日前众天邪王卷土重来，解放了其中之一。还剩一颗龙首，儒门已集合众人之力强行毁之。” “儒门能强行毁掉龙首我清楚，可代价呢……早知道我就不对剑谪仙提这事了。” 强行摧毁龙首不是不行，但后遗症却相当大。看样子是众天邪王的出现，把儒门给搞急了。 谢云书闻言思索道：“这样一来的话，皇儒蔺天刑大耗元力。他魂力本就不全，眼下功体有缺，将来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战场之上，谁能顾得了许多？何况那是儒门内务，道门不便干涉。但有所须，看在昔年师尊与皇儒同修情谊，道武王谷亦不吝守望相助。” 虽然是同样一张面孔，星宿一奇的气质较之收万劫，却显沉静稳重许多，不似阿修罗王有种东瀛人特有的武者飞扬。而且两人服装上也有很大差异，星宿一奇从鲜红的艳色，变得以偏素的赤墨为主调，俨然有一派之主的架势。 小蛮在旁看得有趣，当即说道：“那，跟我交手的那个人和你是怎么分开的？” “千年一过，我与他虽是共生。但他常年浑浑噩噩，只能潜移默化修行，道功邪术修为却已与我有相当差距。如果只是一个邪王影响，我已参得师尊晚年绝学真传，无从动摇我本真。直到不久前，八部众以共鸣之法合力，终究令我难以继续压制收万劫的存在。” 星宿一奇道：“不过，师尊生前留下古剑尊始与圣袍，又有剑谪仙前辈预留的零星天火。收万劫见事不可为，苏醒之后，方主动从我之身离开。” “就这么轻松？” “他带走了我部分道元，但有圣袍内的师尊功力回补，于我无伤根本。八部众当日虽有机会解放龙首，可惜师尊将之镇压在另一玄秘空间。他们不得其门而入，只得悻悻而退。” 反正有谢云书在，大体邪魔此刻无从入侵。星宿一奇略作思量，遂大方解释道：“据说御邪王暗禘有织骨重生之法，那名鬼夜母亦有诸多邪术。何况背靠八岐邪神，当能助收万劫死而复生。” 小蛮道：“原来如此，不过那各暗禘和驭能天都已经死了。” 谢云书记忆里面，星宿一奇和收万劫直到最后退场，都不算彻底分开。 而从今日观察不难得知，星宿一奇执掌道武王谷，只怕已有数个甲子。道武王谷的道主，更从未更换过人选。一念及此，谢云书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那，道皇可有将什么绝学秘籍，送出指点后进？” “吾既在道武王谷，何必多此一举？” “这倒也是。” 一个门派，肯定只能有一个领导掌权。圣无殛创建的基业，既然有了得意门生继承，又哪里有另设传承，引别人进来分食的道理？ 不过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又跟谢云书的设想有了偏差。比如原本道武王谷该有一个打造出无敌战龙的加盟商，此刻就不见了踪影。 但那都无所谓，了解完情况，谢云书即对星宿一奇道：“所以，你之前对抗那些八部众，都没用过镇压龙首的古剑尊始？” “一掌一剑，足可镇守不失。” “嗯，那我们便快刀斩乱麻，这就去毁了龙首，顺带取出古剑尊始。” 7017k 第十七章 准备捡个垃圾 道皇圣无殛，给道武王谷留下了七件神通莫测的法宝，号称“始尊七仙器”，大体各有神异妙用。其中一把神剑“古剑尊始”，是圣无殛坐化前以自身功力灌注蕴养，乃为七仙器之首，专程用于圣无殛死后,继续代替他镇压八歧邪神龙首。 而这一颗龙首藏的极为机密，纵使八歧邪神麾下的天邪八部众，若无具体门路也无法可想。谢云书今日来的又比较“随机”，却没让外人趁虚而入，稳稳当当将这一颗龙首给彻底摧毁了。 “如此，八歧邪神就只收回了五颗龙首。” 谢云书道：“五颗已经不少。可惜这颗龙首的邪源,不能给你使用。不然的话，你搭配邪源道邪合一,倒是可以用收万劫的殊源流，刀剑合流，把他给打死才有趣。” “何必舍近求远？对付他，有师尊的古剑尊始，已然绰绰有余。” 站在七仙器之一的“擘古镜”空间内，谢云书以自身天火焚烧，已将里面的邪源净化一空，提了点无关紧要的马后炮。 说来，每一颗龙首的能量，都足以造就一个绝顶高手，代价是灵魂大概率会落入八歧邪神掌控。 剑谪仙和道皇费尽功夫，才算保住了星宿一奇,哪里有自寻死路的道理？ 将古剑尊始收回己用，恰如道皇仍陪伴在侧，星宿一奇将之十分珍惜的佩戴在身,而后把一杆纯黑色的尺子递给了谢云书：“这就是道君尺。” “七仙器之一的道君尺,我只是借用一下，待会儿就还给你。” 这件道君尺，可破天下术法结界，不拘术源正邪，端的是一件奇物。 谢云书把它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感觉颇有些份量，而后将自身蕴剑之气渡入其中，不消片刻就弄清了其必须的材料与原理，若有所思道：“有此仙器，天邪八部众许多诡术，对道武王谷很难建功。搭配其余五件仙器，如果只是防守……难怪凭你一己之力，能够稳守不失。” “你要道君尺的目的是？” “小蛮，过来一手拿着它催动，看看能不能同时握着道君尺的时候，用出仙术来。” “啊？” 小蛮规规矩矩地把尺子拿在手里，一边像她爹说的一样使出吃奶的劲施术，结果不管她换体内哪一种灵力，虽然能够提运调动，但却画不出一个完整的术式法阵,顿时跟见了鬼一样：“这是什么道理？！” “别问我，你就在这先练着。什么时候能把体内灵能的潜力激发出来,什么时候就算成功。” “喔,爹你先去忙。” 这丫头好养活处就好在，会自己跟自己较劲，不必谢云书多操心，就自行开动脑筋沉浸钻研。而且为了节省时间，小蛮索性就自己进入觉醒状态，用女娲后人窥天命的脑子，去推敲道君尺对照自身的不足，找出症结点所在。 之前小蛮在《龙凤双娃》世界修炼了些年头。按理来说只是一杆道君尺，已经无法阻止小蛮她施展术法布置结界。眼下谢云书借这杆尺子一用，就是为了把这阵子几个世界旅行的积累，转化为实际的成果。 反正仙门的武功先拿到了，补充了一下手段的不足。接下来小蛮要做的，就是更进一步入微掌控自身精气神所蕴的灵力细节。 因此，见谢云书跟星宿一奇离开，她也并不着急，兀自耐心琢磨着。纯当是仙道儒释雨露均沾，可谓——四家创道挨家过，薅完他家薅羊你家。 另外一旁，谢云书跟星宿一奇离开道源归渊，就直接开门见山道：“最后一颗龙首被毁，八歧邪神定然会察觉邪源未归。这样一来，眼下皇儒蔺天刑刚为毁龙首自损了功力，只怕天邪八部众定会选中儒门为第一个进攻的目标。” 星宿一奇一样清楚，没了龙首掣肘，接下来的天邪八部众，就必然以杀人为第一优先了：“皇儒虽内元有损，但儒门不乏良药。若遇危殆，更有一页书与仙门等高手助阵。八歧邪神只集合五颗邪源，难道就敢毫无顾忌地横行神州？” “未必是五颗。” 除了这八颗龙首以外，八歧邪神其实可以通过回收天邪八部众身上的邪源，或者派人收集各方人类的负面能量，快速弥补自身缺失。 属下嘛，需要的时候就是用来献祭的，不然收了干什么？ 照谢云书的估算，以及他曾经的情报推敲，祂要真到神州来，最少得有七颗邪源的力量，几乎和全盛没什么差距。 跟星宿一奇详细解释之后，谢云书问：“我的归来，本是一个意外插曲。道皇应该给过你将八歧邪神打入邪恶深渊，开启无间地狱的丹青狱图的绘制办法，不知你是否有照做？” “绘制丹青狱图，需要大量道生献祭，本有违正道。但苦境武林，几无一日不在流血。收集道门争斗损亡灵力，亦非一件难事。譬如道真一脉，就曾为了一条昊天异龙内斗，死伤不少，灵力即可为之采用。” 星宿一奇颔首承认，说道：“剑谪仙与师尊耗费心血，让我得以自如行动。千年前，我开始在苦境历练奔走。数百年后，从接掌道武王谷为始，则由门下收集所须，已然收集了七八分。” “道真……” 上次谢云书来的时候，把双秀这对道门南北道真一脉的未来两位宗主截了胡，丢给了剑谪仙和倦收天他爹天屿剑尊培养，使得道真没了将来的领导人。而与道真关系密切，剑谪仙又熟悉的道门法宗领导解天籁，因为跳反的缘故，又被谢云书给提前打死了。 这样一来，南北道真没了主心骨，彻底成了悲剧。比起谢云书所知的历史，反而更加混乱。 不过，正如星宿一奇所说，苦境没一天不死人的。谢云书猜不透道真内讧的时间点，给的情报只有个大致骨干。剑谪仙又忙着对付大威胁，哪有空去管世俗门派的窝里横？ 虽然谢云书不知道道真为什么内讧，但应该没有原本剧情里，被倦收天气急之下从北杀到南死的多，已经算是不错了。既然如此……内讧过的死人灵力确实不用白不用。 可照这么说的话，谢云书就有些迷惑：“既然千年来死掉的道门中人那么多，怎么丹青狱图还没彻底完成？” “魂力尚嫌不足。” 星宿一奇肃眉应道：“纵然道武王谷亦有先贤门人，死后愿意自我牺牲，成全丹青狱图。但众人修为不够，尚不足以成就完整的丹青狱图。” “原来这样，你又没法逼人献祭……” 如果连轮回都被断绝，无疑极为残忍。只是怎么这边这个时期的大杀器，怎么全是靠魂力的？ 谢云书一想起这一茬，都忍不住吐槽了一声。得亏他跟小蛮来道武王谷之前，考虑到丹青狱图的需求顺道去一个异境空间，取了一卷奇册来：“这是忘川点魂图，应当正合丹青狱图所须。” “忘川点魂图……” 星宿一奇将谢云书手里破布一样的卷轴展开，只见其上百鬼夜行，仿佛黄泉忘川的地狱模样，不禁皱了下剑眉，沉声道：“要成就这等邪物，死伤者恐不在万人以下。虽合丹青狱图所须，但不知是什么来历？” “说来话长，这东西的主人，乃一处神秘空间魙域的大王鬼可汗。他生性残暴无比，本该被地狱鸟的余留之物消灭。只可惜上次我带走了地狱鸟。彼时我又无法锁定那人所在位置，因此没能去解决这个后患。这次来了，我在来这路上，一想丹青狱图突然记起来有这么回事，干脆就随手过去把他宰了，取走这害人之物。” 谢云书解释道：“里面的魂魄我都净化过。只是这些家伙生前遭受鬼可汗的折磨，早非完整的魂魄，已经无法转世。” “既然如此，那吾却之不恭。” 反正有谢云书在，原本这么一件宝物，成不成其实已无足轻重。 但既然不费谢云书什么工夫，他也了得成人之美。再说了，丹青狱图并不是一次性的宝物，做成了之后对上邪魂鬼魄那都是“天克”，留给跟剑谪仙相熟的道武王谷，加强自己这一边的力量，却也没什么不好。 这样一来，下次星宿一奇碰到收万劫，那就是左手丹青狱图，右手古剑尊始——飞龙骑脸还怎么输？ 两人敲定了一件要事，谢云书见道武王谷由上到下，各阶道人井然有序，却也不必他替剑谪仙的朋友道皇圣无殛多操心。 于是，确认星宿一奇需要时间完成丹青狱图，谢云书就留了一道分身在这，坐镇同时也是等小蛮快点搞定出关。然而谢云书真身刚准备离开之时，突然感应到有道诡异邪源蠢蠢欲动的架势，遂抬头往天外一角看去。 “这种魔气……那里是？” “炽炼界。” “传说中的万魔之尊？” “你知道？” 谢云书心想，他给的剧本大纲，除了剑谪仙和仙灵地界以外，应该就素还真、一页书知情才对。顶多后期天迹等人上台之后，手上会有那几位分享过的二手资料。 不过，谢云书一想星宿一奇都是道皇唯一的传人了，知道些许隐秘却也不足为奇。 “没关系，不管你知道不知道，反正祂马上就是死掉的魔神了。” 7017k 第十八章 大哥不笑二哥 八岐邪神进入神州，虽然锁定了儒门为目标，但祂第一站却未选择即刻找正道算账，而是以自身足够动荡三界的神威，破开了一处古老封界，意图释放出另外一个异界魔神——万魔之尊·虚无。 虚无本身，乃是宇宙混沌之中的废气,聚集而成的特殊存在，近乎不死不灭，非天命克制无从由源头抹消。若不是当年与一个跟祂关系匪浅之人两败俱伤，也不至于只剩魔气遁走时，倒霉催地被御天龙神一族设法给囚禁封印起来。 饶是如此，虚无本身到底实力惊人，之后又从龙神一族的银河监牢中脱困。结果刚打通异境通道,虚无就又霉运发作,径直栽进了另外一个被人看守着的圣地,一直被镇压到今日。 可谓——纯纯的大冤种！ 提到这虚无与八岐邪神，祂俩一样算有着很深厚的渊源。大致可以认为，祂们两个之所以能够诞生，都和八岐邪神隐藏的最后一个神格，有着密不可分的因果牵扯。 只不过除了八岐邪神中“狱婪”这一人格，其余几个人格似乎并不清楚个中关联。但震裂了游离于苦境外的异空间“炽炼界”封印，突破了混沌之扉后。八岐邪神其他几个人格，还是感应得到被封印者的气息，肯定了虚无的超凡实力。 “狱婪，你让我助你一程，就是将祂释放？” “夜诛，神州有诸多高手，严阵以待邪神。既如此，众生齐乐，岂非快事？” “本宗以为,由祂先行一试那人能为,却也不失为一种良策。” “哼，天回宗,未战先怯，莫将我与你相提并论！” “几位稍安勿躁，不如静观其变。” 黑暗的气息，遮盖住半边天幕，不知潜伏何方。七首魔龙之影，介乎虚实之间，相互进行了短暂的争执，显得有种诡异的滑稽。 得益于八岐邪神的介入，本困炽炼界无数年的虚无，总算将封印的牢门推开了大半，露出了鬼绿色的魔煞之气，发出震耳欲聋的猖狂大笑，随即将自身魔元倾泻八方，先稳住自身形体。 这炽炼界因镇守虚无，不知多少年前，就因虚无散逸于外的气息，变得近乎生机尽绝。此刻再无阻碍，虚无肆无忌惮释放魔能，更将令入侵者修为被压制,天然弱祂几分。 不过就在此时,虚无却觉自身魔能，仿佛遭人所窃。与此同时，八岐邪神妖影的七颗龙首，竟似生出了第八颗来，有种最后一道邪魂即将苏醒的征兆。 而一般情况下，谁敢吸收虚无的魔能，必将遭其反噬。但这一次，虚无却觉魔能被人无声吞噬，不由暗自称奇，更是警惕不已：“哈哈哈哈，取我魔能，看来是阁下替虚无开启封印。还你这点利息，也无不可……就不知是哪位好友，助吾脱离封印？” “你爹给你生的胞弟，放你出来给祂上香呢。” 虚无一出，整个炽炼界空间，即有崩塌之象，魔气充塞四野。然而此刻乐极生悲，八岐邪神亦未回复。风火燎原之剑，即已从炽炼界通道破口，荡平了滔天魔氛，和着笑骂声风驰电掣，顷刻即至废气囊括范围，释放出天火之精，四重净世之火，刹那席卷炽炼界全境。 只此一刹，虚无便觉天火气息不断烧毁废气，霍然心感不妙。 顾不得谢云书一开口骂了两家人，虚无不由闷哼一声，强行以“虚空归无”之法，勉力将剑气火焰转嫁转移黑暗异空。虚无大耗一阵元力，方从废气中传出疑问之词：“这种剑法，较之当初武神更胜，你是何人？” “本来想最后再来料理你们这些被封印的家伙，只能算你运气不好。” “呵呵，虚无之神，岂会任你掌控。待吾成就神之最，再让汝后悔今日之言。” 难道堂堂虚无之神，每次都要出师未捷被人抓？ 鬼使神差的，虚无脑海离浮现了这样一个念头……不行，绝对不行！ 虚无这魔神，运气十分不好地丢了自己的原本身躯，此刻只剩下一团游离魔气，无法发挥出完全的本事。被谢云书强势一阻，虚无自知难以匹敌，当即尝试用魔气开辟异境通道，先溜了再说。 可谢云书对这货算不上知根知底，最起码也能看穿祂的底裤。骤见谢云书足下火光弥漫，倏尔已令炽炼界壁障坚若磐石。尝试凿穿空间跑路，谢云书本事也是个中行家。虚无想靠这手脚底抹油，实属点着灯笼上茅坑。 “岂有此理……” 心下火急火燎，虚无更感憋闷。假设全力以赴打不过，那被人抓了还有的说道。可连续三次被人这样逮着，每次都是刚脱困就被堵截，已经不是能用“点背”能够形容。 何况，虚无自问一旦取回身体，拿回寄宿于他人身上的力量，至少能将此刻自身实力，提升数倍有余。届时再跟谢云书交手，还不知谁输谁赢呢！ 天可怜鉴。这一次虚无总算没再倒霉彻底……谢云书正待将虚无锢锁，将之封印剥离本源。骤然一股灭界之光，陡从炽炼界边缘，爆射而出。 这道妖异神光，所过之处，万物尽毁。虚无骤觉异样气息，更觉此光浩瀚神威，当即孤注一掷纳全境宇宙废气。整个炽炼界空间边界，彻底崩塌，与苦境真实接壤。满目魔气却似混沌，将残垣废土尽数囊括，搭配余势未尽的毁灭神光，共谱灭敌一击！ “就这？” 面对双神围殴，谢云书目光却未从虚无身上转移。 纵被“诛神之光”瞄定，谢云书一剑起剑壁，终壁剑岳矗天而立，抵挡神光犹是绰绰有余。若非不想将这道毁灭神光折射出去，波及万物苍生受害，谢云书也不至于被逼退几步：“只凭一个妖身兽影，你连一个‘不差’都不配。” 夜诛之声，不知从何处响起，似是宣泄着心中对不能立刻启战的怒火：“哼！我与你的战斗，尚未真正开始。” “噢？” 且不提八岐邪神，谢云书突然察觉，来自虚无那一端的“混沌归虚”这一招，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知有心无心，八岐邪神的兽影，竟似利用“诛神之光”暗助虚无开了一条空间裂隙。虚无立即把握机会，将无边无际的魔煞废气，收缩到芥子大小，眨眼隐遁其中。 “白羽境天道？” 谢云书稍微愣了楞，灵识潜入那道裂缝之时，突然感应到数股驳杂的佛门气息，语气中不由泛出少许古怪。 “让祂们自相残杀，你居心不良啊？” 7017k 第十九章 贱人 之前谢云书跟一页书有提过，一页书要成就“近神人”这一特殊境界，须得以大无畏之心，超度众生之仁爱，忍受堕入地狱坚毅不拔之苦楚，方能突破关隘。 而在“一页书”之前，曾经的苦境曾勉强出现过一位近神人。远古之时神州西边的佛界，西煌玉圣座下有两名出类拔萃的弟子，名为摩诃涅与释天苍。 原本师兄弟两人，相互扶持，接济众生，广受仁心赞誉。直到有一日，师弟摩诃涅沾染了释天苍的血液，被迷惑了本心；事后摩诃涅更调查发现了师兄，佛圣释天苍真实身份，实乃摩罗血界之主摩罗旱魃、魔刑天的转世，对苦境怀疑极端侵略意图。 无法放弃兄弟情义，摩诃涅左右为难踌躇许久，后又经历了一番挫折。为了保护释天苍，了解了这一事实的摩诃涅，私心堕落，佯装心性大变，化身狂魔，改“涅”为孽，自称“摩诃孽”。 在那之后，摩诃孽替释天苍承受了魔刑天这一身份的怀疑，暗中设法周旋试图促成释天苍觉醒蜕变为魔刑天，吸引了火力大闹西佛界，更屠戮师门，成为佛门公敌一般的存在，一时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漂杵，铸下大错。 然而，摩诃孽并不知情的是，释天苍其实早记起自己的转世身份。只是他已接受了人界高僧的身份，若无外力干涉，并不会主动回归摩罗旱魃，算是半个冷眼旁观的“咸鱼”，就看着摩诃孽忙前忙后。 结果摩诃孽此举，却将释天苍逼到了不得不与他对敌的另外一种极端。 眼看佛狂入魔，扮高僧也得有扮高僧的样子。释天苍当时自认不敌佛狂，但见万僧遭受屠戮，他亦唯有收拾心情，勉力纳万僧舍利之力，强行成就“近神人”，与佛狂摩诃孽生死一决。 谁知二人实力不分伯仲，竟而打出了一处空间缺陷，形成白羽境天道这一异境空间，使得两人一同受封其中，沉睡至今都未苏醒。 八歧邪神刻意引导的方向，便是将虚无引入“白羽境天道”。只是不知，祂除了给谢云书“找事做”，是否还怀有其他的心思。 “……传说之中，远古武林有三大近神人。除了武神独千秋，另外两人想必就是他们。哈哈，天无绝神之路！” 宇宙混沌废气盘旋一阵，认出黑暗空间中，两名沉睡僧者的身份。但受外力影响，白羽境天道隐约有外部灵气传入，使得沉睡中的佛狂、佛圣已有些苏醒征兆。 虚无虽非完整姿态，但也清楚时不我待。一旦两人苏醒，将难再获取这等上乘肉身。不假思索，虚无毫不迟疑，化作一团浑厚魔气，疯狂灌入摩诃孽之躯。 堪称佛门罕有高手的躯体，自然能够承受虚无的力量。而外力冲击之下，摩诃孽蓦然睁眼，已知自身陷入囚笼！ “强占孽之身躯，世间这等存在，这种罪恶之气……难道你是罪神虚无？” “面对如此绝境，尚且这般冷静。不愧是远古佛狂。可惜，无数年来，你与佛圣释天苍大耗功体，不足与我为敌，只能为虚无贡献身心。” 头一个苏醒过来，摩诃孽急催血色孽力，手上珠串散成一线，疾诵咒声，欲逼虚无离体。可虚无刚鸠占鹊巢，哪能容忍到嘴的鸭子飞了，强以自身混沌废气，真实意义上开始泯灭摩诃孽的意识。 而觉摩诃孽挣扎剧烈，片刻后，虚无随口忽来一句，居然起到了神奇的效果，令得摩诃孽放弃了挣扎：“甚是美妙。你身上罪孽之重，与吾的魔气极为协调，已使你挣扎尽成徒劳，不过多费些时间罢了。你又何必顽抗？与吾融为一体，吾将替你杀了释天苍。否则，释天苍尚未苏醒，虚无大不了换个人躯体为用，再与你一战分晓，让你二人同葬在此。” “嗯……” 与佛圣一战，本是违背本心所愿。但若让释天苍沦为魔掌，更非摩诃孽所欲。 而就在他挣扎一瞬，虚无虽不知这人为什么突然心门大开，可一觅得摩诃孽心神空隙，立即寻隙而入。摩诃孽旋即把定心神，却无方才激烈对抗情绪，只剩意识被慢慢消磨封闭。 白羽境天道外，八首魔龙的龙影摇曳，发出一道疑问之声：“大局已定。只是佛狂摩诃孽有负本座期望，竟似只为佛圣拖延时间，任由虚无夺躯。他之作为，仿佛有违常理？” “这两一个滥杀无辜，一个放任自流，死谁都不冤。不过，你助虚无强夺肉身，就不怕他有朝一日反噬？” “狱婪期待那样的一天。” 按理而言，在八歧邪神看来，虚无刚闯入白羽境天道时，谢云书就该出手救下佛圣释天苍。 然而，出乎八歧邪神其中一个人格狱婪的意料，纵使祂是打算阻止谢云书，给虚无争取少许时间，却没想谢云书压根没有做无用功的想法，始终与祂僵持着。 一见此景，狱婪遂疑问道：“江湖传闻，靖玄剑神对武林秘辛无所不知，看来对佛狂、佛圣的来历，也知之甚详？” “略懂罢了。” 要败八歧邪神，并非随手就能搓扁揉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虚无与佛狂融合了。届时双神合力，谢云书都得认真一些。 而谢云书话音方落，魔龙龙首中的狱婪陡见一剑电闪，即至佛圣释天苍眉心，竟而斩断他所放的无形剑丝，不由一笑：“你既言他该死，又何必救他一命？” 谢云书漫不经心地应道：“你要真想杀他，我倒不介意趁机给你补上一剑。但你意不在杀，可就另当别论了。” “二位好友，既都不愿杀，不如由虚无代劳如何？” 蓦然，只见红发佛者周身，罪魔之气汹涌而起，竟使形貌乍变。 有了身体，虚无整个神都飘起来了！ 刚才还恨谢云书恨的咬牙切齿，转眼就改了称谓。 头戴漆黑金属高冠，眼神森冷好似冰霜，魁梧挺拔身披战袍的魔神之姿，与先前被谢云书压得只能逃跑的气息截然不同。 下一刻，虚无身影竟将摩诃孽完全顶替，一言不合，即见厉掌迅发，疾按向面对面的佛中圣者，欲将释天苍毙于掌下。 “九华心诀·法红莲！” 不过，就在八歧邪神八颗龙头，一齐死死盯着谢云书动作，想要瞧出什么端倪来时。 看似将醒未醒的佛圣释天苍，身侧四方亮起无边佛耀，竟是陡从僧者之貌，蜕变为浑身金光灿灿的近神人姿态，仿佛蓄势已久。 “舍身归孽，无相轮回，末法、天藏……师兄，这是我唯一能为你所做。” 脑海莫名响起佛狂心音，虚无不敢置信，这摩诃孽居然是在给释天苍争取时间：太不合理了，明明摩诃孽跟释天苍打得你死我活，在此沉眠千年，到头来摩诃孽竟然跟最初的近神人是一伙的？ 那他们两个打生打死，还白给了一个，岂不是神经病？ 电光火石一瞬，虚无的大脑不禁有些不够用，理不清其中头绪。但释天苍已露悲天悯人之貌，脚踏红莲圣火，提掌接下虚无刚猛无匹一击。 刹那间，白羽境天道，土崩瓦解。黑暗空间，重复光明，阔别无数年后，与神州再度结合！ 与此同时，虚无虽不太聪明。但冲摩诃孽对释天苍的忠心，就知道释天苍远古时坐视摩诃孽屠戮师门，只怕也是个稳坐钓鱼台的大坏种。 一念及此，虚无再提混沌神力，登将释天苍震伤呕红，退出了近神人姿态。 “名不虚传……可惜，罪神虚无之前，你又算得了什么？” 7017k 第二十章 剑神遗恨 魔付杀心，佛退绝境。 武神独千秋、佛狂、佛圣三人，过去也只有武神独千秋，能凭特殊因由与虚无平分秋色。 何况，佛圣释天苍修为大损未曾恢复，当年成就近神人时又极为勉强，此刻面对盖世强敌不由力逊三分。 与此同时，不管摩诃孽与释天苍到底什么关系。虚无跟他们非亲非故，定然是准备干死释天苍，绝了后患，再谈其他。 但虚无痛下杀手之前，两名一直负责镇守百羽境天道的老少僧人，在白羽境天道崩解的瞬间，登时心生不祥，意识到要事发生。 披着正黄袈裟的蓄须老僧，匆匆由外赶入，一看虚无逞凶肆虐，骤然挡在释天苍面前，拂尘甩上肩头，双手合十背生庄严不破法相，欲阻虚无神威。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占据一具完美肉体，虚无与早先天壤之别。 释天苍恍惚回神，知晓白羽忘云僧难能匹敌虚无，当即施展出如来千佛印，在身前布下层层叠叠“卍”字法印，大放光明。双僧协力一挡浑暗魔光。乍闻一声雷霆巨震荡，却犹是法相碎裂成万点金星。 白羽忘云僧当场仰面溅血，由着释天苍扶人暂避锋芒。恰在此时，紧跟老僧抢入的青年剑僧见到如此一幕，顿时怒从心起：“师尊？！垃圾，谁准你动他？六剑神诀·明·净心见性！” “垃圾？” 被同级高手这样称呼，虚无心下生闷，发发火也就算了。但被一个青年剑僧这般称呼，虚无属实不能接受，竟生一股耍弄之意。 蓦然一声冷哼，赫见虚无气散为“无”，压根不给六剑神诀所出剑芒捕捉机会。紧跟其后，虚无身影再凭空化现，已撂下青年剑者，近距离一拳轰压佛圣释天苍。 无奈之下，释天苍唯有全力应对，仿似拈花一笑，付诸梵神一击。金暗双辉闪烁间，虚无竟虚晃一枪，把没人保护的白羽忘云僧提着后领吊了起来，朝着疾冲而来的青年剑僧道。 “只会逞口舌之利，而救不了人的莽夫，才是真正的蠢辈。” 话音未落，六剑神诀所化剑光瞬影而至，意在救人。 但虚无重创僧人后，就是要当场把白羽忘云僧连人带魂，都给撕成粉碎。只见虚无将奄奄一息的老僧挡在六剑神诀前，迫使青年剑僧临阵收手。可青年剑僧刚一慌忙收劲，虚无便诡笑着掌心吐出一股浑厚雄元，将白羽忘云僧打得血肉飘泥，魂飞魄散！ “现在，谁是垃圾？” 境天道内，佛魔一场意外交会，顷刻已是一被吞噬、一遭分尸。万魔之尊能为尽展，足令神州倾覆。但一般而言，谢云书再怎么样，都不会袖手旁观，而是该救下白羽忘云僧。没能及时出手，实在是他正巧碰到了一个“意外”。 如同照世日阳的透明水晶光晕，在苍穹中来回转动，好似洞悉宇宙玄机，悬浮于谢云书的头顶不停打转。而在八岐邪神八首龙影的一旁，镰刀有如撑天之柱，握着它的黑色斗篷身影，更散发着弄弄的“生死”气息，给人不寒而栗的神秘。 被这三方一围，谢云书就算有心救人，那也得先脱离这种处境。 “死神，你该仍记得你与我之间的约定。” “自然记得。但今日白羽境天道洞开，我已脱离无间炼狱。太曦神照，你若欲一战，神，又何妨奉陪？” “你我交手，必致众生沉沦。我今日来此，本为阻止尔等肆意掀战……” 不等天上旋转的日阳水晶把话说完，谢云书抬手就是一道焰剑过去，把它给绞成了粉碎。八岐邪神几颗龙首同时一怔，除了狱婪以外，似乎都很诧异谢云书的动作。 就在虚无和释天苍开战的第一时间，比白羽境天道的更深处的深渊内，陡然冲出了这拿着镰刀的死神。紧跟其后，就是那“旋转水晶”，莫名从云端降下，甫一动嘴唇，就像是要调解诸神矛盾，暂缓几位妄动干戈。 谁曾想，谢云书理都不理祂，一剑把祂的寄声光球给打了个稀巴烂，却不见太曦神照形迹。 目睹此景，死神虽感疑问，开口却道：“有此修为的人类，人间可不多见……呵，昔年我游戏人间，罕不能与阁下一会。不想竟是托阁下臂助，方借白羽境天道，从无间地狱脱身。” “你要真想出来，等我再送一位下去，不照样能出来？” 无间地狱，便是道皇圣无殛计划用丹青狱图，封印“八岐邪神”的特殊空间。 不过，那个地方乃是邪恶深渊，对于祂们这样的邪神大有裨益。时间一长，异境魔神仍有脱困风险。而如果有两个“住客”被关在里面，靠全力以赴的“对冲”爆破，仍然能够有几率回到苦境，逃离封印。 然而，今日白羽境天道“因缘巧合”崩坏，倒是给了死神越狱的空间。将后来再封印的话，没了白羽境天道这条捷径。最起码关一个大魔头，那依然还是十拿九稳。 此刻太曦神照被谢云书逼退，八岐邪神与死神之间的关系就显得有些诡秘。黑色镰刀一阵光晕闪烁，竟然与八首魔龙背道而驰，飘到了谢云书这一方向：“阁下只怕不知。刚刚所坏的护身光影身份，乃是大地光明之母太曦神照。” “我很清楚，祂只是一个从比东瀛更远的异境，矫饰身份来到神州的虚伪魔神。除了九天玄尊君帝鸿那个傻子，谁会信太曦神照的鬼话？” 对于死神的“善意”，谢云书敬谢不敏。谢云书可不清楚，历史改变后，死神祂现在到底是愉悦犯，还是一条爱上人类的纯种舔狗，没必要冒其他风险。 这死神掌握“生死”之道，修为高低不论，能力倒和离开幻瞑座的幽莲有些类似。 谢云书索性保持距离，堂堂正正说道：“如果祂刚是真身来这，你们就很幸运了。因为，我定会第一个杀祂。” “噢，为何？” 都到了如今这个水平，死神倒不觉得对方在说笑。谢云书也很敞亮，直截了当道。 “一个暗中搞事的贱人，敢在神州用大地光明之母这个称号，祂就是找死。” 7017k 第二十一章 先让狗咬狗 虽然不太懂，为什么谢云书对太曦神照这么大敌意。但死神转念一寻思，这些无聊的人类本来就有各种莫名其妙的癖好，保不准谢云书就是对“大地光明之母”这个称谓有意见。就像人类中，总有不自量力的家伙非得挑战祂，结果最后却被死神玩得妈都不认识。 在死神的眼里，不管谢云书有多强，跟祂曾经所见的人类，确实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不过，要是谢云书知道死神这么想，保不齐还挺高兴的：这帮魔闇魔神，大脑回路都跟有病一样。谁要跟祂们这种所谓我的“神”一种思维？ 况且，谢云书可没忘了，八歧邪神放虚无出来，可不是打发善心，而是想着“借刀杀人”！ 蓦地，死神诡异身躯，陡地从原地消失，似乎去了崩毁的白羽境天道中。谢云书被迫看完了戏，却也不忘追究罪魁祸首，不想再让神州正道，耗费大量人力去磨八歧邪神这个魔龙妖形。 “接了你一记诛神之光，现在是该我还你了！” 话一脱口，传入八歧邪神脑海。魔龙气势陡然一变，竟给人一种邪魅之感。而这也是谢云书再次降临苦境以来，第一回动真章。只见太始莲灯翻转上手，灯座之上剑芒凝集宝莲灯世界开天辟地的天火之精，瞬息放出无量光明，将魔闇气流瞬息磨灭。 此刻主导魔龙暗影的人格狱婪，虽有自保把握，仍感到极度不安，当机立断动用了其压箱底的奇招。 “邪乘殛——” 龙身双翼张开，猛然奋力一振。八颗龙首各朝一方，释放出无尽邪染之气。仅此一刹，邪神气息，即要席卷神州全境，令生灵尽受邪染。而被邪染的生灵，若无解除之方，将日渐疯癫发狂，沦为傀儡一般的行尸走肉！ 此乃狱婪独有秘招，就在源源不绝的邪染之气，铺天盖地横扫天下之时。在八歧邪神妖影之前，更升起一堵能够自我修复的邪染之墙，坚实不可破。 谢云书眉梢一挑，却是剑行果决，坚定灯剑朝向，喷薄而出的净化之光，像是烧蜡化油一般，须臾洞穿邪染之墙。魔龙暗影纵极力以邪能弥补，终无阻数重天火焚烧之势。 而看敌人锐意逼人，邪染之墙难以为继，狱婪却一反其道而行。只见其任由刺眼白练般的剑光长驱直入，轰然命中八首魔龙妖兽暗影之身。紧随其后，伴随一声闷哼，旋即连天巨响荡传天下，无穷无尽的邪染之气从破裂的“兽壳”中爆发而出，竟比之先前还要浓厚数分，向着神州各地侵袭而去。 “狱婪送你的礼物，望君满意。” 黑暗邪雾未散，但见一条面容妖异，不辨男女，惨白俊美的黑色身影，堂堂皇皇从天降落。被摧毁了妖邪之身，终露真容的八歧邪神，银白发丝规整打理，若有洁癖一般。而祂背后的漆黑神轮，更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的威肃。胸口湛蓝的光晕，勾勒出金属机械风的冷峻，与神话之中凶残嗜杀的八歧邪神，有着截然不同的呈现。 不过，谢云书从来不是一个“反派”颜狗。反派的唯一作用，就是用来斩的。 但见邪染之气蔓延苦境，谢云书终须以无辜生灵为先，兀将太始莲灯抛向高空，宛若女娲辟世一般，给黑暗世道带来第一把明火，不断驱散着全境的邪染之气。原本沾魂难驱的邪气，渐如烟消雪融，不复踪影。 “如此重宝，你就不怕本座与虚无联手强夺？” “今天没空理你们。我就放在这，你们都带不走。” 灯剑人一体的谢云书，能随时令太始莲灯聚散，压根不怕八歧邪神能摸到太始莲灯。一看三大魔神在此，谢云书考虑的却非自身安危，而是得替人族着眼。只靠他一个未必不能赢，但真等打完之后，估计苦境生灵都得灭几轮，黄花菜都凉了…… 至于其他人，谢云书本来就对释天苍没什么好感。而刚刚死神猛然冲下去，估计就是多管闲事瞎折腾去了。 反正，有死神那个碍事的家伙在，就算虚无把白羽望云僧、以及那个青年剑僧形象的名剑无名都给杀了，祂都能扭转生死。只是这样一来，死神和虚无的关系，最起码不会太和谐。 一念及此，谢云书索性就坐视死神去跟虚无较量，而他自己突然感到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追索而来。不欲让故人受到牵连，谢云书转神一想，遂并指划开一道空间裂隙，去往一处冰火同源，令人功体涣散的炎雪绝境。 谢云书到了地方，却不急着做事，索性先等人追来。之前感应到的那股气息，半途追丢了谢云书的动向，绕了一圈才找到位置。 蓦闻一股月桂清香，和风吹入炎雪绝地。慵懒风雅之音，又在一圈青烟吞吐后，与两股交糅的幽幽香气一并扑鼻而来。 “玉川之水流潺潺，古来饮者似神仙。放眼天下百千事，无缺，再听徽外两三弦。” 托着神醉烟斗，梳着整齐灰白微黄中分发冠，玉枢丹桂月无缺见谢云书“守株待兔”，虽有重逢故人的无尽欣喜，仍旧习惯性语气微冷，故作矜持道：“这是怎样，半途改道，是见不得人吗？” “知道这冰中之人是谁么？” “自然清楚。” 谢云书没去搭理月无缺，而是先看向炎雪绝境中央地带，有别炙热环境的矗天冰峰中，冻结着的巍峨人影。月无缺却仅瞥了一眼，就吐槽道：“武涛文贯独千秋，文涛武贯岳云深嘛。老头跟玉龙隐士岳云深算是老战友了。玉龙传说中的挚友武神独千秋，自然也略有耳闻。” “好家伙，剑谪仙这就从大哥、兄长升级到老头了……” 月无缺一翻白眼，没好气道：“如果让你千多年来，天天拿着你给的任务清单四处奔走。每天十二时辰不间断上工。过了这么长时间，你也会是老头。” “你这算是抱怨？苦境的资本家居然没把一天十二时辰变二十四个小时，玩点文字游戏，那可真是失职。” 没有理会更多牢骚，谢云书止住闲聊，道：“你怎么会来找我？” “是黮月天火不怎么安分，大概是感应到了你的存在。” “黮月天火……” 当出谢云书以黮月天火重塑肉身后，却是把大半天火与火种，转移给了月无缺。虽然上次临走前，谢云书给他重塑了躯体。但黮月天火这东西，到底对人有着极为深刻的影响。长时间下来，对月无缺无疑十分不利。 “怎么，祂还想夺舍我这个前主人？” 7017k 第二十二章 恒山流打法 “祂怕是有这个意思。但真见到了你这人，突然就安分了下来。这些年下来，你果真又大有进益。” “那肯定得有进展。燧人氏的黮月天火太上忘情，只留无疆大爱，本无世俗善恶之别。不过，黮月天火这么活跃，看来你这些年用了不少次数。” 每多使用一次黮月天火，就会洗涮一次月无缺的意识，直到令其无情无思无感，彻底为黮月天火所取代。 可，与其讲这是一种夺舍行为，倒不如讲本身是一种“约束”。天火太强，所以得“约束”月无缺，用黮月天火无拘妄为。就连谢云书过去，使用黮月天火时，都不会太过放肆。 只不过，纵使谢云书早给他打了预防针，剑谪仙也不允许。架不住月无缺看到他哥犯险，偶尔仍会使用黮月天火。但眼下谢云书在此，事后自然会替他处理后患。 谢云书说着顿了一顿，指着被万丈冰峰包裹着的沉睡之人：“现在，该是唤醒他的时候了。” “不是说，独千秋不能随便解封？” “虚无已经出世。如果武神独千秋不应战，虚无也会找上门来，取回武神体内属于祂的力量乃至躯体。” “嗯……” 虚无破封之后第一眼见到谢云书时，所提及的武神，便是被镇封在这冰柱内的独千秋。而武神独千秋，同时也是远古三大近神之中，比佛狂摩诃孽、佛圣释天苍更强的存在。 然而，独千秋虽有独步天下的天资，但他这一身武力的来由，却与虚无关系匪浅。 久远之前，独千秋与岳云深相交莫逆。彼时的玉龙隐士岳云深，尚未失去自身功力，一直以文涛武贯之名行侠天下。而独千秋却因体质有异，经脉有别，无法精研武学，始终对此耿耿于怀。 直到有一日，岳云深与独千秋找到一面“兆向未来之镜”，据说能助独千秋脱胎换骨。谁知就在独千秋得到崭新身体，体内粗浅内息一翻十倍之时。镜中却出乎意料，出现了罪神虚无的虚影，向独千秋发起偷袭。 最终，在岳云深的协助下，独千秋被迫与虚无元神调换，相互占据了各自的躯体。 从那以后，独千秋与虚无便结下仇怨。而独千秋亦因祸得福，借虚无躯体修炼，得以突破神之领域，号称“武神”。但他体内，也因此种下无穷虚无闇力，难以自拔。一旦他全力持久大战，便会导致狂性大作，杀心难抑，最终沦为虚无工具。 无奈之下，岳云深唯有舍尽一身功力，助独千秋压制住罪神虚无的闇力发作。正是在那之后，独千秋与虚无生死一决两败俱伤，最终一人落得冰封在此，一个肉身重创化为废气本源，被囚禁于银河监牢的结局。 月无缺沉思片刻，叹了口气说道：“当初你走后，岳云深曾与大哥谈过这桩事。他们所能得出的唯一办法，就是用黮月天火烧尽独千秋体内闇力。” “烧么？可这样一来，失去虚无闇力支撑。纵使有岳云深曾经的功力加持，独千秋也会成为一个空有神之境界，却无匹配修为的‘残缺’之人。”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况且，以你的黮月天火去烧的话，只怕把独千秋救回来后，黮月天火也会篡夺了你的意识。届时天火跟独千秋打起来，弄不好就是一起魂断黄泉。” “不错。” 众所周知，剑谪仙宁可自己出事，都不会让月无缺送死。这种无法保障结果的办法，显然无法通过。而千年来，剑谪仙又得忙着处理各项外务，见虚无尚未脱困，就把这事搁置了下来。 但看谢云书难得“大驾光临”，月无缺此刻却乐得轻松：“你既已来此，当能以天火将闇力净化。至于缺失功力，无法长时间鏖战的缺点，对独千秋而言亦非全然的坏事。” “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谢云书一手按在冰柱之上，先将自身功力如网一般，密密麻麻分部到冰峰各个角落：“虚无被独千秋占据了躯体，就没憋什么好屁。一旦独千秋落入颓势，便该轮到虚无收利息了。” “利息？” “虚无如今只有一神之力，如果吞了独千秋的成果，将会是一个对苦境武林来说，十分难缠的敌人。” 话虽如此，谢云书劲力一吐，一手天火两分阴阳，已将自身散布其间的内息调动，准备先把独千秋给唤醒。而早先炽炼界闹出那么大动静，只要岳云深不是聋子，都该知道虚无已然回归。 果不其然，云端之上突见一道云龙翻滚，紧跟着一条墨绿文雅身影，便已持着玉铃杖踏上炎雪绝境的土地：“久违了，二位。” “嚯，你与独千秋的宿敌已经重临苦境。惊了么，岳云深？” “能封印祂一次，就能杀祂两次。” 观赏着屹立不倒的冰峰，陡被谢云书一鼓作气蒸发。岳云深自信依旧，道：“只是虚无突然脱困，着实令我倍感意外。” “岳云深？” “欢迎回来，好友。” 留着一头利落棕褐色短发的“壮士”，体格倒是很符合“武神”的称谓。而其腰背上的一刀一剑，则正是独千秋的配兵“求败、天下”。 此人修为之强，在人类中确属罕见。但岳云深显然也很清楚，一旦独千秋破封，距离与虚无决一生死的时候也就近了。 月无缺道：“所以，玉人建议以天火焚却闇力的办法，不知诸位作何想法？”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其实对付虚无，也未必需要武神能长时间维持对等的战力。” 谢云书代为作答，顿时引起月无缺好奇：“此话怎讲？” “虚无与独千秋实力伯仲之间。真要打起来的话……我可以多借无缺你一点天火。” 什么是恒山流的打法？ 恒山流的真谛，就是拖着敌人自爆！ 谢云书言之凿凿道：“只要虚无分身乏术，届时无缺你就从后面给祂来个无敌风火轮锁住，最后只需要轰的一声，基本上就万事大吉了！” 月无缺心下有些不是滋味，谢云书不会是在逗他玩吧：“总觉得……可行又不可行。” “放心，自爆结束，你死不了。别忘了你是谷神玄根的一片金叶。就算死了，灵识也会回归到我这，费点劲就能给你复活了。” 谢云书看起来越说越没谱，但却都是大实话。 “爆完之后不仅解决了黮月天火的隐患，还替苍生铲除了灭世魔头，岂非一举两得？” 7017k 第二十三章 黄金矿工 “纵我不吝一己之身，但虚无只怕并不会轻易就死？” “祂的幕后另有隐情，确实没那么容易死，但不代表不会死。” 谢云书对虚无的来历，还算清楚。知道这些苦境魔神一般的家伙。若无克制之法，断难彻底消灭，还会不断重生。 谢云书脑筋一转对岳云深道：“玉龙,你研究的图龙八解呢？” “之前始终少个人，现在不少了。” “少个人，你不会说是我吧？” 鉴于虚无与武神独千秋的特殊关系，岳云深长年以来在各境游历，思考对付虚无的办法，甚至连囚禁虚无的御天龙神一族也去拜访过。最终想到了一招,或者说一个阵术“图龙八解”，足够对异境魔神造成威胁。 此招须以七个天命之人主攻,先行压制住虚无,再合以主阵者共同施展“图龙八解”，便能将这类魔神的形体灭杀。但在那之后，仍须设法净化虚无本源。 只不过这七个人有着严格的“天命”要求。不是正确的人，或者拥有近乎魔神一般的修为者顶替位置，几乎无法促成次阵功成。 谢云书白眼一翻，抱臂道：“我不可能是所谓的逆神七煌之一，我一个人就能暴揍虚无了。” “那是自然。但令嫒呢？” “嗯？” 岳云深沉吟提醒道：“据我曾经所托，久远之前你曾前往阎罗鬼狱，将天鬼暴君啸击杀，更取走狱龙皇的神力残留。” 谢云书闻言一愣，不太确信地说：“你该不会讲天命转移了？” “我只能作有此猜测。” 摆出夜观天象的架势，岳云深卜算道：“一般而言，要布置图龙八解，逆神七煌的天命，纵未找到既定的人选,亦会重新挑选应劫之人。但八歧邪神解封这段时间,大致离虚无出关不久。我始终只能确认六人范围,而非七人。直到听闻你重新出现在苦境的消息，才有一颗带着天命的异星，闪烁于苍穹之上。” “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谢云书曾经去阎罗鬼狱，把狱龙皇的蟠龙古珠交给了岳云深，让他带回了御天龙神的老家上天界，并将龙珠所诞龙子帝龙胤收为徒弟。 但这样一来，苦境就少了一个剧情关键的人选。不仅如此，谢云书还把狱龙皇给薅干净了，确确实实改变了苦境的一个重要历史节点。 岳云深苦恼道：“按理而言，天命当已应在我那徒儿帝龙胤身上，不知为何迟迟未落。” 谢云书灵机一动道：“难怪……因为除了逆神七煌的天命，战星的天命还没开启。你徒弟帝龙胤本来会应两个天命，只不过阎罗鬼狱的战星天命被我篡改了。小蛮身上的应该不是逆神七煌的天命，而是战星的。战星的天命不结束，帝龙胤的逆神七煌天命就无法运作。” “战祸双星？” 八歧邪神再度席卷神州之时，另有战星、祸星两大天命者，会应劫而降。 被谢云书这么一讲，岳云深恍然大悟：“确实,与邪神并肩的众天邪王应祸星之命，便该有人应战星天命。” “天命不天命无所谓。” 谢云书都什么人了，根本不会盲目信奉天命。号称“命运”的家伙，都被他弄死了一个。 更何况，八歧邪神和虚无再怎么着，都不会等大家排兵布阵结束，迟迟等待天命，才是笨蛋行为。 “给我闺女整点好处下来，才是真实的。” —————————————————————————— 战星、祸星的天命加持，约莫等于女娲传承的，不自爆状态下的觉醒女娲神元。谢云书经玉龙隐士一提醒，回到道武王谷后，就琢磨着怎么把“糖衣吃掉，炮弹挡回去”。 但祸星这个家伙的实力，不仅仅只是如此…… 虽然说，这战星天命对天命者没什么威胁，却会给人一种被宿命把持的无力感。谢云书不信这个邪。然而小蛮对此似乎全无所觉，就算仰着脑袋把眼睛看天上的星星把眼睛看花了，都不觉得自己跟什么战星有关系。 “唉，爹真是的。这里所谓的天命，不就是人不到死的时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嘛。现在这么安全，就算你逼我去看，我也找不到你说的那股力量。” “你对苦境天命的形容，我无法评价，但却无比赞同。” 武神跟玉龙隐士需要先修整一番。至于之前说用黮月天火去把他体内虚无闇力烧掉的主意，几人商量后并未即刻施行。反正有谢云书在这，就算打到一半闇力发作，总能再压制下去，没必要让武神突然从“猛男”变成只能打几刻钟的“秒男”。 当然那几刻钟，估计够把很多高手给杀好几个来回了…… 既有此共识，谢云书干脆就跟月无缺先在道武王谷，免得被虚无给端了老巢。至于儒门和仙门那边，用不着众人担忧。 因为，谢云书已经有了一个激发小蛮未知天命的主意：“所以，你爹决定，马上让你去经历一点危机。” “嗯？” “记住了。这次得第一时间觉醒，否则很可能第一招就受伤。” “爹你小看人。我已经能够绕过道君尺，施展出术法来了喔。” “这是你该学会的，学不会只能证明你是傻蛋。” 小蛮这么快就有了成果，谢云书是半点都不意外。但凡女娲觉醒姿态一开，丫头就跟热水壶沸腾开挂一样，对于天地间事物的运作道理，天然就有一个系统性的梳理。 一两天搞不定的事，那无论如何都搞不定。能够搞得懂的逻辑，这么些时间也就够了。 剩下来的，就都是水磨功夫！ 小蛮洞悉了道君尺的运作原理后，便只需努力把自己体内的力量精微细化，达到道君尺锻造时的尺标。做到了这一点，小蛮便只须在施术之际，布置好一层隔绝道君尺“术式”作用的反向封界，就能够在握着道君尺同一时刻施展自身法术。 这也是为什么，道君尺号称“无法不破”，但在碰到同样属于“始尊七仙器”的其他几样法宝，便会相互抵消功能的原理所在。 因此，对于谢云书的说法一头雾水，自觉进步颇多的小蛮又从来不是怕事的性子，反而有些跃跃欲试：“对手是谁啊，难道比上次公开亭那个剑宗长日锟铻还厉害？” “他，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而是你要不要自爆跟他同归于尽的问题。” 要激发战祸双星的天命，最佳的处置办法，就是让战、祸双星碰面。谢云书摸不太透小蛮现在是什么情况，于是语重心长道：“不过你放心，爹会保护好你的。” “可是我们离开的话，道武王谷会不会危险？” “围魏救赵嘛。如果众天邪王遇到危险，八歧邪神断然不会坐视。这样一来，只要有武神在，剩下一个虚无不会少人牵制。再不济，月无缺就先把黮月天火放出来，跟魔神打一场，大不了我回来善后就是了。” 7017k 第二十四章 先杀秃驴酸儒祭天 相比于其他神鬼莫测的“天邪八部众”，众天邪王作为天邪众之首，地位几与八岐邪神并肩。而其人只为偿还八岐邪神三个条件的恩情，而非像其他人一样受八岐邪神节制的部署麾下。 抱着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众天邪王行事素来光明正大，绝不玩什么花心眼。而一样正因于此，谢云书带小蛮找上他的时候,只觉仙气渺渺的浮空仙山上，耸立着一道高傲气息，无情睥睨着苍生。 纵使距离尚远，小蛮也机敏意识到，众天邪王并非像长日锟铻一样突出剑境，而是一种由里到外的完美协调，不存缺憾。灵思甫定一刹，小蛮双腿碧鳞轻旋，散发出凛然神息,随之爆发出圣灵清光，使得仙山之上的人不由睥视而来。 结果，不等小蛮念个诗号，报个家门。赫见云汉仙阁之上穹庐，一人擎掌向天，瞬聚周天星辰为矢，流陨星辉崩落如雨，眨眼已像暴雪一般，斜着轰杀临身。 然而一如往常，判明来者能力，是否够资格挑战。众天邪王下一刻，却居然惊觉，云汉仙阁上空不仅有星屑流陨，应招杀敌。更有隆隆雷声，似晴天霹雳,游龙电闪！ “明万物之宗,冥合造化。通天人之极,神鬼弗阻。是为——诛神之招！” 清灵女声，被动天彻底的雷光掩盖。切了状态之后，小蛮居然一言不合，刚出手就是令众天邪王意想不到，却又不得不防的至极杀招。 小姑娘平日里再怎样胡闹爱说俏皮话，关键时刻犹然极为乖觉，毫不犹豫就动用了“诛神之雷”。 黑云中的惊电，将陨星飞芒炸成齑粉，紧随其后直捣黄龙，疾逼众天邪王。怒龙天罚一样的靛蓝电光，顷刻已临众天邪王面门。但见众天邪王鼓足元功，竟欲强行破解此招。谁知这一记诛神之雷，竟似略过众天邪王防御真气，一举洞穿了众天邪王内息，使得众天体内气力一时溃散，难以汇聚为用。 “……如此不智，当真痴愚。” 众天邪王堕落之前，乃海外四大部洲中，东皇玄洲的光明神祌天爻帝,且是一众近神之灵中擅战的一位。这一招虽超乎料想,令他一时难动体内功元难续,经脉大为受损。但经他所发星辰箭矢消磨，诛神之雷虽给予其相当损伤，却不至危及性命。 根据众天邪王判断，“诛神之雷”一般的超常规招式，绝非人力常规可为。本来照他看来，这种眼光绝无差错。像谢云书当年刚刚学会时，用过一次“诛神之雷”后，都很长时间无法发出第二发，否则经脉损毁废功都是轻的。 众天邪王顶住一记诛神雷光后，居然还能保持再战之力，已然超脱世俗先天高手范畴！ 因此，众天邪王只当小蛮全不理智，开局都不找个最佳时机，就把“王炸”给轻易用了，没能取得最佳效果，“吃鱼哥”来一句口头禅“痴愚”绝不为过。 谁曾想，他俯瞰的双眼，紧跟着就见到小蛮两手抱着一个白白瘦瘦的瓶子，仰面像是把琼浆玉露灌个不停。 咕咚、咕咚、咕咚。 小蛮大口吞咽同时也清楚了，云汉仙阁上这人强的离谱，连变身觉醒都未必能赢。她不由眨眨眼心想：好厉害的家伙，先走一个再说！ 不对劲啊，浪费连人参果树都能起死回生的甘露，观音菩萨都要哭了……谢云书见状不由沉思，难道这属于在家游戏玩多了的后遗症？ 而且，这种“吃药流”打法，跟“战星”这一勇战无畏的天命，到底对不对得上，谢云书心里也很没谱。 靠脑子活络，变通战法，加血打持久战，算不算不怕死呢？ 而就在谢云书设法，激发小蛮的“天命”之际，远在另外一处佛门圣地，此刻却遭到了虚无的针对。那一日谢云书提前抽身，虚无被死神阻碍，从祂手下救走了青年剑僧名剑绝世，以及伤势不轻的释天苍。 虚无虽然脑子不怎么灵光，但要同时对付谢云书、释天苍、武神独千秋……但凡不是太脑瘫，大概都不会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能以一打多。 至于死神则是立场微妙。八岐邪神虽然助虚无破解了封印，却又不像是个能合作的家伙，更像是为了彼此分担火力。 虚无事后不由心中暗怒：竖子不堪与谋，迟早有一天把这帮神的力量统统吸收！ 恰在此时，始终跟玉龙隐士作对的一个对头兼师兄弟鬼智计无谞，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阎罗鬼狱内更深处阎神地界的无间阎神，大有杀上苦境分一杯羹的意愿。 两者一拍即合，虚无当即助鬼智血祭万灵，以使无间阎神得以大功告成，踏足苦境大地。但在那之前，长久负责看守阎罗鬼狱鬼族动静的西煌佛界，以及领近西煌佛界的儒门“一笔春秋”，就万般无奈倒了血霉了。 “阎罗鬼狱竟主动收缩阵线，未受阎神指令杀上人界，委实是一大损失。” “有必要么？” 带着一张血色夜叉面具，阴沉的声音，从这名自称“无间眼神”之人口中吐出：“阎神足下皆为吾土，万灵峰下万物尽灭。阎罗鬼狱早在无间统辖，何须自损兵力？” “噢？” 一瞧无间阎神随侍的三员大将，个个不在众天邪王以外的“天邪八部众”之下。而阎神亲自出马，再靠人数堆死苦境高手……虚无心思一转，亦知确无此必要。 只不过不知为什么，虚无总觉得这个“无间阎神”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仿佛外强中干一般。就和之前炽炼界外的八岐邪神“妖兽壳子”差不多，虽有近乎神级的威能，但又给虚无一种能够轻易击败的迷惑之感，令祂不由动了几分心思—— 听说无间阎神的无间法准，乃是其力量之源，若能取之…… 两大魔神站在人鬼交界的吞兽恶口，一念及此的虚无，遂主动提议道：“当年西煌佛界尊佛宿何年，因封印八岐邪神自我牺牲。如今留下的这群小和尚，不如就由阎神代劳？” “一群蠢笨佛僧，竟敢妄图抵挡阎神进路，是该予以抹杀。但……你呢？” “佛界不远，就是儒门西方一支。虚无并无麾下，便一力将之屠灭，如何？” 7017k 第二十五章 摇人业务水平大大提高 无间阎神、罪神虚无双双入世，刹眼侵略如火。西煌佛界久年未临大敌，甫经战乱已是灭绝之祸在目。 无间阎神与虚无达成默契，各取一方覆灭。骤然间，透体霓光流转的金字塔一般的万灵峰，悬空凌顶缓慢顺时针旋转，无间阎神走出阎罗鬼狱,当即两手合于胸口，状成三角掐诀，浩力一吐，即令西煌佛界守界万千法相金光黯淡，封阵脆弱薄纸，顷刻告破，散成零星光点，飘落天地。 不过，纵使突降异域强敌，因为八歧邪神解封，苦境大地上的各大门派，相互驰援倒还算迅速。尤其云海仙门那三名高手，尚有余裕来此。 “卍”字佛印上天未久，无间阎神纵见僧佛求援，依旧好似守株待兔，静等着三道云光，从九天之上飞速奔驰而至。而远远一瞥，发觉佛门护门法阵一戳即破，危如累卵，神毓逍遥、君奉天联袂一剑，脱手已是天剑绝式！ “云海仙门，天剑名招，向天借剑？若仅如此，便只是废招。阎神之判·断！” 古今剑灵汇于天剑尖端,引动万剑呼啸跟随，横亘苍天斩阎神！ 但,无间阎神却兀自屹立原地,头上万灵峰释放无匹怨能，登将“向天借剑”漫天剑灵一冲而散，余势更是直指仙门来者，单臂负手一指即已挫毁来招，面向坠落的三人。 万灵峰下，神人之别，天悬地殊！ “闯不过阎神属下，不拿出真正的实力，今日佛门必灭！” 无间阎神一声令下，座下三名大将，立即冲杀而出，各自对上神毓逍遥、君奉天以及云徽子三人。而无间阎神本人，则安步当车往西煌佛界内稳步踏前，即要令西煌佛界就此覆灭。 所幸就在此时，又见君奉天生母劫珠，以及劫红颜及时驰援，方令无间阎神进路一阻。然而霓光闪烁的四面体万灵峰，再度绽放出艳丽虹光，无穷狱火瞬间蔓延开来,仅向几人轻描淡写撞去，即令仙门援军纷纷负伤见血。 “众人留神，那件霓光闪烁之物，怨念深不可测，断不可轻视。” 在场无非人杰高手，神毓逍遥一眼看出万灵峰对众人功体，有着非同小可的压制。其上怨力与阎神神力结合，更有鬼神莫测，凡人难挡之威。 不过，就在神毓逍遥提醒刹那，天外一道剑光却凌空斩下。无间阎神终见动容，毫不犹豫腾身九霄，挥手弹出一道恢弘神力欲毁杀剑。 然而在来袭剑光看来，无间阎神这一拆招重掌，却显粗鄙简陋，不符其身份地位。剑光竟于半空稍作停顿，好似金乌灵巧绕着无间阎神绕了几匝，突破阎神神力防守界限。 紧跟其后，无边热能即已瞄准了“万灵峰”，从光剑化作熊熊烈火，一鼓作气冲入其中，与之两相抵触，当空轰鸣一爆。尽散归无！ “这一剑，去的时机绝妙。可，救得了人吗？” “自然救得。” “若非你搅局，以苦境武林台面力量，至多应付一位魔神。” 云汉仙阁不远处，八歧邪神目睹谢云书凌空一剑，斩碎了“万灵峰”，却无任何动作，像是不觉谢云书此举隔着千万里付出一剑，会有损其布置：“吾以为，纵使是你，亦不可能提前料到，吾会亲手释放出虚无。而虚无如此果决与无间阎神合作，甚至不在吾预期之中。” “那又怎么样？” 谢云书目光转移回云汉仙阁上的战场，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变应万变，落到最后，仍得看各自实力。佛门与儒门或许会付出一定伤亡，但我已尽力。至少，你目前舍不得离开，将你与众天邪王牵制在这，对他们而言已是大优。” “大优？” 八歧邪神微妙一笑道：“莫非你以为，众天邪王眼下已是全力？” “祌天爻帝的原本躯体，尚在你的掌握。” 谢云书说道：“我不清楚他是怎样成为众天邪王，但你当初救走他之后，必然存着更深的用心。否则就不会在他脸上留下神纹烙耀，作为你压制他原本人格的后手。” “神，赐予众天冥帝与我并肩的机会，何尝不是一种永恒？” 八歧邪神道：“难道，非要与六天诸神同列，方是祌天爻帝的唯一归宿？” “假如你没利用他给你打造新的神躯，这句话或许会比较有说服力。” 谢云书哂笑一声道：“不过，今天之后，祸星战星的天命，是该时候结束了。” “你果然知道此事。但，若狱婪不准呢？” “你在等众天祸星的宿命结束，而我在等战星的宿命开启，不过殊途同归。你想让祸星的邪力，与众天本来的实力结合。我也要留下战星的命力，给我闺女当成年礼物。” 谢云书开门见山道：“在这一点上，你我尚不必争执。” “自以为洞悉邪神的意图，可非明智的腔调。” “那我拭目以待。” 八歧邪神在众天身上刻下神纹烙耀，就是为了把祸星邪力与众天本身神能结合，成为真正足以伴随厄祸征战的“祸星”。 因此，除非八歧邪神突然死了一次，然后消失一段时间洗白转了性子，想要白给这么一个能打的盟友，否则再多的口舌争辩，都是虚掩矫饰之词。 谢云书根本不搭理他，反把之前抓住的魔始残魂取在手心，道：“今天云海仙门倾巢而出，有人未必会安好心。” “喔？” 不知为什么，八歧邪神忽然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道：“若在你于此观战的同时，吾麾下天邪八部众，以及妖王九变妖媸，将去剿灭道武王谷。你，又将作何想法？” “改变目标不打儒门？” 八歧邪神道：“你坏我之事，不以你为先，岂非对你的不尊重？” “只是天邪八部众？” “谁又能说得准呢？”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谢云书带着小蛮来挑战众天邪王，却引发了一连串料所难料的后果。顷刻风云变幻，便得考验各方因应的能力。 既然，云海仙门去支援了西煌佛界。那虚无一边必然得有儒门皇儒蔺天刑等人驰援，方能堪堪扭转颓势。但以魔神凌驾世俗之强，说不准还得算上武神独千秋。 这样一来，本该稳如泰山的道武王谷，反倒成了只有月无缺和星宿一奇两个高手坐镇的地方。 虽然不清楚八歧邪神是否有意撩拨，谢云书脑海思绪纷然一转，兀自捏了捏手里的魔始残魂，处变不惊。 而在道武王谷外，纵已一夕变天，星宿一奇独剑在执，古剑号尊始，犹令鬼邪胆寒。 但六个邪王齐聚一堂，在八歧邪神座下百妖之首，妖狐九变妖媸的带领下，仍使内中道生倍感压力，渐生畏惧之心了。 月无缺虽有些奇怪，怎么出门找个人叙旧，就碰上了一堆妖邪围攻。 不过，怕，终究是不会怕的。 “呼……星宿一奇你说，是否是因为道风天扇送给大哥太久。他们都不知道论摇人支援，咱们靖玄一脉可是能顷刻乘风万里的？” 7017k 第二十六章 靖玄人才培养基地 所谓道风天扇，又名周天道锋。平时恰如一把靛玉般的芭蕉扇，可大可小，随身携带。轻轻一挥，即可将人送出千万里，乃“始尊七仙器”中，唯一一件被道皇赠予友人剑谪仙的神物。 只不过剑谪仙有仙羽宿一,这把罕世神器就给了另外一位有缘人。 因此，月无缺方能好整以暇，等待战友赶来，形成两面包夹芝士！ 泛着海洋潮湿气息的飓风，随着月无缺一问脱口，骤从遥遥不知多远处,水击三千劲拂而至,捎来道门奥援。 “金翅擘海，洗万古乾坤。香象渡河,凌无迹岫云。百年谁论？目击道存。身归去，潮月俱昏！” 先声夺人第一掌，为首来者气转鸿钧，威盖普贤。但闻象吼震天，仙气缥缈直令日月并空，破风而至。 百妖之首九变妖媸，心知来者非同小可，不由敛去嘴角媚笑，露出残毒之容。这九尾妖狐竟原地艳舞，衣袖飘飞挥洒极乐心鉴。与白象沉掌悍然硬拼一记，竟还更胜一筹！ “藻女最爱俊俏的道生，老道，你也长得不差嘛。” “妖女，安敢妖言惑众？” “藻女不杀无名之辈，何不报上名来？” “香六牙！” 掌气余波四射，但见来者冯虚御风，身下陡出现一头通体玉洁的白象虚影,足尖轻点象头而落，继续与九尾妖狐隔空比拼内元。 然而，九变妖媸刚想耻笑，却突然惊觉报上姓名的声音，并非是象身上的道士，居然是来自她的后面。 就在其他几名八部众想要提醒的同时，来者手握神剑不器之器，出手即是周穆八荒，不留余地，一剑风快，更胜前者数筹，后发先至，使得九变妖媸同承两股浩力。 无可奈何之下，九变妖媸冷声一笑，竟弯腰匍匐于地，身后竟而出现九尾妖狐第七妖尾。 一条至柔的狐尾，陡地膨松暴涨，生生接住两大高手联合重击，不断吞噬其中正气元功,直到濒临极限时一气引爆，将剑气掌劲一并挑上天外。 绕是如此，化解了来袭之人绝艺的九变妖媸，仍感体内妖力消耗不轻，不由怒然瞪视第二个搅局之人。 谁曾想，九变妖媸目瞪口呆，居然惊愕看到，出手之人模样和骑在白象上仙风道骨的道士有九成九相似，登不由思绪纷乱。 “你？！” “九变妖媸，第七柔尾可将敌人功力吞噬。第八刚尾，力可移山填海，不可直撄。” 紫衫道者，持剑而立，隐带佛家燃灯气象，竟是道佛双修之绝顶，更将九尾妖狐的虚实娓娓道来。 末邪王眼看九变妖媸以一敌二，当即身化邪风，雪亮刀光夹平移百里之势，锐中疾取香六牙。 然而不知何处，响起一阕水龙吟。狐刀与音律同调，竟而将邪鹫挡于阵外。鸑变迦罗心头一凛，惊觉又来一高手。 “笑吾养私，独解天下之谜；笑吾养孤，独步古今之前；笑吾养拙，独问寰宇之秘，三养一生，绝养获麟。” 剑气雪涌，刀光和乐声，铿然映目。鸑变迦罗身如鬼魅，飞快闪过水龙缭绕的刀剑戮顶。 此人正是香六牙门人，同为靖玄客之列、祖上更传为伏羲之后人皇的舒龙氏后裔，舒龙琴狐。 不过，这人来了却还不算完，刚念完诗号即道：“二位好友，再不现面，那狐，只好先一步献丑了。” “天龙作骑万灵从，独立飞来缥缈峰。怀抱芳馨兰一握，纵横宙合雾千重。眼中战国成争鹿，海内人才孰卧龙。抚剑长号归去也，千山风雨啸青锋。” 似是呼应琴狐刀剑杀敌，紧跟其后傲雪凌霜的梅花香气，陡然弥漫开来。一名精修伏羲“云天六卦”的文士，仿佛一头雪中灵鹿，出手即向刚被八岐邪神复生没多久的竞邪王，驭能天。 与此同时，雪鹭高飞，灵戟贯地，再闻清越女音，秀戟裹霞光万倾，乍然轰杀向邪灵鬼魅鬼夜母。 短短片刻，七名八岐邪神麾下强者，就几乎被扳平了人数优势。邪狱明王见状，冷哼一声，忽觉被一双鹰隼似的锐利眼神锁住，顿感极致杀意。 暗处的冷剑，虽未发出任何声响，却给人一种霜冽刺骨的痛感，令邪狱明王停下脚步。 “琴心三叠，赵书半帖。沧流清浊无涉，山鹭一纵何清越。笑西窗有月，廊下有人，庭前有雪，谁绝。” 一行雪鹭落地，化见女中卧龙，持戟英挺身姿。随后而来的四人，包括落在白象额头上的雪鹰，乃同一门墙深造的一时俊杰，瞬间响应求援赶至道武王谷。 只是不论怎么看，这一摇人摇出六大高手，委实有点离谱…… “象，鹿、狐、鹰、鹭。” 不觉处境堪忧，夜叉枭王见状不由一乐，铁面下的嘴角勾出一缕阴森笑纹，对收万劫道：“阿修罗王你与星宿一奇曾为一体。怎么，他们道武王谷是开动物园，叫来的帮手都是一群禽兽？” “这些人，应是月无缺的同伴，吾并不熟悉。但对你我而言，是谁并不重要。不是么，夜叉枭王？” “如果靠人数，就能抵消一切。所谓的神州正道，又何必对邪神畏之如虎？” 该战终究得战，无非刀头舔血，剑下沦亡的生死结局。 不过，夜叉枭王身动一刻，却似忘记了。把这些人送来的高手，还没有准时到位。 “浮生寄墟丘，不与红尘谋，身披烟波立云舟。一扇擎青穹，飘洒翳孤踪，梦变鲲鹏振长空。” 蓦然狂风大作，道氛盎然。凌风一举显灏穹，扇舞凌云之快，蹈浪踏海而来，激荡清流万丈！ 夜叉枭王握紧薙刀百妖血，点中瞬移一般出现道风天扇的扇背，顷刻绽出火花飞溅。 仅仅初一交手，夜叉枭王虽未落下风，却觉来人体内有着一股沛莫能御的洪流真元，更要凌驾前六人之上。 夜叉枭王警惕于心。提防着鹰隼视线的邪狱明王，已满不在乎，开口讥讽道：“喝，这一次，又是什么畜生？” “口舌投机，阴谋搬弄。杀人如草，漠视性命之重。此风——不可长！” 不理邪狱明王嘲笑，乘风而来的道者，竟自解体内功元之限。原本一丝不苟梳理的道冠，竟作满首飘扬白丝。 然而仅此一刹，八部众等人便觉来者体内若有蛰龙复苏，连带着他手里的道风天扇，都变成了一把擎天巨剑，是为“周天道锋”！ “道常无始真元，难道天扇子要强杀天邪众？” 月无缺都不禁吃了一惊，跟星宿一奇对视一眼，愕然道。 “不会是山座香六牙添油加醋，让天扇子以为这一次是打歼灭战吧？” 7017k 第二十七章 开挂 山座，白象·香六牙，乃苦境著名培养人才的学校，汤问梦泽的退休校长，返聘的客座教授，同时也是铁杆支持剑谪仙的靖玄者。但他本人却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 在学校里面，他是一个循循善诱,温文尔雅的敦厚长者形象。但正如月无缺所说，香六牙这人有一个很严重的缺点——为了对付潜在的威胁，香六牙可以不惜牺牲一切。纵使那个威胁祸害，可能并没有他预见到的那么可怕。 倘若谢云书不干涉的话，将来香六牙甚至会为了对付，已经被谢云书搞死的祖登龙,自己吓唬自己。他做出了一件惊人的事，为了团灭看似难以诛杀,却完全打得过的祖登龙团伙,把整整一个学校的弟子都给“公子献头”，放任他们被反派杀光以取信卧底去了。 简单概括，这人高手归高手，八成是有点被迫害妄想症，非常夸张地提高了敌人的威胁程度…… 因此，知晓了放任香六牙“未雨绸缪”，会导致如此惨重结果的剑谪仙，从谢云书那里得到情报后，就专程去了一趟汤问梦泽与他深谈。 最后双方干脆权责两分，香六牙从此之后，只负责调教汤问梦泽的后起之秀。至于那些非常棘手的魔头，就不劳香六牙去提前“布局”围剿了。 不然的话,明明能打赢的敌人，香六牙非要把自家人给献祭了，搁谁身上能受得了？ 比如“鹿、狐、鹭、鹰”中的鹰。香六牙从剑谪仙口中得知,此人长大后可能为祸武林时,第一时间虽有些惜才，紧跟着就升起了将之扼杀于摇篮的冲动；再不济也要把“鹰”当成肥猪一样圈养起来，把他从犯罪天才养成废柴。 剑谪仙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这位朋友，居然比他都狠。甚至，香六牙对待敌人都狠过头了，连没发生的灾祸都要防患于未然。 得亏剑谪仙想了个折中之策，觉得既然“鹰”的脾性习惯于混黑道，讲究哥们义气,干脆就让他去跟香六牙的孪生弟弟，曾经的黑道大佬“夜虹·香九霞”混。也就是最开始来到道武王谷,冒用香六牙作风,第一掌直取九变妖媸的那人。 这样一来鸩和鹰，光明、黑暗两道都吃开,事情才算得到完美解决。 饶是如此,香六牙遇事心思冗杂，喜欢多做些准备的坏毛病,却是从来没变过。 所幸，香六牙其他的学生都还好,除了有点怪脾气,个个都是鸡贼人精。剑谪仙又在偶尔拜访汤问梦泽时,提前打过预防针,大家都知道香六牙是什么个性，提醒众人懂得做出自我判断。 然而，偏偏被剑谪仙钦定，作为墟丘“天窍”继承人的天扇子，乃是奉行“表里如一、耿直率真”为圭臬的修道者。而且此人超凡脱俗，素喜清净独修，甚少与人往来。 因此，在送人来道武王谷前，香六牙提前叮嘱许多，有关八歧邪神如何强大之类的注意事项。其他人虽然有所上心，但至多听了七成。 唯独天扇子不懂汤问梦泽的黑话，听了个十成十。天扇子一想，既然是“灭世危机”，那还不得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方能渡过此劫。而他一见天邪八部众，的确是苦境台面上罕见的邪派高手，登时意识到八歧邪神将是何等强大。 一言不合，老实人天扇子遂自解功体封印，将练就的“太真一气”蜕化，成为威力无匹无限，却会损极自身命数的“道常无始真元。”！ 不过，“道常无始真元”开都开了，总不能浪费不是？ 月无缺话音方落，即见天扇子腾风盈袖，将周天道锋从天扇底端，宛若将出鞘神兵竖直拉出。夜叉枭王悚觉对手脱胎换骨不足形容，哪肯容天扇子蓄势完备？ “夜破·死狱灭神！” 蓦地，天地骤然一暗。夜叉枭王飞奔而出，脚下踏出无声步伐，五命摧心之气劲，先行暗中袭杀。旋即夜叉枭王纵身一跃，已将红柄妖刀划出裂破空间之势，双招几无前后之分，交错叠合直冲天扇子而去！ 谁曾想，天扇子竟安然闭目，不以耳闻，不以目见，道锋屹立，巍然难越！ 但见邪气侵扰而来，天扇子似对浊流不屑一顾，淡泊疏冷之姿仿佛一弯清河不容亵渎。下一刻，道锋周天横身一转，赫已荡气八极，尽破邪氛。 夜叉枭王尚未近身，只觉一股沛不可挡的雄力倒转逆袭，两大极招便已告破。尘埃未定，夜叉枭王更觉虎口撕裂，负伤不浅，捂胸弯腰而下。 “哼，我上，明王镇狱斩！” 论刀剑之道，夜叉枭王与阿修罗王，堪称八部众前二。邪狱明王却是以残暴霸道，正面勇悍为特长。他一看夜叉枭王一招已落颓势，当即拖动血色刀锋摩诃般若，卷倾天邪云，不着花巧，砍向回气当中的天扇子。 殊不料，天扇子体内“道常无始真元”竟有感应，须臾又升一层。邪狱明王眼中刚露出“活见了鬼”的表情，便被道锋一击点中摩诃般若刀刃，以力压力将之败战打落尘埃，翻滚出泥尘百丈远！ “唔……噗！岂有此理？再来，明王灭狱·万灵无生！” 吐出一口乌黑淤血，邪狱明王勉力站直，压根不理解天扇子到底是怎样，从一个与八部众伯仲的高手，变得一招更胜一招强。 激怒攻心之下，最忠诚于八歧邪神的邪狱明王，为了达成八歧邪神毁灭道武王谷的命令，索性自毁邪源暴涨一截功力，血刀周身无数血灵嚎叫，令人闻之大脑欲裂。 然而这一次，待得邪狱明王紧握摩诃般若，直捣黄龙发起决死一击。身承无尽雄霸之力威压，面对杀近面门的血刀，天扇子双膝微微一矮，紧跟着撑直了身躯，道锋周天乍然迸发荡世之能。 “不明进退，愚逞恶性。既是如此，天扇子唯有送你——归天！” 道锋周天·傲然任气画乾坤！ 刚才两招，尚且是谦让试探。直此一刻，天扇子方是动了必杀之念，首现道锋极招。不过到了此时，纵使其余八部众明知邪狱明王危险，却已被磅礴道元压迫，无从接近天扇子。 仿佛这一刻，天扇子体内真元无休无止的提升，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而也仅此一剑斩下，乌云笼罩的道武王谷，便又复归朗朗乾坤。 任他邪源难破，天扇子竟以强上之强，突破这一关隘，道锋轻飘竖直一劈，即是不敢置信的刀断人亡。众人只见清风一缕，额上不见丝毫伤痕的邪狱明王，前进便已戛然而止，化作无数粉尘，飘零天地之间。 “云展拂煦，去——” 顷刻之间，被败一杀一。这等战绩，放在以前，天邪八部众都不敢想，会碰到这种凭空无限提升功力的奇葩。 只是，天扇子从来不管旁人看法，杀掉一个八部众，缓解了场间危局，便取下腰际云展拂煦，依照月无缺捎信所托，挥手又是一阵清风，将之朝云汉仙阁方向送了过去。 谢云书专注一念，直接把这像个拂尘挂件似的云展拂煦拿在手里；相互不作阻挠，任凭八歧邪神回收邪狱明王的邪魂。 “不到功成一刻，自解功体封印，损伤命数。杀吾部下，吾翻手可令之复生，又有何用？” 八歧邪神盯着谢云书手里的云展拂煦瞧了瞧，口气中却似参杂着少许愉悦嘲笑，一点都不在意一大干将遭人诛杀。 不过拿到了云展拂煦的谢云书心情很好，放开了嘲讽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的武功太差，所以只能挑杂鱼灌顶呢？” “可笑。夜叉枭王与阿修罗王，天资何等出众？” “坐井观天的青蛙那真可怜。被禁锢了灵魂后，在你麾下，除了用邪源加功力，磨练点刀剑技术，境界上连进步的空间都没有，不悲哀吗？” 第二十八章 各有打算 “你口中的夜叉枭王，跟了你之后，一身东瀛剑道的天赋，到底是进步还是退步，难道你自己看不出来？” 除了捡到众天邪王这个大便宜，其他邪王要么起于微末，要么身世曲折,方或主动或被迫向八岐邪神祈求，贡献灵魂，渴求邪源提升力量。但这样导致的后果，便是一群邪王虽然能靠邪源成为一流的高手，却永远不会是最顶流的高手。 不过，谢云书又不负责给祂调教下属，奚落八岐邪神一声后。骤闻云汉仙阁一声劲爆，赫然已将战况推向极端。 谢云书朝上一瞧：“第一下诛神之雷，到底伤到了根本。你给众天做的身体，纵使积攒了近千年的邪源，犹然难以负担他的发挥。” “倘若冥帝全力以赴，你又岂敢让孤女上战场？” 两人话音放落，小蛮跟众天邪王拼了第一记“诛神之雷”后，便大灌甘露迅速趁胜追击。 众天邪王虽语道小蛮胡乱放雷，未能取得最佳战果。但其护体气罩却被诛神之雷轰得彻底消失。连支撑他现下身体的邪核，百妖卷内仅排在九变妖媸后的冥霾邪滍，也被诛神之雷彻底抹杀，无法再为众天提供源源不绝的邪能。 一时间，众天邪王体内元功溃散未复，便见小蛮欺近抢攻。 不过，甘露这东西都是很长时间攒下来的，架不住当成饮品一瓶一瓶吹。小蛮当场也学聪明了，没莽着再乱发诛神之雷。干脆一转攻势改以伏羲镇魔精气，与众天邪王近身合拼一掌。 “痴愚，以清圣镇邪之气对付我,只是徒劳！” 纵使号为邪王,众天邪王的力量本源,却绝非邪魔一属，而是“日月星三光”之力。如此一来，不论对手用正法抑或邪道，均无法对其产生立竿见影的克制神效。 若非这具身体元能不继，又被诛神之雷毁伤本源，众天甚至不介意原地硬接这一击。不料小蛮却是另有目的。就在众天邪王与小蛮接掌当下，众天自身元功不足提满，体内却生出一股浩荡邪力于焉反扑，欲将小蛮震退三舍！ “奇怪，怎么有种莫名其妙的感动……” 伏羲精气受激之下，登成生克之用！ 牢记谢云书交代，小蛮以仅是在觉醒姿态，强以伏羲精气应对，实质而言根本挡不住邪气反扑的众天邪王。 然而就在此刻，小蛮的右眼角突兀地流下一滴眼泪，众天邪王亦然，使得她与对面的众天邪王同时一怔。紧跟其后，丫头只感到一股星象命力,凭空从体内萌生出来,与众天的祸星之能相互呼应，形成犄角角力的架势，猛然间爆发了开去。 可不管她俩中的谁都知道，流眼泪绝非本意，更像是战祸双星重逢，这两道意识相互熟悉所致。 “是时候了……” 谢云书的打算，乃是强压众天和小蛮的状态。从而激发出众天的祸星之力，牵引小蛮体内被精气神元压迫的战星之能。 然而，这战祸双星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只见众天与小蛮对完这一轰天之掌，把整座云汉仙阁仙山爆成碎屑，毁了神毓逍遥的老家，两两退出千丈之后。两股邪力天命告终，竟有回归宇宙星宿之间的征兆。 可，雁过拔毛，搁着找临时出租屋呢？！ 战星、祸星可以走，这股力量得留下，不然不得血亏？ 谢云书当机立断，瞬移至小蛮身后，拘住战星邪力：“丫头，快把这道力量封起来。” “怎么封？” “用这个。” 刚拿到手的云展拂煦，甚至都未捂热，谢云书就把它给毫不犹豫给用了。只见拂尘一样的云展拂煦扫出一阵清光，在半空凝聚为玉光闪烁的狮首之象，将小蛮笼罩其间。 刹那间，原本被精气神排挤的邪功，竟而开始和谐转化，产生共鸣之兆，开始浑然如一。 这云展拂煦，原名“夜照玉狮”，乃苦境罕见的仙界至宝，拯救濒危死者，都只能算是最垃圾的能力。它真正的作用乃是转化。无论任何质地的能量，都能做到完美转化，将使用者所有的功元，协调成最理想的状态。 打个比方，只要提供功法“设计思路”和能量“原材料”，它就自动给你输出最终结果。 这就很恐怖了！ “感觉好舒服……” 沁凉气息在浑身四处游走，小蛮却不禁问道：“爹问别人借这种至宝，会不会要还啊？” “这东西只能用三次。但其实三次都是我保下来的，留到今天就得好钢用在刀刃上。” 谢云书却没有胡说八道。 原本按照剧情，夜照玉狮这种神物，三次有两次，乃是用来对付七大神秘之一的血鲲崙，以及被血鲲崙祸害的幼年天扇子。最后一次，却是被血鲲崙的儿子皇鳞给用了。 然而得益于谢云书的情报，血鲲崙没能在苦境作乱，就被扬得骨灰都不剩，更谈不上留下子嗣。靖玄一系又不乏人力，损伤之后大不了换人顶班，实在犯不着用上夜照玉狮。 如此一来，这件仙神至宝大家都舍不得用。平时又没啥功体必须得靠夜照玉狮梳理，居然就一直传了下来。 当然，剑谪仙的打算，却是想留着谢云书来串门时，把月无缺体内的大麻烦给搞定了。 为了达到最最佳效果，夜照玉狮最起码得用三天时间，让小蛮静心闭关。 谢云书对自家闺女，那自然得精益求精，毫不犹豫取出太始莲灯，把她给装了进去；再像宝莲灯炼沉香一样，谢云书当即催动天火之精，熬炼起里面的小蛮，务求效果最大化。 何况，这还不是谢云书的追求极限…… 但在另外一旁，眼看谢云书一下子把小蛮抓回身边，收到了太始莲灯之内。八岐邪神亦将祂替众天邪王封存的“祌天爻帝”近神原躯抬手从黑洞中取出。 而后，便见祌天爻帝身躯与众天邪王后脑贴后脑，八岐邪神催动邪能，使得众天邪王面上神纹烙耀大放邪芒，瞬间双身相互合并。取回原身的众天邪王，蓦然仰首长啸，那刚被诛神之雷摧毁的冥霾邪滍邪气，则于焉化为一把终极魔兵——冥帝！ 霎时间，天光三色同辉，足可撼动神州的巨能，从众天邪王之身迸发而出，此刻方是其真正实力。而他虽为近神之灵，却也只差飞升一步。凭借三光之灵的特殊体质，对付这些魔暗魔神乃是天然克制，亦未必逊色太多。 八岐邪神目光逼人，凝眸注视谢云书道。 “并肩王，可愿与吾一试，他之实力？” 7017k 第二十九章 该打就打不逼逼 “曌，允你一战！” 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小蛮这个闺女，谢云书一时指望不上。对面的众天邪王与八歧邪神，倒是实打实的“临时”兄弟，乍然成了以二敌一的阵势。 虽以众天邪王傲骨，他并不愿与人联手，哪怕这人乃是八歧邪神也是一样。但谢云书帮她闺女练功，竟让一少女以近乎愚弄的方式与之较量，众天邪王终不由勃然一喝。 刹那，终极冥帝散发浓郁邪光，瞬时日月明空，天地皆破，恢弘神能十方皆叹，便是返璞归真一道气芒，沿途摧枯拉朽，将数千里大地裂解出一条万丈深渊，主力却直往目标一身而去。 谁知就在此时，谢云书却一反常态，不再以龙潭剑迎敌，而是在他胸口翻出一本，封面写着“开明书”三个大字的薄薄一册。面对足可席卷苍生的近神之能，却只见谢云书翻开一页，只见书上唯有一朵火焰，栩栩如生绘刻其上。 开明者，由野蛮至文明，亦是为晦暗中的苍生——启明！ 这书原本是幽莲送给谢云书的那本生死簿。但谢云书四处搜罗一阵后，跟以前一样，又嫌弃手上法宝太多，又跟不上他所用。 于是，谢云书索性把《僵约》世界的天地人三书与之并为一册，成为另外一件与他人剑一体的龙潭、太始莲灯并称的至宝。 其中，天书收古剑世界的混沌色光与创世火，生死簿则纳地书。能够创造希望的人书，则与谢云书过去破局的奇阵“反曼陀罗法阵”结合。从而令三书汇聚，终成这样一本包罗万象，源生创世奥妙的奇书来。 那浩荡邪芒方一临近，就见到开明书上，绘着的图案一跃而出。五彩斑斓的透明创世火焰，流转出“金木水火土日月夜风雨”十种耀眼色泽，尽将三光之气尽数纳入混沌。除却使得创世火更显明亮完，竟未令谢云书动摇半步。 “三光之力，于我无效。有什么本事，两位何妨尽展？！” “是……混沌？” 三光玄奥，终被包容在创世混沌的源头。除非众天邪王力量压过谢云书，否则光靠特殊的光明属性，可突破不了这一层攻守皆备的防护。 既已下定决心一战，谢云书拿出一张底牌，必定要让八歧邪神与众天邪王付出相应代价。众天邪王堕落前虽未飞升神界，力量与眼光却已提了上去，自然看出少许端倪。 不仅如此，狱婪意识主导的八歧邪神，一瞥混沌色光笼罩的创世火，神情却极为微妙，仿佛想到了体内的另外一个恐怖存在。 不过，现在谢云书摆明了没后顾之忧，要跟两边定个高低。八歧邪神二话不说，只见其胸口蓝色漩涡光芒一闪，竟陡地切换了一个人格。 “就让枭，先来领教，殛雷拳！” 当下的八歧邪神，力量源自七原罪。体内除了隐藏的第八神格，其余七个人格看似用着同一具躯体，实则不然。纵使祂们都有神级根基，但每人能发挥的程度，亦有着天差地别。 名为“枭”的人格暴虐异常，象征“暴食”，狂虐之性，与八歧邪神妖异面容截然不符。 察觉谢云书深不可测的神力，枭当即主动发起挑战。滚滚黑色电光，在魔龙暗影窜动间，将亡者的魂魄吞噬其中。这正是枭嗜魂成瘾之体现。 谁想，殛雷拳虽有万钧雷光霸道之能，内中魂魄却被开明书一扫而空。“生死簿”之能甫一展现，纳入书中之后，顿时将枭这雷光四溢的一拳弱化五分。谢云书只须以逸待劳，便将黑雷炸裂的拳劲，原封加倍倒转而回。 兔起鹘落，八歧邪神胸口蓝光涡旋再闪，顷刻又换一个人格“夜诛”。殛雷拳逆袭自身，却见夜诛纹风不动，护身气罩古岳妖罩，将之照单全收。 下一刻，夜诛意识消退，殁王强行取而代之。这一人格与象征愤怒的“夜诛”不同，乃是“嫉妒”这一原罪。 只见八歧邪神掌旋凝如实质的黑暗邪能，化作无数追踪刀矢，飞纵天地之间。 若论能发挥出的修为，殁王更在枭之上。可他这一手绝技“殁旋刀”，更像是虐菜用，广撒网，跟踪粘附无处不至，令人无从躲闪。 然而一碰到同级之上的对手，分散攻击却是无济于事。谢云书都懒得搭理他，周身功力巍雄一放，即将殁旋刀震散一空，难以复凝重聚。 “够了，你们两个除了令本皇丢尽颜面，还有何用？！” 王者雄壮之声恼怒不已，对枭、殁王两个只懂蛮干的蠢材，仿佛极为不满。 没看到除了枭和殁王，就连狱婪和夜诛，都没主动出击么？ 此时此刻，八歧邪神背后陡然出现一巨大黑洞。紧跟着双首黑龙的影子，张开猩红双眼，残毒骄傲盯死了谢云书。这一人格，正是七魂中最强的一魂“无间常黯皇”。 “强者，唯有强者方能面对。” “强者？你也未必就是。” 接下对手两人三招，谢云书冷哼一声，亦然变了颜色。开明书合拢拿在手心，谢云书深吸一口长气，袖中龙潭再现，这一剑却已呈裂变空间之势，狂飙而出。 气壮河山风驰电掣，明火之光驱逐黑洞浊流，令已经魔神亦为之惊颤。 如果放在平时虐菜，无间常黯皇大概就用黑洞吸收这一记剑光了。但他骁勇无匹，有时候却又似冷静善断，与枭和殁王截然不同。无间常黯皇深谙战法，竟陡将人格切换为“枭”，任由谢云书一斩斩实，将枭斩入重创濒死之境。 而在其后，无间常黯皇又将人格切回，任由枭回到后台恢复邪能。而他自己则岿然不动，道：“弱者的价值，就是为强者所用。你，又能斩邪神几次？” “拿无限恢复的命来填吗？” 八歧邪神的身体，会随着人格切换，恢复如初。只要用七条命一轮回的时间，来顶住谢云书的剑威。无间常黯皇自忖，便已先天立足不败之地。 不过不知为什么，狱婪却猛地抢回了无间常黯皇的主导权，对谢云书道：“如果狱婪所想不错，你应当并不想与我即刻分出胜负。” “杀你是不急，但让众天邪王解脱，倒是蛮急的。” “再斩灭几道魂识，你将遭遇你绝不想此刻碰到的局面。” 狱婪伸手一指西煌佛界方向，意味深长道：“又或者，在虚无、阎神未灭之前，你还要再让神州，面对厄祸降临？” 面对八歧邪神的质询，谢云书斜提仿佛熊熊燃烧的龙潭，一言不合又是火烧长空般的突刺。 “你怎么知道，我在给众天邪王解脱后。下一个不是轮到你们？” 7017k 第三十章 装出事来了 斩龙之剑，如火如荼。不料谢云书杀心坚决如斯，狱婪无奈之下，唯有放弃主导，仍由无间常黯皇与谢云书继续对垒。 纵使暗怒狱婪多事，无间常黯皇却不似狱婪清醒。此獠在七者之中最为强大，素来以威赫占鳌首,轻易绝不示弱。面对谢云书挑衅，这一次他终将攻守皆备的常黯之渊立于面前，非要正面一试龙潭深浅。 但净世之火已成谢云书出招本能，强的不仅是剑威。饶是无间常黯皇操纵黑洞一般的常黯之渊，欲将剑芒强行转移。可这一剑，却仅被转移了五分而已，剩余五分仍烧破黑洞,洞穿了无间常黯皇肩胛，从伤口处带起一阵黑烟云雾。 不过，只要不能一剑把无间常黯皇打成重创。就算被天火灼烧出伤口，凭八岐邪神神力特质，仍可缓慢恢复伤处。要不是黮月天火历史悠久，一般的力量可阻止不了无间常黯皇迅速愈合。 除此以外，众天邪王一看无间常黯皇落入颓势，又见谢云书尚未真正出招，哪肯任“恩人”一直被压着打。两大人上强者光暗联袂合一，终将战局变得稍微有趣了那么一些。 但，就在三神之争时。离西煌佛界不远的西儒·一笔春秋据点，寰宇邪光闪耀，一道近神异芒，化出矗天魔剑轰然疾袭儒门阵营。 皇儒蔺天刑正与百世经纶一页书配合，先行牵制虚无本尊。面对这一记意外杀剑，唯有皇儒的忠实兄弟侠儒尹潇深，才够资格豁命一挡。 照理而言,以魔始与尹潇深神力差距，这一记暗算下来的逆天魔剑，把他劈死都毫不为过。但尹潇深纵胸肋断折，口喷血泉，竟将这一剑给接了下来。 然而出乎意料，就在逆天魔剑的红光之中，竟另藏着一口血染魔锋。侠儒尹潇深避之不及，顿遭此剑破开胸膛，一腔热血喷洒没入胸腔的剑柄之上，顿生强烈共鸣！ “不好——一页书，当心了！” “嗯？！” 多年以来，这侠儒尹潇深在儒门过着闲时弹琴抚乐，忙时在外行侠仗义的日子。只不过这人来历却不简单，乃是太曦神照钦定的人间行走，曾经横虐大地，恃剑逞凶。 若非皇儒蔺天刑将其击败，更花费自身一半圣魂，强行封印了尹潇深的记忆。尹潇深早已开始执行太曦神照的任务，持这一口缔魔剑，开启新一轮的人世文明生灭。 原本早知道这种情况，众人早该防患于未然。但皇儒在这一方面，却是罕见的顽固，自认他自己不死,尹潇深绝难再被魔魇之气蛊惑。何况云海仙门他那几个子侄晚辈，对这口魔剑封印看管得滴水不漏。 再不济，此事详细，只有皇儒蔺天刑一个人清楚，外人压根不晓得尹潇深有此番来历。 以皇儒蔺天刑的地位，此事便盖棺论定，无人能动摇其抉择。 然而，昔年打败缔魔剑另一个主人魔岳剑主的九天玄尊，致使缔魔剑后续被封印。跟九天玄尊是亲兄弟的魔始，怎么可能不知道缔魔剑的下落？ 这一口缔魔剑本身又有灵性……虽然煽动不了魔始，但却透露了少许隐秘。 眼看着云海仙门倾巢而出，投入了西煌佛界与无间阎神的战事。魔始当机立断，挑中了这一关键节点，凭他魔神之下无敌的修为，本尊出马强行拔出了缔魔剑，干脆来到西儒之外，狠辣无情发出了这一记逆天魔剑。 护短误事啊！ 坚持要保下尹潇深，千百年来无事的皇儒蔺天刑，最终尝到了无情的恶果。 暴涨的魔念突破圣封，使得本一臂残缺的尹潇深，竟变得两臂健全。而对侠儒尹潇深的同门而言，杀戮却才刚刚开始。 此时此刻，尹潇深只觉胸中杀意难遏，狂性大发。凤儒映霜清急施水霖奇术，意图安抚尹潇深暴躁精神。冷不防，尹潇深居然把胸口魔剑倒拔而出，双瞳紫光疾闪，汹涌的魔气肆虐过处，诸多助阵的儒门儒生，顿被魔气侵染，开始发狂相互攻击。 “妙，妙啊——” 虚无独战皇儒、一页书，虽然两边都有所保留。但其罪神的魔功无穷，无疑占据极大优势，更像猫捉老鼠一般。若非众人结阵力助，大概只有皇儒蔺天刑极破真元，或者一页书另施底牌，方能与之一战。 不知为何，眼看着尹潇深狂性大发，一剑连斩儒门昊法修堂六名上堂剑客，再一剑了账三个首堂剑客。好整以暇的虚无，却从令儒门乱阵脚的缔魔剑上，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不过，既然儒门内乱，阵势一散。虚无顿时压力大减，指着如临大敌的皇儒与一页书，戏谑不已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句俗人庸语，用在尔等身上，一样合适至极。” 心急如焚，皇儒破口怒骂道：“哼，一团宇宙垃圾，也敢大放厥词！” “虚无的游戏，到此结束。也该是时候，认真一二了。” 刚才怀着对“无间阎神”的一点坏心思，虚无一直分心留意着无间阎神的实力。在确认这位“无间阎神”与他认知中的有极大差距后，虚无亦无心再浪费时间。 何况，祂已遥遥感应到一股刀剑神意，凌空逼袭而来。知道是老对手独千秋即将搅局，虚无终不愿陷入混乱群斗的神战，当即鼓动一身魔元，疯狂灌注脚下大地，几道沛然魔气化作利矢，分别钉死神州各方。 罪神虚无在四大魔神中，虽不在前列，但神级就是神级，绝非神下可随便糊弄！ 刹那间，万里黄壤沦为魔土，一条通天魔柱悚然接天而其。立足魔土之上的众人，只觉元功受遏，隐有流失之兆。 这正是罪神虚无被封印在炽炼界时，用来对付敌人的魔土阵法。凡是踏上炽炼界的修者，都会天然受到环境影响，无法久战支撑，沦为罪神虚无宰割。 这一下虚无照本宣科，顿时收获了奇效，不仅反向压制了布置诛邪圣阵的儒门修士，更令尹潇深魔染症状加深，变得越发癫狂起来。 就在尹潇深欲一剑了结凤儒性命之时，凭空飞来一道高速旋转的神醉烟斗，与缔魔剑铿然一撞，及时给凤儒争取了躲闪空隙。 原来，那边天扇子大杀四方，月无缺倒是有了时间抽身支援。甫一感应到剑谪仙叮嘱过的气息，便马不停蹄从道武王谷一路跑到西边！ “呼~，还好玉人没迟到。这口剑上，果真是地狱鸟之力。” 7017k 第三十一章 通杀！ 缔魔剑乃地狱鸟死后怨气所化。但这一只，却不是谢云书的那只天堂鸟，而是它变为蛋孵化重生前，死掉的那一只大鸟。 当初地狱鸟临死前一口怨气化为缔魔剑，后辗转于太曦神照等魔神、高手之间，每逢人世渐昌之时，便由缔魔剑祸乱天下，周而复始。侠儒尹潇深，就是久远前太曦神照钦点的人间行走，觉醒后执掌缔魔剑的人选之一。 不过对月无缺来说，他也不在乎什么缔魔剑来历，仅当其乃七大神秘之一地狱鸟的遗留物，合该由靖玄岛上之人善后。 而侠儒尹潇深在德风古道内，亦算排行第二的高手，执剑入狂后将更难制。月无缺自知地狱鸟怨气何等厉害，当即左右双手各呈黑白异色，掌玉枢，驱黮月，雷火交并付以双重重击。 当初，黮月天火能够对付完整的天地主宰，对付一口七神秘遗物的缔魔剑，却也未必不能。 有感搅局者对自身威胁，缔魔剑剑灵疯狂扰动尹潇深意识，更疯狂汇拢周遭虚无混沌魔氛，加速控制尹潇深。惊见其眼中紫光一闪，尹潇深入魔竟更深一层，施展自身武学，却犹妙到巅毫。 快与狠交错，有如剑中之狂。天纵奇行，一连七步七剑，来去无踪。 颈边炙热魔气，与清寒剑锋交映，月无缺脚下醉月圆缺步不停，让过致命一剑同时不由心凛，旋即便是全力以赴的肃然。 “天纵奇侠，名不虚传。不过嘛，玉人与大哥行侠仗义之时，你还不知在哪！” 深知魔气加重侠儒尹潇深剑威，一般高手断难抗衡。月无缺身似剑仙邀月，觉月天锋泠然出鞘，羚羊挂角连消带打，化解无形。紧接着，月无缺融天火为用，纳风雷赞功。剑与剑交芒，绽出的驳火，既有魔魇肆虐，亦生皓月清光。 但在此时，月无缺另外一手突然取出一件轻盈神物，银闪闪好似一旋转的天动仪，散发出天道悠远无争的气息，令尹潇深格外厌恶。 “天道之心，断念——” 觉月天锋脱手悬空，剑尖轻指向神器中心，引出一点净识清辉。凡此一剑斩落，任凭多少恶念争斗之心，都会就此止歇。 依照原本的时间线，这件神器该在许久之后才会出世。但谢云书人不在这，处处却都有影响，该有的宝贝还是提早留下了备案。剑谪仙兄弟花费一番气力，方打造出这件名为“天道之心”的神物，最为克制魔邪为恶的歹念。 甚至于，被此物洗涤意识之后，任何生灵连恶念都不会产生。 此时此刻，被缔魔剑剑灵释魔魇控制的尹潇深，最为畏惧的便是这种断恶神器。尹潇深本能察觉不对，即欲先行撤离，脚下千里乘风，只在等闲。 然而，月无缺一样身法飘逸绝伦，顷刻既与之拉近距离。双方再度正器魔兵碰撞，惊见尹潇深脚踏魔土，饱受虚无魔氛侵袭，双眼一红已入无药可救之窘境。 但也正是因此，完全控制住尹潇深的缔魔剑剑灵释魔魇，竟令尹潇深主动射出缔魔剑。穿云破风一般的魔剑，顿时挟滔天威势，疾贯月无缺而去，不允许其唤醒尹潇深意识。 纵无亡命之危，面对这魔剑逞凶，月无缺亦得打足十精神。可这一次再度格挡住魔剑之际，月无缺唯见眼前一黑，便被释魔魇庞大魔能拖入意识之境。落入外人看去，竟似陷入停顿。 战场之上，一瞬分神都是极险。眼见月无缺意识脱离肉身，纵使仅仅须臾。释魔魇控制住尹潇深，便极为讽刺的“侠道、无踪”双剑同出，欲斩月无缺于剑下。 所幸，儒门中人并无呆傻，更知此刻唯有月无缺方能处理此患。就算被虚无混沌神力压制，一众高手齐心协力，拿命去堆都尚可挡尹潇深一时。 然而顷刻之间，只见尹潇深快剑夺命，入目喋血！ 第一剑，儒门中的一流剑客邃渊，扑。 第二剑，德风古道当下主事敬天怀座下丞辅，慎恒之，千朝雨，扑。 第三剑，西儒·一笔春秋主事庭三贴，重创。 第四剑，皇儒蔺天刑义子凄城，重创。 眨眼间，魔剑威能尽显，释魔魇大杀四方。众人方知尹潇深入魔，缔魔剑加持之下，德风古道内，近乎无人可敌。 而儒门德风古道的长老团昊正五道。昔年协助九天玄尊斩杀八歧邪神之时，就折损了一个排前三能打的剑中圣者剑儒。 封印八歧邪神之后，皇儒蔺天刑纵不惜下血本提拔后进，赐予百年功力蕴养的丹药，却也只添了一名“法儒·御均衡”。但因此人酷爱药草之道，大多门人都称呼其为药儒。 除此以外，皇儒亦将德风古道司卫云忘归，升职为“剑儒”。而经历久远前一场儒门内部分裂，德风古道的底蕴实则已不如往昔。 岌岌可危之际，终见刀剑虹光划破暗芒，挡住虚无无匹声威。看到独千秋驰援而来，一页书、皇儒蔺天刑得以脱手，毫不迟疑即要擒住尹潇深，阻止他继续作恶。 但，缔魔剑强就强在，它能控制的并不止一人。魔始将它盗窃出来，却也引来了它前一任主人，或者说被缔魔剑控制的魔岳剑主。 四掌相交，各自震撼。连经苦战的蔺天刑，只感至纯魔气袭身，定睛一看正是过往九天玄尊仇敌魔岳剑主，顿时心头一沉。 不管蔺老头根基有多深厚，这阵子以来压制过邪神龙首，牵制过众天邪王，而今再战虚无，战完虚无再打魔岳剑主。铁打的人都得垮。何况他本就圣魂不全，功体有缺在前的他？ “皇儒蔺天刑，谁抢本座的缔魔剑，皆唯有去死一途。” “笑话，能杀我的人还没出生！” 两人刚一对呛，再开战端。入魔无救的尹潇深，却已被一页书压制住。但这种看似僵持的情况，却有着更深层的隐忧。 就在岳云深带着挚友独千秋来此助拳之时，此刻的他却也遇见了一位故人同修。 鬼智计无谞、龙智岳云深，早年便是同修同窗，却也算半个敌人。二人各站立场，一发鬼影修罗手，一回六龙镇宇阙，掌劲平分秋色。 “老鬼，你当真要助虚无为虐？” “我与一位棋友，分别以北境悦皇神都、大汗琅都切磋棋艺。但他近来小动作频频，搬出儒门救兵，让旗鼓相当的局面，变得失去对弈趣味。” 鬼智计无谞顾左右而言他，打开了手心托举住的，一个宛若稀松平常的漆黑陶质水壶，似笑非笑地回答了岳云深。 “玉龙，你说这样的场面，他是否有料中过？” 7017k 第三十二章 董事套现溜溜球 鬼龙双智，水火不容，各觅出手之机。而虚无与武神这对死冤家，更将彼此视为必除对象。 千秋旷立，刀剑峥嵘，深浅虚无实力深浅，独千秋招出不余分毫劲力外泄，竟似波澜不惊。虚无却首现沉容，环绕自身的浓稠魔气，亦若悄然消失。拳掌战刀剑，不着波澜，瞬眼即过千招百式，居然未影响到近在咫尺的任何一人。 “无遗化敛，独千秋，虚无可不是来与你玩弄这种把戏！” 无遗化敛，即是神级强者返璞归真、不泻外力集中对敌的境界。也是独千秋刻意将力量完全归于己身，不欲损伤旁人的表现。 然而虚无虽无刻意攻敌必救之心，却也视凡人如草芥，如何有心陪独千秋自敛修为？ 只见虚无高举毁灭之手，漫天星子尽皆黯淡，宛若银河星毁，混沌归无，余威过处，已将西儒·一笔春秋根据点，连根拔起，平夷千里。独千秋剑绝刀行，终无法面面俱到，唯有竭尽全力，与虚无互换伤势，尽量遏止其破坏举动。 饶是如此，一名人类能够与虚无激战至此，已足令群英为之惊叹。但人与仙神之别，便如天悬地差。纵仅是两者交战余波，却使不知多少生灵，亡如尘埃！ “夏戡玄，你文风谷既与德风古道盟约名存实亡，趟这趟浑水又何苦来哉？” “纵有龃龉异见，终有同门之谊。” 眼看着西儒一战陷入僵局，魔始君轩辕正待再施暗袭击，让儒门一兮彻底覆灭，连带迫使月无缺亡命其中，一报昔日谢云书的仇恨。 殊不料一剑疏朗破空，荡涤俗尘邪氛，瞬眼逼临面门。魔始唯有凝神以对，暂止干戈，望着踏风而来的紫服文士，倍提戒心。 不过，从魔始的口中可得知，名为夏戡玄凌空虚立的文士，似与皇儒蔺天刑政见有别，因此近来与德风古道来往并不密切。但能让魔始君轩辕摆出忌惮态度，却也足以证明夏戡玄修为，并不在皇儒蔺天刑之下。而夏戡玄更是德风古道第一任主事，后因故方脱离德风古道。 果不其然，夏戡玄看似冷淡清疏，却亦有其坚持：“合则计长，分则立短。吾又怎会不知唇亡齿寒之理，任尔搬弄是非？” “喝，可惜了。” 一声可惜，却不是遗憾不能趁机剿灭正道，更是讽刺夏戡玄纵使来此，也无法改变大局。魔始一扬墨绿披风，大剌剌地含笑说道：“你既有意驰援，又怎会孤身来此？” “这等之争，岂是寻常门人能够参与？” 抵达现场之后，看着西儒连带德风古道本部死伤惨重，夏戡玄眉心微微浮现一缕郁气，似对皇儒仍有芥蒂：“这是蔺天刑之抉择，非吾不在意同门生死。” “不错，蔺天刑最爱妄言，人皆有决定己身自由的权利。他之仁义理念，名为克尽己责，问心无愧，却视过程中无数牺牲于无物。纵使有快刀斩乱麻的办法，皇儒亦缺减小牺牲的决断。” 魔始有意挑拨道：“当初你与他决裂，不正因如此？” “他有他的抱负，吾有吾之理念。” “噢，若非他徇私包庇，允了我那愚笨兄长一张薄面，又岂有今日的魔始？将侠儒尹潇深收入儒门，此刻内讧杀伤门人，又是谁的过错？” 纵知难以语言动摇夏戡玄，魔始言辞如刀，恶心夏戡玄却是有一套的。 魔始能顺利成长到如今地步，君帝鸿请几位同修留个面子，可谓“功不可没”。而夏戡玄最看不惯的，就是蔺天刑这样，明知有办法从源头处理罪恶，却因顾及各方感受和“人权”，最终导致尾大不掉的窘境。 正因于此，文风谷虽仍与德风古道属于同一门墙，不过是夏戡玄不肯拆裂儒门，白费无数年来的努力心血。 但在隔阂产生之后，夏戡玄纵欲眼不见心不烦，来自德风古道的消息，仍然不时传入文风谷。尤其魔始一事，夏戡玄对三教创道者以及九天玄尊都很有看法。他对皇儒意见越来越重，索性就彻底断了来往，只保留住名义上的沟通。 而皇儒蔺天刑本身是个倔脾气，就算有些懊悔，却拉不下脸。而且相互间的坚持，并不是那么轻易扭转，才导致到了今时今日，都没人去南边文风谷求援。 言归正传。夏戡玄再怎样与皇儒等人保持距离，跟魔始君轩辕却没什么好话可讲：“若吾所记无差，尔最为畏惧的那人，已回归苦境。过往罕见尔本尊出马，难道就不担心一失足成千古恨？” “呵！如果众天邪王与八岐邪神都堵他不住，始主便是束手就戮又有何妨？！” 不怪魔始低估谢云书，实在是就算在苦境，都不带谢云书这么升级的。 大家都是千多年过去，何况剑谪仙神召谢云书就在几年前，难不成这阵子过去，谢云书修为还能与过去有天壤之别？ 所幸，夏戡玄与谢云书根本没见过一面。反正一句话戳痛了君轩辕短处，他也很有文士涵养的见好就收，但其背后万剑腾飞，乍然凝于一股，斜空凌指带来的威慑，却令魔始不由心生郑重。 “穹霄辟冥剑？” “正是。” “哦，始主尚有一事好奇。” 把魔始拖在原地，不让他在西儒或者西佛搅局，就算完成目标。夏戡玄亦甚为大方，淡泊应道：“何事？” “君帝鸿曾经说过，你与蔺天刑决裂，乃是为了争执，是否动用能够抹杀人主观情绪的儒门圣物——《神儒玄章》，以消灭一大祸世魔头。为何你在卸任德风古道主事后，并不带走此物，却选择了穹霄辟冥剑这千万剑魂？” 夏戡玄道：“无非与德风古道自此两清。” “两清？” “《神儒玄章》乃先贤托付，蔺天刑不欲动之，吾亦不会歹意强取。但《春秋圣卷》却为吾独创。德风古道欲将之传下，留为历代主事绝学。吾以此与蔺天刑交换，难道不是合情合理？” 《春秋圣卷》与《皇天之行》，乃是夏戡玄与皇儒的两大绝学。夏戡玄都要离职卸任了，自然没有把传家宝留给外人的道理。但他毕竟不欲同室操戈，又不可能枉作豁达的冤大头，索性就与皇儒交换，带走了穹霄辟冥剑。 至于无法取走《神儒玄章》……夏戡玄余光一瞥月无缺手上的“天道之心”，道。 “格物方能致知，吾，岂是蔺天刑那般迂腐之人？” 7017k 第三十三章 前因 当初蔺天刑与夏戡玄分道扬镳，就是为了对付一个无法消灭的魔怪，在《神儒玄章》的使用权上产生了争执。 前者坚持认为，抹杀生人意识情感，与杀人无异，纵使要铲除一个力量源自七情六欲的魔兽，也不该在其百里范围内冒然使用,以免伤及无辜。苦一苦自家人没关系，大家做到各自最好，亦能心安。就算不幸死了人，那也算是听天命尽人事，无愧于心。 后者则认为蔺天刑这种方案太怯懦，坚持先行疏散群众,尽可能降低众生伤亡，而后直接使用《神儒玄章》削弱魔怪，毕其功于一役。 至于《神儒玄章》给未及撤离的百姓造成后遗症，则可先将这些植物人设法保护起来，留到消灭这作乱魔怪之后，再另外设法医治。 虽然夏戡玄为主事，蔺天刑为昊正五道之首，地位在儒门地位相差仿佛。但皇儒蔺天刑毕竟常年征战平乱，较之不显山露水处理庶务，打理一切的夏戡玄声望更高。 夏戡玄这建议一提，顿与蔺天刑争执不下。两边决定，由德风古道高层投票并严令保密，以免再闹出波折，节外生枝。 最终，多数人选择了第一种方案。 然而不知怎么地，夏戡玄建议使用《神儒玄章》，有可能伤及无辜的事，一传十,十传百。门中顿时一片哗然，对其非议不绝，渐渐传成夏戡玄不顾无辜死活，冷血漠视人命，使得夏戡玄受到不少指摘。只是那时还在大战，夏戡玄并未计较，仍专注于战事之上。 结果，这场战斗按照皇儒蔺天刑的计划，却打得并不顺利，前期死伤惨重。 要不是谢云书留了相关情报，剑谪仙专程带着“天道之心”走了一趟，止住这魔怪恶念，令这祸乱魔怪实力陷入谷底，终使之被儒门消灭。 不然的话，德风古道纵使能最终消灭此魔，儒门老家差不多都要被踏平，更不提将增添多少除了百姓，以及儒门下面门人的伤亡。 这样一来，夏戡玄本为门中非议而郁卒，又自认多数盲从者不辨是非、曲高和寡,再留无意。 得亏这一战没死那么多人，不然心怀护世之念的夏戡玄痛心疾首之下，说不准就真归罪自身不够坚持,选择自戕谢罪，以发胸中块垒了。 不过，这事搞到最后大家都蛮尴尬的。蔺天刑一系虽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但保人没保住，导致百里外平民死伤，大量门人牺牲，却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可偏偏德风古道本部很大一部分人，私底下都喷过夏戡玄“草菅人命”，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个画面，必然也极为诡异。 两个领导中，夏戡玄始终是直系领导，结果跟大家闹的都很僵。皇儒蔺天刑则像是太上皇，这一战亦然身先士卒，本也无从指摘。 但，之前私下议论夏戡玄归议论，真到了出结果，总不免有少数支持夏戡玄的马后炮，觉得该按照夏戡玄的办法去做，或许就不会死掉那么多亲朋好友。如此一来，两边顿时又开始争执，门中又议论起来，搞得相互不服气。 然而这种时候，说什么都迟了。 皇儒蔺天刑虽感懊悔，但在人情练达这方面，属实办的不咋样。搞到最后，还得夏戡玄这个直属的最高领导，去安抚慰问伤员以及死者家属…… 被人攻讦暂且不论，最后还得负责公关工作，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到了此时，夏戡玄已然心灰意冷，跟皇儒一系隔阂已深。等把这场战役的后续工作一一搞定，夏戡玄遂主动辞去了德风古道主事一职，干脆回他自己本来的文风谷，继续按他的政策庇佑一方算了。 而他对“天道之心”其实一直有所好奇，只不过闲暇时拜访剑谪仙时，却得知“天道之心”无法大范围使用，这才息了一些念想。 并不知夏戡玄想法，魔始此刻却也听出了夏戡玄的弦外之音：既然《神儒玄章》副作用那么多，就算无法轻易将之改进。 那，为什么不求更好的替代品呢？ “无怪乎，当初你、蔺天刑与文曲尽墨琛奈缺三人同在的儒门，方是天下第一儒门。” 儒门之中不乏心思活络者，但像夏戡玄始终恪守理想，并能诉诸行动的却是少之又少。魔始虽语带赞赏，但却说道：“可惜，始主已不欲与你再继续纠缠。” “嗯……这等恶气魔氛？” 魔始话音甫落，夏戡玄即见魔始去如暗电，弹指即已消失无踪。而在此时，这处西方地界不知从何蔓延起无穷恶水，讳恶邪氛瞬眼已席卷天地，宛若天河溢流，奔逸天地，状将吞没中原直至神州，令天下淹没其间。 “水来的莫名，水中恶气更暗含杀机，非一般武者能够抵挡。” 此水乃恶魔之源，乃鬼智计无谞事先为虚无准备的决胜道具。从他掌心不过数尺见方的黑色水壶中，倾倒而出的涓涓细流，竟似无穷无尽，顷刻便掀起滔天恶浪。常人落入其中，非死即残，断难安然逃脱。 夏戡玄灵思一转，有别大多数人莽干堵水，竟须臾急思对策：“此水优先覆盖西煌佛界与西儒地界，必是有人刻意做手。魔始干脆离去，当是认定吾已无暇分身。既如此，那就唯有先以穹霄辟冥剑，将此恶水与外界隔离。” 瞬息厘清思路，夏戡玄不再迟疑，背后万千剑魂，如臂指使一分四份，各有两千五百之数。 这万道剑魂只要上千之数，便可匹敌一流高手。但能发挥出的威力，还得看持有者修为用法。 譬如许多剑客以实力而言，并不如这千道剑魂之数，却能取巧求胜。可这剑魂魂力到底是实打实的存在，用来抵挡死物最是恰当不过…… 蓦地，夏戡玄将四道破千剑魂，形成四角方阵，严丝合缝矗天壁立，形成不破之阵。 原本以夏戡玄一人，纵使修为通天，也断难阻止鬼智计无谞，释放出的“恶魔之源”扩散。但他活用万剑剑魂，竟而化不能为可能。 《春秋圣卷》圣气沛流，随着夏戡玄连拨琴弦，清音直振九霄。只见亿万古圣贤言，变成点点金字，密密麻麻遮蔽四面八方，封堵了恶水泛滥，向外扩散。而受困其中的众人，却已不分敌我，落入无边汪洋之中。 这就是夏戡玄惯用的思维方式，无论如何都该先将损伤降到最低，绝非常规的被动应敌。而被恶魔之水困住的人，则先顾全大局，再设法处置善后。 不过在关键战场之上，正与武神独千秋烈战不止的虚无，眼看巨浪吞身，自然不惊反喜。两大神级高手鏖战至此，独千秋已觉渐难压制体内闇能发作。 “独千秋，你本不该存在。神，对你厌恶至极！” “彼此彼此。” 刀剑戮虚空，居然一刀划穿虚无混沌神力，在虚无之身留下深刻烙印。但他也遭虚无浑然魔能一掌拍中胸膛，溅出一腔丹红。 然而，就在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之际，虚无身上终现怪象。 逆佛邪佛法印倒向转动，牵引着恶魔之源汇聚而来。独千秋不得不分心剖海分浪，终令虚无找准空隙。倏忽之间，惊见虚无大步抢近，双手扣住独千秋双碗，紧跟着二人之间似产生无穷吸力，发出猖狂长啸。 “哈哈哈……看来与计无谞齐名的岳云深不过如此。摩诃孽为了释天苍舍身，他二人既与旱魃魔刑天有关，这来自摩罗血界的恶魔之水，当然能够为神所用。” 独千秋愕然警觉，体内澎湃闇能若与虚无相互呼应共振。虚无窃占摩诃孽之躯，此刻竟利用恶魔之源，呈现出别样妙用于此关头压倒武神！ “这，就是击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7017k 第三十四章 强也是弱 恶水泛滥，巨浪祸世，使得这场神之争已臻胜负分晓之刻。刀剑神意，万罪魔氛，形成回旋气流冲荡的混沌空间，将独千秋与虚无固锁其中。虚无引恶魔之源为用，不断激化独千秋体内闇能，竟令独千秋无法动弹，渐渐与虚无产生合而为一的征兆。 不过，虚无此魔贪心不足，刚吸收摩诃孽没多久，就奢望把放在独千秋身上的力量，连本带利都给收回来，自身意识囚笼顿时出现了一丝裂隙。 摩诃孽纵不及虚无，好歹也是近神修者，怎肯束手待毙？ 得到外部恶魔之源的恶水充实，摩诃孽居然苏醒了过来，力图反向影响虚无意识。一时之间，三者精神莫名其妙纠结一团，竟开始相互攻伐，争夺起身体的主导权来。 然而，三者争斗已非旁人能够干涉，在神力编织的封闭空间内，渐渐被一团混沌风暴包裹。魔神之下的高手，连接近都已成为妄想！ 另外一旁，一页书已按住癫狂的侠儒尹潇深，眼看周天恶水狂澜接天而起，当机立断施展出名招“古微生莲”，双腿重重一跺，紧接着双手合十圣气大作，身下无边大地隆隆升起，生出一朵盛开的庞大擎天石莲，连他在内缓缓合拢，将肆虐恶水收裹其中。 饶是如此，连经与恶魔之水摧残。德风骨道众儒门门生，亦然无力再支撑久战下去。皇儒蔺天刑一瞥此景，清楚今日无法击溃魔岳剑主，更得阻止尹潇深发狂，务求护住门人周全，只有选择暂避锋芒。 但看蔺天刑心有顾忌，被魔始挑拨，追寻缔魔剑而来的魔岳剑主，登时见缝插针直扑月无缺而去，立求夺回缔魔剑。 可就在此事，忽来一道煌煌剑光，从被穹霄辟冥剑包围的内部凭空而现，一剑挫败魔岳剑主攻势。原来是谢云书及时划破空间，不得不放弃对付八岐邪神与众天邪王，先来这边支援。 不过，谢云书自己也没想到，他都把八岐邪神与众天邪王牵制在云汉仙阁。三教仙门正道对付虚无等魔神，仍这般吃力。两者气劲一交，魔岳剑主顿时受创，不敢直撄其锋，唯有悻悻退去。 环顾一周之后，谢云书也没去追，先扫了眼缔魔剑，然后看了看月无缺，见他身上黮月天火气息若隐若现。知晓若有人趁机偷袭，必遭黮月天火本能反击。 “上次来的时候，就算最后也没把握稳吃太曦神照，所以就没急着取走缔魔剑。呵，不想竟无心插柳柳成荫。” 谢云书此刻见状，大脑里猛地灵机一现，已然有了主意。他并没有急着去唤醒月无缺的意识。下一刻，谢云书再度取出云展拂煦，向着月无缺头顶飘飞而去，洒下点点金色清光，不断灌注到月无缺身体上。 “又得三天……” 真是风水轮流转。 前一回来苦境，谢云书得拜托剑谪仙兄弟照顾，这一次就得反着来了。不过安顿好月无缺，谢云书最紧要关注的，就是虚无、摩诃孽、独千秋三团神意之间的争斗。 而看周围恶水泛滥，谢云书遂先取出羊脂玉净瓶，把这无边汪洋给龙吸水一样，全部灌到了瓶子里，省得白瞎了夏戡玄、一页书两员绝顶高手的功力。 在此过程中，谢云书竟第一次惊讶的发现，这羊脂玉净瓶居然被灌满了。可见恶水并非只是单纯的恶水，尚且含着对神级魔物，亦能起到效用的珍奇物质。 那应该能炼出不少起死回生的甘露吧？ “鬼智释放恶魔之源，令虚无得以借此压制独千秋将其吞噬，已无法阻断这一进程。” 僧者立足干涸不见恶水的石莲之上，颔首致意道：“谢义士，未知可有法可解？” “独千秋功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本就有着虚无的闇力，如今只是回归真正的罪神整体。” 谢云书沉吟片刻，回答了一页书：“虚无一旦复归完整，更将吞掉独千秋的修为，绝非众人轻易可敌。” “那就必须阻止。” “且慢，还是我来吧。” 一看皇儒蔺天刑作势要极破真元，靠三刻钟翻上几倍的真元，去跟虚无做殊死一搏。谢云书急忙喊停，却也颇感棘手。 理论上，只有虚无一道意识的时候，他所能发挥的神力最稳定。但若三道意识集于一身，虚无的力量则会最为强盛，却有不够稳定的缺陷。 再三斟酌之后，谢云书感觉在岳云深凑齐彻底将虚无诛杀的人选前。谢云书琢磨着，不能让虚无变得强的太过分，不然祂一路平推过去就不妙了。 毕竟除了这个罪神虚无，八岐邪神的实力并未完全展现，只是狱婪不想让谢云书坏了祂的计划，宁可一直被动挨打。而真正的无间阎神和太曦神照，更是潜在的敌人。 到时候总不能让谢云书一个人，打这么多苦境顶级的存在吧？ 既然要拖，那就大家都拖延一会儿……虚无这货野心勃勃，目标不止是跟祂作对的正道人士。祂对那几个跟祂一样的魔神，一样有着不小胃口。 一念及此，谢云书那定决心，龙潭再现清光直指庇护着三方角力混沌光晕，紧接着一道蓄势晚辈的剑光，即已飙风奔驰而去，远程操纵克敌。 可纵使被独千秋、摩诃孽联手压制，突遭谢云书剑气洞穿防御界线，虚无终究有着祂的独特优势，顷刻间就又在众目睽睽下气化为虚，放任谢云书一剑刺穿摩诃孽身体，将摩诃孽意识彻底摧毁，替祂解决一大隐患。 这群不死不灭的顶级魔神，讨厌就讨厌在这，一般的办法根本杀之不死。 紧随其后，虚无像是得了多大便宜似的，发出哈哈大笑嘲笑起谢云书，志得意满地扑向武神，誓要将祂远古时的自身躯体，重新给抢夺回来。 可谢云书早有盘算，哪里肯让祂轻易得逞，未散的剑气魂绕着独千秋摇身一变，刹那全作本源女娲灵力，陡然使出分神之术。武神元神顷刻凝为一道实体，即被谢云书拖拽而出。 虚无一扑虽重新夺回自己身体，同源的澎湃无匹闇力完美汇一。更有甚者，祂还将独千秋神境所凝“刀剑法准”侵占。但独千秋自身功力与岳云深的功力，却都被谢云书给抽离了出来，留待独千秋继续使用。 “哼，些许功力，又有何意义？” 恼羞成怒一声喝骂，虚无剥夺了独千秋的“成果”，终须一段时间融合，实已无瑕旁顾。谢云书立将独千秋给抓到身边，而后对一页书等人斩钉截铁道。 “伤员太多，再战不利，先找个地方整顿一番，再议后续。” 7017k 第三十五章 给岳云深加点速 一场支援战打下来，只能说勉强保住了高手与部分弟子，杜绝了西煌佛界与西儒·一笔春秋，遭到两个魔神灭绝。但毫无疑问，就战果来说，三教仙门打仗打到这个地步，再不偃旗息鼓，大概便得被几个魔神扎堆团灭了。 相比于虚无与鬼智联手，无间阎神的搅局，才是情况恶化至此的关键。加上魔始落井下石，打蛇打了七寸，方至众人落到疲于奔命的局面。 不过虚无统合自身威能，大体用不了多久，就会再度卷土重来。大家散伙之后，肯定得先尽量救治伤员，抚恤牺牲者，顺带紧急备战。除此以外，这一架打下来之后，蔺天刑本就未复的元气再度大伤，定然得回昊正五道全神调养。 只是，蔺天刑素来有些一言堂。其他门人弟子没谁敢蔺天刑他讲理，发愁地看着他连轴工作，片刻不息。唯独夏戡玄一看皇儒还在强撑，考虑着处理尹潇深入魔之患，立即一针见血道：“蔺天刑，汝圣魂损半，功体残缺不全，此刻该是时候，收回尹潇深体内那半边圣魂了。” 心力憔悴的蔺天刑，闻声顿时勃然变色：“你说什么？！” “昔年汝为救尹潇深，牺牲半分魂魄与一半寿元，施展皇天转命术，方补全他一半缺失的魂魄。若是以前，你能找到挽救办法，或许侠儒尚有一份生机。” 夏戡玄语气冷静至极，全然无视蔺天刑激怒之色，仅以平静道理说服：“但他如今魂魄，已彻底与缔魔剑中魔魇结合，根本无从分割。人已是风中残烛。难道你那一半圣魂，始终感受不到？” “放屁，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休想动我家老小！” 不受皇儒怒目而视唬吓，夏戡玄目不斜视，语波淡漠依旧：“吾知汝欲大耗功元，以圣珠聚其魂魄重塑肉身。然，尹潇深此刻已死，实则是缔魔剑操纵的活尸一具。纵使恢复清醒，亦不过苟延残喘。汝该清醒，缺少魂魄的人，早已不算活着。” “你……” 明知夏戡玄句句属实，皇儒终不肯承认，跟着他最久最亲密的小兄弟尹潇深，就此彻底魂归黄泉。此刻无能焦虑汇心，却也唯有朝着背后虚空，狂怒地轰出一掌，激起黄昏下的云波起伏。 然而斯人已逝。纵使众人皆知侠儒尹潇深并非出自本意。但尹潇深伤害了自己人，也是一个确凿无误的事实。 若是一再讲江湖袍哥义气，宁可舍弃自身圣魂功力，去拯救一个罪孽深重的同门，就算皇儒自身不在乎，却拦不住尹潇深自责生愧。 何况正如夏戡玄所说，蔺天刑又何尝不明白，被缔魔剑彻底吞噬的尹潇深，此刻已然是山穷水尽，无从挽救…… 不知沉默了多久，皇儒蔺天刑发出幽幽长叹，目光锐利地凝视着夏戡玄道：“不论如何，此番多仰仗你周全。” “同属儒门，吾本责无旁贷。” 心中似有长久疑惑，蔺天刑忍了片刻，终将之脱口而出：“你……为何终能如此淡看？！” “淡看性命么？不，吾从不轻视生命。然而千百年来，看过太多故人离去，却非不欲护之。前事不忘，后事之事。夏戡玄所行所为，乃承前人之志，引以为戒，断不辜负先贤牺牲。” 微微带着一些感怀的情绪，夏戡玄冷静应答，停顿少顷转身离开前，给了蔺天刑忙中空闲。 “与其和吾争执不下，汝不如把握最后时间，去看一看尹潇深罢。” ————————————————————————————————————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儒门那边死伤者重，佛门情况却也一般无二。一页书见状遂暂留西煌佛界，随时准备接应。而仙门那边被魔始偷了老家，丢了一把云丕古剑跟缔魔剑，不可谓损失不重。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云海仙门被偷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省得被魔始惦念。而谢云书则带着月无缺回到道武王谷，顾不上去了解其他情况，就一下子把天扇子、月无缺，一手提一个“请”去石室中盘膝石榻上静坐入定。与此同时，谢云书又专门搬了张椅子过来，然后把太始莲灯置于其上，干脆连他女儿在内，把三个人身上的问题一起搞定。 “喂，你现在听得到吗？” “玉人十分清醒，但脑海中有两个声音吵个不停，着实静不下心。” 眉头苦成一团，月无缺双耳魔念不绝，时不时又被黮月天火打断，可谓烦不胜烦。而他手里的缔魔剑，依旧持之以恒散发着恶意，试图操纵侵蚀月无缺的魂魄。 只可惜，月无缺魂识与黮月天火本源相连，缔魔剑魔灵释魔魇无法胜过燧人火，无从侵蚀。两者居然在缔魔剑的意识结界中比拼了起来，顿时使得月无缺遭了大罪。 但看月无缺还能开口说话，谢云书就即刻说道：“这是第二次用夜照玉狮，最后一次得留给天扇子这位主人了。至于你……缔魔剑对别人是威胁，对你却是契机。” “此言何解？” 谢云书笃定说道：“对冲。” “对冲？” “黮月天火有灵，缔魔剑也有灵。” 谢云书侃侃而谈道：“这缔魔剑被太曦神照改造过，已经与地狱鸟本身的死前怨力大为不同。魔魇无处不在，就算毁了这口剑，也无法从根源将之解决。” “无法消灭……” 月无缺闻言先是迷惑，紧跟着豁然开朗，嘴角一挑浅笑道：“没错，昔年黮月天火泰半为大哥所用，击溃天地主宰。留在我这的乃是火种，常为丝丝缕缕，却也用之不竭。” “某种意义上，这两种东西一个是圣火一个是魔魇。单论品质高低，黮月天火定然要高过只是地狱鸟残气的缔魔剑。可缔魔剑积累下来的魔气，又足够与你所怀黮月天火制衡。” “有这样巧合？” 谢云书摇了摇头：“那肯定没有。不然我何必大费周章，耗费一次珍稀至极的夜照玉狮，来助你调和黮月天火与释魔魇之灵的比例？” “原来如此。” 夜照玉狮的功能是转化，眼下两股对立的能量凑齐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天火的意识与魔剑剑灵相互对冲，生而既灭，循环往复，仅存于下精纯的能量。 至于实验的过程，谢云书观察了这么久，缔魔剑的剑灵都还在它的意识结界中，跟黮月天火之灵纠缠不下，已然算是落实了下来。谢云书慎重盘算之后，大体做到对月无缺如今的状况心头有数，便不难给他提供精确的答案以供参考。 这样一来，怀揣着两者的月无缺，就不必担心过度使用黮月天火，导致意识持续被冲涮，最终失去人情，成为无善无恶，大公无私的“天道”代行者。 “呼……居然有这种取巧的办法。可惜此剑当年被云海仙门封印，我与大哥又不好得罪人，事先铲除了这桩祸患，以免惹出太曦神照，乱了天下大局。” “这话倒是不假。” 月无缺说着瞅了一眼谢云书，道：“你看，你这一来，苦境许多时局境况，就变得截然不同。各方暗流碰撞，陡然间被掀开，变得猛烈了许多。” “我来了还算不错了。不然光刚刚泛滥的恶魔之水，就不知会淹没多少生灵。” 凡事有利有弊。 没有揽功劳的意思，谢云书实话实说：“无缺，你有三天时间，梳理自身真元。具体怎样让释魔魇与黮月天火相安无事，还得靠你自己去催动夜照玉狮运作，细细体会琢磨。” “玉人明白。只可惜，这缔魔剑留之不住。” 谢云书道：“留住也没用。除非从源头解决，否则它仍会在别处预留的魔魂怨能中一再重生。” “嗯，那就先物尽其用。” 虽然是极为精细的修行，但个中理念却很直白，无非是圣魔制衡的道理。月无缺看似是个青年模样，实则不知是活了多少年的老不死，自然懂得怎样充分利用夜照玉狮。 不过在那之前，月无缺尚须关心同伴：“那天扇子呢？” 天扇子先败夜叉枭王，再杀了邪狱明王，然后又斩了刚复活的竞邪王。要不是九变妖媸见状不妙，召唤来无数“杀生岩”天降一爆十里。这群八部众高不巧就真折在道武王谷了。 但解封自身功体爽是爽，天扇子要付出的代价也不轻。 谢云书掂量了一下“龙潭”剑，对月无缺道：“他自解功体封印，导致命数走高，渐往飞龙在天而去。一旦亢龙有悔，则必兵解无疑……” “哪有那么严重？” 月无缺不以为然道：“除非一直与更高明的强敌对战，而且是顶先天、近神乃至更强的高手，令天扇子命数短时间内持续攀升，无穷无限无尽的快速提高修为。否则天扇子此时自封闭关，尚且能够恢复如初。” “那有什么意思，封了功体继续清静无为啊？有挂不开不是浪费？” 谢云书笃定不移道：“我要送他往渡生死，一盗鲲皇‘天机’！” “鲲皇？逆神七煌？” 7017k 第三十六章 各人各路 所谓逆神七煌，简单来讲就是七个承接天命，对抗这群魔神的武者。但要承接这份天命，需满足诸多条件。纵使是诸如死神、八歧邪神之流的魔神，亦很难认定，究竟是谁接受了这份天命。 而继承天命的先决条件，便是达成“往渡生死”,逆势而为。天扇子这样自破禁封，连命都不顾的玩法，无疑符合这一条件。 对于这些情报，月无缺早从谢云书口中得知，此刻不禁蹙眉问道：“可我记得岳云深说过，逆神七煌的人选他已有备案。” “前四个倒是定下来了,后三个岳云深只是圈定一个范围，但他没把握。” 谢云书耐心解释说：“岳云深徒弟帝龙胤，乃是龙羿紫龑皇。在小蛮让战祸双星天命终结后，当能顺利觉醒。另外两人，仙门的神毓逍遥和君奉天，分别是凤鸣玉鶠皇和虎魁天虓皇。第四位，则是死国战神阿修罗·狼首银犽皇。不过……” “你该不会说，后三个尚无固定人选？” “剑印、驹印，鲲印三种图腾，并无确定人选。况且玉龙挑的人能力不足，就算觉醒至多不过是在无需面前撑个几招的时间，那能顶个什么用？” 月无缺不禁追问道：“可听你的意思，不是还得等他们觉醒？” “理论上的确如此。不过前面四个，觉醒天命都很有把握。后面三个有诸多替补，很难说一定是谁能成功，里面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还有剩下两个图腾呢？” “剑和夜驹凑一个出来就行，难道你怕我跟独千秋，顶不了其中一个人选？” 逆神七煌施展“图龙八解”，并不要求凑齐全部,可以由更强的神级高手临阵凑数。纵使自身“刀剑法准”被虚无占据,独千秋自身的武境又没打折扣，至多不能像过往一样持久，打不过更上一层的虚无而已。 与此相反，虚无融合混沌、刀剑两大神级法准，必然实力暴涨。谢云书没空等玉龙隐士，慢慢凑人数，调教几个候选人觉醒。 何况，光是“往渡生死”这一条件，本身就极为苛刻，并非轻易可为。在此过程中，那几个候选人要是觉醒不成功，一旦身亡没人复活，就是彻底死透了，无法承接天命。 眼下天扇子遇到了这一功体关隘，谢云书方索性顺水推舟：“天扇子，我想请你顺从本性与与一个大魔头一战。” “谁？” “魔岳剑主。” 天扇子此人秉性纯良，但为人亦有其坚持标准，处事倒不像汤问梦泽“鹿狐鹭鹰”那四个圆融。虽然谢云书提前把“逆神七煌”的事讲明白了，如果天扇子本心不认可，存着为“利”而为的意图,想凭此成为此天命继任者，难度定将增加十倍不止。 谢云书不再多提“逆神七煌”，仅是指着月无缺膝盖上的缔魔剑道：“魔岳剑主父子久远前，就已经被缔魔剑禁锢魂魄，成为行尸走肉。不过他儿子净龙云潇，幸得九天玄尊搭救。在他跟九天玄尊联手，封印缔魔剑与魔岳剑主后不久，净龙云潇便选择了自封。” “所以，若要阻止缔魔剑中的释魔魇卷土重来，就必须遏止魔岳剑主为祸？” 天扇子虽待人友善，嫉恶如仇，但对不熟悉的人事物却格外寡淡疏远。他对云海仙门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无了解的兴趣，仅是淡然再问：“一旦三天后，无缺处理掉缔魔剑中怨能。魔岳剑主手上，就会有新的缔魔剑重生？” “正是如此。不过，主要问题还是在于，魔岳剑主的威胁够大。寻常被缔魔剑操控发疯的人，作乱也很有限，惟独他不同，非常的危险。” 除了墟丘之顶一起看顾“天窍”的几个同修，天扇子的熟人不多，时常往来天窍的剑谪仙兄弟，算是少有的熟人。既是月无缺功成后带来的麻烦，天扇子却不吝伸出援手。 接过谢云书还回去的云展拂煦，天扇子稍作调理即已下榻笔直挺立，眼波间流露出的纯然清新，颇有些道法自然的意韵，足见其人已得大道三昧。 “吾，会制止他妄为。” 耳闻天扇子看似轻描淡写的允诺，谢云书却清楚这人逢诺必践，在身边开启了境界裂缝，遂说道：“那我还得给小蛮梳理一下体内外来之力。这就是去往魔剑岳的通道，你多加保重。” “嗯。” 寥寥一声示意了解，天扇子就步履从容踏入其中，丝毫没有孤身入虎穴的畏惧，看得月无缺都不由为之一愣，就差像往常一样揶揄了。 但看谢云书毫无动作，月无缺却奇怪道：“喂，就这样放他一个人去当烈士？” “不然呢？” “当年九天玄尊可是与净龙云潇联手，才击败了魔岳剑主。纵使天扇子因功体特殊，运数呈飞龙在天之象，死前功元会无限攀升，穷无极限。两者最后，也有很大可能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月无缺不明其意道：“你既要他觉醒逆神七煌，难道就什么都不做？” “唉，你毕竟还是走的武者这一条路，跟你哥、天扇子不一样。” 谢云书叹了口气：“他们这样了悟天理的人，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却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懂。再多的告诫，对天扇子也没有意义。因为他十分清楚，强求是求不来所谓的逆神七煌天命，而他个人也毫不在意。” “这，确实符合他修道的脾性。” 月无缺认真深想，天扇子有着天生大道独行的孤寂感，认定的朋友不多，却有着极为严苛的个人标准。而天扇子无数年来，早已修行圆满，无处不从容。纵使刀山火海，怕是亦仅当如履平地。 一念及此，月无缺不由调侃起自己来：“唉，他这样我看着，由七八岁的孩童，从小长大的后辈，该不会马上就能超越我吧？” “道不同，谈不上超越不超越。天扇子这样的仙者，大概会像你大哥一样，走神元俱灵，超脱生死的仙路。至于你……”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月无缺，谢云书颇觉好笑地说道。 “管它白猫黑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能打就行嘛！” 7017k 第三十七章 混沌 各人有各人的风格习惯，月无缺学不来他哥剑谪仙，琢磨出玉枢风雷印与黮月天火的使用办法，不失为另一条路。月无缺想想也是，反正又不是非得走修仙之路，方能再进一步。 “你取了战星之力，预备做何用途？” “我妻子的女娲血脉你是知道的吧？” “哦，得变身后才十分厉害……所以，我侄女也是？” 月无缺占便宜是有一套的，这就套上了近乎，深思片刻说道：“你用夜照玉狮给她增强觉醒女娲神元前，临阵对敌的应变之能？” “虽然觉醒能本能激发，但总归有一点空隙。为求保险，这只是基本工作，最主要的还是让她的灵力变得不那么圣灵。” 谢云书这么一讲，月无缺就有些迷糊了。但他亦不再继续浪费时间，即刻双手叠于双膝中央，极力催发夜照玉狮消化其效能，调整自身缔魔剑与黮月天火的冲突，并将之炼为自身所用。 过了片刻，月无缺方长出一口气，说道：“战星祸星的星力体现为邪魔之气，你又何必让她自身灵力受到沾染？” “这还是从仙门大师兄神毓逍遥的正邪相容体质推敲出来的。” 只要是有用的主意，谢云书从不贪面子去计较版权，“只不过神毓逍遥是天生，小蛮得后天塑造，而且我对此的要求更高一些罢了。” “何意？” “嗯，此事说来话长。我来的那个世界，乃盘古开天辟地，女娲为盘古精气神三分之一。不过我给小蛮凑齐了神农血与外来的伏羲之精，算是个小号的我。” “跟你真亲，又亲又像。” “那可不？” 接受了月无缺的“赞美”，谢云书继续说道：“精气神合一后，三皇灵力汇一，即可稍作混沌之用。但小蛮体内的女娲神元圣灵太多，还须一点外力平衡。” 月无缺怪道：“女娲既是圣灵之力，又岂会兼容邪力？” “这你就不知道了。除了对敌所须，女娲血可是天下间最佳的触媒。在我家那边，纵使是强大的魔神兽得之，也有不小妙用，吸收女娲血能够变得更强。因此，女娲血其实算正邪都可以。反倒是伏羲清，神农浊，显得更为极端。” 不想多作赘述，谢云书言归正传，跟月无缺摊牌说：“之所以非得这么做不可，除了我一点私心，想让丫头受益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乃是就算大家消灭了虚无，却无法阻止他体内的混沌法准卷土重来。所以，我想让小蛮去取了混沌法准，预先做个准备也是必不可少。” “混沌法准……” 月无缺闻言这才严肃了起来，想起了谢云书曾经的忠告：“我记得你讲过，虚无的混沌法准只有半部？” “不错，还有半部混沌法准，被八歧邪神的七条邪魂封印着。” 谢云书一掌对着桌上太始莲灯，帮着灯里面的小蛮兼合战星邪力：“饶是如此，拥有半部混沌法准的虚无，也堪称实打实的神级。严格来说，武神独千秋若非有着虚无的闇力和身体，就算踏入神境领悟出他个人的刀剑法准，都不是半部混沌法准化身的虚无对手。” “唉，祂们这群异境魔神真是麻烦，搞出一堆莫名其妙、难以消灭的法准。” “说得你自己身上的黮月天火能消灭一样？我要是没带走谷神玄根和天堂鸟，保不齐今天还得再打一次天地主宰跟地狱鸟。” “这倒也是。” 看着地狱鸟怨气所化的缔魔剑，月无缺真不想跟地狱鸟本尊纠缠，颔首思考了一会儿，回归正题说道：“据你所言，混沌法准本身有灵，处于宇宙虚空之中。咱们就算能以图龙八解将之消灭，却无法从源头将之抹除。一旦给祂时间，只怕仍会有另外一个虚无诞生。” “正是如此。而且若非神级人物，根本吸收不了混沌法准，反会被其夺舍。只有小蛮天生圣灵，我才可以在她功体达成后，试一试帮她去取。” 费尽气力把虚无打死了，结果这玩意儿隔三差五再回来，那纯就成了做无用功。而且对混沌法准抱有觊觎之心的家伙，可不止是谢云书一个。八歧邪神、死神、无间阎神，乃至太曦神照，大体都都会试着争夺。 就算谢云书觉得死神可能“洗白”上岸，但谢云书从不将人类的希望，寄托在这群动辄祸害苦境的异境魔神突然自觉了起来，化身为正义的“卫道士”！ 眼看小蛮已渐进正轨，谢云书灵机一动取出《开明书》留在桌上，然后对月无缺道：“另外，我还得找三个人，试着取三样东西。这样会更有把握。这本书打开就能用，只要虚无不是非跟道门殊死一决，大体能将之挡下。实在不行，我也会尽快赶回来。” “你要去？” “吸收混沌法准，仍缺几个保险。你当我拿我闺女做实验品啊？” —————————————————————————————————— 关押虚无的炽炼界，虽曾经与苦境接壤，大部分时间却属封闭。而炽炼界曾经，也并非是一个穷乡恶土，乃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后，才导致虚无的混沌魔气得以蔓延，将整片炽炼界天地化为魔土。 昔年，虚无被关押在炽炼界混沌之扉中，由里面的原住民看守。其中有着夜之圣护与夜之圣女两支雨枫族人，分别怀着圣护之力与圣女之力。而封锁虚无出逃的混沌之扉，除了圣女所怀的禁忌魔钥至关重要以外。还有一把辟天玄锁，作为第三重保险，共同镇压虚无。 直到不知哪一天，一个患有脑疾的高人偶然路过混沌之扉，居然鬼使神差地把锁给卸了下来，然后带回去也不知道做什么用，放着放着把他自己人都给放失踪了。 这下一来，炽炼界内的圣护与圣女就头大了，渐渐地压制不住虚无。直到某一天，圣女一支还有人犯了错，最终导致虚无魔气扩散，而住在炽炼界里看守虚无的雨枫族，就此开始人丁零落，几至灭绝，渐渐整个炽炼界也变得如同末日。 所以，谢云书真想要在铲除虚无后拿下“混沌法准”，辟天玄锁、禁忌魔钥以及圣护之力都是得提前准备的条件。而离开了道武王谷后，谢云书就径直取道文风谷找夏戡玄，引荐一下那位患有脑疾的高人。 到了这个时候，夏戡玄自然不会隐藏他跟那位高人的关系，干脆就一路作陪去往北境悦皇神都。夏戡玄路上还不无遗憾道：“提及此事，吾亦有愧。昔年剑谪仙曾专程为此事登门，提及辟天玄锁的重要性。然而十分可惜，那时的炽炼界已与苦境隔绝。吾等亦不能犯险，强行破坏两界空间，以致更多人受害。” “那锁？” “锁尚在好友手中，并未另作他用。” 7017k 第三十八章 一塔两吃 “咳，阁下要拿走辟天玄锁，吾自无不允。毕竟，悦皇神都另外一侧的大汗琅都，长期与吾交恶，日渐水火不容。听闻此回是大汗琅都幕后的鬼智计无谞暗中搅局，方使虚无能更进一步。既如此,虚无一旦功成，必将清洗天下。鬼智为祂献计，纵悦皇神都不搅入神州大局，神无亦会满足鬼智小小愿望。” “剿灭夏掌门与悦皇神都，当是势所必为。” 虽然鬼智计无谞，与眼前跟谢云书谈话、名为问奈何的白发文士,大体都是那种兴起而为的个性。但虚无可不会计较谁先谁后，简简单单顺手一巴掌,大不了灭了悦皇神都就是了。 这就是人间王国的悲哀，为了几分闲地斗得你死我活，实则不过是顶尖高手之间的娱兴之物，以及魔神眼中的尘埃蝼蚁。 若非悦皇神都的国主东皇天下，跟问奈何、夏戡玄略有交情。就照他俩的修为与地位，压根犯不着伸那么长手，管理一个与南方文风谷天各一方的北境王国。 穷乡僻壤的，连一点值得看重的特产都没有！ 而这名看似冷淡寡情的文士，正是昔年取走“辟天玄锁”的当事人，说着已将这把充满圣洁之气的锁，大大方方抛给了谢云书。 看着这位曾经的三教第二人，曾经化名行走天下，兼修儒道释仙四门之长，却患有不治之症的高人，谢云书不欲多费精神玩虚的，干脆开门见山道：“夏掌门既不愿坐视德风古道覆灭,虚无亦将还以颜色。几位可有因应之法？” “虚无目标首要，应不在于此。” 问奈何先是点点头，然后微微摇头说道：“似吾残命一条，已是风中残烛，对此更不在意。” “好友何必气馁？” “吾并未气馁，不过早已习惯。” 为了解决自身不治之症，问奈何千年前就东奔西走，结果始终没有找到根治的治疗办法。正因如此，脑疾日渐严重的他，才会开始躺平摆烂，对与自身无关的事务莫不关心，近乎于绝情。也是在这种情形下，他才莫名其妙取走了“辟天玄锁”。 要不是夏戡玄常来照顾，就冲他三天两天昏昏沉沉的状态，问奈何估计早已选择沉睡休眠。 不过，谢云书其实一直很想吐槽。患了不治之症的问奈何，都能从上古活到今天……千百年后看着虽然病怏怏的，却依旧精神抖擞，这还能叫不治之症么？ 大部分厉害的武林高手，都没这老不死活的长…… 但看夏戡玄陪着问奈何卖惨，谢云书心里明镜一般，暗叹一声从羊脂玉净瓶中,倒出在把恶魔之源炼化前，所剩不多的甘露，浮空推到了问奈何面前：“这是大闹天宫的故事里，猴子后续路经五庄观时，观音娘娘用来复活人参果树的甘露。只是治病的话，绰绰有余了。” “吾的病症，不止在躯体。” “再起生机，另起乾坤么！只要不是神魂灭绝，濒死的人服了也能完好如初。可惜的是，侠儒尹潇深，就属于连魂魄都被缔魔剑侵蚀的那种。” “哦，多谢。” 虽曾化名文曲尽墨琛奈缺，协助夏戡玄、蔺天刑打理儒门。但问奈何一向有些自视清高，对大多数人并不怎么瞧得上。纵使尹潇深身亡，问奈何早与儒门德风古道分道扬镳，亦不像夏戡玄会去劝慰蔺天刑，只当是个陌生人一般。 而苦境一样流传着《西游记》的故事，谢云书上次来取走的九龙元素中，其中有一个就算类似石猴的家伙。问奈何自然对话本内容并不陌生，却依然稍有些怀疑。 当然，他只怀疑甘露的效果，而非对谢云书的不信任。稍作斟酌，问奈何当即一口服用而下，调理起病入膏肓、积重难返的病体。 只见问奈何提动功力，催发药效，浑身白雾蒸腾。不过多时，有没有根治不清楚，问奈何至少可以确定，他长年来浑浑噩噩的症状倒是消失了，变得清醒了起来。 然而人“穷”久了，突然富起来，还得有个适应的过程。顾不得形象，消化着药力的问奈何，不时挤压揉捏着人中，似乎消化着千年来自身作为，过了一会儿才叹息道：“原来，这些年，我竟做了许多无谓之举。” “……” 与问奈何交心多年，夏戡玄自知不比跟他做什么心理建设，于是对谢云书道：“谢兄，可还有甘露富余？” “这就有些抱歉了。甘露在恢复伤势，修补躯体上有优势。但皇儒的问题不在身体，而在功体有缺损。” 简单而言，甘露放在游戏里面，更像是加血疗伤的红药，而不是补真气内力的蓝药。 谢云书清楚夏戡玄的意思，却唯有稍感遗憾地说道：“之前我刚到苦境，分出许多甘露给一页书，让他修补多年来，对抗邪枭魔头的破损之躯，以令其能更好发挥实力。而后我女儿在与众天交手时，修补使用诛神之雷的经脉损伤，也花费了一些。其他杂七杂八，为了医治一些故人新友的伤势，基本上都被分完了。如果再要甘露，就只能等玉净瓶满满炼化。但，救缓不救急。” “可惜……” 夏戡玄道：“如此一来，就算蔺天刑收回圣魂，亦得将其归元灵珠圣气炼化，方能尽速弥补气功体亏损。” “只有如此。” 彼此交换了重要之物，谢云书对这两人千年来有没有准备什么“大杀器”也很好奇，随即调转话头问道：“虚无一旦来袭，势必雷霆万钧。二位纵有通天之能，怕也不是他的对手，是否已有对策？” “谢兄既与剑谪仙熟识，应已从靖玄岛中人口中得知，吾曾欲寻求‘天道之心’的制法。” 谢云书说：“天道之心需要黮月天火与神识之力支撑，而且对群体的效果不是很好。” 夏戡玄肃然颔首道：“不错。剑谪仙当年亦是这般说辞。但经久远前示流岛封印八岐邪神一战，吾与好友亦另有一个想法。虚无亦为魔神，当可参考为之。” “愿闻其详。” “吾与好友曾设计建造往生无相塔，改良《神儒玄章》的副作用，以断绝天下争斗之念。然而此事难以顺遂，屡见缺憾。恰逢八岐邪神封印，九天玄尊事后曾往儒门，拜托蔺天刑镇守龙首。而不久之后，夏某方知，八岐邪神强弱与众生负面罪孽挂钩，遂起了改良针对之意。” 夏戡玄从容不迫道：“吾与好友将往生无相塔，与谢兄曾经消灭的隳魔遗留物——隳天浮屠的理论结合。之后再以天道之心为核心，一改《神儒玄章》传播天下清洗众生恶念的想法，转而孤注一掷凝聚无边灵气化作一炮。” “炮……这充能的难度可不小。短时间的话，那岂不是只有一两次机会？” “积累千百年，几次足可媲美完整血暗之力，又克制八岐邪神的终结一击，想必比之缓缓削弱更为有效！” 7017k 第三十九章 自大，就是玩 如愿取得“辟天玄锁”，得知夏戡玄与问奈何早有备案，谢云书也就不担心，他们守老家会变生不测。之所以是“守”而非“攻”，却是因为异境魔神移动迅速，想靠一个机关把威力全部倾泻在魔神的身上，无疑极为困难。 而夏戡玄口中的“隳天浮屠”,就是这样一个大型的炮塔，连地狱鸟一击之威亦可承载，转化为一道超远狙杀阵炮。 当年将隳魔彻底剿灭，有关隳魔的一些机关记录，自然也流到了靖玄一系手上。而后夏戡玄为了“天道之心”与剑谪仙曾有交流，从他手里得到了相关技术。再由钻研百艺的问奈何，将“往生无相塔”与“隳天浮屠”结合,用时千年慢慢为之充能,发挥出“天道之心”的天火神效，方有此决胜之用的“战斗兵器”。 不过，缺点就是不够灵活。而且威力太大的后果，就是一旦动用，必有巨大伤亡。若非在恰当的时间与地点，夏戡玄亦不能贸然用之，更多是用在文风谷下方镇守。 “这么一说，倒是有个地方可以用这炮试一次，就是不知道对虚无好用不好用。” 得知了这一消息，谢云书脑筋就活络了起来。 虽然这些异境魔神，没一个会乖乖站在原地挨炮。但道皇圣无殛的丹青狱图，除了将魔神封印至无间地狱，还有一个作用便是“束缚”。再强大的魔神，都会被束缚住片刻。 只要配合得当,用丹青狱图先行束缚，而后施以远程狙击,则大有可能趁机重创一个魔神,大大削减对付魔神的难度。 然而,如今虚无变得更强,八歧邪神另有隐情……谢云书转念一想，打这两个的效果，或许不如用来针对太曦神照。可有些事不做也得做。 “等取得禁忌魔钥与圣护之力，就去一趟死国促成战神阿修罗觉醒逆神七煌，再顺路看看太曦神照的两个马仔。要是祂们回归太曦神照身边，还得找个机会把他们做掉。但在那之前……就先试上一炮，拖延一阵子。” ———————————————————————————————————— 止风，定水，渐渐开始流动。狂澜，在西儒旧址残垣之上怒号。被混沌气流包裹的虚无，陡然身影被黑暗笼罩。紧接着，万物屏息的死寂气氛中，开始大地山河俱裂，平地塌陷成无底深渊，耸然一柱无限攀升，周遭苍穹风云尽现灾殃异兆，任其撕裂天幕，建起魔闇之土。 蓦地,火烧万里殃云，即见西儒远方“往生无相塔”矗立而起，积攒多年的克魔之力，尽作天外一道炽裂光流，摧枯拉朽震断天柱，瞬眼轰入死地之中。 “天疾、地忌，神无道。日沦、月湮，创世煂。” 一刹交锋，日月颠倒，时间失序，仿佛四季流转，天地须臾剧变。纵使上乘修者身处极寒极暑迅速切换的异变内，顷刻亦得元气大伤，足知神威无人可犯。可这一炮来势汹汹，竟划破灾殃之兆，风风火火闯入神之领域。 蓦地，黑暗之中，突兀出现横剖天地的刀光剑芒，宛若护体神光，力阻不知来处的狙杀。 燃烧的天火，附着在刀剑光影之上，竟瞬息一穿而过，重新聚合为高度凝实的朴素赤红火球，向着缓缓浮空的魔神，发出决绝一击！ “能突破刀剑法准，伤吾至此，还算不差。遗憾，吾，已非罪神。” 漆黑的烟雾飞洒，象征神血为之溅落。但对并合双神之力的虚无来说，却已不足为重创之忧。 身下深渊黢黑一片，零星火势散尽。一道恐怖神影，统双神浩力，收回天际刀剑虚影。紧随其后，遭一炮断折的倾世天柱，重新向上攀升，承载着重临天地的魔神，高高直入云霄之中，藐看大地苍莽！ “吾乃，神之最——创世·神无！” 混沌无极不破之体魔息流转，骤引万里天地灵能为用，不断修补胸前天火灼伤，看不出任何异样。曾经的黑发，已然蜕变为狂乱的白发，自称创世神无的罪神，仿佛娱兴一般，信手一挥，即将当日炽炼界崩塌后，逃窜四方的异魔者下属，全部召唤了过来。 “六弑荒魔、独孤无行，残风夜流星。在吾稍作休整的这几日内，证明尔等的价值。” “……是。” 六弑荒魔，乃是一个粉白发色，头生双角的彪悍魔人。 除了孤家寡人的死神，不论无间阎神、八歧邪神，抑或虚无，都有其下属。只不过虚无的属下，除了寥寥几个，似乎都对臣服于祂不太甘心，乃是曾经被困炽炼界中的异魔者。 然而虚无之威，这几日彻底名震天下。六弑荒魔此刻唯有匍匐作小，大气也不敢出道：“不知神无尊神，意在何方？” “一个一个剿灭……既是儒门扰吾之兴，不妨就从德风古道各方支脉下手。” “神无既有雅兴，何妨计无谞为您分忧？” 就在创世神无稳坐神座上，随口颐指气使地命令下属时。一道鬼魅身影踏上天柱悬阁神殿。创世神无余光一瞥鬼智，已不似早先客气，漠然以对道：“欲为神分忧，须有舍命觉悟。” “自然。” 谦卑地向着创世神无弯腰一躬，鬼智计无谞道：“恶魔之源，只是计无谞第一个诚意。” “那第二个呢？” “云海仙门竟将传说中，魔闇魔神中最为古老的无间阎神挡下，当真不可思议。” 鬼智计无谞点到为止，却是正中创世神无心痒之处。只见创世神无眉峰一动，似笑非笑道：“你的心思果真不同寻常。” “为神分忧，实乃份所该为。” 鬼智计无谞“不敢”居功，道：“敢问神无，方才那一炮威能几何？” 创世神无果断说道：“若是之前攻伐西煌佛界的无间阎神，遇之则必死无疑。但传说之中，无间阎神拥有无间法准，永恒不生不灭。那人的表现，远不如吾预期。” “一名弱者，怎能拥有无间法准？” “你，倒是深知吾意。” “神之最”的眼内，只有诸神同列。创世神无此刻自大已极，已将天下高手视为鱼肉，却是对无间阎神兴趣更浓。不过创世神无也不太信任鬼智，却是不置可否道。 “在摸清阎神地界的底细前，尔等不放专注消灭这群蝼蚁。尤其是鬼智你……难道不该与岳云深分个高低？” 7017k 第四十章 玄冥之道 创世神无脱困，引发的苦境异象，只要不是瞎子，任何角落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但之前的虚无就已经够强，眼下在有把握前，却无一人敢冒失与之一战。 谢云书倒是不怕创世神无，可要将其彻底消灭,尚需齐聚不少条件。所幸拿到了“辟天玄锁”，再要找雨枫族圣护与圣女一族，就较为简单。 不消多时，谢云书即已凭同源圣力感应，寻到了住在一处偏僻山村的圣女后人、雨枫族白秋枫兄妹，并顺理成章给白秋枫换了心,取得禁忌魔钥。与此同时，另外一名从炽炼界出走、最后一名圣护之后夜雨沧神的圣护血脉，亦被谢云书强行“换”了部分，总算齐集了三股圣力。 不过，谢云书匆匆处理了诸般事项，魔剑岳内天扇子与魔岳剑主，也已渐入死战极端。初时的上风，随着道风渐盛，罡威越强，竟而在魔剑岳这处黑暗渊薮，突破不利扭转了局面，渐入最后一招生死赌注！ “不可能！吾，岂会败给你这无知小辈？！” 鲜血染红白袍，眼中尽是不可置信。魔岳剑主望着本该力屈的道者，怎样都想不通他是凭什么始终保持越来越强的功体。 纵识天下奇命异数屡见不鲜，可魔岳剑主乃是当世少有豪雄，又岂有畏惧止理？ 何况在魔剑岳这种邪魔地势下，再如何顶尖的道者，都会受到相应压制。可天扇子除了前三招下风以外,居然越打真元越盛,仿佛毫无极限。到了此时此刻,魔岳剑主竟已被周天道锋反克，无从寻觅杀敌之机。 然而最令魔岳剑主恼恨之处，却在于天扇子纵受不小内伤，始终仍如清风朗月之态。纵使可能在他眼内，下一刻天扇子都会力竭人亡，亦不变其淡泊从容。 眼神中带着浅不可觉的怜悯，天扇子心中所怀，还是诛魔卫道之决心：“慈父之爱子，非为报也。魔岳剑主，你乃代你亲子，受缔魔剑所害之人，却亦可悲。然，恶念恶行不可遂。天扇子，当送你一程。” “胡说，吾儿云潇才是缔魔剑真正的主人。他不过是被君帝鸿所骗，方会与吾为敌。待吾取回缔魔剑，定要找回云潇让这班愚人,血债血偿！没错,除了仙门,上天界的御天龙皇也该付出代价！” 魔岳剑主越至绝境，大脑越是疯癫，渐渐前言不搭后语：“想杀我？你的功元提升看似永无极限，却以自身命数作赌，又还有几招的能耐？” “吾心吾行，从一而终。” 毕生所持，无非八字。仙道纵尽，犹属悠然。不理魔岳剑主疯狂至词，天扇子掌托周天道峰剑柄，极运终结之招——真然意气风道行。 霎时间，道常无始真元沛然浩流，尽将令受缔魔剑魔能影响而成的魔剑岳环境，洗刷荡涤，产生崩塌之兆。既是最后一招，即要做至极限，摧毁魔能积攒之地，使将来可能重生的缔魔剑无法立刻卷土重来。 眼看长年魔能累积据点，遭受强无极限的道常无始真元暴力瓦解，魔岳剑主亦然心知到了最后时刻，务求阻止天扇子玉石俱焚之举。 下一刻，赫见魔岳剑主竟也孤注一掷，以身献祭魔魇之能不惜以命搏命，换得黑红煞气冲天而起，统御魔剑岳内被道风冲刷而起的魔焰，誓作最后一搏。 “吾，岂会败给一个黄口竖子？！” 浑身真气化魔能，映目苍穹俱裂，千里遭殃。魔岳剑主竟化一条雪白龙影，裹挟着无穷黑红魔魇，迎上直捣黄龙的无常道风！ 道锋、魔剑铿锵交汇，风为之定，魔为之止。却见魔魇之火摧枯拉朽土崩瓦解，唯有一剑穿过两臂阻碍，洞破魔岳剑主胸膛，宣告此战胜负。 殊不知，就在天扇子一战落定，心神放松，气力点滴不剩，好似将入兵解之刻。遭其周天道锋贯穿的魔岳剑主，周身竟升一股霸道龙气，绝地反扑将天扇子震退倒飞而出，连带着兵刃都被抛上天际。 “可恨——但，吾乃御天龙族，只有龙，才可以真正杀龙——” 冲上九霄的龙魂，即要逃遁而去。魔岳剑主乃是从上天界叛逃到苦境的净龙一族。此族唯一能够被彻底杀死的办法，就是以龙杀龙，方能阻止龙魂重生。 不过，天扇子虽感意外，此刻处于意识消退的朦胧之中，兀自无惊无喜，对魔岳剑主的言辞，仿佛半点都不放在心上。 话说回头，真要再给天扇子一剑更强的机会，道常无始真元再度无休止提升下去，未常不能以相对的“强”，不分青红皂白破除规则，消灭龙魂。但在此时此刻，天扇子精神恍惚抽离尘世，将化清风一缕，与天地冥合。 若从天扇子本性，诛魔未果，乃自身不足，当将此任交托后人继之，该由魂识回归自然。但其性情乃任意而行，既有机会除魔，明知尚有可能，却亦不会严苛要求旁人，而对己身放任自流…… 蓦地，向后飞出不知多少丈的天扇子耳畔，仿佛传来北冥鲲鱼之声，逍遥游于长天。一道鲲鹏图腾印记由内而生，像是将残躯潜力须臾爆发，引得脱手而出的周天道锋亦化擎天之扇，仿佛有灵一般，接住了天扇子后背。 一扇擎青穹，飘洒翳孤踪，梦变鲲鹏振长空！ 混沌不可分，古今不可测。名无而非无，内放其身而外冥于物，与众玄同。万物独化，消是非，抹差别，是为玄冥之境，近乎大道妙本。 非生非死，一念即是永恒。天扇子心境澄澈，自知乃是兵解成地仙之机，随风无处不在，恒化自然。但在此刻，毕生十愿浮上心头，“扬善惩恶”正是其一。 一刹，敬天、明道，知命，惜缘……天扇子压住种种浮思，竟自暂舍仙路，一应天命归宿！ 无知无觉的天扇子，不经意一手回按背部，再度握住道风天扇，整个人形貌竟而丕变，满头银发不曾竖冠，依然逆风飘飞，泛着少许浅蓝之意。本已油尽灯枯的他，不知从何崩生一股蓬勃生机。但天扇子蹈海追风，对自身道之追求始终如一，不刻即已追至魔岳剑主的净龙魔魂之后。 “你，这怎有可能？！” 要是能吐血，魔岳剑主这个时候八成已经被气吐血，跟被演义里气死的周都督有一拼了。他自己开挂就算了，怎么天扇子死前“也”开了一个挂，还比之前变得更强？ 不过，天扇子乃放弃兵解成仙，自愿承接这一天命，却非魔岳剑主所知。 天扇子似对自身状态浑然无觉，只将道风天扇轻轻往前一甩，冽冽昊风即将净龙之魂彻底超度，往生玄冥！ “吾乃，玄冥圣鲲皇。” 7017k 第四十一章 东风 “这逆神七煌的姿态，看着与过去并无多少不同？” “还是挺不同的……我刚给另外一个刺激变身，但跟天扇子就不太一样。” 原本谢云书意想中，逆神七煌都是平日与往常一样，只有需要时才会激发自身潜能，压缩功力引爆变身，从而临时获得与魔神短暂抗衡的力量。 但从天扇子身上,谢云书感应到的却不是这些。 此时此刻，月无缺手上的缔魔剑已经消失粉碎，不知在苦境哪个角落重新凝聚。而这也一样意味着，月无缺与小蛮已成功渡过三天夜照玉狮的调适期，充分适应了各自新的功体。 不过小蛮一醒过来，首先就要谢云书给她做她娘小时候投喂她的“猫咪饭”，算是奖励犒赏。 月无缺总不能跟小孩子一样，而且他确实非常关心天扇子的变化：“你说的另外一个人变身,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另去了一趟死国。” “死国……那片曾经由太曦神照的下属，冥王啻非天与地者创生的大地？” 月无缺道：“这两人早与他们的造物，战神阿修罗撕破颜面，互不两立。目前已死于阿修罗以及正道援助之下。” 谢云书点了点头：“确认他俩都死了之后，我就干脆乔装啻非天，去占了占阿修罗的便宜，促进他变身觉醒。” 严格来讲就是，不到生死关头，不给阿修罗有危机感，很难让阿修罗这样的强者觉醒。而谢云书索性借他死敌的身份，伪装成啻非天这种能给战神阿修罗巨大压力的家伙，才能促使他在生死危机间挖掘出潜藏的力量，蜕变成为“狼首银犽皇”。 月无缺闻言一乐，道：“你是怎样演戏？难道装成重生的啻非天跟阿修罗说,他是你创造出来后最疼爱的儿子，应该体会你侵略苦境的用心？” “呃……我顶多说他是啻非天最疼惜的爱将，你可比我能占便宜。” 月无缺那说法，都快是“阿修罗,我的傻崽”了……谢云书默默摇头。 而让一个底子好的家伙觉醒,相对来说较为简单。谢云书并不欲赘述，三言两语带过道：“总而言之，他觉醒为狼首银犽皇后，仍然须以自身功力凝聚的武器，爆发潜能进行蜕变。而且，阿修罗平时也不会像天扇子这样，恒定为一个常态。” 月无缺并不意外道：“这与之前你我对逆神七煌的了解相同。那，天扇子又是何故？” “可能与当时天扇子的状态有关？” 没这方面的经验，谢云书唯有推测道：“按理来说，逆神七煌是靠生命潜能激发力量。而天扇子在蜕变的时候，其实处于完全释放过潜能的阶段，跟逆神七煌背道而驰。” “这……” 要是决战之中，毫无极限提升活生生打爆敌人的功力，都不算释放潜能，月无缺自己都不信。天扇子自身却似了解颇深，镇定自若道：“吾现在所用，并非纯粹自身潜能。” “何意？” “生死弥留之际,吾本已兵解，恍然有悟，将随风而去自在天地。” 天扇子道：“谁知此时，鲲印图腾激发，天命接续，方得再履尘世。” 谢云书心思一动道：“自在，则无处不在？” “嗯。” “原来如此，是你境至仙道，本该兵解为地仙之躯。但又活了过来，算不得兵解成仙。” 谢云书彻底理解了其中道理：“这样的话，你虽因缘巧合接续天命重获生机，具备地仙的某些特质，却无法像苦境地仙一样，灵识无处不在。” 月无缺倒有些庆幸，松了口气说道：“听我大哥说，真要兵解入道，也没什么意思。就算能成地仙，说是元灵无处不在，实已与凡尘诀别。不过，天扇子你渴慕仙道，对你来说却不知是亏是赚。” “得失一心之间，何必强求？” 月无缺最后所指，意思是天扇子或许更希望入仙境，永恒逍遥天地。只是尚在世上的人，定然还是想见到安康的活人。 不过这样一梳理，月无缺也明白因何天扇子与其他逆神七煌不同：“你虽失去地仙便利，却也将部分妙用用于己身。传闻之中地仙之躯，可承载诸多浩力，自不必强催自身潜能。” 谢云书附和说道：“而你功体素为水风之属……确与鲲印极为符合。蜕变为圣鲲皇后，等同将一池水潭扩展为平湖，能够容纳更多天地灵力。虽不似地仙奥妙近乎无限，但用来充实逆神七煌状态下的身体，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月无缺道：“扩充过极限后，自有天地灵力补充。所以，这就是你的常态？” “尚须时间填补功元空白。” 天扇子向着月无缺微微颔首：“纵使逆神天命告终，吾依然会是如此。” “传功么……这个容易。” 严格而言，天扇子目前的身体仍是死前的“空”，只是能与天地浑同，调用周天灵气。而谢云书其他不多，就是功力多。天扇子缺什么，谢云书给他补上就行。 这样一来，搞定了三个人的功体。谢云书琢磨着是该主动出击，找几个“老朋友”算算账：“当日魔始趁乱偷袭，总算出动了真身。” “你之前不是捕捉到部分残魂？” “所以，他才担心我的动向，急着给仙门和大家补上一刀么。” 平心而论，错过异境魔神扎堆的这一茬，魔始之后估计也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要做自然就得尽力，落井下石让靖玄一系付出代价。 谢云书说道：“魔始的残魂，与他本身的气息，还是有些差异。不过他只要出来，想必剑宗长日锟铻已经跟了过去。” “你与长日锟铻一战，本也是他挑拨。难道魔始就不会提防长日锟铻？” “那自然是会的，所以长日锟铻一定见不到我嘱托他找寻的东西。” 日前在公开亭，谢云书跟长日锟铻一战后，提出的条件是找到魔始暗中藏匿“死阳”的位置。魔始若对长日锟铻有所提防，自不会让长日锟铻见到血暗之力凝聚出来的死阳。 “可我要的是杀魔始这个人，跟死阳的下落又有什么干系？” 7017k 第四十二章 不安的错乱 长日锟铻行事目的，从来只为一证剑道。但在见识过谢云书的剑，又远远目睹过虚无与独千秋的交战后，其人素日激进之举，势必会有诸多缓和。而长日锟铻虽正邪莫测，对于约定却一向会履行，非得找到死阳的位置不可。 因此,那天魔始君轩辕趁乱牟利后，长日锟铻就缀在了后面。只是魔始谨慎了许多年，纵使对长日锟铻这位故人，亦存着诸多戒心。谢云书想靠长日锟铻跟踪定位，把魔始物理和精神上一并抹除，仍然不是那么简单。 就算两者见了面，魔始也从不提死阳的位置。 可魔始这么多年下来，总归树敌无数。最起码一身所学由九天玄尊传授，几有大半术法理论承袭自君轩辕的末日十七，如今改名疏影浮生奇梦人的家伙，就最热衷与魔始作对。甚至于，就连魔始的女儿女婿，对他也并不服从，皆由他以术法控制，方才服膺于他。 “若不汇集混沌五气，要杀魔始唯有强杀。单凭阁下之能，虽可除其本尊，未必能找出其所有分魂灭之。” “先杀了再说。” 熔岩翻滚的黄泉三千丈内，谢云书手心一点灵光，正是当初魔始那半点残魂，此刻已被谢云书推到奇梦人手里。 这人乃是被九天玄尊用血元造生，造出的神毓逍遥的克隆师兄弟，对云海仙门魔始玄尊的一些情报了解得最为细致。要想彻底断了魔始退路，非得托他不可。 奇梦人将昊天残魂握在掌心,道：“日前魔始偷袭仙门，他皆派出吾之故友倚情天拦截。因知阁下重临苦境，吾心知乃是最佳机会，因此与君时雨联手做局，设法解开了倚情天的精神束缚。但为暗算魔始，倚情天现仍按兵不动。” “哦？” 君时雨，便是劫红颜与魔始的亲女儿。 她如今男不男、女不女，被魔始以秘术操控，唯有听从魔始安排。至于倚情天则是云海仙门弃徒，与君时雨乃是恋人。但因昔年倚情天不肯背叛九天玄尊而选择自尽，君时雨牺牲自己性命，事后却也被魔始控制。 然而，百密总有一疏。偏偏奇梦人与倚情天私下常有书信来往。被迫服从父亲的君时雨凭一手高超术法瞒天过海，方得与奇梦人私下接触，联手暗中唤醒了倚情天。 谢云书一听还有这种好事，闻言却奇道：“我记得，剑谪仙有阻止过你推动血暗七灾。你既有此心算计魔始，何不与剑谪仙合作？” “那时吾与倚情天断了联络。魔始有很长一段时间销声匿迹。而近年来，魔始他羽翼已丰，苦境风波不断,并非对付他的良机。” 奇梦人浅笑道：“另外,吾与君时雨的术法,亦仅能蒙骗魔始一时。若不能将他连根拔起，奇梦人绝不做冒进之举。” “这倒是有理。” 君时雨跟奇梦人十分了解魔始，因而能够瞒天过海。但与此同样，魔始对君时雨和奇梦人一样了解入微，定然会定期给倚情天洗脑，从而避免被“自己人”暗算下场。 所以，奇梦人只有兵贵神速，打蛇打七寸。这一点却与谢云书想法不谋而合。 谢云书稍作思索道：“狡兔三窟，能找倒他的真身自然最好。长日锟铻那边，他如果小心起见不用真身应对。至少也得派出一道残魂接待，而且还得是最强的一道魂体，才能应付剑艺超凡的长日锟铻。” “最强的一魂，过去被你所杀的仙踪无名？” “无所谓是谁，本尊抑或仙踪，反正都是魔始他自己罢了。” 这样一来，分工就已经明确了。谢云书拍板说道：“我杀本尊，你去除掉仙踪，如何？” “可以。另外，魔始将他的元脑另藏他处。奇梦人会通知玉逍遥，让他去斩断魔始脑中七十二根魔脉，断其再度复苏之机。” 玉逍遥救是神毓逍遥，他在拜入云海仙门前，出身玉门世家，江湖上已有不小声名。奇梦人对他还是喜欢一贯以此称呼。 奇梦人闻言方一颔首，又道：“八岐邪神提前知晓诸多苦境情报，当有魔始推波助澜隔岸观火。这一点，务望当心。” 谢云书早有心理准备，魔始定然会祸水东引：“无妨。反正创世神无都出关了，注定不会一帆风顺。真要碰到八岐邪神的话，那就干脆一起杀了。让八岐邪神后面那位，去跟创世神无死磕。” “……” 虽然不知谢云书是说笑，抑或认真。但奇梦人要将倚情天永远救出牢笼，这一次却是非行动不可：“其他几道残魂？” “我刚给了你一道，杀了魔始主魂和仙踪，基本上足以让他翻不出风浪。如此攻势之势互易，我相信你能对付他。” “好！” 差不多计划拟定到位，即该雷厉风行。虽然因为命运转变的缘故，奇梦人没有谢云书印象中，他另外一个人格永夜剧作家那么优雅阴狠，但在推进围杀时依然果决明快。 双方一拍即合，即刻各自启程。 不过，修为到了魔始这种地步，对于厄运恶兆永远能先一步预见，总觉得近来不太爽利。而从仙踪传回的消息推敲，长日锟铻在跟谢云书一战后，当是接受了某个条件，三句不离死阳。 魔始素知长日锟铻脾性，提到什么就是在乎什么，却没有怀疑长日锟铻有针对他的用心。但这阵子的不祥预感，却令他如芒刺在背，下定决心登临太阴跑路，在宇宙虚空中，好整以暇地欣赏苦境生灵继续打生打死，给他表演永无休止的戏码。 “殉道之眼，该是你开启黄泉之门的时刻了。” 乱，方能求得胜机。 魔始意欲以至宝“殉道之眼”，开启冥界黄泉之门，唤回苦境历代死者霸主枭雄，魂魄重生祸乱大地。而除了留作东山再起之机的一道残魂，魔始留在手上还有两道残魂。他却是想离开苦境前，恣意兴风作浪一回，让靖玄一系付出相应的代价。 就在香六牙带着汤问梦泽一众高足，支援道武王谷之时。素与香六牙交好的“秋声楼”上流刀者，此刻却被魔始亲自出马，以一道残魂夺舍其躯。 “嘱天·西溟疏狂，你颇得香六牙信任。还有一道残魂，始主又该物色谁呢？” 7017k 第四十三章 赶鸭子上架 假如不预先准备布置，魔始君轩辕想对靖玄一系的核心下黑手，确实没那么轻松。剑谪仙兄弟自不必多提，倦收天、原无乡这两人焦不离孟，问菩提又常与佛剑分说来往。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保命底牌。 除此以外，魔始用六杀魂对目标进行恶魔赋格，一样有其上限。这西溟疏狂在苦境纵不比诸多霸主枭雄，论刀术却也堪称上流人物。最关键的一点，此人极受香六牙信赖。在走前送靖玄岛与云海仙门一些礼物，也是魔始君轩辕的恶趣味发作，非得从汤问梦泽身上扒一层皮下来。 不过，君轩辕挑的这第一个人选，居然歪打正着。在天扇子、月无缺各自梳理好功体后，除非几个魔神之一亲自上门，否则道武王谷已然高枕无忧。 如此一来，汤问梦泽几位师长学生，便能腾出手来支援儒佛两门，应对无间阎神等魔神的威胁。毕竟这干魔神除了自身超凡，麾下精兵勇将亦足以堆死各派高手。香六牙兼修佛道，更为法门龙象，遂带着弟弟香九霞，去给退守天佛断罪岩的西煌佛界残余僧众搭把手。 至于“鹿狐鹭鹰”，则视情况奔援各方。 “香六牙，你们准备剿杀魔始？” “此魔威能不可小觑，若无足够的高手联袂自保，必遭其各个击破。” 对于这位好心驰援的“朋友”，香六牙并无多少怀疑。但这个时候，香六牙又是老习惯，觉得魔始此人不可小觑，心里就无限抬高了魔始的威胁，却堪称谨小慎微，绝不对西溟疏狂多提其他。 于是，香六牙概括道：“若不尽早将他拔除，将极大威胁吾等除魔进程。” “是否有需要我相助之处？” “你的心意我已心领。但魔始修为近乎超人，非你所能为敌。” 其实，香六牙自己也不知道具体，只是从月无缺嘴里得知部分信息：“月无缺会另行设法，将他请入瓮中。” “月无缺……嗯，你汝有需要，尽管交代。嘱天定会替你完成。” —————————————————————————————— “好险……” 被残魂恶魔赋格的人，与魔始的意识虽是共通却也独立。 暂留在天佛断罪岩，魔始残魂附身的西溟疏狂，与香六牙结束对谈后，登时净出一身冷汗。 虽然知道靖玄一系，始终想拿他开刀永绝后患。可像香六牙这般言之凿凿，仿佛有了明确计划的情况，魔始这千年来也仅仅碰到过两三次，且最终都化险为夷。 不过，谢云书这种“超纲”的家伙重新回到苦境，无疑给魔始带来巨大压力。得亏八歧邪神、虚无等异境魔神够强，不然魔始这个时期，估计都不敢大张旗鼓行事。 可香六牙语焉不详，魔始本尊收到回讯后，沉思片刻一时没什么头绪，仍旧认为进攻才是最佳的防守，唯有即刻打开黄泉之门，召唤出古今强者亡灵祸乱苍生，方能替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登上太阴乐土远离苦境。 “既如此，那就乱吧——” 魔始念定顷刻，不知从何地而生的幽界异兽飞蛾魔渊九熇，再度降临苦境大地。烈火焚烧的飞蛾，振翅翱翔于天际，不断释放吞天魔火，灼烧人间。同一时间，魔始催发殉道之眼，亦散发出无穷鬼力，贯穿黄泉之门，引得各方为之震动。 而似呼应魔始妄为，隶属于创世神无、八歧邪神的诸多麾下，一见有人暗中兴风作浪，令神州大地遭劫，即各往目标而去。 邪神殿上端坐的八歧邪神，察觉动静伸手一拈空中，魔火折磨生灵产生的怨魂，竟发出诡异长笑，而后只见其出现在神州上空，八歧邪神指尖射出一道邪力，立将在魔火中四处奔逃的生灵全部灭杀，万千怨魂之力，竟在八歧邪神头顶，开始循其心意，铸造起一口旷世魔神之兵。 “虽不符合吾狱婪的趣味，但省吾一番劳作，亦算魔始你还有些作用。” 漆黑的造物，流转着金属的黑金机械色泽，宛若一个跳动的心脏，在半空中散发出无穷邪能。破碎的灵魂与怨灵，哀嚎着化为魔兵的力量。 既然是邪神，上万无辜之死，自仅仅才是开始。八歧邪神仿佛闲庭信步，任由着“绝望之心”四处游荡，吸收更多的人命，禁锢更多的冤魂于邪土，从而令之变成无上之强。 一段时间不曾动作，并不代表八歧邪神回心转意，只是另一波的蓄势待发。尤其狱婪心知创世神无怀有半部混沌法准，往后与之必有大战，务须顺势铸造出这一魔兵。届时纵使是魔神同列，处于“绝望之心”的照耀下，也将不断流失力量，更可修复八歧邪神伤势。 “行无道之通，渡红尘万劫。纳九释天苍，现无我如来。” 蓦地，九华炽炎，化朵朵红莲，净化元灵，将漫天魔渊九熇物理“超度”。幽界这飞蛾魔火虽已不似过去全无破法，但若非是绝顶的高手，却也难如此举重若轻。 “近神人·释天苍？” 八歧邪神见状不由奇怪，居然是这人来阻止祂打造“绝望之心”：“你师弟佛狂摩诃孽乃虚无所杀，你竟选择与神为敌？” “邪神造业，岂逊虚无？” 虽然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是准备侵略苦境，来自摩罗血界的坏人，释天苍此刻来挡住八歧邪神，倒也不能说完全不情不愿。 毕竟，魔始在四处搞事、众天邪王又得有人看着，再考虑到无间阎神、创世神无……各处都得有人手顾及。他这个临时的佛门“第一”高手，总归不能在一众同门的面前彻底摆烂，完全龟缩起来不干活不是？ 不过，释天苍虽然比较佛系，想在回归前世魔刑天的身份前，尽力做一个称职的佛门“高僧”。但他也不是傻的，现在去找创世神无单挑，无非是送死，干脆就挑了正在打造魔兵的八歧邪神，应付一二。 该说不说，八歧邪神眼下亦非完整状态，面对这位远古近神人尚须全神以对。狱婪的人格瞬息切换，八歧邪神背后双头龙的虚影，再度浮现而出。 “最强的对手，就该由最强的本皇来对付。释天苍，你来的正是时候。” 无间常黯皇冷厉一笑，天上绝望之心仿佛活力充沛的心脏，不断跳动，散发出圈圈邪气震荡。有感佛元流失，释天苍把心一定，右臂收推，掌盖大千，五指作如来破暗之势，即与八歧邪神悍碰一击，竟是平分秋色！ “本皇尚有疑惑。凭你之能，或能与本皇僵持一二。但你纵与本皇玉石俱焚，又要如何脱得邪神其余魂魄追杀？” 7017k 第四十四章 压箱底的近神 “当然不止是佛圣！” 释天苍赶鸭子上架，当日被他从虚无手下救走的青年剑僧名剑绝世，亦不会怯战不上。不仅如此，他还把他的好朋友皇剑孤臣拉了出来，本来是准备一起助释天苍对付虚无，给白羽忘云僧报仇，结果此刻却先一步阻止八岐邪神为祸。 然而，释天苍与无间常黯皇打得平分秋色，并不代表名剑绝世与皇剑孤臣够资格搅合。不断跃动的“绝望之心”，散发着邪气波动，使得名剑与皇剑的功力持续流失，赫将胜数持续拉低。 知晓久拖必败，名剑绝世当即向身旁穿着暗金战甲的皇剑孤臣道：“孤臣，联招！” “嗯。” 雪衣白发风中一振，名剑绝世急催六剑神诀，剑气横天如雪。与此同时，皇剑孤臣赌注一搏，地行剑凛霜寒。 皇剑无情，绝世无心。两口神兵交相辉映，合佛门神剑、仙人赐灵，锋锐剑光冲天而起，瞬眼刺中“绝望之心”，欲破八岐邪兵逞凶。可随着绝望之心爆炸成碎片，紧跟其后的冲击，已令皇剑、名剑顿受反噬负伤，血溅凄红。 更可怕的一点，却见碎裂的绝望之心，竟再度与众目睽睽下凝聚，依旧悬浮在八岐邪神头顶。 “……这？！” “北境三锋？你二人如今水准，尚不值入神之眼！” 欲毁旷世魔兵，非同级人物不可成。八岐邪神露出轻视神色，旋即人格切换，却是玩腻的无间常黯皇，任夜诛切换人格，统御七魂之力，共同付与绝命一击， “诛神之光——” ———————————————————————————— “这……谁去找八岐邪神送人头了？” 八岐邪神的奥秘，至少在剑谪仙、一页书那里，此刻不是什么隐秘。找不到破解七魂之法，还得应对最后隐藏的第八魂。就算一众高手能将目前的八岐邪神击溃，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不过，眼看绝望之心肆虐，总得有人阻止。谢云书转念一想，势必是佛门下了决心，而且正道并不缺接应之人，遂继续往逐渐打开的冥府黄泉之门而去，准备了结这一场千年宿怨。 “魔始要催动殉道之眼，就不可能理黄泉之门太远。而且从黄泉之门内，召唤出死者灵识之后，需以施术者命火或者大量灵力补充，否则魔始本身将会陷入极度衰弱。” “爹的意思是？” “看，神州中央有一棵树生长了出来，那是建木。” “建木……会无限生长么？” “对。魔始的计划，是以建木吸收神州地脉灵力，以建木为舟登临太阴乐土；并用神州六大灵脉的灵力，支撑从黄泉之门内跑出来的大魔头枭雄们的灵识复生，与我们为敌。” 谢云书拍了拍小蛮肩膀道：“所以，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让我去平复灵脉？” “没错。” 这种活不让女娲后人去做，谢云书都嫌自己浪费人力。小蛮又特别擅长这个，刚刚出关脱胎换骨的她，立即自告奋勇道：“好啊，不过要是有人打扰的话？” “不用着急，你一个一个处理。爹会给你把魔始和大部分碍事者拦着。至于黄泉之门内持续冲出的其他死者亡灵，就用开明书的生死簿功能，全部给它送回冥府就是了。” “嗯，那爹小心！” 敏锐地感应到地脉之中，有磅礴无量的灵力，向着六条灵脉极速聚集。小蛮跟谢云书分工明确，即见小蛮在一团五色霞光环绕下，往建木生长处而去。 至于留在原地的谢云书本人，则感觉到收起来的“灵佛心”隐约有些活泼跳动征兆，不禁感到有些意外，却又觉得情理之中：“居然是魔佛波旬……十转轮回，灵识不灭。不过，魔始不可能敢把三灵一起召回来，只能是三体中最强的恶体阎达。” 魔佛波旬乃佛门异端，三灵共体分为三个人格，虽号称是近神极限，实不逊于任何魔神。之前一页书给谢云书的灵佛心，便是魔佛波旬的力量之源。 而魔佛波旬死而不灭，每经历十转轮回，便会重新降临人间。一页书正是为杜绝此患，方想谢云书把灵佛心带走，免得波旬卷土重来。但为给谢云书一份大礼，魔始此刻也算是拼了，竟在离开神州前试图最后疯狂一把，令阎达灵识回归尘世苏醒。 “久远一别，谢兄风采依旧。” “嗯？” 熟悉的仙踪声调，却是截然不同的面貌，白发苍然，垂垂老矣，脸上密布皱纹。谢云书看着来者，以及来者身边刚被从黄泉之门中召出的波旬恶体，凶神恶煞的魔佛阎达，不由奇道：“你是魔始的哪个魂魄？” “重要么？” “确实不重要，反正你又活不了多久。” 谢云书并指盈光，天火凝剑，须臾即是两道剑芒，疾袭来者与阎达。但看阎达凭恃不破金身之坚，强接剑气泰半伤害，终不免退出数步。可在谢云书快剑取命之际，来人倏尔一提掌，竟使出令谢云书几天前似曾相识的众天神能，悍然与残余剑光一碰，正面将之接下。 “如何？” “有点意思。” 稍微有些出乎预料，谢云书盯着这个摆明了是魔始残魂的复制人，说道：“我说神毓逍遥怎么到现在，都没找到祌天爻帝的三颗心脏，让他恢复记忆重回正轨。原来是你这个家伙，把三心神力给截留了？” “唉，千年前那一败，令始主记忆犹新。若不早做准备，如何能跟上你的进步？” “当年灵王、祌天爻帝、末日神三方混战，最后发生了什么事？” 白发老者道：“灵王不愧是无上强者，诛神之雷所向披靡，却因过度使用神招对付四大洲的守护神，意外遭天罚关入天殛之境。而始主却顺势暗算两个强弩之末的家伙，得到了末日神躯体。可惜八岐邪神救了众天，否则始主还能取得第二个近神之躯，此身还能更上层楼。” 谢云书往天上看了一眼，怪道：“这个世界天罚的标准真奇怪，伤害了近神之灵的阴谋者明明是你，居然去罚替天行道的灵王。” “英雄所见略同。始主亦有改天换地之心。” “给你当实验场么？” 对君轩辕热衷于搞人体实验的德行，谢云书早就麻木了，盯着这老头说道：“末日神的神躯是你本尊在用，那这个复制体就算有近神之力，防御上总得差上几分。” “呵，魔佛阎达可是有着近神中最硬的金身。” 7017k 第四十五章 浑身解数 “是么？” 换作别人来抓魔始，只怕还真不太容易。就算天扇子这新晋的逆神七煌，碰到魔始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估计都够呛。光是几个被黄泉之门召回的魔头，配合这个强行提升到近神出力的残魂复制人，便够许多苦境高手喝一壶了。 谢云书见状却稳如泰山，乱说道：“你年轻模样的那个化身叫末日之初,这个呢，末日之次？” “呵，此身是始主较为满意的作品，自该为末日始源。” “就跟末日杠上了是吧？” 魔始自诩为魔中起源者，特别热衷给自己起一些比较“逆天”的诨号，比如什么造孽啊、昊天啊、万魔起源啊之类，一听就很羞耻。 对于魔始的中二程度，谢云书早有预估，也懒得与之调侃。该结束前仇旧怨，便无须诸多口舌之争。谢云书二话不说，当先将《开明书》向天一甩，翻到地书那一页，将生死簿玄玄异能，隔空直往黄泉之门罩去，阻隔殉道之眼与之联系。 “太长时间不见，你对我的估算，未免差得太多。” “……无妨。” 虽然魔始的确是想，多释放一些亡者回归神州，为了回阳四处作乱，颠倒轮回秩序。 但看谢云书举重若轻，用一件摆明与轮回有关的至宝，封锁了黄泉之门。魔始纵感惊讶，却已将召唤出的其余五大高手,其中两个临时派到了此地，将谢云书四方包围。 “幽界原始魔君、天魔茧以及君临黑帝去了神州灵脉各地。哟呵，除了阎王，还有跟地理司合体的圣踪，以及轩辕不败？” 虽然后面五个人，不能与阎达相提并论，但以前在苦境神州，至少是仅次于，甚至各有特长的家伙。几个人联手，足够在谢云书面前，多撑一点时间了。 一下子，谢云书也体会到了一把，被人当boss堆的高高在上：“魔始，你把他们召唤回来受你控制，不受自主就一定无法发挥全力。这样也想拖住我，未免痴人做梦？” “既无法继续让黄泉之门运作，始主又何必与你再动干戈？” 眼看《开明书》把黄泉之门封了，白袍老者召来这么多曾在苦境兴风作浪的魔头，自然不想再跟谢云书正面一决。叫来几个能在谢云书面前，撑上一时半会儿的魔头，无非是为了给他自己争取遁走的工夫而已。 “森罗万化归恶障！” 魔佛金身不破，阎达不存自主受令而行,当机立断使出恶体极招。波旬魔光辉耀，引得谢云书所怀灵佛心隐隐呼应，若有与阎达相合征兆。 但，谢云书对此却满不在乎，一身紧追前方白袍老者不放，誓要先毙魔始一身一魂。而不知魔始作何想法，就这样一追一逃间，跟在谢云书身后骚扰的三大魔头，陡地收到魔始指令各奔东西，往神州几大灵脉而去，尽可能攫取更多灵力，以使各自修为能够圆满施展。 “追踪始主，对你有何用处？” 除了这三大高手，被魔始复活的天魔茧、君临黑帝以及原始魔君三个，已经率领魔始私下建造的魔黑天大军，由君临黑帝召唤黑天魔神率领，继续在人间散播邪魔恶火，吞噬生灵无辜。 “再不处理这几个魔头。你纵使杀我一魂，又有何用？” “是么？” 看着末日始源一路向西，被“绝望之心”笼罩的地方，谢云书当然清楚此魔用意何在。决心拿定顷刻，太始莲灯释放无量天火，登若净世之辉洒向白袍老者。 不过，这家伙窃取了祌天爻帝的三心神力，动用日月星三光圣洁之能，避免被天火克制暂作拖延，倒也还算好用。只是末日始源此身终究并不完美，虽有近神之威，却无近神之护。末日始源硬接莲灯烈焰，终不免波及己身，霎时半身焦黑。 “呵，末日始源多中二啊？半白半黑，不如改名黑白郎君？” “哼！” 被追得像丧家之犬，末日始源与魔始一般傲气凌人，自不肯受此侮辱。为助己身脱困，远天寰宇再现邪光，矗天猩红魔剑，瞬间横亘苍穹，邪威森冷的破界一击，向着谢云书斜斩而下。 与此同时，末日始源回身站定，一样疾催三光神力，主魂分体联袂一击。双重近神之功，饶是异境魔神，犹须高看一筹。 谢云书却将《开明书》向天一抛，铁了心要拿下末日始源。毕竟取回祌天爻帝三心，就能让八歧邪神痛失一臂，唤醒众天邪王回归正途，给正道减去这一大敌人。 只见《开明书》从地书倒回第一页，创世火绽混沌色光。耀眼邪剑光辉，须经十种混沌源质防线，方能真正砍到《开明书》，到了那时自然再也伤不到谢云书。 于此同时，谢云书已逆势合身抢近，迎着三光神能破浪直趋。末日始源惊心顷刻，当即发动“众灵之心”以及血络天锁异能，竟使谢云书脚下生出无边血光锁链，令其停顿须臾。 “须臾，足够改变太多……” 上乘的高手，顷刻来回千里，不过等闲。而像魔始一样的超凡之辈，只要不是太远的地方，其实跟瞬移奔赴也没太大差别。能够牵制谢云书片刻，末日始源就已算赚到。 这个身体用的材料，取于海外四大部洲。血络天锁便是灵王那一支的血缘，方能发动的特殊异能。些许血脉的传承，足可封禁顶尖高手。而如果是灵王使来，只怕连近神之灵都能禁锢。可想而知在这具身体上，魔始到底花费了多少决心，能拖延谢云书一时。 至于“众灵之心”，则和小蛮之前从魔始另外一句化身昊天手上拿到的“众灵之蕴”一样，同属北海三大灵镜，有着非同一般的妙用。 此时此刻，末日始源连动两大底牌，只为给自己创造机会，总算逃到了“绝望之心”覆盖的地界。不过等待末日始源的，除了谢云书的追击，还有察觉“神”之争戒备而出的众天邪王。 手持终极冥帝，剑指末日始源。众天邪王眼中疑色一闪，道。 “你，为何令曌格外不悦？” 7017k 第四十六章 盛怒 “祸天爆——” 魔始意在祸水东引，用心昭然若揭。但众天邪王甫一见之，即将正邪莫辨之能提至极致，仅为抒发胸中无来由的愤懑之感。 只见终极冥帝所指，竟以末日始源为中心，产生百里巨大球形坍缩，令得山脉塌陷成参差沟壑。扭曲的邪能,像是要把末日始源攥爆一般，在压缩到极致的刹那，陡然向着四面八方爆蹿而出，波及无边原野，裂地至地平线尽头。而在正中央处，纵使目的达成把谢云书引到八岐邪神这，却不代表末日始源就能全身而退。 察觉众天邪王毫不留情,末日始源丝毫不意外，当即催动祌天爻帝三心神能，护体不失，屹立于祸天爆中央，尽可能避免自身损伤。而冥冥之中，感应到末日始源所运力量，好似与自身有莫大关联，众天邪王不由收敛三分余力。 “这是……曌的力量？！” 虽然失去过往记忆，众天邪王对末日始源所用三光之力，却并不陌生。与此同时，这两者刚刚交锋一招，谢云书即已剑挟净世之火，风风火火从后逼至。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末日始源防不胜防，回身再接天火龙潭顿时伤上加伤，胸口一片黑红焦色，再度负伤不轻。 不过,纵不知自身力量，因何会出现在一名陌不相识的魔人身上。众天邪王素有傲骨,宁可先将谢云书击退，然后再理清详细头绪，立刻调转终极冥帝，全力以赴针对谢云书这个上次给他印象颇为深刻的强者。 “祌天，他身上有你的心，难道就不想取回？” “心？” 众天邪王一瞬迷惘，谢云书立刻突破守线，又是一剑逼取末日始源。可在此时，八岐邪神身影恍若鬼魅，邪能沛然而至以身阻挡在谢云书面前，无形摄魂丝无孔不入，意欲侵附谢云书。 毕竟，八岐邪神可是知道“祌天三心”，乃是攸关众天邪王恢复记忆的关键，绝不容许有外人将这样一个强大助力，从祂的身边剥夺！ 可惜这一次，有感绝望之心吞噬己身功力,谢云书索性将黮月天火开到最大，整个人就像一团火炬一般。摄魂丝不等触碰到谢云书，便被一烧而尽。 不耐一再有人搅局,谢云书烦了，居然开口成喷：“你这跟亲爹乱搞的妓女。现在这么水性杨花，难不成连魔始这老头化身都看得上？” “你说奴家什么？！” “我一直很好奇，你们七个共用一个身体。你在跟花美男乱搞的时候，其他六个什么想法？” “岂有此理？！” 谢云书这一句话，登时像是戳中了八岐邪神伤口。此刻掌握身体的，乃是七魂中唯一的女性人格，象征“色欲”的欲织心，声线尖细骚魅。 不过，欲织心并没有谢云书提及的“有逆伦常”的记忆，作为八岐邪神一魂喜欢玩弄俊男倒是真的。但不论如何，被谢云书侮辱品味，并被当面骂娼妇有损神之格调，欲知心终究受不了，不由暴怒不已。 可惜，欲知心在八岐邪神七魂之中，所能发挥的神级实力位居倒数，除了一手操纵敌人的摄魂丝线，实在乏善可陈。而像是为欲知心出气一般，素来畏缩惫懒的天回宗，居然难得硬气了一回，封锁谢云书周身真气流动，以庞然气旋牵引制敌。 与此同时，众天邪王总算“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不该中敌“妖言惑众”，终极冥帝再度散发耀眼邪光，配合天回宗向谢云书发出磅礴一劈。 另外一旁，末日始源眼看八岐邪神跟谢云书打了起来，正准备跑路的时候。冷不防两道剑光扑面而来，紧跟其后九华心诀作焚身红莲，共将末日始源围困其中。 “佛圣释天苍？可惜，你所谓的近神人万僧舍利之能，应与八岐邪神一战中暂时消耗殆尽了吧？” 好不容易瞄准机会，能够从明转暗，伺机而动偷袭谢云书。末日始源迎面碰上三人，登时老大不快。 毕竟，头顶上的“绝望之心”持续散发的邪辉，除了八岐邪神以外，可不管什么立场差别。既然对释天苍三人有诸多压制，对末日始源也是一样，使得众人持续流失功元。 不过，释天苍在豁尽近神人力量，接了八岐邪神中的夜诛“诛神之光”，双双负伤后，到底还保留着一定底力。末日始源再怎样猖狂，此刻亦唯有谨慎以待。 关键之处，众天与天回宗联袂一击，谢云书依然招不在多而在精，以太始莲灯散发出的圣洁天火之精，将吞世邪霾一扫而空。 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 谢云书目睹末日始源遭遇，又看释天苍身边没其他援军，乍然意识到魔始从黄泉之门，召唤出六大魔头在苦境兴风作浪，势必影响到了佛门针对八岐邪神的行动，导致后续的布置没有跟上。 此时此刻，释天苍三个只有配合自己，才是取得一定战果的最佳的应对。 论迹不论心。 谢云书再怎么讨厌“假慈悲”的释天苍，还不至于非得此刻逼反他，沉吟须臾就把太始莲灯向天一抛，开始净化绝望之心所吸纳的无数破碎灵魂怨力，免得这三个高手再受绝望之心影响。 不过，八岐邪神用万人破碎心魂为雏形，十万人以上的死者数量为基础，方才打造的“绝望之心”，一路上不知吞噬了多少生魂，并不那么容易轻而易举消灭。而且每件神兵法宝，有主人使用和没主人使用，根本就是两回事。 八岐邪神见状，当即将高在天上的绝望之心收到近前，以自身邪力为护。谢云书也把龙潭与太始莲灯灯剑相合，握着灯作当剑柄，举着天火长焰再出格杀之式，高声吟道。 “天道夷简荡巍危——” “天回宗你？！” 天行高渺，浩远无极。一剑指天行，人道出洪流，似盛大星火浓缩，席卷燎原！ 离开苦境之后，谢云书很少出招喊招名。但入乡随俗，还是叫一声比较壮士气，再不济也能赚个新招光环嘛。 面对万丈天火雄柱袭身，天回宗敏感察觉危机，竟当场缩了回去，由殁王代为顶灾，殁王刚一怒吼出声，不及任何反应，整个邪躯就登时变为一团火把，熊熊燃烧起来。 然而神奇的是，随着意识再度切换，八岐邪神体表天火竟而不见，重复完好无损。狱婪目露肃然再对谢云书，却似已有觉悟：“这一次，你是势在必得？” “你们之中，总得死上一个！” 7017k 第四十七章 一剑一命 前回若非虚无生变，谢云书当时就没想惯着狱婪，让祂多了一段时间筹谋。但眼下魔始、众天邪王以及八歧邪神扎堆，都能给天下造成无法扼制的伤害。更别提创世神无休养结束后，即将掀起的新一波毁灭攻势。 而月无缺、死国战神阿修罗，乃至天扇子各有进展，武神独千秋也尚有部分战力。一想小蛮同样脱胎换骨，达到他事先指定的基本目标，谢云书脑中纷乱思绪瞬间为之一定，此刻心下已有抉择，不存拖延之意。 “邪乘殛！” 有感谢云书坚决杀意，狱婪目露凝重，知晓对方似动真章。而为保住众天邪王，八歧邪神无论如何都无法退让。乍闻狱婪一声沉喝，邪染之墙饱纳邪源，突兀封堵住左右。而有“绝望之心”加持，八歧邪神此刻，无疑更胜早先。 不过，夜诛之前与释天苍两败俱伤，殁王又替天回宗挡了谢云书一剑。这两个八歧邪神的邪魂，就算有绝望之心加速恢复，一时半会儿亦无法重新出现。 清楚八歧邪神此刻弱点，谢云书欲毕其功于一役，掌中灯剑锋芒毕露，陡然暴涨一截，轻而易举熔化洞穿漆黑幕布般的邪染之墙，伸缩自如眨眼已至八歧邪神面门。 无奈之下，狱婪被迫让位，枭却蛮性不改，拳攥惊雷映目硬撼剑火，不防重蹈前回覆辙，雷光尽散，被太始莲灯所催剑芒灼穿重创。 谢云书抽剑一挑，斜指苍天，洒然道：“下一个。” “奴家领教了——” 为了避免被打扰，谢云书将开明书抛出，依然以第一页牵制众天邪王。不过《开明书》到底是死物一件，又更偏重多重的功能性。众天邪王只要不犯蠢送人头，大体一件法宝自动迎敌，还是拿不下他的。 而在真正的战场，谢云书则继续专注解决八歧邪神几道邪魂。欲织心、天回宗纵知不敌，但为给无间常黯皇与狱婪拖延时间，唯有挨个上前领“死”，再过片刻终令八歧邪神第一次仅剩双魂。 到了此刻，狱婪目光一阵闪烁，方道：“你的能为，确实远超神的估算。” “到祂了？” “你若能胜无间常黯皇，狱婪束手就戮又何妨？” 大致猜到谢云书摸透自身心思，狱婪竟而放弃了继续为敌。无间常黯皇不知狱婪盘算，眼看五个平日对他畏之如虎的同伴，纷纷落败，不由恼怒不已道：“对付区区一个释天苍，夜诛竟动用诛神之光，实令本皇不悦！” “别急，你也一样。” 常闇之渊形成无底黑洞吞噬万物，谢云书为求省事，免得剑芒为黑洞削弱，索性一个箭步冲入黑洞之中，眨眼穿越而出与之面对面，使出许久不曾有过的近身肉搏，补天之手化周天云气为用，就要将无间常黯皇钉死在原地。 无间常黯皇虽暗恼其余几魂多事，此刻也唯有打足精神，付予全力一搏。除了攻守裕如的黑洞“常暗之渊”，无间常黯皇本身体表，亦有一层不薄的护体气罩。 比之其余邪魂，祂不仅攻击更强，防护亦然更胜一筹。但在此刻，双方拳掌相交，谢云书翻手一扣其腕脉。无间常黯皇只觉被飞速坠落的行星撞中一般，不由四肢冒出阵阵黑烟，竟只僵持须臾就被逼到极限，不由自主向后疾退。 “你？！” “还不用出你看家本领？！” 既是动真格，谢云书哪里有忍让的道理。无间常黯皇有感敌人压迫，元灵邪源催发至极，霎时背后八首邪龙虚影，八龙元灵一并脱胎而出，强行挣脱谢云书两手禁锢，欲与谢云书暂拉一段距离。 可到了最终时机，谢云书岂会错失？ 只谢云书其撒手一放，太始莲灯自行散发开辟天地之清光，化作莲火八朵悬空。紧随其后，谢云书得势不饶人，凭恃空间移转便利，避过常闇之渊，再度逼近无间常黯皇，迫使其不得不肢接应对。而在此刻，八簇净世火莲，同似收到指令，纷纷扑向八龙元灵，各取其一若利箭离弦，百发百中。 但闻一声惨嚎，八龙灵体被破，黑邪之气爆冲而出。面对八歧邪神绝地反扑，谢云书亦神行鬼魅让过邪源爆冲。与此同时，原地满身暗雾如血喷涌的无间常黯皇，居然顿时被狱婪的意识主动取代，变得清醒过来。 “果真，你知晓神的弱点。” “这不也正是你的期望？！” “厄祸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哈哈哈，希望你的自信，不会葬送人世！” 最后一条完好无损的魂魄，说着仿佛并非敌人的断言，狱婪竟仰首饶有深意的长笑不止。任由谢云书一剑穿心，打出最致命的一剑。 可在八歧邪神凡躯破裂一瞬，不安的气息，方才开始酝酿。巨妖形体爆若粉尘，却见八条龙魂飞蹿天际。不远处，众天邪王见状不禁震怒，又觉一种异样的感觉回荡心头，竟然继续盯着魔始的复制体去了，宛若不再关心爆体陨落的八歧邪神。 同一时间，谢云书倒是想即刻三下五除二，干掉魔始让众天邪王恢复正常。然而下一刻，八种异色雷霆，陡在整个苦境上空流窜。末日的气息非但不曾减少，反而变得更为浓郁。 谢云书警醒在心，这才算彻底认真起来，收回了牵制众天邪王的《开明书》。众天邪王凝色以待，却见谢云书将《开明书展开》，围绕着八歧邪神陨命之处，地上竟开出一圈又一圈的曼陀罗花阵，向着外围不断扩算，须臾即已绵延万里，与天顶八雷相对各绽神光。 这也是谢云书第一次，为了对付一个敌人，把“反曼荼罗法阵”摆到这么大，只为透析定制出真正诛杀厄祸之法。 “要推动此阵的灵力，只怕罕世难寻……” 七魂归天，厄祸封印瓦解，方才是真正降临一刻。 众天邪王心下暗疑。但看雷光越发密集，覆盖苍天的血雨飘飘而落，将末日氛围浓浓渲染。突然间，雷光乍然收止。刚见八龙飞入苍穹，此刻雷霆方熄，再现七魂合一。远天一具死寂魔棺，散发诸神为之颤栗的噩梦气息，向着八歧邪神陨灭之处，蓦地垂直自由坠落，轰然爆裂而开！ 凡身岂比神躯？ 远超方才的恐怖邪能，从魔棺炸碎出透发而出。尚未尘埃落定，湛蓝破坏死光惊尘一扫，死线震荡过处尽归虚无。纵使释天苍几个，亦被其波及，各自呕红。皇剑孤臣更不及闪躲，被真正降临的厄祸，一指炸开左肩。 “孤臣？！” “厄祸之始，万恶之初——” 7017k 第四十八章 狗咬狗 厄祸之始，万恶之初，并非单纯指代八岐邪神，实则主要点明的，即是隐藏于八岐邪神幕后，封印沉眠的破坏神厄祸。此刻谢云书斩杀八岐邪神，不啻于将之唤醒。而与八岐邪神胸口的蓝色涡光不同，破坏神厄祸胸椎正中，乃是一片刺目猩红，宣示将给人间带来绝对的破坏！ 但在谢云书准备救人之前，释天苍所立之地，骤见“卍”字横空，业火丛生，如来梵呗盈耳不绝，仿佛将厄祸之气隔绝，使得在场众人无不为之留意。 “如来之剑，天道为心、心为剑、剑通神。” “哦，有趣？” 一看皇剑孤臣重创，名剑绝世竟生如此异象。破坏神厄祸踏出烟尘后，亦不急着与谢云书开战，竟等待着名剑绝世蜕变。 谢云书见状也乐得如此，继续以反曼陀罗法阵，推敲厄祸神力特质；旋即取指弹出一枚和《宝莲灯》世界太上老君切磋时，炼制的疗伤仙丹，远远落入皇剑口中，登见白骨生肉，趋于愈合。 不久之后，只见如来垂手，剑神降临。璀璨圣华，承印布阵，大千如来之像势作圣剑一击，浩浩荡荡压向厄祸头颅。 “在我面前，谁也不能动他！” “凭你？” 方才连八岐邪神一魂，都不足应对的名剑绝世，宛若顷刻间焕然一新，直抵神之领域。然而这一剑汇大千法华，即将命中破坏神厄祸之时。厄祸背后竟见八条龙魂发出猩红色光，宛若不破铁壁一般，牢牢接住这雄浑一剑。 七魂归天合一后，破坏神厄祸比起八岐邪神，更多出了完美的正邪不破之躯，以及八龙神天护两大屏障。 剑光入目，破坏神虽稍退三步，除了掌心些许黑色烙印，却是纹丝无损，口中满不在乎道：“佛门如来剑神，还算不差。但你此人，不足入神之眼……屈膝吧！” “什么？！” 剑神，虽是实打实的剑神。 然而，与武神独千秋参悟武道不同，名剑绝世所习的《六剑神诀》，乃苦境佛门秘传绝学，分为起、法、圆、明、释，止六诀。在此刻蜕变为佛门剑神前，名剑绝世只参悟了五剑，惟独最后一剑难有最终体会。而一旦将六诀融会贯通，传说便是如来垂手，剑神降临，天下俯首一刻！ 而因皇剑孤臣重创，白羽忘云僧陨落，连受打击的名剑绝世，方才领悟到少许佛之真谛。但不论如何，靠一本《六剑神诀》秘籍，领悟出的神之领域到底有多不靠谱，也是可想而知。 刚刚名剑绝世向着厄祸发出的那一剑，纵使是之前的八岐邪神亦不可能轻松接下，但却消耗了名剑绝世三成功力。 意思就是说，他这样的佛门剑神姿态，出力问题暂且不提，想靠几剑之内突破破坏神厄祸的防护，跟做白日梦没什么区别！ 这种状态下，恐怕连抗衡，最为持久耐打的众天邪王都不行…… “唉？” 谢云书一瞧这种情况，就觉得十分失望。纵使《六剑神诀》输出可能比佛圣释天苍更高。但这“痿”的未免太快……一瞧名剑绝世额上汗水，谢云书不禁心想，估计连近神人状态下的释天苍都不如。 而且，修炼这《六剑神诀》对资质的要求不低，千多年来，万万人里面能挑出一两个来就不错了……投入跟付出根本不成正比嘛？ 谢云书一寻思，有这个时间练《六剑神诀》，他靠功力堆都能堆一个出来了。 不过就在谢云书想接过这一场战斗时，破坏神厄祸刚嘲讽完名剑绝世，居然像是感应到了令祂极为关注的事物，当即向矗天而起的天柱上，创世神无的据点玄阁神殿望去。 “哼，是神的混沌法准？！” 纵与八岐邪神关系微妙，厄祸一样不肯让谢云书抢走众天邪王。而眼下发现了本该属于祂的半部混沌法准，破坏神厄祸顿时没了娱乐之兴，道：“并肩王，与我同往天柱一趟？” “可以。” 虽然对末日始源身上的同源之力非常在意，众天邪王转念一想，谢云书迟早会带着所谓的“祌天三心”来找他，却是不必浪费己方气力，大可以逸待劳。 转眼之间，厄祸竟与众天邪王同时消失。谢云书则顺势绕到末日始源身后。名剑绝世琢磨着都已经开了“剑神”姿态，不用来干掉魔始也太浪费了，于是毫不犹豫剑祭如来承印，使得末日始源进退不得。 这魔始残魂复制人，本就不到“神”的水平，被前后一堵当场呜呼哀哉。谢云书五指虚拍其身，顿见三道流光透体而出，被谢云书托在掌心，流转着晶莹色泽。至于这一道残魂，谢云书依旧没有急着掐灭。 只因魔始本尊主魂不死，提前掐掉他的分魂，不过是给他机会重新修补完整罢了。 “孤臣，你无恙否？” “尚不碍事……” 一看这名剑绝世一点上进心都没，刚打死一个小喽啰，就急着跟基友嘘寒问暖去了。谢云书没眼多看，还得搞定众天邪王的事，当即就往悬阁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对于破坏神厄祸的趋向，谢云书之前亦有所预估。虚无本身的半部混沌法准，被就是太曦神照在厄祸沉睡时，趁机薅下来的半本。而半部混沌法准与宇宙废气结合，方才有了如今的虚无。 不过，破坏神厄祸想从此时的创世神无手里把混沌法准再抢回来，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刀无涛·剑无尽·彻天覆地——” 苦境天降血雨，末日灾氛随之而起。神殿中，位处九霄之上的创世神无，亦像感应到宿敌一般，负手凝神静候着来者挑战。 只见左右两侧，神刀锐剑，凛然现芒。曾属于独千秋的“刀剑法准”，此刻赫然已为创世神无所用。不待厄祸逼近，即见混沌神力融合凌厉刀剑锐光，摧枯拉朽淹没厄祸之身。 儿子揍爹，有被孝到—— “你当真指望破坏神厄祸与创世神无同归于尽？” 蓦地，谢云书远远看去的同时，手持镰刀的黑袍死神，突兀出现在他身边道：“或许，祂们两个只能存在其一。但在那之前……” “未必不会先一起发动灭世之劫？” 假如发生这种状况，谢云书自然有所准备：“只要你不搅局。我负责宰一个，逆神七煌宰一个，不就结了？” “那太曦神照呢？” 7017k 第四十九章 长不大 “杀？” 死神心想，要是破坏神厄祸跟创世神无那么好杀。之前谢云书先斩八歧邪神的时候，不就可以干脆一鼓作气，把祂给连根拔除了么？ 至于祂最后提到的“太曦神照”，则不仅与厄祸、创世神无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还与死神有着一定的相互约束，并不会轻易开启诸神之争。 结果谢云书倒好,一声不吭把破坏兽厄祸给放了出来，诸神之争不打也得打。死神此刻亦唯有聚精会神，盯着谢云书看了许久，忽然轻咦一声：“你消耗了不少力量？” “没办法，厄祸走得太快，没给我分析透彻的时间。我只能提前推动法阵,等出了成果之后,再去设法杀祂咯。” 死神能看出来消耗不浅，却是因为祂之前摸不到谢云书的底。但现在就祂观察,已能感受到谢云书从不见尽头孤峰，变得可以看到峰顶。 究其原因仍然在于反曼陀罗法阵。 反曼陀罗法阵要实现越困难的事，就须付出相应的磅礴能量。破坏神厄祸又不是木桩，站在原地给谢云书慢慢研究。在祂去与创世神无硬碰硬前，谢云书要在瞬息取得成果，便不得不当场大耗元气，强行推动反曼陀罗法阵运转，先在刹那间，把试题答案给拿到手上再说。 不过，虽隐隐察觉谢云书已有对策，死神犹有些惊疑不定。但念及与一夕海棠的承诺，祂还是说道：“或许,你本不必与八歧邪神走到极端。这样，对付破坏神厄祸将更轻松许多。” “你们愿意模糊善恶，但我不愿意。我可以给祂们七魂解脱,却不会让八歧邪神这一个体，继续存在下去的机会。” 死神幽幽笑道：“在我面前直截了当的树敌，并非聪明人会有的行为。” “过去你在人间肆意游戏与人下棋时,在乎与你做了等价交换之人的感受吗？” “……” 死神闻言不由默然。在与心爱的女人一夕海棠相遇前，死神恣意游戏人间，最爱做的事就是给绝望、贪婪等怀抱着各种欲望的人，一个与祂做交易的机会。 所有的人都会从祂这里得到许愿的回报，但回报的方式却总是事与愿违，往往使诸多许愿者，沦落到更加悲惨的处境。 不过死神是为了娱乐，而且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确给了别人“重来”的机会。谢云书尚不至于对祂的恶感，到非杀不可的程度。 谢云书以此为据，就是让死神清楚，他对滥杀的八歧邪神之流的态度，本质就跟死神对待那些人差不多。谢云书压根不在乎，异境魔神眼中所谓的“聪明人”，该是怎样一个定位。 “呵，到了你如今的地步，还会执着于善恶？” “那又是谁给了你一个错觉。因为我强，就必须跟你们是同一类的存在？” 留给死神最后一个反问，谢云书已经彻底挑明立场。不过从死神今天的态度观察，谢云书不难推断,祂跟八歧邪神最重要的一个人格狱婪，私下里肯定有过接触。 否则的话，死神不会莫名其妙，非得给八歧邪神说好话。 然而此时此刻，天上惊雷不断，两股毁灭巨能澎湃激荡，登将创世神无矗立而起的天柱，彻底碾成齑粉飘零。 破坏神厄祸当下才错愕发觉：这半部混沌法准居然有了自我的意识，另造新神；更别说，还将别人的“刀剑法准”吞噬剥夺，成为一个具备双神之力的强大存在。 然而比起创世神无，破坏神厄祸身上除了另外半部混沌法准，还有作为底牌的“暗宇法准”，以及操纵八歧邪神的“罪衍法准”。就算暂且无法发挥全力，破坏神厄祸也没有畏惧的道理。 号称“诸神噩梦”，破坏神厄祸自不会怕从祂身上掉出去的“肉”，竟与创世神无凭空虚立，面对面，倍感愉悦道：“厄祸之前，唯有虚无。莫非以为，窃占混沌法准，就能保住你的贱命，脱离神的掌控？” “虚无？” 创世神无丝毫不惧，双手叉腰，雄赳赳地应答道：“吾早非罪神虚无。在你面前的，乃是神之最——创世神无！” “弱者无聊的把戏。” 破坏神厄祸冷笑道：“真正的神，岂会在意虚名代称？！” “哦，那你何不与吾再战下去？” “一个意外的造物，神又何妨赐你苟延残喘几日？” 要只是半部混沌法准，破坏神厄祸早轻松收回了。但太曦神照偷走混沌法准，结合宇宙废气创造出虚无，必然存着不良居心。 更何况，眼下创世神无也不是三下五除二能够解决。如果厄祸没见过谢云书就算了，见到过谢云书的实力，还要当场打个两败俱伤，岂不白白给其他敌人捡便宜？ 创世神无目光一转，其实也不想跟厄祸即分生死，遂道：“那不如三教仙门，你我各取其二？先剿灭这群蝼蚁，再来一争，谁才是再造新世的主人？！” “神，允你何妨？” 若照破坏神厄祸的一贯脾气，不把创世神无给锤死，绝不可能轻易退却。但眼下神州局势明摆着与过去不同。再则众天邪王眼下，更像个定时炸弹，祂却考虑着得先助众天邪王稳固住意识，免得被一群“蝼蚁”把这最得力的部署给策反了。 “众天，你可有兴趣挑选一方？” “前一回邪神道门兵败，不如此番由曌亲自前往压阵？” “既是你主动提议，神，自无不准。” 在众天邪王看来，眼下的破坏神厄祸，已经算得上完美。守有不解之护，攻亦所向披靡。而祂当初回报八歧邪神的条件，亦仅有三个而已。 最后再助破坏神厄祸征服苦境，就算祂允诺的最后一个回报。而在众天邪王下定决心之时，谢云书已经跟死神分道扬镳，到了建木所在之地。 此树吸收地脉中灵力，但凡遭到外界攻击，就会把敌人的进攻反弹回去。谢云书之前让小蛮过来，就是想让她把地脉中的灵力给平复下来，减缓建木的生长过程，从而让谢云书较为轻松地把建木铲除。 只不过，谢云书刚到现场，就看到本来该是豆蔻少女模样的小蛮，又缩回成了五六岁婴儿肥的可爱小豆丁，气鼓鼓地看了过来：“这，丫头怎么变小只了？” “被爹的宿敌偷袭了呀。仙门禁术——还童返照！” 7017k 第五十章 野望 被人偷袭一遭，小蛮虽然“返老还童”了，但居然没被魔始君轩辕擒为人质。可想而知，她把战星星力吸收得不错。 谢云书对她如今的底力心下有数，亦不觉担心，若有所思道。 “仙门禁术还童返照，我记得是不仅是身体，就连记忆都会倒退回童年。怎么看你这样子，似乎还记得君轩辕和仙门？” “那肯定是我跟爹一起修炼时间久了变厉害了。本来女娲后人就圣灵茁壮，使得外魔难以入侵。啊呜……” 人变小了，衣裙就变得十分宽松，松松垮垮罩在身上。谢云书见丫头有点滑稽，但他跟小蛮出门的时候，都不可能考虑到带五六岁小孩儿的衣物，现在也只能绑紧了，临时继续凑合着穿一下。 小蛮话没说完，就被谢云书一股脑抱了起来，然后就听他爹啧啧有声道：“还是小的时候可爱，抱着肉呼呼的，也不沉。” “我还在隔绝地脉呢，爹快放我下来。” 看着小蛮又变回幼年，谢云书只是觉得好玩，倒也没到爱不释手的地步。小蛮这一嘟嘴，谢云书就搓了搓她头顶，两个变短了的发髻，把她放回了地面，调侃道：“之前在龙凤双娃世界，你一不小心在天界修炼，定格在豆蔻年华永葆青春。这下又被变回了五六岁，万一双重术法叠加效果恒定，不是永远长不大了？” “啊？！” 抬起小脸蛋看着变得“伟岸”许多的父亲，小蛮再低低头瞧了瞧自己，不禁有些沮丧。 不过她转念一想，好像长不长大似乎意义不大，接着就半点不在乎一摆手，云淡风轻地说道：“随它去就是了。对了，这棵建木变得有点麻烦，没有爹说的那么好斩断。” 父女俩处理起正事，依然丝毫不含糊。谢云书定了定神，闻言颔首说道：“以你现在的能力，能保留住意识接住魔始的偷袭，却摆平不了建木，应该是魔始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 “主要还是我的五灵仙术与苦境的术法体系不完全匹配啦。” 小蛮先点点头，而后摇头否认道：“我得费一阵子体悟这里的地脉灵力，才能隔绝各处灵脉给建木供能。不过，爹都到了这里，难道不能强行把建木毁掉？” “火克木，我先用最简单的办法试一试。” 君轩辕专门留的建木，应该比谢云书记忆中的硬点。而且树干中全部的灵力都用来防守，作为登临太阴乐土的桥梁，势必该有些成色。 不过刚刚君轩辕偷袭了小蛮，毫无疑问不久之后，那六个从黄泉之门跑出来的大魔头，在稳固住各自的力量后，马上会驰援这一边的建木，进一步予之加固。 谢云书心念一动，即刻掌运天火印在建木树干上。果不其然，此木表面虽留下深刻焦痕，但却像在竭力吞噬谢云书的天火，免遭连根拔除。 只可惜，谢云书的天火已不仅仅是黮月天火，对“木”的克制更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境界，不消片刻就见这建木有些萎靡之兆。 但为自身存在，建木扎根地底的无穷根系，竟似向着八方快速伸展蔓延，汲取着苦境灵脉的力量，试图将谢云书反弹震离。 可若仅止于此，谢云书绝不在意一株神树对他的反击。然，紧跟其后随着汹涌灵气而来的，还有一股浑厚无匹的混沌魔能，结合建木本身浩能，摆脱了谢云书的天火禁锢，在表面形成一层厚厚的壁障！ “咦，这是什么？！” “不怪闺女你会觉得棘手。” “怎么了吗？”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单论建木本身，就算得到魔始的加持。你若全力以赴，本来也应该能够将之摧毁。可之前虚无和独千秋交战时，将自身混沌神力，散如魔箭锋簇钻入地底，将地脉用魔气给侵染了。” “啊？！” 就算本来是巧合，可创世神无又不是死人，在祂是虚无时就有魔化天下的打算。此刻两者一沟通，顿时使得建木得到意外强援。 “哝，你看看！” 谢云书像是为了示范一番，再度提起更进一层的天火之威，将不知多少里高的建木上半截，全部烧成黑炭。然而弹指一瞬间，就见无穷魔气与灵力交织，将建木缺失的部分给修补完整。 小蛮看着一愣说：“这样的重生，不耗费什么吗？” “抽的是苦境灵脉与地气，时间一长势必会影响各地生态。” 虽然苦境的灵源数目，远远超过六个。但建木并不需要吸收太多，它本身只是魔始借助的一种手段罢了。 “这样一来，就必须先解决地脉中的魔源，才能阻止建木重生了。” ———————————————————————————————— 天下大乱，有像破坏神厄祸、创世神无这样，矢志毁灭一切的魔神，也有暗中推进阴谋的魔始。除了这两种以外，另怀鬼胎的太曦神照，亦假借“光明之称”，找上了云海仙门九天玄尊的遗孀—劫珠夫人。 “劫珠，你可愿继承吾之传承？” “太曦神照？” 说来这太曦神照与云海仙门渊源不浅。曾经的九天玄尊就是受到太曦神照的煽动，才会做那个出头鸟第一个跳出来对付八岐邪神。 而云海仙门中，除了九天玄尊以外，魔岳剑主的儿子净龙云潇，更是太曦神照挑选出的，又一个地上行走。 在九天玄尊死后，大弟子神毓逍遥亦曾与太曦神照私底下，有过短暂的接触。 不过本能觉得太曦神照并非善类，神毓逍遥并未将任何有关太曦神照的事，说给君奉天等人知情。 可太曦神照这位来历神秘的“大地光明之母”，虽然没有动不动灭世的念头，但一直对毁灭神州文明有着一种诡异的执着，抱着“末日圣殇”的计划，等待着创世神无的诞生。 就算神毓逍遥与祂保持距离，却不代表太曦神照不会主动接触其他人选，以为祂所用。 柔和的声调，与幽暗的心思截然相反。太曦神照手持权杖，款款走向劫珠：“正是太曦神照。” “吾曾听帝鸿提起过你。” 九天玄尊与太曦神照的让认识过程谈不上有多友善。若非太曦神照莫名手下留情，留了九天玄尊一命，只怕所谓的三界共主，从一开始就不会存在。 劫珠对此略有耳闻，不禁机警在心道：“太曦为何挑上我作为传人？” “因为，你是个有雄心壮志，不甘于人后的女人。” 在“女人”两字的发音上着重咬了咬，太曦神照竟深谙现代的财富密码—打个拳再说！ 7017k 第五十一章 漏算的狱婪 劫珠这人一向有着很强烈的权力欲望。在嫁给九天玄尊时，就有一半心思乃为仙门荣宠地位。 但在九天玄尊死后，云海仙门的尊崇荣耀虽未打折扣。然而无论神毓逍遥抑或者君奉天，都没有君帝鸿的王道霸气扩张之心，反倒使云海仙门像是云深不知处的仙乡，从威望上而言已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太曦神照专挑这一点蛊惑劫珠，恰是正中其软肋。 不过,劫珠却也没那么容易忽悠，沉吟片刻问道：“若太曦能助仙门，铲除魔始与八歧邪神，仙门声望势将大振，何必隐于幕后？” “不干预人间事，乃是吾与死国之神的约定。曾经嬉游天下的死神,你应知晓其危害？” 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太曦神照缓缓摇头,说道：“再则,缔魔剑失控，被人所毁，仍将重生。吾需要一人代吾将之控制镇压，以免苍生受害。” “缔魔剑？！有侠儒尊驾的先例在，劫珠岂敢妄动缔魔剑？” “非也。” 太曦神照循循善诱，否认道：“吾欲让你接受吾之传承，便是为能够彻底掌握缔魔剑。那日云海仙门驰援西煌佛界，门中却遭君轩辕偷窃，似已丢失至关重要的云丕古剑。你若愿接受吾的协助，便可补全这一缺失。” “云丕古剑丢失？你果真知道此事？” 平心而论，劫珠自身的实力，并不如君奉天与神毓逍遥。就算君奉天是她的儿子，也不能完全泯灭她的野望。而一听太曦神照提及魔始，劫珠一想自家山门被人来去自如，不免有些怨怼,更加渴望起力量来：“就算我接受太曦你的好意，却不知你又希望我代你做到什么？” “不必强求。看牢缔魔剑，将之重新封印,足矣。” “这……” 千年前，缔魔剑就是九天玄尊封印。今天再换劫珠封印，似乎对仙门确实没什么害处。劫珠自忖纵使太曦神照另有所图，只要她不去触碰缔魔剑，就不会沦为缔魔剑的剑奴。 而太曦神照的传承，无疑对劫珠有着异常的诱惑力。前后斟酌许久，劫珠终痛下决心道。 “好，我便答应你。” 从劫珠的角度，掌握更强的力量，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劫珠并不知道的是，缔魔剑这东西本身不仅与太曦神照有关，同时和破坏神厄祸也有一些渊源。将缔魔剑镇压在仙门，无疑是上厕所点灯笼，一种纯纯的找死行为。 而对缔魔剑和破坏神厄祸的关系，谢云书也仅仅稍有只字片语的了解，根本没有确切的情报。 他顶多对剑谪仙提过一两句，可刚刚月无缺才把缔魔剑给摧毁了一次,谢云书哪里会想到太曦神照立马就趁虚而入，直接去找云海仙门的“太后”煽动呢？ 太曦神照周身“圣华”,宛若流动的黄色琥珀,灌注在劫珠的身上。不消片刻，劫珠只觉自身修行根基大涨，脑中更多了一两招神妙至极的太曦绝学，顿时感佩起太曦的深不可测。 不过越是如此，劫珠对太曦神照的忌惮就越多。但在那之前，看着面前重新凝聚的缔魔剑虚影，劫珠压抑住心中对力量的渴望，凭着不俗的自制力，重新设法将之镇封。 不管什么力量，劫珠一向清楚，自己掌握的，才是踏实的。 然而，在太曦神照离开不久之后，云海仙门就被殃云笼罩。八色雷光纵横来回，根本不给仙门众人反应时间，率先撞在云海仙门的据点——上古神兽盘古云鲸的身上。 只闻一声凄厉悲鸣，盘古云鲸猝不及防，转眼即遭破坏神厄祸诛杀，八道异色光线从其体内爆出，登时载着偌大云海仙门，向着大地上的芸芸众生栽倒坠落！ “云鲸？！这，怎会如此？” 君轩辕才在神州大地上栽植神树建木，闹出偌大动静。破坏神厄祸跟创世神无小过一招，下一站居然就跟众天邪王分道扬镳，率先找上了云海仙门。作为小师弟的云徽子，一身修为亦为天下翘楚，只有先行挺身稳住云鲸尸下坠。 否则盘古云鲸撞在大地上，少说百里之内生灵尽没！ 而发生这么大动静，不管神毓逍遥与君奉天之前在做什么，定然会第一时间赶回。连带着大为惊诧的劫珠，以及深感压迫的劫红颜，也一并率领门人齐聚在一处。 “咦？” 破坏神厄祸视线一扫劫珠，却未发出其他问询之意。一看君奉天面容以及他对劫珠尊敬的态度，继承了八歧邪神记忆的厄祸，顿时意识到这人身份：“九天玄尊的遗孀，你，有求存的能力吗？” 神毓逍遥道：“你是……破坏神厄祸？！” “呵！” 神毓逍遥话音未落，破坏神厄祸指尖过处，死线刹眼蔓延而开。云海仙门龙凤双护法，应龙无忌、麟凤璇玑，当场爆为血雨飘零。重新降临的破坏神厄祸，怀抱着过去八歧邪神被九天玄尊封印的怨恨，誓要一血前耻。 哪怕，这份耻辱根本与祂无关。祂所记恨的，不过是八歧邪神丢了祂的面子罢了。 而对厄祸来说，杀死应龙无忌与麟凤璇玑压根连损耗都谈不上。君奉天与神毓逍遥联袂一挡，仍遭破坏神厄祸血溅三丈，当场负伤！ 不过就在此时，八歧邪神仅剩的人格狱婪，突然顶替了厄祸的意识，连带着整个神的外表，也从破坏神退回八歧邪神的外貌。像是顺从着厄祸的破坏本能，狱婪发挥着自己的娱兴，道：“你们费尽心思对付狱婪，如今神不还是完好无损？” “八歧邪神……” 神毓逍遥算是从一页书口中，得到过八歧邪神与厄祸情报的人员之一。但真跟这个家伙碰上，神毓逍遥仍感满口苦涩。 而据说一页书所说，狱婪这一人格，未必有着非致众人于死地的意思。真正令云海仙门上下绝望的，还是那隐于其后的破坏神厄祸。 果不其然，这一次却是出乎狱婪预料。将众生视为蝼蚁，往往会任由狱婪玩耍的破坏神厄祸，此刻竟莫名对云海仙门内一物抱有执念，甚为不悦重新压制住狱婪，怒气冲冲道。 “留你的意识一命，是神的宽赦。狱婪，你太多事了！” 近距离的遥相呼应，厄祸神力尽催，使得缔魔剑如受感召。劫珠此刻方感不妙，却是大势已晚。她重新设置的缔魔剑封印，对于破坏神厄祸而言，根本脆如薄纸一般。 纵使并非地狱鸟本体，仅仅是一道释魔魇火，厄祸亲自操纵下，顿时化成吞世魔焰，振翅高翔九天之上！ “不能抵挡神威者，尽当毁灭——” 7017k 第五十二章 约定 释魔魇本身的威力，并未在缔魔剑中得到展现。此刻破坏神厄祸甫一召唤，即刻化为熊熊狱火，在云海仙门上空刮起阵阵焚风，将触目一切付诸一炬。 “仙门？！” 过往繁华，在破坏神面前，全然不值一提。诸多仙门弟子云生，连惨嚎都未及发出，便被缔魔剑释放的魔魇狱火吞噬，沦为其中的一道道怨灵。而纵使仅仅是这偌大释魔魇魔火，就已足够让云海仙门应对乏力。君奉天、神毓逍遥此刻心知，已到了九死一生之刻，当机立断极破真元，使得彼此功力翻上数倍，誓要救众人脱离生天。 “母亲，你速带众人离开。” “嗯……” 顾不上追问劫珠夫人，到底缔魔剑为什么会出现在云海仙门。君奉天唯有奋不顾身，与神毓逍遥一齐对付破坏神厄祸。 劫珠与劫红颜两人纵欲支援，亦知在厄祸面前，恐不过数合之敌，就会遭其诛杀。短暂权衡利弊之后，劫珠遂与劫红颜两人代替了云徽子的位置，将死去的云鲸操纵落地，率众先行撤离。而被解放出来的云徽子无奈之下，亦唯有有样学样，照着师兄两人极破真元，三人合力一战厄祸。 然而，释魔魇狱火所指，却已直扑劫红颜等人而去。光是一个厄祸，已是仙门难以周旋。再加上一口缔魔剑，无疑在宣判彻底的死刑！ “太曦妙谛！” 魔魇从高空碾压而下，劫珠心知唯有赌注一搏，方能脱出生天。神毓逍遥闻声正自惊诧，厄祸却似盛怒不已，俯首一望劫珠夫人所发“圣华”稍阻释魔魇碾压，顿时发出森戾冷笑。 “令神厌烦的力量。你，就是第一个该死之人。” 厄祸杀意昭然，劫珠顿逢死关。九霄之上风雷激荡，大地上的儒门皇儒，登时感应到云鲸死亡，仙门陷危的状况。 “仙门怎会……” 一口本该毁灭不及重生的魔剑，陡然出现在云海仙门内，造成无从挽救的牺牲。虽然蔺天刑不明就里，倒也清楚大事不好，就要叫上一页书共往云海仙门救人。 可在这个时候，创世神无兀地出现在德风古道之外，麾下各色魔将威风凛凛，正要趁此良机给儒门造成不可弥补的重创。但见武神独千秋带着死国阿修罗联袂而来，方才足够一阻创世神无逞凶。 “独千秋，上次你侥幸不死，如今还妄想拦住神吗？” 一言不合，知晓对手乃旷世强敌，穿着厚重盔甲的阿修罗，登时蜕变为狼首銀犽皇。一位神人刀剑修者，加上儒门顶先天的领导，再算上一名逆神七煌，方足以与创世神无正面一搏。 不过，对于蔺天刑而言，纵能抵挡创世神无部分攻势，却已不及挽救仙门。 “可恶——” —————————————————————————————————— 就在儒门仙门双双逢劫之时，为了彻底解决魔始这一祸患。天扇子与月无缺也正准备分别接应奇梦人以及倚情天，共同剿灭魔始本尊分魂。 可建木向上无限延伸，魔始又召唤出六大高手，已使得众人无暇分兵旁顾。此刻再感应到两股黑暗毁灭的魔神之气息，嚣张跋扈地各挑一方，顿时使得月无缺有些头痛。 “之前的虚无与八歧邪神根本没这么积极。难道是那个贱人在幕后推动，给破坏神厄祸创造了覆灭仙门的机会？” “缔魔剑又出……确实不合常理。” 之前的缔魔剑本体，才被月无缺毁灭。就算能够再度重生，总不至于立刻闹出这么大的威势来。除非神级以上的高手，根本无法抵御这股完全释放的释魔魇。 而且就算是名剑绝世那样的速成佛门“剑神”，就算面对释魔魇能够勉强自保，却很难推动这样的释魔魇。月无缺与天扇子细细想来，除了那位与缔魔剑关联匪浅的太曦神照，才有机会接近仙门核心，没有任何人能令云海仙门陷入这等危机。 月无缺沉吟片刻，不由为难叹息：“错过这次杀死魔始的机会，未必还有下次。” “但你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嗯。” 纵使对付敌人与自己都够狠，月无缺却不会做出放弃盟友的决定。月无缺脑中思绪飞乱，终须快出做出抉择，长出一口气道：“天扇子，我已将天火与缔魔剑魇力结合，这就先去设法引开释魔魇。何况香六牙与一页书在佛门，应能支援仙门。而你……依然去配合云书安排。道武王谷众人，既已在星宿一奇带领下，尝试以丹青狱图，封印这些复生的高手。我担心还会遇见其他麻烦，由你随后打扎，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可以。” 此时各方人力都捉襟见肘。佛门那边指不定就要遭到那位“假阎神”的倾力围剿。天扇子对月无缺的安排并无意见，始终是淡泊镇定的姿态，往建木核心方向而去，不久就跟谢云书碰了面。 “这树运气真好，跟打激素一样飞快长大。” 刚跟天扇子见着面，谢云书就对天扇子意有所指道：“你的担心我明白，仙儒两派遭难，创世神无肯定不想我搅局的。而祂如今对付儒门，尚且不须全神应敌，有充足的余力给建木供能。” “时间若长，会有怎样的结果？” “建木一定型，魔始定会取之逃离苦境，就此远避太阴。而那六个高手，也能恢复清醒意志，变得和如今的傀儡状态截然不同。” 谢云书道：“届时这六个就算没有魔神的实力，联起手来危害可也半点不小。” “可须吾相助……” “万古祸星千年杀，百代沦亡十方叹。血问天罪，独吾神愆！” 天扇子话音未落，但见无数杀生岩从天而降，将无穷邪力注入建木，助其源能增长。而随着众天邪王口吟诗韵，与邪能结合的三光神力，已从天外雄浑一斩。天扇子一扬道扇，逆神之能沛然而发，挡下众天瞄准道武王谷的杀剑。 此时此刻，天邪八部众再聚一堂，又有魔始黄泉唤回的祸世魔头助力，却是此一时彼一时了。就算一个逆神七煌，也不可能对付得了这么多高手，顿时使得道武王谷一方显得乏力起来。 不过，谢云书仍旧有些奇怪，这人要是去端了道武王谷老巢，说不准都成功了，不禁看着众天邪王沉声问道：“你该知道这群八部众对我没有意义。如果你不是我的对手，带着他们来这里寻衅，又是为什么？” “你，可敢与曌一赌？” “赌三心归属？” “不错。” 既然是最后一次履行对八歧邪神的约定，众天邪王却也一改过去倨傲孤僻之态。同时也是拿出对待强者的对等态度，众天邪王说道：“三心在你手中，无法发挥其力量。而曌的三光之力，最为克制虚无魔能。” “明白了。” 要破创世神无的魔源，众天的三光神能，有着独树一帜的神效。当然给谢云书时间，自然一样能解。可眼下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众天邪王方才以此为据，要与谢云书做一个赌约。 看出众天邪王有一种追寻过去的迷惑……谢云书考虑片刻，反正觉得稳赚不赔，当即了然道：“你赢了，三心归你。与你交战的人，我只让小蛮一个上。” “好。” 见谢云书看破他心思，众天邪王不以为怪，收起咒神天秤。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挑战谢云书……众天邪王确实勇战无比。但就跟他找厄祸硬碰硬一样，无疑除了落败没有第二种结局。 这种没意义的赌约，众天邪王提了又有什么用？ 但在看到矮了一截，仿佛稚童一般的小蛮时，众天邪王还是不免一呆，大有被羞辱的愤懑。另外一边的小蛮，却不觉得有什么异样，精气神合瞬息觉醒，周身闪烁着的清光，仿佛不时与战星星力摩擦出耀眼的电光，给人一种无从接近的凛冽之感。 “别小瞧人喔，今天跟那天可不一样了。” 7017k 第五十三章 慧 赌约既成，再无二话。眼看众天邪王独自找上谢云书父女，天扇子转念一想目光圈定九变妖媸，既往道武王谷所在，支援而去。而在天扇子离开一瞬间，小蛮见众天邪王迟迟没有动作，明白对方自恃身份宁让一招,索性毫不客气，并拢纤细五指，扬起清风阵阵。 “九天神华——” 自知众天邪王取回身体，比起过去不可同日而语。小蛮灵机应变，甫一起掌即是仙灵绝式。渐渐旋风如瀑，五色晶元熠熠生辉，状若断海斩陆一般，化作流光溢彩的盈盈色带，回山倒海劲锁众天邪王一身。 而察虽是当日一样的对手,此刻虽身形矮小稚嫩的小蛮，较之当日一战，更显功体精纯一体，仿佛无懈可击。 众天邪王眉峰一凛，终极冥帝逆向脱手极速转动，自有其成算，将五色龙卷倒转而散，拼起了实打实的功力，倏忽占住上风。 不过，小蛮一向是个小机灵鬼，上次跟众天打过一架，顿时知道光凭功力，很难赢过战斗经验无比丰富的众天邪王。于是下一瞬间，小蛮一手取下脖上同命锁一样的兵轮，一手却藏于袖中扣住祌天三心，随时准备以巧破局。 先机已过，众天邪王已探出小蛮修为,足可与之一战。再一轮，众天邪王不复忍让，终极冥帝发出十字邪光，顷刻，割裂天穹，横剖大地，交错如刃，所过之处无一不成粉碎。 然而，“夜照玉狮”融合转化各色泾渭分明能量的好处，此刻便展现了出来。小蛮将战星星灵纳为自己所用，与盘古精气神结合，已是浑然天成。 终极冥帝所催十字剑锋，越是往小蛮护身圣灵清辉范围内逼近，越受阻碍，宛若陷入深深泥淖，无从发力。就连终极冥帝发出的刃光，一路风驰电掣钻入圣灵清辉中的空间都仿佛产生裂痕，像是溶化的蜜糖糖块内，刻出了条条刻印丝线,柔韧至极的链锁一般缠绕上终极冥帝，禁住了气劲前路。 而越是接近小蛮,这种现象就发生的越明显。 伏羲精气镇之，若巍雄岳峙。神农气力撼之，似固化空间。女娲神元则与战星星力，虚空生电，不断消磨终极冥帝之威。但论真正修为，小蛮与祸星星力在身的众天邪王犹有差距，紧跟着就要向后飘然退去，意图卸劲避让。 众天邪王冷哼一声，自该以自身之长，堂皇碾压向敌。这也是众天一贯傲人自负，不屑花里胡哨的花巧，纯以勇武姿态对敌。这不代表众天冒进，而是他有万战之勇，自忖足可应付一切。 就在众天邪王趋近瞬间，但见这张迟滞攻势的空间之网，陡一向内收缩。众天邪王孤军深入，却是周身雄元倾吐，欲以神能悍破敌招。小蛮却抓住这一时机，兵轮飞速转如曜日，刺眼疾袭众天邪王而去。 “痴愚，雕虫小技！” 纵使两面迎敌，依旧游刃有余。众天邪王一边防守绵密空间网阵，另外一手再催三光之能，就要用终极冥帝挑飞金焰长照的兵轮。可在同一时间，一道裹着小蛮三分劲力的淡红气芒，带着足以令众天发觉的“簌簌”之声，破空与兵轮同袭众天。 依照常理，众天邪王外有护身气罩阻挡，足够抵挡这第三招。众天不假思索，当机立断，选择以终极冥帝斩破小蛮神兵，略过这淡红气芒。 谁知，这一仅仅三分功力的气芒，竟似与众天气罩本是一体，令得气罩未生任何作用。众天邪王刚感诧异，三心之一的梦翡翠已然灌入众天之躯！ “孺子可教。” 赞了小蛮一声，谢云书心下暗道：众天自己再小心，又怎么会防备祂自己呢？ 众天邪王纵然是强上之强，此刻因谢云书在场，更不会小觑对手。但祂对出于自身的三心，却无太多免疫之能。小蛮只要控制住出力，既不显得太微弱引起众天怀疑用心，又不太强引得众天抽手回护，便有很大概率送入这第一颗心。 而小蛮刚刚虚张声势，以兵轮发起浩大反击，便是要让众天认定，第二下不够强的气芒，乃是小丫头余力不足，迫不得已发出掩护自身撤退。 饶是众天邪王在战斗中，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仍旧无法防备这一心归体。刹那间，众天邪王脑海无数记忆翻涌而来，像是潮浪一般冲击着意识。但如此一来，众天邪王意识与记忆冲突不止，随之再起的反扑，更将一波胜过一波。 另外，第二颗心要送回去的难度，势必将会更上一层楼。众天警惕在心，勃然震怒道：“尔等难道以为，这样就想以虚假的记忆片段，愚弄曌的意识？！” “可是，你的功力临时降低了三成呢？” “嗯……” 小蛮融合战星星力的姿态，不是不能跟众天一战，只是正面打不赢罢了。而众天此刻刚刚吸收一颗心，正邪冲荡之下，来不及消化单心神力，反而适得其反，令得祂本身的磅礴神力削弱三层。 一念及此，小蛮已将另外两颗心脏，夹在了手指缝隙里，鬼灵精地娇俏道。 “根据赌约，这是你自己要的心脏，我可没耍赖！” 这边众天落入“自己”造成的陷阱，虽无半点损伤，但意识上的冲击，却使众天邪王更加难以自拔，陷入自我怀疑。 而在另外一边，破坏神厄祸诉诸武力，在释魔魇夹击之下。刚从太曦神照处得到“太曦传承”的劫珠，纵有君奉天、神毓逍遥搭救，终逃不过释魔魇吞噬。厄祸余力扫过，劫珠方将之挡住，便首当其冲，陨落在无边狱火当中。 可怜劫珠夫人野望未及如愿，反遭矫饰光明的太曦神照算计。纵使争来更强力量，在异境魔神前，又能算得了什么？ 无非，黄土一抔！ 不过到了这种关头，君奉天、神毓逍遥自知极破真元，也难抵挡破坏神厄祸太久。而极破真元这种特殊状态，三刻钟一旦结束，必将陷入九死一生。 下一刻，惊见君奉天恨极痛极，立下决断，解开《仙海灵兽卷》封印。此封印要解，必将大大损伤君奉天根基生元。 但反正烧一次命是烧，烧两次命还是烧。赢不了厄祸，大家都得死。极破真元的后遗症都不知道过不过得去，不如再提前先爽一把，拼个你死我活不是？ 死了亲娘的君奉天，此刻自是悲怒交集，处于生死绝境关头，竟随着一阵龙吟雀鸣之声，从体内涌起一阵超拔力量。 “云潇——” “愤怒吗？你当你有愤怒法准？” 鬼使神差一声，但见率先一条雪白净龙，从灵兽卷中直冲天际，风虎云龙气灌君奉天一身。破坏神厄祸见状，仿佛想起了深恶痛绝的过往，寒声一笑语带戏谑。 “逆神七煌……你的愤怒，如何动摇得了神威？！” 7017k 第五十四章 暗害 “再算上我呢？！” 龙吟虎啸方歇，又见灵雀朱凤翱翔。君奉天戴上黑色战甲之际，神毓逍遥形貌亦然为之一变，发色顷刻竟成淡粉，随风飘飘扬扬。 就在净龙、灵雀脱困的同一时间，君奉天与神毓逍遥两人，竟先后蜕变为虎魁天虓皇与凤鸣玉鶠皇,将一身潜能爆发，成为逆神七煌。 破坏神厄祸见状，总算稍收戏谑之色，只因其当年就是被上一代逆神七煌封印。至于上一代的逆神七煌的身份，正是如今被厄祸用罪衍法准掌控的“八歧邪神”。 那一次的逆神之战，在太曦神照的策划下,七条继承天命的魂魄，最终得以封印厄祸。但彼时的逆神七煌,终不如君奉天、神毓逍遥根基强悍，难以奈何破坏神厄祸，反被厄祸的罪衍法准邪化，沦为失去记忆的屠戮邪神。 这也是为什么，死国之神在与谢云书碰面时，一再以试探谢云书对八歧邪神的态度。但就连最先清醒的“狱婪”都不吝游戏虐杀之举，其余六魂浑浑噩噩，更成厄祸爪牙。而狱婪明知故犯，谢云书会同意纵容八歧邪神才是见鬼。 不过，眼下天命转移，逆神七煌已是神毓逍遥与君奉天。厄祸不由肃然，再提手已蕴浩瀚神力，首度摆出武战之姿。 “来，让神惊艳！” 龙吟凤鸣交叠，天虓皇、玉鶠皇双剑同出，逆神之能自寰宇星灵而降，总算搏出一线生机。双锋并进，首令破坏神厄祸退出数步。但两人一身浩能,犹不及破坏神厄祸。击退厄祸的代价，反是君奉天与神毓逍遥双双呕红。 可就此一瞬空隙，神毓逍遥突然发现释魔魇似追索什么飞远，急忙清喝道：“默云，你速带众人离去，不可耽误！” “我……知道了！” 虽然不清楚是月无缺引走释魔魇，云徽子一见仙门遍地狼藉，死伤无数。就连劫珠夫人都已则损，云魁劫红颜殃及池鱼也是伤势沉重。云徽子不与两位师兄争辩，立刻与劫红颜联手带走剩余的活人，免得成为奉天逍遥两人负累。 与此同时，破坏神厄祸第一时间，并未在意释魔魇被人引走。毕竟这一团狱火光是烧，就能把敌人给烧个半死。但过了数息工夫，厄祸察觉释魔魇始终未有更大动静，顿时心感中计。 不过，作为破坏神的祂，有没有一口缔魔剑,并不影响其战力发挥。而仅余君奉天、神毓逍遥两人,再无其他仙门法阵克制，厄祸更显游刃有余，连连碾压。 “逆神七煌，也须七人成阵。凭你二人，始终无用！” “虎啸·罪之令！” 不为厄祸所动，君奉天功力再提，逆神星力倍添肃杀，仿佛天之裁决，断罪灭魔。另外一边，神毓逍遥背后乍然响起一声凤鸣，配合虎啸罪裁，共出神罚之招。 两股逆神之能，本该所向披靡。但不知何时，破坏神厄祸已将“绝望之心”释放，竟使两人再度联手的一剑，接近厄祸时已显元力不济，难以取得有效战果。 不仅如此，屋漏偏逢连夜雨。两人纵能抵挡破坏神厄祸一时，谁知这一招失利，两人刚伤上加伤被震退，散落不同方向之际。神毓逍遥背后，骤现神圣阴阳桥。神毓逍遥不知来者敌意何来，却觉数股异力缠身，竟当场被转移消失。 “无聊之辈搅局……神的世界，终将毁灭一切，玩弄心思，又有何用呢？” 若要是救人而去，破坏神厄祸自问，该将两个逆神七煌一起救走。但这见缝插针之辈，却挑在两人重伤之时，针对神毓逍遥，分明不安好心。 “玉逍遥？！” 纵使相信神毓逍遥不会轻易就范，但君奉天此刻所逢危局，却是无人可介入。本来两个逆神七煌再怎么说，拖延到援军来到还有些把握。此刻仅剩君奉天一人，与破坏神厄祸交火，无疑就有些鸡蛋砸石头。 “逆神七煌若死在联合之前，尔等又将如何？” ———————————————————————————————————— “那股力量，是‘蚀’……” 魔魇狱火追索不息，月无缺默不作声，持续飞行将之引向建木旁的谢云书。谁知骤感仙门废墟上方，出现神秘阴阳桥，月无缺不由眉心一紧，又觉变数再生。不过反正谢云书在苦境，等结束了与异境魔神的争斗，不愁没有时间去跟着暗处的敌人算总账。 倒是神毓逍遥被截走，造成的当下麻烦较为棘手。可不管怎样，饭得一口一口吃。月无缺都得先跟谢云书把这完全释放的魔魇狱火全数解决，不消片刻已到了建木近处。 而众天邪王先中一心，功体已呈混乱，胜数已然不及起初。就算没有受伤，却比受伤更加难受，算是不败而败。 只要小蛮不被外敌偷袭，谢云书并不担心她不能如愿，将另外两颗还给众天，当即向赶来汇合的月无缺问道：“神毓逍遥的气息突然消失了。虽然未必能杀他，但是是谁做的？” “六蚀玄曜。” “靖玄九星的宿敌？” 对六蚀玄曜的人选并不是十分清楚，反正知道这帮人专门跟九星对着干就对了。谢云书淡淡应了一声，说道：“这魔火你消灭不了，我来亲自解决。” “好。” 上次的缔魔剑可没这种威势，非神级不可力敌。可对谢云书来说，只要从这被厄祸完全催动的魔魇狱火中，分离掉地狱鸟怨气，就能使得释魔魇的威力大打折扣。 月无缺也不跟谢云书客套，觉月天锋出鞘挽了个剑花，就冲入八部众以及几大魔头中协助天扇子、星宿一奇对敌，一边说道：“得亏你不知晓蚀的具体人选，否则他们也学魔始这样龟缩，对咱们才是难缠。” “听你的意思，是知道蚀的线索？” “你来之后，是不是有人跟你讲过纪忘忧的事？” “嗯，一页书提过素还真的好友卧云，似乎与七大神秘的天始地终有关。” 月无缺且战且道：“此卧云非彼卧云。大哥认识的人名唤纪忘忧，他有一宿敌，极大可能是蚀的人选之一。等此间事了，还得劳烦你亲自走上一遭。” “哦……我懂，把他们一锅端了嘛。” 7017k 第五十五章 溜！ 既有靖玄九星，亦有六吞蚀玄曜，各自符应天命，仿佛光暗共存各行其道。原本谢云书本不急着去处理“天始地终”这一神秘。但既然对方出手调走了神毓逍遥，势必抱有不良居心。谢云书略一思忖，顿时心下有数。 不过，饭得一口一口吃，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当前的敌人。谢云书深吸一口气，催动自身与天堂鸟缔约后的灵力，一道清气神光登从其掌间喷发，像是抽水泵一样链接住魔魇狱火核心，竟使其滔天火势不断被同源之力抽离吸纳，留下无数怨灵所铸的释魔魇。 如此一来，魔魇狱火本就是靠着地狱鸟的怨气，才能肆虐无忌。剩下的释魔魇纵能在无数被其禁锢的魂魄间转生，想要再有这么大威力，仍得靠譬如尹潇深这类的代行者当作缔魔剑使用，才有可能在无边杀戮中，慢慢重新累积力量。 在这同一时间，众天邪王纵未受伤。第二颗心归体之后，终于引起祂体内祸星星力反扑。 然而战星、祸星星力本身对等。仅剩三成功力的众天邪王，无论如何，都避不开小蛮把最后一颗心送入祂的胸腹，就仿佛消融一般散化于无，引起最深刻的变革！ “曌……我……” 一刹一眼，似已渡过千岁百年。 三心归体顷刻，众天邪王眸中孤傲邪光终于褪尽，翻涌而起的三心神能，开始将祂本不信赖，自以为是敌人诓骗的记忆，从虚假拖回真实。 伴随自称的改变，众天邪王终究想起，过去的祂乃是守护一方的近神之灵祌天爻帝，而非跟随八歧邪神征战四方的众天邪王。但凡给祌天爻帝再多一段时间，或许祂便能重新掌握住自己的力量，恢复到过去“光明神”的层次。 可惜的是，祌天爻帝终究是善神，而非邪恶一流。对于自身过往诸多恶行，可谓深恶痛绝。不过八歧邪神对其终究有恩……祌天爻帝踌躇一会儿，却是选择将一切归还天地。 “尔等随吾而来，不能因吾亡故。” 这次算是半送人头，令衶天自认欠了八歧邪神半个条件。祌天爻帝念动顷刻，八部众顿时被一股浩瀚神能，远送千万里外。 下一瞬间，祂将目光投向身下地上魔染之土，以及天际未散的释魔魇，对着谢云书道：“此身当舍所有，以赎罪愆。” “阁下好走。” 虽然谢云书有些遗憾，但祌天爻帝不会原谅助纣为虐的自己，欲将毕生灵力归还天地，也算是祂自己选择的归宿。 毕竟不是谁，都有脸洗白了之后，就把自己犯的错一笔勾销的。遑论曾经是一方浩土守护神的祌天爻帝？ 临了之刻，但见祌天爻帝双手握拳，透体散发的圣洁清辉，上祛释魔魇、下断罪魔源。日月星三光之力发挥到极致，终将前者瓦解，后者断绝，替苍生除掉两大祸害。而随祌天爻帝自散神能，祂之身影亦渐渐淡化，不知灵归何方，却终不负守护本心。 有感虚无魔源被三光之力隔绝，谢云书觑准机会，强提神剑辟魔烈性，一鼓作气将璀璨剑芒递进建木核心。霎时，失去罪神加持的上古神树，难以承受神人剑势，登时炸成无数碎片，飘零归还方圆灵气枯竭的荒芜大地。 粉碎掉建木之后，谢云书却不急着去把魔始的“黄泉之门”计划终止，更倾向于直捣黄龙。 “众天来送，我都想不到……该让君轩辕的游戏，就此结束了。” —————————————————————————————— 祌天爻帝突然来清醒这一出，着实让君轩辕大感意外。尤其这家伙洗白就算了，居然莫名其妙自舍功力，强行破除了建木的魔源加持，并且将自身灵能与天上的释魔魇一拍两散，解放了谢云书大把时间，让魔始起了直接跑路的心思。 谁曾想，他这边刚一回到老巢，准备“收拾细软”带上两个被他控制的下属，外逃暂避锋芒的时候。冷不防就是一道生生不息的剑气，以及直侵灵识的异能，令魔始顿陷纠缠之中。 “你们？！” 单手荡开倚情天剑锋，再一式驱散薄樱魅影师的异能，魔始怒极反笑道：“哦，好女婿，好女儿，原来你们早已清醒？” “是你作茧自缚，贪图一己愉悦，非让情天与奇梦人自相残杀。” 假如魔始不是太“愉悦”，就不会一再让奇梦人跟倚情天正面对敌，就不会给奇梦人与君时雨暗中串联的机会。 薄樱魅影师这看似妖艳东瀛阴阳师一般的男人，正是君轩辕恶趣味发作，将她死去女儿君时雨的灵魂投注控制的肉身。至于倚情天则正是九天玄尊君帝鸿第一个徒弟，也是魔始君轩辕的真女婿。 两人突然同时反水，纵使君轩辕毫无所惧，亦感大事不妙。只因老奸巨猾的魔始清楚，一旦君时雨与倚情天跳反，不啻宣告他们早与奇梦人暗中联合。 而奇梦人不仅是仙门出身，更与靖玄九星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君轩辕浑身冷汗直冒，当即什么都不要了，即刻先一步开溜。不仅如此，就在倚情天意欲追击之时，却是像刺中镜花水月一般，眼前碎裂一地空间裂隙，恍如幻境迷神。 “呵，你二人不愧是我看中的后辈。但，始主因谢云书之故，与靖玄一系纠缠多年，难道只是靠隐忍？” 魔始这人交际广泛，如果没谢云书介入，本该知晓一两个七大神秘，更当认识宇外群雄。 而这些人都跟靖玄九星、六蚀玄曜脱不了干系。要说剑谪仙千年来没能把他给彻底拔除，真正的原因，仍然是君轩辕不断利益交换，跟隐于幕后的“蚀”相互协作，方有今日之局面。 不过，纵使暗处有人施展幻术，替魔始争取了时间。谢云书来得又是何其迅速？ 但见星天一道天火横空，乍然冲破幻术阻隔。幻境碎裂当下，数道蓝影归于一道，跌落尘土。君轩辕将去之势，亦遭天火罩空，烧尽六魂魔关，断绝所有退路。 谢云书刚一降临，目光却先投向暗助魔始的蓝袍道者。下一刻，但见许久不曾动用的天地原力，萦绕谢云书一身而起，像是预判天数终点，主宰一切！ “静涛君，一个回答。你是否属于六蚀玄曜，将决定你的死活——” 7017k 第五十六章 害人鲸 这暗中出手助魔始“战略转移”的静涛君，过去也曾在道武王谷修行。后来经过夏戡玄的好友，也就是现如今暂代悦皇神都权首的问奈何指点，在一系列机缘巧合下，拜入了“六蚀玄曜”其中一人太玄封羲的门下。 本来静涛君这人算是非正非邪，因立场友人之故，甚至还该算正道一方。但谢云书介入之后，这人的命运大有转变，未必仍旧与正道中人相交莫逆。 就冲静涛君今日替太玄封羲接引魔始，他又是六蚀玄曜的门人，谢云书就不可能轻易纵放。 若非有这一点香火情，谢云书估计问都不问，便要举剑斩人。不过纵有一问在先，谢云书已准备好快刀斩乱麻，断不会再有丝毫容情之念。 只要对方有任何一点小动作，死，就是唯一结局。 而在谢云书出现第一时间，彼方奇梦人也跟踪着长日锟铻，锁定了魔始第二化身仙踪，展开一场生死激斗。主魂分魄自有联系，君轩辕顿时察知自身陷危，终在此刻发动最后底牌。 “要取始主之命，始主又何妨与你同归于尽？！” 蓦地，一轮暗绿色的“太阳”，从西北方地底蹿上地表，照亮无边黑暗魔土。君轩辕清楚在劫难逃，终不掩枭雄本色，决意全力以赴赌注最终一搏。 “死阳……” 不知多少万死者亡魂，所造就的血暗之能，于这诡异太阳内核，化作最凶恶的能量。君轩辕本身就是近神强者，此刻更将如虎添翼。而他从云海仙门内，盗走的云丕古剑，又成另外一道底牌，令他足可豁命一搏，尝试从谢云书手下逃得生天。 但谢云书目光始终落在静涛君的身上，竟引发了一个真正令众人意想不到的变数！ “乾坤无量·伏羲八卦·逆时——无迹。” 聪明反被聪明误。 幻术全然无用。 被盯得头皮发麻，静涛君心知谢云书为杜绝后患，杀意甚绝，三言两语难以说明清楚。而对比两方实力差距，静涛君自问，显然跟谢云书硬碰硬只是找死。静涛君乃奉师门之命，与君轩辕不过利益来往，怎肯替君轩辕付出性命？ 迫不得已，为求万全自保，死里逃生之道。静涛君孤注一掷，取出了一颗逆命珠，决意施展代价匪浅的逃生之术，以图置之死地而后生。 就在静涛君口念咒术之时，周遭十里万物凝滞。一颗逆命之珠，明耀长空，独辟一线生天，再造第二个机会。 此术法，能将方圆数里内的时空冻结，天时扭转。静涛君的想法却也纯粹，只要把时间倒回至谢云书出现之前。他不再出手帮魔始君轩辕，破开君时雨布置的幻术迷境。那么谢云书没见到他出手，必然从始至终都在专注对付君轩辕，自不会把他给拖下水。 当然，这种逆天术法，绝非没有代价。起码很长一段时间内，静涛君定然根基全无，行将就木，连同命数都会大打折扣。 可如果连命都丢了，那还谈什么其他呢？ 随着静涛君法诀掐下，生灵行为纷纷倒流。就连魔始手中云丕古剑，也像电影倒放一般，重新给收了回去。所有人的动作，都似乎在逆转至上一刻。惟独死阳距离太远，依旧悬浮于天际。 但只要禁术生效，静涛君暗忖，至少他这条命是保住了…… 谁知就在他心下一松，目光往谢云书看去时，却见到如鬼一般的景象。 “自作聪明。你还不如哄哄我，说自己跟六蚀玄曜仅是虚与委蛇呢，说不准还能留一命。” 禁术确实最保险。 但使用禁术，等于说明静涛君心中有鬼，没法保证能语言说服，能从谢云书手下脱身。 天时倒转尚未结束，谢云书看着惊愕莫名的静涛君，不复多言，竟再凝滞的时空中，顺滑自如的并指成锋，刹那与静涛君错身而过，剑指封喉，将其击毙。颈部伤口冒出天火一簇，连半点鲜血也未冒出，便将其人诛杀，仅仅留其魂魄直往黄泉之门。 平心而论，这倒不能怪静涛君这个术法不强，就算虚无等魔神在这数里范围内，都免不了被逆转天时。 只不过谢云书见多识广，在时间之道上的浸淫，绝非静涛君可比。光是幽莲那盏演化万象的元灯，谢云书都不知道把玩过多回了。在和幽莲用烛龙龙息合修后，谢云书在这类术法的免疫力上，可谓独树一帜。 区区扭转片刻时间，根本对他起不到半点作用。 甚至于，“逆时无迹”这个术法，不仅起到了反效果，导致静涛君师傅太玄封羲，都没机会出手搭救，还让魔始君轩辕连带着倒了血霉！ 就在静涛君命运顷刻，君轩辕脑海里却像是断了片，仿佛记忆少了一截，定睛一望赫然看到谢云书已经到了他身前三丈。 到底发生何事？ 三丈咫尺，对他们这种高手，完全足以忽略不计。九死一生当下，君轩辕来不及理清思绪，唯有极运蚩皇·神皇双极功体，挺身硬接谢云书这绝命一剑。 但近神终究仅是近神。谢云书又比虚无之流的家伙强出许多。君轩辕都来不及身与死阳之力结合，哪里接得了这蓄势完满的一剑，等于白挨了谢云书满功力的一下。 这一剑透心，拔凉拔凉，蚩皇·神皇双极功体，没发挥出任何作用，就莫名其妙被破了，令君轩辕重伤在身。 十成功力不及发挥，就先落个半残，君轩辕气不打一处来，知道自己定是被人摆了一道。而看静涛君死在一旁，君轩辕上身剧痛当下，哪里猜不出定与此人有关？ “哼，始主长年打雁，今日竟被雁啄……呵呵。” “我本来也以为，你好歹能用死阳让我尽尽兴。可惜，天不从人愿。” 谢云书说着拔出龙潭，任君轩辕胸前魔血喷涌，再遭天火蒸发，此刻也不免有些感叹。 当年的九天玄尊没有多少底牌，就能舍命封印八岐邪神。君轩辕作为他弟弟，一直不相伯仲，积攒了千多年底牌下来，怎么着都能跟一个异境魔神搏一搏了。 但，不是自己的力量，坏处就在于碰到更高层次的对手时。一招出错，便满盘皆输。 结果，一个“逆时无迹”，彻底打乱了魔始的安排。君轩辕再怎样心感荒谬，除非有谁能令他重复功体完整，否则生路已绝。唯一令君轩辕庆幸的，大概就是除了仙踪，还有两个分魂在外，并非全无卷土重来的机会…… “听说你很喜欢玩人体实验，我会把你的主魂洗干净了，让所谓分魂再也翻不了天。” 7017k 第五十七章 物尽其用 谢云书对待敌人，一贯是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温柔。最多也就是挫骨扬灰，连让他们投胎轮回的机会都不给而已。但君像轩辕这种轻易找不全魂魄的家伙，谢云书只好用其他办法，来杜绝后患再生。 不然的话，谢云书把他这主魂灭了。君轩辕剩下的分魂给到充裕时间，依然能增长恢复到原来水准。那就白瞎了谢云书花费精神，消灭这么一个大祸害。 而魔始这主魂，最好是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一念及此，谢云书当即左手扯开一道空间裂缝，把一页书接到此地。与此同时，君轩辕见逃走无望，却也不愿将“死阳”拱手让人，宁可自爆其无穷怨力，亦要让谢云书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一页书刚到现场，一见“死阳”开始飞速膨胀，变得炽亮无比。他便舍命不顾，当即两腿一蹬虚空，跃入“死阳”正中核心，兀自吸纳血暗巨能，止住死阳扩张之势。 不然一旦死阳炸开，顷刻覆盖千里开外不说，还将永无休止向外高速扩散，淹没神州不在话下。凡是被死阳血暗之力吞噬的魂魄，都会化作其中资粮。从这一点上来讲，还是比夏戡玄和问奈何发明的天道之心天火版“往生无相塔”，要更富有持久性许多。 霎时间，无数怨灵孽力，化作无从止歇的业火，从头到脚，不漏方寸地灼烧着一页书，带来肉体与魂魄的双重剧痛。仿佛坠入无底深渊一般，令人无从解脱，逐渐意识朦胧。 得亏一页书是有道高僧，否则常人接触之，不消片刻便已烟消云散！ “血暗之力的原理……我千年前就从你这拿到了，一样很熟悉。可超度蕴含这么大分量血暗之力的死阳，若无常人难以具备的的坚韧，根本支持不到结束的那一刻。” 拔出魔始胸口的龙潭，却见天火之精将魔始身躯，付诸一炬。谢云书说着，已将魔始元神本魂从灰烬抽离：“一页书纵使能超度这么多的业力，等他功成也势必元气大伤。这个时候，就只能……” “你要做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 死阳中的死者，都是被魔始所害。谢云书索性就用君轩辕自己的魂魄，去承受万万魂灵的撕咬报复，以业火锻尽其元神根基，令他永远置于不生不死，虚无乏力的状态。 谢云书也不多说什么，就像烤串一样，把魔始魂魄挑在龙潭尖端，然后暴涨出一道颀长剑光，递进了“死阳”核心。 仅此一瞬间，里面的怨灵就像嗅到腥味的鱼，怀着刻骨难赎的怨毒，前赴后继地扑杀向君轩辕的魂魄，要将滔天满江之恨意，尽数倾泻在他这罪魁祸首的身上。大抵也只有如此，方能替一页书分担部分痛楚，助其将业火化作愿力，成为达成神人领域的阶梯。 “父亲……” “魔始的元脑，你们处理了么？” 目睹着君轩辕遭受恶报，身为血缘亲女的君时雨，终不免稍有不忍。谢云书能够理解，但还是不会容情，说道：“断其魔脑魔脉，才能阻止他再兴风作浪。” “嗯，在你将魔始魂魄送入死阳时，元脑似乎亦受重创。” 倚情天进入六魂魔关探察一番，给出肯定答复：“我已斩断他脑中魔脉，不会再给魔始提供源源不绝的魔能。” “这样再好不过。” 天火和业火双重烧烤，不仅在削弱魔始本魂，一样影响到了外面的魔脑以及另外几道魂体。就在谢云书问询同时，奇梦人正与仙踪僵持不下，陡见其身冒出一捧熟悉的“血暗”之力。紧接着，仙踪便踉踉跄跄连步倒退，给了奇梦人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另外一处，西溟疏狂跟着香六牙等佛门人士，接应仙门独木难支的君奉天时，突然间捂着头跪下，用脑袋剧烈撞击地面。以为西溟疏狂突发恶疾，香六牙都不得不暂留一步，关照起他好友的状况。唯独魔始最终一魂，不知俯身在谁的身上，从始至终不曾露出真正行藏。 接下来的事，却不用谢云书继续停留原地，陪着一页书吸纳血暗之力。得此空隙，谢云书赶紧先“爆个金币”，找到魔始的殉道之眼，免得这么一个至宝，落入有心人的手中。 只不过，“殉道之眼”虽然是一件直通幽冥黄泉，能够预判未来的至宝。对拥有《开明书》的谢云书而言，的的确确没有太大用场。 实在是……打开冥界大门，往生渡死的功能，跟幽莲的生死轮回之道太重合了。而且殉道之眼的使用代价不轻，还不如谢云书自己开后门，因此并没有把它带回去送人的意思。 谢云书转念一想，既然奇梦人注定会是靖玄九星之一。万一以后有用到的时候，也好给月无缺他们一个开启“黄泉之门”的机会。 说不定，就有用到复活币的时候呢？ 奇梦人与仙踪决胜一招之际，半空突然掉落散发冥冥眩光的殉道之眼，不偏不倚坠入奇梦人掌心，登时终结了胜负悬念。奇梦人像是极为熟稔，飞快上手把仙踪分魂禁锢，眨眼就将之吸收到了殉道之眼里面。 谁知谢云书开口就让奇梦人，脑中刚松懈的那根弦绷紧了起来：“神毓逍遥消失了。” “玉逍遥消失……” 奇梦人眉梢一扬，难得有些急躁，而后紧皱起眉头，说道：“仙门状况如何？” “就我感应，至少死了两个不俗的高手。其中先死的那个，用了看似圣洁，实则在苦境给人感觉十分陌生的力量。” 谢云书说着顿了顿，自己也有些不敢置信：“另外一个死的，是在神毓逍遥气息失踪之后。如果不出意外，很可能是君奉天。” “这？！” 虽然仅仅对神毓逍遥，抱着最为诚挚的情谊。但奇梦人这段时间来，跟仙门内的人就算交集不怎么深厚，大体还是有几分香火情在的。谁曾想听谢云书的意思，死掉的两个居然是君奉天母子，顿时大脑一阵眩晕，仿佛做梦一般。 “他是注定承接天命的逆神七煌，御命丹心君奉天怎有可能会死？” “这可不好说……” 君奉天再怎么愤怒，再怎么死战不退，那都是有个极限的。 碰到破坏神厄祸，“技不如人”根本是无可奈何的事。最主要的一点，神毓逍遥的失踪，无疑令虎魁天虓皇陷入了单对单的绝境。 有这么长时间，谢云书都已经劝众天邪王从良变回祌天爻帝，还把魔始都给斩了。破坏神厄祸就算三拳没打死君奉天，那第四拳也足够送他归西了。 不过，谢云书心想这货就算死了，魂魄大概率会落入无间阎神掌心。大家伙正在苦境大舞台上，相互攻伐得热闹。奇梦人也未必没法把君奉天捞回来，但是敌是友就很难说了。 “无间阎神吗？” “没错。” 奇梦人长出一口气，自问有法子可想，总比没法子懊恼强，恢复了一贯华丽优雅从容之貌，冷静分析道：“暗算之人只将玉逍遥以空间之术转移，很大几率是为让逆神七煌难以凑齐。” “确实如此。” 活着的神毓逍遥，有时候比死掉的更加有用。而且神毓逍遥变身的凤鸣玉鶠皇，根本没那么好杀。六蚀玄耀真要有那么大本事，早去找剑谪仙正面打擂台了，何至于龟缩幕后这么多年？ 然而，神毓逍遥失踪，“玉鶠”这一图腾印记，就不会从他的身上转移。就算其他逆神七煌的位置还有替补，少了神毓逍遥却着实是一个大麻烦。 除此以外，君奉天魂魄若落入无间阎神掌控，恐怕对方不会再让君奉天轻易觉醒逆神姿态。 啧，谢云书最烦这些一个劲耍小手段的家伙了。 “不如，他们抢我们一个，我们就杀他们一双？” 7017k 第五十八章 改变的时间线 虽说谢云书干掉了魔始，让祌天爻帝从众天回归正途，看似赚了许多。但魔始严格意义上，本来就不算异境魔神这一挂人。反倒是云海仙门元气大伤，两死一失踪付出的代价更大。 不过经此一役，破坏神厄祸纵未遇敌手，失去众天邪王这一臂助,无疑令麾下势力大打折扣。而创世神无碰上几个硬钉子，以回过味来光靠平推想碾死正道，仍旧难度颇高，唯有从儒门悻悻退去。 一时之间，绵延许久的魔神之争，进入了短暂的休整期。破坏神厄祸想着把创世神无给弄死。而创世神无则对无间阎神念念不忘，相互觊觎不已。 另外一旁,干掉了魔始之后的烂摊子,处理起来依旧极为劳神。得亏谢云书把殉道之眼给了奇梦人，能够较为轻松地把魔始召唤出的六大魔头送回冥界，否则光是那个家伙就够三教喝一壶的了。 “小蛮把这道气收了。” “这是……天堂鸟的力量？” “嗯。” 收回了缔魔剑中的地狱鸟怨气，谢云书自然是把它给跟天堂鸟结过契约的小蛮，能够尽速物尽其用。况且本身小蛮就对它很熟悉，用不上“夜照玉狮”强行转化，就能完美与丫头灵力相融，不存在任何杂质。 而且地狱鸟的怨气，本身也能转化为天堂鸟的神霖，无害于小蛮的功体平衡。看着她乖乖地把地狱鸟怨气吸纳，谢云书接着对月无缺说道：“蚀对咱们出手，无缺我得首先向你确认一件事。” “何事？” “君轩辕与六蚀玄曜暗中有过接触，因而能时常避过你们兄弟的耳目。” “无怪针对君轩辕的计划，过去总是会失败……” 除非像谢云书这样子，直接用实力碾过去。否则在有盟友的前提下,铲除狡兔三窟的君轩辕可太困难了。 月无缺先是一怔,略过了谢云书的问话，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自行说明道：“你是想说，没有情报，此时已经成了咱们的一种优势。‘蚀’应该已经确定，你给大哥的诸多情报中，不包含有关六蚀玄曜的信息？” “嗯。六蚀玄曜不止一次和魔始有过利益交换，总能如愿以偿从你们手下安然脱身。经过多方试探，他们定然会对剑谪仙手里的情报产生相当怀疑。既然我们手头没有他们的讯息，他们就能安心躲在自己的老巢。” “可你不是刚杀了一人？” 谢云书摇摇头回答道：“那不算的。逆命珠发动的逆时无迹，乃是一种扭转时空的逆天禁术。就算在苦境之中，都不可能有谁能说能轻易布置这类术法。所以，我在六魂魔关诛杀魔始时，杀掉的那个道人，只能算是‘蚀’一个错估的巧合。” “从这一点来讲，蚀会越发忌惮你的修为，却不会怀疑你有相应的线索。” 月无缺点了点头顿时了然：“确是此理。但有一个问题……” “魔始的残魂？” “对。” 魔始主魂在配一页书当烧烤燃料，几个分魂除了一两个遗漏的，倒是都在谢云书手上。 既然君轩辕跟六蚀玄曜有过协作，那么就有暴露“蚀”下落的风险。六蚀玄曜和君轩辕又不是一个妈生的,肯定会为了自保变动一下各自安排，否则被谢云书捉住蛛丝马迹,岂不是糟糕？ 月无缺所担心的整是,谢云书就算想把这些祸害挖出来，都未必能找到对象。但谢云书却很笃定地说：“我是翻过魔始的记忆，里面没有他们具体的行踪。” “何意？” “他们碰面的时候，大体是以护身光球，找个惯常碰面的地点，偶尔碰个面。要么是一座神圣阴阳桥，要么是一只血色乌鸦，还有个经常用静涛君的样貌出现……反正，都是些装神弄鬼、畏首畏尾的家伙。” 谢云书不以为意道：“而且看六蚀玄曜内部聚会，看起来也会隐藏各自真实身份。君轩辕对他们的了解一样很浅，仅止于帮助他们对付七大神秘，以及延缓靖玄九星齐聚。” “大哥是有提过，九星符应天命至今未全。” “七个主星总该有六个了吧？” 谢云书掐指一算，奇怪道：“剑谪仙没转世，就算他占一个领导位置好了。你，倦收天、原无乡、问菩提，奇梦人……意琦行呢？” “你是说住在苦境星空外域，在战云界当皇子的绝代天骄？” 苦境之外有诸多游离界域，以及太外的外星球，战云界便是其中之一。 月无缺闻言语气有些古怪，忍不住打趣揶揄道：“呵，说来这事得怨你。君轩辕本该由绝代天骄阻止的天命，从一开始就未发生。目前意琦行根本没有符应星灵的意思，靖玄九星自然不全。” “这……对噢。” 假如谢云书没招惹君轩辕，君轩辕的命中宿敌就是意琦行。 可千年前结下仇怨后，君轩辕用未来之眼看到的克星既然是谢云书，就不会再飞到茫茫天外宇宙，找寻当时还是外星人小孩的战云界皇子意琦行，先一步斩草除根。 这样一来，战云界没有被君轩辕覆灭，意琦行没死上一代的长辈，就不会有后来一连串，导致意琦行进入苦境的变故。剑谪仙就算要凑齐人选，总不能把人家养尊处优的皇位继承人，强行拉到苦境来当靖平世道的苦哈哈“侠客”不是？ 谢云书这么一想，好像这个位置没人及时应天命，的确是他的问题。 只不过尚未符应天命的意琦行，却换来了爹妈叔叔阿姨等长辈。无论如何对意琦行来说还是赚了，又是一件大好事…… 谢云书虽然觉得有些荒诞，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暂时不提意琦行，辅弼两星呢？” “有一个是素还真的师弟谈无欲。另外一个我不太好说，目前并不再苦境。” 月无缺摆摆手，不去多提这些：“总而言之，仍未到辅弼两星归位之刻。六蚀玄曜一直在尝试延缓九星齐聚，却是确凿无疑。” “那既然连针对靖玄九星，图谋七大神秘时，六蚀玄曜都未对君轩辕展现真容……那咱们钓鱼把他们钓出来的机会，其实还挺大的。” “此话怎讲？” “七大神秘不剩几个了，前几个不是被我带走，就是被剑谪仙灭了。我就不信，他们六蚀玄曜真对天始地终无动于衷！” 7017k 第五十九章 天物 既然六蚀玄曜对七大神秘有着追求，那么谢云书在消灭“天始地终”前，至少会找到一线蛛丝马迹。除非他们宁可试都不试就打退堂鼓，白白让谢云书做掉“天始地终”。否则的话，谢云书总归有机会，让六蚀玄曜付出相应代价。 于是乎，这边一页书继续消化死阳之力,谢云书见岳云深一时半会儿凑不齐逆神七煌，遂跟月无缺一同私下去了天手湖，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将各自盘算与闻名已久的纪忘忧一叙详细。 “吉光片羽何来由，今古九州，命寄如蜉蝣。麟趾凤翼本无迹,云流，纵怀天地一悠悠。” 无边湖泊如天人手掌,扣在神州浩土之上,形成瑰丽奇峻的景致。隐居其中的清秀青年，早不知活了多少岁月，发如湛蓝青空，仿佛一头悠闲的圣兽白泽，将一身妆容打理得极为整洁，有种与外在相反的周到细致。 月无缺却也没跟他客气，开口就打断了他吟诗的闲情，先介绍了下谢云书，接着把自身来意说明。只是这“天始地终”的线索，就连纪忘忧本人都一头雾水，知之甚微，竟未给出所须的信息。 等跟对方聊完一阵，谢云书自己都听得都觉得麻烦：“所以，目前可以肯定的是，你只能确认天物之泽源自于天始地终？” “实事求是而言，若非与剑谪仙曾有接触,吾甚至还在将天物之泽当作七大神秘之一。有关天物之泽母源的线索，尚不明朗。” “这点细节不重要。” 纪忘忧手上的情报来源,只到“天物之泽”是神秘力量。反倒是根据素还真的说法，提到了“天始地终”这四个字。而纪忘忧这人跟素还真一样，都曾机缘巧合进入过时间环，在不同的时空存在不同的个体，才导致了这样的差异性。 谢云书很讨厌这种与“时空”交织有关联的反派，大家的情报都很难统一，索性快刀斩乱麻，直奔要害道：“只要纪忘忧你确定，那本名叫神物志的奇书，能够带领大家找到天物之泽的源头，天始地终就行了。” “哎呀呀，可是就连《神物志》，我仍未能将之全部翻阅。” “借我一看。” “嗯，稍等。” 其实，这本《神物志》就是纪忘忧本人撰写，只是乃是他另外一个时空的平行个体“卧云”，在上一次时间环中，针对“天始地终”留下的记录。 但看似一人，却非一人。纪忘忧本人对此全无印象，依然得想办法打开《神物志》后面的记载。可惜这些年来,他都没能打开过全部。 不过再怎样神秘，《神物志》都仅仅是一本书罢了。谢云书毫不含糊，等纪忘忧取出珍藏的《神物志》就很“暴力解锁”，把里面的内容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当然谢云书没有去毁坏这本书的术法机关，只是将文字内容具现了出来，浮荡在天手湖上空任由三人观阅。 “原来是这样。” “竟是如此……” 三人从头看完，总算对“天始地终”有了进一步了解。这东西仿佛凭空而生，出现在苦境的虚空宇宙内。前一个时间节点上的卧云，并非天始地终之敌，遂费尽心思设法将之封印在了当下苦境时间环的背面，也就是类似于平行时空的“天镜山”内。 而所谓天物之泽，便是天始地终被封印后，仍旧试图将自身力量，分批送入苦境，采集鸿蒙奥秘之神，蕴化肉胎而生，号之不世物的兵器之灵。待到有朝一日，天始地终能够确定最强的载体，从而由天镜山中脱困夺舍，将人与兵器之灵共同孕化降世，开启整个苦境的毁灭危机。 谢云书看了看纪忘忧身后剑袋，了然道：“所以说，第一任天物之泽命萧疏，杀害了你的养父第二代天物之泽古灵族族长、圣泽·凤麟游？” “是。” 提及这桩痛苦的过往，纪忘忧虽眉心一锁仍感刺痛，还是唏嘘不已地取下剑袋，道：“圣泽的灵识仍在剑上，但他与天物之泽有关，吾始终不敢妄动。” “嗯……” 谢云书点了点头，先厘清一下思绪：“为了保证命萧疏自己的唯一性，身为初代天物之泽的他会针对后续的天物之泽。圣泽凤麟游是其中之一。而今命萧疏被封印在苦境魔界，却是你亲自布局，但也损失了第三代天物之泽嶙峋地狱骨的主人骷朽年。” “然也。” “依照书中记载，天物之泽应该最多会有四个。第四个迟迟却未能蕴育而出……那也不重要了，只要我们知道，天始地终的力量，包容“生、老、病、死”之天理即可。而上一个你，也就是卧云，在封印天始地终时，曾取得部分敌人的力量，炼制出与天物之泽相对的祥和之气兵戎之源，专门用来对付天始地终。” 谢云书语气微妙道：“现在，一个兵戎之源都没出现？” “这些年来，吾一直在等待时机复仇，并找出天物之泽的母源。但看阁下强解《神物志》，似乎并无必要继续等待兵戎之源，用以消灭天始地终。” 谁能想到有谢云书这么锋利的一把刀，把任何布局直接砍碎呢？ 纪忘忧自己想了想都不禁一笑，对月无缺道：“不过，元八荒或该就此复生。” 月无缺对出名的人物，自然早有耳闻：“传说中，追寻剑道尽头的能剑怪物元八荒？” “是，元八荒已临剑仙之境仅差一步，为更进一步探寻无上之道，在剑解之时受吾连累，为祇首魈峣算计，不幸殒命。但却死而未死，尚有生机。” 纪忘忧神色变得正经起来，语调带着些肃冷说道：“而祇首魈峣正是阴谋挑动初代天物之泽·命萧疏，覆灭吾与圣泽的家乡古灵族的幕后元凶。” “之前来拜访时，曾听你所言此人失踪已久？” 月无缺迷惑发问：“难道你有把握他会主动现出马脚？” “祇首魈峣在暗算元八荒后，另外动了手脚。吾耐心待之，迟迟不曾打草惊蛇，此刻便是咱们的最好机会。” 纪忘忧道：“吾怀疑，此人与六蚀玄曜的关系密不可分，威胁不容小觑。” “祇首魈峣……是否是一个惯常用赤黑色乌鸦作为分身的人？” 谢云书记得君轩辕的记忆里似乎有这么一个家伙。纪忘忧当即颔首道：“阁下也知道他？” “不认识，但他是六蚀玄曜的人就好。” 7017k 第六十章 编故事 相比于天地主宰、地狱鸟之流，天始地终自也有其独到之处。翻阅完《神物志》后，谢云书对其有了一个粗略了解，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旦打开天镜山封印，天始地终势必会回收“天物之泽”的力量，以成足可毁灭一方的天剑塔。 不过，除了被封印关押在魔界的命萧疏,其余两个家伙都已是尸体。要不是还有“剑”本身留下来，谢云书倒是不太方便处理。饶是如此，谢云书仍然得先把那落在魔界的两口剑，先一并取回来。 “爹，不是要去复活那个谁嘛？怎么先去找剑了？” “元八荒？” “嗯嗯。” 没有顺纪忘忧的意，直接去助“剑解”濒死的元八荒重生。谢云书反而带着小蛮,先去苦境魔界“借取”初代与第三代天物之泽，似乎和纪忘忧另外有些协议。 看小蛮有些不太理解,谢云书当即答道：“复生元八荒不用我亲自去办，我去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纪忘忧的那个敌人一直在盯梢，我去岂不是吓到他了？” 小蛮却是直截了当，漫不经心地反问说：“吓到的话，那就直接消灭这个坏人呗。爹这個时候怎么磨磨蹭蹭的？” “都说了，那人擅用乌鸦分身，杀一个分灵寄体有什么意思？” 相比起先去铲除纪忘忧的祇首魈峣，谢云书还另有一个人选，该先一步消灭。这也是他唯一曾有耳闻的“六蚀玄曜”在列之人。 蓦地，谢云书带着小蛮突然停下脚步，直接深入感应一股魔浊异能的位置，更放出元神将此物周边一切景物，不分巨细尽皆映入脑海。除此以外，谢云书在跟小蛮来此途中，沿途又打听说一个邪教所在，准备随后一并处理掉。 意欲一鼓作气，谢云书一边并指酝酿剑气，一边对小蛮说道：“要问苦境魔界拿剑交换,可是得送一份礼物的。你当天物之泽是大路货,我上门要人家就给啊。” “那可不？” 小蛮眨眨眼，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谢云书知道她在耍宝，也不多跟她贫嘴。反正去拜访苦境魔界前，先把登门礼准备妥当就是了。下一刻，只见谢云书轻笑一声，其指尖剑光喷薄升腾，即朝着一处峭壁下的幽暗深渊疾驰而发。 极为粗壮的剑气，直往魔能所在位置，竟呈灭绝之象，铺天盖地一剑罩落，渊海地堑方圆百里，登在谢云书一剑之下，沦为剑光掩盖。不过片刻，居然见到一阵朦胧幽芒，像是一条条能够飞行的游鱼，从深渊内盘旋而上，凝聚成一个女子的形体,寂静地漂浮着。 “那是什么？” “魔能悉非,送给苦境魔界的礼物。” “啊？那个什么苦境魔界，居然喜欢买卖女人？” “你见过随便一个女人，能在你爹手下保命？” 谢云书说道：“这人本来是苦境一个组织的阁主，为了封印魔能悉非的力量，自愿将自身作为载体，镇压魔能悉非。只可惜，这股魔能非常庞大，并非靠她个体就能封存。渐渐地，她便只能寸步不移，镇守在渊海地堑内，杜绝魔能悉非外出为祸。而苦境魔界连经战乱，正需要魔能悉非重建魔城等另作它用。我把魔能悉非抓住，就能跟他们换到两把天物之泽了。” “噢，原来如此。” 小蛮恍然大悟：“那这个女人呢？而且，刚刚爹要是只为逼出这股魔能悉非，有必要发出威力那么大剑气？” “这女人不会死，最多丢掉部分魔能而已。至于为什么发出威力十足的剑气，主要是掩人耳目……纪忘忧说，这女人被六蚀玄曜的人下了咒，我当然得提防一点，省得干什么事都被监视。” “那爹不还是惊动对方了？” “不一样，你看着就是。” 言谈间，谢云书单手一招，已将魔能寄宿的宫装女子招到手边。待她竖直浮空，谢云书旋即一指点中其眉心。在小蛮的目光中，竟见一道血色纹路，从艳丽女子的额头上浮现，仿佛诡印刻痕，深入女子脑海之中。 “这是血引封思之术。一旦这名女子被魔能悉非寄宿，便会封印她的记忆，让她只以为自己就是魔能悉非，成为魔能悉非的完美载体。” “血引封思……” 密密麻麻的血纹，被谢云书从女子大脑抽离，逐渐凝聚为一滴元血，悬浮于谢云书掌心。小蛮见状顿时豁然开朗：“爹是要这滴血啊？” “嗯。据纪忘忧所说，血引封思要求特殊血脉的元血，方能启动。所以，这一滴包含灵力的元血，足够成为六蚀玄曜那人的记号。” 谢云书也不想居然还有这种大聪明，把凝聚自身特殊异术血脉的元血乱送人。要知道这世上可不乏靠“命格”、“八字”、“血液”咒人的术法。胆这么做，这六蚀玄曜的家伙要么太自信嚣张不会被人察觉，要么就是个大孤儿…… 正如谢云书所想，六蚀玄曜中的“命君孤罗”，当初觊觎魔能悉非，却又玩性发作给这女子一个挣扎的机会。命君孤罗不主动去取魔能悉非，非要让这名女子与魔能悉非相互融合，终究导致了这一疏失，被谢云书给抓在手中。 要知道，就连君轩辕对付谢云书，都是靠随时可以壮士断腕的“分魂”，绝不会随随便便在外遗留至关重要的物件。命君孤罗终究得为他过去的一时娱兴，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下子小蛮终于明白谢云书的意思了，兴致勃勃道：“那爹准备编故事吗？” “对。不过故事已经让纪忘忧给写完了。” 谢云书取出《开明书》，翻到第二页“地书”，然后把这滴元血滴落进去。紧随其后，谢云书把在出发找寻魔能悉非前，就纪忘忧对祇首魈峣的充分了解，编写出的一个小段子，也一并导入了《开明书》第二页中。 眼看大功告成，谢云书顿时长舒一口气，说：“可惜我不了解这两人的性格，否则我就亲自把他们给写死了。” “地书这种安排命运的能力，真的好恐怖啊。” 只要不ooc，被地书编写故事的人，就很难察觉个中异状，一步步走到地书安排的结局上。 然而，命君孤罗跟祇首魈峣都非泛泛之辈，而且还有南斗星灵符应。谢云书为防意外，才要让曾经跟祇首魈峣熟识的纪忘忧动笔，而后再搭配上命君孤罗的血元，加深联系同时也是蒙蔽命君孤罗的感应，方成万无一失的“命运”安排。 给这两人打上标记后，谢云书旋即就感应到一股狂放魔剑，似乎追寻着魔能悉非飞速赶来。谢云书索性以逸待劳，对小蛮说道。 “你看，我们刚找到这个女人和魔能悉非。第三代天物之泽，嶙峋地狱骨不就送上门来了？” 7017k 第六十一章 明算账 “平生进退如飙风，一睨人才天下空；独向苍天横冷剑，何必生吾惭英雄？” 灰发纷乱中分的魔师傲神州，踏着豪狂诗号张扬而至，穿着落拓灰布麻衫。老者虽看似已年迈，实仍精神矍铄，目光如暗夜星火,明亮非常。此魔虽出身苦境魔界，但为人正派，素与一页书等正道人士交好。 谢云书虽然对苦境魔界没多少好感，可跟这人见面时，仍然耐心等他把诗号念完，才接话：“三条路给魔师你选,一，交出嶙峋地狱骨和命萧疏，我把魔能悉非送给你。二，你我先打一场，输了你就自己交剑，白跑一趟。三，我自己去苦境魔界去取，那就不怎么愉快了。” “这嘛……你这是抄袭本魔师的讲话风格，要扣版权费。” 老头跟人谈条件，往往是用不容置疑的口吻，给出三条路给敌人选。前两条都算客气，最后一条就是动真格的。原本照傲神州吃软不吃硬的个性，那肯定是手下见真章。 不过，魔能悉非事关重大，又是谢云书占了先。傲神州就算要强抢，仍旧要讲道理：“嶙峋地狱骨……听着很熟悉嘛，到底是什么？” “就是尊驾背后的魔兵魔窍绝识。” “哦？你竟然认识这口剑？” “明人不说暗话。” 嶙峋地狱骨前一任主人骷朽年死后，就外观丕变成为饱含怨气的一口至魔之剑。彼时傲神州并不在苦境魔界,对个中详细了解的并不完全清楚。 谢云书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三言两语总结道：“……总而言之，为了对付天始地终,我需要收回天物之泽，用以针对天始地终。命萧疏被你们关在魔界，并不会损其分毫，反而成为负累。你们又何必把一个不定时的巨大威胁留在家里？” “喂，你一言不合就要抢走本魔师的佩剑？” 傲神州捏着下巴，虽觉得这个交易条件可行，却犹然不太心甘情愿：“而且天物之泽，一听就是非常有意思的对手，让你全部抢走，本魔师岂不很没有面子？” “面子哪里有苦境魔界安全重要。” 谢云书说道：“据说苦境魔界的创魔之先天魔，刚刚才结束种田生涯。如今的苦境魔界尚在休养生息的阶段，你确定要让他承受天始地终的威胁？” “目标瞄准天魔的天始地终……嗯，好，爽快人爽快事，本魔师就先付定金。” 权衡利弊之后，傲神州却也没跟“家里人”通气，倒是舍得一口魔窍绝识,当机立断把剑抛给了谢云书。与此同时,谢云书手指刚一接触魔剑，便将天地主宰的剑瘟之力,化作蕴剑之气注入“魔窍绝识”之中，用以洗涮其中杂志怨念。 霎时间，这口饱含怨念的魔剑，竟而形态骤变，仿佛一条骨刃参差的神铁脊骨，熠熠生辉，将半空染赤血月临空。下一秒，只见一名戴着面具的剑者，浑身散发凛冽魔气，单手一挑嶙峋地狱骨，脚下乍现偌大“死”字，迸发出绝伦剑意，直指谢云书眉心。 “好剑招！” 剑未出，意已至。 魔师傲神州在剑道上的本事，并不逊色长日锟铻，此刻亦不得不承认，这一招乃是世所罕有之精妙，仿佛容纳天地永恒至理一般。对于骷朽年这位嶙峋地狱骨的主人，同时也是魔师傲神州的晚辈，傲神州不禁有了几分认可。 谢云书却将骷朽年的灵体一指点散，随后把剑中残念拔除，静静看着那个地上不曾散去的“死”字，对傲神州说道：“生、老、病，死。这只是四分之一的契神之招而已。” “四分之一？！” “很难讲算不算得上四分之一。” 用剑瘟感应着嶙峋地狱骨内，有关骷朽年的记忆，谢云书说明道：“初代天物之泽命萧疏，击败完全的骷朽年只用了十剑。甚至，命萧疏都没有使出他自己的契神之招，就已经将骷朽年诛杀。” “十招……” 傲神州自问如果是他，第一次遇到“死”这一式契神之招，恐怕连他都有可能防不胜防。而要十招内击杀骷朽年……从此刻近距离对骷朽年残念的感应来看，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势必得付出一定伤势交换。 这样一来，命萧疏的实力定然十分可怕。那么还要远在命萧疏之上，能够连贯“生、老、病、死”四大契神之招的“天始地终”呢？ 远古传说的七大神秘，果真非同凡响。 魔中热血雀跃而起，傲神州手掌微微颤抖，不是畏惧，反是兴奋：“提個额外的条件，本魔师也想去见识一番天始地终。” “可以。” 只要不是真正的天物之泽，就不会被天始地终吸收。谢云书并不介意，带着一个外人进天镜山。但相关的丑话，谢云书依旧得说在前面：“事先声明，一个不巧，天始地终可能会把苗头，第一个对准苦境魔界。毕竟，你们贡献了两把剑。” “谁在乎？” 傲神州不以为然道：“照伱的说法，天始地终反正会针对魔界。与其被动挨打，主动出击才是本魔师的风格。” “嗯。” 见傲神州坚持如此，谢云书就转回正题，指着被他拔除了血咒的女人，说：“这女人叫落花朝，为了镇守魔能悉非的封印，不幸被人暗算，险些失去意识，成为魔能悉非的代行者。如今魔能悉非的庞大魔能，便寄托在她的身上。” “女人……麻烦……” 傲神州一听就觉得有些棘手。要是魔能悉非仍然是单纯的魔能，苦境魔界就可以肆无忌惮利用。但如果在别人身上的话，傲神州就不得不关心起对方性命：“本魔师懂你的意思。你是担心苦境魔界为了发挥魔能，不顾她的死活。” “不错。” 其实，拔除了命君孤落烙印在落花朝额头上的血咒之后，只要落花朝小心配合魔界，并不会威胁到她的个人安全。不过谢云书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除此以外，据说魔界在忙着处理恢复魔脉，重建魔城的工作？” “是又如何？” “那魔师你对其中一道魔脉，位处灭度梵宇下方作何想法？” 虽无绝对的黑白，但立场之分仍得挑明。毕竟问菩提算是谢云书的朋友。就算问菩提如今不回灭度梵宇，这个佛门圣地跟剑谪仙一系以及佛剑分说的关系都不会差。 届时问菩提念及宗佛的恩情，到底要不要帮灭度梵宇？ 万一苦境魔界得到魔能悉非后，非要恢复过去疆域……那可能就避免不了彼此冲突了。 谢云书说道：“过去苦境魔界对外扩张，内部又相互争斗，引发死伤无数。当时和尚们为防苦境魔界继续扩张，殃及无辜，才将灭度梵宇建在魔脉的上方，抵挡魔族入侵。要说魔界收回土地是否合乎常理，我还真不太好做定论。” “这？” 傲神州心头一沉，的确无法确定，天魔是否愿意让步。 谢云书看他为难，一样清楚苦境魔界不可能轻易放弃魔界曾经的疆域，当即说道：“不是我小瞧魔界。光是苦境台面上的这几个魔神，对你们而言就是天大威胁。为了一块原本就是侵略得来的土地，与剑谪仙乃至佛门为敌，当真值得吗？” “就本魔师个人而言，对这种事不怎么感兴趣。只是魔脉一事涉及魔族存亡，本魔师也不够资格越俎代庖。” 八歧邪神、创世神无，乃至破坏神厄祸的危害，这阵子早就传遍神州。苦境魔界又不全是铁头娃，非要挑在这个节点，跟正道再生波澜。 傲神州就事论事，却又不太能把握准苦境魔界之主天魔的心思，只好叹一口气摊手答道。 “实在不行，等魔界魔脉恢复。天魔如果执意收回丢失的魔土。你就再把他打得功体尽废，让他回去种田就是。” 7017k 第六十二章 天始地终开酒厂 眼前事归眼前事。 傲神州本身对“抢地盘”这种工作就不太感兴趣，能把魔能悉非先送回苦境魔界已算尽职。伤脑筋的部分，还是丢给负责当军师的人去做。 而眼下天魔功体本来就不全，在苦境魔界内的话语权也就不高。如果没有傲神州之类天魔录中的高手支持，想要重振雄风也不是那么容易。 双方谈定了条件，谢云书接着就跟傲神州深入魔界一处秘地。明明是熔岩滚滚的炼魔的秘境，傲神州带着谢云书父女一路狂奔，进入内部却陡转一片雪境。再一刻，眼前更是无尽头的白芒甬道。等到三人一路闯过炼魔狱中诸多禁制，眼前却瞬间一暗，仿佛坠入无光之地。 “啊？爹！” “别紧张。” 纯粹的黑暗虚空中，一个庞大的黑石巨球，悬浮于无垠太空。无数坚硬的链锁，将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锁在虚空之中。小蛮生性怕黑怕鬼，哪怕并不会输给她所谓的鬼怪，来到这种无光之境，仍旧有些畏缩，揪住谢云书袖子就不放开了。 连众天邪王都交过手，居然还怕黑怕鬼，实在太有出息鸟……谢云书对此只能哭笑不得。而在下一刻，谢云书本将嶙峋地狱骨暂借给傲神州防身。 此时这口魔剑像是怀着难以洗刷恨意，陡然间爆发出无边魔能，冲击着久无人迹的无天囚。可就在嶙峋地狱骨怒动顷刻，寂静太空中封闭的石球当中，却传出一声击筑之音，打散了浓浓魔气侵扰。而这一筑之音，更从炼魔狱传至外界，引起苦境魔界等族群同生感应。 “武者，你是嶙峋地狱骨现在的主人么？” “呵，不久之前是，现在不是了。” 察觉无天囚中高手，散发难以形容的凛冽肃杀气息。把嶙峋地狱骨往脚下一抛，任其从魔窍绝识变回原样，傲神州战意越发高涨，却也清楚对手修为是何等惊艳。而在筑声连拨之际，谢云书带来的第二代天物之泽，剑体骤然飞出片片飞凰金羽，削解着筑音剑意。 命萧疏道：“嶙峋地狱骨、凤麟天下游，许久未见，竟已蒙尘。” “还少你筑中孤愤搏，才算齐聚天物之泽。” “哦，你是？” 沉冷孤寂的人，似受困于无天囚内，不仅不曾退步，反而另有进益。纵使隔着不知多么深厚的球壁，依然不妨内中的人感应到谢云书的强大，突然话锋一转首见郑重：“剑者，你确是命萧疏今生仅见的强者。但，你此言断然不对，天物之泽仅止于‘一’。” “强不强是一回事，我只问你一件事。” “但言无妨。” 从命萧疏清冷淡泊的口吻中，冷酷却见不到一丝屠灭纪忘忧全族的残毒，仿佛只是为了斩杀天物之泽其他的竞争者，从而确立其唯一的地位。 由此可知，天始地终所分出的力量，本性中都有着杀戮弱肉强食的本能。 谢云书眼睛一眯，说道：“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见到创造你的造物者，你敢去与祂一会么？” “造物者……” 命萧疏的声音遥遥传出：“生、死，吾的剑说，命运，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哪来那么多废话。喂，人交你，怎样说服他，靠你自己。” 素不习惯被人俯视，何况还是隔着牢笼人不见人？ 傲神州怒提雄元，魔能直灌无天囚封印上的天魔印，将之一举震碎。而在无天囚内，像是一口覆满尘埃的剑，乍然再现寒芒。两股磅礴巨能交汇，束缚无天囚不知多年的锁链，轰然一爆而断。 一人，脚踏碎星长链，屡虚空如平地，稳步而下。一口长年隐去锋芒的冷剑，却在此刻绽放无比耀眼的寒光。命萧疏剑指谢云书，道：“吾的剑说，一剑，敬你。” “请。” “契神之招·泛彼浩劫窅然踪！” 生而物竞天泽，弱肉强食乃为本能。到了他这种地步，见到谢云书第一眼开始，命萧疏就已明白，出手便只有一剑机会，拖延觅机纯属多余。 霎时，剑指天，脚定地，“老”字横空，渡尽劫波，苍天亦老。比起嶙峋地狱骨“死”之一字，强出不知多少倍来。 电光火石一瞬，命萧疏心意集合，身与剑合，是最为简单纯粹的返璞归真，孤愤搏一剑直指目标，箭步一跃，即是杀敌。谢云书却不着杂念，并指一运虚实皆无，浑将孤愤搏冷厉杀意消解，捕捉到命萧疏心中微不可察的畏惧，铿然一斩孤愤搏，顿时令之脱手而去！ “如果你用的不是契神之招，或许还有一点伤我的可能。这一剑强是很强，却不能完全算是你自己的剑，而是天始地终赋予你的本能。” 谢云书半是解说，半是遗憾：“畏惧，是你毕生前进的动力，也是你对自身来历的迷茫。生死之刻，你终究做不到全无挂碍。” “那……是你的剑？” “我不提剑已很多年。” 一招分晓，即是今生首败。但谢云书刚刚一剑，却控制着没有伤到命萧疏。然而此时此刻，命萧疏莫名剧烈喘息，仿佛“老”之意象，出现在了他的身上，开始进入衰老。一次的失败，仿佛预示命萧疏已不再是无敌的命萧疏，那么他就该走入“老”的宿命。 谢云书见状不禁若有所思道：“据纪忘忧所说，凤麟游身为第二代天物之泽，一直压制着自身杀性，成为他长久的心病，无法与你痛快一搏，最终亡于你的剑下。第三代天物之泽骷朽年，完全照本宣科，契神‘死’之一招纵强，却远不如你。但他的死，一样于天始地终有关，导致他称不上最顶尖的剑者。” “天始地终……” 尚未从落败中清醒，命萧疏不由呢喃道：“祂，就是吾之起源？” “我想照你的本性，恐怕不会认这么一个玩弄你们一生的魔物，是你们所谓的‘起源’才是。” 谢云书蛊惑道：“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把祂给杀了。” 自认第一回交手绝难胜过命萧疏，傲神州对天始地终更增“向往”挑战，闻言不由怪道：“你要怎样做？” “已知的天物之泽都在我的手上……只要用剑瘟之力将之洗练一回。待天始地终收回几口剑的力量时，我便能更轻松地反客为主，助他们摆脱宿命。” 7017k 第六十三章 剧本 “有人放走了命萧疏。” “你在魔界经营日久，不曾发现任何异状？” “魈虽不甚惶恐，却也彼此彼此。令魔能悉非直接落入天魔掌控，难道不是你的失策？” 暗红色的乌鸦，停留在古崖峭壁的枯枝上，发出略带尖酸的反问。树下黑衣蒙面的命君孤罗，闻言却满不在乎道：“魔能悉非不过我兴致而往,顺手而为。失去，对‘蚀’而言也算不上什么。” “呵，那魈又何曾在意？” 两人话中虽各不相让，祇首魈峣却心觉蹊跷，警醒道：“从魔能悉非再到天物之泽，对这些事了解入微者,倒像是我那位好友的手笔。” “元妙归淳？” “然也。当年命萧疏杀害圣泽凤麟游,魈顺势灭古灵族全族。我借元妙归淳的名字,暗算元八荒令其剑解失败。元妙归淳对魈恨之入骨，乃是情理之中。只是这些年来，他更名换姓处于暗处，倒是占了先机便宜。” 祇首魈峣顿了顿说道：“但有一事令我十分疑惑。如今八歧邪神、创世神无祸乱天下。他怎会挑在对正道如此不利的时刻，去调查天物之泽？” “或许，正因异境魔神肆虐，才是他动手的良机。毕竟靖玄岛那人的归来，使得正道有了与异境魔神正面周旋的底气。” 命君孤罗说道：“前日神谕截走神毓逍遥，君奉天独木难支战中暴毙，魂魄落入无间阎神掌握。正道痛失一臂，却使吾等疏忽大意，给了元妙归淳趁虚而入的机会。” “呵呵，他总是如此。” 祇首魈峣的笑声有些冷厉，看似并不在意，实则尤为重视纪忘忧这位故人：“不过,这次让苦境魔界不费吹灰之力得到魔能悉非,确令魈深感意外。而最令我惊讶者,命萧疏既已脱困,但未与魈联系，魔界留他难道另有用处？” “若无外人营救，魔界势必与元妙归淳当成协议，即将针对天物之泽的母源行动。” “嗯……” 苦境魔界封印命萧疏，本无必要将之释放。谢云书和纪忘忧突然出手，不仅让魔能悉非轻松回归苦境魔界，还使天物之泽脱离了祇首魈峣掌控。 祇首魈峣深思片刻，说道：“对方既已出手，近期必有大动作。蚀一向是各自负责一方，魔能与天物既属你我领域，不如联手？” “自诩算无遗策的你，会想与我合作？” “哎~，魈从不拒绝强力的盟友啊。” 祇首魈峣摇头一笑，认真说道：“命君孤罗，我近期已在与天魔接触。但命萧疏破封一事，天魔却未向魈透露分毫。这只有两种可能……前者，苦境魔界对魈仍不信任。后者，此事连天魔自己都不知详细。” “信任与否并不重要。” 命君孤罗直指本质道：“说到底,你与天魔的联络,无非是利益交换。天魔并不清楚你与命萧疏的过往，没有任何道理非得欺瞒你不可。相较于前者,我更倾向于后者。另外，天魔当下功元未复，尚不值挂怀。” “嗯。” 确定魔能悉非与天物之泽的事，苦境魔界之主亦未提前知情。祇首魈峣与命君孤罗稍加计算，明白对方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必将近期有大动作。否则天魔追究起来，便失去了兵贵神速的意义。 特别祇首魈峣私下里跟天魔有过接触，纪忘忧就算不知此事，也得提防天魔身边的眼线。 纷乱思绪顷刻而定，祇首魈峣说道：“凤麟天下游、嶙峋地狱骨，筑中孤愤搏……只剩下最后一口天物之泽，尚未出世。” “最后一口先天不足，强行使之出世，亦不够‘蚀’之效用。” 命君孤罗先是不以为然，而后追问道：“难道你要加速催化其孕育？” “有何不可？” 祇首魈峣说道：“蚀千多年来，为破坏剑谪仙靖玄九星的计划，屡屡拖延九星符应天命。吾等既能延后，自也能助天物之泽提前诞生。不论如何，咱们已经失去前三口天物之泽，务必得拿到最后一口天物之泽。只有如此，方能在元妙归淳动作时，一举翻盘。” “最后一口天物的人选，谅必你已有数。” “传闻，汤问梦泽高足西窗月，生来有一口灵戟伴生。” 祇首魈峣道：“八九不离十，那就是尚未孕育出世的天物之泽。” “要从香六牙的手下等一众高手的眼下截走西窗月，并非易举。” 命君孤罗不由踌躇道：“但你所言不差。蚀务须取得天物之泽，方能继续下一步计划。若是如此，你就必须拿出真本事，不得保留了。” “与元妙归淳开战，亦是魈毕生所愿。况且连你我都认为众目睽睽之下，针对西窗月困难。反其道而行，未尝不是机会。” 凡是有利有弊。祇首魈峣自问神谕能暗算神毓逍遥，汤问梦泽又是与最为薄弱的一环佛门同行，乱中取利应当可行…… 深思熟虑后，祇首魈峣说道：“况且，玉龙隐士岳云深的宿敌鬼智计无谞，一样不会坐视靖玄一系做大，当能为伱我提供不小臂助。” “你既有此成算，吾便助你一回。” “哈，不过亡羊补牢而已。” 两人既决定动作。停在树上的暗红乌鸦，陡然拍了拍翅膀说道：“魈先回一趟穷奇族，解开功体封印。此战既有风险，你我万不可掉以轻心。” “自当如此。” “哗啦啦——” 翅膀扑棱的声音消失于暗夜，命君孤罗眼神一阵闪烁，似乎另有想法。但唯有取得天始地终的部分力量，方能令最后两大神秘入局。正如祇首魈峣所说，这件事不做也得做，乃是“六蚀玄曜”共同的计划。 而在另外一边的天手湖，谢云书翻了翻《开明书》一样若有所觉，对纪忘忧道：“效果还不错，他们在按大纲去走。可惜，咱们很多具体的地点时间，只能笼统概括。不然知道他们碰头的地方，当场就能把他们两个宰了。” “纵不能知具体内容，能让祇首魈峣依照粗略步骤而行，大致做出安排，就能收到如此神效，已然超出估计。” 纪忘忧对谢云书手里的这本奇书，也来了几分兴趣：“照吾卜算，他们将目标放在最后一口尚未出世的天物之泽身上。希望西窗月能舍得配合……” “汤问梦泽的女卧龙，应该知道怎么做。反正丢一把鸣珂秀戟，到时候给她全还回去就是了。” 7017k 第六十四章 工欲善其事 打开天镜山的步骤比较繁琐，但一旦真实之境与时间环另外一边的镜界有了缝隙接触，天始地终便能够将力量，重新直接渗透到苦境。届时现成的三口天物之泽，乃至半成的天物之泽，都将受其正面影响，收回全部能量。 所幸嶙峋地狱骨与凤麟天下游,两口剑目前都是死物。命萧疏不甘受制于天始地终，对天始地终而言都将形成阻碍。谢云书只要准备妥当开启天镜山的必备条件，就可以带着三口天物之泽进入天镜山的时间环另外一面， 话说回头，谢云书倒不是不想单独进去，奈何天镜山内自成庞大空间不说,而且内部混沌不分。如果缺少了天物之泽感应，将很难找到天始地终的下落。正因这一点,谢云书才索性双管齐下,和纪忘忧写好粗略梗概，把祇首魈峣和命君孤罗引出一锅端了。 “黑白鱼前辈，你们真的能带我们进入时间环的另外一边？” “什么黑白鱼，是阴阳鱼。” 一边等待着西窗月那边的动静，一边防备破坏神厄祸与创世神无的动作。谢云书顺手还请命萧疏，把进入天镜山最重要的一把“钥匙”阴阳鱼给找了出来。 不过，小蛮看着空中像是在透明水球内，漂浮不定相互衔尾打转的一对阴阳鱼，很难相信这看似普普通通的灵鱼，居然就是通往天镜山的关键。 而这阴阳鱼对小蛮，大概是受她出身影响，对小蛮比较和蔼，也未计较其失言，回答道：“若非你们拿出来决杀天物之泽源头的勇气，我绝对不会答应开启天镜山。” “天始地终真的很厉害？” “祂能够造化生灵，赋予性灵,称得上是世间罕见的凶险魔物。” 阴阳鱼发出两仪交叠之声：“至于我，须与《神物志》配合，方才能开启时间环另外一边的天镜山。而在天镜山内，混沌未明，鸿蒙未开，宛若太虚。你们将天物之泽送入其中，将受莫大考验。” “怎么说？”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对这段隐秘并不清楚详细，谢云书很有耐心地坐在天手湖的亭下石桌前，听着这对阴阳鱼的讲解：“就你的认知，天始地终大概到了什么水准？” “良心话……如果没有你，命萧疏、傲神州、纪忘忧，甚至小丫头加起来，都不可能是天物之泽源头的对手。” “这？” 谢云书闻言稍感错愕，不太信邪地瞧了瞧竖起耳朵的小蛮：“包括现在的我女儿在内？” “祂是绝对危险的存在。天物之泽源头的实力，纵使是真正修成仙境，元神意志无所不在的地仙，仍须结合众人之力方能与之一搏。” “难怪……” 众天邪王名义上是几可登仙，实则祌天爻帝有着苦境仙神级数的战力。小蛮现在可以与之一战，但绝对赢不了众天邪王。而天始地终如果连真正的地仙都未必能胜，阴阳鱼对天始地终危害的评价,就断不会有任何的添油加醋。 不过这样的话，天始地终倒是符合七大神秘之一的定位,比起异殃猂族整个族群都强多了。纪忘忧前一个时间线的“自己”卧云，到底是走了什么狗运，才能把这么强大的天物之泽源头，给一鼓作气封印在了天镜山里？ “哎呀呀，你免看我，吾一样不知详细。就像你对我说，素还真讲的另一个我，吾意识中亦全无印象。而就《神物志》记载，针对天物之泽的兵戎之源力量，同样是卧云花费漫长岁月收集。这件事，吾更是毫不知情。” 纪忘忧眉头一皱，一样没想到阴阳鱼会给出这等答复，唯有敲了敲脑门答道：“不管如何，消灭天始地终刻不容缓。否则不仅圣泽难以摆脱其控制，命萧疏与其余两口剑，一样会为其所用。” “命萧疏杀害了你义父，你就不想报仇？” “圣泽的仇，吾，当然要报。但冤有头债有主，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毁灭天物之泽的源头。” 命萧疏之所以怀有畏惧，不断磨砺剑道，四处挑战杀戮顶尖剑客，汰弱存强，便是暗中受天物之泽身份的影响，冥冥之中替天始地终扫清阻碍。而命萧疏代表“老”字，一旦停止杀戮，无法为天始地终提供突破封印的力量，就会逐渐衰退，最终遭受淘汰。 这也是为什么，命萧疏一直在针对与天始地终敌视的高手，以及同样出自天始地终的天物之泽。 纪忘忧纵使仍难以释怀，命萧疏杀害圣泽凤麟游的恨意。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纪忘忧却不会主次不分：“但若天始地终真有如此强势，你就不怕奈何不了祂？” “祂要是没这么强……我还不乐意呢。” 原本谢云书最初的计划，就是想让天物之泽里应外合，直接把天始地终毁就毁了。但听阴阳鱼一番讲解，谢云书顿时意识到，这东西这么厉害，不拿在手里实在太浪费。 毕竟龙潭跟谢云书同为一体，虽然威力等于他自己，但借给别人用也发挥不出来。而长久以来，谢云书都没看到这么厉害的“剑”！ 再翻了翻《神物志》最后一章，谢云书感叹道：“灭绝万物的天剑塔，以及归纳四把天物之泽的天始地终。如果能用之正途，或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纪忘忧心思一动，明悟在心：“你是说？” “不论用来狙击创世神无，又或者破坏神厄祸，都有可能令祂们两个陷入内耗。” 这两个魔神一個掌握一半混沌法准，巴不得把彼此给打死，好吞了对方的魔神法准，一个恢复完全实力，一个成为魔神之巅。一旦祂们两个分出悬殊强弱，伤势轻重，都会给另外一个机会。 不过，就算谢云书想拿天始地终算计，仍然得先把天始地终给收服。谢云书看着纪忘忧道：“兵戎之源是上一个你，所准备的祥和之力。所以，与天物之泽相对的四个兵戎之源拥有者，其中一个必然是伱。” 纪忘忧坦然道：“其余三人。元八荒，当是其中一个人选。剩下两个……” “鸣珂一响，钟灵毓秀。鸣珂秀戟如果是不完全的天物之泽，西窗月按理而言就不该有祥瑞的力量。所以她必然跟你一样，同时有着天物之泽与兵戎之源。” 这样一算至少有三个人，都在计划布置之中。最后一个兵戎之源的拥有者，就显得无足轻重了。谢云书伸手一拍纪忘忧胸口，激发出这股来自元始的祥和气息，细加感应后立刻用天地主宰的蕴剑之气模拟出十成十的类似源能。 “你看，这样四个人选不就齐了？” 7017k 第六十五章 建议推广神召 这边谢云书周密布置，那边汤问梦泽高足，就得承担相应风险。不过西窗月接到消息后，却似成竹在胸，保持着外松内紧的戒备，和鹿狐两人一道如做正常的战术交流，去与玉龙居内的岳云深聊了聊之后,不久就在离群回返途中，遭到了创世神无的麾下狙击。 “庭泊雪鹭西窗月。此间之事，本与尔等无关，怪就怪汤问梦泽之人，愚笨搅局！” 雪亮若流星闪逝的刀光，从半空倾泻而下。鬼魅一般的白影,瞬间杀向西窗月三人。 西窗月与参天鹿帻占云巾、舒龙琴狐三人相视一望，各自心头了然。旋即,西窗月收起掌中羲鸿扇，十指掐诀，但见半空惊雷倏响，一道粉霞似翩龙翦水，搅动天象风云，化作灵器神兵，应声入手。 鸣珂秀戟紧握在掌，顿见双生共鸣。西窗月恰到好处一挑来招，冷厉的杀刀，与鸣珂秀戟铿然碰撞，登被震退三舍。 西窗月随后镇定说道：“我与两位好友来此拜访岳云深，想来若非人力难敌之力，当无人敢冒然出击。暗袭刺杀，你们务求一击必中……当是另有高手安排？” “哈哈哈，汤问梦泽的高足，果真名不虚传。” 鹿狐雪鹭三人同行，又未踏足创世神无与破坏神厄祸的地盘,照理而言不会碰到什么威胁。但在此时，舒龙琴狐骤觉一股霸道魔气，凝聚雄浑掌力似魔浪掀涛，以烽火燎原之式从侧方疾攻占云巾。不仅如此，一道神秘莫测的剑光，较之前两者更快更绝，合拢围杀而来。 除了最开始出手的残风夜流星，后续的魔人六弑荒魔，以及剑客独孤无行，都是创世神无在炽炼界内带出来的部署。三对三的局面，一时难分高下，却给了暗处窥视的人，最佳的出手机会。 这也正常。鬼智计无谞既要配合祇首魈峣针对西窗月，让岳云深痛失臂助，当然不能暴露真正意图，遂以创世神无麾下一流高手，短暂牵制鹿狐雪鹭。而在双方纠缠不下之际，再见一阵毒雾陡从地底喷发而出！ “雪鹭，当心毒雾！” 占云巾一声惊诧，掌心名剑咏鹿乾坤,纳划虚空，欲将毒雾当场驱散。熟料此毒竟神秘非常,不断吸噬出招之人功元，令占云巾招式威力大打折扣。 舒龙琴狐定睛一望，匆忙提醒道：“好友，此毒雾乃蛊虫所化，切记不可勿触。” “能够吸噬功元壮大自身……难道是传闻中歹毒非常的穷奇蛊？” 依照三人功力，任何毒虫本该一扇即死。这群毒虫不仅未死，反能吞敌为用壮大自身，显而易见绝非寻常蛊毒之流。 占云巾闻声心下了然，不由避让毒虫侵袭，同时还得应付三面来袭。这三者武功比之鹿狐雪鹭三人纵有差距，却也不大。尤其独孤无行甚至不在三人之下，遭受毒虫牵制的三名汤问俊杰，顿见些许支绌之像。 不过，事先得到盟友传讯的西窗月十分清楚，对方花费偌大气力，断不可能只为堵住牵制三人。过于放松警惕，反将令暗怀鬼胎者生疑，西窗月当即轻松自若道：“你我三人许久不曾布阵。难得有此机会，不如再续昔日同窗试阵之谊？” “有何不可？” 笑对生死危机，两男一女念定顷刻，即成三角拱列阵势，身下顿生两仪八卦扩展而开，顿将邪氛排绝在外，临时抵住了穷奇蛊吸噬功元。六弑荒魔见状不禁冷笑一声，道：“汤问梦泽霞峰啸侣，你三人果真顽强。可惜——” “嗯？” 穷奇蛊搭配三魔侵袭，给予外人机会。乍然一道掌力迸发，似将进路之上一切，尽化血海枯骨，掩盖三人奇阵清威。此獠暗施辣手，正是计无谞的下属百炼师，一样实力非同小可。 以四敌三，更受魔虫侵袭，骤使西窗月三人陷入窘境。暗中观察的祇首魈峣，一看百炼师出手当即不再保留。 毕竟，他虽然仅仅要的是“鸣珂秀戟”，能有机会干掉几个靖玄客，无疑对“六蚀玄曜”大有裨益。但在动手之前，祇首魈峣却先耐心地命令穷奇蛊，发动灭绝自身的残虐攻势，给四个创世神无座下的魔头创造杀伤时机，同时也是小心翼翼“逼出”可能潜在的黄雀。 直到鹿狐雪鹭三人功力尽提，将阵法催动到极致，顽强挡下四面来攻之际。迟迟不见三人盟友的祇首魈峣，才算放下心来，觑准三人回气空档，雷厉出击！ 饶是如此，他却仍不以真身示人，仅在暗处露出“穷奇”凶兽本相，紧接着手中扇刃倏忽展开，化作无数乌鸦利羽，铺天盖地射向西窗月！ “墬形诀·羽嘉御八殥！” 首意在夺物不在杀。可全力出手的祇首魈峣不容小觑，更是狠绝残绝。若遭其邪力命中，势必如噬魂蚀心痛苦难挡，神仙难救。西窗月无奈之下，唯有勉力提气以闪躲为先。 然而，此刻西窗月后继乏力，蓄势不足，竟见无数幽黑泛紫的飞羽，包裹着鸣珂秀戟陡一震荡，登时令之脱手抛飞上天！ “如此，魈，何妨再做一回好人，送佛送到西？陨势诀·穷刃衍天落！” 巧妙改变飞羽妙用，祇首魈峣得手之后二话不说，一改阻敌之用，将片片乌羽变作凌迟剑光，似要将人千刀万剐，方肯罢休。 此时四明一暗，合围鹿狐雪鹭三人，本该十拿九稳。就在三人九死一生关头，陡见舒龙琴狐周身迸发人皇龙骨之气，强自施展“神召”之术，突见其背后剑谪仙虚影凝聚，“恒山·万剑宗”逆袭反击，万千浩流似日阳清辉，将绕着众人的魔气尽皆抵消，更令乌羽反弹而回，全数消散。 “剑谪仙当年用来对付弃天帝的奇术，比之寄体留招更为灵活……虽然根据各自修为，鹿狐使来，威力远不如剑谪仙召唤谢云书时的可怕，但剑谪仙的虚影，也足以替三人解围。” 祇首魈峣敛去自身真气，见状似乎不再准备出手，收起穷奇本相，蹙眉说道：“琴狐与雪鹭，一个是人皇血脉，一个是过灵之体，施展此术当能维持一刻以上。他二人一旦接续施法，足够拖延至香六牙等人驰援……今日杀之不成了。” “碍事的术法，在正式开战前，看来‘蚀’务须设法解决。” 7017k 第六十六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神召”之术在苦境的好用程度，远胜过六界。毕竟仙剑世界各族等级分明，人族再怎么神召都几乎不可能跨等级解决对手。而谢云书在把这个术法原理告诉剑谪仙后，结合苦境土著的寄体附灵留招术法，就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毕竟，像剑谪仙这种喜欢四处留灵识的，“神召”起来简直再方便不过。而如果施展这一术法之人的底力本身够高,对敌自然无往不利，更成自保底牌。 譬如此刻琴狐化身剑谪仙，以他本就不俗的修为，神召出剑谪仙虚影后，顷刻就将暗怀鬼胎的六弑荒魔一斩而殁。虽然这魔头并未全力以赴，另外暗藏魔源重生。但他一死之后，剩下几人就已不足围杀鹿狐雪鹭,眨眼一众魔头已作鸟兽散,化解了眼下危机。 不过,琴狐驱逐了敌人后并未解除“神召”，而是跟占云巾、西窗月两人往香六牙所在方位靠拢，并等暗处监视的视线消失，方才退出这一状态。 饶是如此，舒龙琴狐平日替人查案平冤，仍有些精打细算：“呼~六弑荒魔，独孤无行，都是罪神虚无控制的高手……依照情报了解，六弑荒魔绝非仅止于此，定会借魔源重生。让他得窥剑谪仙一招精妙，未免有亏。” “招是死的，人是活的。只得其形，不得神髓，又有何用？” 占云巾不以为意道：“就算让他学会一招恒山心流，也未必能得窥其堂奥。” “嗯，鄙人所担心的不在于此。而在施展穷奇蛊,向鹭君最后发出绝命一击之人。” 舒龙琴狐道：“那人修为非同小可，只怕图谋不浅。鹭君丢了鸣珂秀戟，恐有诸多不利。” “雪鹭，你以为呢？” 认可舒龙琴狐的说辞，占云巾见西窗月若有所思不发一语，并不知个中详细。西窗月稍一回神，像是在安抚两位同伴，耐心说道：“秀戟若毁，对我功体短期或有影响。但……不妨事。” “哦？” 三人同修，从不见外。见此刻西窗月不欲多提，占云巾、舒龙琴狐思绪一转，顿知其意，清楚另有玄机。于是，舒龙琴狐干脆换了个话题，说道：“对方这次围杀，用意莫名，还须谨慎。” “自从这几个异境魔神入世，谁还敢落单而行？” 看似自嘲一笑，占云巾却无惧色,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有剑谪仙与山座在？” “鄙人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舒龙琴狐道：“剑谪仙仅在万里黄沙，用过一次神召之术法。彼时众人皆以为其修为通神,所施奇术定有登天之难。但我今日用了一次，只怕引得阴谋者觊觎。” “嗯……确实如此。” —————————————————————————————————— 这个术法不能在靖玄岛外普及，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想找個“大腿”抱，并不那么容易。但对“六蚀玄曜”而言，再怎么着都会有与靖玄九星旗鼓的对手。一旦被敌人设法窃取此术，虽然并不致命，总归是一大风险。 而怀揣着这份歹念的祇首魈峣，不无遗憾此行只达成了一半目的，来到一处看似静谧平静的信徒来往之地，与约定的命君孤罗碰面。 “你已取得鸣珂秀戟？” “可惜，未能格杀他三人。” 祇首魈峣将粉玉通透的神兵，竖直插在命君孤罗面前，道：“该是拿出你游戏人间，无心插柳的成果时候了。” “众生信仰愿力，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妙用。” 宗教这种东西，十分容易被阴谋者利用。虽然命君孤罗昔年引导了“万愿同归”的诞生。但这些年来，他却从未关注“万愿同归”，渐渐地让“万愿同归”发展成了一个畸形的教派产物。 这个教派除了一贯接受众生祈愿，供奉香火，回报信徒以外，最大的特色居然是虐待女人。但却不是那种天体营派对那种不正经的虐待，而是切切实实的从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奴役，给教中高层做牛作马奉献所有。 需要奉献时，纵使是性命也该毫不犹疑地舍弃。而教中的导师游师无方，大体是个喜欢精神虐待的脑残。他每每出行时，都会由教主神子双竹安排乘坐香辇，用两根巨锁锁住女子的琵琶骨，让她们拉车鲜血淋漓地出行。 奇怪的是，游师无方虽不在意这种排场，却也认为自己的确是在拯救“迷途”的羔羊，在给信奉的女人做精神上的开导。如果过程中这些女人支撑不住死亡牺牲，一定是这些信徒不够虔诚，未能开化的缘故。 这个游师无方，当年便是承蒙命君孤罗救命，方才留在“万愿同归”之中。严格来讲，命君孤罗想取回他所创造的“静司神源”，此时很有些摘桃子的嫌疑。 不过，“六蚀玄曜”要的东西，区区一个“万愿同归”如何能够保住？ 游戏人间可以随意，那收割成果时，命君孤罗更不会啰嗦。既然祇首魈峣取来“天物之泽”，命君孤罗当即设法施术，将“鸣珂秀戟”射入云端的神国天宫内，汲取着众生愿力，开始飞速孕育，根本没有向主人征求意见的打算。 但“万愿同归”上下费尽心机，从信众身上薅下来的愿力被夺，无疑令教主神子双竹难以忍受，当即派出百十个目光呆滞的女人。她们从空中放落地面，口中呼喊着信条口号，朝着祇首魈峣两人直冲而来，状若疯癫一般。 “哎呀，魈本无意杀人，为何逼我呢？” 假慈悲的祇首魈峣，此刻却是说着真心话。他压根没把“万愿同归”放在眼内，却一下子看出这些女人都是被人施术附体的“人肉炸弹”。 对祇首魈峣而言，那自然是宁可死别人，不掉自己半根毛才是正理。他平平无奇收起折扇，将扇口随意对准来敌，倏尔射出一道紫黑羽光，登时洞穿这些可悲麻木的教众，瞬间响起一连串惊天巨爆，将原地炸出广袤深坑。 然而，纵使泥肉血雨纷飞，却未令他有半点怜悯。祇首魈峣一脚踩碎炸开的断骨，竟兀自与命君孤罗继续闲聊，谈笑自若道：“静思神源这种愿力，能够透析信众的记忆？” “不错。” “你对靖玄岛一系的召唤异术，有何看法？” 7017k 第六十七章 “此术绝非寻常靖玄者能够使用，必属剑谪仙一系相对核心。舒龙琴狐虽出身汤问梦泽，实与剑谪仙关系匪浅。要从他身上着手，殊为不易。” 命君孤罗虽和祇首魈峣一样很感兴趣，却清楚琴狐几个纵非靖玄九星，本身修为犹然不弱。若无周全计划，只靠埋伏围杀,并不容易从他身上取得收益。 相较于伸手难及的事物，命君孤罗仰首望着逐渐发生变化的“鸣珂秀戟”，当即对祇首魈峣道：“吾不便出面，此地就交你。” “毁掉你的心血，会让你痛惜吗？” “游戏之举，随你处置。” 取得“天物之泽”本为祇首魈峣负责，命君孤罗自忖本为无关卷入，没有兴趣和所谓的“故人”见面。祇首魈峣冷然一笑，像是极为轻蔑，翻扇扬袖，地下立刻爬出无数毒蛊，穷奇蛊噬生饮血，顿将万愿同归化为生人勿进的所在。 “迷途的羔羊，冒犯神子，注定遭受天谴！” 就在万愿同归将毁之际，一道烟流刀光剖面而来。紧跟其后，一道气急败坏的怒骂，伴随凶狠杀招，附在刀光之后疾取祇首魈峣，正是教主神子双竹以及负责“开导”教众的游师无方。 但看刀光威凛，祇首魈峣却无心过问来者身份，脚下诡步连运避过烟气刀芒,竟以分灵寄体之术,主身稳然一对游师无方问心刀光，手中金属扇刃瞬飞而出，一言不合绕着神子双竹颈部一转，“咔嚓”喷血成泉，眨眼就是人头落地！ “愚弄愚民之人，终将为人愚弄。哎呀，你竟让魈难得做回好人，当真荒谬。” 对利益无关却又碍事之人，祇首魈峣素无耐性。 穷奇恶态毕露，顷刻已取一人之命。出刀者见神子双竹死于非命，登时怒上眉梢。奈何无论其刀路怎样刁钻，祇首魈峣游走刀尖之上，始终游刃有余。 本因命君孤罗欲放游师无方一命，祇首魈峣眼看游师无方不知进退，眸中阴冷狠色一闪，收起刃扇计命不再保留拖延，双掌十指成爪，冲天邪气浑然而起，状若凶兽吞命。 单爪空手入白刃，祇首魈峣暗渡毒蛊侵体。游师无方急欲化烟散去，却遭穷奇蛊吞噬功元。祇首魈峣厉声一喝，另外一掌顿挟邪毒掌力，轰然正中游师无方胸膛，将其震飞不知何处。 “中我噬魂蚀心掌,必然心血经脉枯竭，能否活命看你自己造化了。” 不再多给一眼，重创敌人的祇首魈峣，继续注视着万愿同归上方的神国天宫，鸣珂秀戟不断吸纳静思神源。所谓天物之泽诞生条件极为苛刻，须采鸿蒙奥秘之神。若非命君孤罗恰好有这么一个后手，祇首魈峣便须自己再去找合适的灵源充足之地。 不过，祇首魈峣这边刚把“万愿同归”的当家人打死。这口“鸣珂秀戟”却突然迸发耀眼光芒，渐渐孕生出成熟肉胎，而且极为不愿与祇首魈峣同处一个阵营。 下一刻，骤见天穹上的众生愿力中，化出敌意昭然的大手，一跟手指上对应一字，陡然在空中画出骚包的“剑闲一百月”，旋即变作任侠之气镇魔碾下。祇首魈峣眼神一凛，当即催动邪元一抗天物之能，竟不像先前能轻易占到上风！ “刚刚诞生，就有这等不逊西窗月的根基。七大神秘催化之物，当真不容小觑。” ———————————————————————————— “爹，这两口剑在颤抖哎。” “嗯，天物共鸣，最后一口天物之泽即将出世。” “剑闲一百月”纳静思神源浩瀚愿力，诞生之迅速还要超过谢云书估算。此时此刻，察觉天象异动，天下游与地狱骨，都隐约发出剑吟，似在呼应同源之物。 不过依照谢云书推测，从初代天物之泽命萧疏，到圣泽凤麟游、嶙峋地狱骨主人骷朽年三者强弱来看。第四口剑本该更符合“老、病、死、生”的循环。“生”是崭新的开始，当从最弱的一环开始不断进步，而非天然就有比肩嶙峋地狱骨之上的根基。 这么一瞧，“六蚀玄曜”为了加速第四口天物之泽成长，倒是下了血本。纪忘忧确认无误，即对谢云书说道：“四口天物之泽已然齐备，吾该设法唤醒元八荒。” “也该是时候了。” 蓦地，天外飞来一只雪鹭，经由纪忘忧允准进入。谢云书伸手一取传讯，顿知来龙去脉：“鬼智计无谞暗助了六蚀玄曜一程。” 纪忘忧脑思极速转动，说道：“计无谞……此人与创世神无息息相关。当真如此，在吾与众人进入天镜山时，他们必会设法将你牵制在外，令你分身乏术。” “无妨。天下游与地狱骨的后手，我都已经交给小蛮。她跟我用天堂鸟契约，能够借用我的谷神玄根天地源能。就算两口天物之泽被天始地终吸收，也能顺势从内部掌控。” 谢云书稳有成算道：“届时，还须你配合演一出戏，才好给他们机会。” “那是自然。” 只有给天始地终收回天物的机会，方能更加轻松地掌握天始地终。纪忘忧深谙这一点，当即说道：“我若复生元八荒，魈为了对抗我，定会寻求外援。” “多找一些挺好的。” 谢云书站起身来，先让小蛮施展分神之法，将圣泽凤麟游的灵识从天下游上剥离，说道：“对于天始地终仍然有些风险，圣泽的这部分灵识，还是由你自己收好。只需在剑上留存一点，以保证天物之泽的完整。” “多谢。” 谢云书提醒道：“但是这样一来，天下游上没有了圣泽灵识显灵。失去他的庇佑，你就得当心命萧疏反水。虽然……我不觉得他会反水就是了。” “长久一来，一直是圣泽在保护我。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重蹈覆辙。有傲神州在，断不至出现纰漏。” 纪忘忧道：“那骷朽年呢？” “我跟他又不认识，干嘛帮他呢？” 傲神州自己都不在乎，谢云书更不必帮助一个魔头复活，而且留着骷朽年的灵识在其上，也是另有效用。 “另外，我不觉得六蚀玄曜会不在鸣珂秀戟上动手脚。命萧疏立场不定，总得留一个完整的天物之泽以防万一。” 7017k 第六十八章 风动 在天手湖停留了一段时间，谢云书并未忘记时刻留心破坏神厄祸与创世神无。而鬼智计无谞勾连六蚀玄曜，四口天物之泽一并出世的关头，创世神无却成不速之客，深入阎神地界，居然不管三教针对祂的筹谋工作，专注令自身再进一步,成为其余魔神无从企及的巅峰。 “当日西煌佛界一会，吾便发现你名不副实。此刻连神无亲临都未察觉，无论你是否是真阎神，无间法准皆只有神之最，方能掌握。” 独自闯入阎神界域，创世神无有感地界特殊,似乎任何不属于阎神地界的生命，都会遭到非常大的排斥压制。创世神无深入此地却如寻常，丝毫不受影响。 就在创世神无声落一瞬,左掌行刀、右剑同出，排山倒海的混流，顿将阎神地狱万里浩土，泰半摧枯拉朽毁灭殆尽！ 但对创世神无来说，踏破防御坚城，不过份所能为。 面对来势汹汹的创世神无，纵使列位无间阎神座下三大高手的闇屠神，仅仅一合就已重创。无间阎神刚从神殿消失，救下部众正待与之分辨。却见创世神无刀剑融合混沌神力齐运铮鸣，真力如炼狱淬体，竟使其神力大耗，渐失阎神无上风采。 令属下大惊失色，无间阎神竟不复无敌之能，首度露出败像：“双神之能，令你膨胀了么，虚无？！” “双神之力？远远不够！” 创世所无目标乃是一切归无，另立祂所期望的新世,根本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威胁到祂的魔神,与祂一并活在世上。 一见无间阎神露出怯态恼怒之色，创世神无单手一指无间阎神：“只要再取得无间法准，就算是厄祸完全脱离禁锢，又能难奈何我分毫！” “你以为实力大进，就能在阎神地界放肆了么？” 伪无间阎神虽然实力惊人，终并非真正的阎神，而是无间阎神每三百年一次沉睡时，代理阎神地界事务的义子。当然这几百年来，祂也已不耐继续做阎神的替身，试图与姐姐冷姬一起篡夺无间阎神的权柄，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掌管阎神地狱。 只不过，始终没有“无间法准”，祂到底不比真正的异境魔神强悍，唯有寄望外力打造万灵祭，作为外力来源。可惜上一回入侵佛界时，还被谢云书天外一剑，摧毁了那怨力无穷的殉祭神兵。 而此时此刻，创世神无可不管无间阎神的真假,一心锁定“无间法准”。可见伪无间阎神下令三大高手齐出,甚至连“君奉天”都拿着魔剑罪罚成为阎神走狗时，创世神无亦不禁莞尔。 “君奉天？” 见识过狼首银犽皇等高手，逆神七煌的威胁历历在目。 貌似调笑之声脱口而出，创世神无显然早早知情，君奉天日前死在破坏神厄祸毁灭神威之下。然而就算面对一个死者魂魄沦为傀儡的君奉天，创世神无也不会有丝毫留情念想，为断变数再生，眼中杀意炽烈如火，就要覆灭阎神地域！ “你怎还不死绝？！” ———————————————————————————————— 就在阎神疆土，发生一场无人所知的恶战之际。未曾亲眼看过无间阎神施为的破坏神厄祸，并不知晓祂是这般名不副实，因此没有即刻针对这个最弱的“魔神”，而是挑上了碍事的“死神”。 只不过，破坏神厄祸挑上死神的方式，却是从有心人处，得到了一些隐秘讯息，于是乎竟光明正大杀上佛门一处圣地，雷厉风行直奔在大乘灵云寺静修的佛圣释天苍而去。 “如来剑神，以及佛圣释天苍，一并进招来吧！” 从无跟对手虚与委蛇之心，破坏神厄祸在世人眼中，往往颇多鲁莽躁进，仅以绝对武力碾压敌人。但从其对众天邪王的关照等细节却不难看出，破坏神厄祸并非不懂善用他人力量的憨直魔神。只是祂从不屑于此道，纯因光靠拳头简单挥出去，就能打死一切忤逆之辈！ 不过，在鬼智计无谞释放“恶魔之水”，导致虚无吞噬武神的“刀剑法准”，融合成创世神无这一强悍存在后，却也悄无声息给了摩罗血界之人唤醒摩罗旱魃的机会。 可惜摩诃孽死的太早，许多必备条件已经令摩罗血界无从完成。出身摩罗血界的灭罗血后，唯有主动冒险与破坏神厄祸交涉。毕竟一般的血界生灵，碰到厄祸大体连正眼都不会被祂多瞧片刻，根本没机会请求厄祸出手，就会被祂给一指头碾死。 但灭罗血后提出的条件，对厄祸却极为有利。一个与死神纠缠不清的摩罗旱魃，不仅会让正道丢失释天苍，还能牵制死国之神。届时厄祸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强取死神的“生死”法准，让无垠天地感受破坏神带来的真正绝望！ “不知所谓……往渡如来·大千佛印！” 名剑绝世纵不明就里，只当厄祸杀性发作，当即激发自身“卍剑法准”觉醒为如来剑神姿态，誓要掩护灵云寺众僧撤离。与此同时，释天苍亦蜕变为近神人之态。两大佛门顶级强者联袂之下，一时竟令厄祸难占绝对上风。 不过，厄祸却是稳如泰山，将“绝望之心”高抛天际，安逸等候两人力竭。八龙神天护纵佛气受损伤，亦会在“绝望之心”照耀下复原。片刻之后，厄祸即已依仗自身不破之护，生生硬接下名剑绝世一剑，而后抢近释天苍近前，一掌盖在他的额心之上！ “佛圣？！” “凭你一人，所谓佛门剑神在神眼内，又算得了什么？！” 灭罗血后收集到的上一世魔刑天残骸，以及残余的恶魔之水，被不断注入释天苍体内。名剑绝世一剑正中厄祸，破坏神却毫不在乎些许伤害，任由体表腾出一阵黑气受伤，粗暴非常地唤醒了佛圣体内真正邪恶的存在。 此涨彼消之下，名剑绝世方感力竭，紧跟着就见到一道漆黑身影飞速闯入，就要带走名剑绝世。破坏神厄祸毫不怠慢，另外一只手疾提邪能，诛神之光浩荡而出，转瞬已将大乘灵云寺平夷，比之八岐邪神不可同日而语！ 死神见状唯有化出孤星、阎王双镰，双镰划过，空间破碎，与诛神之光悍然一遇，令满目疮痍同沦虚空无物。却见死神鬼魅化影流光，极速逼开正面冲击，随后乍闻。 “一个贪恋世俗情爱的死国之神，不配与神同列。交出生死法准，或可留你一命！” 7017k 第六十九章 逆转 “吾为死国之神，谁又能主宰神之生死？” 虽然死神没有了千多年前的戾气，一手本事却绝对不弱。可“死神过境”一会厄祸的“诛神之光”，两大异境魔神首度交汇，仅此一击仍见些微胜负。若非厄祸正聚精凝神，强行唤醒释天苍的摩罗旱魃人格，刚刚又被名剑绝世消耗,这一击高下绝不止五五之数！ 不过，死神本就未想与厄祸正面冲突，更擅长术法诡斗。祂赶到此地乃为救人而非杀人，心知情势不妙，就要顺势将名剑绝世带走。 然而破坏神厄祸已着实不耐，一再被他人干涉自身动作,霎时胸前红色漩涡光芒大盛,赫见释天苍受邪力感召，佛魔之力融合，不由自主握上摩罗血界之人暗处搜罗出的前世兵器“灭释血古煌”。 刹那间，魔刀红炎业力炽盛而起，摩罗旱魃复一清醒，未如厄祸所愿与死神鏖战，反而脚底抹油就要开溜，虚晃一招向死神发出试探一击。名剑绝世此刻却挺身而出，替死神出手迎战摩罗旱魃，金剑赤刀两劲，险而又险相互擦叠而过，各自命中对手顿时双双震退！ 名剑绝世道：“佛圣，切莫受厄祸干扰精神！” “前身释天苍已灭，本座乃摩罗血界之主，摩罗旱魃魔刑天。” 在被厄祸抓住的第一时间，释天苍并无任何反抗。他早知晓自己前世来历，因此一旦受外力入侵灵识，也就坦然接受了摩罗旱魃的身份。 做圣僧时就是庄严圣僧，做魔头时便是狡诈魔头，摩罗旱魃毫无纠结踌躇！ 较之释天苍勉强称得上近神人的功力,融合前世今生双重修为的摩罗旱魃，显然已更进一筹。纵使不敌死神，已非修为大耗的名剑绝世可比。 只是这摩罗旱魃心思缜密，不想打无把握的仗，将性命寄托在厄祸与死神的威胁下，竟当场生出退缩怂意，灵识释放与暗处窥视的摩罗血界灭罗血后打上线，准备先退回摩罗血界再思争霸侵略。 谁知就在此时，刚从天手湖回归的谢云书，甫察大乘灵云寺动静，根本不让摩罗旱魃开溜。摩罗旱魃心思乍动，骤感热力盈体，旋即天外射来一道净世圣炎，疾往摩罗旱魃身上罩去。 摩罗旱魃心凛瞬间，还是及时力催魔刀灭释血古煌，向着火光来处昂然挑起一刀赤红刀罡，撕裂境界空间之限，劲射牛斗长空，想要抵住黮月天火。 然而，谢云书近来已甚少争强斗狠,能节省时间收到成效才是实际。 要杀摩罗旱魃，又不是一招就能了结……谢云书心思一变，倏然天火剑刃聚散由心，竟化一朵金红莲焰盛开，绕着破坏神厄祸、摩罗旱魃的中心位置不见动静，朵朵莲瓣燎原烧天，猛然扩散四方，如有神助追敌而去！ “本来相安无事，但你好好的圣僧不做，扮什么大尾巴狼？” “噗咚……” 如果释天苍心里有一丝挣扎，都不会被厄祸轻易得手，足够拖延至谢云书赶到。说一千道一万，他终究只是在以逸待劳，不肯踏出舒适区，想要坐享其成，拿最多的好处的摩罗旱魃罢了。 比起为他奉献一身的摩诃孽，摩罗旱魃着实是个臭弟弟！ 因此，伴随红莲散去，出自摩罗血界的代理人，一身妖艳红装的灭罗血后，此刻仅存一颗漆黑骷髅，滚到摩罗旱魃脚边，“啪”裂成了黑色的焦炭，打碎了虚妄的幻想，让他美梦瞬间变噩梦。 而不怎么理解，死国之神为什么一直给名剑绝世擦屁股。谢云书根本无视摩罗旱魃脸上惊怒之容，与死国之神相视一望，带着些许揶揄说道：“你该不会现在就想离开？” “走？看来有人不想我轻易脱身……” 颈边乍然亮起的寒光，令死国之神亦为之一凛。调头刹那，死神匆忙一变镰刀走向，挡住名剑绝世向祂发出的恢弘佛辉剑芒，旋即瞥了眼摩罗旱魃，仓促阴沉地回应了谢云书的问题。 “若他心无歹念，断不会在绝世身上做手。你说的不错。有圣僧不做，偏要选择死路，摩罗旱魃确实该死！” —————————————————————————————————— 青莲寒地，终年积雪。一阴一阳，双鱼如鲤，黑白分明，在空中相互衔尾绕动，听着纪忘忧等人对谈，静候开启“天镜山”的时刻来到。 能剑怪物元八荒，一锋冷峻命萧疏。曾经惺惺相惜的宿敌，此刻不及叙旧，已在纪忘忧联合下，追寻一个“天物之泽”的源头。 说来当年元八荒不幸剑解失败，还有命萧疏认识的祇首魈峣一份“功劳”。只不过当时祇首魈峣将罪责，栽赃嫁祸给了纪忘忧。因此元八荒复生之后，第一时间所想却是找纪忘忧这个“罪魁祸首”算账。 但在傲神州出手协护，命萧疏自承阴谋时，总算打消了纪忘忧这位真正的“元妙归淳”，对元八荒下毒手的嫌疑。众人这才能齐聚一堂，元八荒也暂放嫌疑，准备直面天始地终。 只不过，阴阳鱼要开启青莲寒狱直通“天镜山”的通道，还须梳理一番地下水脉。得亏小蛮最擅长这个，不然纪忘忧就唯有不择手段，将天守湖的水强引改道，从而打开通往“天镜山”的道路。 而在青莲寒狱不远处的高峰上，此刻的祇首魈峣身边，除了命君孤罗以外又多站了一个黑衣蒙面红发之人，以及被束缚住的最后一口天物之泽——“剑闲一百月”。 只是祇首魈峣似乎深知这刚化形之人的呱噪，令他暂时陷入了沉眠。命君孤罗陪立在侧，并不留心在此，始终悠然自得，问道：“元八荒、谢云书的亲女、傲神州、命萧疏，纪忘忧，每一個都是独当一面的顶尖高手。魈，你当真能盘算周祥吗？” “《神物志》中内容，吾曾有幸得见部分。纪忘忧看似阵容强盛，面对天物之泽却未必足够。” 祇首魈峣冷声一笑说道：“除了元八荒、傲神州，以及那名女子。天物之泽一旦进入天镜山，必将受天物之泽源头抑制。五个人一去其二，已失万全。” “苦境魔界未必无人关照。” “魈所掌控的邪能境，亦已随后打扎。除此以外，为防命萧疏不出全力，吾更邀请花雕迷境的女焱师，来帮助她的义兄命萧疏。” 祇首魈峣不思成，先思败。 “如若再有变数，你我大可自由进退。何惧被他们伏杀？” 7017k 第七十章 天始地终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因为纪忘忧对祇首魈峣这人了解透彻，清楚若无十全把握，祇首魈峣根本不会亲临险境。唯有在这种要取得天始地终力量，只剩下最后一口“天物之泽”必须由他亲自掌控的关头，才会让祇首魈峣周全布置后来此。 可就算这样，祇首魈峣依旧打算,但凡事有不谐，便该及时撤退止损。 不过，此时此刻，小蛮在疏导大地水脉之时，眼珠机灵地转了几圈，不知按照她爹的交代多做了些什么。但在众人眼中,只见青莲寒狱圣魔同源的底层水道之下，陡然冒出一股涛涛洪流，却显温和非常的水势仅呈引路效用。 空中不停打圈，仿佛两仪互补的阴阳鱼，不由赞道：“绕开魔脉，如若强行召唤水道，势将摧毁方圆生态，乃至地龙翻身，生灵受害。小姑娘对灵脉之引导，着实已入化境。” “嘿嘿，我家母亲外婆都是这样。” “嗯，随我来吧——” 众人话不多说，自知不能错过时机。阴阳鱼率先钻入地表之下，紧跟着众人一路疾随阴阳鱼感应，乘着水势从灵脉中一路向前。而在天物之泽一方急急而奔之际，祇首魈峣等人等来援军,随后也进入水道,保持距离跟随在后。 谁知就在此时，阴阳鱼周围竟现雪白昊光，将水道内的众人全数笼罩其中，一鼓作气将水道内的人事物全数传送至天镜山内。祇首魈峣急中生智,似是忆起部分相关情报，匆忙双足重重一顿地，激发狂乱水流走势，爆澜如瀑。 命萧疏义妹女焱师问道：“他们已进入天镜山？” “无妨。不给他们拖延的时间，就是咱们的机会。” 祇首魈峣激发水势，便是要阻断纪忘忧等人退路。 黑暗水道骤变烁白，小蛮与纪忘忧等人眼前光线一亮，即已重回地上，来到一处无边山脉之中。中央一座奇峰巍然高耸入云，正是传闻中的天镜山。 而感地下水势陡变湍急，纪忘忧不等阴阳鱼提醒，赶紧取出《神物志》请求道：“前辈，无须解释关照，我等自有因应之策，请立刻开启通道。” “这……好吧！” 阴阳无极变，两仪式洞开。只见这两位相互缠绕的阴阳鱼，神异非常变做一面太极阴阳镜，弹指放大无数倍,嵌入天镜山主峰中央。与此同时,纪忘忧手中《神物志》亦发出祥和神光，与天镜山上两仪阴阳镜相互呼应，正式开启了天镜山！ “诸位，进入之后，切记当心。元八荒、傲神州，你二人便留在山外，以免计划生变。” 虽然是己方布阵，终究是腹背受敌，纪忘忧仔细叮嘱过后，又对小蛮说道：“天始地终，就劳烦姑娘你了。” “嗯，我会及时控制。” 各自安排好职责，命萧疏、纪忘忧，以及小蛮三人各持一剑腾身飞驰，眨眼进入阴阳镜中的另外一端。而在三人进入天镜山镜中世界不久，澎湃水流登时喷薄而出，直淹元八荒、傲神州而去。 然而，元八荒剑道已至无物化境，意至无限的入道水准。祇首魈峣刻意挑起的波涛，在侵临一人一魔之前，便已自行分流，顺着剑意流向悠长山脉外围各处山壑。 反观傲神州却遭冷招暗袭，紧跟着就在傲神州无暇分心之际，一道剑光抓住阴阳镜最后开启的一瞬间，惊险至极地射入天镜山镜内世界。 霎时间，四口天物之泽齐聚一处，阴阳镜应声闭合。而在内部世界，却与外部苍莽山脉景象截然不同，仅余满目暗红星河，仿佛鸿蒙初开，混沌未判。但纪忘忧、命萧疏，乃至最后飞进来的“剑闲一百月”刚一进入其中，便全部陷入昏迷。 小蛮初入其中时，亦感一片昏昏沉沉，若有一股强大主宰万灵的意志，压制众人元神力量。所幸血脉特殊，激发圣灵护体，方令小蛮及时清醒。同一时间，纪忘忧也在《神物志》的庇护下悠悠转醒。然而命萧疏的孤愤搏、魔界的地狱骨、圣泽的天下游，乃至最后的剑闲一百月，已全数被红色星河螺旋的尽头给全部吞噬。 “那，就是天始地终？” 小蛮点点头：“应该是吧？像是一个赤红色的璀璨星座，真的很漂亮。” “……” 男人跟小姑娘的关注重点，似乎并不在一条线上。纪忘忧左右环顾，不见任何出口，当即沉声说道：“幸亏提前分离了圣泽大部分意识，否则被天始地终吸收，定将遭其控制，沦为天始地终的力量来源。而如果没有《神物志》保护，恐怕我也已遭不幸。” “爹说了只有这样，才能引祇首魈峣上钩。” “呵，魈小行径，终有付出代价之时。” 纪忘忧不禁莞尔，问道：“准备接受天始地终的第一波反扑吧？” “嗯！” 两人话音未落，骤见银河螺旋中央，竟凝聚出一口不知多少里长的“孤愤搏”来。浩瀚莫测的犀利剑光，意不在小蛮与纪忘忧，却也将两人强行排斥到一旁去。 紧随其后，只见螺旋不断膨胀，竟使镜中世界与现实平行时空叠合，时间环就此为止，呈现出天始地终的真正形态。 世外隐居桃源天手湖上空，纪忘忧的老家上空天穹，竟生千里云涡环绕，百里银河璀璨。就在空间裂解一刻，庞大无朋的裁决天剑，赫令神州各地纷纷见识到，何为“天始地终”！ “天始地终，七大神秘……” 祇首魈峣面露凝光，暗忖计划尚且顺利，不由注目天始地终动静，暗叹神秘磅礴巨能。 之前的缔魔剑靠着一口地狱鸟怨气，在太曦神照操作下凝结怨魂之力释放出的地狱魇火，已是之下难敌。 那真正汇合“生老病死”天物之泽，完全的七大神秘之一的天始地终呢？ 光是从外观来看，这口剑除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已令人无从形容。就在主剑孤愤搏横亘苍天之际，庞然剑柱周围再现“天下游、地狱骨、一百月”，宛若三角拱卫的浮游炮，开始绕着孤愤搏飞快转动，凝聚起毁灭剑威！ 祇首魈峣仰首只见，天始地终调转方向，一言不合即锁定鏖战中的战场，竟而锁定魔罗旱魃，不待留情发出天剑裁决。 魔罗旱魃才发动后手不久，令名剑绝世助他对敌。谁知风水轮流转，此刻就见到天外一股恐怖压力瞄准自身，登时无处申冤。 “什么？！” 7017k 第七十一章 倒霉蛋 万千流光先行，化绵密无漏的剑雨，无差别地越空杀至。蔚为壮观的天剑塔，在穹顶旋转不息。但中央毁灭之剑所指之处，却始终不离摩罗旱魃前心后背，令他完全不能理解，此邪物为何仅针对他而来？ 这,却是摩罗旱魃有所不知。 天始地终未知从何而生，但生来抱有的唯一目的，便是促进万物的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从而奠定万物之间不断相互竞逐的进取之世。 因此，祂对所有诞生自原初混沌的各族之王，都有着必杀决心，从而摧毁当下相对稳固的落后秩序。偏偏大乘灵云寺这里，一下子聚集了诸多神级高手。天始地终也不管能不能杀,反正二话不说调转了剑锋，就找到了摩罗血界的主宰——摩罗旱魃。 至于破坏神厄祸本身并无灵魂，谢云书又不算本地人。死神虽然是阴阳裂界的至高生命，但祂本身的历史并不久远。像名剑绝世这种后世人族，更不会遭到天始地终针对。 这样一来，动手的几个家伙里面，谢云书、厄祸、死神反正是不怕事大的。 名剑绝世被摩罗旱魃后手暗算，神智不清的状况下亦无惊动之色。唯独被针对的摩罗旱魃，必须首当其冲硬接剑雨临身。 不过，没给摩罗旱魃思考时间，倾天剑雨即已临头。且不提中央天剑塔主剑光辉，仅是那看似大范围散乱攻击的剑光，就已非同凡响。 老，衰退之惧，剑光落处，是回光返照之绝杀，催敌衰老的险恶。 病,千丝万结，积劳成患，随着剑雨翻腾回旋，缠敌势削而力解。 死，顾名思义，灭绝摧朽，杀戮直至万物终点，以刹那书写永恒， 生，死中求活，焕发新芽，往复循环生源不尽，令天剑塔无休止。 生老病死合一，令得这看似寻常的剑雨，不仅能摧敌意志，见缝插针削敌功元再施以灭绝，更能劲至尽处，回返盘旋，仿佛新生一般，持之不竭在目标范围内不停跳动。 哪怕是像纪忘忧一样的高手，如果独自面对天剑塔的【余波】，时间一长功元一泻,力竭就是十死无生的局面。天剑裁决余波的强大，由此便可见一斑。 简单来说，纪忘忧根本不够资格去碰天始地终的主剑。 然而，破坏神厄祸当场催动八龙神天护，只要剑雨未达护罩防御上限，尚且不足令其动容。谢云书立身方寸，天地原力随之自然浮动，亦使剑雨难以侵身。纵使是死神也有办法将真身化为虚幻，以逸待劳，把自身守得滴水不漏。 可是，这仅仅只是剑雨大范围的攻击罢了，就得三个神级强者激发护身之法。 那么，此刻面对正面天剑裁决的摩罗旱魃呢？！ “一口剑，如何能挡本座灭释血古煌？！” 因为厄祸从来不觉得有人能胜过祂，有其傲骨，所以并不急着趁乱取利。 为了看热闹，谢云书跟其他两个神，居然鬼使神差达成一致，索性纷纷退让三舍，一样想见识下这口来历神秘的邪物，到底能为几何。 此时此刻，摩罗旱魃毕竟是一界之主，漫天剑雨经过摩罗旱魃邪佛合体气罩削弱，已不足伤其多少。但摩罗旱魃又何尝不明白这只是前菜，那一主三副的中央主剑塔，方是真正的杀招。 只要天剑塔不停止，向他轰击而下的剑雨，就会这么一直密密麻麻地射下去。他又不比其他三个家伙早已非人、源能无限，最后累都得被累死。何况这天剑剑雨，还挟带“生老病死”的特殊效用。纵使摩罗旱魃身兼佛魔之力，却不敢掉以轻心。 当然，摩罗旱魃真要跑路，从天空天剑塔“主剑”并不灵活的状态来看，那还是轻轻松松的…… 不过，不知该讲，摩罗旱魃是幸运抑或不幸。 眼看迟迟拿不下目标，天剑塔后方绚烂星漩，陡然泛起赤霞猩红的雷光。孤愤搏上赤色雷霆，不时窜动起伏，竟在万千剑雨的掩护下，凝聚出比之天剑塔中央主剑更加庞大的剑罡，像是碾压地上蝼蚁一般轰鸣呼啸而下，就要“点”中摩罗旱魃。 而到了此时，名剑绝世连经恶战，早已没有“佛门剑神”的底力，退回了本来面貌，根本没办法替摩罗旱魃“挡灾”。死神一看名剑绝世无能反抗，当即将气喘吁吁地他拉回身边制住，免得他被殃及池鱼。 无可奈何之下，摩罗旱魃战意高昂，当场横刀一挡，浑浑邪孽佛业加注灭释血古煌之上，双重双极之力交汇，登与天剑塔主剑发生剧烈碰撞！ 好在大乘灵云寺周边，早就没有活人了。倒也能随便天始地终乱轰炸。 初时，饶是双足深入大地，摩罗旱魃虽感天剑裁决纵属当世罕有之强，但自问尚能抵挡住这一击之威，上限应当不敌死神、厄祸等魔闇魔神之流。 片刻，伴随他这一刀余劲将止，摩罗旱魃愕然发觉，天剑塔主剑竟无停歇之貌，青穹上一主三副四口神剑，依旧持之以恒地不断旋转，将他牢牢压在原地承受巨剑狙杀。双方角力局面，已有失去平衡的风险。犀利剑光持续轰击在灭释血古煌上，竟令摩罗旱魃渐感难安。 再过少顷，灭释血古煌的刀身，开始传来隐约的断裂之声。这位来自摩罗血界的盖世强者，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天始地终的主剑，跟他在这斗得旗鼓相当。那其他的剑雨，去了哪里呢？ “好神兵。” “居然是如此……” 强如破坏神厄祸，也不禁发出一声赞叹。死神见状亦为之愕然。前者所发“诛神之光”纵使所向披靡，却不会这么持久下去，而是一种消耗不浅的“招式”。后者死神要施展“恒定”的邪术，亦须采集一些器物，乃至部分特殊条件，方能持久达成。 纵使“天始地终”本身，必然存在着相应的缺陷。但对摩罗旱魃而言，光是眼下这一关就得先过去，无暇去思考天始地终的弱点。难道还指望天始地终大发慈悲，给他一个脱身的机会卷土重来？ 那弥天剑雨竟像剑刃风暴龙卷，把摩罗旱魃裹在其中，浩瀚无垠的剑漩将“生老病死”一再演绎，加剧着摩罗旱魃本身的衰退。而摩罗旱魃毕竟是释天苍刚刚觉醒，不在完美状态。时间一长，势必重创难支，直到面临九死一生的境地。 最好的结果，不过是摩罗旱魃付出惨重代价，从中侥幸脱生罢了。 “这东西这么强，小蛮那边……应该能控制住。” 七大神秘各有所长。谢云书稍一估算，这玩意儿大概是把“威力”给点满了。但真要打起七大神秘内战，谢云书其实不怎么看好“天始地终”。 毕竟，不是谁都会像摩罗旱魃一样倒霉，碰巧被三個神级包围，给了天始地终锁定的时间。地狱鸟、血鲲崙，天地主宰应当都有绕过天剑塔的办法，而且各有所长。 异殃猂族估计就只有歇菜了……还剩两个其他神秘，谢云书没空去了解无法比较，却也不急着吃这口热豆腐。 而见摩罗旱魃逐渐难支，谢云书更不介意落井下石，灯剑合一锋芒一转，就要在倾天剑雨中阻止破坏神厄祸：“死神，你该不会还要放摩罗旱魃离开吧？” “毁约在前的对象，神，并不在乎取他之命。” “请！” 蓦地，在灭释血古煌自爆，震飞摩罗旱魃周围剑雨刹那，天空中的天剑塔剑柱，开始莫名降低了转速。看着天剑回收，摩罗旱魃压力甫弱，却已元气大伤，冷不防又见取命镰刀，勾魂索命而来。 死神心下清楚，谢云书主动挑上厄祸，并不是没事找事。 “天始地终”这么强大的邪物不可能是凭空出现，八成与谢云书有关系。而对厄祸来说，这样的“神秘”邪物，可比什么缔魔剑有意思多了。 双方对此有意，谢云书总得拦住厄祸，等天镜山里面出个结果。倘若创世神无出现，肯定还得三教等其他人动手拦截。 而死神跟摩罗血界本有条约，很长一段年限内不得与苦境开启纷争。可眼下摩罗旱魃毁约在前，又意外遭逢重创。这位曾经酷爱玩弄人性的“死神”，只要不是谈恋爱谈成痴呆舔狗，都该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 “死神——过境！” “死神，你……” 双镰如弯月交错十字，刃吐白光开辟虚无空间，俨有开辟一界之神能。摩罗旱魃纵有千般本事，哪里当得连遭强敌对垒。此刻被死神觑隙而入，终究不及重回摩罗血界主宰之位，便已亡于死国之神的“生死法准”之下。 对于别人而言，或许还有重生之机。可死神却不会给一个背信者任何重来的“仁慈”，这就是不跟祂按照规则来的下场。 一向如此！ 处理掉了摩罗旱魃后，死国之神刚刚跟谢云书还是盟友，此刻盯着厄祸与谢云书一会儿，却没有助阵的心思，居然抓着名剑绝世就当先离开了此地。 “不遵守死神的游戏规则，便要付出这般代价。摩罗旱魃，你与那些凡夫俗子并无不同，一样未能让神尽兴。” 7017k 第七十二章 迷阵与自爆 峰回路转，弹指须臾。刚刚被唤醒的摩罗旱魃，尚未赶上回忆一番过往一界主宰的滋味，就在“天始地终”与死国之神的前后连击下，出乎意料一命呜呼。 然而天地良心。谢云书一开始，其实并没料到过，破坏神厄祸会突然把摩罗旱魃唤醒,总归计划赶不上变化。安排布局遇到变数，无非及时应变罢了。 最初谢云书的打算，乃是先以“天始地终”压制厄祸与创世神无其中之一，而后三教正道再辅以往生无相塔与丹青狱图配合，先把这两分隔开送一个进无间地狱。之后等谢云书回来再以最小的代价，一鼓作气解决掉另外一个,尽可能降低生灵损伤。 眼下创世神无未曾出现,反而让摩罗旱魃当了替死鬼，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但总体而言，能够提前消灭一个隐患，大家顶多从大赚变成另外一个赚法，反正不亏就是了。 而在另外一边，天手湖上空的天剑塔转速莫名变慢，不再持续发出倾天剑雨，自然是天镜山内部发生了巨大变故。 “天剑塔变慢，是时候了。” 原未进入天镜山内的月无缺，此刻竟在纪忘忧的家中，按照既定的计划对西窗月说道：“雪鹭，琴狐与老鹿得随我布置迷阵，将天地迷宫开启到最大。你一人入内，还须谨慎。” “嗯……依照纪忘忧与谢前辈所说，上一个时间环的他卧云，正是以天地迷宫连环布置阵局，而后带走了天镜山的钥匙阴阳鱼，方将天始地终困于其中。祇首魈峣虽了解纪忘忧的天地迷宫阵式,卧云的阵法却似是而非。然，祇首魈峣如今身陷罗网,对天镜山外的布置已无从着手。” 众人意不在杀，而在困。反正真正处理“六蚀玄曜”成员的工作，交给里面的人应对，或者谢云书回来就是了。 而天镜山中的空间，因为“天地迷宫”这种神异阵术，仿佛空间被无限延展。成为除了纪忘忧以外，旁人无从辨认方向的迷局。 再加上天始地终的捣鬼，多进去几個人都会被强行拆分而开，聚众而行的意义不大。西窗月宁可独自先行，与已变为“剑闲一百月”的“鸣珂秀戟”取得联系，动摇天始地终本体意识，助里面的人一臂之力。 至于月无缺则须完成合围，与鹿狐两人分别从西方凉心居、西北是非河，以及东南天手湖三个方向，合拢包围青莲寒狱圣魔同源，完成“天地迷宫”的二次构建，与天镜山中的“天地迷宫”接洽,从而事半功倍布置下迷幻阵法，尽可能断绝祇首魈峣退路。 东北方向的灭度梵宇,乃是佛门圣地,根本不会有谁去强行突破人多势众的佛门。这样一来，天镜山外就再无疏漏，能够以最少的人数，完整最严密的封锁。 相较于“兑子守关”这种简单利落，但很容易被双方叠人数，最后不了了之，各自回家破解的办法。布置“天地迷宫”无疑更为有效。届时就算祇首魈峣有外援，那在对付完琴狐、占云巾与月无缺后，仍须设法破除“天地迷宫”。 可六蚀玄曜之中，除了祇首魈峣极为了解纪忘忧，其余人中未必有人有能耐在短时间内破阵。一念及此，西窗月再不迟疑，借了香六牙的不器之器，便出发孤身独闯天镜山。 “琴狐，劳你去一趟凉心居，老鹿就留在天手湖。” “你一人是否无恙？” 舒龙琴狐皱眉说道：“凉心居有纪忘忧的朋友，天手湖本身有他布置的术阵。我与占云巾的安危无忧。倒是你……” “哎，玉人好不容易解决了黮月天火隐患，你们还不给我一个斩奸除恶的机会？” “那你小心为上。” “知道了。” 舒龙琴狐与占云巾其实都清楚，月无缺在三人中武力最高，独守一路就算碰到一个“六蚀玄曜”主星都不至于落危。如此安排方最为合理。 事不宜迟，三人均非婆妈之辈，当即各取一道，准备分别合围青莲寒狱。而月无缺刚到是非河布下迷阵接引天镜山内迷宫，都觉一道迷幻气息，宛若闲庭信步走在阵中。月无缺细感方位，登见觉月天锋照月而出，横截来者去路！ “不速之客侵门踏户，不该自报家门嘛？” “天璇龙琴星，久仰了。” 湛蓝出水俊朗之貌，不见平日安逸闲定。此人面目竟与谢云书当日所杀的静涛君完全一致，但论身份却是静涛君真正的恩师傅，同时也是六蚀玄曜之一的“天相星”太玄封羲。 月无缺虽与之素不相识，但不妨认定敌友：“你是‘蚀’。” “是。为吾徒之恨，却不能让你轻松得逞。” 太玄封羲看似从容不迫，实则凛然在心：“说来，这是除了神荒子与岳云深的来往外。蚀与靖玄九星的第一次正式接触？” “呵，九大于六，高下立判。” 月无缺一张利嘴，清醒之时素不饶人，老神在在吸了一口神醉烟斗：“现在的玉人可是今非昔比，只靠你太玄封羲一人，能为徒弟报得了仇吗？” 太玄封羲不以为然道：“破坏你们的计划，一样是报仇的一环。吾徒静涛君擅长幻术，为师的吾便未深谙此道。一旦解除阵法，即可令你图谋不破而破，替魈留出生路。” “宵小诡术，岂在玉人之眼？” 心知来者乃是劲敌，月无缺一言不合，双掌交叠于胸，登时化出黑白分明的黮月奇手与玉枢灵手，顿使是非河上空雷火交鸣之声大作，交电余烬疾落各处。 察觉天火无孔不入，焚烧着自身释放出的灵力摧毁术阵构成，太玄封羲不由眼神变幻：“这样轻动黮月天火，未免太不珍惜你自己的性命。” “那可未必。” 月无缺怡然自得道：“听说伱们一直在针对七大神秘。一旦我不顾一切解放天火，天火本身足可击溃神秘之一的天地主宰。倒是不知六蚀玄曜付得起多少代价，来阻击玉人呢？” 纵知黮月天火的根本在月无缺身上，太玄封羲冷哼一声，却犹故作镇定：“黮月天火是黮月天火，你是你。这种牺牲自我的恫吓之词，未免可笑了。” 似乎在嘲笑太玄封羲的畏缩，月无缺右臂前伸出去，五指掌面向天状若讽刺，辛辣尖酸挑衅。 “都是这么多年的老对头了，何须兜兜绕绕？我大哥是什么人，玉人就是什么人。我敢赌命，你呢？！” 7017k 第七十三章 谁吃谁呢？ 河水滚滚，风雪凛冽，盈满肃杀氛围。月无缺与太玄封羲互不相让，看似口气狂傲至极，实则是为令六蚀玄曜投鼠忌器。 月无缺的目的十分明朗。这六蚀玄曜从古至今，都不曾与任何一个七大神秘正面扳过手腕，就可见此组织行事作风过于吊诡保守,不喜欢正面交锋。高情商的说法，是不打没把握的仗，直白一点形容，那就是蝇营狗苟之辈。 果不其然，不管太玄封羲表现得多胸有成竹、怀有底气，面对月无缺光明正大的挑衅,此刻反倒显得踌躇不前。 而在真正的天镜山中,在青莲寒狱地下水道喷涌而出不久,内中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元八荒、傲神州竟莫名丢失了交手中的敌人。与此同时，祇首魈峣等人亦各自落入天地迷宫，无从接近真正的天镜山镜中世界。 太多无关之人进入天镜山，天始地终何尝不知来者非善？ “天物之泽的源头，你若真能主宰天镜山部分范围。就当明了魈等来意，并非为了帮助他们对付你，而是将他们彻底铲除。” 周边四处环视一遭，不见任何脱困线索。祇首魈峣虽感阵术熟悉，却又与纪忘忧惯常的大相径庭，不禁陷入沉思。但他突然仰首对着空气说话，立即引来了天空中银河星变，传出“天始地终”嘈杂机械的高渺肃杀腔调。 “机关算尽者，你以为吾不知你同样机心叵测？” “哈，在那之前,阁下所面临的困境，岂不更是糟糕？” 深感天始地终杀戮气息之盛,祇首魈峣眯起双眸,不断用猩红的刃扇敲打着手心,循循善诱道：“魈知到你是自负吸纳了四口天物的力量,足可当世睥睨。但很快，你就会同意与吾合作。” “是吗？” 天始地终自问，在镜中鸿蒙寂寥空间，只剩小蛮跟纪忘忧两个碍事者。等他完全吸收四口天物之泽，随便占据“剑闲一百月”抑或“筑中孤愤搏”的肉身，便可将小蛮两人驱逐流放，丝毫不在意祇首魈峣的威胁。 可正如祇首魈峣猜测，谢云书既然人不在这，肯定要留给小蛮一些能够对抗天始地终的底牌，否则岂非羊入虎口？ 就在“天始地终”生疑刹那，骤然天际银河光辉变化。天始地终乍然惊觉，体内四股力量一并闹动不止，宛欲从其内部分裂一般。 “哼，尔等不过是我分裂之物，如何动摇得了天始地终？！” “开始了……” 立足无穷银河星宇，纪忘忧骤觉红色星璇发生奇变，顿知天始地终陷入内耗。也正是此刻，之前针对摩罗旱魃的天剑塔，方才休止了强横无匹的天物剑雨。 说来也是天始地终倒霉，“剑闲一百月”不仅被祇首魈峣做了手脚,本身还十分抗拒与天物之泽融合。嶙峋地狱骨虽然是个被淘汰的货色，却被谢云书废物利用，注入了不菲的“剑瘟”之力，用于感染天始地终的本源之能。 以神秘之力对抗神秘之力！ 除了这两个以外，凤麟天下游上面残余的圣泽气息，更被纪忘忧灌注大量“兵戎之源”的祥和气息，天然克制天始地终。得益于此，最后一口“孤愤搏”顿时因其他三口天物而清醒，唤醒了体内的毕生一剑“极心剑元”，随时准备反杀天始地终。 如此一来，天始地终竟愕然察觉，四口天物竟无一口老实，纷纷反抗起祂这位创生之主。不过天始地终毕竟就是本源，这样做短时间内只能拖延祂全力发挥，尚不能从内部瓦解此神秘存在。 可小蛮要的就是这点时间，当即把脖子上的兵轮给扯了下来，朝着璀璨绚丽的无垠星河抛了过去。紧随其后，纪忘忧当机立断就要合以兵戎之源的力量，配合小蛮将天始地终镇压。 只不过危急关头，天始地终总算认清现实，毫不犹豫把两者给送离不知多远，更助祇首魈峣等人脱困，用以牵制小蛮与纪忘忧。 一时间，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便成此刻最佳注解！ “元妙归淳，你费尽心机进入天镜山，却是徒劳无功。你对魈的恨，只有如此吗？” 故人重逢，不见叙旧闲心，唯剩分外眼红。祇首魈峣冷声一笑，道：“吾仅须拖延片刻，便能助天始地终脱困，将尔等一并伏杀在此！” 纪忘忧笃定自若道：“你果真来了。” “你的动作始终都在吾之掌握。” 祇首魈峣说道：“若非是吾，当年你又如何能够得到《神物志》？” “果然，当年你是存心引导我找到《神物志》，更是蓄意接近古灵族害死圣泽。” “呵，凤麟游的死乃是必然。凭当年的伱，挡得下命萧疏吗？” 两度轮回，第一次命萧疏杀害圣泽凤麟游，祇首魈峣灭古灵族，并未存着解开《神物志》奥秘的心思。第二次的时间环，命萧疏杀死凤麟游后，祇首魈峣灭古灵族，却怀了一份找到与《神物志》匹配的钥匙“五方天鉴”的目的。 时间的歧点，在古灵族被灭的那一日分割，使得卧云与纪忘忧走上不同的道路。前者想方设法强行从天镜山带走阴阳鱼，从而封印了天始地终，并以五方天鉴造就兵戎之源。后者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上一个时间环轮回的自己冥冥呼应，顺应卧云的《神物志》布下棋局，引得祇首魈峣入彀。 若非谢云书强解《神物志》奥秘，纪忘忧或许尚须一段时日，方能窥破其中关键。 但—— “哎呀呀，魈小邪徒，吾曾经最亲密的敌与友，你当真掌控了一切吗？” “哈……说来，吾确有一问。” 自忖对方人手都在这里，祇首魈峣仅须替天始地终拖延时间，不欲与根底不明的小蛮硬碰硬，索性问起纪忘忧一些问题：“在魈的记忆之中，与你携手同游的那段日子，已经分辨不清。你到底是从何开始，用起了‘哎呀呀’当作口头禅了呢？” “吾，是吾，非吾。” “你，是你，非你？难道？！” 祇首魈峣记忆的错乱，乃是因为曾经看过《神物志》对纪忘忧身份所造成的误判。与他一同游历的纪忘忧与卧云，是一個人也并非一个人。在某个时间节点之后，两者就成了并行的平行线。 见祇首魈峣在跟纪忘忧打哑谜，小蛮却没那么好耐心，索性摊开《开明书》开始读起了攻略，让大家不管输赢，都能当个明白鬼。 “纪忘忧与爹见面，强解《神物志》，得全部奥秘。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何从小对圣泽有着无法割弃的亲近，因为他曾经经历过时间重置，不止一次见到了圣泽的死亡。” 第一句话过后，祇首魈峣瞬间毛骨悚然。脑海中有关纪忘忧与《神物志》的记录，陡然浮现出一只象征卧云的“云雁”。 小蛮却不管祇首魈峣等人色变，兀自读起书来：“爹私下处理了魔能悉非，得到了魔界的信任，因此能够带走命萧疏。但过去苦境魔界的圣母曾与纪忘忧联合，坑害封印了命萧疏。祇首魈峣不知究竟，依照过去了解先入为主，认定是纪忘忧与魔界中人达成协议，以命君孤罗做手的魔能悉非，交换对付天始地终的援手——剑魔傲神州，以及第三代天物之泽嶙峋地狱骨。” “三口天物之泽齐聚，只留给祇首魈峣最后一个机会。心知时间不足，祇首魈峣为六蚀玄曜大计，唯有急思对策，想到了最后一口天物之泽的下落，联合被夺走魔能悉非的命君孤罗等盟友，从西窗月手中抢走鸣珂秀戟，设法帮助最后一口天物之泽蕴化。” “除此以外，为了牵制我爹和魔界等纪忘忧的助力，祇首魈峣设法联络起穷奇族人，乃至私下培植的势力，明面干扰苦境魔界乃至汤问梦泽等人的行动，尽可能分散纪忘忧的援手。我爹太厉害，在处理天物之泽前，总得给他找些事做。岳云深的敌人便可当作利益交换的考虑对象。” 不清楚的字句，皆以“等人”、“族人”、“盟友”、“最后一口天物之泽”、“岳云深的敌人”，代替详细具体的细节。 但只要这一梗概轮廓没有差错，不曾出现任何有悖祇首魈峣思考回路的设计，便会顺利地遵循书中所写，完美详实地执行下去。 十分不幸的是，纪忘忧与祇首魈峣曾是莫逆之交，注定《开明书》的内容与祇首魈峣的本性丝丝入扣，无从察觉命运被人为安排。 这并不需要任何降低祇首魈峣智商的行为，而是将祇首魈峣所有的精妙应变都一并囊括，令祇首魈峣失去警觉，再在内外包上一个更大的包围圈，把祇首魈峣堵在里面即可！ 小蛮念到此处，祇首魈峣与亲弟弟十恶崇黓，乃至不露真容的命君孤罗，陡然会过意来。不管这名少女所说真假，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她这样“开诚布公”一样是在拖延时间。 也不跟对方正面冲突，小蛮跟纪忘忧继续躲闪，继续说着书中内容，却把开明书一鼓作气丢了出去，任它飞入天始地终所在鸿蒙空间，将兵轮与天物一并包裹。。 “祇首魈峣在最后一口天物之泽上动了手脚，试图窃取天始地终的力量。天始地终真正感应到的，却是我爹和纪忘忧留下的隐患。祇首魈峣自己想拖延时间，等天始地终出关对付我们……可他刚刚猜到我在拖延时间，我却已经把《开明书》丢到天始地终的身上，开始了最后一步。” “……片刻，天始地终被我炼化，又是谁运气不佳？” 7017k 第七十四章 争分夺秒 天始地终对肉身极为挑剔，导致祂没在第一时间杀死一个天物之泽，而是想让“剑闲一百月”与命萧疏恶斗一番后，再择其优者而从之。 谁曾想，在祂吸收了四股能量后，却猛地吃坏了肚子，不敢再去夺舍这两人当中,任何一人的身体，以免令体内紊乱的能量雪上加霜。 尤其命萧疏因自身衰老，耗费毕生孕育的一剑“极心剑元”，连天始地终都异常忌惮。而“剑闲一百月”又似在窃取天始地终的能量，令天始地终不得不放弃。反倒是地狱骨、天下游虽有异状，总归本身已是死物，可以随便拿捏…… 没奈何，天始地终只得先把命萧疏与“一百月”的肉体吐了出去。 但祂暗忖天镜山外强敌环伺,就算自恃无一是祂敌手，总归不宜浪费时间。恰巧小蛮和纪忘忧在被祂远距离隔离前，各自使出了压箱底功夫，“意外”发觉兵轮如若活物所炼，内中“兵”属气息之盛，竟不在四口天物之泽任一之下。 小蛮这颈上仿佛纹银项圈一样的饰品，取下来时则如烈日熔金的武器兵轮，本身乃是谢云书把一个自家世界相对弱小的小三灾魔物“兵之炼微尘”抽离本源，给小蛮造出来的神器。 若论匹配程度，这种半神兵半生命的东西与天物之泽非常类似，而且泯灭了本身的意识，自然成了天始地终的首选。 在这一点上，小蛮跟谢云书都没有在兵轮动手脚。因为要摧毁天始地终本身意识，让无形的天物剑塔，成为有形的实体，必须让天始地终的灵彻底转移。同时只有这样,才能让四口天物之泽不至于全为天始地终吞噬，能够将“剑闲一百月”剥离还给西窗月。 只不过，就在天始地终与兵轮开始融合,令得这光泽熠熠的神兵开始变型，渐入中局的时候。一本《开明书》已飘然罩在了祂的上面。而天始地终体内的兵戎之源与“剑瘟”之力随之汹涌爆发，打断了天始地终的融合进程。 “你们竟敢？！” “这，是什么情况？” 被丢出去的命萧疏与“剑闲一百月”，各自沦为虚弱无比的状态，只剩孤愤搏这两口兵刃，已经见不到人型。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他两目前还能讲话，不至沦为彻头彻尾一口兵器。 命萧疏尚有“一剑”极力未发，居然勉力化出形体来，看着地上的“剑闲一百月”，冷蔑道：“第四代天物之泽，竟未领略剑的杀戮本质？当真一代不如一代。” “什么天物之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名剑说侠喻，不准你胡言乱……呃……” “你被魈强行催生，送入天镜山内，图谋天始地终的神秘之能。连遭邪力与天物源头拆裂本源,此刻仅预本分灵识尚存,难免力有未逮。” 被天始地终吸入内部，真正见识到了宇宙开辟之初，鸿蒙辽阔的静谧深邃星河，命萧疏本身冷冽的杀戮气息，似经一番洗练蜕变，不像是之前一样锋芒毕露，挺剑唯杀。 不然的话，命萧疏可没什么好闲情给剑说侠喻解说，估计当场就一剑把他给了结了：“天物起源确有神鬼莫测之能，转眼即令吾等昏厥受俘。但要命萧疏屈服认败……吾之剑说——痴心妄想！” “空口白话，谁不会说？” 剑说侠喻虽刚诞生，却已领会了抬杠的精髓：“等我恢复，咱们用剑说话，见个输赢。” “你，还不配。” 命萧疏没兴趣陪小孩扯淡。但刚刚被天始地终吸收时，也是多亏剑说侠喻象征“生”的天物异能，方能令命萧疏从老死衰退的窘境，焕发出新生，激发本真极心剑元，死中求活。 他虽对剑道上的拦路者见之必杀，更非什么自诩古道热肠的侠客。可命萧疏总体而言，尚算信守承诺，有恩必报的坚毅自我之辈。 清楚此刻本源虚弱，连灵识都脆弱至极。对他曾经的盟友祇首魈峣，命萧疏已无任何信任可言，当即分出少许新生剑元，助剑说侠喻凝聚出灵体。 “此地不宜久留，觊觎你我力量者不在少数，速退！” “哼，下次再让我遇到那个暗算姐姐的紫毛乌鸦……” 狠话该撂下来，却不妨碍溜得飞快。刚诞生的青年哪里有多少机心，知道继续留在这，未必不会遭天始地终重新吸纳，剑说侠喻当即把握天始地终无能旁顾的关头，与命萧疏遁出镜中世界。 而凭天物之泽相互感应，纵使隔着数重“天地迷宫”奇阵，命萧疏仍能感应到纪忘忧手中，剥离了“天下游”异能的“天地一悠悠”位置，倏忽破空穿云被小蛮一鼓作气收入袖中，不见踪迹。 “是孤愤搏？” 女焱师眼看义兄仅余一口剑从镜中飞出，不由心下焦急。 小蛮正要跟这女人解释，冷不防命君孤罗从后突袭，竟兔起鹘落一举把女焱师擒下。祇首魈峣兄弟见状冷然一笑，三人不复恋战，随之共同消失于天地迷宫中。 “想要女焱师活命，拿孤愤搏来交换！” 前日尚是盟友合作对象，转眼已成利用寇仇。祇首魈峣狠辣精于人情心计，由此可见一斑。但到了这种时候，听完小蛮“读书”的祇首魈峣，必然要稳妥起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而正如祇首魈峣所料，他们三刚把女焱师抓走，就见命萧疏化体凝形：“吾必须去救义妹。” “且慢，镜中世界易出难进。眼下天始地终陷入危机，势必会助魈等人进入。而我等找不到道路，将落后他们动作。” 纪忘忧慎思道：“活的女焱师，才有要挟你的价值。死去的女焱师，将毫无意义。” “嗯……” 闻言心觉有理。命萧疏道：“我义妹来此，也在你的盘算吗？” “不是纪先生写的故事。《开明书》无法落实到细节，否则容易为祇首魈峣察觉异状。不过这也只是他们最后的挣扎而已了。其实，他们只敢往外跑，不敢往山上镜中去的。” 小蛮指了指纪忘忧怀中，天镜山的钥匙“阴阳鱼”，言之凿凿道。 “就看他们当中，谁敢向死而生，搏一搏天始地终尚未被《开明书》完全压制了。” 7017k 第七十五章 同死 “照魈过往作风，定是思退为先。但是现在，吾亦吃不准了。” 天镜山外的现实世界，已被“天地迷宫”给接续覆盖。 不过，祇首魈峣若要强行解阵，还是能够一路往外退出去。可这样一来，万一等不到他们跑出“天地迷宫”,天始地终就已被《开明书》和内部的剑瘟、兵戎之力净化，那对六蚀玄曜这两人而言，就是十死无生的局面了。 因此，纪忘忧并无法确信，六蚀玄曜的人究竟会选择进取冒险，抑或退而求生路。 纪忘忧稍作思量，取出一个玉玺般的刻章，说道：“姑娘不受天始地终影响,吾将五方天鉴与阴阳鱼一并交你,劳烦你进入镜中世界尽快解决天始地终。” “那你和命萧疏呢？” “我们与傲神州、元八荒汇合，当可自保无虑。” 纪忘忧身上有天下游蜕变的，“天地一悠悠”这口神兵利器，未必不会受天始地终左右。 纪忘忧盘算之后，还是觉得六蚀玄曜纵使不弱，仅靠进入天镜山的这几人，仍无法稳赢元八荒与傲神州两人。 小蛮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同意，对纪忘忧认真说道：“大家不必太拼命。在进入天镜山时，我除了引发推动青莲寒狱下方的水脉，还在水脉里下了点毒。” “啊，毒？” “我除了是女娲后人，最擅长的就是毒蛊之道了。” 家里有个神农鼎，可以把各种虫子合了玩，对蛊毒的理解自然远超常人。 虽然没有带着祇首魈峣身上那种威力惊人的穷奇蛊，可小蛮毕竟是阿奴教大的,一手毒物的研习算得上精湛无比。再加上,她在水脉里溶了女娲亲自传下的信蛇绝冥之毒,埋伏在祇首魈峣他们跑路的退路上,应当十分好用。 小丫头手指点着嘴唇说道：“绝冥之毒，神仙难救。穷奇蛊确实很厉害，却还是得靠数量形成优势。而一旦碰到绝冥毒素，就很容易被毒火给焚灭。人碰到的话，可能连元神都会丢喔？” “外人也难搭救？” “如果办法不对，或者我预留的女娲毒火自动熄灭，否则任谁碰着都会烧到自己。那几个人很厉害，或许有办法解除，却免不了元气受损呢。” 最后跟纪忘忧说明了几句，小蛮就遵照各自的计划，靠着对《开明书》的感应，施展神农空间术法，再由阴阳鱼指引，来到了那片猩红色的银河寰宇之中。 此时此刻，天始地终已经把兵轮给炼成了一口古朴神剑的外观，围绕着这口剑器的中节，三口缩小无数倍的天下游、一百月、地狱骨,绕着它旋转不息。 如果与现实世界的“天物剑塔”相比,这口神剑就像超级袖珍版的天剑塔。而浮游炮一样绕着中央神剑打转的三口利器,便宛若暗器子剑一般,不时散发着清白的雷霆，电击着中央主剑。而在神器的顶端，《开明书》依然保持着静默，缓慢而踏实地洗练着天始地终。 “跟爹说的一样，《开明书》毕竟只是一件至宝。没有人操纵的话，难以发挥出真正的神妙之处来呢。” 谢云书靠这一本书，在苦境已经对付了不少魔头。按理来说，“天始地终”内忧未解，此刻又贪心不足想融合小蛮的神器，正是不上不下的艰难时刻。 可惜，《开明书》终究只是一个功能性规则居多的至宝，不像太始莲灯和龙潭神剑一样，有着无坚不摧的开辟之力。当然给它时间慢慢磨，一定能把“天始地终”磨死。 但，那样也未免太蜗牛爬了…… “五方天鉴，去！” 纪忘忧上一个轮回的自己卧云，就是靠五方天鉴积攒下的“兵戎之源”。这股祥和神力的来源正巧与天始地终的杀戮恨意相生相克。 小蛮仅仅这么一扔，那股针锋相对的瑞气，就令渐渐陷入绝境的“天始地终”更感情况恶化。只可惜《开明书》根本不给祂把手伸到外面，招揽援军的机会。 此时此刻，随着五方天鉴，宛若一口番天印一般，盖在《开明书》上。《开明书》得到小蛮功力引导，总算发挥出了它该有的能力，立即源源不断地将《兵戎之源》转化为极高品质的“剑瘟”，不断洗涮着天始地终的本源。 而天始地终自诞生起始，便对世间怀着最浓重的恨与杀意，却天然是一個巨大的不竭能量源。小蛮要做的事究其根底也不复杂，无非是用剑瘟和兵戎之源结合，净化掉天始地终的怨气，将它还原为鸿蒙之初的源力。 三管齐下之际，“天始地终”负隅顽抗的意识，终究不敌《开明书》翻到第三页。被激发的反曼陀罗法阵一举建功，使得剑瘟与五方天鉴内的兵戎之源气息无孔不入，摧枯拉朽扫荡着天始地终的本尊意识。 再过片刻后，这一口神剑二度变化了形态。缠绕着中央主剑的三口浮游子剑，好似多了一圈轻盈通透的水色圈带牵系，环绕着中央主剑轻轻转动，持续以兵戎气息蕴化洗涤。 只是小蛮看了看这口神剑的造型，不由拍拍胸口，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这下没法挂在脖子上了。我又不练剑……哎，先找人试试手吧。” “哐——” 就在小蛮伸手握住剑柄的刹那，天镜山外本已停滞的天物剑塔，竟再度凝聚成型。漫天星河依旧悬浮在天手湖上空，剑尖指向却已落在是非河。 太玄封羲正与月无缺相互消遣，谁都没有动真格较量。谁知天物剑塔此刻，竟不管不顾，已将太玄封羲的方圆百里气机给全部封锁，不留丝毫间隙。 月无缺洒然一笑道：“呼，依玉人之见，这下你完了。” “……却也未必。” 天物剑塔主塔威力之大，太玄封羲方才就已见识过祂，是怎样狙杀摩罗旱魃。不想祇首魈峣不仅不曾得手，反令自身成为第一个被天剑塔瞄准的目标。 一向从容的太玄封羲，此刻终首度色变，一扬拂尘竟不退反进，像是要撞进月无缺的怀里，置之死地而后生！ “吾十分好奇，天剑塔会连你在内一并攻击吗？” 7017k 第七十六章 插翅难飞 幻术叠影骑身而来，欲令天际巨剑生出顾虑。太玄封羲此刻也是骑虎难下，只得借月无缺掩罩自身危境。不然月无缺本身就不易对付，遑论再加上一个天剑塔？ 但不论太玄封羲作何想法，剑塔周围的三柄子剑却是越转越快，象征着之前对摩罗旱魃所发无差别决杀，类似的轰顶一击,不久就会从天爆鸣而下。 相比渐生慌乱的太玄封羲，月无缺却似当真半点不在乎个人死活。眼看太玄封羲想拉他同葬天剑塔攻击范围，月无缺心下沉吟须臾，竟有样学样与太玄封羲近身推手，仿似全不在意天剑塔狙杀一般：“你想死，玉人奉陪。” “你？！” “穷九绝八,释天之剑！” 蓦地，天上传下清越之音,令太玄封羲悚然一惊，却是有别早先。之前的天剑塔确不曾使出类似“招式”的剑芒。但到了此刻，就算太玄封羲意识到，也已经迟了。 “天始地终”之所以汲汲营营，非要取得行走天下的肉体，除了从镜中世界脱困这一主因，再次便是能于实体状态下，自如收放剑威。不像天剑塔本身，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中，虽然威力更强、范围更广。与此相应的，发出的剑雨浪费程度也随之增多。 而小蛮用《开明书》操纵，除了利用天剑塔剑压封锁空间，不由目标耍小手段以外。通过天剑塔发出的天物剑招，已足索命之用！ 霎时间，太玄封羲只觉剑出鸿蒙，意象寂寥高阔,令人入置银河星海。搭配天剑塔锁身定位，不容幻术鬼魅移型转体。月无缺心下更稳，掌祭双重雷火之威,再赞决杀一掌。 “九天应元·千里神击！” “呵，纵使是绝境，仍未必能够杀了太玄封羲啊！” 前有“天始”绝剑，后逢风雷虎啸。败局已定，放弃最初近身作战计划，太玄封羲唯有鼓足精神，先与月无缺正面四掌交撼，强行借力后撤，与月无缺重新拉开距离。 饶是如此，月无缺纯攻代守，给太玄封羲造成的天火风雷灌体之伤，也已伤及对手肺腑。 而在此时，鸿蒙天始之剑，赫然迅疾绝伦一鼓作气从天斩下，太玄封羲纵要拉开距离，尚得承受主要剑威。但他此刻已来不及蓄元以抗，唯有匆促力灌四肢,劲发百骸,仰首长啸,掌推伏羲八卦。 然而,六蚀玄曜纵有通天之能，“天始”鸿蒙剑意，遵照天理循环，已非人间之物。太玄封羲受伤在前，却见一腔碧血洒满是非河，重创之下竟靠着被剑柱轰飞的距离，遥遥借着是非河水势，眨眼施展秘术掩身消失无踪！ “可惜来不及在是非河外多布置一些困阵，此人对术阵的精通也是不容小觑。咳咳……” 跟太玄封羲互换一招，月无缺宁可自身受伤，本意乃是令太玄封羲伤重，无从抵御天物剑塔这一剑砍头。只不过这人无愧是“六蚀玄曜”之一，这种情境下都能机敏应变，死里逃生。 而就算是月无缺自己，也不至于被一招给打死。他可不信太玄封羲没有保命手段，能够侥幸留下一条性命来。只是黮月天火造成的伤势，却断然没有那么容易消除。 “太玄封羲重创，必使其余几个留在外面的六蚀玄曜心存顾忌。何况大哥不曾露面……而天镜山中的祇首魈峣与命君孤罗若无后援，此刻当是大局已定。西窗月入内，足够压倒最后的胜负天平。” 月无缺仰首往天剑塔一看，清楚今天的大鱼本来就不是太玄封羲，而是被《开明书》写死命运的祇首魈峣，收起玉枢灵手、黮月奇手喃喃道。 “该收网了！” ———————————————————————————————————— “天剑塔已经在我掌控。厄祸，摩罗旱魃和六蚀玄曜之后，下一个目标就该是你。” “莫非你以为，神，是摩罗旱魃一般的畏首畏尾之辈？” 无论从实力抑或胆魄，破坏神厄祸无疑皆远超摩罗旱魃。但在面对谢云书时，未能轻易脱身制住“天始地终”为己用，仍给厄祸的前景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过，坐拥“绝望之心”压制敌人，厄祸并不觉得谢云书此刻能拿祂怎么样。可既然迟迟不见创世神无下落，谢云书转念一想，再不济总得给破坏神厄祸加点记号，甩手向天发出一道焰光讯息。 紧随其后，从悦皇神都的方向，往生无相塔再度显形。夏戡玄的打算却也简单，千年来积攒了三发“炮弹”，只要留一枚当作镇派之宝就行，此刻不用白不用。 天道之心熔炼出的浩瀚威力，乍然化作一道昊白光流。在谢云书牵制时，隔空正中厄祸本体。只是这一次却再未取得上一回的效果，发挥出“天道之心”削减恶念，从根源令厄祸衰弱的作用来。 谢云书沉思一瞬，顿时恍然有悟：“果然，你跟八岐邪神不一样。” “罪衍法准不过是神的几种能力之一。神无善恶之别，岂会在意？” “确实，可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往生无相塔没能削弱厄祸，可靠这雄浑天外一道贯穿光线，总能给厄祸造成一定伤势。与此同时，收到讯息的星宿一奇已将丹青狱图抛向半空，化出地狱恶鬼诸相，在破坏神厄祸脚下布出束缚法阵，令其一时难以突破。 刹那间，圈圈红线绑上了厄祸神躯，层层叠叠，纠缠绕身。谢云书只须饱以老拳，使劲往祂脸上砸就行了，都不用担心厄祸能一边尝试脱困，一边抵御自身攻击。 “愚弄神的代价，你付得起吗？” “把你当成活靶子打，对我来说可舒服透了。” 有感脚下生出莫大吸力，厄祸虽欲强行突破丹青狱图。奈何谢云书将之牢牢压在圈中，厄祸难以两边同催神能，便无从突破这一界线。谢云书又哪里在意厄祸的威胁？ 短暂时间过后，破坏神厄祸明白过来，此刻连续遭受三重打击，不论如何都不可能从中脱困，干脆沉心静气与谢云书拳剑相换，静待“丹青狱图”生效，把祂关进无间地狱。 “呵，待神归来，必将神州屠戮一空——” 而对破坏神厄祸这种态度，谢云书却仅安步当车道。 “嗯，哪怕你只离去一天，剩下的那些天邪八部众，我一个都不会让他们活！” 7017k 第七十七章 泥头车撞死 猩红魍魉鬼蜮，地狱图景横空，丹青狱图终究发挥作用，将破坏神厄祸强行送入无间地狱。而正如谢云书所想，一旦没了破坏神厄祸当顶梁柱，所谓的天邪八部众等人，在三教合力之下也无非是土鸡瓦狗罢了。 正因于此,谢云书甚至不再于大乘灵云寺废墟上耽搁，随便其他人来附近收拾残局。他则直截了当，往天镜山包夹了过去，瞧瞧能不能捡个漏。 毕竟谢云书在苦境，跟靖玄一系走得最近。大事上处理完毕，自然得优先照顾自己人。 “你来了？” “你受伤了？” 月无缺颔首说道：“碰到了一个难缠的敌人,试着由此接应祇首魈峣等人。多亏有天物剑塔协助，否则吾亦难以轻易将他击退。” “没事就好。” 看着依旧奔流不息的是非河，谢云书跟月无缺讲述了一下大乘灵云寺那边的状况，而后沉思片刻说道：“这次声东击西收到的成效，还算不错。虽然释天苍与名剑绝世的变化，不在我的估算当中。但创世神无的失踪，却给了我一个营造各个击破局面的机会。” “名剑绝世呢？” “他暂时应该变不了剑神。” 谢云书不无遗憾地说：“他能蜕变为佛门剑神，很大一部分仰仗于释天苍的指导领悟。因此释天苍在他身上做的手脚，只怕会是跟佛门那套‘心障’有关，非外力能够协助勘破。短期内，名剑绝世不参透此点，也就帮不上什么忙。” “无妨。反正创世神无与破坏神厄祸分开。只要众人集中力量，先斩其一，事后再对付另外一个魔物，便能尽量降低损伤。” “嗯，得到天物剑塔之后,对付单独一個异境魔神,咱们已经绰绰有余了。” 纵使凑不齐逆神七煌，算上近神人一页书与谢云书,三教正道已够提防创世神无，外加祂幕后的太曦神照。月无缺自然通宵个中道理，当即说道：“那现在？” “我先进去接小蛮，路上碰上该死的，通通一剑斩死就是了。” 最初谢云书没想第一时间处理“天始地终”，结果这玩意儿因为有《神物志》这么一本，卧云留下的上一个时间环剧本。再加上谢云书用《开明书》另写了一套剧本。双剧本合一，当场激发了奇妙的化学反应，把两三个六蚀玄曜人士耍得团团转。 果然，信息才是谋算最重要的一节！ 至于后续收尾，谢云书压根不担心。小蛮已经掌控了天剑塔，就已经决定了祇首魈峣逃不过与纪忘忧生死一搏的局面。 人家既然有仇在先，谢云书也懒得夺人之美，只要里面不出差错就行。 就在谢云书代为监理之时，青莲寒狱方向陡见一蓬毒雾，和着无处不在的冰雪，仿佛一条骨肉嶙峋的水蛇盘旋而起。紧跟着，谢云书灵识外放触及天镜山入口水道，一道赤红骷髅血光,宛若万千尸骸铺道,从中飞升而起另辟生门。 再怎么着，命君孤罗不与众人硬碰,与祇首魈峣配合破阵，找到青莲寒狱出口的能耐，依然还是有的。而另外一人则负责用穷奇蛊不断牺牲，排解意外碰到的毒素。 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天物剑塔的存在以及太玄封羲的重伤，已经使得其余六蚀玄曜之人，不敢来此接应祇首魈峣与命君孤罗三人组。 这也没办法。 平心而论，苦境的正义人士，虽然已经习惯了用正义的围殴，但一般在下毒方面，还是比较讲究武德的，从来没搞过这么缺德带冒烟的毒素。 可小蛮到底祖上是苗疆人，从小到大一直都学的这个。她布下绝冥毒素又是对付十恶不赦的坏人，根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最主要的是，反正她又看不到坏蛋被毒死，当然不会像她娘一样，那么容易流下同情的泪水。 除此以外，祇首魈峣的错算，不止在于被“请君入瓮”。关键的一点，还是“天物剑塔”被谢云书父女轻松利用，破解了破坏神厄祸那边的变局，引发的链锁反应重新影响到了天镜山，使得任何提前布置的后手，都变得失去了意义。 这就是常规打法的排兵布阵，跟不讲武德的天马行空，最直观的差距。 料不到的变化，又谈何提防呢？ “绝冥毒素虽然不能吞噬人的功力，但中毒者痛苦难挡，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谢云书二话不说，都没招呼月无缺一起上，就独自堵上了青莲寒狱。 然而最后闯出迷宫，与众人重围的，却只有命君孤罗与十恶崇黓。至于十恶崇黓的兄长祇首魈峣，则已放弃了从里面逃跑，选择以人质威胁最终堵住一搏止损，试图换取部分“天始地终”的力量，寥以补充此回惨亏。 但此时所见，或许祇首魈峣选择死在里面，跟他曾经的挚友纪忘忧做个了断，还算能有个相对体面的结束。 一念既定瞬间，谢云书来到青莲寒狱外，单手往天镜山方向一招，霎时《开明书》比逃跑的两人更快，从天镜山中飞出落入谢云书掌心。 再定睛，谢云书即刻举起龙潭，鼓足自身汪洋神能，丝毫没有留情的念头，抬手就是三道剑柱变幻天火、混沌色光，盘古虚实三重特色剑光，一重更胜一重堵住了出口。 这个世上除非是近神以上的强者，否则就没谁能正面接下这三剑。何况命君孤罗不提，光是十恶崇黓就显然不足这一底限。纵使二人合力，也仅挡下天火之剑，便口吐朱红忍住毒患，掉过头往天镜山里面冲回去。 可到了此时，内里人手富裕的前提下，被解放了小蛮见到《开明书》飞了出去，自然知道是她爹来堵门了。而谢云书剩下两剑的威力，比之之前还要更强。小蛮又不是瞎子，哪里感应不到？ “生老病死，无常天殇——” 杀戮之剑，创世之招，乃“天始地终”依循天理而生的鸿蒙混沌本能。无须小蛮费劲推敲理解，完全的天始地乍然大放光明，将四式契神之招相连，毫不犹豫一剑决绝而发。 紧跟其后，小蛮乍然觉醒，合一体精气神全身之能，再引星力灌体补上豁力一击。 后有双剑诛命，前有神秘绝路。命君孤罗、十恶崇黓纵本事通天，此刻亦唯有背靠背，各自激发血海狂骨，穷奇恶相，分别各自接下两个方向，四道直捣黄龙的无匹洪流！ 若未中毒在前，这两个家伙或许尚能在此搏个苟延残喘。怎奈“绝冥之毒”沾之不去，将直侵元神，大大影响了两人发挥。只闻数声叠爆，将天镜山边界彻底摧毁，平夷山川湖泽。烟尘中碾碎的血肉，却飘零得连烂泥都不如…… 待得硝烟散去，小蛮已见到谢云书站在身边，不禁确认道：“爹，那两个人呢？” “死了呗。” 看着一样提剑出来的小蛮，谢云书不无得意道：“要你老是玩呼啦圈，最后不还是得乖乖跟着你爹我学剑。” 小蛮嘴犟道：“我才不学呢。刚刚是它自动打架的，比我的剑法可强多了。不然我也没法立刻觉醒，再补上一击平衡爹的那两剑啊。” 谢云书点头说道：“喔，说来这两人还不如在天镜山里面躲会儿，否则也不会死得这么惨。” “那是，几乎就是爹跟我对了两招。” 小蛮顿时心有余悸，歪着小脑袋，拍拍心口不敢用心设想。 “夹在中间被两头撞，光是说着都觉得害怕。” 7017k 第七十八章 狠 六蚀玄曜一去其二，其中还有命君孤罗这么个元老，对整个组织而言，无疑已大伤了元气。谢云书不会在苦境久待，先替自己人扫掉部分潜在威胁，也算题中应有之义。 只要短时间内，他们不再跳出来搞事,谢云书的目的就已达成。等剑谪仙自己出关，九星各应天命归位，由他调配靖玄九星的人选，届时亦不愁无法应对六蚀玄曜的威胁。 在那之前，谢云书仍须着重眼前之事。 而既然用“丹青狱图”将破坏神厄祸封困在无间地狱，接下来得做的事倒是简单许多,无非尽快把创世神无诛杀，再去处理随时会回归的破坏神厄祸。对六蚀玄曜一样上心的岳云深,不刻就与谢云书在青莲寒狱入口碰了一面：“六蚀之事,暂时到此为止。不过，据说八岐邪神进入无间地狱，再出之时必会变强？” “强是肯定会强一些的，但那点幅度无足轻重。苦境该打不过祂的还是打不过，能打赢的也不在乎那点进步。” 谢云书对厄祸与八岐邪神尚算了解。 后者本身是上一代的逆神七煌，却遭“罪衍法准”奴役，而成祸乱肆杀之源。 一样得益于“罪衍法准”，八岐邪神与破坏神厄祸乃是一体。两者在无间地狱这种充满邪力与负面情绪的地方，肯定是像回家一般温暖。 只不过独自被关在下面，定然不合厄祸心意。而谢云书又不会给祂多少年，在下面慢慢继续提升。反倒是八岐邪神收到这种好处，说不准能与破坏神厄祸相互制衡,拖累将来厄祸的发挥。 谢云书说：“总而言之，岳云深，现在就是对付创世神无的最好机会。” “嗯，为防意外，吾会与三教领导商量,让众人将无关人士疏散。” “岂止是无关人士？” 谢云书不以为然道：“就算是三教本身内部的中高层领导,都没必要参合这桩事了。我跟道武王谷，会把天邪八部众剩下的几个家伙收尾。皇儒他们摆平创世神无的小弟。其他人该搬迁百姓就直接搬迁，各自负责庇佑一方生灵，别被余波伤到拖后腿就行。” “这……” 曾经的虚无在与武神独千秋决战时，两者交手余波遍及千百里。无论独千秋怎样收敛，仍将一个无辜的村落，在无意间摧毁，因此自责愧疚不已。 念及挚友独千秋的痛苦往事，岳云深重重颔首道：“罢了。创世神无并非人数所可力敌，便照你之言安排。” “请。” 显而易见，此时都非放松的时候。岳云深除了与三教商议此事，还得负责凑齐逆神七煌的推进工作。不过在临走之前，岳云深却把《图龙八解》交给了谢云书。 不管怎样，谢云书眼下是正道当中修为最高深的，唯一可以跟魔闇魔神死斗的顶梁柱，把至关重要的《图龙八解》转移，亦可防止出什么差错。 而在岳云深离开之后，谢云书就跟小蛮先一起钻研了下“天剑塔”的用法。这东西“天始地终”的本名杀性太重，谢云书想了想，不如叫回七大神秘最初的代指——天物之泽。 相比起天地主宰的合体,天堂鸟的一体两面。天物作为神秘本身，倒是最适合用来当工具利用的一大神秘。往大了说，可以当成超级天基离子炮能源，天剑塔一发洗地表效果拔群。往小了说与人决斗，光靠剑本身都是无往不利。 而要研究这个天物本源，谢云书随后就跟小蛮一起找到那几位，先把后患给解除了。 命萧疏自不必多提，本要跟女焱师一起回到了花雕迷境。剑说侠喻则与西窗月汇合，依托着鸣珂秀戟，也能方便重新复愈根本。 纪忘忧在与祇首魈峣一决后，因为有元八荒与傲神州在场，却没对方任何暗中设计的机会，最终将祇首魈峣埋葬于天镜山山巅，算是与这位亦敌亦友的故人，了结了这桩前仇旧怨。 四口天物之泽于焉齐聚，谢云书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天物与四口剑的牵连给斩断了，然后把它们各自给物归原主：“我用我的元血补足缺失，以天地主宰之能重塑。从此以后，孤奋搏、一百月、天下游以及地狱骨皆已自由，不再是天物之泽。” “哈，本魔师不中意地狱骨的名字，不如魔窍绝识来的威风呐。” 傲神州见还能取回魔窍绝识，心下万分爽快。等于魔界这次没出太大力，就把天始地终这一巨大威胁给做掉了，还少了天物之泽对魔窍绝识的影响。 不过，谢云书并非全是舍己为人。 此时众人相聚，乃是为共同利益。说不准之后，命萧疏跟傲神州过不了多久，还得战场相见。但那已经跟谢云书没关系。 “斩断联系，是不想几位再受生老病死的天理所制。而且天物源头会持续吸收各位的力量。这一点隐忧本该预先处理。” 谢云书话锋一转又说：“但，几口剑之间相互仍有感应，只是不再具备神秘的力量。往后诸位修持，皆为自身积累。六蚀玄曜注定徒劳无功。” “六蚀玄曜……” 将天地一悠悠与凤麟天下游，如同一双对剑般收入剑袋。纪忘忧对祇首魈峣之死，似乎仍有不少感怀，心下一叹道：“总之多谢你，替吾让圣泽解放自由。早年吾始终无法与圣泽灵识联系，便是因天物源头将之禁锢。” “不客气。” “如此一来，四口剑与天物切断联系。六蚀玄曜往后再针对众人，也是白费心机了。” 纪忘忧了然道：“那你呢，接下来可需吾继续提供协助？” “不必。你跟祇首魈峣单挑定孤枝，看样子受伤不轻。” 谢云书又不是黑心资本家。 除了元八荒和傲神州以外，这里剩下的几乎都是伤员。女焱师直到现在都有些状况外，琢磨着留在原地很危险，索性等命萧疏与元八荒约定了论剑的日期，就跟她义兄率先离开了天镜山。 而接下来的事，无非各回各家。傲神州是本土魔界中人，急着回去开魔脉。纪忘忧却叮嘱了一声，至少得等到创世神无与厄祸滚蛋，否则恐将为他人做嫁衣。 只不过，提到做嫁衣这种大冤种情况。众人回头的路上，却巧遇了亡命而出，从阎神地界逃命而出的两男一女。其中一個正是君奉天，另外一个却是无间阎神座下首座夜无疆与她的徒弟后凤翎。而进入苦境一段时间，本就受伤不轻的后凤翎，便像是不适应苦境环境，晕厥栽倒了过去。 “公主？！” 夜无疆跪地不起，显然支持到此已是极限。若非有被迫效忠的君奉天护持，两人联袂杀出一条血路，只怕跑不到苦境就已经呜呼哀哉了。但到了此刻，夜无疆眼看后凤翎晕倒，终究也是重伤不支，跪在地上大口喘息。 纪忘忧眼看此景，不太确定道：“这三人难道就是？” “君奉天是仙门少主。另外两个都是阎神地界地位尊崇之人。” 谢云书恍然道：“看起来是创世神无失踪，是冲进阎神老家把那个假阎神给宰了。” “这……” 纪忘忧道：“若是如此，你岂不麻烦？” “还好，阎神的女儿后凤翎没当场死了。不然，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谢云书才不管对方来自哪里，是不是刚跑出来，扬手之间就把晕倒地上的后凤翎给稳住。至于后凤翎的护卫夜无疆，谢云书却很能下得了狠手，一言不合居然问都没问就给当场宰了，看得纪忘忧都是一愣：“此人忠心护主……” “愚忠罢了。西煌佛界那么多无辜僧人，都被阎神杀害。而后凤翎适应不了苦境环境，必须吸食生魂才能支撑。你猜那些活人是谁杀了给后凤翎续命的？” “哦~该杀！” 7017k 第七十九章 陨龙居 后凤翎看似是阎神之女，阎神地界的掌上明珠，实则是无间阎神每三百年一沉睡时，分出来的灵识分神。但这件事在阎神地界，知晓真相的人也并不多。大概就夜无疆等寥寥数人，清楚其中究竟。 因此后凤翎身上的一些缺陷，也就只有夜无疆知情，明白该怎样处理。那谁在苦境做了坏事，又该由谁负责，也就不问自明了。 不过，谢云书的思路一向简单。不杀人都好说，到了苦境乱杀了人，再想跟他论什么仁义道德那都是空的。别说一个忠心护主的夜无疆，除了君奉天不幸被利用，就算是后凤翎本人，真到必要的时候……都不是不能杀！ 既然跟纪忘忧是同道而行，谢云书遂先跟他把人救回了天手湖住处，将这名女子安顿下来。而在后凤翎休息时，谢云书已设法唤醒了君奉天的圣魂，使之得以从被操纵的处境中清醒。 “云潇——” 张口念出的第一个名字，就是那日助他蜕变虎魁天虓皇的净龙云潇。君奉天脱口而出，甫一清醒匆忙定了定神，一见眼前都是最多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当即先道了声谢，然后就问起了净龙云潇的下落。 谢云书却摇头说道：“神毓逍遥与那只灵雀被人转移不见。据说那日你战死仙门，并未听说有净龙云潇陨落的消息。” “这……” 神毓逍遥的失踪，同时死了亲妈，对君奉天显然是巨大的打击。而净龙云潇的莫名消失，更是令他摸不着头脑。君奉天目露隐忍歉意，旋即绞尽脑汁回忆起来，总算想起死前最后情境：“是一道光明之力，将净龙云潇从我身边带走。” “光明……那就是所谓的大地光明之母太曦神照了？” 谢云书皱了下眉头，说：“难怪。侠儒尹潇深、魔岳剑主相继死亡，太曦神照自然会找上最后一个选者。只不过失去缔魔剑，祂抓走净龙云潇也难有更大作为了。” “太曦神照，竟然是祂？” 自魔始君轩辕把云丕古剑抢走，君奉天回到云海仙门，便曾专门了解了前因后果。原来久远之前，太曦神照本想对神州发动“末日圣殇”，召唤太阳陨火炙烤大地，重新开启崭新秩序。 九天玄尊君帝鸿挺身而出，接住了太曦神照三掌。结果此女不知怀着什么目的，居然当真停止了“末日圣殇”，并没有趁机杀死重伤的君帝鸿。 但正因于此，太曦神照随后借坡下驴，忽悠君帝鸿去对付刚刚苏醒的八歧邪神，一个大棒一个甜枣，顺着天下大势，封了君帝鸿一个三界共主的名号。 然后，然后九天玄尊就死了……君奉天不得不继位。而这段历史，却成为一段秘辛，留在了君帝鸿的陵寝当中。 君奉天都是最近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往事：“祂带走云潇到底图谋为何？” “我哪知道？你先休息一阵，对付创世神无还需要你布阵，我来杀。” 太曦神照的来历，本身就不清不楚。不过谢云书压根不在乎，等下次碰到逮着机会轰死祂就是。而见君奉天恢复了过来，谢云书跟他不熟，告了声辞就去找后凤去了。 “小蛮，她醒了吗？” “醒了，可是她开口就问那个夜无疆去了哪里……我总不能说被爹杀了。” 小蛮揉了揉额角，看着谢云书头痛地说：“好像替死者讨公道讨早了呢。” “对死者已经晚了。放心吧，纪忘忧肯定会说，夜无疆重伤不治。那个公主纯纯恋爱脑，找个理由嘛，多简单的事。” —————————————————— 后凤翎既然就是无间阎神的真正分灵，势必与“无间法准”有关系。纵使创世神无窃得无间法准，未必能凭混沌法准，将之完全吞噬掌控。 而就在谢云书救人了解情况的第一时间，玉龙居内，实力大涨一截的创世神无这一大煞星，却是有备而来。虽有提防会遭到创世神无的埋伏，可有武神独千秋随行，岳云深从儒门回来，并未估算到，会猛然遇见这般狂风骤雨。 等他回过神来瞬间，常年陪侍在侧的跟班寄尘寰，已被创世神无一掌盖顶，当场爆成一地血雨，连独千秋都未能及时从创世神无掌下救人。 “啊？！尘寰——” “不急，下一个就论到你了，岳云深。” 鬼杖在握，计无谞这位与岳云深并称一时的阴谋者，横手一拦岳云深。而被彻底激怒，岳云深首度解开背后剑袋，一口名锋寄蜉蝣，极运御龙三式，欲与计无谞殊死一决。 然而计无谞虽有不凡剑术，足与岳云深一较短长，却从没想跟岳云深硬碰硬。他背后百炼师、炽天夔两个实力不俗的高手，当即左右合围而上，欲使玉龙沦为疲兵。紧接着计无谞一剑利取，登中岳云深肩胛，使其溅出一汪血泓。 “昔日你与我共同诛杀炽天夔。现在我将他复活对付你，岳云深，可有感动回忆？” “老鬼，你当真助纣为虐？” 素无正邪之念，计无谞不以为意道：“若你手上有诸多棋子，却下不出令我满意的棋局。死，难道不是你最好的下场？” “纵是你我一较高低，那你不该牵涉无关之人。” 计无谞冷笑一声道：“无关？当年独千秋与罪神虚无的战斗，不幸摧毁了远处的霓虹村，只留下三两遗孤。寄尘寰蓄意报复，我替你除一后患，你更该感谢我不是吗？” “既如此，那就只有见真章了！” 痛心疾首刹那，岳云深纵受创伤，却使神妙异法。紧随其后，但见御天龙皇之气汹涌而升，天空中一道紫龙咆哮，恰是援军到位，来者正是逆神七煌之一的帝龙胤——龙羿紫龑皇。 “谁都不能伤吾师尊！” 眼看岳云深陷入死局，帝龙胤勃然一吼，枪矛腾如电蛟，触目不过一合，已将百炼师、炽天夔两人给做成了串糖葫芦，杀得死的不能再死。 “逆神七煌，当真不差……不过，你与御天龙神一族熟识，仍改变不了眼下危境啊。” 对两个属下的死冷漠待之，计无谞双眼一眯，收剑负手而立，紧紧盯着岳云深。 另外一旁，创世神无以强凌弱，使得失去“刀剑发准”的独千秋捉襟见肘，随后更分出无间神能，锁定了帝龙胤，神招“阎神判”远胜伪阎神之威能，一合之下即已令帝龙胤负伤不轻！ 而创世神无素来傲慢，下一句竟就拆了计无谞的台，哈哈大笑地讽刺道。 “只有如此？逆神七煌，何等可笑？” 7017k 第八十章 报复 创世神无要避免自身被“图龙八解”的惨剧。六蚀玄曜也想在暂时偃旗息鼓前，做一次凶残至极的报复。就在玉龙居内烈战方启之时，古云庄外，乍然天际漆黑殃云积聚，形成一道螺旋云卷，内里诡异闪电闪烁不息，捎来来者非善的讯号。 “玄冕袭远神，仙庭承太荒。真子吟罢古今谶，御无常、笑尽彭殇。” 伴随神清飘逸诗号，先声夺人一掌已将偌大山庄，碾成齑粉。来者似全然漠视庄内之人生死，俯瞰着从庄内撑起的光罩，竭力抵挡神荒子歹毒掌功。 有前车之鉴在，神荒子不敢耽搁，手中折扇一开，磅礴邪能纳天梁星力为用，向着身下巍然压迫，但闻轰然一爆，即将偌大古云山庄，化作一片疮痍满目，徒留一地死尸！ “吾儿……舞迟……” “太古云，要恨就恨玉龙把。” 废墟中央，只留口吐鲜血的垂垂老者，跪坐在一堆尸体当中，悲痛万分握住亲子无力双手。扇下不留任一活口，神荒子翩然而落，一言不合五指成爪掐住太古云的脖子，将人掐晕了过去，而后就拎着太古云飞天远遁。 “谁让他拜托你，看顾七大神秘之一的相关人物呢？” ………………………………………… “计无谞你？！” “看来对方得手了。” 玉龙居内，鬼智计无谞、龙智岳云深，同时往古云庄方向一瞥。岳云深一瞬失神，计无谞狡智得逞，鬼魅一剑架住寄浮游，顺势切入岳云深胸前，险险一剑穿心。 而纵岳云深及时抵御，冷不防计无谞再施辣手，雄浑拳劲已透脏腑，将岳云深击退三舍：“尔等将六蚀玄曜逼之半残，你却对同伴半句口风不漏。你既要替七大神秘之一的日夜殊界保密，就该有置好友亲朋于死地的觉悟啊！” “太古云……” 不必多问，玉龙隐士也知道等这位好友说出线索，必将死于非命，不由悲痛莫名。 然而，正如计无谞所想的一般。秘密肯定是越少人知情，才越是密不透风。岳云深震惊道：“你怎会知道此事？” “唉，吾自不知情。但六蚀玄曜拖延靖玄九星归应天命多年，你未免将对手看得忒轻了！” 虽是刀剑相向，计无谞对岳云深的表现，仍不禁深感失望：“他们长久不曾动作，不过是因凑不齐天物源头的力量。但如今天物源头已被尔等所夺，断了这条路念想的六蚀玄曜，又何必让你称心如意呢？” “……” 岳云深不乏精明头脑，但做事的效率，属实令人不敢恭维。本该凑齐的逆神七煌，靠他这边才凑齐帝龙胤与阿修罗两个。其他几个早有眉目，也不见岳云深有什么加速的动静。 而六蚀玄曜此番一去其二，重伤其一，对于组织而言正是伤筋动骨的关头。若不在销声匿迹潜伏暗处前，来一波绝地反扑，狠辣报复，岂不让靖玄岛独占鳌头？ 一念及此，岳云深不禁深感自责，紧紧攥住掌中剑，终向计无谞倾泻满腔愤恨。无奈何计无谞以逸待劳，只须拖延片刻，便足令岳云深陨落。 “好友岳云深，人，终究得为长久的安逸，付出代价啊！” ———————————————————————————— 神无天威莫测，鬼智阴损尽出。玉龙居毁于一旦之刻，纵有强者来源，若无独千秋、逆神七煌之流的爆发能力，已然难撼创世神无分毫。最后要不是阿修罗等人驰援，独千秋与帝龙胤都够呛能活。 等谢云书收到噩耗的时候，岳云深已不幸殉难，死于创世神无一掌穿心之下。听完月无缺讲述结局，谢云书不由沉声不解道：“岳云深主仆出事，那太古云一家又是谁？” “此事说来话长……玉人长话短说。” 说来岳云深保守的这段机密，还跟谢云书千年前与天帝主宰“五巅之战”，见过的刀界宗师青玉镜有关。而太古云替岳云深保留的具体事项，就是青玉镜家乡“日夜殊界”一位皇子的原躯。 乍闻坏到家的消息，月无缺本来不错的心情，此刻自然急转直下：“你该知道逆玺吧？” “青玉镜单相思的对象，红华雨的儿子逆玺？” “逆玺现在用的身体并非本来的身体，而是玉龙专门为他另行打造的剑灵之躯。他本身是日夜殊界的皇族，原躯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月无缺叹息道：“日夜殊界与异殃猂族一样，乃属七大神秘之一。” “但他们不是上不来么？” “却不妨碍六蚀玄曜暗行鬼祟。” 月无缺“哎”了一声，又说道：“对于原躯的保密工作，就连玉人我都不知具体下落。没想到六蚀玄曜早已得知太古云此人，更先一步痛下杀手。” “那不重要，七大神秘已不足为惧。” 谢云书想了想说：“六蚀玄曜毕竟已是半残。就算他们能跟靖玄九星一样找人候补，可要挑选出志同道合的同志，可没有那么容易……哦，计无谞例外。不过不管怎样，至少在我走之前，他们不敢再对神秘下手了。” “嗯……” 提到这个，谢云书也有些糟心。都说不敢念叨死者的不是。但谢云书实在想不通，岳云深干嘛把消息告诉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老人保密，难道是怕人家死的不够快么？ 而月无缺虽有些心不在焉，还是适时补充道：“除了逆玺原躯，太古云还负责时刻留意最后一个神秘圣浑沌相关的七窍异念之能。” “混沌一族？” 想到古云庄被人一掌灭掉，谢云书听着都头皮发麻：“七大神秘一下惹两个，这不是把人家往火坑里推么？岳云深不像那么没脑子的人啊？” “这……人死为大，人死为大。” 月无缺绞尽脑汁，都没想出什么词，来给岳云深找补。 就像剑谪仙拜托别人调查神秘，诸如地狱鸟一样，再不济也得是请香六牙这样儒道合修的顶先天角色。而“天始地终”也得是智谋多变，术法精湛的隐士纪忘忧应付。血鲲崙、天地主宰、异殃猂族，更都是剑谪仙亲自带头。 相较于此，岳云深负责处理“神秘”时，未免太不谨慎了一点。主要岳云深这人并不时常留在家里，还经常去其他异界旅游，搞得月无缺对他的情况知道的也不多。 而这时不管怎么样，谢云书都得先对付创世神无，顾不太上岳云深的事。 “幸亏出事之前，他把图龙八解给了我，不然才麻烦了。” 7017k 第八十一章 什么叫做容错率啊？ 无论如何，玉龙隐士遭遇的意外，并不会影响针对创世神无的既定计划。 如今的逆神七煌，只有天扇子、阿修罗、帝龙胤以及君奉天四个。神毓逍遥不幸失踪，剩下两个夜驹与剑印图腾人选，尚未能够觉醒。 不过以独千秋的修为，足可顶替剑印人选。 而岳云深人虽然死了,却恰有一手催化星力的手段，到了此时谢云书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帮独千秋“渡个金”。虽然照独千秋的本事，压根不必去承担什么“剑印”天命。 谢云书目前还须解决的，就是“夜驹”的人选以及失踪的神毓逍遥。但知创世神无已从阎神地界归来，谢云书首先做的一件事，却是打散了后凤翎的灵识，令其回归地下无间阎神原躯。这样一来,方能令创世神无的“无间法准”拿不安稳。 “被吃掉的法准,还可以还回去？” “除非无间阎神死，否则创世神无很难彻底霸占无间法准。” 临走前给了君奉天集合众人的位置，谢云书带着小蛮从天手湖离开，想着去找谁临时顶替“夜驹”，一边跟丫头解释道：“现在咱们让无间阎神从沉睡中苏醒，祂势必会找创世神无复仇。” “那爹还杀了祂的属下。” “我怕祂找我报仇吗？” 谢云书说道：“无间阎神是四个魔闇魔神中，历史最为悠久的那个。祂只要不犯病，就会清楚谁才是针对阎神地界的罪魁祸首。不过丢失‘无间法准’，对阎神的实力势必有极大影响。” “噢……” 谢云书举手一扬，将一道传讯传去一页书所在方位，然后干净利落地对小蛮说道：“而等对付完创世神无，逆神七煌失去天命加持，再遇上厄祸就没太大作用了。所以，一页书不能先上。” “有爹在的话应该没问题才是？” “不一定。你得给我看着太曦神照,祂才是创世神无的幕后黑手。” 得益于天物之泽的加持,谢云书此时已经很放心让小蛮去牵制太曦神照。当然眼下紧要的，仍旧是找一個人顶神毓逍遥的缺。 原本谢云书自己是准备弥补“夜驹”的缺陷。但“夜驹”图腾好歹还有候选人。神毓逍遥只是失踪没有死亡，反而不利凑齐“逆神七煌”——也就是说,神毓逍遥不死的话，除非谢云书这样靠硬修为的，别人根本没法补充上神毓逍遥的位置。 而岳云深的死亡，更令谢云书有些无可奈何。不仅得承担“图龙八解”的阵眼，还得凭过人实力把神毓逍遥的缺给补上了。 于是，谢云书带着小蛮在世界奔跑一阵子，不久就见到末日悬阁巍然耸立。天柱之上，像是坐落着诸神之巅的存在，静候一切挑战。但片刻之后，只见数道光芒前后来到，已将帝龙胤、独千秋、天扇子、君奉天、乃至阿修罗五人凑齐。 因岳云深之死，帝龙胤与独千秋纵有伤在身，复仇之心亦是义愤填膺，丝毫不在乎个人伤损。其余阿修罗、君奉天几人虽谈不上精气完满，却也算各自都在巅峰状态。 “咱们六人先上，至于少的夜驹……谁敢来就算谁的！” 时间本就不多，谢云书可不想等破坏神厄祸从无间地狱再出,创世神无还留在地上。因此他叫大家集合，根本没有团练的打算,出手就是布阵！ 霎时间，“图龙八解”一册八页，从折叠到舒展铺陈开来，呈现出已经成为逆神七煌的众人各自肖像。虽是人选不齐，却已足够。谢云书先声夺人第一剑，就将创世神无高高在上的神阁一剑炸成破***得创世神无刚得意没多久，就被人给径直端了老巢！ “天疾、地忌，神无道。日沦、月湮，创世煂——神之最，岂是尔等能可妄图亵渎？” 日月失序，四季须臾，仿佛寰宇在握。天地变幻，仅在创世神无一念之间。天色异动当下，但见兼容两个半法准的创世神无提一腔浩力，令乾坤若置混沌，毁天灭地态势毫不遮掩，已将方圆万里笼罩，余劲更是无远弗届。 好在几天之前，谢云书就让岳云深联系三教，让不该参合的人趁早退。这万里之地，如今生者已是不多，足够几人展开手脚。再远的地方，也足够其他高手，抵挡住创世神无的余波了。 谢云书剑挑悬阁天柱，轰了创世神无老巢。创世神无此刻自是当仁不让，回以凌厉凶煞一击。帝龙胤难忍愤怒，枪矛极运御天龙皇之气，飚风穿云劲射创世神无面门，满不在意自身新伤，誓要创世神无替岳云深之死付出代价。 “哼，御天龙族，令神厌烦了。” 创世神无屈指一点，神光撕裂紫金龙吟，即将帝龙胤打落尘埃。独千秋却已顺势而起，刀剑齐运依照故友生前交托之法，催化“剑印”星力，强行接应天命来到。 可在此时，创世神无已足够应付两面来敌，显得游刃有余。剩余三人见状，各从其他方位形成合围之势。 然而虎啸、鲲吟，狼吼，虽形成三角合围，雄浑气流虽令创世神无无暇面面俱到，但取得的战果却是极为可怜。除了独千秋以外，旁人几乎有泰半劲力落在空处。而天扇子虽未失手，可他状态特殊也不适合与众人这般围攻。 别说独千秋自己不满意，就连创世神无自己身处这种凶险境遇，也不由一乐：“尔等逆神七煌，这样就想杀神吗？！” “不能说毫无配合，只能讲南辕北辙……” 看着足可与创世神无一战的大家，打起来这么丑陋。小蛮一个人在旁边看着，都有点想要捂脸，唯有露出祈求地眼神看着她爹去了。 谢云书将《图龙八解》握在手中，自然不肯在众人熟悉阵法前，被创世神无给一通暴打打散架了，于是暗注功力于七星阵中，竟呈平分勾连之貌，将谢云书的修为链接向个人，滚滚倾泻自身不绝灵力，施以庇护。 这样洒水般度真力于众人，谢云书目前的底蕴，可谓大家之最。 不像创世神无虽有两本半的魔神法准，攻击力独步一时，能量仿佛无限，实际上却另藏隐忧。譬如此刻，创世神无本欲趁乱先诛一人，却觉帝龙胤等人有一股雄浑力道庇护，始终难以取得碾压优势，就有些摸不着头脑。 祂虽有令苍生为之惊悚的不世神威，终究是太曦神照的造物，跟脚过于浅薄。逆神七煌这几人虽不如祂，但在谢云书安抚下，也逐渐站稳脚跟，开始清醒过来，不再与之死斗。 “不着急，咱们有的是机会试错！” 7017k 第八十二章 丢着玩 “七星斗运，天宫破神。” 五人之力虽嫌不足，谢云书凭一己之能支撑，仍将神阵维持开来。如此僵持一阵，阵中五人各觅其位，不再抢攻复仇，默契渐生,转以阵法压制，竟全面压住创世神无无穷力量。 可惜，三位皇者压制一种法准都嫌勉强，五皇力压此刻的创世神无，顿时不免支绌。若非谢云书一再提供灵力，只怕阵破仅在刹那！ 而一旁提防其他变数的小蛮看得更是明白，跟谢云书说道：“虽然图龙八解确实压制了创世神无,但是没有办法给祂造成致命伤害呢？” “他们现在是用自身修为,去强行压制创世神无的无边神力,等于正面相互抗衡……这种方式不可能持久，等于在比谁的命长。而且咱们目前缺人，很难做到将祂一鼓作气斩杀。” 谢云书一皱眉，立刻意识到《图龙八解》的缺陷所在。如果不能支撑到七煌归位时，创世神无一旦挣脱阵法压制，顷刻便能反杀掉逆神七煌。 毕竟，逆神七煌的功力有限，而创世神无凌驾异境魔神之巅，则是无限！ 就在这边激战方启之刻，却有一心怀叵测之辈，尚未逼近战场所在，便遭亿万儒门圣文封锁四面八方，挡住了不速之客的前路。 看似圣洁的太曦神照不由驻足，望向前方皓首华服的老者，道：“皇儒蔺天刑，阻拦大地光明之母,并非一个明智的选择。” “我那位老友，因你煽动挑战八歧邪神，不幸身故。我后来的小老弟，因你阴谋策划，险成屠戮世人、败坏秩序的凶器。” 蔺天刑伸手一指太曦神照：“太曦，不论你有何理由。今日，我都要讨个说法！” “创世神无即临，末日圣殇亦该重启。” 身侧出现净龙云潇的身影，太曦神照毫无顾忌，将其潜能一并激发，呈现出御天龙族与玉琥双生之气，跨过蔺天刑身侧：“蔺天刑，你先过了这一关，再来阻止我吧？” 素来“有话直说”，蔺天刑该骂就骂：“贱人，你以为，我今日打算活着回去？” 本可率领众门人守住德风古道，蔺天刑却任性而为，誓要为尹潇深讨个公道。 从未小看对手，就在反问脱口一刹那，蔺天刑竟自破气海,极破真元。完全的归元灵珠与圣魄融合,将一己功力推向三刻钟、数倍于己身巅峰的圆满姿态！ 净龙云潇甫感威胁，周身净龙玉琥之气腾升，好似天地龙吟虎啸不止，展现出圣痕。纵使君奉天当面，不变虎魁天虓皇，也断难胜过此人。 不过，蔺天刑此刻既已破釜沉舟，总算拿出他足以与魔神一战的底力。双掌催发的皇天之行，仿佛令银河星灿，倾天崩流，在无数金色圣文护道下，恰如一条圣气瀑布熔炼星辰，瞬间瓦解净龙云潇龙虎御守之势，将其击溃弃置一旁。 “有我在一日，你休想再草菅人命！” “哦？” 曾经轻松击败过九天玄尊君帝鸿，太曦神照对蔺天刑这位与君帝鸿齐名的皇儒蔺天刑，实则也没多放在心上。 但看对方豁尽性命，也要与自身一搏。太曦神照首度发出一声冷笑，不再伪装平日圣洁温柔之貌，现出穿着黑色盔甲的杀体来：“蔺天刑，你本可不死，又何必枉送残命？” “我只是看不惯你一个狡诈的女人，任意搬弄是非，奴役人命！” “仗义豪情是你的优点，任性妄为却是你的缺点。” 半分都不在意蔺天刑的指责，太曦神照足下生出一股宇宙玄机，将其人托上九霄云层，俯瞰着地上十分渺小的蔺天刑道：“吾之所欲，不过重写世间秩序，并非斩尽杀绝。你，又何必螳臂当车？” “妄自称神推翻世道，我又岂容你大放厥词？！” 只有三刻鼎盛，蔺天刑心知时不我待，甫一出手即借远方门人儒阵为用，提升自身皇天之行绝学威力。下一刻，只见蔺天刑须发鬣张，宛若天神显威，恢弘煌煌掌力，竟凝气成锋矢瞄着所谓光明之母向天一搏！ 然而，人力虽可抗天，却难忤逆神能。太曦神照举杖一指天上，一轮烈阳不断放大，衬托人力渺小，炙烤大地苍生。 所谓“大地光明之母”，此刻所为倒是一如其名。只是烈日当空，如同陨石无边放大的压力，光是遥遥观之，就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天皇神锋·风羿破日！” 但，儒中皇者，恍如不觉危殆，蔺天刑鼓足毕生真元，升华的儒圣贤文，将皇天之行的内息，凝成破日箭矢，怒发冲冠昂然而上。 只见天地一片白芒，像是烈阳为之炸开。蔺天刑闷哼一声，终不敌魔神深不可测。饶是如此，这第一波烈日总算在他大伤元气下，艰难摧毁碎裂！ “能接下末日天陨，是吾小看伱了。” 太曦神照稍一沉默，不由暗自赞许，但杀体双眼寒意更令人不寒而栗，举手之间，居然是另外一轮更大的黑金烈日，较之先前更显神力持久，滚滚碾向蔺天刑。 “你家厝是太阳多到批发吗？” 终于明白君帝鸿为何在此女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蔺天刑自不肯束手就戮，冒险蚍蜉撼树，把握远距蓄势，不断积蓄酝酿儒圣之功。 而在两者一招碰撞后，本就在提防别人暗算的小蛮，立刻离开了谢云书身边赶到这边支援。 天物之泽不必命令，即以“天始”奇剑撞入陨阳中央。蔺天刑压力大减，随之气发皇天之末，终末一式见缝插针，穿透叠叠碎星，直奔太曦神照主体而去。 一时不察，太曦神照横杖一挡，人在空中竟被退出一段距离，登时深感讶异：“将吾击退数步，尔等也算颇有能耐。” “还差得远哩！” 蔺天刑动手的风格，素来是堂堂正正，得势不饶人。 可见太曦神照诡异一笑，蔺天刑脚下竟生空间漩涡，就要被转移他处。 而在此时，小蛮自知功力不及这所谓的“大地光明之母”，即刻取出从魔始身上薅下来的战利品北海灵镜，搭配神农气力双重加持，方才遏制了太曦神照空间转移奇术。 不过，一直被动挨打，未免太灭自己志气。小蛮稍作感应，竟而说道。 “你好像没有厄祸和创世神无厉害呢。” 7017k 第八十三章 偏心 “真看不出来，你到底哪里光明了吗？！就是因为会召唤太阳陨石当球砸人？” 在几个异境魔神中，太曦神照来历最为神秘。但能够暗算破坏神厄祸，匪夷所思创造出罪神虚无来看，这女人实力就算不如破坏神厄祸，那至少有一搏之力。 纵使小蛮手里有了天物之泽，凭借己身大进的修为,堪堪能够自保；配合蔺天刑差不多也就短时间内打个平手，爆金币那是绝对爆不出来的。 主要还是老头极破真元对自己伤害太大，三刻钟杀不了太曦神照，就得打完回家躺尸…… 因此，原本小蛮依照她爹交代，大概就是浪费一下太曦神照时间,不会费劲与祂死磕。 不过，大概是受谢云书对太曦神照的蔑视影响,以及对自身血脉虔诚崇信，小蛮对祂那“大地光明之母”的称谓，一样不免很是气愤。 “蛇纹之姬，圣灵之身——” 小蛮可不是她娘那么纯真烂漫，她外婆那么柔和如水，她曾外婆那么睿智沉着。 因此刚放完狠话，小丫头居然有些怒气上头，口中念词不绝，豁尽一切顾虑觉醒，居然一鼓作气爆发，把在《龙凤双娃》天界修行时的“永驻青春”效果，与“还童返照”压缩到六七岁孩童年龄的限制一并解除，变成了一个真正看似约莫十六七的大姑娘。 还童返招这个招数，虽然没影响到小蛮记忆，但对实力发挥却有一定抑制。 此刻轰然而解，殷红发丝于风中飞扬,倒是有她娘八九分神似,血色长发还要更长不少，不再是小豆丁身段了。只是小蛮这一变身，本来就不太合身的衣服就变得更加破烂。好在下一瞬间，她眉心就生出一点红印，绽放出无边圣灵之光，将其淹没圣光之中。 顷刻间，太曦神照陡觉一股创世神能附着对面突变的少女躯体，蛇盘圣灵之影陡然一改小蛮形貌，变为圣洁慈祥与威凛肃杀并存的绝艳神人姿态。 碧尾鳞光散发亘古气息，周身碧蓝衣裙仙袂飘举，超然俗世之上。娲皇虽无三件神器实体，却可借小蛮之神施展部分神通。综合两个世界改造过的神召术，既然可以让剑谪仙召唤谢云书。那么相应的，小蛮以自身血脉牵引，召唤那一位降临本来就在情理之中。 毕竟，苦境六天之界的弃天帝，都可以拿亲儿子当载体降临苦境呢…… 原本这個术法，还需要看使用者各自修为，维系具体时长。 然而女娲圣灵莅临顷刻,竟向海外仙灵之境一探祈天空海·灵天之池。 当代玅筑玄华娘娘正闭目养神,忽起身向远天遥遥一礼,翻袖之间,池中无数年来积攒无穷五色晶华，眨眼化作九天神华如通天之桥，横亘青天，开沧海，贯苍穹，霎时化作不绝源能，调用起天地灵力，在女娲神姿左右，形成五色珠球结晶，足可不伤小蛮，维系一段时间。 此刻四眸重新相对，太曦神照顿感不妙，只觉术法有种被压抑紧缚的错觉，有种被“封印”镇封的危机感。 “哎，真正人比人气死人。” 蔺天刑松了口气，却更想着为尹潇深向太曦神照一讨前愆，不禁伤感叹息，旋即极运儒门圣气，皇天归一之式，斩钉截铁寸步不让。 “不过，老小，就算借不了上界儒圣之力，今日我也借了门内各位老兄弟的圣气，断不会令祂轻易脱身！” —————————————————————————————— “娘娘这一贯的偏心也太明显了……但，请务必更偏心一点！” 远空迸发出的悠远慈祥圣力，谢云书都不用问就知道怎么一回事。可既然有人倒霉，谢云书当然乐见其成，继续专注于对付创世神无。 《图龙八解》这个阵法，虽然比较夯实牢靠。但对大家的消耗，也绝对是实实在在。 就算有谢云书提供不绝修为，众人的精力却是有限。创世神无的“混沌无极不破之体”又极为操蛋。纵使五位逆神强者联袂，虽偶然能令创世神无吐血，竟愣是打不出一道持久的伤疤，须臾就被混沌魔源修补。 相较于此，饶是创世神无表面被打得灰头土脸。可每每遭到内伤的，却是五大高手。谢云书所须做的，便是在五人消耗刺探创世神无时，聚精凝神观察找出创世神无的死窍，找到能够造成短时间内无法快速修复伤势的法子。 本来谢云书的反曼陀罗法阵，才是这方面的专业对口。遗憾的是，谢云书为了拟定彻底杀死厄祸的办法，上次不得不在最短时间内求成，大耗不少心力去推算，并非短期内能恢复。这时再用在创世神无身上，反会进一步消耗拖累谢云书自身，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再则有得力的盟友不用，自己拼命是不是傻？ “虚空无尽·银河破碎！” 于是，就在阵中五人压力渐增之时，谢云书即欲觅机出剑。而似察觉谢云书意图，就在五人再度近身之际，创世神无若令众人一齐定格。魔威扫寰宇，庞大魔能不断膨胀，直入云层深空，危及万里之外。随后创世神无，就将他们当做挡箭牌，全部向着谢云书站立方位给震飞了出去！ “图龙八解，可不是一尘不变的阵法。” 所幸，《图龙八解》并无具体阵位要求。眼看五人乍一慌乱，谢云书虽惊不乱，地上星位光影挪移竟似瞬动，分别定在众人落地位置。纵使五人纷纷受伤呕红吐血，仍旧令创世神无无从挣脱。 谢云书方才想要出剑，便是已经觑出“混沌无极不破之体”，以混沌法准强行吞噬另外两大法准的不谐之处。但在那之前，谢云书第一剑，却似切西瓜一般，将混沌黑洞般的庞然魔能，给一剑两断强以天火炙烤，降低余波殃及外界生灵。 而就在五人伤势累积，渐有些乏力之际，忽见一道剑光横掠而入，抢了谢云书代占的“凤鸣玉鶠皇”位置。天际北斗之星闪烁，竟呈六曜并空，熠熠生辉之像，将阵法威能再升一层！ 谢云书像是早有料到：“来的真的是你？” “吾不知你本来的人选。但，此刻有能力来的也只能是我。此战，容不下弱者！” 岳云深生前，肯定给“夜驹”预备了人选。但谢云书总觉得那几个人不太行，来这充其量是个挂件。万一觉醒不了，只怕当场就是了账爆体的结局。谢云书给的消息，也是看各人自愿。 不过，总有些人不需要谢云书多说什么，该来的时候就一定会出现。 此时此刻的来者，生着与神毓逍遥仿佛孪生的面容，用着与神毓逍遥一般无二的兵刃，一切的一切似是全然复制，又似天地悬殊。奇梦人卸下乔装，改以本来面貌示人，问道：“玉逍遥的缺，就由我来补。” “嗯……” 谢云书斟酌道：“他的位置比较麻烦，纵使你与他是一种血脉，一个样貌，伯仲之间的修为。但你与他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所谓图龙八解，无非与北斗星力挂钩的阵局。而逆神七煌往生渡死的条件，吾全部符合，与天迹相匹配的力量，足可为用。” 奇梦人竟似不顾一切，对自己也一样狠绝，强接玉衡星力为用，霎时星力灌体，直注四肢百骸，忍受锻体痛楚竟若麻木寻常：“你以图龙八解移动阵中方位，不就是为勾连七星阵眼，传导各自天命力量联合，凝聚起逆神诛魔之能？” “呵，我听月无缺说，他设法说服你很多次，你都不肯接下玉衡冥神星的位置。现在神毓逍遥一失踪，你倒是愿意出面了。” 眼看奇梦人冒险承接星力，谢云书反而不急了，还有闲心调侃道：“果真，想让你出力还是得看神毓逍遥。” “他的失踪若与六蚀玄曜有关，此事便不算结束，与靖玄岛合作……也是必然！” “那我凑出一个九星，不是立功了？” 7017k 第八十四章 老东西爆金币 “闲话休提，多来一人送死，神，当然如何会满足你等？！” 再一人补上阵法缺陷，创世神无虽狂怒依然，实已惊愕暗生。 毕竟，独千秋与谢云书,前者是曾经，后者是现在，都是实打实能伤到祂的神级高手。其余五个觉醒天命之前，也均非泛泛之辈足成威胁。一旦阵法完成，更令创世神无无法掉以轻心！ 念定刹那，创世神无使尽浑身解数，混沌魔能似将周天吞没,银河黯淡,化作灭世洪波，翻天覆地向着神州大地倾泻而下。 但，奇梦人落位一刹，谢云书顺势移位，居于“夜驹”方向。而在此刻，七星首度同耀长空，图腾法印在各自脚下闪烁，转化着各方异种真元，互通有无，令阵法法力趋于平衡融合，只为削减压制创世神无，剥夺其不绝无穷魔能。 “狼嚎·暗之极。” “龙腾·破之最！” 眼看奇梦人及时入场，尚需时间接受适应。龙狼先声夺人，帝龙胤与阿修罗同催合招，竟而转守为攻，共出诛神一念,断碎银河破宇风。 双煌并进，龙腾跃空，狼踏其背，相互竟逐间，已乘风而上，将两股逆神之能似螺旋盘绕。匪夷所思的龙卷狼突，钻入混沌洪荒，大为削减创世神无全力以赴的魔招！ “哼——” 冷声愠怒，创世神无悬空身不落地，唯有将此招威力持续提升，汹涌后劲不止，混沌之光顷刻已将龙、狼身影淹没，将二人打落尘埃，碧血洒落。 可在此时君奉天眼看奇梦人就位，对神毓逍遥的担心稍按，出招愈发坚决。魔剑裁决、神剑正法，双剑并举之刻，天虓踩踏青天而上，神皇阴阳极致之功，付与斩魔诛魔“虎啸·罪之令”。 但见创世神无此招另分刀剑神光,剥离整体三分神力，即已瞄定君奉天。关键之刻，奇梦人神泣斜指苍天,似不吝一己之身，承众生轮回之苦楚。一头涅槃暗翼朱凰霎时冲天而起，代替神毓逍遥，首出神罚虹光，堪堪配合君奉天挡住“刀剑法准”。 “鲲吟·天之涛！” 鱼跃天门，波涛万顷。蛰龙六出，终成游天鲲鹏！ 天扇子周身烟霞倾笼，足下波光粼粼，鲲鹏振翼汪洋无尽，除非大海瞬间蒸发，否则即是不破之护，接天连日共抗创世神无灭顶余威。而在此刻，独千秋与谢云书终于动作，刹那一前一后分立创世神无两侧。 “你们？！” “虚无，我与你的恩怨，该结束了！旷武千秋·一定天下！” 求败殁鬼，天下弑神，立志匡扶世道之心，在刀剑连击之下，疾往创世神无死窍而去。登上诸神之颠的强者，有感独千秋直往体内不谐之处而落，唯有饱提无间之力，爆发出最后一重神能，顿将独千秋重创，不予刀剑刺中死穴。 不过，双拳难敌四手。龙潭之焰，开天辟地，乍然一气贯穿创世神无心胸。谢云书把握良机，无须兼顾创世神无绝境反扑，悍然面对面，将自身恢弘神力注入创世神无死窍当中，紧接着在祂混沌空虚的体内摧枯拉朽爆发，顿成崩溃之势！ “天地末日·苍穹一灭！” 头一回遭受重创，即是灭顶一击！ 凑齐人数的《图龙八解》，在有同层次的高手主持下，对创世神无就是这般克制。而创世神无混沌无极不破之体瓦解瞬间，创世神无更觉体内“无间法准”蠢蠢欲动，状似意欲脱体而去。 岌岌可危之际，创世神无此刻后继乏力，难以驱逐体内三种天火之精，自然无从挽回这一裂解的征兆，唯有恶向胆边生，自行引爆灭世魔能，欲令七煌与之同葬尘土。谢云书犹不骄不躁，翻手之间，已将其余六人向外送出一段距离，独自面对吞噬魔氛。 “独千秋，看牢你的刀剑法准。” “嗯。” “呵呵，神岂会束手就戮？” 创世神无看似已落绝境，但其魔躯爆炸刹那，混沌废气却呈席卷苦境，笼罩青霄之势。谢云书以身硬撑创世神无自爆，处于风暴中央的他，第一次在再次来到苦境时，受到不轻的内伤。 可要断绝祸乱源头，分毫让步都不可行。谢云书竭力遏止混沌魔能毁灭天地，朴素一剑平凡无奇斩中重新凝聚的虚无形体，使得祂二度炸开，惨嚎灭绝。浑暗氛围中，霎时刀剑清辉、无间冥色，以及宇宙废气，竟分别从三个方向弹射而出。 谢云书一手五指张开，烧去刀剑上的混沌废气残留，方让独千秋收回自身“刀剑法准”，免得再留下虚无重生的后遗症。而就在他想跟着宇宙废气上天之前，却突地停下脚步，紧箍住无间阎神的“无间法准”，将之送到独千秋手边，才留下一句。 “如果阎神来了再说，我先去一趟天外。” “阎神……你大可去得。” 刀剑法准回身，独千秋底蕴更足。谢云书一样放心，当即身化青虹，直往苦境天外，混沌宇宙的最深处，追索着混沌发准的下落。 不过谢云书动手之前，却有一人比谢云书更早来到，堵住了虚无重生的源头。只是封皮刻着“混沌”二字的巨书，竟在宇宙深处重新凝聚出虚无形体，与不速之客正面相对。 “死国之神，你也想霸占我吗？” “你这半部混沌发准，竟在太曦神照策划下，生出灵智，创造出虚无。” 死神牢牢盯着“虚无”说道：“混沌法准，吾有非取不可的理由。” “为了给八岐邪神创造机会？” 远空传音直入脑海，使得死神本就深锁的眉头，愈发纠结起来。眨眼谢云书已追到此刻，与死神分别从左右包夹“虚无”，堵死了祂的去路。 然而之前尚有合作，此刻已是不同立场。谢云书看着死神说道：“我说过，不可能再让八岐邪神或者破坏神厄祸，以统一的姿态继续存在下去。” “一个神无就已让尔等倾力而为。你当真明白要杀破坏神厄祸，得付出何等代价？” 生而为神，纵使想已经领略人性的死国之神，依旧不会懂得许多人类的精神意志。对祂来说，不是最坏的情况，就是能够接受的情况：“从无间地狱再出的祂。将是升华罪衍法准为善恶法准的八岐邪神，以及更强的破坏神厄祸。” “那又如何？” “天命结束，图腾转移，你上哪里去找第二批逆神七煌？” 7017k 第八十五章 奶孩子 逆神七煌蜕变姿态的本质，乃是在一瞬间，将自身真力压缩至爆发的短暂特殊状态，辅以天命加持方有特殊克制。一旦天命转移，就算逆神七煌仍能变身，再度凑一起布阵，也就已经没了刚才对创世神无那样的压制效果。 而如果无法克制创世神无……单对单,逆神七煌撑死了就是从三拳被打死，变成十拳被打死罢了，没太大意义。 而正如死神所说，就算谢云书还有一些预备人选，但图腾转移后，并不会立刻挑选下一个天命之人。更别提那些候选人里面,十有八九三拳都挨不住。跟神级高手动真格，怕不是一两下就归西了。 不过，相较于用完之后，大家就散伙的逆神七煌。 靖玄九星凑齐人数强接星力，布下“诛殛掠邪七曜阵”的话，谢云书琢磨着肯定能用。别说有天剑非天之流，何况还有剑谪仙兄弟在？ 只是谢云书本意不想同伴受损，还得兼顾残废的“六蚀玄曜”暗算，此刻闻言却对死神说道：“死神，就像你过去游戏人间时无人能测出你的底线一样。你有见识过我全力以赴吗？” “唔……” 耳闻如此一问，死国之神不禁沉默。凭祂的眼力，自然看出谢云书此刻有伤在身。但刚刚最后创世神无的绝境反扑，不论是谁都不可能不受损伤。死神自问纵使是自己，都不免无法全身而退。 谢云书丝毫不在乎“虚无”尚在一旁，仅将祂当作砧板上的鱼肉，兀自说道：“在你的角度，会将八岐邪神视为同类我可以理解。但我之前就说过,我跟你不是同类。用你们魔神的思维，来束缚人类的行为模式,根本毫无意义。” “呵，若非答应一夕海棠,你以为吾会替苦境周旋？”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终究得决定混沌法准的归属。” 谢云书一手托灯，防止混沌法准逃跑；一手执剑，随时准备接招。 熟料“虚无”此刻竟似慌不择路，主动撞向死神。死神方感诧异，就见“虚无”散为一团黑气，竟主动往祂体内拱去！ “愚蠢，你既如此急躁，吾又何必枉做小人？” 混沌法准入体，可不是为了白送给死神。一旦谢云书跟死神打起来，死神体内的混沌法准就会伺机发作逃之夭夭，更甚者鸠占鹊巢，成就另一个“创世神无”。 但比起脑子来说，死神怎么会上混沌法准的当？ 只见星河宇宙中的死神形影，骤然一爆而散。死神施展诡术，竟似无迹可寻，在另外一个地方重新出现真身。紧跟着一只素洁如玉的手掌，不知从何处而来,便已点中重新凝聚的混沌法准封皮,将之镇压在无垠虚空中，左突右进动弹不得。 谢云书、死神见状各有盘算。千头万绪乍然一定，死神选择放弃，当即转身回返苦境，力助无间阎神取回祂的“无间法准”。谢云书稍一斟酌，人已经来到“混沌法准”前，看着他闺女失力往他这边跌倒，当即解下外衣将人盖住抱着放下。 不过，本来已经长大的丫头，在解除觉醒之后居然被圣灵清辉覆盖再度变成小孩儿，一来一回等于瞎折腾，始终没能发育成功。 “没事吧？” “唔，爹，我先看看……” 上下埋首挺腰，来回拍了拍胳膊小腿，小蛮随后低头揪了揪，再抓了抓自己两根短马尾，大吃一惊张嘴就道：“有事啊，怎么又变回去了？！” “没事就好。” 印盖在“混沌法准”上的女娲神力即将消失，不知真相的谢云书先没理小蛮莫名其妙吐槽，以自身神力加注“混沌法准”呼应女娲神元。霎时这本灰白红字的混沌神则，像是被一层金光镀了一层似的，乍然陷入死寂石化。而后神农气力密布其上，加固双层封印。 紧接着，谢云书毫不怠慢一气化三元，将自身盘古神力变作三角阵法，绕着浮现一圈三色霞光，对小蛮说道：“站到中央去，准备加经验。” “什么经验？” 一时理不清怎么不觉醒就不是大姑娘，依然跟童年一样，小蛮被谢云书说得云里雾里。但她左右望了一圈后，顿时恍然大悟道：“这不是娘娘提过的的逆天之阵？” “不需要三神器，我亲自来布置。” “交换？” “嗯。” “混沌法准”的魔心不灭，谢云书根本不放心把它收容起来。不然任何人使用“混沌法准”，都有被它反噬夺舍，卷土重来的风险。 所谓逆天阵，简单形容就是炼化搞死一个，成全另外一个受益人。 创世神无这算是谢云书来到这，灭杀掉的第一個真神级角色。善起后来就是得这么麻烦。上次来的时候，天地主宰就不算……因为谷神玄根一点事都没有，要不是谢云书移花接木，那玩意儿保不齐还能重新孕育。 而逆天阵的条件，谢云书全部满足，此刻以阵法强行炼化掉“混沌法准”的意识，才算彻底解除这桩祸患。 小蛮一蹦一跳站到中央，自己随之指若拈花掐起法诀，乖乖听话地眨眼跟谢云书对视道：“爹用这阵法肯定比我厉害啦。就是以前我就想说了，娘娘伏魔的时候有些麻烦，老是用封印的方式呢。” “封印？太曦神照也是？” 谢云书一听大感稀奇，问道：“祂可是大地光明之母，娘娘把祂炼成了什么？超大颗的土灵珠、光灵珠，还是宇宙灵珠？” “没来得及。目前用仙灵地界的五色晶元，做了个栩栩如生的石像丢在原地了。” 小蛮心有余悸地说道：“那个女魔头是蛮厉害的，比天始地终强好多。我的灵力不够……娘娘把祂先镇住，然后最后离开前的一击，就用来帮爹把这本破书镇住了。” “喔……” 不管怎么说，这跨界附体还得看小蛮自己。女娲能帮小蛮她越级把对手搞定，连带趁势封住“混沌法准”，让死神投鼠忌器已经够给力了。 既然如此，谢云书二话不说，即刻发动“逆天阵”，将混沌法准的魔心念头，彻底以盘古精气神碾碎湮灭，消除这股隐患。紧跟着作为交换，一股混沌神力似由虚空宇宙中不绝而生，从法阵中央起地而发，主动于小蛮身躯与圣灵汇合。 除此以外，谢云书为了保险，还把之前取得的“辟天玄锁”与“禁忌魔钥”的双重圣力，一鼓作气丢给小蛮，专门用以平衡混沌法准本身的魔杂气息。 反正阵法都开了，谢云书愿意多烧功力就直接烧，要做就得尽善尽美。 保险嘛……多上几重肯定不会出错。就算是杞人忧天，总胜过事后亡羊补牢一堆麻烦不是？ 不过，“逆天阵”作为一个女娲交给小蛮的知名阵法，在售后服务上的确极为到位。除了被当成养分的“混沌法准”本身比较倒霉，小蛮自然毫无后遗症。 这样一来，谢云书这次给他闺女整补的套餐，从仙门娲皇仙统的绝学开始，再到天始地终这一外力，最后到混沌法准结束，算是全部顺服妥帖了。 有感体内神力澎湃，小蛮骨碌转着灵动的眸子：“爹，我是不是还能变得更强啊？” “呃，这话在苦境不兴说。” “为什么？” “一般说这种话的人——比如‘什么强，我还能更强啊’之类的。要不就是立马被打脸，要么就强到物理字面意义上，‘砰’的自己就爆炸了。” 虽然是个段子，但谢云书仍然得图个吉利，只不过…… “还有半本混沌法准，那才是关底的大魔王。” 7017k 第八十六章 休憩 一般而言，每个神级“法准”都有唯一性。但因为破坏神厄祸与太曦神照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导致这半部混沌法准，居然被从厄祸体内分离了出去。 那么眼下小蛮占了半部混沌法准之后，就必须干掉破坏神厄祸，才能永远高枕无忧。 只不过但凡有谢云书在，小蛮都不会感到害怕。等过了许久将这半部混沌法准吸收,她还有闲心带着谢云书去找太曦神照的雕像，评头论足：“这下祂真成了受人顶礼膜拜的大地光明之母了。” 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阵，这像透明的金刚石一样的石像，谢云书倍感无语，噎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这家伙……” “爹怎么了？” “真是纯纯的贱人一位。” 谢云书耸了下肩膀，指着太曦神照的真人一比一塑像,说道：“祂在被封印以后,居然把自己的神力，跟娘娘的神力结合了,小蛮你懂我的意思吗？” “呃，那不就是加厚的乌龟壳？” “嗯。” 大概是知道谢云书这一来一回，根本不会给自己逃脱时间。而死神去帮助无间阎神，两者立场又属冲突，自然就没空搭理太曦神照。 这位所谓的“大地光明之母”，在被女娲临时镇压后，居然没尝试强行脱困，而是将自身太稀妙禘神力与女娲神元结合，自己给自己套了一层盾，只能讲属实是个鬼才。 谢云书点头说道：“我要从外面暴力突破，祂肯定会借机金蝉脱壳，直接空间转移逃跑。” “那不只有一瞬间？” “一瞬间够干很多事了。” 小蛮抬起手臂挠挠右边后脑勺，学着她爹耸了下肩膀：“既然爹处理起来有些麻烦，那不如把祂收起来,带回家慢慢料理吧？” “好主意！” 做掉一个创世神无和半部混沌法准,都得耗费不小的人力物力。太曦神照就算被暂时镇压,底力如何尚不可知。 谢云书转念一想，反正这太曦神照已经跑不掉了，就不急着冒险跟祂互殴。他索性就依照小蛮的建议，在石像上又多增添了几层异种封印，天火梦术什么的都来一套。为了防止太曦神照逃跑，谢云书甚至连《开明书》都摊了开来，把这尊石像给收入其中，才算彻底安下心来。 忙活了这几天，别说打完这一架五劳七伤的什么逆神七煌，皇儒蔺天刑。就是谢云书自己，也折腾的疲惫不堪。 剩下一个破坏神厄祸……谢云书总不可能去人家主场优势决战，干脆就带着小蛮先休整一番，找了个热闹的集市，给她调了几套全年龄段的衣服，免得老是出洋相。 逛街逛了一圈，虽然对新衣服很满意，小蛮嘴里却依然念叨着：“真是过分，哪有人平时得准备几套衣服带在身边的？” “女娲后人不早该习惯了么？只要不影响意识和修为，外观意义不大。” 谢云书言之凿凿道：“而且，这样比较容易辨别变态。谁看上小时候的你，那都欠收拾。” “对喔~” 听她爹这么一讲,小蛮心情就明快开朗了许多。而在风雨暂息之后,乱了好一阵子的苦境大地，总算有了短暂休养生息的日子。 对于苦境这乱糟糟的江湖，再长的和平也维持超过不了半年。大体一個半到三个月的世界，就该刷新新的魔头枭雄上台作乱了。谢云书稍加估算，就冲“天始地终”的情况，大概本来会是六蚀玄曜跟最后两个神秘的舞台。 不过，眼下谢云书还没从苦境离开，六蚀玄曜又被他拆了个半残，八成还能消停一阵子。有这个时间，谢云书就先等大家各回各家，而他则跟小蛮去了一趟微尘峰上的净檐幽居。除了拜访故人以外，也得让小蛮适应一下“混沌法准”。 这几天不宜太活泼，否则容易消化不良，谢云书干脆就带她静一静。 “菩提作树原非相，玉镜生尘岂是心？勘破因果无来去，笑对玄机忘古今。” 琴音渺渺，绝崖花海生金辉，开出一条曲折小径，将人迎入。谢云书牵着小蛮手安步当车走了进去，随便对亭中静坐抚琴之人道了声“久见”，而后跟问菩提身边的竟如禅郑重颔首致意，就带着小蛮落座自斟自饮，开门见山道：“有人暗算了神毓逍遥，杀了岳云深，抓走了地下异殃猂族对头日夜殊界的皇子，将来你估计很少清闲了。” “岳云深竟不幸殒命？” “最近苦境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不落单，都随时有死亡的风险。” 空阔琴声戛然而止，问菩提沉吟片刻，问道：“他还能复生吗？” “不知道，我跟他见过几面又不熟，谁清楚他有没有什么术法。” 谢云书说着话锋一转，意有所指道：“就像我打死了两个半六蚀玄曜，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有候补替代。毕竟反派联盟干坏事，只要有相同的利益就能成事。” “嗯……的确有人尝试针对宗佛，想要从灭度梵宇的圣菩提源头消灭我。” “我今天专程来这，就是为了这个。” 问菩提的本源，跟佛门圣地灭度梵宇的圣菩提相连，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虽然圣树圣菩提本身能给佛门对敌，带来天然的压制力。但圣菩提枯荣有期，在圣力干涸的阶段，很容易为人所趁，从而打击到问菩提。 谢云书转念一想，看向静如禅对问菩提说道：“大师给你在山上种花，不就是为了继续法莲转生大阵，培育另外一珠圣菩提么？” “嗯，前身之果，后世之因。” 问菩提上辈子死后，被埋葬在微尘峰上，不久生出一株圣菩提幼苗。但不管是问菩提师尊天佛尊，又或者宗佛都无法催生菩提圣苗，只能留给静如禅大量菩提圣力，栽植出这一大片花海，以求将来有朝一日能够另栽出一株圣菩提来。 不过这事显然不那么容易，否则静如禅不至于迟迟没有成果……谢云书开门见山道：“其实，虽然你已经接受了珈蓝星的位置，但登岛与符应天命尚差一步。” “星力转生？” 问菩提仰首一看苍蓝的天空，若有所思道：“对此，吾早有估算。据如禅所说，法莲转生阵理论上可助我借星力置之死地而重生。但，过于刻意反而不妙。” “确实，哪里有自己烧复活币的道理？” 谢云书不无可惜道：“况且这一株菩提圣苗一直长不大，才最遗憾。” “你有办法？” 7017k 第八十七章 互有往来 “法莲转生阵留着，咱们直接从本源着手。” “本源？” “任何生命都离不开生命力。就算圣菩提再怎样特殊，也毫不例外。” “嗯……” 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都有死活的差别。关于这样一个观点，问菩提略一思量即微微颔首认同。但他仍有疑惑道：“就算将这这株圣苗栽培成活，吾仍与圣菩提联系紧密，又有何用？” “多一柱圣菩提多一个保障。就算强如天地主宰,面对成体的圣菩提，一身功力都会受扼两三分。将来灭度梵宇若遭不幸，也好做个后备因应的对策。” 谢云书提完了这个公事重点，而后就私事说道：“还有一个问题，你跟圣菩提的联系太紧密了。一旦圣菩提被破坏，必会让你受到重创。不把这株圣苗培育完成,难免有几分不保险。” “菩提,除了宗佛与天佛尊，只有我一人清楚,微尘峰上尚有一株圣苗。” 静如禅说道：“千百年来迟迟不见其生长，若能将之催生，你与它亦不虞为外人所趁。” “呵，吾非迂腐之人，明白二位的意思。” 帮助圣苗长大，对其他人又没什么害处。顶多让问菩提从只有一個“大树妈妈”圣菩提，再加一株“小树弟弟”罢了。 问菩提释然一笑，拿起合拢的摺扇说道：“你呢，又要取圣苗何用？” “言不如做，直接开始动手就是了。” 法莲转生阵，需要佛剑分说的“微尘莲峰”这一剑招作为开启的钥匙，因此谢云书在这随便怎么折腾，都不必担心提前把这颗复活币给用了。 而一得到问菩提与静如禅的许可，谢云书离席掀开帘子走出凉亭，而后纵身一跃而起。霎时一股威严庄重的创世古神气息,便从其身透发出来。 “这一式本是天地主宰的天谴巨神擎,乃是集俱天地万灵的生命力用以灭世之招。但,现在我用出来,就不是这样了。” 谢云书话音未落，即见盘古巨神身影撑天而起，如同托天矗地。但在高举的双臂间，却见一个庞大生命力透明水蓝光球，流动着生命的色彩，将苦境时时刻刻流逝的生机，全部汇拢而来。 小蛮见状登时脱口而出：“那爹这不就是元气弹？” 谢云书说道：“嗯，看起来是差不多，都是集合万物的生命力元气的法子。但原理很复杂，天地主宰本身是可以强行掠夺万物生机的，而我不是……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意思对了就行。” “有劳了。” 感到头顶磅礴生机，充裕到足可随时造成灭顶之灾。静如禅不敢怠慢，当即拂袖一扫微尘峰上花海，在问菩提前身埋骨之地，长出一株碧绿圣苗来。 不复多言，众人只见盘古巨神神影两手中央的光球,射出一条水蓝光带，牵连着这一株圣苗。 佛门圣物又一向讲究什么众生因果，正巧问菩提既已加入靖玄九星。要靖平半挡烽烟、荒乱世道，得众生元气加持，才算因果俱得，恰是相得益彰。许多年来不过小腿高、三指粗细的圣苗顿时茁壮生长起来，仿佛有造化之神奇，顷刻就已拔地而起。 不过，圣菩提并非是什么参天巨木，长到一定程度就停止了生长。只是从外表的青翠绿色，变成了十丈棕褐树干，金黄树冠，尚不足与灭度梵宇内的老树媲美。 然而，凡事过犹不及。谢云书见生命元气尚有剩余，遂一改心意不再催生。 而这圣菩提除了对邪魔业力的镇压克制作用，还能存储外来力量。只是圣菩提还认生，吃惯了什么东西，要改胃口却不容易。 谢云书思绪一定，遂把剩余的万灵生命元气注入圣菩提树干存储起来后，将来大概只有问菩提本人一脉的圣力，或者类似谢云书灌注的生命元气，否则一概不认。 而这株新生圣树，倒还算得公平，吃完长大之后，立刻回馈给谢云书一道清圣至极的不朽圣华。谢云书都不带迟疑的，就把这十来片叶子中的七枚，屈指弹入了小蛮眉心，化作一股恒久增益封镇住“混沌法准”，说：“好了，这下完全搞定了。” “原来，还是怕这个鬼东西造反压？” “本来隐患已经炼没了，而你自己又是圣灵，但多一道保险有什么不好？” 谢云书从天而落，微尘峰外的盘古巨神虚影，也随之消散殆尽：“主要你没时间消化，等你消化完之后，就不用担心混沌法准反噬了。而且，还得提防破坏神厄祸对混沌法准的克制。” “嘿，家里有爹在我又不急。” 话虽如此，小蛮自己一向学习用功，大体会努力掌握混沌法准。而处理完小蛮跟问菩提的私事，谢云书看着圣华流转的圣菩提，就说道：“这棵树还是藏起来？” 静如禅道：“嗯，吾将用之前的法阵，继续将之藏于峰下。” “可是，这里不是路边随便找个人，都能开山斩岳吗？” 小蛮奇怪地问道：“如果敌人非要摧毁微尘峰，那圣菩提也藏不住吧？” “你当人家老巢没有阵法守着？” 谢云书莞尔道：“就算你能斩一条山脉，砍在微尘峰上都不带动的。何况把树埋了之后，圣树本身会提供更强的力量。除非是一流的高手，外人不深入根本看不出来里面藏了什么，哪里可能摧毁微尘峰？” “喔。” 眼看几个大人都有这点心思，小蛮治好拍拍胸口，当作无事发生：“那爹我们下面去哪？” “我在想君轩辕的魔魂，在给帮一页书超度亡魂怨念后，到底该用来干什么。” 接下来最紧要的事，无疑是跟一页书联系好，去找破坏神厄祸殊死一搏。可虽然等被怨力发泄完，大体君轩辕的魂力就废完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谢云书绝不想让魔始安逸下去，就算把他灵魂洗成空白，总还有一两个残魂在外面不是？ “不如就跟外婆的小石头一样？” “小石头？” 谢云书愣了一下，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是谁，紧跟着才想起是那一串成精的佛珠。 “让他从反派变成谐星吗？” 7017k 第八十八章 治病把人治坏了 虽然君轩辕本体已死，但谢云书一向不喜欢纵虎归山。而往往这种洗白的套路，最后都会导致魔头觉醒，卷土重来。谢云书并没有听取小蛮的意见，一时倒是犯了难。 不过，君轩辕这人跟问菩提无关。谢云书遂先行此行，干脆路上边走边想,不刻就已找到闭关中的一页书。而到了此刻，君轩辕的魔魂已经残破不堪，几乎与魂飞魄散无异，浑浑噩噩的状态连谢云书这位老仇人都记不得了。 “好惨啊……” “跟他害死的几十上百万人相比，那就一点都不惨了。” 看着一页书已经到了关隘处，死阳的血暗之力已经被完全吸收,只待突破境界出关一刻。谢云书就没有打扰,带着闺女去汤问梦泽找到香六牙，让他把魔始的残魂做成一个泥塑的佛头。 结果,香六牙不知存的什么居心，把魂封印之后当皮球磕碰了几下，这颗佛头清醒之后就变成了弱智，甚至还洗空了记忆，仿佛突然间性情大变。 这种“好手艺”，正是谢云书找香六牙的主因——香六牙太能化腐朽为神奇了，明明都没用什么玄妙的术法，就能让一个魔魂“脱胎换骨”，宛若换了一个人一般。 而以谢云书的医术，甚至都找不到这颗佛头里面的意识，到底哪里有什么病变。 只不过，在此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大概是魔始主魂太惨的缘故，连带着剩下离的太近的分魂也跟着倒霉。之前犯病的西溟疏狂迟迟不见好转，等谢云书把魔始主魂带来料理的时候，连寄宿在西溟疏狂身上的分魂脑震荡，害得西溟疏狂都直接变成了痴呆。 “那爹,这……是什么原理？” 不用多猜，见着西溟疏狂的惨状，谢云书跟香六牙都明白，这位一流刀客不知怎地被魔始残魂侵附了。结果香六牙料理魔始主魂，导致附近的残魂受害，一并受到了摧残。 然而，小蛮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以谢云书的水平怎么着都不至于把人变成脑震荡呢，何况一个魂魄怎么脑震荡？ “别问我，我就是知道香六牙有这個本事，才把主魂魂魄带给他处理。” 谢云书沉声道：“没想到他身边居然潜伏了一个二五仔，连带着被带衰了。” “西溟疏狂后续交我处理即可。” 香六牙看着不幸遭殃的故友，亦不禁心有戚戚。但能防患于未然，却是不幸中的万幸。一念及此，香六牙把已经空白的泥石做的佛头，推给了谢云书说道：“不知魔始在外，还有几个分魂？” “最多一两个吧，无所谓了。只要主魂一日不灭，剩余残魂的力量就无法修补魂力，成为另外一个主魂。” 最近不仅把太曦神照捏成了塑像,连带着魔始都变成了佛头，谢云书向捏核桃似地掂量了两下，不以为意地说道：“等我把这东西搞定带回去，让他们主魂分魂天人永隔就行了。” 小蛮好奇道：“那他这个头以后叫什么？” “金色飞头……贼？” —————————————————————————————— 平心而论，凭君轩辕的理论知识水平，留着当个百科全书还是蛮好用的。可惜谢云书这家伙一向不喜欢洗白罪大恶极之辈，能做个被当球踢的玩具就不错了。 眼下各方都处于修整时间，谢云书干脆就没四下乱跑，临时留在了汤问梦泽帮丫头梳理一番这阵子“吃”多了的消化不良。但在阎神地界，真正复生归来的无间阎神，看着刚被复生的闇屠神，脸上却是一阵阴晴不定。 相较于伪阎神，这位真正的无间之主，有种男女莫辨的艳丽，多了几许妖冶之色。可与跟祂正对面落座的死神，却比起对待虚无与伪阎神，要郑重许多：“你此回沉睡，实在大意。千年不醒，竟令两位义子义女窃占神位，险失无间法准。” “哼。创世神无该当庆幸，本座当时不曾苏醒。” 虽然跟死神一样，都只掌握一种神级法准。可无间阎神历史悠久，远在八岐、死神虚无之上，若论硬实力与死神一样，都未必逊色最初只掌握一种半法准的创世神无多少。 而且放狠话么……不管打不打得赢，都得先放了才对。无间阎神道：“太曦被一不属苦境的创世造物元灵封印。比起创世神无，你来找我联盟的主因，才值得留意。” “吾亦未曾料到，太曦神照会以这种结果收场。” 当时死神去助无间阎神取回“无间法准”，顶多想着拿不到半部“混沌法准”。谁曾想不过片刻功夫，连太曦神照这个幕后篡夺一切阴谋的魔神，都被封印逮捕镇压。 不过，双方本就处于对立面，死神对此并不太在乎，似笑非笑看着无间阎神道：“难道，你还想得到祂的宇宙法准？” “有是最好，无亦无妨。眼下阎神地界受损不轻。那两个逆子虽被创世神无所杀，但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何况夜无疆死的冤枉，竟使本座麾下无人可用。” 无间阎神沉吟少顷，却未急于复活死者，挑明了正题问道：“你找上本座应有所图？” “狱婪拜托我，替祂取得身体的主导权。” “八岐邪神的主导权？” “破坏神厄祸虽是共同的敌人。” 死国之神颔首道：“但对于你我而言，狱婪祂才是符合你我立场的盟友，而非另外执着于彻底消灭厄祸的那人。” “嗯……” 不论怎样讲，死神与无间眼神，都属于魔闇魔神，属于“人上人”阶层，就是以一种俯瞰苍生的视角，凌驾于众生之上。像是谢云书这样一言不合就要拿祂们开刀的家伙，无疑会令祂们有所不满。 这，与“善恶”无关，纯粹是生命立场决定。 死神与阎神都是属于那种生来就无所事事的家伙，甚至连活着的意义都已忘却，很难与眼中的“蝼蚁”产生真正的共情。 无间阎神对此深以为然，道：“眼下仍是厄祸主导局面，你要怎样帮助狱婪？” “厄祸必须先被重创，吾等方有助狱婪重新掌握主动的机会。” 7017k 第八十九章 神之巅 因为厄祸此刻是清醒的十全状态，就算狱婪在神躯中做了手脚，集合体内七条魔龙龙魂的力量，也根本奈何不得破坏神厄祸的意识，不得不借助无间阎神与死国之神的力量。 不过，不管阎神还是死神，都不愿意承受真跟厄祸打正面的风险。相比起创世神无巅峰状态的两个半法准的水货,破坏神厄祸原本可是实实在在拥有三种法准的恐怖存在。 纵使厄祸今不如昔，诸神之间也不是比法准数量决定输赢。可毕竟破坏神的底子摆在那，谁要当出头鸟，就得承担最大的风险。 “无间地狱应当关不了厄祸太久，祂目前尚无动静，可是别有所图？” “无间地狱内的邪恶之气,足使祂的绝望之心更进一步。祂亦当感受到了压力，方才迟迟未出。” 死神推断道：“毕竟，厄祸与祂体内七魂并不和睦。此时又非没有旗鼓相当的敌手,祂又岂敢托大妄为？” “那，你我还得逼祂出来？” 一念及此，无间阎神不禁心情微妙。但对祂而言，与死神同进退，方是求稳之道。不管八歧邪神、破坏神厄祸，与谢云书之间会是怎样一种结果。谢云书都不可能同时以一敌三，闯入阎神地界再跟两位魔神做上一场。 至于让祂们两个联手，打状态完好的厄祸赌命，没有狱婪的配合还不可行，转嫁风险才是首选。 这一点，死神同样心知肚明。两者竟无怠慢之意，各自一拍身下神座，顷刻转移至无间地狱,一片黑暗死寂的浑噩境界。 “阎神,死神？！” 绝望之心光辉闪烁,若一颗心脏持续搏动,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而见两者来此，厄祸不惊反喜。不仅如此，祂脸上的黑色封咒已脱落泰半，周身邪能澎湃充盈，竟似更胜以往，令死神与无间阎神都不敢小觑。 只不过，祂们闯入无间地狱，又不是跟厄祸拉家常，或者把各自力量送给厄祸。双神相互一照眼，竟以沛然浩威冲击无间地狱境界裂缝，将整片空间撞开，外露在苦境天地。 无间地狱虽可困锁异境魔神，却撑不住多位神级强者相互对波。死神与无间阎神刚开启通道，立刻就远遁天外，从苦境上空瞄准空间裂缝，向着无间地狱内的破坏神厄祸，干脆来个地毯式轰炸，将两种神能往内不断灌，令厄祸不胜其烦。 “你们既这般挑衅。神,便赐你们一败！” 自知两界通道已被神威震穿，起不到隔绝的作用。破坏神厄祸焉有被动挨打的道理？ 伴随绝望之心升空，辐散而出的邪能，破坏神欲收天下生源，禁锢怨魂为用，削敌强己，稳立不败之地。 只不过，之前才结束一场浩荡神战。就算大家都回到了各自住处，总归还能分出余力，将门派据点的防御阵法开启，庇佑一方太平一时。 双镰在握，死神蓄势以待，诡异笑道：“厄祸，脱离你的绝望之心，尚无法发挥最大功效。” “何必与祂废言？阎神·吞噬！” 心知厄祸乃不世强敌，无间阎神起手即是慎重以待，无间神能化吞身魔能。祂的阎神三判，对待逆神七煌即可轻易拿捏。此刻全力发挥，更是与伪阎神天壤之别。 就在散乱魔能袭身之际，厄祸一时不察，感到对手神力能够吞噬自身邪气，居然不由让出一段距离。然而越是如此，厄祸越是恼羞成怒，不由纵身跃出无间地狱，催发绝望之心浩瀚怨能。 “永世·俱灭——” 摧枯拉朽的神威，化作幽暗混沌洪流，当者皆为之碾为齑粉，令无间阎神亦不得不退避三舍，伤退而去。死国之神此刻却顺势而动，两口漆黑镰刀泛起银光，竟一改“死神过境”开辟空间浑然天成的神威，仿佛一点白芒绽放，给绝境黑暗创造未来。 “希望之星！” 创世神无已死，就没必要再放破坏神厄祸在下面安逸整合神力的空闲。死神发动极限之招，将无间地狱彻底封闭，加固空间裂隙，不由厄祸再退回异度空间。而到了此刻，死神与阎神也算任务达成，相互虚晃一招，就要远遁坐山以观虎斗 “封闭空间么……狱婪，是你请祂们动手？” 虽然被两个魔神打了个措手不及，破坏神厄祸回过味来，顿时清楚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祂跟死神、无间阎神并无立场冲突，只可能是体内的七道邪魂有人捣鬼，才令死神冒险发难。 不过，破坏神厄祸有了防备，却也不管狱婪想法，兀自对着空气说道：“多少年了，尔等七人对神的恨，还未化解？” “失去身躯意识主导，又与恨何干？” 心中回响起这样一個声音，令破坏神厄祸深感豁然。祂与八歧邪神合一，本身就是一个巧合，一桩阴谋，而非注定。既知狱婪心意，厄祸思索过后，不禁发出一声讽刺：“既如此，就看尔等七人是否有能耐看到神虚弱的一刻。” “吾，静观其变。” 脑海内狱婪话语尚未消散，破坏神厄祸终见龙潭净厄之剑，重燃烽火长空。虽有些奇怪，怎么有人这般积极，把厄祸从无间地狱解脱了出来。谢云书又不是瞎子，有眼睛都能看到天象异变，管祂是怎么出关的，那都是“干”就完事了。 然而，破坏神厄祸却一改莽撞嗜战之态，指指点点道：“与神为敌，你可得当心背后冷箭。” “冷箭？” 蓦地，一道天龙长吟，从青霄俯冲而下，疾灌厄祸胸腹。厄祸提力拆招，却敢天龙若有怒佛之威，与之悍然一遇，场面平分秋色。 下一刻，但见一道红缨紧缚的长兵，怀万古孽业竖直从天而降，深插入土。一名怀着救世大愿的僧者，此刻竟似地上真佛，身姿皓白如雪，银发翩然，背后佛晕霓霞照人，步步生莲，法华流转，此刻却怀杀伐之心，行赎世之道。 屈指一点，竟见缠绕杀生罪上的罪孽业力，于弹指间升华超脱。一页书眸似犹含慈悲色，单手合于胸际，赫已威严毕露，使人无敢逼视。 看着来人步履坚定，圣光罩身，破坏神厄祸面呈冷峻之色，依旧镇定自若地发出赞叹。 “竟是一名真正完美的——近神人？！” 7017k 第九十章 自残也是自强 一朝风云突变，诸神齐汇。前见死神、阎神，后逢人中至上强者。破坏神厄祸更感体内隐患，顿察此间凶险，不由首见肃容。 只不过，到了此刻退避也无任何意义。破坏神厄祸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分别指了指谢云书与一页书,道：“你二人，谁先上？” “还请一页书你留着血暗愿力。” “嗯。” 之前谢云书去取魔始主魂的时候，就已经跟一页书谈过了计划。一页书化身的近神人虽说完美，比之释天苍要强出许多。但近神人本身的缺陷依旧存在，一次战斗难以长久维持。破坏神厄祸同样是看出这一点，才大大方方邀战。 除此以外,死神与无间阎神的存在，自然使各方都心存顾忌。就算谢云书父女齐上阵,都不太好让一页书浪费气力，做一些无关紧要的高下争斗。 而看“绝望之心”悬浮天际，却见一页书身影一瞬惊动，杀生罪转孽为愿，竟生渡世清辉。乍感杀生罪上深不可测圣气，厄祸亦然一阵错愕，不由自主已将绝望之心放至面前，力挡饱含由业转圣佛辉的救世神兵。 谁知，但闻交格碰撞之声，回荡九霄云外，悦耳动魂。绝望之心竟在一击千回下，出人意料毁得彻彻底底，不留半分痕迹存世！ “哼，是神小看你了。” 纵使意识到“杀生罪”上的清辉,与近神人一页书状态一样,无法长时间维系。可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威力,居然能够将绝望之心彻底摧毁,无疑令破坏神大感震惊。 然而,一页书与厄祸虽仅是仓促一击,却已消耗不菲功元。一击得手之后，一页书当即洒然后撤，稳稳退居战圈之外，而看厄祸追击之时，谢云书终不给厄祸机会，斜斜就是一记冷剑横插，挡在了厄祸进路前头。 不过，相比起创世神无的功体有缺，厄祸的优势就在“八龙神天护”。龙潭临身一瞬，霍然八条魔龙邪影张牙舞爪，就从厄祸身侧伸探而出，如同坚不可摧的坚实长城，令厄祸守御之能极限提升，竟只在龙潭天火灼烧下，冒出一条黑烟豁口！ “破不了八龙神天护，你能奈神如何？” “破不了？这次再试一试？” 原本，有死神和无间阎神在，谢云书就不该再坚持为敌。可上一次他跟厄祸单对单时，不惜排开范围广大的“反曼陀罗法阵”,付出偌大代价与真力损失,便是为了这一战做准备。 而上回对付创世神无，谢云书有逆神七煌当帮手，并未消耗过巨。此刻要是灯剑结合，无法突破厄祸的护身气罩，未免也太小瞧谢云书了！ “补天手——” 谪仙之剑，俨有上神天威。一刹，龙潭集聚净厄清流，谢云书身下更升起两只擎天巨掌，纳周天云流为实，霞光普照天地，宛若女娲补天一般，将与战众人尽皆托举上天，隔绝魔能席卷苦境大地，直攀浩宇深空之上。 下一刻，谢云书前招将尽，厄祸心无顾虑，脱手即是八歧七绝合一，凌驾诸多神级强者的诛神禁绝，八道邪流分分合合，熔炼为一道黑红魔光横扫而出，统御于厄祸一己之强，足可斩天绝地。 谢云书不欲牵连身下，不作丝毫躲闪之态，一剑平白无奇斩下，龙吟之火竟与魔光正面冲撞，使之与天火相互抵触消弭，未能摧毁补天云气，倒令厄祸悚然一惊。 “你不会觉得那个虐菜的绝望之心，能用来对付我吧？” “破坏神何须兵刃？” “没有就没有趁手的家伙，嘴硬可占不了上风。” 从容不迫一语未落，谢云书手握莲剑，催动“反曼陀罗法阵”，再一剑朝着厄祸斩去，已见几分诡异气象。这阵法本身就极为玄妙，只要有足够的“能量”推动，它就能给出优解。“八龙神天护”谢云书已不是第一回遇到，自然不在话下。 这一剑劈下，厄祸不明就里，防守依旧得竭力而为，立将八龙神天护催动到极致。谁知这一次，却不似刚才省事，莲中天火之精与黮月天火结合，搭配反曼陀罗法阵神异原理，竟似见缝插针直入八龙龙颈，一剑之下居然砍断其一！ “不把八龙神天护一鼓作气毁完，它应当还会重生？” 见着八龙神天护断首伤处的黑烟直冒，谢云书眉心一皱再催真力，顿从断首伤处冒出一团透明红火，扼制住八龙神天护自我修复。 相较于谢云书感觉的棘手，厄祸本身则更感对手难缠。毕竟八龙神天护就算难破，那一道一道被砍下去，肯定是防护力越来越弱。等谢云书砍顺手了，那就注定越来越顺手，最后就是把八龙神天护砍成一张脆纸。 意识到这一点，破坏神厄祸终动全力真章，罕见地释放出祂仅动用过少数几次的银宇风暴！ 霎时间，乾坤昏蒙，不辨天地。汹汹魔能充塞四野，不断扩散的银宇风暴，登如锋利至极的旋刃，将补天手不断切割，宛若剥离碎屑一般，将之摧残殆尽。 面对银宇风暴，谢云书首当其冲，不得不转攻为守，无法再深入破解八龙神天护。而此破坏神发出的毁灭风暴，竟似毫无休止，以其为中心持续向外一圈圈扩散席卷，带来一波又一波的磅礴巨力冲击。直到此刻，谢云书才算感受到了破坏神厄祸的真正实力。 同样因此，有感身下补天手即将毁灭殆尽，谢云书下一瞬间也刨除全部顾虑，一身可挡妖鬼，深吸长气不顾摧折，旋身成钻飞旋迎头而上。势如破竹参透银宇风暴，谢云书顶住践踏苍生的破灭神威，终穿透层层阻碍，杀到破坏神厄祸近前。 饶是一身衣装首见凌乱，谢云书胸口也有起伏，莲剑净世开天之威，却无多少折损。或者说纵有消耗部分，龙潭举剑斩下，仍令破坏神抬手一挡，随之胸口冒出一阵黑火，首度受到不轻内伤！ “呃……能将全力以赴的神伤至如此，你之能为当真从所未见！” “哪到哪呢？” 谢云书冷笑未落，但见破坏神厄祸操纵体内八恶道，将一条邪魂撞上龙潭天火。顷刻之间，只闻欲织心发出凄厉惨嚎，瞧得不仅谢云书，就连一页书、小蛮，乃至暗处的死神、阎神等都深感诧异。 不过紧跟其后，死神就意识到了狱婪计划的最大错漏——不仅狱婪能借神躯后手暗算厄祸，厄祸一样可以反其道而行，借助谢云书的超凡之能，彻底抹杀过去封印厄祸的七道邪魂！ “不好，厄祸在释放自身被制衡的神力！” 7017k 第九十一章 只能说是反噬！ 御守之力越发衰减，进攻之能却显强盛。 八歧邪神对厄祸来说，不仅是被奴役的对象，一样是一道不朽封印。而如果七魂有缺，只剩其六，毫无疑问厄祸全盛状态的恢复，就会越来越快。 死神叹声甫落,谢云书刚刚虽感到吃惊，本身却似已有备策。再说八歧邪神死哪条魂关他屁事，包括亦正亦邪的狱婪在内，无不血债累累，全死光了都没一个算冤枉的。 不过，谢云书看到厄祸作为,倒是回忆起了原作中,八岐邪神故意放出“八龙神天护”化作八根龙柱，任人轻易彻底摧毁的意图所在——敢情“八恶道”不仅能令厄祸掌握最强的防守，也使得七条邪魂与祂密不可分。对于狱婪来说，想要摆脱厄祸的控制占据主导权，不先把八龙神天护给破掉，根本不可能成功。 毕竟，狱婪能暗算厄祸，总不能厄祸只会被动挨打？ 否则的话，此刻破坏神厄祸也不会轻轻松松，就拿欲织心当作挡箭牌，硬受龙潭天火活剐，使得体内邪魂禁锢变得削弱一分。 然而另外一件出乎厄祸预料的事情，却也于焉发生！ “这？你竟敢！” 邪魂纵天化作一条虚无魔龙，被龙潭天火如影随形追索。破坏神厄祸纵有打压体内七魂之心，却无彻底失去“八龙神天护”的准备。 照祂最初预计，谢云书这一剑下去应当像早先对付八歧邪神时一般无二，能够将一魂重创沉眠。殊不料此刻这一剑之强,居然将象征“色欲”的欲织心邪魂,从厄祸身上完全剥离。 谢云书不顾厄祸怒色，泰然自若一拂剑身，反曼陀罗法阵的力量发作，穹霄之上的邪魂邪气，竟立刻被莲灯神力净化煅炼，化作一条空白魂魄，坠入冥界之门。 “看在他们曾经受太曦神照愚弄，成为逆神七煌封印你的份上，给她一个转世的机会。” “喔，既不欲与神同存，让他们七人一起消失，也不失神的仁慈！” 不再用“祂”而改“她”代称，谢云书的决意已经一目了然。但破坏神厄祸过去就是独来独往，与八歧邪神合一，不过是受人算计罢了。对于体内去掉一魂，厄祸接受的速度与应变倒是极快。 反观死神与无间阎神一方，感受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死神沉声说道：“如果最终只剩下狱婪，事态只怕难以控制。” “可纵你与本座一齐出手，亦未必能制止局面往最坏的方向演变。” 无间阎神暗中观察着不动如桩的近神人一页书，道：“若非出手良机，不仅未必能助狱婪脱离厄祸钳制，更会引来阵种两者敌意。何况,不管怎样推算，厄祸都不似会承情之辈。” “嗯，棘手……” 此时此刻，对死神两者而言，就有些不上不下。但处于银宇风暴中的谢云书与厄祸，各自皆无止战之意。破坏神厄祸在未重伤的前提下，根本不会给狱婪发动神躯后手的机会，顷刻又把“枭”、“殁王”两条邪魂给卖掉，任由谢云书剑剑剥离出去，与破坏神厄祸完全分割。 猛提一股毁灭神能，厄祸胸口猩红涡旋，此刻竟呈现出瑰丽多变的镀金色彩，赫然已是全力以赴。而随着三道邪魂被谢云书剥离，厄祸已逐渐从八歧邪神的桎梏中解脱，发挥出更胜往昔的力量，逐渐扭转了先前被动挨打局面。 不过，谢云书要想一鼓作气从源头干掉厄祸，就必须得只留“罪衍”、“暗宇”、“混沌”三道法准，把八恶道中七道邪魂与厄祸一一斩灭。 且不提“反曼陀罗法阵”的破解之道，谢云书的打算一直很简单：管厄祸祂长生永恒，不死不灭，从根源上断了意识萌生。剩下三种法准留世，还能算得上厄祸“活着”么？ “有罪衍法准在，你无法断绝人类恶念，神依然永生不灭。” “你确实比创世神无难缠，不然我也不会将你留在最后一个动手。” 吸收负面情绪，源自暗宇、混沌，任何一种条件都令厄祸得天独厚，只可封印，难以抹杀。但偏偏谢云书就要钻这个牛角尖，以掌盖拳包住厄祸重击。 而这一次，但见银宇风暴持续不散，又受谢云书与厄祸灭世对轰。刹那，双重恐怖无边的能量，瞬息充斥八荒，来回碰撞冲突，竟使空间龟裂，乍然时光倒流。 只是与其说是时空回溯，却不如讲是回到一段历史的时空碎片。就在两人被卷入过去之时，一页书、小蛮先一步跟进，死神、无间阎神也紧跟其后，纵入银宇风暴当中。 余光一瞥四周景象，交战中的厄祸记忆稍有恍惚：“这里是……狱婪曾经的记忆所在？” “是哪都无所谓。” 本身就是带着女儿跨界而来，谢云书早已习惯时空逆旅，半点都不在乎入目景色突变。而厄祸神力所及，无物不毁，不管是在过去、未来、现在，分生定死难道还看时间？ 凌厉一剑犀利无匹，厄祸再以“天回宗”作挡箭牌，故技重施又一次剥离一道禁锢。 可在这处时空碎片当中，“天回宗”仿佛回忆起了曾经，他尚且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时的凄惨境遇。而一想到被神遗弃时的绝望，以及深爱的“欲织心”被厄祸利用挡剑惨死，“天回宗”在灰飞烟灭前，竟将一身邪力回流，逆转给厄祸体内迟迟无从动作的“狱婪”。 “奇迹之子羽岚，不论结果，本宗要你向厄祸复仇！” 临死之前，“天回宗”竟喊出狱婪真名，使得厄祸动作一顿。始终保持冷静，谢云书趁势一剑疾刺，专门朝着祂胸口霓光闪烁的奥特曼“信号灯”戳了进去，终第一次令厄祸发出一声痛呼惨嚎，浑身被无穷如血黑烟。 一瞬间，厄祸看似变得更强，但祂体内隐患随之增加。狱婪的存在，就像一根芒刺在背，从始至终令厄祸心下难安。而越是如此，厄祸脑海却唯有“破坏”的念头，践踏世间万物，凌驾苍生之上，才是破坏神厄祸的生存法则！ “你们，当真该死！” 7017k 第九十二章 内讧 “该死的又是谁呢？” 这句话，却非出自谢云书止口。而是仅剩的三道邪魂中“夜诛”沉雄声线。八歧邪神七道邪魂中，大体只有狱婪、夜诛与无间常黯皇，在厄祸“罪衍法准”的神力支撑下，称得上是真正的神级武力。其他四个更像凑数堆一块，不谈八岐邪神本身根基，打现任逆神七煌都赢不了。 不过,这也是“逆神七煌”这种临时的草台班子的通病了，里面一定有三四个拖后腿的。 相比起上一代逆神七煌，玉龙隐士找的七个人里面，好歹前面四个的实力，都比曾经的八歧邪神分魂强出天壤之别，不是什么书生谋士妓女一流。谢云书临时找天扇子、独千秋凑数,更将“图龙八解”的威力完美发挥。 另外一边，厄祸这一次再想湮灭体内仅剩三魂,却已受到阻碍。而受龙潭剑伤在前，厄祸此刻更见恼怒：“天狼夜诛，凭你也奢想抵抗？” “你我本是一体，而我也早想与你再一次较量胜负。” 作为七魂第二，夜诛本身能够将七魂力量合一，此刻负隅顽抗，却令破坏神厄祸行动滞后生涩，不仅未能即刻吸收夜诛，反使体内神能紊乱，被谢云书屡屡得手，转眼身留万千天火细痕，持续灼烧神躯。 恼恨至极之下，破坏神厄祸不允内耗加剧，更不欲令谢云书一再占尽先机。刹那间，此处仿佛水云桃源般的时间碎片，便被一股昏暗力量彻底覆盖。纵使是谢云书一时之间，都失去了破坏神厄祸的气息,宛若倒转混沌开天之初！ 立足无声黑暗境界,无须多余思考，谢云书顷刻明了，这是破坏神厄祸颠倒寰宇，化光明为暗色，准备先处理掉剩余三魂，再跟谢云书一决雌雄。 可有开天辟地的莲灯在握，谢云书即将功力雄浑灌注其中，催动太始莲灯浩瀚法力，霎时一线光明照破山河，将黎明重新带回天地，直往黑暗深处的威胁长驱直入，搜索着破坏神厄祸的下落。 不过，仅此须臾失踪，破坏神厄祸独自压制体内三魂，却已是绰绰有余。 任凭夜诛勇武擅战，无奈神能差距过于明显，转眼就要被厄祸完全镇压。当然对厄祸来说，祂并不想像谢云书一样对七魂斩尽杀绝，毕竟八恶道合一以及“八龙神天护”的益处实实在在,哪有自断一臂的道理？ 可就在夜诛邪力将竭的关头，此獠不愧昔年与无间常黯皇并列的骁勇之辈,竟将自身魂力与先前被杀的“天回宗”、“枭”、“殁王”、“欲织心”四魂残余力量，五魂归一全数舍弃传给狱婪。 “奇迹之子，交给你了。” 做完这一件事，夜诛便重新被罪衍法准奴役，无从挣脱厄祸束缚。这也多亏他跟狱婪，是七魂当中唯二能够集合七人力量的家伙。否则换做无间常黯皇，都没办法截留先死掉四个的力量，给狱婪留下翻盘的一线生机。 不过再度失去一魂钳制，破坏神厄祸已近乎完全解放。剩下的无间常黯皇虽与七魂同一立场，但因是最强的双头龙魂，曾经又与夜诛乃是敌对，与其他六人的关系称不上和睦。 饶是狱婪得到五魂支持，究竟能否取得成果，仍得“听天命、尽人事”！ “狱婪，当初神果真就该将你一次抹杀。” “空口无凭。对你我而言，此刻已必须同舟共济。” 纵使死掉四個战友，濒死一个同盟，狱婪的口气依旧镇定，与厄祸心中传话，道：“他即将追杀而来，难道你想此刻与我分出生死？” “等他给你创造出机会吗？” 破坏神厄祸极为自负，压根不信此时砧板上的鱼肉，能将祂怎么样。可就在此时，厄祸胸口红光骤转银汤亮色，整个人竟从金属黑呈现出雪白姿态，令祂不由心生凛然。但也只维持了片刻，厄祸就将这等异状平复了下去。 而看着自身异变，厄祸面容仍不禁露出阴沉之色：“这就是你的底气？” “你以为，吾等七魂让你脱离沉睡，只是为了资敌人？” “哼，你对罪衍法准做了什么？” 狱婪从容道：“伱我神魂相连，罪衍法准也不例外。但如今已无完全的罪衍法准，唯有升华其上的善恶法准。” “善恶法准？笑话，神岂有善恶之别！” 厄祸不屑一顾道：“你七人耍弄心机，就是为暗蓄力量与神抗衡？可惜，前五人的下场，便是你与金耀常黯的借镜！” “吾知你漠视世间一切规则，不将任何外物萦挂于心。吾亦不得不承认，只靠个人与无间常黯皇的力量，难以令你再度沉睡不醒。” 狱婪说着就是一个转折：“可惜，你现在碰到的对手，容不得你分心旁顾。这并非威胁，而是一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 厄祸冷哼道：“厄祸之始·万恶之初……在这片世界，神自混沌虚无而生，你将厄祸想的浅了。” “是么？你太不在乎外界的变化。” 狱婪突然提起来一个人名：“太曦神照已被封印。” “什么？！” “宇宙法准、暗宇法准。你与祂是光与暗的两面。现在，谢云书既能设法镇封太曦。任你凌驾诸神之巅，身为万恶原初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够取胜。” “这，就是你想说的全部了吗？” 经过刚刚的震怒，破坏神厄祸随后就又平静了下来，像是不再留意太曦神照的下场。象征宇宙暗面，万恶概念的祂，并非不懂狱婪口中之词的对错。但作为曾经的老对手，狱婪却也清楚的知道一件事，一件正在发生的事。 破坏神厄祸仿佛冥顽不灵，全然不顾狱婪的威胁，兀自催动不绝神力，强行封锁无间常黯皇与狱婪的意识，以免影响接下来的战况。可这片黑暗境界，终被光明追溯至源头，长空燎原火柱，崩天烧云而下。 不过，暂时封锁住隐患的厄祸，终于可以再度拿起祂的武器，“罪衍法准”纳宇宙暗能为己用，千变万化凝为一口兵刃，与龙潭铿然交格，霎时玄黄两分，泾渭分明！ 7017k 第九十三章 再爆一次 相较于“缔魔剑”这口外来植物，“罪衍法准”方是厄祸曾经纵横天下的武器，能够持续不绝吸收宇宙负面能量，化为己用，可谓永不匹配。 但任凭厄祸一再提升神能，此刻双兵一交汇，谢云书却不曾退避。光暗交错,天雷地火齐动刹那，却终是开天辟地之火精，焚去半天阴霾，牢牢站稳上风。 一人一魔再一交掌，举手投足已是万里陆沉，乾坤颠覆骇人之景，身下尽无立锥之地，唯见无底深渊存留。就连这段异常时空碎片，都近乎承受不住两人交锋,隐有崩塌毁灭之兆！ 然而越是如此，谢云书气力愈提。莲灯剑上锋芒炽烈，逼得厄祸越发难以喘息。这一次拿出底力对敌，谢云书就是要从头至尾，打定主意将厄祸死死压制，不给祂分毫转移破坏外物的机会，免得造成无谓的损伤。 光从此点判断，已然回过味来的厄祸，登时只觉一股极致的羞辱，从心底涌了上来：“你，竟敢这般小看神？！” “你既底牌尽出，我还有什么不敢？” 狂风骤雨般的剑式，招招皆具天火净厄之效用。而太始莲灯与创世火种的开天特异性,更令厄祸所拥有的半部混沌、一部暗宇法准的特异，难以发挥出分毫作用。 得占这般优势，又见厄祸已尽全力，谢云书凭什么不能藐视待之？ “过去你视苍生如蝼蚁践踏，今天被人踩在脚下不是很正常么？” 既然七道邪魂都被厄祸折腾得差不多了,谢云书就没必要继续跟祂客气。兵刃相交，恢弘光焰过处，邪流无不逸散净空。紧接着，谢云书翻身一跃，一脚蹬在厄祸头上，将之深深压入虚空深渊。 而就算占尽上风，谢云书却依旧不吝借助外力，立朝另外一人对上话：“一页书，就是现在。” “祸世七劫曜天华·万念血闇唯一击！” 身经百战的僧者，心知尚有魔神窥伺在侧，不宜多做消耗之举，甫一出手就要一举净空体内死阳血暗愿力，存余自身真元以备不测。 饶是如此，这一掌就要将全部愿力宣泄而出，连带佛门神兵杀生罪上澎湃巨能亦与之呼应。使得死神、无间阎神根本无从拆解插手。 可以这么说，谁碰一页书这一下外加杀生罪，那都免不了重创的结果。死神跟阎神又不是什么大善茬,非得舍身忘我替狱婪卖命。 而被谢云书针对的破坏神厄祸，不想再遇近神人殊死一搏,此刻终于心焦如焚。但任凭厄祸高举两臂，并掌成刀斩向双腿，欲逼谢云书退让。谢云书却是岿然不移，脱手灯剑双分，各自有灵一般，恰到好处挡住厄祸灭世之威。 兔起鹘落间，谢云书倏而翻身倒悬，五指如利爪一般扣在厄祸天灵。为防谢云书天火灌体，破坏神厄祸不得不将无间常黯皇的魂力，以自残之态聚集头顶抵住灭顶凌厉狠抓。 可如此一来，本就处于颓势的厄祸，就无法全力应对近神人蓄势决胜一击。只见一页书周身圣气充盈，双手斜举微抬，足下骤生呼应血闇之力的红莲业火。人中之龙与万恶之初的生克，在这一招之间决晓正邪高下。 蓦地，杀生罪红烈先行，穿刺疾射厄祸。破坏神唯有以“罪衍法准”拟成盾形，一阻杀生浩威。 然而，天佛断罪岩的这一口“杀生罪”，虽有极大的使用负担，短暂的爆发却连虚无的力量都不足以抵御。此时厄祸泰半威能，被谢云书压制住，仅凭无人操纵的“罪衍法准”抵挡“杀生罪”无疑与白给无异。 一页书白衣乘风破空，凌空虚度，顺势一拍“杀生罪”末尾，真佛渡世之功刹那迸发，圣辉璀璨，顿将七大罪邪能震散。下一秒，近神人一页书排山倒海直捣黄龙，将蓄力齐备集众生救世之念的的一掌，化作两手之间瑰丽无匹的血莲，一鼓作气“按”在厄祸胸膛！ “噗——” 就像是掸去身上灰尘的轻闷“噗”声，血暗巨能不曾表现出外在的摧毁破坏性，而是尽数直入神躯的物理“超度”，弹指须臾已不见血暗真力存留，注入厄祸神躯之中，意在由内而外爆破。 毕竟。破坏神厄祸的躯体，乃是正邪不破之躯。若非谢云书突破八龙神天护在前，又把厄祸压制得动弹不得。一页书纵有与之正面一战的资本，也很难凭这一招取得决胜战果。 而在打出这完全一击后，一页书亦不由鲸吸吞气，热汗直流。厄祸状态已见不稳，目眦欲裂，显然受创不轻。 谢云书为防厄祸反扑，导致一页书彻底失去战力，当即腾身后撤，旋即召回灯剑交叠。 前者对准厄祸双眼，释放天火驱散混沌阴霾的开天昊光。后者即化九泉归墟祖龙之影，以“记忆”这一概念作为力量，无孔不入倾泻而出，仿佛唤醒了厄祸当初被狱婪七人封印的噩梦。 诸神噩梦，此刻自身亦生噩梦！ 两股庞大能源一并发作，简直摧枯拉朽一半，登时引得厄祸体内血暗之力无从压制，当场惊爆之声四起，将厄祸身躯炸成稀巴烂。再怎样强悍的正邪不破之躯，失去团结八魂一体的“八龙神天护”，也不过如此罢了。 滚滚黑烟，仿佛厄祸骨血化作的黑暗宇宙一面，从爆破中央横扫卷席，彻底粉碎了这一时光碎片，把众人重新拖回现实。 而方才来自三人力量的爆破虽是刚猛无匹，但几人及时守御，纵使受伤亦然有限。谢云书更及时一转龙潭，挡在一页书前方，尽可能削减余波殃及，同时提防着死神与阎神的动作。 “三招。” “还有三招么？” 一页书言简意赅，干脆直接陈述出此刻自身状况。而这三招还是算上“杀生罪”残余一招的力量。满打满算，拢共一页书尚有两次近神人姿态的全力以赴机会。 不过，被血暗之力一鼓作气爆破，又被谢云书给补了致命一下。厄祸基本上翻车已是必然，谢云书不疾不徐朝小蛮招了下手，说道：“待会儿看到另一半混沌法准，直接去取。那一半一直属于厄祸，并未诞生出自我意志，好降伏许多。” “哦，好的，爹！” 相比起创世神无的各归各家，只有半本混沌法准作为本源。厄祸自身独占三大法准，善后起来不是一般的麻烦。 更何况——无尽黑雾缭绕蔓延之地，隐约可见一道皓白身影与厄祸神躯不断交错，显然对厄祸的本源抱有企图的，不止一人。 “狱婪，你若不与厄祸分离。想死的话，我不介意再补上一剑。” 7017k 第九十四章 一人一个 这一次的阵容，比起上次对付创世神无，还要强上许多。只不过死神与阎神，并未存着与厄祸殊死一搏的决心，纯粹是打算见缝插针，顶多想着帮狱婪反转罢了。 谁知不曾想，谢云书竟然真说到做到,跟着一页书发出的磅礴血暗巨力，一口气把破坏神厄祸揍了一个半死，导致死神与阎神有力无处使，唯有静观其变。 不过，厄祸神躯被重伤爆破，狱婪终于有能力激发这残破神躯上的后手,使得他的意识一鼓作气压倒了厄祸,得以重新占据主导权，强行令厄祸陷入沉睡。 “你，当真不愿退让？” “退让什么？” 待得黑雾散去，谢云书看着浑身白的像一张纸一样的八歧邪神。 不对，此刻已只剩下狱婪一个。 谢云书闻言不禁奇怪反问道：“就冲你为了转移火力，放出虚无牵制我，给自己创造谋局机会。我把你打死就不用客气。” “死亡，无非万物尽头。对于脆弱的人类而言，死后在吾之神国永世不灭，不也是一种达成永恒结局？” “让他们跟你非生非死，魂魄永陷囚笼，就是你施舍给人类的怜悯？” 虽然狱婪这人算不得十分邪恶，但他作为八歧邪神已久，思维却一样另类极端。而在此刻，死神与无间阎神从左右包抄而来，与狱婪形成三角对立的阵势，各自拱卫一侧与谢云书遥遥相对。 死神道：“厄祸既已沉睡,一切该当休止。” “不可能。” 谢云书一口否决道：“我说过，厄祸必须死得彻底。我可没兴趣留下一个隐患，等待祂卷土重来。有能力除恶务尽，何必给祂喘息的机会。” “你既然自诩站在人类立场，人类又何曾将杀死一恶人而牺牲一人，当作一种常规？” “一夕海棠跟你交流的不错，让死神你更懂人类的感情了嘛。” 谢云书不置可否道：“可惜，没让狱婪自裁，已经是我宽宏大量。不然，凭祂之前的作为，似乎也跟十恶不赦相差不大。其余六魂好歹不知详情，而暗中策划制造正邪不破之躯，以邪乘殛邪染天下，导致无数人受害的，不正是狱婪本人？” “那，就是没得谈了？” 眼看谢云书油盐不进，无间阎神声线陡然一沉：“本座倒不介意，再与你清算一笔杀害夜无疆与后凤翎的仇。” “无间阎神，你该不会当个养尊处优的公主，真把自己当成脑残了吧？” 谢云书不由嗤笑道：“如果不是你自己犯病,非要分出一道灵识做后凤翎。光凭你义子乔装的伪阎神,也配在苦境兴风作浪？他们的死，何尝不是伱自己咎由自取？” “你倒是说的正气凛然。” “别闹了,这里是苦境。死神出身阴阳裂界，而今执掌死国。阎神你更是来自阎神地界，与苦境毫无瓜葛。我找不到任何对你们退让的理由。” 相比起嘴炮优势，谢云书更宁可以行动说明。纵使与厄祸之战消耗不少，但尚未以他的功力去推动反曼陀罗法阵抹杀掉厄祸，再跟死神、阎神打一架都不会让对面占尽便宜。 既然如此，谢云书有什么理由不继续强硬？ 反观无间阎神，作为一界主宰已不知多少岁月，脾气可比死神硬的多。眼看谢云书意图动手，竟先行发难，无间神力令众生如坠黄泉，生死不由自已，滔滔不绝汹涌淹敌。 而见无间神威噬身，谢云书双手灯剑叠合，已将龙潭天火燎天半壁，数言不合即要手下见真章，宛若水火不容，抵在一处相互消弭。 不过，观察毕竟只是观察，而非亲身上阵。无间阎神再如何强势，冲起来也就只有一种“无间法准”，不能与彻底解放厄力的厄祸相提并论。此刻两者仓促一交锋，无间阎神顿觉无间所化黄泉，竟被天火不断逆袭蒸发，隐约向着自身倒逼而来！ 死神见状唯有随后再发一招，方才与无间阎神堪堪挡住龙潭一剑之威。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三者间的真正实力差距，赫已宣之欲出。 与此同时，一页书脚下一顿，合身直扑狱婪，是未试探亦是除恶坚决之意，灿然莲华纳无边神圣愿力，轰然从天顶俯冲而下，劲盖八方十面。 “七魂合一·八神殛创——” 一页书照眼临近，狱婪胸口霓灯炫彩连变，仿佛容纳七魂邪力为一炉。与近神人悍然再拼一掌，狱婪脸上却不见些许之前的伤疲之态，令一页书倍感讶异。 所幸此刻近神人状态尚未消失，一页书却是稳如泰山，不着痕迹撤手一挽僧衣袖花，道：“果真，切换身体令你如获新生，又使伤势重新计算。” “虽是得益于厄祸，但这确是狱婪自信不败的决心。而神躯的损伤，却须等待长久的修复。” 狱婪眯着双眼道：“如何，人之最·梵天一页书，你只剩下一招之功，还奢望战胜吾么？” “梵天，从非一人。一招，足矣！” 亢剑天来烬神荒，吞界天物之火，疾袭狱婪而去。可第一剑来的及时，第二剑方是杀招。 一页书声落顷刻，但见天物之泽“契神之招”四式连运。看着亲爹以一敌二，小蛮不忘交代，发出天始地终创世剑招，生、老、病、死循环往复，鸿蒙剑意再现一刻，仿若大地振颤为之终结，是为“地终”！ 雄浑一剑出世，见状再不迟疑，一页书将毕生七大绝学合而唯一，将最后一招近神人余力，尽付“梵天七灭”。 霎时间乌云破晓，降下曙光万顷，直落狱婪之身，令人无从躲避。强如厄祸亦将受其震撼，遑论刚刚占得一点先机的狱婪？ 纵论硬实力，狱婪神能不尽不绝，本可拖胜一页书与小蛮。但人力希望之奇迹，从不在永恒不灭，而在以有限胜过无限，瞬间光辉璀璨！ 地终剑光临身，狱婪不得不提元以抗。但紧跟其后而来的破晓曙光，七绝合一，确似将破甲尖峰连突重重封锁。 狱婪躯体虽是完好，但早失去之前的诸多御守特效，面对两面围攻顿显支绌。而一页书后续六招，在愿力曙光闪烁下摧枯拉朽摧破闇能，悍然突破邪染之墙阻碍，登令狱婪难堪重负，不得不以守为先。 可就在此时，小蛮居然一改常态，趁机主动撞进狱婪胸口耀眼光晕，把握厄祸沉睡之机，以及狱婪无从分心的瞬间，攻破厄祸魔心，强行将最后半本“混沌法准”窃取而出。 只见娇小玲珑的倩影，仅仅在狱婪白袍前一个闪身消失，然后就像瞬移似地跨越空间，来到失去近神人力量的一页书身边，好似穿透了狱婪的身体似的， 而为把半本尚被厄祸邪力笼罩的“混沌法准”净化。小蛮眉心的圣菩提金叶，片片显露消耗，如同雪水消融，与她自身圣灵之力结合，驱散了混沌法准上残余的厄祸恶念。 就算还剩下些什么，那也没太大关系。 反准前半本已与她完美一体，这后半本再怎样厉害，没有主动意识就翻不出太大风浪。加上盘古精气神共同熔炼，这一次就比起上次简单许多，不需要谢云书再开“逆天阵”配合，很快小蛮就将完整的混沌法准容纳吸收。 如此一来，狱婪纵使脸色变幻莫测，确已无从改变混沌法准丢失的事实。彻底失去“混沌法准”，狱婪又无从动用厄祸的“暗宇法准”，还得费力压制厄祸沉睡…… 就算一页书此战不复近神人威能，狱婪又能徒呼奈何？ 7017k 第九十五章 不平等条约 随着“混沌法准”遗失，主动去已彻底落到谢云书手上。半部“混沌法准”就足以造就一个神级虚无，纵使在神级高手中垫底，终归已是不弱。而完整的“混沌法准”，无疑具有相当的独特之处，令人不敢轻忽。 不过，现在讲再多也不会改变，“混沌法准”被小蛮合二唯一的事实。就算少女之前尚有不足，此刻多了这么个底蕴根基，配合“天物之泽”在握，已不必再畏惧几个来自异境的魔闇魔神。 反倒是狱婪这一方面，若非厄祸被谢云书重创沉眠，其他七魂折损其四，他如今可未必还能压制得住破坏神的意识。但少了混沌法准，却也使得厄祸力量削减，对狱婪而言未必不算塞翁失马。 而为保护暂失战力的一页书，小蛮二话不说，唯见浑身一阵圣洁清辉覆盖一身，便已蜕变为女娲后人神姿。只是相较从前，得益于“混沌法准”支撑，小蛮显然此刻今非昔比。之前跟谢云书休息的那几天，就是为了专门消除“混沌法准”的隐患，帮助小蛮学会运用。 于是，谢云书干脆就参照自身，教小蛮把盘古精气神三股合而为一还复混沌之初时的神能，从相性上去与“混沌法准”的特质契合。而神农气力本可与邪魔煞气相互匹配，最多的女娲神元除了压箱底，还可以作为调和作用。至于伏羲精气再统纳辟天玄锁与禁忌魔钥的圣力后，仅此一项镇压一大半混沌法准亦是绰绰有余。 因此，虽然有些揠苗助长的嫌疑，谢云书这么连武器带根基，一股脑填鸭教授给小蛮，却已实打实让她渡过了“成长期”。就算来不及觉醒变身，都不怎样妨碍小蛮个人的武力上限，足可应付大部分情况。 当然对对面三大异境魔神而言，就不是一个好消息了…… “看在阎神你跟死神，没有兴风作浪的份上，我也不找你们麻烦。我只针对厄祸，各让一步已是最好的结局。” 太始莲灯当空一照，就已顺势将一页书收入其中恢复功元。谢云书与小蛮上阵父女兵，以二敌三亦无所惧。 然而纵使无间阎神对入侵苦境毫无兴趣，更像是一个寻找生命意义的空巢老人，被谢云书这么拿捏仍免不了极不痛快，道：“不错，凭你一己之力，纵与厄祸战过一次。我与死神都未必能联手取胜。但同样的道理，你也不可能在我三方合力下，再取走狱婪任何事物。” 狱婪闻言，看向谢云书接着提出质询，道：“吾很好奇，你为何对付厄祸之时，不曾取出另外一件宇宙开天法则至宝？” 按理而言，将“罪衍法准”蜕变为“善恶法准”，此刻狱婪实力还要超过八歧邪神，并不担心与小蛮一战会遭其所灭。 而看太曦神照被封印之后，谢云书跟厄祸激斗至此，都没有动用《开明书》。狱婪亦不难猜测，太曦神照尚未完全死亡。只有在这种情况下，谢云书才不得不临时舍弃一件宝物，未能集合全力更为迅雷不及掩耳，一举击溃破坏神厄祸。 谢云书倒是堂堂正正，点头应道：“瞒者瞒不识。没错，那件宝物另有他用，现在是太曦神照的牢房，一时半会儿无法动用。所以呢？” “狱婪自问，与阎神、死神联手，纵使不敌你几人，尚能脱困无忧。” 左右环顾一遭，狱婪故作镇静说道：“难道，你不担心一旦你离开，再遭吾等报复？” “呵，比人数，那你们可太吃亏了。” “倚空绝壁，秋水凌云尺，天地一笑无用，道与剑，几时极。” 话音甫落，清越之声瞬息由南至北传荡开来。 已从时空碎片中返回，不管其他人怎样五劳七伤，为了安全起见不宜赶场，凑够压阵人选。但要准备擒拿“混沌法准”等厄祸所怀之物，谢云书势必要再摇个能镇场子的高手来。 只见晴空如洗，一黑一白两道光球相互缠绕，分别飞驰到小蛮头顶。谢云书向小蛮颔首同意，而后就见到两者相融一气灌入其身，调节起平衡的尚不细腻的“混沌”。 紧跟其后，仙羽宿一载人而至，似一阵清风化影神元聚灵，超尘仙姿乍然屹立穹霄之上，口诵诗韵，霎时红尘再现踪！ “傲霜惯北枝，荷醒擎雨时，试问谪仙何处，恒山外，远烟碧——” 手中羽扇仙兵仙羽宿一遥遥一指，剑谪仙道：“二位，厄祸之遗祸须从源头根除，恕仙宿务须舍命奉陪。” “恒山靖玄客？！” 狱婪见状心下一沉，却不是怕会被剑谪仙给宰了，纯粹是想起这人的难缠。尤其恒山兄弟二人所怀黮月天火之灵，就像是个定时炸弹，肯定谁都不想被倒霉的“净厄”。 偏偏剑谪仙这人作风极为刚硬，与几大神秘交手从无畏缩，而且还打赢了。此刻他带着天窍地究两大苦境灵核过来，以极为充沛的灵力给小蛮调和体内神元，分明是有备而来，简单不易打发。 狱婪道：“如若吾不退让，你就欲与吾三大魔神之一玉石俱焚？” “诸位若不阻碍消灭厄祸，仙宿何须走这般极端之道？” 虽然嘴上没有承认，但剑谪仙这一下反问的意思，等于暗示就是会这么干。剑谪仙还要强过月无缺许多，他一个人拿天火能把天地主宰干碎，如果舍命玉石俱焚，光是想想都让人头大。 而且，没有人会怀疑剑谪仙会不会这样做…… 假设是两对三的话，就算谢云书一个压着两个打，那总归三个能全身而退。但现在三对三，其中还有个不怕死的，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死神跟无间阎神相视一望，亦觉大势已去。而祂俩帮狱婪到这种程度，再“舍命陪君子”就有点太高看两异境魔神的情操了！ “狱婪，你要如何抉择？” 相比起死国之神，无间阎神甚至跟狱婪都不熟，无非是同层次的搞点人脉，相互扶持一下的意思。真要无间阎神替狱婪拼命，那祂是万万不干的。 而看无间阎神已有退缩之意，狱婪总不好强拉死神下水，真的把三人全搞死在这……只不过形容不饶“神”，一旦退缩要付出的条件，就不太容易谈下来了。 “谢云书，你究竟意欲何为？” 7017k 第九十六章 孤家寡人 “我说过，厄祸必须死。除此以外，之前被八岐邪神所害的人，皆须得到应有的补偿。” “吾等七人，仅存夜诛一魂，连无间常黯皇都已近乎绝灭……也罢，厄祸就由你处置。” 相比起最初助七魂共同解脱,让厄祸永不翻身被迫沉睡，让八岐邪神重获自由主宰神躯的计划。眼下的处境，已经容不得狱婪提出更多条件。就算狱婪提及自己已损伤殆尽，谢云书也不会跟八岐邪神的几条邪魂的死共情。 因此，狱婪干脆不再卖惨。至于所谓补偿，就八岐邪神禁锢亡者魂魄的能力，如果由死神、阎神协助,倒也不是不能起死回生，化腐朽为神奇。 只不过，谢云书要杀厄祸却仍是一个难题。狱婪道：“你要怎样杀祂？” “我本来就想把七魂从厄祸的罪衍法准上剥离，然后再设法炮制厄祸。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下一剑就瞄准你的‘善恶法准’。” 联想起被封印于《开明书》中的太曦神照，谢云书胸有成竹提剑示意道：“当初那一位是怎样剥离半部混沌法准，创造出罪神虚无。如今不过依葫芦画瓢，让你跟厄祸彻底脱离罢了。” “嗯……可以。” 狱婪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说道：“要杀厄祸，你注定得处理暗宇法准。但若宇宙法准也在你手中，只怕并非好事。” “太曦神照的宇宙法准有些问题，可我自己会处理。” 龙潭上光焰已臻白热光泽，予人极大的压迫感。狱婪目光一阵闪烁，终究选择独自承受这一剑。而谢云书见狱婪束手不动，当即高高举起龙潭，竖直正中刚正一劈而下。 就在剑光临身关头，死神、阎神各自凝思注目，剑谪仙亦严阵以待。而作为当事人的狱婪,只觉一剑罩身,魂魄乍从神躯中蒸发,隐有离体分隔之兆。落入众人眼内，则是黑金一般的厄祸与雪白的狱婪前后两分之景。 可“善恶法准”到底与厄祸藕断丝连，就在狱婪出现巨变顷刻，本已睡死的厄祸骤觉生死危机。黑白两道身影分离一刹，厄祸竟怒瞪圆目，向着脱离身躯的狱婪一抓而下：“狱婪，你休想做回曾经的战国希望之子羽岚！” “唤吾原名，强如破坏神厄祸连你也感到致命之危了嘛？” 紧迫的束缚之感，通过“善恶法准”传导而来。自己杀自己这种操作，虽然罕见，但也并不稀奇。两者从来不是一条船，狱婪有感身形凝滞，不等狱婪有所动作。早已濒死的夜诛索性再助狱婪一臂，自爆邪魂震断钳制。 狱婪目光一顿，亦有破釜沉舟之心，作为邪神日久，他早没了身而为人时的富余情感,抓住机会强行吸纳“善恶法准”。 而见两者僵持不下,谢云书一剑方落,紧随其后又是一剑再起,熊熊火浪乍然淹没厄祸一身。内忧外患、腹背受敌的破坏神厄祸，顿时难以久持，异常不甘地放弃了“善恶法准”。 不过，眼下突然多了一个厄祸，死神、阎神见状再不迟疑，与狱婪联袂发出虚晃一招，乍然消失无踪，把厄祸当作挡箭牌继续留在原地，瞬息不见了去向。 “搞得我是食言而肥的那种人一样。” 没想到死神这几个平时装蒜的家伙，连跑路都这么靓仔。谢云书吐槽一声，还是准备先行料理厄祸。而一下子痛失“混沌法准”、“善恶法准”，仅剩下“暗宇法准”的破坏神厄祸，已然是落地凤凰连鸡都不如。 更何况，之前祂就已经被谢云书跟一页书一通暴揍，就算能够快速修复伤势，也绝不是与狱婪短暂的意识切换，能够弥补而回…… “暗宇之宙！” 厄祸九死一生之境，剑谪仙与小蛮只见究极的黑暗，将谢云书笼罩其中，宛若天地陷入一片漆黑。只是他俩一个都没担心谢云书处境，继续耐心守护在原地，静候胜负分晓之刻。 而厄祸破釜沉舟之举，此刻更像是歇斯底里的绝命一搏。良久之后，乍然映目漆黑碎成虚妄之光，谢云书竟从黑幕中安步当车走出，平平常常地对剑谪仙道：“结束了。” “祂？” “祂想设法吞噬我，但一个残废哪里能成功？” 换做任何一個异界魔神，厄祸凭借过人底蕴，都有一定几率得手。可谢云书功力比祂只高不低，这不就像小孩开大车，闹着玩么？ 小蛮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了然地说道：“爹的身体只是外在表象啊，祂妄图窃占不就是得被无数创世元素针对到死？” “嗯。” 除了起步时的龙潭与黮月天火，谢云书身躯虽看似平凡无奇，实为兼具各种盘古创世时的精粹，压根不是重伤的厄祸，该去奢想窃占。 假如厄祸设法四散奔逃，或者像虚无气散宇宙废弃之地一样，谢云书还得多费一番手脚，去慢慢斩草除根。但破坏神厄祸当“神上神”习惯，宁可做最好的，也绝不苟且偷生，居然兵行险着去窃占谢云书的躯体，那就与自主找死无异！ 小蛮好奇道：“暗宇法准对爹有影响么？” “还好吧。不过我没有混沌法准，目前就只能拿这一个。” 谢云书沉吟道：“死神、阎神跑就跑了，反正这两个近来没做什么坏事，倒是狱婪将来不知道回干出什么花活来。” “哦，那要不我把混沌法准给爹？” “不用。” 《开明书》里有创世火种与混沌色光，跟“混沌法准”的功能重合。谢云书倒是想仔细研究一下“暗宇法准”，以及被封印在书里的太曦神照“宇宙法准”。 谢云书沉吟道：“太曦神照的宇宙法准与其他人不同，可能是一种特殊的术法铸就。不过祂到底是‘大地光明之母’。如果两种法准合一，应当才会是完整的……” “宇宙法准？” 谢云书点点头，对剑谪仙说：“相比起其他的法准，这东西对我还算有参考价值。只是狱婪脱走，终究是个隐患。” “纵你离开，有独千秋与仙宿在，祂们三个魔神，并非不可敌。” 7017k 第九十七章 归程 死神、阎神和狱婪三个，名义上是作乱的魔神，没了虚无跟八歧、厄祸之后，这仨一般来说，并不会主动作乱。而除了独千秋、剑谪仙以外，一页书才是栋梁顶柱。谢云书虽不太看得上名剑绝世，至少那人也是个速成的佛门剑神，计算一下正道的战力，实则并不弱过那三个魔神一方。 而将破坏神厄祸与创世神无一并消灭，以及阴谋不轨的太曦神照给封印掉，谢云书此行也几乎称得上圆满。接下来的事就不怎样复杂，无非是跟剑谪仙善后叙旧，一边处理到手的三大法准，一边谈论怎样处置“六蚀玄曜”。 不过说是讨论，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谢云书这次轻轻松松跨界来到苦境，下回再来只要想着怎么定位时间点，就可以轻松来回。 管他有没有什么厉害的反派，实在不行剑谪仙摇人就是了……谢云书又不是死人，想来还不是随便来往？ 带着一页书一起到靖玄岛暂歇，不刻恢复少许空竭的气力。谢云书此刻却是十分放松，给他面前的大姑娘梳理着殷红的长发，道：“这下你满意了，术法后遗症终于消失。” “这次怎么就全部解除了？” “魔始的术法充其量也就近神水准，配合《龙凤双娃》的永驻青春，才让还童返照的术法效果恒定了下去。现在上下两部混沌法准合一，已经自然而然让你的功力下限都突破了术法限制，术法效果也就自然而然的解开了。” 谢云书不以为怪地用一条忆如绑着铃铛的红绳，给小蛮把辫子缠好，说道：“这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不用太惊讶。” 月无缺看了一眼，道：“你两人来此一遭，一来一回闺女都长这般俊俏，回去岂不令人错愕？” 虽然身高大体也就一米六出头，但小蛮现在已经一下子从被动幼童，到了她应有的年岁模样。只不过在《龙凤双娃》世界，谢云书也不清楚她到底在天界待了多久，此刻还是恒定在了十七八岁的样子，大体不是个玲珑有致的娇俏少女了。 等谢云书给她绑好头发，小蛮立刻满不在乎地答道：“我娘才不会管我怎么长大，反正她没那个精力去想，接受现实就对了。” “嗯，忆如在这方面是有些没心没肺，稍微提一下就过去了。” 看着他父女俩聊家常，月无缺在自己家里，倒是一贯的文雅，丝毫没有他以醉剑对敌时的横莽：“下次再来，不如全家一起？” “我全家一起来，苦境的坏蛋还不得吓死？” 谢云书翻了个白眼，而后缓了口气说道：“不过你说得也对。等我去一趟殊离山，应该就能找到精准定位时间节点的办法了。” “临走之前，你要去拜访时间城主？” “嗯。” “那就一路顺风。” 一杯香茗以茶代酒，月无缺先干为敬，又跟谢云书闲谈了几句。而看着大家各自都走上正轨，谢云书却也没什么值得挂心，于是等小蛮整理好头发，就跟大家辞别去了殊离山。 苦境与时间有关的地方不少，其中尤以黑暗道、天宙之间以及殊离山较为出名。其中殊离山能联系诸多平行宇宙，在某种意义上的确极为关键。 至于天宙之间，谢云书去时光洪流之末端，捡了一些时间碎片，留着将来研究一下个中特质。真正要交谈的对象，还是那位殊离山上的时间城主。 此山笼在云雾当中，脚下阶梯都像一圈圈时间之轮。冲耳不绝的时计鸣响，匝匝转个不停，仿佛每一个指针，都象征着一段尘世的时序流转。寻常人莫说踏足此地，就连殊离山的门槛都找不到，估计就会迷失在云雾当中。 “时间的残影，冒昧登门造访，还请开个门。” 一道旋转的时圈霓光，似已察觉外界动静，闻声人至来到山门处，道：“你是素还真提及的那人，也是改变了此间苦境时序运转的人。” “预言太多，没有影响到时间城么？” 按理来说，时间城的各个平行时空，并不在同一时间段，但发生的事都是差不多的。可谢云书留下的剧本太多，按理而言这个时空的时间城，就此毁灭都不足为奇。 谢云书问道：“人为改变原本时空应该发生的许多事件，不是该影响到你的存在？” “你，是在向我请教时空之道？” “嗯。” 虽然老家的雾魂，一样是时间之源流。但时间城主这么一个专业大活人，谢云书不趁机问一问一些专业知识，未免就有些吃亏。 时间城主稍一沉默，却也没有正面回应，而是送给谢云书一块时计，慢慢飘到谢云书掌心：“你的身上有光阴的气息，无须我多余指教。你只须牢记，眼见的认知，与实际的意义总有所差异。时间城不曾崩毁，是因世间不曾紊乱。时序的流转，象征着世间生命流动的改变。世道不乱，于时间城而言，就不必担心大道的崩灭。” “哦……有点明白了。” 简而言之，时间城的变化，并不是依据事件的发生，而是世间走向毁灭时的混乱程度。而最混乱的情况，无外乎有反派来回跳跃时间搞鬼，形成恶性循环越来越坏，导致一个时空的彻底失序末路。 谢云书对此稍有体悟，清楚时间城之所以安然无恙，是因为谢云书转交的“剧本”，是有利于维护时序运转的秩序，而非破坏。只要大道不偏，时间细节的变化，并不会产生太过严重的后果。 谢云书沉吟道：“那如果一个正派人士，不断跳时间消灭反派呢？” “你是在说积极的变化，是否会引发混乱？” “不错。” “自然也会。只不过，正道中人又岂会一再枉顾秩序平衡？” 意思是，如果一味钻“时间”的后门，那就不再是隶属正道的好人。而凡是物极必反，就像这次谢云书来到苦境，八歧邪神会引起虚无等魔神一口作气跳出来一样，令正道大感措手不及。 “时间的代价，对任何事物，都最为公平。” “我，知道了。” 不必再深入殊离山，谢云书异境得到了需要的答复，拐着小蛮的胳膊就拉开了回程时空之门。 “时间的真意，终究还是——唯变不变。” 7017k 第一章 居安思危 “笙儿快叫姐姐。” “……” 大娃见二娃，笙儿第一眼就满是不可思议，十分难以相信她那“爱玩”的姐姐，一下子就出落的亭亭玉立了，简直不像分别不久的样子。 清荷出水，灵鹤振飞，回到钟灵毓秀的仙灵洞天，窈窕粉裙刚从她爹身边跳开，就冲到还是小孩儿的笙儿身边，得意洋洋地把她妹妹胳肢窝抄住，眉开眼笑地拿起大来，闹得谢云书都不好意思正眼瞧她，只能随她去了。 “小蛮怎么突然这么大？” “她在一个地方玩了很多年，所以已经真是小大人了。” 左拥右抱，回家睡觉。 都已经在家门口了，谢云书自然很是放松，跟迎面而来的李忆如随口解释了一声，就一边搂一个老婆在院子里找个地，先把来回瞎跑几个世界的旅程，绘声绘色全讲述一遍。 而他刚说完，就把“太曦神照”等身手办，往家门口花园里一丢。紧跟其后，炼妖壶的炼化之功，就被谢云书牵引到了雕像上，开始了磨损太曦神照的神力。 李忆如调侃道：“哟，还真带了个女人回来？” “呃，祂不能算女人，只能说是个假借光明之名的神棍。” 谢云书说道：“多亏娘娘跨界出手，才省了我部分力量，得以把祂给轻松搞定。而只要进了炼妖壶，是龙也得给我盘着，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 “嗯。” 站了起来围着太曦神照转了一圈，小蛮说道：“果然咱们跨界的时间流速对不上。女儿都长大了，我都不知道娘娘有去帮过云书哥你。不过，炼妖壶把祂炼化掉又有什么用？” “炼完，就会让炼妖壶多出一种宇宙法则，再跟我自己体内强占的暗宇法准相互结合，应当对壶中界的完善有着非同一般的作用。” 平心而论，现在的炼妖壶内部，几乎已经是一片完全的世界了。再添加进这些框架法则，更像是锦上添花，不像曾经那么急需。 不过，以太曦神照的神力加入其中，再把炼妖壶的边界扩张个几十万里，大体不成什么问题。炼妖壶这件神器一向很实在，填的越多它就越厉害，里面的空间也就越稳固。现在内部隐约已经是个星系的规模，完全足够自给自足，就各类元素上而言，已经什么都不缺。 只是谢云书这一回家，就聊这些正经的，就显得有些不太识趣…… “云书你身上都有味道了，还不去沐浴？” “你跟忆如陪我？” 谢云书可是个讲道德的正直之人，白日宣那个什么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直接把仙灵岛的白天，突然就变成了晚上。 这一趟出远门，谢云书来回折腾了几个世界，总算消停了下来。可谢云书这一来一回，自己在家悠闲的很，倒是让被神召了一回的女娲，操起了闲心。 主动去找到伏羲聊了聊事情经过，对此稍有了解的伏羲，却终动了些其他心思，不准备担忧谢云书合了幻瞑座之后，是否会引起六界失衡。 “女娲，你以为我等效仿其行，是否可解太初灵材不足之限？” “羲皇不是早就神游寰宇，探索境界之秘？” 女娲虽不觉奇怪，却还是与伏羲面对面说道：“太初灵材自盘古开天之后，就难以再生。除了幻瞑座能可缓慢蕴生，六界亦无他法。难道羲皇昔年并未留意于此？” “吾过往言行皆循依天道，不曾挂怀外物。但若神族繁衍症结解决，终须防止太古之事再度发生。” 伏羲说着顿了一顿，道：“太古三族启战，无非是为争夺九泉灵脉。恰如太初灵材之有限。九泉纵灵力不竭，却亦难以跟上日渐迅速之三族繁衍。” “纵淡看万物生死如羲皇，将之视为注定循环的你，亦难免恻隐之心？” 女娲闻言不难理解伏羲的构想：“相较于万物蓬勃生长之势，六界灵力终有不足共享之日。羲皇苦心竭虑思索神族延续之策，难道就不曾顾及此点？” “不，第四代神族，必须有永生之门槛，是吾与你那名后辈的共识。但长生者的数量，终究不在少数，对天地之索求，又岂在一朝一夕？” 一向讲究天道平衡，连神族都会加以约束；伏羲又不是三岁小孩，当然清楚神族天生强大，就得更加强力的限制。三皇永远操心的，不会是凡俗的小事，始终是三族未来走向。 既然谢云书带来了改变，那伏羲自然得从考虑神族延续，转向和平共存以及挖掘崭新渠道：“吾在闭关神游宇宙之时，发现六界灵力最为富足，而越往星空边缘就越显枯寂。” 女娲豁然道：“所以，只有人类等平凡生命，才适合搬迁至其他星子之上？” “嗯。” 人族当中能修行的人不少，但能长生的就太少了。而只要不能长生，就不必担心灵气枯竭。 因此灵气充足与否，对人族的影响反而最小。与此相反，兽族与神族就不太受得了这种环境。神族充其量失去广大神通，不尽的寿数也会枯竭。兽族就麻烦了，搞不好连神智都会被打回蒙昧不分。 这对其他两族来说，无疑不能接受。 真要到了那种顷刻，那就无所谓正义与否，争夺生存资源才是最紧要的。 不过，经历过太古三族大战，三皇肯定不想重蹈覆辙。女娲想了想说道：“可你我去往异境，并无明确观想的终点，只能漫无目的找寻。羲皇探索宇宙奥秘，已非一日之功，当知个中困难。” “不错。” 三皇毕竟是六界本地神，对外界没有什么印象，学幻瞑座一样在虚空中穿行，也没法固定一个目标地点，而且还未必能找到合用的世界。除此以外，祂们仨又都不是那种富有侵略心的神明，反而都极为讲究和谐共存的理念。 于是，女娲就怀着这样一个疑问，过了一天才去找谢云书问话，好悬没把谢云书给憋死。 “娘娘考虑的真是久远……我自己才两百岁左右。真要发展到那一步，没有千万年、亿年几乎不可能呢。” 7017k 第二章 以后得控制一下年龄 “对你而言，尚算遥远。但于吾等三皇，却已经历过一次。前回纵非极端冲突，仍使三族大耗元气，不得不防事态重演。” “这……好吧。” 对其他人谢云书都可以随性放松，但在女娲面前还是得规矩一点。这跟实力修为有一定关系。然而主要的重点，却还是出于谢云书本身对女娲大神的尊重，没多少谈天说笑的闲情逸致。 等请女娲坐于上首，谢云书便道：“我之所以觉得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主要还是认为羲皇的顾虑并非迫在眉睫。” “此时三族数量，纵不足太古兽族过度繁衍之众，人族却已不可小觑。” “但修仙的人终究是少数。” 在谢云书的倡导下，修仙之门广开，能走上正轨的却依旧是少数。就像天师门收了最多的门人，可大多数人也就打打拳，谈不上什么修仙人士，对灵气的需求着实有限。 不过，女娲希望深入探讨，谢云书却也乐得奉陪。而且一旦走上“技术革命”的道路，那人口膨胀的速率会大幅提升，总归是可预期的事。 谢云书思量琢磨着说道：“近期六界人族主攻的都是民生经济与技术进步，对灵力的运用并未过多涉及。” “按你曾经所述，许多灵感亦须借助仙术实现。” “唔，是的。” 谢云书毕竟没有什么“黑科技系统”，都是靠的去其他世界拿得科技树，进而结合仙术异法，提升当下神州的生产力水平。而许多能够借助术法实现的技术，肯定不会跟谢云书上辈子的“科技”，走在一条路上。 当然其中最妙的好处，大概就是污染少够环保。但与此相应的，神族极为不耐受的浊气，便会越来越多，迟早会成为另一种隐患。 谢云书思索一番说道：“这就看娘娘期望世间的变化富有多样性，还是较为安定发展下去。” “你有法子？” “部分还是娘娘封印的那个女人的功劳。” 经过一段时间的炼化，落在壶里的太曦神照雕像，现在只剩下一团暖如恒星的温光，漂浮在谢云书的手里，宛若一团微缩的宇宙星云漂浮不定。 于此相对应的，谢云书身上另外一股黑暗邪光，亦随之脱体而出，与这一团温光相互叠合，构成神圣与破坏的对立，黑洞白洞的一体两面……凡是宇宙中相斥相生的事物，都可以从这两团光晕中参悟到部分等同之物。 “这是宇宙法准以及暗宇法准，后者是宇宙间所有负面能量的集合，前者则与此相对，恰如光与暗的两面。” 谢云书稍作介绍道：“后者的力量，以破坏为唯一目标，所过之处徒留虚无。相应的……被摧毁为虚无的物质，其实可以相应转化为相应的能量，同样也是灵力的来源。” 女娲灵机一动，睿思已明：“你是指，星空中无用的星子？” “嗯。” 古代人对星球的认识，肯定没那么多复杂的划分。像地球一类的行星，说不准还有点灵气。但很多死寂的星球，连生命痕迹都没有，就未必有灵力存在了。 对于人族来说却也无所谓。可要按照三皇解决不知多少年后“能源危机”的需求，这些行星之类肯定一点用都没有。 于是，谢云书说道：“反正人界大地，与宇宙星空中的许多星子没什么联系。打个比方，找点矿工去外太空去‘采矿’就是了，烧星球完全能支撑下去。当然，这对矿工的水平要求较高。” “这……” 任何物质都是能量，其实三皇最清楚这一点。毕竟祂们仨算是盘古之后，真正看到世间万物怎样形成的创世大神。 只是一般来说，星空深处什么都没有的行星，大体是不会引起三皇多少关注的。就像伏羲拿天空中的陨星来炼剑，都未必会去思考这些“废物”该怎么回收利用。 这纯粹是角度的问题，与个体的强弱无关。 谢云书言之凿凿道：“行星不行，咱们就拿恒星。反正挂在天上发光发热，也是浪费能量，还不如弄过来转化为灵力枢纽，以供各族所用。” “六界并不适合这种方式。” 女娲先是颔首认可，而后又微微摇头：“六界大致大小已定，不会像炼妖壶的壶中界，从一块天圆地方地向外延展。” “嗯，这确实是一个难题。” 说到底，盘古创世之后，三皇稳固天地分离之势，六界的规模基本上就那样了。其他星空宇宙摆在那没人去碰，总不能怪盘古和三皇没把饭喂到嘴里，实在是大部分生命没有横渡虚空的本事。 不过这种情况很容易解决。 谢云书道：“一颗恒星至少也有几十万年的寿命，小一点的千百亿年也不足为奇。纵使需要转化灵力，大大缩减恒星的寿命，就算效率只有百一，一颗宜居的行星都足够千百亿生命居住许多年了。而宇宙中的恒星多不胜数，大体还是够用的。” “喔？” 虽然比较麻烦一些，但三皇早年都能独辟一界，自然不乏这等本事。而且谢云书手里融合的“宇宙法准”既然对此有奇效……反正大家寿数悠长，也不差这点忙活的时间。 而真要到这种办法都续不住的程度，谢云书还有的是办法续命。到时候找点被“丧尸”化掉的沙雕世界，去捡垃圾不就结了？ 这年头星球都能流浪，带个宇宙流浪不也一回事？ 女娲闻言觉得还算有理，自忖足以说服伏羲，又不伤天和正理，于是退一步问道：“那你准备何时去取幻瞑座？” “羲皇与神农神尊方面？” “既已成大势，祂们纵有阻绝之意，亦未必有那般坚决。” 不管怎么说，女娲都是支持谢云书这边的。而看谢云书把小蛮一下子“拔苗助长”灌顶到这种地步，无疑已足够独当一面：“那个小丫头，虽从骨龄推敲已年余百岁，但仍成长太快。” “我只玩她将来代替我处理许多事呢。” 谢云书怡然一笑，漫不经心道。 “就算比她娘都大，那也没什么要紧。” 7017k 第三章 零零七 为了融合幻瞑座，大概将来在炼妖壶，谢云书是准备龟缩一阵子不出去了。只不过这个“一阵子”，可能会持续不知多少年。 那么在六界人族，谢云书就跟过去的女娲一样，需要一个代行者。谁让谢云书现在少说也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五个之一，实在不宜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让他亲自出面。 而小蛮作为女娲后人,比起她娘可尽心尽力许多，去继承巫月神殿的教主之位，从来就没有过退缩的念头。既然小蛮打小就不排斥修炼，帮阿奴尽心处理一些教中庶务，那适当放权给小蛮独当一面，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她年龄和心性不符，的确还须历练一阵。反正，往后都随她喜欢。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女娲后人了,总不能还一直啃老。” “往后不如让她随我修行。” “也好。” 谢云书闻言稍微一怔，可女娲愿意亲自点拨小蛮去消化太过庞大的力量，无疑也算一件好事。毕竟谢云书这次给小蛮填鸭的力量，几乎多到就算无法完全发挥，对上诸多顶尖伏羲古神，单对单也都不会吃亏的程度。 除了女娲亲自教导以外，六界之中怕是找不到第二个合适人选来了。而等谢云书把小蛮叫来以后，她也果不其然一口接受了下来，非常高兴地能跟女娲在一起。 主要的原因，却是小蛮她这些年跟在谢云书在外面都玩够了，在家多调整心境修养一番本该是顺理成章。惟独有些不乐意的，反倒是饱含怨念的李忆如。 “云书哥真是的，一下子把小蛮带到大人。” “娘要让我变小孩儿，我也可以变回去。” 翌日，一家一起去找幽莲,准备去接收幻瞑座。路上小蛮乐此不疲地跟李忆如调侃道：“家里又不少我一口饭,在家待着又没什么不好。爹要我什么事都做，我还不愿意呢？” “唔，我只是在想,以后你去跟九天玄女娘娘接洽，辈分该怎么算呢？” 李忆如是真想当甩手掌柜了，而且还有個三妹得奶大了，没空去接她闺女的话，兀自天马行空地说道：“娘娘祂们将来肯定会一起让云书哥，跟三皇一起立下约束，不再轻易干涉俗世事务。小蛮你以后可不能丢人哦。” “我才不怕。” 炼妖壶里面还好说，反正有幽莲管着，三皇并不会干涉繁世的运转。至于六界的大方向把控，谢云书除了比较在意蜀山，其他什么门派之流，他其实都无所谓。小蛮有样学样，本心上在意的还是巫月神殿苗疆那块，以及她爹跟女娲娘娘教受的职责而已。 片刻之后，谢云书途中一言不发，由着她们娘俩胡闹，转眼到了央极城。而幽莲早与女娲事先联络过，已然知晓谢云书的来意，遂积极地说道：“去虚空之境取幻瞑座，妾身自然乐见其成。但云书……君须确立时间秩序,至少得有人监管。” “规定时间有谁管吗？” “嗯。就算妾身司掌生死轮回，依旧会分予手下十殿阎王神格，由祂们代劳。” 幽莲微微颔首道：“过去在幻瞑座当中，时空并无严格归束。但此一时彼一时，最好还是提前安排妥当人选负责。在融合幻瞑座时，妾身方可提前授予权限。” “哦，还是小蛮你来吧。” “啊，又是我？” 给女娲娘娘当后辈做事，替他爹跑腿，负责监察炼妖壶中的时间秩序…… 猛地感觉一下子多了几个担子，小蛮不由发自身心的思考：一天打三份工，全年没有休息，难道这就是大人的世界？ 不过谢云书也有道理说的：“炼妖壶内的繁世，已不完全是虚幻的梦境世界了。等你二妹长大了，其实也有很多事得做，比如灵族和梦貘那方面，就得你梦璃娘亲沟通维系。而你三妹还在襁褓，不是你来还有谁来？” “唔……” 谢云书全然忽视了，家里面还剩下“李忆如”这个无事一身轻的甩手掌柜。 纵使有些上当了的错觉，小蛮转念一想，她爹说的也没骗她。这种重要的事，她家里面除了她也没别人能负责了：“可是除了回魂仙梦，其他我不又不懂，怎么帮爹管时间啊？” “不是有这个时计吗？” 在炼妖壶的繁世之中，修改时序的代价，远比在六界要轻。谢云书拿出时间城主赠送的宝物，放在手中“匝匝”转了几圈，就让整片天地倒回了一天：“这活容易，只要有谁随便施展时间相关的术法，你就负责把它调回去就是了。” “噢，那行。” 之前听谢云书跟时间城主的对话云里雾里，此刻把时计拿在掌心，小蛮立即像是拿到了新鲜的玩意儿，兴致勃勃地研究了起来：“这个时计调整时间不会付出代价吗？” “代价是没有。不过我可以随便调，但你不行。” 谢云书跟幽莲之前去古剑世界，把光阴之道烛龙的法则各自参透了部分，在这方面的造诣其实绝不浅薄。尤其幽莲本身是幻瞑座化身，天然深谙此间神髓，不过平时用不太上罢了。 只是将来这种相关的事，谢云书和幽莲两个，不可能再天天管下去。小蛮愿意接受，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而李忆如就在一旁眨眨眼不说话，乐得当个空气人，什么活都不干。 谢云书继续解释道：“时计本身一次只能回调或者前推一天的时间，算是时间城主偶而会送人的一种宝物。但对你而言以及很够用了。” “十二个时辰啊？” “没错。你爹对你要求不高，万一发生了什么差错，能够及时修bug就行。” 这个世上，能够随便玩弄时空术法的强者，终究只是少数。空间术法的相对多一些，但时间就太少了。小蛮拿着这块时计，完全能够管得过来。 既然负担不是很重，小蛮就乐得拿个新鲜物件，然而眼角余光一瞥就很难受：“娘伱怎么在偷笑？” “瞎说。除非忍不住，嘿嘿，否则我才不笑呢。” 7017k 第四章 觊觎 “娘现在真是一点都不努力，就知道跟爹在家里打滚。” “不打滚哪里来的你……有本事你也去找一个喜欢的人吶。” 先是被小蛮一口怼得哑然语塞，但李忆如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才不会在她女儿面前害臊。凭本事打得滚，李忆如就不理她：“不过可不准跟你娘怄气，找什么歪瓜裂枣气人哦。” “噗……” 谢云书转念一想，本来跟小蛮有缘无分的龙二少,现在都彻底无缘了。李忆如真要指望小蛮成家立业，都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至于小蛮自己短期内对此就没太大兴趣，尚且专注一念道：“可还要很多力量得消化，之后还得陪娘娘一起修行，没娘那么清闲啦。” “哦，那你就别羡慕我了。” 李忆如走上前去,捏了捏小蛮粉嫩的脸颊，亲昵道：“我在家偷懒，不还是会给你做饭吃？” “嗯，那这就看爹去合并创世吧？” 不管是谁，都会对此心存畅想，饱含期待。小蛮跟李忆如也不例外。 除了时间管理这一环的安排，幽莲还有其他方方面面的法令，须得颁布下去运转。好在繁世本身就比较系统，而谢云书那边人少，并不必太担心处理不过来。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得幽莲跟谢云书合力，撑起来稳定炼妖壶现存的空间，避免在壶中界动荡之际，导致内部环境崩坏。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谢云书才算准备妥当。毕竟到时候他跟幽莲，都没法分心旁顾,只能预先布阵由界中高手负责支撑防护结界,才能尽可能止损。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 “应该可以。不如君将天堂鸟召唤出来，届时用以调和天地灵气变化？” “好。” 过去幻瞑座没有实体的时候，会充斥于繁世的每一个角落。这一次幽莲想着谢云书是从外部，把完整的幻瞑座纳入壶中界里，肯定会有新一轮翻天覆地的变化扩张。 哪怕是灵力的巨大起伏变化，都有可能导致变数的产生，对于繁世无数生灵无疑是极大风险。只不过木已成舟，谢云书跟幽莲都无意放弃。让天堂鸟负责调和天地灵气，便成了不可或缺的一件事。 此时此刻，宇外虚空，花种一般的幻瞑座，将周围两族，对比衬托的极为渺小。它作为盘古梦境，存在之悠久，可谓与盘古大神一体而生。只不过那时的盘古梦境并未独立，大概也是盘古创世之后，方有盘古梦境破虚创世之说。 而对这个原初衍化万象的造物，自然免不了许多人好奇。要不是神农和伏羲，都没有染指盘古梦境的意思。只怕蚩尤就是第一个想吃螃蟹的。 “父神，我等为何要将这等造化奇物，让予人族？” 虽然上次认可了谢云书的实力，但蚩尤一向嗜战如狂,否则当初就不会一时脑热做出一族打神人的莽撞举动。 而太古之时是为资源，眼下看着能让魔族彻底高枕无忧的幻瞑座。身为兽族领袖的想法，无疑代表了许多太古兽族的态度，对神农的退让深为不解。 耳畔响起蚩尤问询，神农神尊却有条不紊道：“蚩尤，你大可一试去接近幻瞑座。” “嗯？” 堵不如疏。 神农对蚩尤的雄心野望一向看在眼里，此刻却亦不阻止他的行为。而魔帝蚩尤作为魔中第一，从来都非怕事者，想要什么就用双手去取，才是他当初征服人、神两族的一向理念。 这一点，重楼倒是显得温和许多。除非是恶了他心绪的事物，否则重楼最多言语中有所不屑，很少像蚩尤这么蛮横。譬如姜承被蚩尤真灵点化，整個人就像狂病中二上身一样，大体都是蚩尤血脉本身作祟，与姜承自身性情南辕北辙。 从这方面来说，神农在眼下的时局当中，其实更看好重楼的立场，而非领袖力仅用于征战斗狠的直系嫡传蚩尤。 所以，这一次来到宇外虚空，神农也就带了他们俩一起，其他人带了等于没带。反正除了重楼以外，其他的魔神都早服了蚩尤。一个蚩尤就足够作为代表，来此观察创世之起源。 神农神尊适时提醒道：“蚩尤，你若始终一意夺取，何不尝试创造？” “创世造物之伟力，唯三皇同担。纵使是魔界，亦是父神开辟疏通在前，我所做的不过是替族人打通一条通道罢了。” 蚩尤在这方面倒是显得光明磊落，自承自身不足，而后就横渡虚空，使用空间术法挪移，来到幻瞑座前，用行动代表言词争辩，一拳朝着幻瞑座轰击了过去。 然而与之前的幻瞑座不同，被三皇与谢云书、幽莲共同弃置于虚空中的幻瞑之座，早已封闭如实，没有留给外部任何通道。 蚩尤这足可击败泰半上古的一拳，落在幻瞑座的花骨朵花瓣上，却是直落虚处全然不实。幻瞑座仿佛一股流淌的烟雾，如渺似幻地将之尽卸虚空之中，纹风不动，亘古永存。 “它已彻底封闭？” 重楼看在眼内，不禁问道：“祖神，之前应并非如此？” “你有来观察过？” “嗯。” 就算飞蓬去世轮回那么多年，重楼也没放弃精进之心。哪怕是碰到景天的百多年后，他的修为亦在持续进步。在之前听闻幻瞑座的相关情况后，重楼自然会设法跨越虚空，来此一观神物虚实：“那时的幻瞑座，尚会给我一种梦幻虚无的松散错觉，如今却不会。” “那时的青霄女神与幻瞑座的联系虽然紧密，虽是至高天道女神，但座本身依旧高于幽莲，对外仍有通道接引，会给外界可趁之机。” 神农神尊淡然笑道：“若是那时你与蚩尤一起出手，还有一线夺得盘古梦境的机遇。然而纵使不提青霄女神本身，正如吾方才所说。兽族就算抢到幻瞑座，又能做什么呢？” “兽族好斗，进入魔界之后更变本加厉。不过是另一个炎波，作修行争斗的宝地之用。” 魔界这几万年什么鸟样，除了自由自在这个优点以外，重楼其他都看在眼里，属实乏善可陈，自然明白神农的意思。 “以此观之，那些上古魔神，尚不足那只天堂鸟，懂得万物循环常理。” 7017k 第五章 盛举 “无法物尽其用，取之何益？” 神农的意思却也简单。就算不提抢东西的难度，光是抢回去魔界连个有先见之明，知道怎么规划未来的魔神都没有，那抢回去做什么呢？ 炎波从古放到现在，不还是除了当修炼能源，就是用以锻造魔兵所用的场所,大多数时间都生人勿进么…… 神农话音甫落，即见蚩尤使劲浑身解数，亦无法奈何幻瞑座分毫。它就像雷打不动一般，停留在虚空中，等待盛放的那一刻来到。 不久之后，另外一边的伏羲亦在九天玄尊、飞蓬，以及法神的随行下,来到幻瞑座的边缘。而对于伏羲而言，祂就不怎么有觊觎的心思，只当幻瞑座是一件参悟天道的造化玄机。 “天帝今日只带三者随行？” “足矣。” 虽说大多数神族，对外物一贯比较看淡。但幻瞑座这种万象源泉，估计就是伏羲古神都没几个不动心的。对于此间之事，伏羲甚至从没想多在神界公开讨论，因此只挑了九天玄女与飞蓬。而法神一贯是陪着伏羲记录天道运行的神族，对身外之物素似寡淡，来此不过人尽其用。 不过，与双方相比，谢云书这拖家带口的就很过分。人家最多三四个人，结果谢云书不仅带着一家六口，还有景天也来凑热闹。 伏羲见状遂问道：“稍后剧变若生，纵使古神亦难自保。你纵欲收容幻瞑，与人族数量何干？” “多谢天帝提醒。不过，我家几口人跟我联系紧密。一旦开始触碰幻瞑座,终归都会受到影响，还不如聚在一起。” 谢云书一家六口外带幽莲,都用天堂鸟缔了约，算是命运共同体。同在一处时，七个人相互之间发生什么事，都会有相应的感应。幻瞑座又是创世用的梦境，自然无法忽略它带来的伴生作用，但更多的还是直观的好处。 所以，谢云书并不用担心家里人出事。何况除了两个最小的，柳梦璃和李忆如就算不擅争斗，那也只是相对而论，自保仍旧绰绰有余。再有小蛮和景天护着，应该不差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实在不行，等女娲跟幽莲来了，不还是稳如泰山？ 谢云书心念一定道：“梦璃，忆如，笙儿和兮兮就麻烦你们看着点了。” “知道啦。” “笙儿能保护自己呀。” “嗯，你听话就好。” 谢云书交待一两声，反让软糯的笙儿小小的抗议了一下，闹得他只能再抱抱安抚一会儿，才把她哄完还给柳梦璃。最小的那個不懂事，却还安分守己地缩在李忆如怀里，就瞪大眼睛骨碌碌盯着谢云书傻看个不停。 这个时候，谢云书就不由感谢起小蛮的听话,到底还是大姑娘乖巧，所以得再揪一下她脑后两根大长辫子，逗得小蛮一把把红马尾抢了回去。 不过，等谢云书这边大庭广众地一家子温存一番没多久，女娲总算跟幽莲一起抵达，引来伏羲与神农共同注目。 “女娲，吾与伏羲都不欲再败坏此事，但望如你所言，将来三族能永久和睦。” “吾等三皇自开天之初，纵有偏歧异见，从非生死相争。况且，幻瞑座本属青霄女神，任凭处置本在情理之中。” 女娲温婉却极坚持道：“人族虽心思复杂，远胜两族。可自古以来，人族从未主动向两族发起挑战。就算是绝地天通之时，吾亦向羲皇忍让再三。” “旧事重提，汝是想让吾再忆起过去懊悔？” “不敢。” 女娲不卑不亢道：“只是事实如此，二位大可不必挂怀，人族一朝崛起，会重新导致三族之间的内耗。按照你我之前所述，云书若能功成将利在千秋。不论如何，虽是出于偶然，他当初得二位青睐，方有此机缘巧合走到如今境界。何妨再信一回？” “希望如此。”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神农、伏羲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因为杞人忧天而否认自身曾经看人的眼光。而除此以外，最重要的一点还是现在谢云书大势已成，再加上有女娲站台拦也未必拦得住，不如顺应发展，静观其变。 作为幻瞑座的天道化身，青霄女神自身并无多少畏缩，她本来就可以自由与幻瞑座结合，仅仅是因与谢云书站在同一立场，而自愿临时放弃使用幻瞑座。 此刻眼看三皇意见一致，当即向谢云书浅笑示意，接着就莲步踩着虚空，一下子如烟似雾须臾消散，在女娲和谢云书的共同注视下，越过两方的关注，融入了封闭的幻瞑座中。 刹那间，本像定格的花种一般的幻瞑座，开始缓慢地顺时针转动，黯淡的亳光乍如碧水蓝天，变得清亮而耀眼，给人一种玄之又玄的神秘亘古之感，。 到了这时，除非伏羲和神农联手，否则幽莲与幻瞑座相合，大可破碎虚空就此飞遁失踪，重新另觅迁徙之地再度创立一片虚幻之界。不过既与三皇相互各有让步，幽莲自然还是愿意跟谢云书持续密不可分的同进退关系。 片刻之后，幻瞑座紧闭的花瓣，一片片旋转着展开。围绕着幻瞑座，逐渐分离出一块虚幻的天空，朦胧的大地，乃至渐渐衍化出万物，围绕着中央的幻瞑座安宁地繁育。纵使看似虚幻迷离，却如一瞬万年般，演绎出一幕幕生死别离。 “梦境之虚……” 虽然看似是虚幻，却全是由盘古梦境的无限灵力支撑，与六界实物的本质别无二致。虚与实的界限，不由令在场皆感迷惑，仿佛若有所悟一样，对物质的本质领会更进一层。 既然都是灵力构成，那虚幻与真实又有什么差别呢？ 不过，谢云书对此早见怪不怪，三皇也早深谙虚实本质。倒是其他人见此情景，或多或少有所体悟。尤其幻瞑座与盘古之实相对的梦境幻变之虚，就像是一层镜子照见着现实，纷纷各有所惑。 而等大家体悟一番之后，谢云书才取出了炼妖壶，将壶中界完全封闭，同时也开启了内部的结界，避免待会儿幻瞑座融合导致天翻地覆。紧跟着，幻瞑座中就传出幽莲空幽寂寥之声。 “青霄已准备妥当，君可以开始动手。” 7017k 第六章 蛇吞象 在幻瞑座变幻不定的形态中，森罗万象，衍化不息，给人一种目不暇接之感。除了最接近盘古的三皇以外，其余人各凭修为本事，亦对此间变幻各有所悟。 柳梦璃母女就运气比较好，梦貘天然与盘古梦境中的灵族表里一体。之前谢云书第一次去繁世拜访,就从幻瞑座里取了相关的灵力种子，给柳梦璃体会。而笙儿就直接继承了灵族的梦境之力与幻瞑座部分灵力特质，甚至都没用去梦魔一族的禁地继承。 小蛮却靠她爹给她新找的“混沌法准”，超出常理地较为顺畅从幻瞑衍万象的场景中，有了一翻别出机杼的见解。 而在炼妖壶释放神器之力时，真正的剧变于焉方才发生。谢云书气动一瞬，炼妖壶壶口的神力光芒,便开始与幻瞑座盛开的座上下对接,俯瞰着对准了下方花蕊核心，像是悬灯一盏无限放大释放光明，将幻瞑座完全笼罩在下方。 霎时，之前环绕在幻瞑座周侧的万物，如同变成一卷卷长轴上的书画临摹笔墨，仿佛长河倒流一般向着炼妖壶里奔腾而上！ 但与幻瞑座的大小相比，炼妖壶小的如同蚍蜉撼树的蝼蚁。 作为当事人的谢云书，虽然跟幽莲一同共修，参悟过时光、阴阳、混沌、轮回生死等诸多大道之理，此刻与真正完整的盘古梦境灵肉相合，方才有了崭新的体会。 直面一整个虚幻世界的本源，与搬迁繁世生灵的难度，全然不在一个精神境界层次。得亏幻瞑座本身认可了谢云书，更在第一次相遇时，就授予了他部分支配的权限。否认任何试图掌控幻瞑座的外力，第一时间都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纯粹是一个庞大的能量源泉罢了。 此时此刻,所幸之前跟幽莲合修时,有将混沌色光、生死轮回乃至光阴大道彼此交换了所有神髓理解,谢云书方能第一时间接触到幻瞑座最深层的内核，周围除了一望无际的空无，并不像外在衍化万象时的光怪陆离。 凝思一瞬，谢云书轻声唤道：“幽莲？” 冲耳即是优柔清冷的女声：“妾身在。” “你已无所不在？” “嗯，妾当下既为幻瞑本身。而妾身本为幻瞑天道之化身，神躯只是外在表现。然而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尽在一念之间。” 过去的幽莲更像是幻瞑座的“群主”，拥有最高的权限，可以授予一些管理员部分幻瞑座的权限，但本身尚与幻瞑座有所差异。 为了直观让谢云书感受，站在虚空中的谢云书脚下，陡然升起繁世最大的仙神城池央极城，露天雕梁画栋的高台宛若一只素白如于的手掌，将谢云书托于手心。 紧随其后，须臾万变。央极城现而又散，这只手又似漫天云彩所聚，而后一眨眼又变成璀璨夺目的银河星云,千变万化，只在一念，仿佛无穷无尽，成就各种姿态。最终由无数星空灿烂星子集合，呈现出青霄女神的面容，和颜悦色地与谢云书四目相对。 不过，见到这种景象，谢云书虽感惊异不已，却也不禁陷入思考：“这样收入壶中界，其实挺困难的。” “不错。” 看起来两人已经相互缔约亲密无间，但一个依托于炼妖壶一个依托于幻瞑座。幻瞑座座本身的层次，肯定仍然要高过壶中界这一造物。 只是经过无数次强化，炼妖壶已经强过了它的前辈造化仙鼎，与谢云书密不可分。如此借助谢云书与幽莲的关系，才有机会表演一出“蛇吞象”的功夫来。 谢云书思索道：“幻瞑座起初破界创世，将所有灵力分部繁世散去了实体，与繁世浑然一体。但经灵族举族共同祈愿，方令幻瞑座这一盘古梦境重新汇聚，呈现出如今的姿态。只是这個时候的幻瞑座，已经是打开过的幻瞑座，不把它给关起来，很难将它收入炼妖壶中。” “正是这个道理。” 原本谢云书跟幽莲都觉得，提前在炼妖壶中布置下结界，能够支撑到两者慢慢将幻瞑座吸入。可眼下两人一对眼，居然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首要得解决的一点关键，就是怎么把这东西收进去。幽莲倒是可以一个猛子扎进壶里，然后壶中界就承受一波恐怖的灵力资源，彻底重新开天辟地，把里面的一切都给抹去。而除了这一环是绕不过的最大门槛，过度吸收幻瞑座的“虚幻”灵力，一样会改变炼妖壶的本质。 “咔嚓——” “啧，边界这下真的在碎裂。” 上次跟幽莲合修时，炼妖壶的蜕变，就隐约有了这种征兆。如今加量更加质，顿时使得炼妖壶有些难以承受——坏不会坏，可里面住着的生命多，总不能全送了吧？！ 谢云书稍感棘手，飞快开动脑筋，瞬息有了决断：“虽然在此刻的幻瞑座中，时光几乎失去了意义。但如果壶中界的边界消失前，我还没想出融合的办法，炼妖壶就得先一步爆开了。” “那，君是已有对策？” 一旦炼妖壶的边界虚化，里面承载的万物，无疑就会裸在虚空中，“哗”地摊散开来。真要发生那种事情，谢云书都不会敢想会是何等巨大的损失。 不过站在幽莲的手心，或者说被她温柔的包裹着，处于幻瞑座里。谢云书既然会来合并幻瞑座与壶中界，自然会对各种变数有个应变的把握。 于是谢云书对幽莲道：“还得你配合我，将幻瞑座的时空逆流回溯，一直回溯到盘古梦境创世之初。反正，眼下幻瞑座中并无实际的生灵不是么？” “嗯。但妾身有一个疑虑。” 逆溯本身等同将一切推倒。幽莲不禁倍感迟疑道：“妾身很难保证，一旦追溯到最初，是否会回归于蒙昧。” “蒙昧……” 幻瞑座的衍化，是从与盘古一体的梦境，到盘古梦境横渡虚空创世，再到青霄女神与幻瞑座的出现。如果谢云书想让它回归源头的状态，隔绝大量灵力外泄，则势必会引发幽莲的异状。 谢云书恍然大悟，一敲拳头承诺道。 “没关系，你失忆了我养你。” 7017k 第七章 岁月 “唔，那也大可不必。” 身为青霄女神的幽莲，虽说平时对谢云书十分客气亲近，但从没有被人当一张白纸，重新开始养活的必要。而且她最多回到一个特殊的姿态罢了。 环绕着谢云书的幽莲之声，流淌不息道：“妾身与幻瞑座同在，纵短期失去形体,陷入沉睡，依旧存于各处。君大可放手施为，无须诸多顾虑。” “嗯……” 谢云书迟疑了一下，见幽莲说的坚持，自不必再多做无谓耽搁。毕竟正如她所说，就算被回归原初的状态,她重新开始也依然会对万物保留先知一般的洞察力，根本不用担心被谁诓骗利用，仍然是高高在上的至高力量。 更何况,等炼妖壶与幻瞑座结合，又不会让幻瞑座消失。重新蜕变的青霄女神，只会变得更厉害，而非陨落消亡。 一念及此，谢云书深吸一口气，当下有了决断。而后偌大盘古梦境，便从虚无边界的无尽星河，向着内部开始极速收拢。 不过，谢云书倒不是去影响万物，而是去捕捉促使盘古梦境膨胀为繁世的内驱推动，恰如阻断隔绝了宇宙中的暗能量一般，从源头切断了繁世的扩张性。而在谢云书倾力而为的同时，庞大无垠的盘古梦境失去斥力支撑，登时发生了虚空收缩，仿佛要将一切回归到盘古梦境创世的原点之刻,令一切重新回到幻瞑座最初的源头。 在此过程中，幽莲并未觉得有时光逆转之感,顿时明白谢云书采取了另外一种尝试,去实践他上辈子的一种猜想。 虽然仙侠世界的创世之说，跟谢云书上辈子的科学定然大有不同。可谢云书也不过是在做一种推测罢了，不论发生何种状况，他都有准备去接受改变。 而从外界观察看来，本已盛开的幻瞑座，虽然依旧保持着打开的架势，但本围绕着幻瞑座持续产生的虚幻万物，突地加速结束了时间的流程，不再从幻瞑座中冒出新生事物向外扩张。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那些森罗万象全部消失，赫见幻瞑座的光辉变得极盛，却再也不辐射出任何灵力，宛若定格在了这一状态似的！ “羲皇？” “女娲你与神农你，亦有所感应？” 观察着幻瞑座的变幻，对三皇的吸引力越来越大。女娲刚一犹疑，神农便回答了伏羲的反问，颔首沉吟道：“此刻你我三皇合力,当可与之合为盘古。” “精气神合盘古之梦,成就虚实一体，确有希望复归盘古。” 伏羲悠悠一叹道：“但，回归始源并不符大道衍化之秩序。彼时混沌如鸡子，盘古开天而陨，生吾等三皇梳理六界，造物苍生，方是万物发扬之正道。舍本逐一，并不可取。” “的确，重复盘古，并非我等所欲。若欲留一念存世，想必盘古昔年亦可为之。” 令万物回到最初的混沌之时，对三皇来说一样毫无意义。此刻不过是近距离感受盘古梦境的特征，令三皇有所慨叹罢了。 于此同理，谢云书把幻瞑座搬空之后，才尝试将它还复原初之貌，也只是一个过程，而非将之全然当作一个“宝物”。 待得幻瞑座全然稳固下来，幽莲却已不再言语。本来在幽莲与幻瞑座内部的谢云书，此刻却可将之尽可能收容缩小，一转攻势。与此同时，一直在费劲吸收幻瞑座灵力的炼妖壶，总算能够将庞大无匹的幻瞑座，静悄悄地收入其中。 一如过去幻瞑座还在繁世一样，像是在碧空中刻下一个亘古而存的水印，令人倍感安心。只不过仅仅是这样，顶多算谢云书把幻瞑座封印住丢掉炼妖壶里，可不代表两者完美契合相容。但饶是如此，炼妖壶内部壶中界的边界，却随之顷刻蔓延出不知多少光年。 这就是“壶”的好处，哪怕还有些消化不良，却仍旧可以从不怎么厉害的神器，逐渐吃撑到无以形容。而跟谢云书合体之后，连谢云书都不知道怎么说，它到底是算个什么东西了。 不过，却也不用去考虑这样一個马上就会不复存在壶…… 只见谢云书化出上个世界的战利品“宇宙法准”、“暗宇法准”，形成光与暗的两极奇点抛上壶中界的星空里面。 紧随其后，谢云书自己毁掉，包容僵约世界三书以及混沌色光、创世火的《开明书》，全部与天空中那光暗两仪综合，形成一团压缩到极致，膨胀之感呼之欲出的创造源质，牵引着碧空中的幻瞑座，逐渐飞离繁世深入无垠深空之中！ “幽莲，现在可以出来了。” 即将进行最后一步，谢云书缓缓解封幻瞑座，任点滴灵力释放出来，向着内部殷切呼唤着。但随灵力聚集天道化身，熟悉的女子倩影款款落在谢云书面前的时候，银发女子的红眸却闪过一丝疑光，问道：“君是？” “还真失忆了？” “失忆，唔。幻瞑座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自保的本能回荡心头，幽莲双臂手心泛起镰光杀影，盯着谢云书左右不定，作势就要发难，变化为冥神自保之态。谢云书却赶紧制止，可不想此刻对上同样大受增益的幽莲，提醒道：“你先感受一下自己的状态，认真回忆回忆，我并没有逆转光阴，而是用了另一种方式让幻瞑座回归最初。” “回归最初？” 冷静下来的幽莲，像是陷入了沉思，体会着自身此刻分分秒秒的变化，不由诧异地抬头望向无垠星空深处，说道：“座的灵力在流失，但并未被外人窃取，反令妾身的修为持续提升？” “没错。” “嗯……” 既然幻瞑座无事，幽莲的本能皆备当即松懈了下来，如同谢云书的提议深思回忆。相比起回溯光阴，谢云书的举动更近似于“无限加速”，让幻瞑座盘古梦境的虚幻世界，提前紧缩回收，直到能够被谢云书给封存拖进炼妖壶内。 也就是说，幽莲此刻的状态倒不是不认识谢云书，而是经历的岁月太漫长，已经对万物失去了起码的印象。但只要经过短暂的回忆，她就能优先想起最重要的人事物。 “你是，云书？” 7017k 第八章 以身合道 冰冷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下来。幽莲脑海中一幕幕涌上，总算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此刻的职责所在。 “认出来就行。” 都到了这个时候，谢云书却也不怎样担心幽莲的状态，只要不闹出乌龙来就再好不过。眼看着幽莲迷蒙的神态，重新变得清晰坚定，谢云书随之仰首观察着着深邃星空，说：“接下来，我会将幻瞑座内的梦境之力彻底引发出来，届时你必须得清醒。” “妾身明白。” 不须谢云书关照，幽莲自然清楚，相合一瞬即是她与谢云书命运相连一刻。骤见幽莲定睛凝神，掌朝苍天尽头，像是在呼应着盘古梦境。被光暗宇宙法准包裹的天地人三书规则，以及创生源质混沌色光与创世火，都将是下一刻真正的素材。 虽然幽莲谢云书都未飞往太空深处，但他们本身就代表了壶与座的本源，却也无关距离远近。 “云书，那妾身就开始了？” “好。” 于是乎，两人分工协作。谢云书专注一念，稳固炼妖壶感受每一分变化，细致入微掌控全局。 幽莲则亲自操刀，去将幻瞑座的灵力当作燃料，以光阴与生死轮回的力量吹燃创世之火，令混沌色光瞬息衍生出海量的混沌源质。至于壶中界的完整天地法则框架，则用被天地人三书规则去限制。 随着幽莲话音方落，深空尽头彷佛发生了宇宙大爆炸，在光与暗的宇宙法准牵引下，勾出了幻瞑座衍化万象时空的无限灵力，令整个壶中界开始再一度迅勐膨胀开来。 此时此刻，谢云书则身在界中，牢牢封锁住庇佑繁世的强大结界免受冲击，并安抚着感应到灵力洪流呼啸而至的天堂鸟，使之稍安勿躁。可壶中界的实界变化，终究在各项涉及宇宙本源的至宝干涉下，产生了开天辟地的剧变！ 所幸，谢云书不用像盘古一样，耗费无穷尽的灵力去开辟天地，只需将这些东西整合——看来多去其他世界搜刮一些宝贝，打死一些反派掉宝，还是蛮有作用的。 须臾之间，沧海桑田不足道，星河行空若等闲。 谢云书双眸之中，似倒映着一切世间万物从混沌色光中萌生。只不过谢云书刻意控制了无边灵力落处，除了在壶中界边缘堆砌，其余皆在星空向着远离壶中界大陆的方向，向着无尽头的深空无休止蔓延出去，化生成一多多星云的雏形。 “这样恣意浪费灵力不太必要？” “嗯，据说盘古创世时，也花费了无比漫长的岁月。咱们确不必竭泽而渔，任由这几件物事自行发挥下去即可。” 眼下壶中界繁世的规模，已经远远超过最初的繁世，连星空中的无数星子，都是真正的实体，综合了谢云书的精气神蕴生，又和幻瞑座灵力交衍，虚中有实、实里有虚。 谢云书试着浑然放松，去抓了一下幽莲手掌，却见两人形体皆散如轻烟，相互穿透了过去，却又切实感受到彼此温度以及本源，不由双双同时一怔。 “真是奇怪……” “妾身倒已经习惯了。” 幽莲轻松一笑道：“不过，君的身体不会消失，消失的应该是炼妖壶。” “这，应该会是那样。” 彼此打了一个很快就会有结论的哑谜，谢云书释然道：“但如此一来，之前我算在你和幻瞑座的身体里，现在你不就成了在我的身体里？” “再亲密也亲密不过，之前消化极阴与极阳的光阴之道那时，你我来得坦诚。” 幽莲却显得落落大方，开了个玩笑睿智思考道：“如今不过是神魂体现，在力量层面的彼此交互罢了。而仅仅只是这样，对你我的提升却也不止一星半点。” “曾经幻瞑座的圣力强弱，与你息息相关。现在咱们也跟这片新生的世界，有了不可拆分的联系，恰如父神与母神的关系。” 因为不想像盘古一样，创世结束后一命呜呼。谢云书跟幽莲这样合力而为，康盘古之慨综合各项神物，方令两人能够无事一身轻。而且见过真正的世界模样，谢云书俩也不必再跟三皇一样，在太古之时忙碌不已，四处梳理六界天地，造物苍生。 不过这样讲的话，谢云书和幽莲就已经不可分割，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继续感悟着整个壶中界的变化，谢云书对幽莲说道：“这倒是一件好事。以后咱们碰到敌人，就可以经常出其不意二打一了。” “与你统一阵线，妾身素不反对。只是云书你到了如今，仍旧在居安思危？” 幽莲很难想象，将来还能有什么敌人，能够跟谢云书交锋，不禁提出如此疑问。但谢云书的见识可广博多了，万一碰到什么一拳打碎多少个宇宙的叠盒子乱七八糟家，那可未必妥当。 当然目前来说，这些都只是玩笑遐想。谢云书此刻已然逍遥超脱，完全不会去做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没事给自己找事做。谢云书当即摇摇头答道：“我可没那么犯浑。真要遇见危险，那得拖累多少人与我同葬？” “未必会毁灭这新生之世，但也注定前途坎坷。” 幽莲轻轻点头，本就没有向陌生宇宙进军的意愿。而察觉到这片刚刚混沌的爆炸宇宙，尚且处于一个不可思议的膨胀阶段，不知还得多久才会滞缓下来，幽莲遂提议道：“你我也不知在里面待了多久，外面的人又看到了什么，不如这就出去吧？” “嗯，该是时候了。” 一切皆已走上正轨，谢云书也不必亲力亲为。而在壶中界外，炼妖壶光辉熠熠的青瓷实体，却骤地破碎了开去，变成星星点点的碎光，宣告着创世演绎就此而终。 片刻之后，但见那些炼妖壶星屑，缓缓凝聚为谢云书的真身，彷佛也预示着炼妖壶的存在，于焉告一段落。毕竟不论是太始莲灯、开明书、抑或龙潭、炼妖壶之流，都已仅是谢云书神通的延伸组成，而非代表他自己的修为。 从此，时光不消磨，虚空如无物。人与道合，不存生灭！ 第九章 童叟无欺 “云书哥你这样就结束了？” “嗯，幸不辱命。” 谢云书如今的姿态，刚刚将炼妖壶与幻瞑座的伟力完全收敛，飘逸散出的开天气息，无疑会令人有些敬而远之。纵使三皇对他的态度，也郑重端正了许多。 一时间倒让大家有些不知怎样开口，还得李忆如率先打破平静，满眼新奇。一连串的问题，像是连珠炮弹一样，从她嘴里冒了出来：“那幽莲呢？没跟你在一起？壶怎么不见了？” “幽莲在壶中界里，并没有出来。当然你想她出来……” 谢云书说着跟幽莲交换了一下位置，而后又重新跟幽莲换了回来说道：“你看，这不就成了？” “唔，不能一起出现吗？” 谢云书点头说道：“可以啊。不过幽莲平时就住里面，合繁世的生灵一起生活。眼下她还得稍微调整一下壶中界方方面面，暂时就不出面了。” “那就好。” 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李忆如可不想将来干什么事，都被幽莲看到。而谢云书一眼看透李忆如的小心思，好笑地说道：“我们现在平时又不住六界，在家的时候你自然会看到幽莲，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这么多长辈在呢。” “我才没胡思乱想。” 李忆如失口否认，就像谢云书说的不能在人前丢了面子。但她左看右看，没见着谢云书有什么不同，不禁疑问地岔开话题道：“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后一个问题呢。” “壶与我已经无所谓独立与否，想要用的话……” 谢云书转手一运，青瓷一般的炼妖壶实体就呈现了出来，稳稳托在手心里。 不过，现在可不是谢云书炫耀的时候，随即就对三皇正色颔首，首先对神农说道：“之前答应神尊的事，是该是时候进一步完善。” “魔界环境早先在那头异禽的地气调和下，已不似过去酷热。” 神农先欣慰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脑袋，意味深长道：“现在对魔族而言的限制重点，已非外在环境，而是魔界的大小。” “我明白。” 别瞧眼下六界人间的人族数量，堪称最多。但要算上妖族与魔族的总体，它们才永远是数量最广大的群体，从太古之时便一直如此，否则都不会敢头铁一挑二发动战争。 所以，仅仅有魔界这一处地盘，压根不够魔界分的。尤其那些顶尖魔神的地盘，别说普通的魔兽，就算是魔界八国，都未必有人敢去冒犯。 靠实力打地盘的坏处就在这。本来魔界的地盘就小，结果魔族从古至今还都在内斗，无法尽善尽美发挥所长，也难怪成了眼下局面。稀缺的生存物资，更是魔族无法像人界的妖族一样四处开花的原因之一。 如果不把这个问题解决，谢云书就算命令天堂鸟改善了魔界的环境，难保魔族内部将来不会因为资源问题得陇望蜀，如同之前女娲跟伏羲对谈时的担忧一样，最终重蹈覆辙。 而刚完成了修行最后一步的谢云书，此刻正巧可以向三皇世好，沉吟片刻先一步回到六界，深入茫茫星空，挑选了一个还算年轻的恒星，用双重宇宙法准将之抹灭转化为纯粹的灵力，再在外面包上一层“地壳”，使之成为一个足够让人生存的实体。 这，粗糙是粗糙了一点，不过既然是做实验嘛，将来都能继续改进！ 不多时，大家都跟了过来，观察了这个充满灵力的球体一阵，神色各异陷入了沉思。神农斟酌一阵道：“在这颗星子上，倒是能养活诸多兽族。可清浊之气，又如何区分？” “过去六界未曾分立时，清浊之辨尚不若如今明朗，又何必在意灵气清浊？” 知道这个问题势必会让神农合伏羲都很在意，谢云书思量片刻给出了答复，说道：“至少，这颗星球上养活万亿生灵不是问题。至于修行所用，总归有强弱之分，却不必我等操心了。” “善。” 相较于神农，伏羲对这种处理方式，反而较为满意。既不至让兽族活不下去，又不会令魔族过于强盛，还算平衡中庸。 伏羲道：“在这一颗天外星子上，纵使兽族不控制繁衍，亦须漫长岁月方显拥挤。神农，吾以为汝该当满意。” “唔……” 平心而论，宇宙星空这么大。多的是地方，给谢云书施展这等神通，转化梳理出一颗富饶灵力充盈的星球，满足各族移民所须。从这一角度出发，神农的确没有什么还非得强求不可。 谢云书见神农神尊沉默下来，遂又向伏羲请示道：“兽族的问题好解决，但我们只能提供外在条件。真要从源头阻断争斗之源，充足的资源供给只是外在，内里却尚需三皇大神共同约束诸族。” “神族之内，纵暗有战与和之派别。但有玄女代吾把持，飞蓬坐守，尚且无须担忧。” 伏羲心下明镜一般道：“只要神农不再无故消失，兽族内应无何者敢于拂逆她之态度。” “往后漫长岁月当中，吾当尽吾所能看顾魔界。” 知道伏羲对她过去所为，尚存些许芥蒂，神农亦不分辨什么。毕竟她们仨不管有什么矛盾龃龉，都属于可以相互妥协的范畴，断然不会像下面三族晚辈一样，打得不可开交，你死我活的程度。 而神农做出这般承诺，不仅让伏羲稍感释怀，同时也让女娲轻松许多。 就算谢云书创世功成，对女娲而言，盘古六界方是她的根所在，再如何亲近谢云书这一边，就算住到他那边的世界去，总不会忘了根本。眼看着三方相互妥协让步，女娲无疑是最为开心的那一个，不由喜上眉梢，和颜展悦。 接下来的事，大抵都是魔族自己内部该做消化。怎样把这样一颗星球带回九幽大地，就该是神农考虑的事了。至于谢云书自己，还得继续站在人类角度，考虑前程：“娘娘？” “你放手去做，吾会永远支持汝等。” “那我就不客气了。” 终章 梦圆 有女娲跟幽莲在，往后许多年内，谢云书都不必担心人族这方面，有谁会干涉他的规划。当然够资格管这事的，除了伏羲也就神农。偏偏这两位从来就不喜欢去管其他两族的事务，估计也不会有精神去管谢云书的事。 时如逝水，一去不回。 不知多少年后，谢云书早先实验主持的“虚拟游戏梦境”，早在幽莲的主持下建设成功。从精神层面上，给予了三族当中的好斗分子，一个可以宣泄胸中负面情绪的地方。而大多数地方则成了各族娱乐之处，算是一个消遣的好所在。 总体来说，起初虽然免不了摩擦碰撞。但时间一长之后，大家就都放下了成见。毕竟在虚拟世界里，再怎么相互打生打死，又没法把对面给干掉。就算有人想线下pk，大体都会被谢云书跟幽莲这两主人给阻止，并远距离亲自下达处罚，轻者关禁闭，重者永久封号，已经是司空见惯的操作了。 不过，为了防止大家娱乐至死，谢云书还专门上了“防沉迷”，免得耽搁了现实当中的正业。不然六界三族都没发展到一定层次，上下就全部醉生梦死了，岂不成了搞笑的？ 不出意外，长大后的笙儿和三妹简兮成了这个虚拟世界的管理员，除了负责一些维护工作，就是不断把谢云书一家子出去旅游时，见到的许多稀奇古怪世界，添加到虚拟世界里，保持了长久而有趣的更新频率，得到了三族上下的一致好评—— 要是可以氪金就更好了！ “这些人好奇怪，明明有免费的玩还不乐意。” “追求不一样嘛。要不是怕现实中有人贷款玩游戏，我倒是不介意他们充钱。” 漫长岁月白驹过隙，笙儿早出落得不逊她娘的姿容，此刻在搞定了虚拟世界的更新后，一如往常跟谢云书汇报，提出些老生常谈的话题。而刚结束了外界旅行，陪着笙儿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搞定，谢云书也懒得多聊这些。 没有大事发生。谢云书宁可跟笙儿拉家常：“笙儿是不是又要在里面准备安排演唱会了？” “嗯！每次去一个地方旅行，都要把感悟总结一下。” 现在的炼妖壶太方便了，不管谢云书在哪里，一家子都能轻松来回团聚。而相比起她姐姐小蛮有事就得在六界，跟两族交接各项事务，经常忙得不可开交还要偷偷回家消闲。 笙儿长大后倒更像一个文艺姑娘，喜欢跟着谢云书四处走走停停。而不像谢云书带李忆如四处玩，她是真喜欢被所见所闻，诉诸笔端、音乐，乃至各类影像造物。 诸如“电影”一类的事物，在六界与繁世这些年间，早就流行了起来。但大家生活的年代，大体还是接近仙侠侧，风格较为统一。因此笙儿每一次都呈现出不同风格的故事，就很容易得到大部分人的好评与期待。 笙儿就算本身不想主动出名，该出的名却还是出了。尤其她在音律方面，天生会带有灵族与梦貘的精神蛊惑，更容易感染人心。久而久之，她就算没自报家门，名气却比谢云书都要大。 笙儿甜甜笑道：“等做好了，就给大家发票。” 谢云书诧异道：“这次还赚钱？” “妹妹觉得有点无聊，看我跟姐姐都有事做，非要给我顺便当经纪人。反正都是用游戏梦境世界的虚拟货币嘛，她爱玩就随她。” “只要你们开心就行。你们姐妹我敢让人娶，估计也没谁会有熊心豹子胆，敢来没事找事。” 谢云书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全然忘了他大女儿怎么被他错乱时间，愣是拖了一百年左右才长大的事。虽然小蛮自己是不太在意，但大概谢云书是该有些亏心的 不过笙儿长大后这个性子，大体是很难嫁人了。平时见到的“追星族”又特别多，真心虚伪的“嘘寒问暖”实在体会的数不胜数，搞得笙儿对这方面都有些麻木，平日外出甚至还会男装出行，干脆懒得去想这些。 至于最小的那个，谢云书跟对待笙儿的态度一样，都是放任自流。她愿意跟小蛮就跟小蛮，想和笙儿就笙儿，等自由够了再定性子也无所谓。而看笙儿还有事做，谢云书并不长久耽搁，跟她又唠叨了一阵，就回头去找李忆如去了。 经过这么些年，仙灵岛的变化倒不是太大。一来这个地方作为一切的起始，很有些纪念意义，谢云书压根没怎么动主岛的布置。二来他一家子就这么些人，后续又没添丁带口的，就算算上一堆亲戚，住在上面都已经绰绰有余了。 满树的桃花盛开，在这灵气充沛之地，不免四季都有花看。兼之柳梦璃除了抚琴以外，素日里又爱莳花弄草，这岛周围的迷阵，倒是变得更加严密，近乎滴水不漏。 这些年过去，梦貘一族早与繁世的灵族融合，不再须看着族中禁地的梦境之力继承权，在壶中界都算得上强盛族群。幻璃镜的管理权，柳梦璃索性也全权移交了，专心在壶中界偶尔去灵族来往，处理一些棘手麻烦以及交流沟通。其他的时间，就像往常一般留在岛上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 而李忆如和她爹妈那边，李逍遥三口子除了时不时回来看看，几乎就把岛上的院舎空置了下来。此时此刻，李忆如就一个人在院子里打扫，一点都没有女主人的架势，一如过去的少女模样。除了身材体态婀娜动人，多了些为母的刚强坚韧，在谢云书面前一开口，仍然就让他绷不太住：“呀，云书哥你干嘛从背后偷袭我？” “我这给伱分担打扫，拿你一个扫帚怎么了？” “抢扫帚还要趁我回头的时候偷亲我脸颊？” 把谢云书手里的扫帚夺回来扔到一旁，李忆如制止了行动他用术法打扫的犯规行为：“你该不会又想把大白天变晚上吧？” “没有。” “真的？” “嗯。” “那我不理你了。” 春风过此门，桃花依如旧，人面相映红。 （全文完） (本章完) 新书《我真的是仙二代呀》 不知道为什么，作品相关发了看不到。我再试着发一次，求收藏推荐打赏谢谢。 虽然有金手指，但本身是比较古典的传统仙侠高武类，求大家多多关照。 前期捏他了一些梗，金手指有些地方比较大众，但应该也许多自己的东西，也是一次原创尝试吧。 中午发的没传送门，再上一个。 《从仙剑开始拯救女娲》新书《我真的是仙二代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