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乙游玩成刑侦rpg》 1 001 夏渔入手了一款游戏。 准确的说是一款高自由度的全息乙游。 虽然没有什么前情提要显得很突兀,但总而言之,为了提高自己的情商,在游戏论坛的推荐下,经过长时间的筛选,夏渔挑中了一款名为《无法逃脱的你》的高分乙游。 该游戏立绘精美,剧情烧脑,尤其是“让玩家享受紧张而刺激的恋爱”这个宣传语,简直戳到了她的心口。 她火速下单购买。 不愧是被无数玩家绝口称赞的游戏。 客服很快给夏渔寄来了游戏设备,并派有专人帮忙安装并调试,她只需要躺进去就可以了。 夏渔开心地给了客服五星好评,美滋滋地躺进了游戏舱。 【请设定人物基本信息。】 哇,是大游戏才拥有的捏脸环节诶。夏渔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参考本人数据。 片刻后,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少女形象浮现,她的发尾微卷,给本来白净的脸增加了一丝风情。红色的双眸弯起,看起来乖巧极了。 【请输入你的姓名。】 【夏渔。】 【数据生成中——】 【请选择你的阵营。】 夏渔的眼前出现了四个色块,分别是红色、黑色、白色与灰色。 游戏非常人性化地给她标注了这四个色块代表的含义,红色是正义的一方,黑色是反派,白色是路人,灰色是游走在犯罪与正义的缝隙之中。 夏渔想也不想地选择了红色。 【玩家所属阵营生成中。】 【玩家当前阵营:正义。】 【请选择你的职业。】 职业……夏渔陷入沉思。这么多职业看得她眼花缭乱,哪个都觉得不错。既然选择困难,那就交给系统吧。 她选择了随机。 游戏界面飞快跳跃,片刻后,停在【初始职业:刑警】上。 紧接着,一阵悦耳的bgm响起,系统声激昂:【恭喜玩家抽中亿万分之一概率的刑警职业,现赠送大礼包:免费开启存读档位一个。】 存读档功能是要氪金买的,初始存读档位一个,现在免费赠送她一个,那她就有两个位置——足够了。 更重要的是——刑警诶!以她的身体素质和能力根本当不了警察,更别说刑警了,没想到她居然能在全息乙游里实现自己小学时候的梦想。 夏渔点击系统菜单,一个透明的面板亮起。面板上从上往下依次是“人物”,“存档”,“读档”,“好感度”,“商城”。 人物指她的背景设定和状态;存读档位一共有六个,现在只开启了两个,其他的被锁上;因为没有点亮攻略人物,好感度面板是灰色的;至于商城,道具多种多样,但几乎都是用来加好感度的,且需要氪金。 能不氪金就不氪金吧……玩游戏总是肝的夏渔关掉菜单。 随即系统声响起: 【是否选择进入游戏?】 【是。】 【游戏数据载入中——】 【亲爱的玩家,欢迎来到《无法逃脱的你》的世界,请注意保持身心健康。】 【游戏开始——】 一道白光闪过,夏渔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出现在了一条大街上。 温暖的阳光在夏渔的脸上跳跃,她抬起手挡住,耳边传来路人的喧嚣,栗子蛋糕的香味扑鼻而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不愧是大游戏!太逼真了! 夏渔感叹着,先反手存了个档,然后退出游戏,戳了戳游戏客服。 【你好,请问游戏中被打会感到痛吗?】 【亲亲你好,人被打就会痛呢。】 夏渔:! 就连痛觉也模拟了吗!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避免?】 【亲亲说的是调整痛觉吗?可以在操作面板上调整哦。不过为了游戏体验,大部分玩家不会调整。】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随机到刑警这个高危职业! 夏渔打开系统面板,坚定不移地把痛觉拉到最低的“0”。 她是警察,工作的时候免不了会受伤。她这种萌新菜鸡,受伤的次数只多不少,还是对自己好一点。 调整完数据,夏渔又点开“人物”,看着自己的背景设定。 重点不在开头就是在结尾。略过长篇大论,她直接看最后一句:【毕业后,夏渔被招揽进和平市局的特别调查组。】 今天是她报道的第一天。 现在她刚从家出发,准备步行去市局。 和平市…… 听起来就很不和平。 >>> 和平市公安局。 为了应对和平市居高不下的犯罪率,相关人员在商议过后成立了一个专门侦破各类重案悬案的特别调查组。 整个组里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被招揽进来的优秀人才,因而破案率极高。 即将进来的新人同样是被局长招揽进来的。 组长傅松声低头看着手上的警员档案。 早在几天前,他就知道调查组会新来一位组员,据说她在校期间因为表现极其优异被各位领导看重,毕业后就被分到了他们这个治安并不太好的和平市。 档案上有一张一寸寸照。照片里的女孩子扎着低马尾,眉眼精致,唇角微微扬起,模样乖巧,一看就是所有老师和领导都喜欢的优等生和听话下属。 差不多到时间了。为了表示对这位优秀人才的重视,傅松声决定自己去把新人领进来。 然而当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离报道时间已经过了几分钟,依旧不见新人的踪影。 ——不守时。 他暂时给新人打了一个标签。 一个组员迎了上来,表情严肃:“平安街发生了银行抢劫案,犯罪嫌疑人劫持了人质。特警已经出警,张局让我们过去维持秩序。” * 夏渔很无奈。 她本来是趁着时间还早,想买一个栗子蛋糕。 结果刚买到,系统就“叮”地一声,发出声音:【检测到突发事件,玩家是否接取?】 夏渔想也不想地选择了“接取”。 出现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事件说明,而是一幅小地图。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绿点,她要去往红点的方向。 系统贴心地用横线画出了路线,还标明了障碍物。 红点所在的位置并不远。 夏渔很快就到达了,是一个银行。 她把垃圾袋扔进垃圾桶里,然后走了进去。 当她踏进银行的瞬间,夏渔反应过来。 警察,银行,突发事件。 三个词语关联起来……那不就是抢劫吗! 她所想不假。 监控器被一一打爆,剩下的枪.口对准了蹲着的人群,卷帘门被拉下来,白炽灯明晃晃的刺眼。 不是,刀战房哪来的枪? 不对,这年头还有人抢银行? 震惊的夏渔老老实实地抱着头蹲下。 蹲在她旁边的是一个戴着渔夫帽的青年,同样是蹲坐,他却一点也不狼狈,气质也显得十分淡然。 注意到她的视线,青年转过头,瞧清她的模样后,俊秀的脸上带着笑意:“别担心,很快就会结束的。” 她当然不会担心。 夏渔瞥了一眼自己的系统面板,任务列表已经刷新——【突发事件:银行抢劫案。】 【你在上班途中遇到了银行抢劫案,身为警察,正义感十足的你决定利用自己的智慧与武力,将他们绳之以法!】 没见过世面的夏渔觉得自己搞不定眼前的突发事件,她打算读档,放弃接取突发事件。 正当她要点击“读档”的时候,“砰”的一声,伴随着劫匪“不按照我们说的做,我们每十分钟就杀掉一个人质”的狠话,子弹砌进了她的胸膛。 夏渔:? 眼前血红的一片。 被弹出游戏的夏渔不懂自己怎么就喜提开局杀了,她还什么都没做。 因为痛觉被调到最低,她甚至没有死亡的实感。 但即使这样,她还是很愤怒。她都不想和他们对上,他们居然还敢拿她开刀。 太过分了!!! 为了挽回她玩家的尊严,她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存档位,信心十足地再次进入游戏。 然后再次被弹出游戏。 夏渔陷入沉思。 原来,人类真的不能躲子弹。 但是她又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她决定寻求客服帮助。 客服表示他们系统有着战斗模式,只需氪金,就可以调整成功率。 【首次使用免费哦。】 夏渔看了看,首次使用成功率是30%,氪一次成功率提高10%。 免费试用之前有教程说明。 她点击新手训练。 顿时,周围的场景一变,她的面前出现人形的空间,她走了过去,调整自己的姿势,把自己放进空间里。 下一秒,枪响,子弹擦着她的头皮飞过去。 紧接着,下一个空间出现。 像是在编排舞蹈。 简单的躲避过了,接下来加上了制服的教程。 夏渔一一学会后,她点击免费试用,30%的成功率让她成功倒在血泊中。 重来一次的她屈服了,她放弃了自己的原则,选择了氪金,并且氪到了百分百的成功率。 这次难度加大,只要能够完全按照战斗模式来,就可以无伤解决。 虽然有几颗子弹打中了她,但问题不大,她又没有痛觉。 期间也死了几次,她直接读档,完全不带怕的。 正在她逐渐占上风之时,系统声响了起来。 【???:好感+20】 她一个不察,被击中了心脏。 夏渔回头。 人群里有劫匪的同伙。 2 002 愤怒的夏渔关掉了好感度提示。 别让她知道这个给她加好感度人是谁,关键时候让她分心,要是她也有好感度提示,那么她对这个人的好感一定是负数。 又看了一遍死亡回放,夏渔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一定要满分通关。 进入游戏,夏渔选择团结在先前战斗里给过她帮助的人。 拿旁边那个渔夫帽青年当掩护,她向后面的几位年轻人打了几个手势,希望他们能够领会自己的意图。 他们起初不解,在看到她敬礼后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很好,万无一失。 夏渔随后起身,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正准备和警方交流的劫匪不耐烦地看她一眼。他举起手.枪,准备杀了这个女人来向警方下最后通牒。 然后被猛然冲上来的夏渔一拳打中正脸,紧接着又被一个过肩摔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离他近的一个劫匪反应很快地过来攻击她,夏渔反手折断他的手腕,并一脚踢飞他。 突如其来的情况震惊了全场。 其他劫匪惊醒,举起手.枪就想攻击。夏渔在他们怔愣的时候就已经拾起了地上的两把手.枪。 双枪在手的夏渔:showtime! 两拨人同时开枪。夏渔戴上了勇气光环,直接盲开。已经重开几次,她对劫匪的位置和准头了如指掌。 不致命的伤没必要躲,把有限的精力留给致命伤。在她极限的走位和拉扯中,她一对多不落下风。 再加上因为有她的带动,人群中有胆子大的正义人士纷纷起身,助她一臂之力。 场面陷入混乱。 他们干什么吃的?!这都打不准! 伪装人质的劫匪大怒。区区一个女人,他们居然这么久还拿不下。 趁着局势混乱,他悄悄摸出了手.枪。 受死吧!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女人仿佛早有预感,她准确无误地朝着他这边看过来,并开枪打中了他的一只手。 他的另一只手被一个戴着渔夫帽的男人抓住掰断。 最后被人群摁在地上。 * 银行的周围已经清场,人群被拦在警戒线之外。 民警维持着秩序,特警讨论如何解救人质。 警察们对这群犯罪嫌疑人并不陌生。这群人是这片区域有名的毒瘤,和平市局花了几年时间才祓除这群毒瘤,但仍有残留。 他们的意图很简单:释放被关押的老大。如果警方不按照他们说的来做,他们每隔十分钟就杀一个人。 警方必须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他们只能照做。但这群人为非作歹惯了,他们还是要做好犯罪嫌疑人撕票的准备。 正当他们紧急讨论的时候,银行里突然传来枪声。 警方以为是犯罪嫌疑人对他们的警告。 但随之而来的密集的枪声打破了他们的推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银行里正在上演一场枪战。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警方试图和犯罪嫌疑人联系,后者并没有回应——也许是因为自顾不暇。 枪声并没有持续太久。鸦雀无声中,银行的卷帘门被拉起。 所有人严阵以待。 一群脸上带着劫后余生庆幸的人迫不及待地从银行里跑出来,然后被警方拦住询问。 特警则是举枪,缓步靠近银行。 最终,银行里的场景被他们收入眼中。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群被绑住的彪形大汉,以及一个手持双枪的年轻女人。 特警沉默了。 好在沉默没有持续太久。 夏渔看到队友来了,就放下了武器。在他们的注视中拿出了自己的证件。 自己人。 特警一下子放松了。 打头的那个见她身上多处擦伤,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夏渔诚实回答:“没什么事,就是脑子有点晕,身体……好像……不是……” 话音未落,她的眼前一花,红色感叹号不断显现,再下一秒,她被弹出了游戏。 夏渔:? 她去戳客服。 客服解答她的疑问:【亲亲中弹过多,虽然没有痛觉,但造成的伤害是真实的哦。现在亲亲正被送往医院途中,目测需要几个小时才能苏醒。亲亲需要加速跳过这段时间吗?】 夏渔果断选择跳过。 她才刚进入游戏,单位都还没去,起码把主线推一下。 游戏加载很快,但夏渔醒来已经是大半天后了。她动了动身体,没有大碍。 又休息了一会儿,应该是知道她醒来,医护人员推门而入,给她做了一系列检查。 期中,她发现了一个眼熟的人。 那个和她一样经历过银行抢劫案的渔夫帽青年。 看出她的疑惑,穿着白大褂的青年自我介绍说:“我是沈陆亭,你的主治医师。” 他顿了顿,声音轻柔了许多:“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 这么年轻就当主治医师?夏渔陷入深深的怀疑,他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她点击系统面板,查看好感度。和之前不同的是,此时已经点亮了一个角色。 【可攻略人物:沈陆亭。】 【当前好感度:20。】 原来是可攻略对象啊。 等等,夏渔猛地想起来,那个害得她分心的攻略角色给她涨的不就是20点好感度吗? 好哇,原来是你小子。 害得她多氪了一次。 夏渔冷漠地关掉面板,冷漠地加上了沈陆亭的好友。 除开这个小插曲,接下来沈陆亭没有做别的多余的事情。 检查做完,他表示她恢复能力非常强,这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有任何不适请联系我。” 说完这句话,他冲她笑笑后就离开了。 他一走,夏渔立马把他设置成“消息免打扰”。 刚想把手机放下,振动传来,铃声响起。 有人给她打了电话,她看了看备注:哥哥。 没注意看人物背景,夏渔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哥哥说话。于是她接通后,保持了沉默。 玉石般清越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响起,简短的开场白后,这位哥哥向她解释了他不在医院的原因:“我现在在国外,来不及赶回来。” 夏渔不知道说什么,“哦”了一声。但她反应过来,她玩游戏不就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情商吗? 她打开扬声器,上网搜索了一下,选取其中一条,自信满满地说出了学会的礼貌用语:“劳烦您担心了,我一切都好,给您添麻烦了。” 对面安静了一瞬,他的语气变得无奈:“小渔,你还在埋怨我吗?不是我不同意你当警察,只是你报道第一天就重伤住院,太危险了。” 她再次看了一眼备注,是哥哥不是爹,但相差不大,都一样管得挺宽,她做什么工作还需要他同意吗? 不对,要高情商。 但这题她不会,随便找了个模板套进去:“您客气了,我一直很尊敬您,衷心感谢您为我做的一切。” “……” 对面一直没说话,夏渔点亮屏幕,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了挂断键。 这不太礼貌,她正要回拨过去。 病房门被敲响。 两个陌生青年站在门口。 其中一个夏渔想起来了,她跳时间的时候有看到后续片段,她当天失血过多摔倒后是摔倒到这位青年特警的怀里。 她记得是叫卫胥来着。 卫胥同样在打量她。 和平市局都听说了特调组新人的壮举。 一个人,一双手,打十个持枪的犯罪嫌疑人,还有一个伪装成人质。这样悬殊的力量之下,双方的伤势居然差不多,甚至她还算轻的。 但审讯的时候,犯罪嫌疑人都对此讳莫如深,并且表现出了对夏渔的刻骨恨意。 卫胥多次明示特调组组长:“这么好的苗子,不如让她到我们这边来。” 和他一同来探望夏渔的傅松声四两拨千斤地回复:“来特调组是她自己的想法。” 两人都拿着探望必备的果篮,在门口就听见了夏渔和家人的对话。 这让傅松声略微愧疚。 好好的优秀毕业生,刚来他们和平市,还没报道就遇上恶性案件,英勇无畏地进了医院。 搁其他地方也不好说。 而且人还是他们争取过来的。 卫胥和夏渔打过招呼后,就大肆夸赞她:“你一个人就能打赢他们,真了不得,而且还是压倒性的胜利。” 那天他看他们的模样,脸都要被打变形了。 夏渔漫不经心地回答:“还好,其实制服他们不麻烦,他们脸上的伤也是后面才有的。我当时没想太多,把他们捆起来后,越想越气,最后把他们都暴打了一顿。” “……” 嫉恶如仇。 傅松声总算明白她为什么不怕死地敢一对多了,她的正义感太强烈了。 这可不算一件好事。 他看向卫胥。 卫胥看向他。 好的。她是他的队员,该苦恼的也是他。 夏渔这才把视线放在另一个人身上,她同样看向卫胥,等着他介绍另一位。 卫胥:? 夏渔:? 卫胥迟疑地说:“这是傅队,傅松声。” 夏渔很有礼貌地打招呼:“你好,幸会。” 卫胥:? 夏渔:? 傅松声:。 深知乖巧都是假象的傅松声自我介绍:“特调组的组长,今后将与你共事。” 紧接着又关心了一下她的伤势,嘱咐她好好修养。 夏渔表示现在就可以出院。 傅松声决定澄清一下有关和平市的事实:“和平市一向和平,恶性案件很少见。你安心把身体养好,这样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工作。”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傅松声刚说完这段话,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接过,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 与此同时,夏渔点开自己的任务列表,上面赫然有一个新的任务。 ——【江边浮尸:不管青山碍。(进行中)】 她默默地和傅松声对视。 傅松声:。 3 003 【禁止垂钓】 和平江边,几个钓鱼佬对立在一边的警示牌熟视无睹,将全部心神放在无波的江面。 但他们并不急躁,像钓鱼这种需要考验耐心的活,一天都钓不到鱼是正常的,能钓到大鱼属于是烧高香了。 这么想着,孙发财发现自己的鱼竿在微微颤动。从咬合力判断,这条鱼估计不小,他神情激动。等拉上来,他说什么也要拎着鱼绕和平市走几圈。 其他钓鱼佬向孙发财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但随着“大鱼”的现身,他们的眼里只剩下了同情。 那根本不是什么大鱼,只是一个圆鼓鼓的黑色塑料袋。 望着扔在地上的塑料袋,孙发财的脸色变得极差,他大骂:“现在的人素质真差,垃圾乱扔在河里。” 一堆垃圾摆在旁边,看着就令人难受。同行人都让他把垃圾扔远点,孙发财不满地起身,打算把垃圾踢远一点。 或许是之前鱼竿的拉扯导致塑料袋破了个口,扔地上时恰好被尖锐的石头割开,被他踢了一脚后,塑料袋里的东西清楚地显露出来。 “啊!!!!” 听到孙发财的尖叫,钓鱼佬不满回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在——” 他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颗腐烂的人头映入眼帘,它正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望着他们。 这种大风大浪他们确实没见过。 跑路的跑路,拍照的拍照,打电话的打电话。 四周被声音吸引过来的围观群众重复了以上的行为。 直到警方到来,现场才得到了管控。 群众安心了。 警察绝望了。 姜兴生家离现场近,所以来得早。他是个精明能干的中年男子,饶是他再冷静,看到无法控制的现场都忍不住崩溃。 警戒带之后是一群乌压压的看热闹的围观人员,个个都伸长了脖子,还有的拿出手机“咔咔”拍照。 不出意外,这起案件会被大肆传播。 姜兴生为傅队默哀。 本来和平市治安就不好,前头还堆积了一大堆悬案,这又来了一起重案。 趁着局势还能控制,警方赶紧疏散人群,详细询问报案人,组织专业人员下河打捞死者的其他身体部位。 即使警方在费力劝说,围观人员还是没有散去,将和平江围得水泄不通。 傅松声带着一行人,从宛如摩西分海的人群中穿过,疾步而来。 姜兴生赶紧迎了上去,不等队长问,他就主动报告情况:“根据报案人的说法以及对现场的初步勘查,可以确定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至于死者身份……” 就一颗头颅,根本无法确定死者身份。法医和痕检员已经在努力检验了,打捞工作也在进行。 一般说来,这类案子是由其他队解决,毕竟和平市属实不太和平,什么案子都让特调组接手的话,那不得堆积如山。 问题是,这是在和平江发现的第三颗头颅了。前两次是深夜,警方控制得很好,没有被大肆宣扬。 这次市局压力恐怕大了。 至于为什么出现了两次,警方还没派人把守……要知道和平江环绕整个和平市,江岸线太长了。 姜兴生接着说:“和之前的情况一样,从头颅来看,年纪至少在35+,脸部受损严重——看来犯罪嫌疑人对他们是恨之入骨。” 傅松声望着江面,在内心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死者尸体都没找全,再加上身份不明,警察无从下手。他们只能查一查失踪的人群,看看有没有能够比对得上的……可和平市失踪人口何其多。 当务之急是找到第一案发现场,希望法医能够有所发现。 交流完信息后,姜兴生才得空指着跟在队长身后的模样乖巧的女生问:“傅队,这位是……?她不会就是那位被寄予厚望的新人夏渔吧?” 傅松声回过头。本来他让夏渔继续休养,她那伤是实打实的,但她非得跟过来,说自己完全没问题了,还能再打十个。 事业心极重。 见队长点头,姜兴生很震惊,这姑娘一脸迷茫,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真的是那位一打多不落下风的超人吗? 不说是他,在场的其他同事也不敢相信。夏渔整个人就和他们片场不兼容,就像是从隔壁学校跑出来的学生。 被关注的夏渔笑容灿烂地打招呼:“你们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不是他们以貌取人,她不仅人长得漂亮,声音也如泉水般透彻干净,性格更是阳光开朗活力满满。 不对吧,这不是他们民风淳朴的和平市的警察吧?看看他们哪个不是憔悴疲惫的模样。 夏渔自认为自己已经建立了良好的同事关系,她跟着系统指引,来到了法医项荟的跟前。 法医项荟还算年轻,但人已经完美与和平市局融合,整个人没有一点精气神。 她刚好检验完毕,瞧了夏渔一眼,见她规规矩矩,就走到傅松声面前,说出结论:“死亡时间超过三天,具体的死因无法判断,但可以排除溺死。” 和先前的一样,都不是溺亡,而是有目的地抛尸。同理,估计他们无法打捞出任何东西了。 项荟顿了一下说:“有一个好消息,死者口腔里有泥土杂质,我需要回局里进一步提取,或许这次能够找出第一案发现场。” 这句话无疑振奋人心。 好事接二连三。 夏渔拿着一张素描纸走了过去。 这个案件是主线任务,必须接取。可她没有经验,只能按照系统新手教程来。 正巧她有绘画功底,在系统让她给出结论时,她直接根据头颅的轮廓大小和五官分布,画出了一个肖像草图。 看到草图的众人沉默了。 夏渔:? 不是她画错了吧?系统不是说相似度高达80%吗? 就是相似度太高了。 项荟头疼地看着夏渔。后者刚来和平市或许不知道,草图上的人像可是他们和平市的大名人——鸿运集团的董事长,甘宏富。 先不提这个画像是否可靠,单说甘宏富失踪了起码三天怎么可能没人报警——“父慈子孝”不至于那么离谱吧。 “我倒觉得很有可能。” 刚从打捞船上下来的男人揉了揉他那本就凌乱的发型,眼睛半睁着,声音懒散地说:“甘宏富每年都会空出几个月去乡下居住,只带了保姆和几个保镖。” 至于儿女们,趁着这段空白期赶紧发展自己的势力,其中未免没有甘宏富的放任——养蛊。 对于他的说法,众人没有怀疑。毕竟他的爷爷是永安集团的掌权人,有传言说他们两家会联姻。 “我等一下就联系甘家人。” 他说完这句话,目光瞥见了极为亮眼的女人:“你也在啊。” 夏渔:? 这谁? 她点击自己的人物背景,就职单位之下有她们特调组的人物信息。 夏渔点开他的名片。 【陈寄书】 【特调组成员,永安集团的小少爷,曾与你就读于同一高中。】 哦,是熟人。 夏渔冲他点点头,端的一幅领导模样。 她反思了一下,这样不行,要热情。于是她扬起笑脸问:“陈学长,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在哪儿高就?” 其他人:“……” 倒是陈寄书跟着笑了:“你还是一点没变啊。” * 陈寄书的关系到位,甘家人十分配合,不久就从甘家人口中得知甘宏富确实失踪的消息。 甘家大少爷所说,之所以没报失踪,是因为父亲离开前对保镖们交代过,他们以为父亲是在暗中观察他们——这种事情甘宏富不是没做过,年纪越大越喜欢考验子女。 通过dna比对,确定死者是甘宏富。 甘家儿女都在,看到父亲死亡的惨状,没一个伤心难过的,反而在互相打量警惕。 不过好歹想着这是在公共场合,红眼的红眼,流泪的流泪,态度是表现出来了。 被派来和家属打交道的夏渔无语凝噎,但还是走流程说了一句:“请节哀。” 甘家大少爷看着只剩一颗头颅的父亲,心里有种畅快之感。 他甚至还能对夏渔说:“各位警察同志辛苦了,案件可以慢慢来,不着急,一定要注意身体。” 夏渔看了他一眼,她继续走流程:“据你们了解,甘宏富有什么仇家吗?” 甘家大小姐翻了个白眼:“那可太多了。不说别人,在场的哪个不盼望他早死让权?” 夏渔:“……” 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吗? “你们还有事吗?”甘家大小姐不耐烦地问,“没有的话,我要回去了,公司还有事。” 夏渔表示目前没有:“后续有进展,还需要各位配合。” 甘家人毫不留念地起身离开,他们已经叫好了媒体,得赶紧营造一下人设,好让自己能够在这次权力争夺中占上风。 夏渔跟着把人送出去。法医报告出来了,送完人她还要去找第一案发现场。 走到门口,她发现甘家大少爷落在了最后,似乎有话要说。 夏渔连忙靠近:“祁先生还有什么信息要告知吗?” 甘宏富的儿女众多,只有甘家大少爷随母姓,叫祁嘉言。 “感觉我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但暂时想不起来。”祁嘉言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诉求,“可以加一个夏警官的联系方式吗?如果有线索,我一定第一时间告知你。” 夏渔觉得他说得对,正要拿出手机,一个身影从旁边走过来。 陈寄书还是那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傅队正找你。” 随后他转过头对祁嘉言说:“你有事直接联系我。甘叔叔的事情我了解一些,联系我比较方便。” 他俩似乎要叙旧,夏渔让他们两个慢慢聊,自己转身回到了办公室。 傅松声刚看完报告,见她来,招呼她出外勤。 “死者口腔里的泥土判断出来了,根据对颗粒大小和质地等方面的分辨,初步推测是安乐镇的农田。” 4 004 安乐镇?这么精确? 夏渔点开被隐藏的地图,发现除了和平市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 人物事件都集中在和平市,其他地区官方还没有建设,反正搞个乙游一个市够用了。 原来如此。 夏渔确信,这个安乐镇肯定有问题。不然游戏时间那么宝贵,搞些无效剧情来劝退玩家吗? 特调组其他人要么还在江边查监控,要么就在调查深挖死者的人际关系,要么去死者死前曾待过的祥和镇探查……人手不够,就只有他们两个去安乐镇查探。 本来是安排夏渔对前两位死者头颅进行侧写,但头颅腐败破坏太严重,她无从下手。 换地图之前,夏渔准备存个档。但是目前开放的两个存档位,一个是刚进游戏的节点,一个是接到这起案件的节点。 哪个都不能覆盖。 氪金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现在的夏渔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把剩下的四个存档位都氪了。 她还懂得了一个道理:原来游戏中所有的风光,都要用她的金钱来偿还。 去安乐镇的路不太熟,傅松声打开了缺德地图,绕了大半天,两人才到了镇上。 今天恰逢节假日,镇上人来人往,大多都是下辖的村庄里的居民。 本镇人看到两个生面孔,目光都止不住地往他们这边飘。 傅松声去找停车位,夏渔就趁机逛一逛。 看到她落单,有热情的大嫂带着口音,开口先夸夏渔:“小姑娘长得真俊,你是哪儿的人?这是要到哪儿去啊?” 夏渔老老实实答了。 “安乐镇没啥可玩的,你们要是去旅游那就找错地方咯。”大嫂图穷匕见,瞟着正往这边过来的傅松声,“这小伙子是……?” “我的上司。” 夏渔自认为答得没有问题,但她的话一出,大嫂安静了一瞬。 节假日,一男一女,上司下属。不去大城市逍遥,反而跑来他们小城镇,其中必定有古怪。 说不定这两人的关系见不得人。 其他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眼神也都变了变。其中有几个中年男人还用一种比较恶俗的眼神盯着她。 这种没有实质性动作,甚至没有语言的骚扰最为恼火。 街边有个花店,花店的老板是个温婉的女人。见镇上有名的混混这么对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她招手让夏渔来她店里坐坐。 夏渔没动。 远远就看到这边情况的傅松声皱眉,他挺担心以她那刚直的性格,万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糟糕了。 他三两步跑上去,就要口头警告一下。 比他更快的是夏渔。 夏渔反手存档后,冲过去对着那几个垃圾就是一顿揍。 傅松声伸出的手僵住。 他倒不担心她寡不敌众,以她的身手,没把他们打个半死就谢天谢地了。 夏渔下手没有轻重。 小小npc居然敢挑衅她这个玩家?不给点教训还真当她是软柿子呢。 没开启战斗模式都是她善良。 看着被打成猪头的垃圾,夏渔在队长欲言又止的目光中选择读档。 继续打,读档,再打,读档。 往复几次,心里这口气终于舒畅了的夏渔放弃殴打,甚至还能转头对他们露出一个神清气爽的笑容。 她来是有正事的。 混混们不知为何感到浑身都痛,仿佛有人刚刚暴打了他们。那个女人的笑容也莫名让他们打了一个寒颤,仿佛她是什么恶魔。 这种邪门的感觉令他们收回了视线,四散开来。 夏渔没忘记花店老板对她的好意,她走了过去,表示感谢。 花店老板名叫程皎,她送给夏渔一束铃兰花,说:“这是歉礼,希望你在安乐镇玩得开心,幸运永远常伴你身。” 还是好人多啊。 夏渔没有推辞地收下了,礼尚往来,等离开时她买几朵花带走送给同事好了。 她还不忘问:“对了,那几个混混是不是消息很灵通啊?” 回答她的是花店里的一位大姐:“那可不,他们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闲逛,镇上都被他们摸熟了,不然怎么知道看人下菜。” “就好比说程老板,一个姑娘家开店不容易,他们倒好,没事干就跑来门口站着。”接话的大婶“啐”了一口,那群垃圾不就是想着程老板没有人撑腰所以才肆无忌惮吗? 夏渔若有所思。 * 混混们自认为放过了那个女人,他们蹲在巷子里,越想越气,商量着要给那个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但他们没有想到那个女人居然敢跟上来。 他们刚想调戏几句,就见那个女人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砖头,她单手捏碎后,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抿唇微笑:“可以问你们几个问题吗?” “……” 把不老实的几个一人敲了几板砖,夏渔问起正事来:“你们认识甘宏富吗?” 混混们纷纷摇头。 夏渔又敲了一下:“说实话。” “真的没有啊大姐,我们怎么敢骗您。” 看样子是真的。甘宏富是富豪不假,但对镇上的底层人而言,关注有钱人不如关注打折品。 她接着问:“安乐镇最近有没有生人来?” 被她踢了一脚的人赶紧回答:“有有有,好几个。其中有个四五十岁的兄弟,穿得挺大牌的,一看就不是我们镇的人。” 中年,大牌。 夏渔空出手拿出一张照片,让他们辨认:“是这个人吗?” 谁知他们却摇头:“不是,长得要和善一点。” “你们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他现在在哪儿?” 还是摇头。 一问三不知。 不仅没有解答疑惑,反而增加了疑问。 夏渔看向找过来的傅松声,后者会意。“江边浮尸案”的前两位死者还没有查明身份,这位和甘宏富有一点交集的生人有可能是其中一个。 “如果有这人的消息就来告诉我。”夏渔抢过其中一个人的手机,把自己的联系方式输入进去,顺带看了一眼他的姓名,“万坤是吧,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的话,你们知道后果。” 万坤:“……” 忍。 夏渔挥挥手走人。 走远了,傅松声冷声告知她:“下不为例。” 他刚才还在旅馆开房,转身就不见了她人影。找过来时就看到夏渔在暴力威胁民众。 她的试用期还没过,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她不得被处分。 大不了读档。 夏渔并不当一回事,心想还好自己没有当面打人。 回到旅馆,两人制定了一下计划。 明天白天的时候,他们去把混混提到的那个人找出来。 连他们都没有看到甘宏富,那他们的调查方向得转一下。有可能不在这个地方,也有可能他是被悄悄带过来的。 傅松声还在和组员连线讨论。 夏渔也在听,趁大家找资料的时候点了个外卖。 “目前排除甘家人的作案嫌疑。”姜兴生说,“我们正在调查甘宏富起家至今的仇家,不少,最初做房地产时就有流言说他害死了工人;后来做旅游开发时又说他把反对的人都杀了……众说纷纭,但都没有证据。” 傅松声:“继续调查,祥和镇的情况呢?” “甘宏富老家就是祥和镇,这次他去祥和镇是去探望一下还留在那里的亲戚。” 陈寄书查的比较深:“祥和镇一直发展得很好,有说法是多亏了甘宏富,镇上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但甘宏富当年创业的第一桶金就来自祥和镇,和他有冲突的人都死了。” 夏渔惊了。 这一听就是法外狂徒啊,怎么就让他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正巧外卖来了。 会议暂停,夏渔去拿了外卖。 她额外多看了一眼外卖小哥,他看起来阴沉沉的,左眼戴了一只眼罩。 进去后,傅松声问:“甘宏富和安乐镇有交集吗?” 这题陈寄书会:“据说他之后会投资安乐镇的工厂。” 甘宏富还找过他爸,他爸没有答应一起投资。 “他的公司或者他的亲戚里有没有失踪的人?” “这个还需要调查。” 会议开到了大晚上,傅松声揉了揉眉眼:“辛苦大家了,我明天去祥和镇一趟。” 在这个小镇上找人并不难,一个生面孔,只要他来过,肯定会有人记得。 他们不会花费太多时间找人,之后还能去祥和镇打听消息。 他们的时间不多,只能争分夺秒。 以嫌疑人的做法来看,甘宏富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可问题在于现在的情报都太过分散,没有一根线将它们串起来,他们必须早点找到这根线。 和组员对话完,傅松声让夏渔浏览一遍陈寄书传过来的有关甘宏富的资料,接着又连线张局,向张局汇报目前的情况。 张局先是慰问了一番,但话锋一转,长叹一口气:“松声,不是我要给你压力,只是‘死亡樱花案’又出现一位死者了。” 傅松声捏紧了拳头。 “好在甘家那边没有施压。” 甘宏富虽然是名人,但他的家人没有迫切抓到凶手的想法,甚至还让他们慢慢来。 “控制一下舆论导向,这起案子影响不大。但是……” 傅松声懂了张局的未竟之语。 外卖已经凉了。 夏渔才看完十多年前的农民工讨薪事件,就听到队长说:“明天我会赶回去,这边和祥和镇就拜托你了。” 他迟疑了一下:“你一个人,可以吧?” 夏渔自信回答:“没问题。” “不要暴力执法。”傅松声不放心,“对待人民群众要文明礼貌,有意外就通知我,千万不要暴力。” 夏渔比了个“ok”的手势:“相信我,我知道分寸。” 傅松声:“……” 更让人不放心了。 他望着泛白的天色,收拾东西准备坐大巴回去。夏渔会开车,车就留给她。 希望她没有问题。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如此之快,车还没开出安乐镇所属的城信县的范围,他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你好,这里是城信县刑侦大队,请问是傅松声先生吗?” 5 005 旅馆内。 游戏已经提示她疲劳值很高了,夏渔想先睡一觉再起来打听消息。 她刚和衣躺下,外面就吵个不停。为了避免自己错过重要信息,夏渔憋着火气起床,来到一楼大厅。 往常的这个时间点,镇上已经有了烟火气,镇民三两成群。 但今天不同,镇民几乎都在街上,并且朝着一个地方跑。 夏渔随手拉了一个问怎么回事,那人也不知道,只说看到大家都跑他不跑怪怪的。 ……从众吗你们。 现在再回去也没心情睡了,不如先找个地方坐着等稍晚一点就去打听。 她看了一眼周围,那间花店已经开了。夏渔走进去,意外的是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 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他的穿着打扮是时下流行的日系少年风,看起来少年感十足,清新感扑面而来。 程皎正在包着花束,大概是这名男子所买。 见到夏渔来了,程皎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友善地问:“昨晚睡得好吗?” 面对好心人的关心,夏渔老实回答:“多谢关心,不过昨晚我和上司秉烛夜谈,没怎么睡。” 程皎欲言又止。 年轻男子倒是无所顾忌地笑出了声:“小姐,你这话说得很有歧义哦。” 夏渔立马虚心请教。 年轻男子见她这样,告诉她,一般这种情况,她就说“多谢关心,还可以”就行了,多余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夏渔奉为圭臬,并当场和男子加为好友,希望以后还能够得到他的指点。 同时她也知道他叫顾泽漆,是一个游戏主播,他也不是本地人,是来旅游散心的。 夏渔想了想,问:“安乐镇最近有没有鬼鬼祟祟的陌生人出入?” 程皎不知道夏渔为什么会问起这个问题,不过这种问题又不是无法回答的,她认真思考中。 顾泽漆就直白多了:“小姐是来找人的?还是说职业需要?” 夏渔刚想说话,外面突然传来警笛声,一瞬间划破了安乐镇的宁静。 她来不及和其他两人说什么,立马朝着人多的地方跑。 见到她来,镇民不知道为什么,都给她让出了一条路,看着她窃窃私语。 夏渔没管,她挤了进去,不用过多搜寻,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垃圾堆里的中年男子。 也是昨天她暴力威胁过的混混,万坤。 * 城信县公安分局刚处理完一起案件,还没来得及休息,大清早地又来了一起。 一路赶往安乐镇,看着围成圈的围观群众,刑侦队的成员忍不住叹了口气。 装备一戴,开始干活。 报案人是镇上的一位老人,他早起准备去市里卖菜,路过垃圾场时,发现了尸体。 当时他就吓晕过去。 清洁工人后来,只看到了晕倒的他,招呼大家把他送医院——这就是最开始小镇吵闹的原因。 后面才有眼睛好的看到了尸体。 死者名叫万坤,安乐镇居民,无业游民。生前受过轻伤,死因为被锐器切开颈部动脉导致动脉破裂大出血引发的休克,也就是常说的割喉。 犯罪嫌疑人手法老练,一刀封喉。 死亡时间推测在在五个小时前,也就是凌晨两点左右。 死亡后,死者的两只眼睛被挖出,被犯罪嫌疑人随手扔在地上。 结合死者的身份和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不难看出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动机。 “肯定是才来镇上的那两个人做的。”有镇民提供线索,“他们昨天才来,今天万坤就死了。” “就是就是,万坤当着那个男的面调戏女的,被杀也活该。” “怎么没看到那男的,不会是杀了人跑了吧。” “今早上确实看到他坐车走。” 不需要镇民说,刑侦队的容巡就认出了话题中心人物。 她长得很漂亮,一眼就能看出的美。 与清澈的愚蠢。 夏渔知道安乐镇肯定会出事,但没想到会出人命,难不成这是她的职业加成? 她点开任务栏,果然已经刷新。 主线任务还是不变的【江边浮尸:不管青山碍(进行中)】,下方多出了一个支线任务。 【小镇割喉案:茉莉花开(进行中)】 很好,后缀依旧看不懂。 那边的警察已经从居民口中大概地圈出几名嫌疑人,除开他俩,还有一个顾泽漆,他们三个都是才和死者发生过矛盾的。 经典三选一。 但凶手不像是顾泽漆。 没法了解情报的夏渔摸出手机想给队长打个电话,告诉他他们被当做犯罪嫌疑人了,但她并没有他的号码。 她呆住了。 “你好。” 一道黑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夏渔抬头,是安乐镇的同僚。 夏渔和顾泽漆被喊到一边问问题。 “姓名。” “顾泽漆。” “夏渔。” “职业。” “游戏主播。” “……” 诡异的沉默。 容巡抬头看,根据他的观察,她的职业不至于说不出口啊。 顾泽漆也看她,眼神变来变去。 容巡皱眉,还没说话,就看见自己的队长领着一个人过来,两人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是那个男的。” 有镇民交头接耳。 认出那人,容巡终于知道夏渔是什么职业了。 “季队,傅队。” “傅队。” 看到夏渔心虚的模样,傅松声诧异地发觉自己居然懂得她的肢体语言。 根据同行的季队的说法,他们到场时场面比较混乱,夏渔就混在人堆里。 显然,她因为在案发后没有及时到达现场并对其进行保护,所以现在很羞愧。 季队也看到了容巡明显的盘问动作,他扭头说:“查案需要,查案需要。” 傅松声理解。 目前看来他们两人的嫌疑很大,如果不是他们整晚都在进行视频会议的话,还真难说清。 本来他也可以不用回来,但是有一点他很在意。 万坤是在对他们说了某人的消息后不久就被杀了,割喉和挖眼也有可能是想表明不要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不要说什么不该说的。 不知道其中是否有关联。 “到时候就拜托季队顺便问一问。” 傅松声还在头疼怎么让城信县分局帮忙,现在正好顺手而为。 当然更多的是在意夏渔。 回来一看,果不其然。 他很无奈:“上次受的伤还没好吧,你忙了几天了,现在赶紧去睡觉,休息好了才能工作。” 通过两人之间的对话,容巡得出夏渔就是一打十的那位特调组新人的结论。 他感到难以置信,看她的模样,半点没有他们应有的精明感。 傅松声又走了。 夏渔洗清了嫌疑,问题转到顾泽漆身上。 “我们是产生了口角,不过他们说不过我。”顾泽漆举起双手以示无辜,“不信你们去问,他们都对我产生了惧意。” 经证实,确实如此。且顾泽漆也有不在场证明,当晚他正在镇上的网吧直播打游戏。 看来还是要从镇上的居民入手。 万坤父母已经死亡,有个哥哥万乾在镇上开小卖部,万坤时常去打秋风。 “去问问万乾。” 季队给容巡安排了任务,接着又看向夏渔。 这是他们城信县的案子,虽然夏渔是市局的人,但她是没有理由参与调查的。 可把人家晾在这里又不是很合适。 容巡开口了:“让她和我一起吧。” 正好他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 夏渔现在一头雾水。 这种案子接案子的游戏真令人头疼,再加上还有那个什么“死亡樱花案”,要不是不想作弊,她真想点开攻略查看了。 打开商城,什么用都没有,全是一些加好感的破玩意,她要这东西有何用。 至于好感度……她心血来潮地看了一下,顿时被震惊了。 【卫胥:30】 【沈陆亭:20】 【祁嘉言:20】 【陈寄书:50】 【顾泽漆:10】 【容巡:-10】 【???:80】 这都是谁? 这个负好感度是谁! 这个高达80的问号又是谁! 傅队怎么没在列表? 不解,放弃。 夏渔关掉好感度,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眼前这个案子。 万乾没有来看热闹,他们找到小卖部,他正在上货。 容巡张口就是一句:“弟弟死了,你还有闲心开店啊?” 万乾头也不抬地回答:“他死不死的和我没关系,死了更好。” 他和万坤不同,他要养家糊口,不能因为一件小事放弃赚钱。 他放好货物,才转过头问:“二位有什么事吗?” 容巡展示了一遍警察证:“为了尽快破案,希望万先生能够配合,我们想了解一下情况。” 万乾在裤腿上擦了擦沾灰的双手:“警官想问什么就问吧。” 容巡半点不客气地直奔主题:“凌晨两点左右,你在什么地方?” 万乾:“在家睡觉。” “有人证明吗?” “我老婆。” 这茬揭过,容巡继续问:“你了解万坤吗?他有可能和谁结仇?” “他那个性子,和谁不结仇才困难吧。”万乾冷笑,“镇上哪家姑娘没被他调戏过,怕是有姑娘的人家都恨死他了。” “你也恨他吗?” 冷不丁的,夏渔问。 不小心戳进任务栏的夏渔发现任务栏也可以展开,展开后是已知的与该案有关的所有人的基础信息。 万乾下方的简介就写着他有妻有女。他曾因为万坤调戏他的女儿而把万坤揍成重伤,后更是见万坤一次打一次。 “当然。”万乾不意外警方能查到这些信息,“这种败类死了也是活该,我还要多谢那位替天行道的勇士。” 容巡看了看夏渔,该问的问题问完后,向万乾的配合表示感谢。 接下来该去找那群经常和万坤一起惹事的混混了。 原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让那群混混老实点,他们一开始确实是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直到看到夏渔后,几个人立马站了起来,身体都挺直了。 声音颤颤巍巍地喊道:“大、大姐大!” 容巡:“……” 6 006 混混们意外的配合。 容巡瞧了一眼一脸乖巧的夏渔,很明显他们是因为她才那么听话。 他很好奇:“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夏渔茫然:“我只是和他们进行了一次谈心。” 她什么都没做诶,就问了几个问题而已。 行吧。 群众配合是件好事,容巡开始询问他们。 昨晚他们“巡视”过安乐镇后,万坤就回到了离垃圾堆不远的自家房子里。 “你们这么早散伙?”容巡很是怀疑,以他和混混们打交道的经验来看,晚上才是他们出动的好时机。 混混们小心翼翼地瞥了瞥夏渔,有些话他们属实不敢说。 容巡以为他们是在忌惮夏渔,怕被秋后算账,于是就说:“我们都是警察,你不要怕。” 都是警察啊,那更不好说了啊。 夏渔不明白他们在害怕什么,为了安慰他们,她诚恳地说:“你们不要担心,犯罪嫌疑人不一定只杀万坤一个人,有一就有二,你们说不定都有危险。” “……” 看似真心实意,在他们看来却是恶魔低语,有个混混被吓到了,把他们的计划和盘托出:“白天被你羞辱过后,我们打算半夜爬墙翻窗教训一下你!” 他们纵横安乐镇多年,什么时候被人打过,这口气他们咽不下去。她再怎么厉害也是一个人,趁着她睡觉去偷袭,这不把她搞得服服帖帖? 接下来的话容巡不方便问,他看向夏渔,后者秒懂,接过话头问:“然后呢?你们打算几点来教训我?为什么最后没有来?” “凌晨两三点吧。本来打算十二点过的,当时我正在旅馆下面蹲守,看到你点了外卖,发现你还没睡,就跟坤哥说了一声,坤哥说再等等。” “结果你房间的灯一直亮着,没办法,又跟坤哥说,这次他没接。” “他不接电话,我们就只好打道回府了。” 容巡:“当时是几点?他没接电话你们没去他家看一看吗?” 混混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通话记录,“一点半左右吧。不接电话多正常,谁会每个电话都接啊。既然坤哥不接电话,说明他没那个想法了,那我们就回家了呗,反正你还醒着。”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还有点抱怨。他蹲了这么久,结果这女人熬个通宵。 夏渔缓缓举起了手。 混混瞬间闭嘴。 容巡装作没看到。 这是一个重要线索。 死者身上的手机不见了,或许就是为了掩盖这件事。死亡时间是在一点到两点之间,一点半的时候死者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正在被犯罪嫌疑人控制着。 季队已经去死者家里勘查了,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季队那边确实有发现。 死者家里虽然很乱,但符合死者的性格。没有打斗痕迹,房门完好无损,说明死者是主动开门请人进来,或者主动出门会见犯罪嫌疑人。 消失的手机上肯定有犯罪嫌疑人和死者联络的痕迹。 不用提示,夏渔也猜出来了。 凶手是镇上的人,而且和死者关系不差。 可惜镇上监控很少,就算有,也差不多烂完了。镇长辩解说安乐镇民风淳朴,不安也没事。 和平市也说自己民风淳朴呢。夏渔心想。 容巡打定主意:“再回去问问万乾。” 夏渔紧跟在后头。 信息太多,她记不住,只能戳客服。 【能不能新增功能,就在任务栏旁边,加一个刑侦日志,把获得的线索都写上去,我一打开就能看到,这样方便我梳理思路。】 客服显然是第一次接到这种反馈,它们不是乙游吗?为什么会有玩家真心实意地在过剧情找线索破案?这不都是y的一环吗! 客服不懂,客服大受震撼。但玩家提了建议,它们不能当做没看到。 【这边已向技术部门提交申请,预测五天之内会进行更新,玩家请耐心等待。】 退出界面后,游戏时间会暂停,夏渔很有耐心地等到了系统更新后才重新进入游戏。 不愧是被无数玩家交口称赞的游戏。 再度氪金后,夏渔满意地看着任务栏新增的刑侦日志,把【小镇割喉案】的进度导入进去,所有线索一览无遗,她再也不怕记不住了。 不过日志里只会存在她已知的或者角色的基础信息,别的情报需要探索才能新增。 梳理了一遍案情,夏渔看了看空缺的一栏,问同行的人:“凶器确定是什么了吗?” 这并非是不能说的,容巡:“还在查。” 好,凶器还没找到。 夏渔点击返回,把【江边浮尸案】也导入进去。这个案子的信息就少太多了,想推理都没有地方推。 这两个案子之间有关联吗?还是说她会在这个案子里找到上个案子的线索? 想不明白。 又转回去找了万乾,他对警方去而复返感到意外,但还是配合。 “那个时间点镇上的人大部分都睡了,也不会有人大半夜去找万坤。”万乾不屑,“人憎狗嫌的,他们也有脸继续待下去。” 容巡:“如果你上门,他会给你开门吗?” 万乾明白了,这还是把他当怀疑对象,但有些话不吐不快:“当然会开,他巴不得我上门送钱,我怎么可能那么蠢。” 他的言语之间都是对亲兄弟的厌恶。不如说,镇上大部分人对死者的态度都是这样——死也是活该。 季队那边整理出镇上和万坤有明显过节的人员名单,也不少,连同花店老板程皎在内。 程皎刚来时就经常被骚扰,哪怕现在也是如此。 夏渔又跟着去花店找程皎了。 花店的生意似乎很好,每次她来都能看到程皎在包花,只不过这次还没有客人。 见到他们来,程皎把花束放在一边,给他们倒了一杯茶水。 容巡觉得今天的运气非常好,碰到的群众都非常配合,以往哪有这种好事。 不过由于程皎是女性,所以问话的主导权就交给了夏渔。 程皎很向往小镇安逸的生活,再加上梦想开花店,所以在前几年搬来了安乐镇。 因为性格和善,做生意也本分,很快就被镇民接纳。除了偶尔会被混混骚扰,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居民们也会帮忙呵斥。 和万坤的矛盾没有到达你死我活的地步。 在夏渔问到程皎的行动轨迹时,有客人来了。见到两个生人,客人愣了一下。 程皎赶紧把包好的花束交给他,“殷先生,这是你的花。” 客人抱着花不知所措。 夏渔觉得他有点眼熟,但不知道在哪儿见过。对方也知道他们有正事要做,付了钱就走人。 问话继续。 程皎晚上十点关店回家,一直到早上六点出门,期间一直在家,没有证人。 问话完毕,夏渔站了起来,把容巡之前的结束语复述了一遍:“感谢你的配合,后续可能还会联系你。” 程皎表示理解。 出了门,容巡一边走,一边问:“你好像在学我?” 夏渔点头:“自信点,就是在学你。” 她就只看到过他讯问,没有别的模板套,她就只有导入他的模板了。 “……”被招揽的人才就这? 或许是他会错意了,容巡怀疑她可能看出自己在质疑她,所以才模仿他。 这也说不通啊。 他倒没有怀疑夏渔的专业素养。毕竟特调组招人的条件很苛刻,不看资历只看能力。 就说组长傅松声,那也是枪林弹雨过来的,积攒了无数功劳才得以进入特调组成为组长。 像夏渔这样刚毕业就进入特调组的,她是头一个,她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因为她是玩家啊# 哦对,她特能打。 容巡偏过头打量她,虽然不想怀疑,但语气听起来就不像那么回事:“听说你一打十还不落下风,住院也是没几天就生龙活虎了,你自愈能力这么强?” “假的,是造谣!” 夏渔很愤怒,这关她自愈能力什么事,明明是她的钞能力,她氪了多少次才氪通关。 “那可是我多次努力的结果。” 容巡默然。 确实,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别人的努力也太看不起人。他深刻反省,下次一定。 只做了这么一点事情,居然也到中午了。 夏渔去蹭了分局的午餐,和他们一起开案件分析会议,他们怎么相互称呼她就怎么称呼,俨然一幅分局本局人的模样,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队长没发话,其他队员以为是新人,被提醒后才知道是那位一打十的超人。 侧目,微笑,默叹,以为妙绝。 夏渔还不知道自己在同僚们那里的标签就是一打十的超人,她还虚心学习中,不停地导入模板,力求让自己成为一名合格的警察。 这起案件并不复杂,按部就班就可找出犯罪嫌疑人。 下午警方的工作很简单,一是找出凶器和死者的手机,二是对和死者有关的小镇居民进行摸排。 夏渔还是和容巡搭档。 季队很自然地把她考虑进去,毕竟人手紧缺,他直接给上级打了个报告,让夏渔参与了侦查。 有特调组成员在,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破不了案。他美滋滋地想。 然而季队没想到的是,犯罪嫌疑人如此大胆。在全镇警戒的情况下,犯罪嫌疑人居然再次作案。 报案人是外地人顾泽漆。 7 007 “这是对警方的挑衅。” 又一名被害人的尸体在垃圾堆发现,虽然不是同一个地方,但季队依旧怒气冲冲。 警方已经入驻安乐镇,随时都会有巡视,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杀人抛尸,不得不说这位犯罪嫌疑人的胆大包天与有恃无恐。 夏渔辨认了一下,发现是前不久才聊过天的混混李俊。 这像是一起针对混混的连环谋杀。 同样的割喉,同样的眼珠子被挖,同样的手机不见。 她把两名死者的现场图片导进自己的刑侦日志里,通过找不同仔细对比后她发现了盲点:“第二起案件的第一案发现场比第一起的要混乱很多。” 第一案发现场是在死者的家中,两人都是被杀死后抛尸垃圾堆。 “而且第一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的手很稳。”季队也拿到了鉴定报告,“第二起案件的死者颈部伤差点偏离了颈部动脉,说明犯罪嫌疑并非是挑衅,而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真的那么想杀人,大可以等警方取证离开后再杀,毕竟他们目前并没有线索。实在是怕自己被抓,也可以缓个一两天,至少等自己被怀疑后再说吧? 犯的罪越多,就容易露出马脚。这位犯罪嫌疑人就证明了这句话。 “肯定是有什么迫使他顶着风险也要杀人。”季队看向队员,“说说你们昨天的轨迹。” 大家昨天都是按部就班的取证询问,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在场人的开始讨论: “难道是因为我们去问了话,犯罪嫌疑人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以他这一刀封喉的手法,他的心态没这么差劲吧?” “所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好问题。” “……” 夏渔继续看自己的刑侦日志。 和万坤不同,李俊有父有母,还有两个姐姐。 容巡被派去带家属认尸,顺便安抚家属情绪。 李家人把李俊当眼珠子一样呵护,听说了儿子被杀,李俊父母在现场闹了起来。 容巡这个说话比较冲的人都被迫轻言细语,好声好气。 听说现在还在安抚。 夏渔很安心。 幸好她不是季队这边的人,不然季队就要派她这个纯新人去了。 镇上的人都问过了,除了一个人。 夏渔向季队请求询问报案人员,季队同意了,他把容巡叫了回来,让他俩一起去。 容巡被喊来的时候,才熨烫过的衣服有了褶皱,他长舒了一口气,看向夏渔的目光里都带了感激。 他真的很不擅长和受害人家属打交道,可惜他是新人,不是他去又是谁去? 去见报案人的路上,夏渔问:“受害人家属有说什么吗?” “他们不知道听谁说李俊死是因为万坤,就找到万乾闹事,还找到镇长闹。”他极其烦躁,“还说我们无能,犯罪嫌疑人当着我们的面杀人,这都抓不住。” 夏渔想了想,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辛苦你了。” 容巡安详闭眼。 * 顾泽漆是凌晨从网吧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尸体,报了案做了笔录之后他就回旅馆睡觉了。 直到他们来,他才醒。 顾泽漆住的旅馆就在花店对面,从他这个视角看下去可以将花店附近的景象收入眼中。 桌面上摆有一个花瓶,但花瓶里并没有花束。 顾泽漆就坐在凳子上拨弄着花瓶。 “警察小姐还想知道些什么?” 容巡皱眉。 以一般报案人的心态来看,他也太冷静了。警察多次找上门,对他这种职业来看并不是一件好事,他说话的内容和语气也很怪异。 夏渔不觉有它,她也拉了个凳子坐下,没有任何缓冲地问:“当时你有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什么东西?” 警方赶到的时候,死者刚死没多久,如果是报案人员的话,说不定会无意中发现了线索。 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了无数次。但这次顾泽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甚至还反过来教她做事:“警察小姐,你在问之前应该先寒暄一两句,缓解我的紧张。” 夏渔思考了一下,确实,容巡之前是寒暄了才问话的,她清了清嗓子:“都有人死了,你还有闲心打游戏啊?” 容巡:? 顾泽漆忍不住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满不在乎地回答:“因为死的不会是我。还有,警察小姐,你应该从家常入手,你这样会放大我的紧张。” 容巡:我没看出来你哪里紧张。 夏渔是个听话的玩家,她看了看花瓶,从善如流地改口:“你之前不是买了花吗?怎么不插上去?” “唔,这个问题比较复杂。”顾泽漆煞有介事,“花很美,对吧?可惜它会枯萎,美丽不在,与其让它在我眼前凋谢,不如视而不见,或者——” 夏渔秒懂:“做成书签?” 她经常把捡来的树叶或者花做成书签夹在书里,仿佛这样就装下了春天。 顾泽漆起初一愣,他松开花瓶,望着她的眼睛发亮,非常赞同地点头:“对,做成书签。” 这人的表情一看就是想要和夏渔促膝长谈,容巡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正打算说话,就听见夏渔说:“所以你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吗?” 容巡:。 他居然能忘记这位不是很能读懂空气。 顾泽漆被打断情绪也不恼,他非常配合地回答:“路上没什么人,只有我。” 夏渔缩小日志上的安乐镇地图,继续问:“你为什么会经过案发现场呢?从网吧到旅馆,不会经过那里吧。” “散步。” “这么晚散步?” “夜晚才是我的主场。” 游戏主播都大晚上直播吗?不懂。 夏渔把该问的问完,把日志上的线索填满,就满意地准备离开。 “警察小姐。” 顾泽漆忽然叫住她,“请问你有男朋友吗?” 容巡:? “应该没有吧。”夏渔也不是很确定,她还没有认真看完自己的人物设定。 不过问题不大,当务之急还是破案。 “那真是太好了。”顾泽漆显得更高兴了,“等破完案,最初的那个问题我可以回答警察小姐哦。” 夏渔平静点头。 最初哪个问题? 从旅馆出来,夏渔正打算继续询问镇上的人——不知道做什么,总之先问话肯定没错。 但她被季队叫停了。 季队显得很愧疚:“要不是傅队说起,我都不知道你出院以来这几天就没怎么睡过觉了,真不好意思啊小夏。” 容巡:! 几天没睡还这么精神抖擞,这女人是超人吗? 夏渔不以为意:“还好,案子更重要。” 季队非常强硬地让容巡把她送回旅馆:“你先回去睡觉,取证也差不多了,等开会的时候我让人喊你。” 行吧。 反正睡觉也是快进的事情,她睡下后就跳过这段时间,下一秒又是元气满满。 局里为了方便查案,定的房间是挨在一起的。夏渔退了先前的,蹭了一波城信县分局的。 她刚躺下,电话响起,看了一眼,是快递服务。 接通后,那边传来声音:“请问是夏渔小姐吗?你的外卖到了,需要送上来吗?” 夏渔茫然:“我没点外卖啊?” “是一位叫顾泽漆的先生给你点的。” “你送上来吧,我的房间号是——” 声音戛然而止。 夏渔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她冲下楼拿了外卖,一点也不停留地往局里临时设置的办公室跑去。 季队看到她去而复返,头疼不已,正想说她几句,看到她手上提着的外卖盒,以及她那一副找到线索的兴奋的模样,忽然福至心灵。 为什么房门会完好无损? 为什么经过了万坤的事件,李俊还会主动开门或者出门? 当然不是因为死者的好友上门,而是因为外卖到了。 8 008 安乐镇不大,来往的外卖员不多,像万坤他们这样的混混,估计也把外卖员认完了。 如果是不认识的外卖员,经历了万坤被杀事件,李俊恐怕不会轻易开门。 季队通过排查,暂时圈定了十位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外卖员。 夏渔认出来其中一位给她送过外卖。倒不是她记性特别好,而是他的特征很明显,左眼上戴有眼罩。 “之前在花店的时候看到过。”容巡也认出来了,“是叫殷沉,土生土长的安乐镇人,听人说他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领头的就是万坤。” 殷沉人如其名,整个人死气沉沉的,但性格逆来顺受,被欺负了也从不还手。 镇上的人谈起他就叹气。 “这孩子命苦,妈早死,有个爸却经常打骂他。”镇长摇头,“你看他的眼睛,有次他爸下手过重,导致他左眼失明。” 小孩子哪管那么多,看他瞎眼,就逮着他使劲欺负,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万坤经常找殷沉要钱,但殷沉也没什么钱,住的还是危房……”夏渔说,“这是不是他的作案动机?” “挖掉他们的眼珠子是因为自己瞎了眼,割喉是因为自己被他们辱骂。”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 容巡持保留意见:“他都逆来顺受那么多年,肯定要有一个引子使得他产生反抗的理由。” 从犯罪嫌疑人的作案手法看,看不出来他到底是激情杀人还是有预谋的杀人。 他看向镇上最高的那座山:“一定会有外因。” “你这么肯定?” “我选修过犯罪心理学。” 夏渔都准备记下他说的话了,结果容巡就说这么一句就不说了。 见她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容巡怀疑她是耍自己玩:“我记得你这门课程是满分。” 游戏把她设定得这么强? 夏渔:“你和我是同学?” “当然不是,我是在省学院读的。”容巡很诚实,“我只是在昨天调查过你。” “调查我干嘛?” 夏渔顺便点开了好感度列表,列表人物也可以点开名片看设定。 【容巡:30】 【城信县刑警,身世似乎有神秘之处。】 身世,神秘之处。 夏渔侧头打量着他,她斟酌一下语言,力求合情合理:“你家住哪儿?” 容巡:“……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渔觉得按照分类他们已经算是朋友了,所以理所当然地说:“去你家玩玩。” 容巡很费解:“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吧。” 他们才认识几天。 好感度不会骗人。 夏渔自信:“没关系,问题不大。” 容巡:“……” 又忘记了她不是很能读懂空气。 * 剩下的事情交给了季队他们,夏渔再次被勒令回去睡觉。 刚躺下,又来一个消息。 夏渔怀疑自己可能是得了什么一旦躺下就触发事件的异能,她拿起手机一看,还不止一个人。 其中一条是她那很久没给自己打电话的哥哥发的。 【哥哥:听说你在安乐镇被欺负了?】 夏渔:?先不说只有被她欺负的份,就说这人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夏渔:没有这回事,我一切都好,谢谢。】 【哥哥:你已经几天没给我打电话了,是有人说什么了吗?】 夏渔:? 难不成她还要天天汇报情况吗? 没等她吐槽完,汇款信息就发来了,这位哥哥给她打了三十万块。 【哥哥:别委屈自己。】 【夏渔:好嘞,谢谢哥哥!】 原来每天打电话是给钱,早说啊。游戏需要充钱才能在游戏中使用,她蹭了城信县分局那么久的食宿,不就是因为不想充钱吗? 这游戏居然这么人性化,安排了个哥哥每天打钱,她只需要打个电话就行。 好评! 【哥哥:少和不熟悉的人一起。】 【夏渔:好的,哥哥放心,我绝对不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做完保证,确定atm没问题后,夏渔美滋滋地看另外一条消息,是顾泽漆发的,大意是邀请她一起打游戏。 或许是哥哥的提醒,夏渔确实觉得顾泽漆忽然变得过分热情。 还给她点了外卖,也正是这灵光一闪让她发现了盲点。 仔细想想,顾泽漆和两名死者都有口角,说不准就是他心狠下手,借刀杀人也不是不可以。 更重要的是,她还在工作中,怎么可以找她打游戏!这可是玩忽职守! 非常可疑! 她正在编辑拒绝的话,那边可能是看到她在“编辑中”,他又发了一条。 【顾泽漆:猜猜看这几天凶手会不会再次犯案?】 夏渔:! 理论上犯罪嫌疑人是不会顶风作案,但按照他们猜测的那样,犯罪嫌疑人受外因影响,极有可能再次作案。 她顾不得回复顾泽漆,连忙给容巡打电话,复述了一遍问题。 容巡第一反应是:“你想让我们季队的事业终结?” “啊?”夏渔不懂其中的逻辑。 “你都想猝死了还不是?” 好吧。 夏渔躺下,点击快进,起来,继续打电话。 容巡:“……你来开会吧。” 就这拼命的架势,她以后不是局长他不信。 夏渔赶到后,发现自己睡了快一天。在这过程中,同事们进展喜人,找到了凶器与一把带血的雨伞。 凶器是常见的白钢刀;雨伞属于万坤,不过上面有两位被害人的血液,是犯罪嫌疑人用来阻挡血液喷射的工具。 “犯罪嫌疑人没有选择藏匿,一是因为警方在加大搜索力度,二是因为——”季队的语气沉重,“他知道我们迟早会找上他,说不定就会发现工具,而他无法放弃谋杀。” 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够让犯罪嫌疑人不管不顾的杀人?被害人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聚众斗殴也常有,但并没有搞出人命或者造成严重影响。 就连万乾也不理解,杀万坤就算了,其他混混也要杀,不至于。 “如果是为了别人呢?” 夏渔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过这样一个想法,她也这么说了:“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别人。” 得益于她哥哥发的短信,夏渔说:“犯罪嫌疑人可能从哪里听说了死者会对某人不利,再加上他们有前科,他就打算全都杀了,换某人一个宁静。” 说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夏渔也停下了动作。 侦查信息共享,大家都看过混混们的笔录,也知道这段推测合情合理。 如果话题中心人物不是夏渔的话。 9 009 夏渔现在很慌。 她甚至想发消息问自己哥哥,问他是不是动手了。 她还不想自己的警察事业就这么走到尽头。 白天她教训过混混,晚上他们就来蹲她想反打她,半夜其中一个就死了。 白天她才从混混口中问出他们的计划,半夜另一个也死了。 “不是为了你。”容巡安抚了她紧张的心情,“你不是安乐镇的人,在这里根本没有熟人,谁会为了你杀人?而且第二起案件之前犯罪嫌疑人就应该知道你是警察,李俊他们更不可能对你下手。” 很有道理。 夏渔安心了,她收回了读档的手。 要真是这样,她就读档,再也不来安乐镇。 季队同意容巡的说法,他点头附和:“最大的可能是死者的计划被犯罪嫌疑人得知,但他并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你,以为是镇上的某人。” 可以暂且往这个方向侦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殷沉的嫌疑更高了诶。”夏渔提取所有线索中都出现过的人,“李俊他们蹲守我一直到一两点,期间给万坤打过电话,在交谈过程中或许泄露了他们的计划,被恰好在这里送外卖的殷沉听见了。” 李俊这群人在安乐镇臭名远扬,看到他们聚在一起,正常人都会觉得他们想使坏。 殷沉或许也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他凑近,听见了他们想给谁一个教训。他可能不确定这个人是谁,但有了一次就有无数次,总有一天,他们会对其他人下手。 所以他决定直接铲除隐患。 “那么作案手法就可以得到完美的解释了。”城信县的法医说,“挖眼是因为他们时常用下流的眼神看其他人,割喉是因为他们时常说出恶心的话。” “问题是,他是为了谁?根据镇长的说法,他和谁都不亲近。” 季队翻看着目前的资料,信息量太大了,要在其中提取重要信息可真难。 他看向容巡,招手说:“小容,你记性好,你来看。” 夏渔也在看,一边看一边导入刑侦日志。 看到其中一份时,她眼睛一亮。 正要伸手时,一只手也按住了那份资料。 她抬头,是容巡,两人的目光相接。 他忽然开口问:“假设……有人伤害了你最亲近的人,你会怎么做?” 夏渔不假思索地回答:“全都杀了。” 容巡:“……我记得你是优秀毕业生吧?” “人生可以重来,但忍一时会越想越气。” 夏渔无所畏惧,反正她可以读档,读档后她又是一名三好青年。 没再管容巡,夏渔迅速看完程皎的笔录。她来到季队面前,说明情况:“殷沉每周三都会去花店买花,以他的经济实力和他本人的性格,这个举动难以解释。” 确实很可疑。 季队沉思:“按照你们说的,犯罪嫌疑人之所以会顶风作案,是因为看到你们两个上门询问程皎,或许是不想让程皎被怀疑。” “不过这些都是推测。”季队继续分配工作,“凶器和雨伞还在鉴定中,你们多多走访,死者的手机还没有找到。” 夏渔表示收到。 她喊上容巡一起去,后者这次拒绝了她,说自己要去帮忙查死者的通话记录。 夏渔看了一会儿。死者工作没有,但业务繁忙,一晚上电话都不停。 容巡边看边做记录,将其画成了图。 一旦确定殷沉为调查方向,仿佛所有证据都接踵而至。 通话记录表明他在案发前给死者打过电话; 带血的雨伞有些破烂,是殷沉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他的同事看到过他打这把伞;有路人看到过案发当晚他从垃圾堆经过…… 不过这些都不是直接证据,无法证明是他杀的人。 夏渔琢磨了一下,殷沉常买的花是茉莉花,案件名的后缀是“茉莉花开”。 没跑了,犯罪嫌疑人就是他。 夏渔决定去见殷沉一面。她一个人不能单独行动,这次容巡做完了工作,和她一起。 他们是在一家小摊处找到的殷沉,彼时他正蹲在街边吃盒饭。 一边吃一边注意手机,只要有派单他就接。 他们的身份镇上的人都知道,看到他们来,殷沉只愣了一下,就站起来,双手捏着衣角,紧张却不颤抖地说:“警官好。” 单从外表看不出来他有可能果决地杀害两名被害人。 容巡:“借一步说话。” 把人请到一边的石凳上,容巡直接就问:“你和程皎是什么关系?” 殷沉顿住。 容巡很有耐心地等他开口。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接触,互相能够看出对方眼中的情绪。 殷沉到底还是开口了:“她帮助过迷茫的我。” 如同镇长所说,他从小被欺负到大,他不会反抗,也没有人给他撑腰,大家都觉得是理所当然。 但是程皎不同。 一次被万坤他们打后,回家路上,他碰到了程皎,她递给了他一束茉莉花。 “不管是黄昏,还是初露曙色,茉莉花总是白的。”程皎向他伸出了手,“未来一定会变好的。” 未来一定会变好。 他一直坚信不疑。 还没等到殷沉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容巡直白地问:“所以你想杀死万坤他们?” 按道理说,容巡问话的地点和内容都不符合规定。但他深知夏渔什么都看不出来,也不会说出去。 夏渔确实看不出来,她很认真地记录进自己的刑侦日志里。 动机很明显了,殷沉是为了程皎才犯的罪。他以为万坤他们会对程皎下手。他连程皎被怀疑都接受不了,更别提看到程皎被威胁。 殷沉沉默。 容巡要问的问完了,夏渔赶紧补上:“你认识这个人吗?” 她拿出甘宏富的照片。 这个问题可以回答,殷沉摇头。 “那镇上有没有生人来过?年龄大概在四五十岁左右,穿得还挺大牌。”夏渔没忘记自己来安乐镇的主要目的。 不管有没有答案,问问又没有害处。 这次殷沉点头了,他说:“他姓周,住在好再来旅馆。” 他记得这位周先生,不光是因为周先生神情瑟缩,还有住在周先生隔壁的那位少年总是用夸张的语气说:“这个人要完蛋啦。” 因此他印象深刻。 夏渔:! 她立马站起来,对容巡交代:“你帮我给季队告个假。” 然后风风火火地朝着好再来旅馆跑去。 这个案子已经差不多了,更重要的还是她的主线任务。 好再来旅馆就在花店对面,也是顾泽漆所在的旅馆。 夏渔询问老板的时候,顾泽漆就坐在后面的沙发上支着下巴看着她。 没有搭理他,夏渔从老板的口中得知了这位周男士的姓名:周朋。 没听过的名字。夏渔搜索了一下“周朋”的名字。 和甘宏富一样,周朋也是一名企业家,不过规模比较小,仅限于城信县。 “之前和周先生聊过,听他说是觉得我们这里风景不错,来散散心。”老板解释了为什么周朋会来安乐镇,“不过我还是纳闷。”老板忽然放低了音量,“我怀疑他其实是躲难来的,他入住之前还交代我,如果有人问起他,通通说没见过。” 这也是为什么老板对周朋还记得如此清晰。 周朋是前几天退的房,夏渔翻开日历一对,恰好是发现甘宏富头颅那天。 很难不联想。 和平江环绕整个和平市,城信县属于上游。如果从这里抛尸,确实有可能送到下游的市中心。 离开旅馆,夏渔给傅松声打了个电话。 后者过了挺久才接电话,那边很嘈杂,似乎还有各种骂声。 傅松声这边才处理完“死亡樱花案”的取证,可惜的是依旧没有什么线索,只能让辖区内的分局先接手调查。等“江边浮尸案”结束,他们才有精力处理。 看到是夏渔打的电话,他走到人少的地方,问接通了电话。 他对这位新人有了一定的印象。听话,但不多。这么久了,一个电话都没打过。让她协助办案,她直接加入,仿佛忘记自己是属于哪个部门。 不过这也说明她事业心重,做事妥当,没有确切消息就不会汇报。 夏渔没忘记先问候一波:“傅队,最近过得怎么样?” 傅松声:“……说正事。” 看来寒暄仅限于调查问话,其他时候直接说正事。 夏渔记住了,她把调查来的信息说了一遍。 傅松声边听边记,等她说完,他已经整理出重点。 “很重要的信息。”傅松声说,“祥和镇那边我派其他人去,你先调查一下周朋,让季队协助一下……那边的案子怎么样了?你应该能够腾出时间吧?” 夏渔觉得现在就差证据,用不上她了:“可以,我等会就去和季队说一声。”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刚找到季队,后者面色凝重,见她来才缓和一下,说:“殷沉和李浩不见了。” 李浩,也是混混的一员。 10 010 与其说是不见,不如说是殷沉挟持着李浩不知道去往什么方向。 目击证人是顾泽漆。 与其他人不同,顾泽漆不知道从哪儿知道警方的重点调查人物是殷沉,后者一不见,他就兴冲冲地跑来提供线索, “我在旅馆里看到他在花店门口驻足,感觉到很奇怪,于是我就拿出望远镜追踪他的行进方向。”顾泽漆晃了晃手机,“果不其然让我拍到了他绑架的图片。” 为什么你会有望远镜?为什么你会想着追踪别人?你怕不是想偷窥吧? 警方有无数的问题想要问顾泽漆,但目前还是殷沉的问题更重要。 季队:“他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顾泽漆摊手:“我给你们带路?” 季队迟疑。殷沉已经杀害了两个人,不保证他不会滥杀无辜;但顾泽漆不是本地人,说不出具体的方向,只能让他带路。 确定后,季队迅速安排人手。三人一队,一队去殷沉家,一队去把剩下的混混集中到一起,剩下的人去找殷沉。 被分到找人队伍里的夏渔习惯性地存档,然后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季队他们的速度没她快,被她甩在了后头。意外的是顾泽漆这个死宅竟然和她一样快,他们两个和大部队拉开了几个身位的距离。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是一段老路,没有路灯。 夏渔回头,只能看见后方的一堆手电筒的亮光。 几颗拦路的小石子被踢开,顾泽漆说:“本来我想单独找你的,可惜一直没看到你。” 夏渔不解:“单独找我做什么?” 顾泽漆比她更疑惑:“嗯?你不想独享功劳吗?第一个抓住殷沉的话是头功哦。” 如果不想的话,现在又跑这么快,这可是自相矛盾。 夏渔还是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我只是想早点破案走主线任务,我的主线任务还没推呢。” 夏渔越想越痛苦。游戏时间都过了好几天,她的主线任务一动不动。好不容易今天有了一点线索,又出现了新的事件。 顾泽漆:“?” 他倒是没有想到夏渔是在说这是个游戏,只把她的话当做是想早下班回家玩游戏。 “但是话说回来……”夏渔放缓脚步,“殷沉直接一刀了结李浩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挟持他离开?” 顾泽漆没有回答,他重复了一遍她的问话:“是啊,为什么呢?” 赶上来的季队脸色一变,正好这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是负责集中混混的容巡:“有几个在不久前被李浩喊走了,现在电话打不通了。” “知道去哪儿了吗?” “在安乐山。” 众人望向安乐镇最高的那座山头。 夏渔很不理解:“殷沉和他们没什么深仇大恨吧?为什么非杀他们不可?” “不只是仇恨会驱动杀意。”顾泽漆冲她眨眼,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爱意也会。” 夏渔细品了一番,恍然大悟:“没听懂。” 顾泽漆:“……” 殷沉一个人打不过,他必定是一个一个叫过来的。距离上一个人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他们是死是活很难保证。 夏渔赶到的时候殷沉刚结束李浩的生命,看到她来,非常果断地用沾满血迹的菜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夏渔:“?” 季队很崩溃。 上一个他们辖区的案子至今没找到犯罪嫌疑人,这个案子倒是找到了,但是人质和犯罪嫌疑人都死了。 而且白天他才让容巡接触殷沉,晚上殷沉就带着人死了,要是他们有直接证据就算了,关键是他们没有啊。 他已经想好检讨怎么写了。 夏渔发出疑问:“啊?这么严重吗?” 季队叹了一口气。 好歹蹭了那么久的饭,夏渔在思考要不要读档。 安乐镇的消息传播得很快,不久一些镇民就举着手电筒跑来看热闹,倒把现场照得如同白日。 季队更加汗流浃背。 夏渔在人堆里也看到了程皎。即使不知道殷沉是为了她杀人,她也望着殷沉的尸体面露难过。 夏渔有点好奇,反正决定读档,她毫不保留地把事情真相告诉了程皎,想听听看程皎的想法。 程皎果然很震惊,她的双手都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她和所有人一样,很难理解殷沉为什么会做到这个地步。 程皎抿唇,语气低落,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只要能够活着,未来一定会变好的。” 满足好奇心,夏渔选择读档。 回到即将出发时,夏渔不等别人反应过来,就往山头跑。这时候天刚黑,还来得及。 飞奔到半山腰,李浩还活着,殷沉还没骗到人。她刚松了一口气,殷沉眼疾手快地就把他们两个一起了结。 夏渔:“?” 再次读档,这次她学聪明了。 她冲到花店就把程皎拉上:“来不及解释了,先跟我一起。” 虽然慢了点,但夏渔熟悉了路,抱着程皎一路冲上半山腰。 殷沉也刚举起菜刀,看到程皎,动作顿住,没有下手。 程皎望着眼前的场面,愣了一下,随即懂了夏渔带她来的目的,她刚要劝,就被夏渔拦住。 “一开始就想说了。”夏渔缓了口气,气沉丹田,“你做这些是想感动谁?” 赶来的季队:? 大小姐是让你劝人缴械不是让你火上浇油啊。 很好,气势很足。 夏渔在暑期实践的时候担任过社区调解员,经她调解的家庭都老死不相往来,再也没有了矛盾。小区的大家都很喜欢她,还把她推荐给了别的小区。 “你杀人之前问过当事人吗?她想因为你背上骂名吗?类似于‘你看,殷沉是因为她杀的人’,‘那么多人都因为她死掉’,你想听到这样的评价?”夏渔觉得自己说得情真意切,保管殷沉听了会痛哭流涕。 这种话对殷沉的打击果然很大,他涨红了脸:“不,我没想这样……” 夏渔:“一旦你死了,他们死了,这些就是事实。” 殷沉手抖了。 说时迟那时快,夏渔一个猛扑上去。殷沉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下意识挥了挥菜刀。 夏渔空手接白刃,夺过他的菜刀,把他摁在了地上。 “殷沉!” 程皎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成功让他停止挣扎。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语气一如往昔般温柔:“只要活着的话,未来一定会变好的。” 殷沉忽然感觉到羞愧。 明明是他不管不顾地伤害他人,被他牵扯进来的程皎不仅没有怪罪他,还是像从前那样温暖自己。 手铐拷上,季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语带感激:“多亏你了小夏,下次警界之星评选我一定投你一票。” 夏渔:“那谢谢?” 【小镇割喉案:茉莉花开(已完成)】 【支线任务结算奖励:幸运糖果*2(赠送后对方好感度+20)】 拿着幸运糖果,夏渔看了看,在顾泽漆和季队中选择了季队。 【季正义:好感度+20】 【当前好感度:80】 【获得称号:我那没有血缘的亲女儿(佩戴后亲和力+30)】 夏渔:! 她立马点击佩戴。 佩戴之后,季队看她的神情都变得慈祥很多,他张了张嘴:“还不快去包扎一下!想留疤吗!” 果然是老父亲的感觉。 原来有好感度提示的不一定是攻略对象。她已经完全弄懂这个游戏的机制了,夏渔非常自信。 拒绝路人顾泽漆的陪同,夏渔自个儿去镇上的卫生院包扎。出来她就看到容巡等在外面。 “季队让我来看着你。”容巡秒懂季队的意思,夏渔要是包扎完了一定会往现场钻。 夏渔想了想,把最后一个道具送给了容巡。 【容巡:好感度+20】 【当前好感度:60】 好感度高了,肯定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了吧。 坐在一边看大伙忙活的夏渔不理解哪里出了差错。 她不死心地找到季队:“季队,我得去调查周朋,这很重要。” 本想让她安心坐着的季队不确定地重复一遍人名:“周朋?” 夏渔:“是啊,就是你们县的企业家。” “……”季队的表情严肃起来,“就在今天早上,周朋的儿子来报警说周朋失踪了。” 夏渔如实告诉了傅松声。 傅松声很意外。但根据他多年的经验,这位周朋怕是凶多吉少。 他问:“周朋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安乐镇?” “目前是这样。”已经从季队那里得来确切情报的夏渔说,“周朋前几天就神神秘秘地离开了家,估计就是来了安乐镇,不过他儿子不知道,只说从前天就联系不上周朋。从好友那儿听说和平江的死者是甘宏富后,就报了警,可能害怕周朋也步了后尘。” 念完上面的文字后,她喝了口水润润喉咙。 傅松声沉吟片刻,下达了命令:“季队那边空出人手了吧,你拜托他帮忙搜寻一下,我怀疑周朋已经被害,尸体很有可能就在安乐镇。” 夏渔转给季队。 季队再次汗流浃背。 才送走一个案子,又要迎来一个案子吗? 他祈祷周朋还活着。 之前借的警犬还没还回去,季队打算让他们去山头搜寻一下,一般埋尸都会埋在这个地方。 他们的对话没有避开殷沉,后者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他指着他们刚下来的山头说:“那地方一般没人去,只有镇上的小孩子会去探险,前不久我听他们说山顶有处散发着难闻的味道,之前是没有的。” 11 011 本来是打算天亮了再去找,但夏渔迫不及待要推主线了。带着几个同事就往山上跑,季队拦都拦不住。 “你看这孩子——”季队摇头失笑,“还是年轻,做事有激情。”他又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容巡,“你最近怎么有点沉默,这不像你啊小容。” 容巡略带讥讽:“就是年轻才会相信所有犯罪都无所遁形。” 季队脸色一变。 幸好周围就他俩,幸好容巡说得小声,除了他,没人听到这句出格的话。 容巡实习就是在城信县,季队是带他的师傅,因此季队是知道一些容巡家里的事情,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扯起别的话题:“你们是同龄人啊。对了,你快跟上去,她才受了伤,你看着她别让她乱来。” 山顶上。 开挖之前,一起来的同事划了个范围。周朋才死不久,如果把他埋在这里,土必定是翻新过的。 恰好这里有几处比较显眼。 找到一处位置,夏渔开始哼哧哼哧地挖土,这个任务比较枯燥,她直接挂机。 不多时,容巡也来了,戴好手套口罩后,他也选了一处风水宝地开挖。 他看了一眼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努力挖土的夏渔,不禁想到了师傅说的话。 如师傅所说,她足够勇敢,足够正义,也足够惹人嫉妒。 要是她也经历过不堪回首的事,她还会保持这样吗? 铁锹触碰到障碍物,容巡低头,一股腥臭袭来,他刨开周边的泥土,腐烂气味更加浓郁。 听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夏渔结束挂机。她打着手电筒往旁边一照,是几节人骨。 夏渔一下子就兴奋起来,果然埋得有东西。 容巡因为注意力在尸骨上,再加上天色昏暗,并没有瞧见她脸上的神情,否则他会收回之前对她的评价。 既然挖出了东西,后面就是法医与痕检员的工作了。 在得出结论之前,暂时没有夏渔他们什么事。在不知道是否是“江边浮尸案”的受害人之前,这边的取证工作还得城信县来做。 夏渔坐在法医的旁边,看似发呆,实则在挂机。还是季队看不下去了,让容巡把她带回局里休息。 季队给了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等天亮了你还能先去调查周朋。” 夏渔不放心:“那有情况了要通知我哦。” 季队无奈,只好把她拉进他们二队的工作群里:“这下可以了吧。” 唉,年轻人太上进也是一件坏事。 夏渔进去看了一下,全员禁言中。她翻了翻公告,公告附有闲聊群,有刑侦二队的闲聊群,有县局的闲聊群,她全都加了进去。 然后开启了免打扰。 安乐镇离县局不远,开车几十分钟就到了。夏渔跟着进去的时候,路过一些同事,没一个不是眼下发青的,完全没有精气神。 只有看到她时,才打起精神向她打招呼。 刑侦一队的队长看到容巡领着人,再看看群里新来了一位群成员,以为二队又来新人了。 他找到了局长,半真半假地抱怨说:“局长好偏心呐,二队已经有了容巡,怎么还要给他们塞新人?我们一队缺人缺好久了。” 局长:? 什么新人?她怎么不知道? 好不容易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局长感觉牙疼:“这位是市局特调组的人才,你就当她是我们城信县的荣誉警员吧。” 不是他们分局的人,但又不好意思踢人,好歹人也帮了他们大忙,再加上季正义刚上报的案子,他们和特调组还有得合作,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一队队长:? * 城信县荣誉警员夏渔在快进后精神抖擞地起身,她把沙发上的被子收起来,放在了后面的小仓库里。 办公室里就她一个,其他人还没回来。她拉开门,听到隔壁吵闹,她走过去一看,发现隔壁坐满了人。 “哟,夏妹子,来吃饭啊。”有个不认识的人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 夏渔听话地坐过去,那人很热情地给她打开了几个饭盒:“随便吃,容小弟买单。” 她掰开筷子问:“容巡呢?” “他回家去了。” 很好,不是背着她偷偷调查就行。 “这小子平时抠门,今天居然会给我们点那么多好吃的。”有人摇头,“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那可不,夏妹子是特调组的,容小弟不是一直想去特调组么?” 夏渔好奇:“那他怎么没去?” “……” 所有人都盯着她看。 你说他怎么没去? 特调组向来不招新人,更何况很久没招人了,好不容易今年要招人,结果就招一个,被夏渔夺得了名额。 诡异的沉默。 其他人也端着饭盒凑过来,转移话题问:“你们组里是不是个个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罪证?” 夏渔仔细回想:“我刚去,人都没见几次,不太清楚。” “那你们傅队咋样?” “感觉和季队差不多,像我爹。” “?” 一顿饭后,皆大欢喜。 夏渔还和大家都加了联系方式,约了下次见后,准备去找周朋的家人。 容巡是城信县本地人,接到夏渔的电话,没几分钟就开车到了局门口。 夏渔自然地坐在了副驾驶,她问:“听说你想来特调组?” 容巡一想就知道她是听谁说的:“那都是实习的时候的事情了,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 “因为我看到了差距。” 容巡回答时双眼一直直视着前方,语气正常。 “还好吧,我觉得你还是有机会的。”夏渔安慰他,“退休之前肯定能行。” 容巡并没有接受她的安慰:“没机会了。” * 周朋算是小富,在城信县郊外有一套别墅。虽说是郊外,但距离市中心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在去往周家的路上,夏渔搜索了一下他们家的资料。和甘宏富不同,周朋的信息少得可怜。 但周朋的子女们很关心老父亲的死活。 周朋的资产不算太多,他的子女们都期盼着父亲能够多赚点钱供他们潇洒。如今父亲失踪,他们都是些废物点心,扛不起大梁,迫切希望能够找到父亲。 对于警察的上门,他们很是欢迎,巴不得把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警察。 “父亲在几天前收到了一封信,之后他就变得不安。我以为公司要破产了,很是在意那段时间父亲的举动。没过多久他就说自己要出去散心,让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周朋的长女说,“但我不知道父亲去了哪儿,他没和我说,我看他没带什么东西离开,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夏渔:“你们的父亲有什么仇家吗?” 周朋的长子茫然:“不知道啊,父亲没说。” 夏渔:“周朋曾经出现在安乐镇,你们了解这里吗?” 周朋的小儿子更懵:“父亲没带我们去过。” 容巡:“……” 确实是一群废物点心。 “哈哈哈哈。”有人大笑出声,“警察同志你们别难为他们了,你问我都比问他们强。” 夏渔立马转向说话的人。 对方有着不属于周家的好相貌,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眼角还有颗泪痣。 有点眼熟。 她问:“你和周朋是什么关系?” 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夏警官,你不记得我了?” 夏渔:“?” 你谁? 周家长子没读懂气氛,热情介绍说:“这是祁嘉言,甘家的长子,是他建议我报警的,不然没到打钱日我都不会联系父亲。” 有点印象,但不多。 夏渔不打算回想,她追问:“你了解周朋?” 祁嘉言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要不是陈寄书那个家伙,他早就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他还想说些别的,就察觉到和她一起来的男警察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遗憾地放弃,祁嘉言如实回答:“周叔叔十多年前跟着甘宏富创业,两人一直都有业务往来。如果周叔叔真的死了,那么凶手肯定非常痛恨他们两个。” 容巡:全是废话。 他接替夏渔问:“甘宏富那段时间有没有异常举动?” 祁嘉言耸肩:“我和他又不熟。” “甘叔叔的话,近段时间联系过我父亲。”周家人说,“我父亲就是给甘叔叔打了个电话才没那么不安。” 看来这两人确实有秘密,这个秘密足以让他们丧命。周朋说不定就是去祥和镇找甘宏富,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安乐镇。 要问的问完了,夏渔说出了结束语:“感谢配合,后续有情况还会再次联系。” 周家人追出来,多次重复:“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早点找到我父亲。” 祁嘉言一时半会儿没能凑上去。 回到局里,季队他们也回来了。 后续他们又继续挖,但除了最初的那具人骨外,没有任何发现。 经过鉴定,挖出的人骨确认属于周朋,他的头颅还在。 确定了被害人,容巡被派去带受害人家属认尸,夏渔给傅松声打电话。 傅松声沉思很久说:“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杀害甘宏富和周朋的犯罪嫌疑人是同一个,案子先让城信县调查着。” 夏渔表示收到。 回到办公室,她去看了尸检报告。周朋身上的伤很多,但都不致命,他是窒息而死的。尸体呈痉挛状,耳鼻喉和肺部有大量泥土——通俗的来说,是被活埋致死。 是个比较痛苦的死法。 季队他们初步判断犯罪嫌疑人是本地人。 犯罪嫌疑人选择把尸体埋在安乐镇山顶,就是笃定不会有人来。如果不是安乐镇出现了命案,如果不是夏渔恰好来这里调查,恐怕尸体很难被发现。 “这也说明犯罪嫌疑人对当地十分了解。”季队说,“查查周朋以往经历,看看安乐镇有没有和他有过节的。”他顿了顿,“扩大到城信县吧,这里离安乐镇不远。” 甚至发现尸体的那座山的背后就是县中心的居民楼。 12 012 夏渔被派去周朋生前住的旅馆调查。 因为容巡被季队喊去写结案报告,这次她换了一个搭档,是二队的副队金灿灿。 夏渔真心实意地夸赞:“这名字取得好啊。” 金灿灿人如其名,是个脸蛋圆圆的大美女,举手投足豪放自如,是老年人最喜欢的那种后辈,也是年轻人特别喜欢的靠谱的大姐姐。 “嗨,人就喜欢取点命中没有的东西做名字。”金灿灿也觉得自己的名字取得好,“你的‘yu’是哪个‘yu’?” 夏渔自信回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渔’。” 她很喜欢自己的名字,有一种哲学的美。 不管是哪个yu,反正带了鱼。金灿灿决定给夏渔取个昵称:“走,小鱼,我们去查监控。” 夏渔一边跟上一边说:“安乐镇好像没有监控诶。” “肯定有的。”金灿灿说得笃定。 到了地点,没想到好再来旅馆真的有监控,而且还是每层都有。虽然清晰度不够,但该看的都能看到。 老板撩了撩长发,端的风情万种:“镇上什么人都有,不安监控的话有理也说不清。” 她把监控调到周朋入住当天,监控里清楚地拍到了两人的对话。 “就是这里,他跟我说要我保密。” 夏渔还记得,周朋说如果有人来找他通通说没见过。 监控里的周朋起初还很镇定,偶尔也会出房门和隔壁的邻居聊天,还会去二楼的餐厅吃饭。 直到甘宏富身份被查明那天,他或许是从手机里看到了这个消息,反正从监控看他差点把手机扔了,之后他就躲房间里不出来。 后来他隔壁的邻居还在门口关切了他几句,几个小时后周朋就退房离开。 周朋有没有真的离开安乐镇,谁也说不清。他是自己开车来的,现在他的车不翼而飞,人却在山顶上被发现,说不准他的车就是被犯罪嫌疑人开走了。 金灿灿盯着监控百思不得其解:“犯罪嫌疑人把车开走干嘛?” 夏渔:“装尸体?” “如果他是‘江边浮尸案’的犯罪嫌疑人,那么这说明他后续还要犯罪。”金灿灿反应很快,“以他犯罪的频率来看,我们得加快步伐了。” 金灿灿又带夏渔去查高速监控,她们得找出周朋的车子的去向。 查监控是个细致活,这比旅馆的监控难看多了。 但夏渔是个玩家。她直接把车子图片上传到人机里,盯着屏幕就开始挂机。等系统提示,她才结束状态,迅速点击暂停。 听到这边的响动,同样在看监控的金灿灿走了过来,对比一下后她夸道:“小鱼,你的眼睛真好。”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车牌模糊,但隐约可以看见车身有一道擦痕——据周家小儿子说,这辆车是他之前开出去刮花了,怕周朋骂他,他没敢说。本来想第二天开去修的,没想到父亲把它开走了。 驾驶坐上坐着一个不辨性别的人,他戴着一顶帽子,像是在刻意躲避摄像头,这么多次,只有这次他被拍到了。 这么个一闪而过的画面,真亏夏渔能够注意到。 金灿灿看了看下方的时间,周朋退房是下午17点,这辆车出现在高速公路是在晚上23点。中间6个小时的时间差,足够周朋遇害了。 问题在于,既然能够开车离开为什么犯罪嫌疑人不把周朋运远一点埋?既然把周朋埋在原地,为什么又要开车走? 问题按下,金灿灿让夏渔继续看监控,她去联系一下相关部门。 夏渔继续挂机。 没一会会儿,金灿灿又气冲冲回来了:“这狗东西,居然没经过收费站,那条小路我这个本地人都不知道。” 嫌疑人上了高速公路不假,但没有经过高速收费站。临近收费站的一侧有条通往别处的小路,估计他就是从那里逃脱的检查。 夏渔回神,问:“金队,你也是本地人?” “是啊,我妈说留在本地熟人多好办事。”金灿灿坐下来缓口气,“确实好办事,我入职第一个案子的死者就是我远房八舅,八舅家里那点事我们家谁还不知道?我一下子就给破了。”说到这里,金灿灿颇为得意,“凭借我那堆不省事的熟人,你看我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队,这案子要是破了,季队肯定高升,我就接替他了。” 夏渔非常捧场地鼓掌:好厉害,可惜我不是本地人,没有熟人给我祸害。” 金灿灿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什么祸害,这是业绩。你跟我学几天,姐保管你成为高情商人才。” 这可是她玩游戏的初衷,虽然现在偏离了,但问题不大,夏渔郑重其事地拜师,顺便把之前加的那个路人拉黑。 监控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确定没有其他线索之后,金灿灿打算带夏渔走一遍那条小路,她问:“你有车吗?” 他们城信县的警察没几个买得起小轿车的,买得起的车都成了共享车,大家都能开。最近案子频发,局里的车都被开走,要是夏渔没走她们就只能打车了。 夏渔刚想回答没有,忽然想起傅队临走前把车留给她了,她点头:“有,不过在安乐镇。” 金灿灿:“正好,我们可以重走一遍嫌疑人的路线。” 打车到了安乐镇,夏渔坐上驾驶座,思考该怎么开车。她驾照拿是拿到了,但是没摸过车。 没关系,她可以求助万能的客服。 金灿灿坐在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也没见夏渔打火,她看过去,却发现夏渔在低头看油门和刹车。 金灿灿:“……要不我来开?” 得到客服反馈的夏渔按住了金灿灿的手:“放心,我会开。” 金灿灿:“听说你大病初愈,还是不麻烦你这个病人了。” 夏渔没有回答,她已经开启了赛车模式。游戏里开车还能放音乐,她欢快地点了一首“逮虾户”。 赛车模式和她在游戏厅玩的模式差不多,设定好速度后,她只需要转动方向盘,其他一切都可以交给系统。 夏渔看了看路边的指示牌,白底黑字,外侧有一圈红圈,上面的数值是120。她想起自己记得不多的科一知识,确信这是最低限速。 于是她设置车速为130。 赛车,启动。 可惜的是夏渔还没拐上高速就被金灿灿叫停了,后者捂着脑袋说:“嫌疑人沿途可能会留下什么讯息,要不我们开慢点?” 夏渔指着指示牌:“但是最低限速120诶。” 金灿灿属实说不出什么委婉的话来了,她只能如实说:“那是最高限速。” “原来如此。”夏渔爽朗一笑,“我就说怎么会有最低120的限速标准啊。” 金灿灿:“……” 她开始思考季队把夏渔扔给她的意图了。 夏渔等拐进小路后,就把速度从80降到40,她在开车,金灿灿在观察路边。 这条小路意外的没有分叉,不需要思考往哪边开,一直开下去,路边的风景在不停地变换。 最后夏渔开进了一处小树林里,她踩了刹车并熄火, 她们所处的位置是山脚。 走出这片树林,几分钟后就是居民楼。 这座山应该就是安乐镇的那座大山。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们的面前。 13 013 树林外拉起了警戒线,夏渔坐在石头上看技侦的同事勘查。 犯罪嫌疑人很有可能从这里弃车逃逸到居民楼,可惜这是个老旧小区,没有监控,保安也没有。 只能去问问小区里的居民,问问他们在那天有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什么。 纠结再三后,在技侦的同事来之前,在犯罪嫌疑人没有听说消息之前,金灿灿打算先去老旧小区看看。 毕竟这里离小区不远,人一多,居民就会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一注意,就有可能传到不该传到的人的耳中。 临走前让夏渔注意现场,说不定嫌疑人会突然回来。 夏渔表示ok。 同事们来得很快,虽然都是些陌生面孔,但他们好像都认识她。略微打完招呼,他们就开始做正事了。 想起今天还没打卡,夏渔点开哥哥的聊天框,发了个表情包,打卡成功。 退出来又去看城信县大群的聊天记录,是技侦的同事在抱怨人手不够,到处都有案子,他们忙不过来。 还是局长说给他们向市局申请了几位同事来,估计这会儿正在从祥和镇赶来的路上。 啊?人手不够? 夏渔看向正在忙活的同事,那他们是谁? 夏渔走到一个稍微有点眼熟的人面前,他正在观察树叶。 她还没开口说话,对方先发制人:“你看这里的车辙,很明显犯罪嫌疑人开车上过山,又下来了。” 夏渔点头:“我明白了。” 她这么说,搭话的同事却诧异抬头:“你看得清楚?以往我这么问都少有人看得见,你眼睛真好,注意力也集中。” 夏渔得意抿嘴。她看不见可是系统的放大镜看得见,而且非常清楚。 对方显然还在等她继续问,夏渔茫然回望。 对方很有耐心:“你不该问我为什么明知你们看不见还要问吗?” 夏渔很听话地问了一遍:“为什么?” “因为我这个人很自卑,只有在这里能够找回自信。”同事回答得很淡定,语气毫无起伏,仿佛是在读课文。 夏渔冥思苦想,随后恍然大悟,她鼓掌:“你真不容易,这都能让你找到自信。” 早说想要鼓励,她直接就夸了,看她如何花式夸人。 同事:“……你真的还是老样子。” 耳熟的声音,耳熟的台词。 她点开好感度列表,一个一个头像对下去。 哦,是她的正经同事,特调组的陈寄书。 其他人虽然不是特调组的,但也是见过的同事。 夏渔:“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傅队没和你说吗?我们在祥和镇发现了一些东西,收获满满。”陈寄书说,“回来途中经过安乐镇,听说你们这儿也发现了新东西,他和项法医先行一步,让我们顺路来一趟,顺便看看你。” 很会抓重点的夏渔眼睛一亮:“收获满满?” 陈寄书抓了抓头发,同样的事情他不喜欢说两遍,他已经向傅队报告过,傅队自然会整合信息告诉其他队友。 “发现了甘宏富他们消失的尸体。”陈寄书还是妥协了,他从箱子里拿出来一沓照片,“就在树上吊着,像是在熏腊肉一样,晚点去就要风干了。” 夏渔挨着翻来看。 和这里一样的小树林,最高大的那颗大树上,最粗壮的一根枝干上,被拆解的四肢和躯干挂在上面随风飘荡。远远看去,还真像是腊肉。 近处的照片上可以看出尸体上有多处刀伤,手腕脚腕处有捆绑的痕迹。 “是生前所受的伤,那些刀伤都不致命。有意思的是,根据项法医的初步判断,他们的死因是窒息。”陈寄书看向夏渔,“和周朋同样的死法。” 死者被折磨后又被活埋致死,接着被犯罪嫌疑人割下头颅扔入和平江,剩下的部位则是被吊起来。 难以想象,这是何等的仇恨使得犯罪嫌疑人如此行事。 说到这里,陈寄书不禁感叹一声:“而且这个犯罪嫌疑人的性格极其谨慎,他有一定的反侦察手段。” 现场非常干净,作案时估计全副武装,别说脚印,地面上连枯枝都没有。 不过这也说明犯罪嫌疑人才来过不久,很有可能是在发现头颅身份被发现后,立马回来消除有可能的罪证。 这是一起异常棘手的案子。 录入照片,夏渔问:“没人发现那里的怪状吗?” “巧了,那片区域都是甘宏富的,几乎没人去。” 如果不是夏渔模拟出了甘宏富的画像,可能他们到现在还没找出死者的身份,更别说去祥和镇调查。 而假设杀害周朋和甘宏富的是同一个人,因为夏渔在安乐镇的行为,导致他没能及时像处理甘宏富那样处理周朋,留下了蛛丝马迹。 陈寄书提了一嘴:“你算是打乱了犯罪嫌疑人的计划,那家伙说不准在仇恨着你。” 夏渔疑惑:“我们这个职业,有罪犯不仇恨我们吗?” 陈寄书:“……” 那确实没有。 但他的本意不是这个。 那问题就不大。夏渔接着问:“这里有发现吗?” “车里干干净净,车外更是脚印都没一个。”陈寄书示意夏渔低头看车辙,“百密必有一疏。你看这前后的痕迹,虽然很淡,但可以看出来轻重,你猜这说明什么?” 夏渔期待地看着他:“这说明什么?” 陈寄书:“……我只是推测,死者当时就在这辆车上,或许不只是他一个人。嫌疑人开车上去把死者埋了后,又开下山把车停在这里,清除痕迹后逃离现场。” “他为什么不直接把周朋埋了,非要绕一大圈?” “可能是想做出周朋已经离开安乐镇的假象,也可能是因为——” 夏渔灵光一闪,学会抢答:“当时甘宏富还埋在那儿,他得去把人挖出来,换周朋进去。” 但是也说不通啊,为什么非得把人活埋?不能直接杀了?又为什么非得埋在安乐镇?祥和镇也可以埋呀。 陈寄书:“这就得去问犯罪嫌疑人了。” 他直起身来,邀请她:“重走一下犯罪嫌疑人的路?” 夏渔想了想,婉拒了:“我要等金队一起。” 她还要跟着她成为高情商人才呢。 陈寄书皱眉:“金队?” 是城信县二队的金副队吗?他有所耳闻,她不仅工作能力一流,为人处世也很有一套,很适合当领导。 “是我。” 金灿灿一回来就看到有人要抢人,上前一看,原来是特调组的陈寄书。 “原来是陈大老板,失敬失敬。”金灿灿迅速挂上笑容,“怎么是你来啊?” 陈寄书的精气神一下子垮下来,嘴角下拉:“我之前干过技侦。” 夏渔:“为什么叫陈老板?” 金灿灿小声回答:“因为他爹是我们城信县最大的投资商。” 懂了,万恶的资本家。 夏渔有样学样:“你好你好,陈大老板。” 陈寄书:“……” 谁告诉他金灿灿很会说话的? 听说他们要重走一趟上下山的路,金灿灿很会来事地把刚写完报告的容巡叫来,嘱咐他说:“这是特调组的陈大老板,你招待招待。” 陈寄书:“……” 到底是谁告诉他的金灿灿很会做事啊? 写报告写得烦躁的容巡听说还要招待别人,整个人更来气了,他斜眼看了一下陈寄书,上下打量了一番:为人散漫,但气质独特,也不轻易显露情绪,有种不把所有人都放在心上的傲慢感。 #事后得知容巡侧写的夏渔:啊?# 趁陈寄书在和夏渔说话,金灿灿把他拉到一边说:“陈寄书办案有一手,你和小鱼多跟着他学学,把本事学到。” 说完,她拍拍容巡的胸口,让他态度好点。 转过身去又对陈寄书说:“这两小家伙就麻烦陈大老板带带了。” 陈寄书收回前言。金灿灿确实很会做事,这不把新人送到他面前,他也没有理由推辞。但是夏渔不是他们分局的吧? 被金队压着,容巡皮笑肉不笑地伸手:“陈大老板,你好。” 陈寄书看了他一眼,没握上去,很随意:“你好。” 金灿灿有点愁。不过陈寄书脾气不算差,愿意带人就好,希望容巡能学到点什么,如果能够发挥能力被特调组看上就更好了。 金灿灿留在原地给季队打电话汇报情况,另外三人一同爬山。 因为和容巡更熟悉一点,夏渔下意识和他走一起,两人落后陈寄书半步。 夏渔悄悄问:“金队刚才说了什么?” 容巡面无表情地回答:“让我看着你不要乱来。” “?金队肯定没有说这种话。”夏渔笃定,“我从不乱来。” 金队确实没说这话,但你确实乱来。容巡觉得她很没有自知之明,但有外人在,他还是给她一点颜面:“金队让我们多跟着前面那位学习。” 夏渔:“他很厉害?” “算是吧。”容巡没有见过陈寄书,但听说过他。 陈寄书算是特调组的副组长,虽然年纪和傅松声差不多,但问题在于他之前是干技侦的。仅仅通过对证据的分析调查,他就能够得出很多信息,并通过这些信息在他们刑侦的前头锁定犯罪嫌疑人。 “原来如此。”完全没有听懂的夏渔点头。反正陈寄书很厉害就是了。 陈寄书忽然开口问:“你们猜,为什么犯罪嫌疑人会把甘宏富他们埋在安乐镇?” 夏渔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 容巡提醒:“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甘宏富曾被埋在安乐镇。” “夏渔没告诉你?”陈寄书回头瞥了他一眼,“她之所以会来安乐镇,就是因为从甘宏富的口腔里提取出了安乐镇的泥土。” 容巡:“……” 她确实没说。 把甘宏富解剖开来,对比分析就可以知道他确实曾被埋在安乐镇。再加上如果可以从安乐镇的泥土里提取出甘宏富等人的血迹,那就更可以证明了。 “你们怎么知道那颗头颅是甘宏富的?”容巡他们队里都很惊讶能有侧写师能根据面目全非的头颅画出死者的人像,这样厉害的侧写师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 陈寄书:“这是特调组的案子。” 言外之意:这不是你该打听的。 容巡:“……” 学不到本领但可以学会忍耐。 “是我。”夏渔举手,很是得意,“是我画的。” 陈寄书:“啧。” 容巡很诧异,他偏头看夏渔。 虽然知道人不可貌相,知道她是唯一特招的新人,但他属实没想到夏渔这么厉害。 模拟画像是她,小镇割喉案也多亏了她,找出监控一闪而过的嫌疑人也是她,发现这么多的线索的都是她。 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形容,容巡的语气难辨:“你真的,很聪明。” 14 014 三人上了山顶。 夏渔给陈寄书说明当时的情况:“就是在这里挖出的人骨。” 此处的土都被翻新了一遍,没有别的线索。 陈寄书蹲下捻土,土质松软,很适合埋人。四周也有树,也适合风干尸体。 犯罪嫌疑人选择在这里活埋死者、在祥和镇挂尸体一定有他的道理,但想要解答这一切必须找出关键事件才行。 夏渔站在一边看陈寄书走来走去地观察,她难得没有跟上去,而是摇头晃脑,仿佛有多动症。 见陈寄书站起来走到了开阔的地带,容巡问夏渔:“你好像很高兴?” 短暂几天相处,他能够分辨出她高兴时候的动作和状态。 夏渔就等着他问这句话,她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你夸了我。” 容巡有点不敢相信:“就因为这?” 夏渔:“是呀。” 被夸聪明谁不高兴呢?她玩游戏之前虽然也有人夸她,但都是夸她很会说话的艺术或者说得不如长得漂亮,少有人夸她聪明呢。 如果不是现场不允许,她甚至还能开香槟庆祝。 容巡:“……”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知道她这个人缺心眼,但没想到这么缺,明明他那个语气根本不是在正经夸她。 仅仅是一句不知所谓的夸奖,就让她高兴成这样…… 他笃定:“你一定会被人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夏渔斩钉截铁地否认,“我看人很准的。” 毕竟好感度不可能作假! 容巡沉默了。 另一边,陈寄书从高处俯瞰,在他这个位置能够轻易地将不远处的祥和镇收入眼中。缓慢向前的河流自城信县起头,从祥和镇起,流经市中心,流经再远一点的县镇,宛如护城河将和平市包围。 也像是死亡的温床,将和平市圈在其中。 发现陈寄书看了很久,夏渔以为他发现了线索,怀着“不愧是专家”的想法,她问:“你有看出什么吗?” 陈寄书点头,他揣着手,抬头看,感叹道:“今天天气真好啊。” 夏渔:“?” 她跟着抬头,在系统放大功能下,她发现了蛛丝马迹。 头顶的枝干有些许弯曲,像是之前承受过它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一样。 * 确认周朋案和江边浮尸案有关系后,和平市特调组接管了周朋的案子,城信县将所有证据移交给了特调组。 不过因为案发地在城信县管辖范围内,特调组还需要城信县的配合,城信县的二队暂且由特调组指挥。 案件分析会议上,傅松声负责向大家说明当前进展。 白板上贴着两名死者信息,傅松声:“前两位死者的身份还没有查明,目前正在查证祥和镇和安乐镇的失踪人口,多半是在其中。” 甘宏富和周朋的交集都在这两个镇上。他们起家的第一桶金来自祥和镇,之后又会一起投资安乐镇。 “祥和镇之前封闭且落后,像是村落的集合体。主业是腊肉生产地和木材加工厂,不过只有一部分人做木材加工,大部分、或者说每家每户都会熏腊肉。虽然后期转型,但熏腊肉的习惯还是遗留下来。因而就算路过那片区域,居民恐怕都会认为只是在熏腊肉,不会想太多。” 至于转型……祥和镇转过多次。第一次专门生产加工棉花,这一产业利润高,至少让甘宏富赚到了第一桶金。 但是对一般人来说,棉花给他们带来的利益不多,甚至还占用了他们种粮的土地。 一些人可能会被甘宏富画的大饼迷惑,但有的人、尤其是做木材加工的人看得明白,转型可以,但不可以种棉花。棉花利润是高,但那都属于资本家,他们这些做工的人不会有太多分红。 不过很快这些反对的人都变卦了——因为他们中最大的反对者,罗伟一家人被烧死了。 据说是因为家里小孩放鞭炮点燃了窗帘,因为是做木材加工,家里很多都是木制品,所以火烧得很快。 当时镇上正在举办元宵晚会,没有人注意到火势。 当时有人怀疑甘宏富,毕竟元宵晚会是他举办的,反对的人肯定不会来,他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很容易。 可惜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这一切不了了之。 镇上因为这件事有点犹豫,但当年是个寒冬,棉花出口量大。再加上甘宏富声称罗伟反对他是因为他们做木材加工更赚钱,他们不想让镇上的大家也赚钱。 镇民因此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后期甘宏富又带领大家致富,到现在已经没有人谈到这件事了。 “所以有可能是罗伟一家的亲戚为了他们复仇。” “既然是烧死,为什么要活埋?”夏渔提出了不同意见,“以牙还牙,也该烧死他们才对。如果是我的话,把他们烧死之后再挂起来风干,更解气。” 傅松声赞同她的说法:“是一个不错的思路。一般而言,动机为复仇的犯罪嫌疑人确实会这么做。所以我们推测或许还有其他秘密没有被挖掘。” “正好,夏渔,到时候你去一趟祥和镇,调查一下陈年旧事。”傅松声觉得夏渔很会聊天,有时候她会有些奇思妙想,很适合去挖线索。 夏渔表示“ok”。 死者生前被虐待过,身上多处刀伤,确定是由同一把砍刀造成的——这把砍刀质量还不错——凶器目前还没有找到。 陈寄书接替傅松声,他接着把证据贴上去,说:“证据不多,但不是没有。” 分尸现场就在甘宏富的小别墅内,犯罪嫌疑人把保姆和保镖骗走之后,带着死者回到了这里。 “犯罪嫌疑人对甘宏富和周朋非常了解,知道他们的行踪,从尸体里提取出的安眠药成分也说明他还能够取得这两人的信任。” 以这两人的性格来看,陌生人想哄骗他们很难。要么是他们的亲人,要么是他们的属下,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的情妇。 这些都在警方的调查范围内。 “山顶大树上有被绳子摩擦过的痕迹,对比判断死者曾被挂在这里。” 至于理由,暂时未知。 “我们在树干上提取到了指纹,虽然不完整,但是聊胜于无。”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江边浮尸案”并不是一起多复杂的案子,犯罪动机很明显:复仇。一旦确定了犯罪动机,调查方向也就明了。只要找出可疑人物,这案子基本就破了一半。 但难就难在这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谨慎至极,没有任何直接证据。 分析完毕,分配了各自的工作。姜兴生和金灿灿去调查甘宏富和周朋的人际关系;陈寄书则是留下来看监控,犯罪嫌疑人来往祥和镇肯定要开车,他根据时间找出可疑车辆;夏渔则是和傅松声一起去祥和镇再调查一下。 夏渔回头看了一眼容巡,戳了戳傅松声:“他好像没有任务。” 傅松声循声看去,是分局二队的新人。他其实是不爱带新人一起的,特招的夏渔除外。 但好歹是在人家城信县的地盘上,他还是说:“那——” 陈寄书正要开口让容巡跟他一起看监控,但夏渔速度更快:“那跟我们一起吧。” 陈寄书:啧。 15 015 每次换地图夏渔都习惯存档,这次也不例外。 祥和镇离城信县稍远一点,容巡一边开车一边介绍说:“甘宏富家并非是在镇中心,而是在平安区,位于郊外,以前是个小村庄。在甘宏富的带领下,祥和镇发展得比较好,家家户户都盖起了洋楼。” “所以镇上的人很感激他?”坐在副驾驶的夏渔很震惊,“可他不是害死了罗家人吗?” 他的“履历丰富”,一看就没少迫害被害人。 容巡的语气平稳:“人活在世上,有些时候要学会装聋作哑。” 后排的傅松声:“……” 小小年纪就一股子老气横秋,经历过多少案子啊就在这发表人生感悟。 反正给他的感觉就是“别低头,皇冠会掉”。 然后他就看到夏渔认真记下,奉为真理。 夏渔:我记我记。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内涵,但总之下次说话时引用一下,可以显得自己特别高深莫测。 感觉自己带了两个小学生。傅松声揉了揉眉心,决定换个话题:“你们知道‘死亡樱花案’吗?” 容巡听说过,但不多。 “死亡樱花案”,顾名思义,死者都是在樱花树下被发现的。和平市爱种花,小众的樱花也有很多。 “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 “还可以更具体一点,是年龄在18-25的年轻漂亮的女性,且在某方面取得优异成绩。”傅松声例举了案件中的女性职业,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职业都没有重复。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夏渔不懂,“我们要多个案件一起查吗?” 然而两位同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目光锁在她身上。 22岁,年轻漂亮的女性,优秀警察。 完美符合凶手的选择标准。 “而且最新发现的死者离城信县不远,凶手很有可能正在物色新目标中。”傅松声是想提醒一下夏渔,这起案子的凶手越来越大胆了,时常挑衅警方。 夏渔毫不在意:“只要是罪犯,都会被我绳之以法。” 她那么多的存档位等着他们,大不了还可以氪金嘛。 那确实,她的身手不输特种兵,真要撞上不一定谁输谁赢。 * 祥和镇到了。 虽然到处是洋楼,但居住在这里的中老年人居多,年轻人少见。 “发展再好也只是一个小县城,有点志气的都会想着去市里奔前程。”容巡解释,“再加上这里死过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忌讳。” 夏渔若有所思。 三人去找上了年纪的老人询问祥和镇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但大部分人都是摇头,说除了那件事外就没了。 一时半会儿没有收获。 来都来了,傅松声顺便去找镇长问问离开的镇民的信息。 夏渔坐在不远处的公园里,有几个老人同她一起晒太阳。 虽然知道最近有很多警察,但这些老人没见过夏渔,再加上夏渔戴上了亲和力光环,大家以为是镇上的孩子,纷纷夸赞道:“小女娃真俊呢。” 夏渔欣然接纳夸赞。被问起是哪家的孩子,她随手指了指镇长办公室。 许是镇长颇具名声,以为她是镇长家的孩子,老人们更加慈祥了。 傅松声和容巡找过来时就看到夏渔坐在老人堆里,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同老人们说着话。 两人很意外,意外她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正要走过去时,就听到她直白地问:“祥和镇有没有出过拐卖过妇女儿童的事情呢?” 仿佛在问“今天吃什么好”。 诡异的沉默。 夏渔看向这群老人,断定他们一定知道。 根据她的经验,和山村有关的案件必定与拐卖挂钩,就像是和富豪有关的案件必定与遗嘱和原配有关一样。 这可是悬疑小说的标配。 而且她存档了,要是没有相关事件她就读档,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傅松声扶额,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正大光明地问,就算有也不会如实告诉她啊。 老人们确实没打算说话。 但夏渔直接氪金买了道具,给在场的所有人一人送了一颗糖果,好感度up,再加上亲和力光环,还是有人犹豫着说了。 #夏渔:这就是氪金的力量!# “我就说说,不保真啊。”有位姓孟的婆婆说,“我以前是友善村的。”她指着远处那座大山,“翻过那座大山,再往里走几个小时的山路,就是我们那友善村。” “十几年前吧,我们村徐老三家的儿子娶了个外地的媳妇,说是安乐镇的。但我看着不像,安乐镇哪里养得出来那么俊那么白嫩的女娃,而且听口音也不像。” 安乐镇。 听到这个关键地名,傅松声警觉起来。他问:“孟婆婆为什么会觉得她是被拐的?” “徐老三的儿子要钱没钱,要房没房,哪里娶得上那么好看的媳妇。而且那女娃成天被关在家里,不让出去。”孟婆婆不屑,“最重要的是那女娃识字呢。” 那个年代,能识字的女孩子多半都会往外走,不会留在村子里。 “那个女人后来怎么样了?” 孟婆婆后来被女儿接到了市里,最近才搬回祥和镇,因此她也不是很清楚后来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孟婆婆还记得,是因为那个女人和她是同宗,都姓孟。 傅松声又问了几个问题。得知徐老三的儿子名叫徐超,和疑似被拐来的女人有一子一女。 这是一个线索,傅松声决定去友善村一趟。 那里的山路难走,但容巡的车技很好,除了颠簸外没有别的毛病。 他们三个生人一出现在村口,很多人都跑出来看,意料之中的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人。 停好车,傅松声直接去找村长,他让两个新人留在原地观察情况。 村里人也在观察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他们的身份。 两人找了个地方站着,容巡问她:“你为什么会觉得祥和镇有拐卖的情况?” “直觉。”夏渔如实回答。虽然是山村标配,但她也不确定,问问就不碍事。 幸好她感觉没错。 容巡心情复杂。 这个人聪明又敏锐,上进又勇敢,真诚又正义,她的未来光芒万丈。 他不由得赞美她:“你很厉害。” 夏渔将手背在身后,附和说:“我知道。”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掏出多氪的一个糖果,递给他:“看你有点难过的样子,送给你。” 容巡愣了一下:“很明显?” 夏渔严肃点头:“非常明显。” 听她这么说,容巡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时候你又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了。” 夏渔:? 她收回了握有糖果的手:“你没有糖吃了。” 她留着自己吃。 * 傅松声带着村长来了。 徐超已经不住在友善村了,至于搬去哪儿了村长也不知道。 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擦着脸上的汗水,手不停颤抖。 他找了几个人过来,对傅松声说:“这都是十几年前还在村子里的村民,警官你们有想问的就问吧。” 傅松声见被叫来的几人瞬间绷直了身体,没有直接问,而是安抚说:“别紧张,我们只是简单地问几句话。” 等他们放松下来后,才问:“徐超这个人,你们还记得吗?” “徐老三的儿子?”村民费了点时间回忆,“他犯事了?” “那他的妻子,你们还记得吗?” 见村民茫然,他补充说:“姓孟,据说是被拐来的,你们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傅松声没有在档案上看到她的名字,多半是避开了普查的工作人员。 这么一说村民们就有印象了。他们支支吾吾:“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拐来的,反正当初这女人的家人找来过,没找到人。” 家人来过?没找到? 傅松声皱眉:“人不见了?” “徐超说是跟别的男人跑了。”村民也不清楚,“她家人不信,非说徐超把人杀了。但翻遍了村子都没找到人,她家人还是不肯离开,就在镇上住下了。” 这谁信? 傅松声也觉得是徐超把人杀了,那女人是被拐来的,发现父母找来后得多高兴啊,怎么可能避而不见。 “她父母是怎么找来的?” “警官,你问我们我们也不是很了解啊。”有村民不想被警察问东问西,“那家人就住在镇上,你们可以去问。” 傅松声在心里叹气。 既然还在镇上,说明一直没找到女儿,他要是去不是往人心上戳刀子吗? 但还是要去。 回到镇上,傅松声去找了镇长,轮到镇长汗流浃背了。 “确实有这件事。”镇长小心翼翼地说,“那女人叫孟清溪,她家人就住在平安区。” 很巧,甘宏富的家也在平安区。 16 016 那是一间平瓦房。 和周围的高楼格格不入。 镇长给他们带路,他也是刚来不久,只是知道有一家人在这里住着找女儿。他帮过他们几次,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笃定女儿是在友善村。 “他们日子也难过。”镇长叹气。听说孟家父母之前是工人,女儿被拐后就离家到处寻找女儿,现在靠给别人做工过活。 到了瓦房,镇长“咦”了一声:“平时他们都开着门,总会有人在家,今天怎么回事?” 敲了一下没人应,他打电话给了孟父,得到答复后对警察三人组说:“这不是巧了吗?他们去了局里认尸。” 傅松声:“认尸?” “对,前边那地儿不是发现了一些无名尸体吗,警方说有可能是祥和镇的。” 因为没有找到女儿,所以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都会去找,即使是冰冷的尸体。 和镇长告别,三人组又回到了分局。 因为先前通知过,孟家父母正在问询室等着。 推门进去,一对夫妻站了起来,他们上了年纪,脸带苦相,但因为带着笑容显得和蔼可亲。 望着进来的三个人,孟家父母呆住了,他们的两眼发直,双手不听使唤地颤抖。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们擦了擦眼尾,说:“不好意思,清溪那年走的时候,就跟这位警察同志一样大,模样也像。” 苦闷充斥着内心,傅松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直切主题:“我们想了解一下当年的事情。” “好。” 孟家父母坐了下来,接过容巡倒的茶水,缓缓说起了往事。 孟青溪是他们的独生女,他们很宠爱她。她也很争气,考上了大专,毕业后也找了个好工作。没多久和长跑六年的男朋友结婚,有一个儿子,机灵可爱。 故事到这里结束就是一个温馨的故事,然而好景不长,某日放假,孟清溪带着未满一岁的儿子外出游玩,临近天黑也没回去。 两人就这么失踪了。 听闻这个消息,孟家父母仿佛天塌了一般大病一场。但女儿还没有消息,他们拖着病体和女婿四处寻找,找了十多年。 孟家父母已经七八十岁了,满头白发,依旧在寻找着不知下落的女儿。 没有来得及安慰,傅松声问:“你们是怎么知道孟清溪在友善村?” 孟母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细想后有些疲惫地说:“是她的女儿找到了我们。” “女儿?”傅松声一怔。 孟清溪被拐后生了一子一女。也不知道那个女儿是怎么活下来的,十来岁的时候独自一人跑出大山跑出祥和镇,找到了守在家的孟母。 得到消息,孟家父母报警后,带着亲戚,带着好心人,赶去那个村子。 “不管清溪变成什么样子,只要她在,我们拼了命也要把她带回家。”泪水滚下脸颊,孟母艰难开口,“可是清溪不在,她再一次失踪了。” 很难想象这对孟家父母的打击有多大。 寻女十多年,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以为可以团聚,却扑了空。 因为孟清溪的女儿是在孟清溪的帮助下逃跑的,徐家人都说她肯定也跑了,还让孟家父母赔偿精神损失费。 孟家父母怀疑孟清溪被藏起来或者被杀,可翻遍山里也找不到孟青溪,只能含恨离开。 不过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在友善村附近住下,一直到现在。 傅松声:“徐超他们去哪儿你们知道吗?” 孟父迟疑点头:“他们搬去了和平市,叶风在盯着他们。” 叶风就是孟清溪的丈夫。 该问的问完了,傅松声正要送人,夏渔发现拼图还差一块,她问:“孟清溪的女儿呢?她现在在哪儿?” 孟家父母摇头:“我们不知道。” 他们对那孩子的心绪复杂,一方面她流着徐家肮脏的血,一方面她到底是代替孟清溪找到了他们。 所以他们供养她上了大学,仅此而已。 在这之后,他们就没再管了。 “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孟扶摇,是清溪取的名字。” * 送孟家父母离开,夏渔表情认真,大胆推测:“我觉得孟清溪很重要。她就在友善村,孟扶摇能跑出来,但她却很难。说不准就是徐超把她杀了埋土里,之所以没被发现,是因为他埋在了安乐镇。”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凶手会选择把他们活埋在安乐镇,是为了让他们体验孟清溪的痛苦。 傅松声接受各种各样的想法,他顺着她的话问:“那吊起来呢?” 好问题。夏渔略微思索:“审判?审判他们的罪过?至于头颅……感觉像是想引起大家的注意。” 等到社会舆论到达最高点,凶手就把所有事情爆出来。 夏渔是这么想的。但凶手没想到的是,警方比他快一步,他的计划没来得及完成。 “可以作为侦查方向。”傅松声说,“前两名死者的身份还没有被查明,按照你说的,很有可能是徐家人,我联系姜哥去看看……算了,我们直接去吧。” 虽然甘宏富和周朋的事情暂时无法解释,但问题不大,能找到线索就很不错了。 因为容巡已经开了几个小时的车了,这次轮到夏渔开车。 点开赛车系统,输入踩在违法线上的车速,夏渔开始漂移。 只要有空就钻,夏渔见缝插针地插车。 不过和平市的车流量大多了,期间撞上了几次,她直接读档,重启游戏。 最后完美通关。 到达徐家人所在的喜庆区时,夏渔才用了不到十几分钟,比预估的快了一半。 她果然是天生的赛车手。 她在这里得意忘形,坐车的两人却仿佛灵魂升天。 要是没有限速,他们想都不敢想她会开得多快。 “夏渔……”傅松声欲言又止。 夏渔懂他的顾虑,她打包票:“放心好了,绝对不会让你收到罚单。” 但会收到骂声。傅松声心累,他坐在后座,将那些被超车被插车的司机的表情看在眼里,他甚至还看到了有人拿手机拍照。 他不会被挂在网上吧。 没被挂在网上,但被挂到了群里。 容巡听到消息提示,拿出手机一看,他加的好几个工作群里都有人在说有个背时鬼在开灵车。 “这么能钻空子怎么不去给苏打饼干打孔?”夏渔也看到了消息,她还一脸愤慨,“谁这么离谱,车都不好好开?” 容巡:“……” 当然是你啊。 他眼睁睁看着夏渔在下面跟着谴责这个开灵车的司机,到底还是没有告诉她真相。 徐家人住在幸福小区,叶风就在这里当物业。 三人在徐家门口敲了半天也不见人,把物业叫来发现叶风也不在。 问了邻居,邻居说很多天没看到徐家人了。 门把手处的传单可以追溯到十天前,说明十天前他们就没再回来。 意识到不对劲,傅松声让物业开门,进去拿了徐家人的梳子和牙刷,准备带回去验dna。 小区监控显示,徐家三人是主动出的家门。据保安说,两人喜气洋洋的, 像是好事临头。 三人组又要开车回去。 这次傅松声表示让他来开。 夏渔大方地让了。 走出小区,还没有走到停车位前,一个人影从夏渔面前闪过。因为她站在人行道中间,那个人直接狠狠地把她往一边推。 没反应过来的夏渔被推倒在地,要不是后面有容巡挡着,她差点撞上石墩。 后面还有个女孩的声音:“抢劫啊!” 夏渔:“!” 这年代还有抢劫犯? 不对!抢劫犯还这么嚣张! 她翻身起来就要去追,但因为她愣了几秒,人影都不见了。 虽然傅松声已经追了上去,但是她咽不下这口气。果断选择读档,重走一遍剧情,就在原地蹲守。 那个抢劫犯出现在她视线里的瞬间,夏渔扑了过去,一个过肩摔将人摔在地上,力道之大让人怀疑脸都要被摔烂了。 她用膝盖压住抢劫犯的背部,摁住他的脑袋说:“你小子,敢惹我你算是踢到铁板了。” 什么都没来得及干的抢劫犯:“?” 赶来的女生按着膝盖气喘吁吁,她从抢劫犯手里拿过自己的手提包,清点没有遗失后,非常感激地对夏渔说:“太感谢你了,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女生很热情,当即就要加夏渔好友,说给她转钱。 夏渔连连拒绝。 两人你来我往。 被扼住咽喉的抢劫犯艰难开口:“可以先把我送进公安局吗?” 再不提醒她们他就要窒息死掉了! “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人,和平市治安才那么差劲。”夏渔反手拍打他的头,“知道我们有多辛苦吗?” 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抢劫犯:“大姐!求你帮我报警,我再也不敢了。” 夏渔满意了。 两名同伴:“……” 算了,当没看到吧。 和女生加了ww好友,夏渔得知女生叫施诗,在鸿运集团当牛马。 “我去一趟派出所。”夏渔看向同伴,“你们先回去?” 傅松声同意了:“你可以去找姜哥,让他载你一程。” 夏渔比了个“ok”。 施诗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个,在看到容巡时她眼睛一亮:“是你啊,容巡。” 见容巡茫然,她摘下眼镜:“是我啊,我们小学初中都是同班同学,高中还是校友呢。” 容巡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来着。他轻轻点头,当做打招呼。 施诗和容巡的关系一般,只是看到了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心情激动了一番。 夏渔:“!” 容巡有个“神秘的身世”她还没来得及探索,本人可能不会说,但正巧有个老同学,她可以直接问。 她的眼神都热烈了。 出气比进气少的抢劫犯:“先把我送进橘子再叙旧吧。” * 将抢劫犯扭送进派出所,给当地同事送了业绩后,夏渔打算送施诗回公寓。 施诗的公寓就在鸿运集团附近,刚巧她要去找姜兴生,顺便了解一下容巡。 施诗比较健谈,听说夏渔想要了解容巡,她仿佛明白了什么,热情地介绍着老同学。 容巡从小就挺聪明的,成绩名列前茅,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可惜不爱同人说话,张嘴也喜欢杠,导致同龄孩子都不喜欢他。 施诗当年也讨厌容巡。 “但他父母在他高考那年出了事,为了照顾父母,他选择了省内的大学。”施诗还是蛮佩服他的,以他的成绩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大学,“可惜的是,他的父母还是在他大学毕业前去世了。” 夏渔:幸好她没直接问。 不过这就是容巡神秘的身世吗?她还以为是真假少爷那种。 到了鸿运集团,正巧碰到出来的姜兴生,他一脸垂头丧气,一看就没有得到什么关键信息。 施诗刚要走,夏渔灵光一闪,她拉住了施诗。按照游戏定理,能够出现在她面前的角色肯定和案子有关,说不准施诗知道些什么。 施诗不明所以。 夏渔小跑到姜兴生的面前,殷勤地接过他的笔记本。姜兴生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位新人这么会做事。 然后他就看到新人刷刷刷地翻着笔记本。 夏渔将信息录入,暂停游戏看了一会儿内容,再进入游戏。 在其他人看来,她就看了一眼,就合上笔记本问施诗:“安妮这个人,你怎么看?” 根据笔记本上所写的内容,甘宏富为人多疑,就身边有一个贴身秘书,叫安妮,是一年前他从国外带回来的。不过公司上下都说安妮有可能是甘宏富的小情人。 施诗知道安妮这个人,也经常听公司的人说起。她拧着眉头,嘴一张一合,不知道该不该说。 夏渔毫不犹豫地把没给出去的糖果递给了施诗。 #能氪金解决的就绝不拖延# 好感度一加,施诗果然把想说的话说了出口:“其实我之前买咖啡的时候碰到过安妮,她当时和一个男人坐在一桌交谈。” 本来她看看就应该忘记了,但因为那个男人她也认识,导致她记到了现在。 “他叫罗文,是我的大学同学。” 姓罗? 夏渔看了看自己的刑侦日志,案子中有一个姓罗的。 正是那户被烧死的祥和镇民。 17 017 会议室里。 得出的结果不出大家所料,前两位死者正是徐超和他的父亲徐老三,至于他的儿子徐鹏暂时不知道去向。 超大的白板上,傅松声将徐超、徐老三的照片贴上去,“三名死者的身份已经很清楚,前两名死者和孟清溪有关。”他又贴上了孟清溪的照片,“甘宏富和周朋目前还没有查明。”他在这两人之间打了一个问号。 在靠近徐超的位置,傅松声贴上叶风和孟扶摇的照片:“目前看来,这两人的嫌疑很大。” 根据调查,叶风在多年前绑架过徐家人,想问出孟青溪的下落,但没有问出来。 这么多年没有孟清溪的下落,他完全有可能直接杀人给孟清溪报仇。 至于孟扶摇……“她原名徐妮,后来户籍转到了孟家这边并改名。之后考上大学,但不久她就不知所踪,学校那边已经将她开除学籍了。” 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失踪,很有可能就是在暗中策划实施一切。 “徐鹏目前下落不明,估计也凶多吉少。”傅松声画了个圈,“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出凶手救出他。” 在靠近甘宏富的位置,安妮的照片被贴上。安妮是个有着金色大波浪的大美女,笑容可爱。 仅仅是这样还不至于把她列为嫌疑人,傅松声又贴了一张照片:“她有个来往密切的男性朋友,叫罗文,这个名字大家可能不熟悉。”他打开投影仪,投影出火灾场面,“他就是当年那个放鞭炮害死全家的小孩,他还活着。” 原本大家以为他已经和父母一起死在火里,但其实当年他放了鞭炮后就跑去其他地方玩了,因而躲过一劫。 警方调查他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安妮。还是在调查安妮的时候,顺藤摸瓜发现了罗文。 罗文在家人去世后,被送进了福利院,在好心人的帮助下考上了大学,毕业后进入了银行工作——就是夏渔报道那天被抢的那家银行。 夏渔:……这都能和她扯上关系就离谱。 一下子就有代入感了。 相比起孟清溪的亲友,罗文的嫌疑更大。 “根据他的证词,当年和他一起放鞭炮的就是徐鹏。但事后徐鹏矢口否认,徐超也作证儿子整晚都和自己待在一起。” 罗文和安妮都没有跑路,两人在之前先后到过局里接受问询。 安妮的情绪比较稳定,罗文倒是喜形于色,看起来不像是能够完成这一缜密犯罪的嫌疑人。 假设罗文是嫌疑人,那么他或许是怀疑徐家人受到了甘宏富的指使,所以连同徐家父子一起杀了。 活埋说不定是想要让他们感受窒息的痛苦,毕竟放火烧人容易被发现。 至于周朋,他一直都是跟着甘宏富做事,能敌视他的多半也敌视甘宏富,因而主要调查甘宏富的人际关系。 两个案件,两种思路。 一个是孟清溪案,一个是罗家失火案。两个案件都需要注意。 “那有没有可能,犯罪嫌疑人不只一个?” 存档之后的夏渔举手开口,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傅松声给她让了位置,示意她发言。 夏渔自信上台。 “请看关系网。”她清清嗓子,自信开口,“四个人中三个人都有作案动机,为什么不可以联合起来呢?” 以孟扶摇和叶风的能力无法接近甘宏富,更别提了解他的行踪、取得他的信任,而能依靠安妮做到这一点的罗文却没有足够的作案时间——抢劫案后,银行比较忙碌,他的出行都有记录。 夏渔得出结论:“所以完全有可能是他们合作杀人。” 这样一来就更说得通了。 罗文仇视四名死者,孟扶摇和叶风仇恨前两名。罗文作为发起者,找到后两个,三人合作。 如果这不是游戏,如果夏渔没有异想天开地想到拐卖,如果没有牵扯出孟清溪案,那么这堪称完美犯罪。 至少到现在为止,警方没有任何直接证据。 所有人陷入沉思。 夏渔说得很有道理。 而且看她那么笃定,不是有很大的把握她应该不会说出这番推测。 #夏渔:错了就读档,尴尬永远追不上我# 大胆推测,小心求证。 既然夏渔给出了这个猜想,那么他们可以把这作为其中的一个调查方向,反正他们两拨人都要调查。 傅松声分配任务:他带几个人调查孟扶摇和叶风,陈寄书带几个人调查罗文和安妮。 陈寄书正在思考从哪儿开始调查。 这题夏渔会:“我们先去罗文待的福利院调查?” 从头开始,不放过一点一滴,这样铁定能找到线索。 陈寄书采纳了她的建议,并打算带上她一起去,夏渔顺手把容巡捎上了。 第三次了。 陈寄书状似无意地扫过容巡,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你们很熟?” 夏渔没有半点犹豫地点头:“是呀,这里面的人我就和他熟一点。” 其他人要么就见过一面,要么只聊过几句,她和容巡共事那么多天,当然更亲密。 陈寄书:“……?”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俩同为新人,她等级要高一点,带上容巡跑路的工作就不会轮到她。 这一点还是不要说了,不然被戳破小心思她就得自己干了。 不知道夏渔真实想法的容巡百感交集。 短短几天,她就把自己当最熟悉的伙伴,总是用最真诚不过的目光看着他。 但是…… 见夏渔要去驾驶座,容巡一个箭步上去拦住她:“让我来。” 夏渔摆摆手:“没事,我不累。” 没人关心你累不累。 容巡知道她听不明白他的潜台词,只能委婉地说:“我想开车。” 已经坐在后座背靠着后椅背的陈寄书:“。” 开个车都要争来争去,搞得你们关系多好似的。 最终还是容巡获得了开车权。 夏渔坐在后座,查了一下福利院的名字:“天使福利院。” 容巡不愧是本地人,轻车熟路地就到了天使福利院。 到了院门口,陈寄书下了车,剩下两人则是去找停车位。 陈寄书:“。” 什么停车位要两个人去找。 回头看了一眼45度角望天的陈寄书,夏渔托着下巴问:“你有没有觉得他怪怪的?” 容巡心说你才发现吗? 很明显陈寄书以为自己跟夏渔关系更好,没想到她给了自己当头一棒。 夏渔发现哪里不对劲了:“每次有你在他的话都会变得有点少。” 容巡:“!” 难怪,难怪他感觉到了敌意,原来是这样。 但是她居然看得出来吗? 他把身体往她的方向倾斜,摆出一副合格听众的模样。 “金队和我说每个新人都会有老警察带,你是季队带的,那我就是陈大老板带?”夏渔肃然起敬,“原来他之前是在教我做事啊。” 但是他只想教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所以有外人在就会少说话,防止教学内容外泄。 怪不得她每次带人陈寄书都会发出轻啧声,原来如此。 容巡:“……” 一句话有太多可以吐槽的地方了。 他居然对她抱有开窍的期待。 * 三人一起走进福利院。 院长正在院子里带小孩玩耍,看到他们来,很是惊喜:“阿巡,好久不见啊,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阿巡? 陈寄书抬了一下眼皮,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动作已经偏向说话的一方。 被叫到名字的容巡上前一步,向院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样啊。”院长很理解,她让其他老师帮忙看着孩子,自己带着警察三人组去了办公室。 一边走,容巡一边解释说:“我以前也是天使福利院的孩子,后来被我现在的爸妈收养。” 陈寄书的尾音拉得很长:“你的背景挺复杂的。” 容巡似乎想怼回去,但是敬爱的院长在面前,他忍了下来。 根本不关心他们之间交锋的夏渔赶紧点进名片,设定上的文字变了,变成了:【容家养子,身世似乎有神秘之处。】 夏渔:“?” 这还神秘啊?难不成他真是真假少爷中的真少爷? 陈寄书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他向院长询问罗文。 院长叹气:“那是个可怜的孩子。” 家里人都被烧死了,亲戚嫌他晦气不肯收养他,他只能待福利院。 但这孩子争气,哪怕家破人亡也不丧失活力,努力考上了大学,找到工作后努力改善福利院的设施和生活。 “5号那天他还来看过我们。”院长说,“待了一晚上才走的。” 陈寄书抓住重点:“5号?院长你确定吗?” 院长点头:“确定。” 5号那天正是周朋遇害之日,如果罗文在天使福利院过夜,他根本无法去安乐镇杀人埋尸。 可这么强有力的证据,罗文竟然没有对警方说。 18 018 警察三人组来到银行时,罗文刚接待完一个客户。 又见到陈寄书,罗文的表情不怎么好。警察总是来找他,对他的事业影响不好。 目光滑过眼熟的警察,看到夏渔时,他脸上的不耐烦才收了起来。 “是夏警官吗?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罗文满脸堆笑,“那天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那起银行抢劫案的罪犯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就算警方按照他们的要求释放了某人,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银行里的人质。 所以那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感激挺身而出的夏渔,尤其是银行员工——不仅保住了命,还保住了工作,甚至因此升职加薪。 罗文紧紧握住夏渔的双手,激动地说:“你想问什么,我都说。” 【获得称号:路人的感激(佩戴后0好感度路人好感+20)】 好耶,是新称号! “好说好说。”夏渔回握,这次她学会了客客气气,“你和容巡都是天使福利院出来的,大家都是朋友。” #一句话,我让三个男人沉默# 罗文属实没想到警方还去调查他的过往,虽然说不是见不得人,但那段岁月总归是令人痛苦的。 但是,他迷茫:“容巡……是谁?” 轮到夏渔茫然:“啊?” 你们同一个福利院的没有交集吗?都还认识施诗呢。这游戏难道不是绕来绕去都有点关系吗? 没眼看的容巡:“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吧。” 四个人找了个空房间坐下。 发现罗文更待见夏渔,陈寄书干脆把主导权让给她。 来的路上讨论过,夏渔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调整自己的表情,正言厉色地问:“5号那天,你都在哪里做什么?” 这个问题罗文回答过无数次,但这次他卡了一下,含糊其辞地说:“记不太清了,都过去好几天了。” 夏渔:“按照你先前的说法,5号那天你难得休假,在家待了一天。” 听到关键时间和关键地方,罗文懂了他们的来意,他眼神飘忽:“可能我还去了其他地方我忘记说了。” “你去了天使福利院,看望以前的院长。假如你如实告知的话,这可是你最有力的不在场证明,你为什么没对警方说?”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夏渔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很好,气势很足。 天使福利院的监控全覆盖,罗文的身影多次出现,半夜有孩子哭闹还是他起来去处理的。 罗文的食指动了动,他微不可察地抬眼看向警察三人组,很快又收回视线,解释说:“这种事情没必要说,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是福利院出来的。” 陈寄书皱眉。 乍一看没有问题,但和前面罗文的反应矛盾,也不符合他对罗文做的性格侧写。 夏渔点头,原来如此,那就没问题了。 下一个问题。 “你和安妮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熟起来的?” 罗文换了个放松的姿势:“她来柜台办事,我接待的她。后面几次都是我给她办事,是我的固定客户,一来二去就熟悉了,也算是朋友了。” “你对安妮了解多少?” “我只知道她是外籍,在鸿运集团上班,别的我也没有关心。” 合理的解释。 夏渔:“那么你想复仇吗?你应该很恨甘宏富他们吧?” 罗文不明白话题怎么会突然跳到这里,他的嘴巴比他大脑更快回答:“当然,我恨不得亲手把他们都杀掉。” 夏渔点头,她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问话机器,继续往下问:“所以你接近安妮,借她的能力除掉了甘宏富?” “我和安妮并不是很熟。”罗文答得很快,“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好到能让她帮助我杀人的地步。” 这是实话。 安妮的地位和财富远高罗文,后者没有足够的利益能够打动安妮,甚至安妮还要依附甘宏富。至于感情……目前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超出常人的关系。 下一个问题,“你知道孟清溪吗?” “知道。” “那她的女儿,孟扶摇,你认识吗?” “孟扶摇?”罗文起先愣了一下,而后想起来,“你说的是徐妮吧,她确实改名字改成了孟扶摇。小时候见过,现在没联系。” 差不多问完了,夏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么你是怎么看待这位凶手的?” 意外于她没有就刚才那个答案探究下去,罗文重复了一遍问题,但他没有很快给出答案。 他的目光穿透岁月,回到了幼时,父母家人还在的时候,惹事他总是被训斥。但记忆已经开始模糊。 于是他愉快地笑了:“他比我更有勇气。” * 负责记录的容巡把夏渔和罗文的问答都一一写下来,他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 走出银行,坐在车里时,夏渔扭头问旁边的人:“怎么样?我问得是不是超棒。” 陈寄书撑着脑袋,没有评价。以他的经验来说,她问得中规中矩,很温和,没有设任何陷阱,对凶手来说是个不错的体验。 “还不错。”容巡勉强给了她一个好评,“比我差一点。” 夏渔已经很满意了,毕竟她又不是专业的,能够问到线索就不错了。她拍拍他的肩膀,表示他很有眼光。 被她这句话整熄火的容巡:“你说的线索,在哪儿?” 夏渔笃定:“安妮有问题。” 陈寄书:“?” 怀着对她的信任,容巡洗耳恭听:“你怎么知道?” 嘴角翘起,夏渔自信回答:“直觉。” 按照悬疑文的规律,越像犯人的越不可能是凶手。 要是现实就算了,游戏还弄个无关人员当犯罪嫌疑人,那就太没有游戏体验了。 所以安妮肯定有问题。 “她肯定有隐藏身份。”虽然不是很确定,但夏渔言之凿凿。 就像容巡有身世之谜一样,安妮说不定也有。 容巡:“……那接下来去找安妮?” “去!”夏渔点开手机,“我在鸿运集团有熟人,我让她把安妮联系方式发我,我直接把安妮约出来,你们在后面等着。” 从施诗那里得到联系方式后,夏渔把两个称号都戴上,效果果然显著。下一秒就有新好友加她,备注安妮。 和安妮约好在鸿运集团楼下的咖啡厅见面,夏渔冲两个同伴比了个手势:“到时候看我发挥。” 两个同伴:“……” 不是很相信你。 但他们也没有反对,找了个能够看到她的位置坐下后,保持了沉默。 安妮很快来赴约。 她确实长得很漂亮,举手投足都是风情,面对夏渔,她伸出手:“夏警官,你好。” 意外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夏渔握住她的手,上下晃了晃:“你好你好。” 自觉已经完成开场寒暄,夏渔依次把叶风和孟扶摇以及孟清溪的照片摆出来:“这些人,你认识吗?” 安妮摇头:“没见过。” 意料之中,“你为什么会和罗文交好?” “多个人多个朋友。”安妮回答的挑不出毛病,“多扩展人际关系是不会有错的,熟悉起来后也好办事。” 确实,夏渔同意,像金队就说过,熟人多升职也快。 这边夏渔在问,那边的两人在观察。 安妮的声线比之前听过的柔和,陈寄书因此能够听出她声音中夹杂的东西。 在夏渔摆照片的时候,她依旧沉稳,但她的反应不对,正常人看到警察摆出三张陌生照片的第一反应是“这是谁”而不是直接否认。 她的表现露出了破绽,可这不符合她的人物性格。 陈寄书轻敲桌面,放任自己陷入思考。 突然,容巡的手机响了。陈寄书看过去,顺着容巡的视线看到了正冲他们比划的夏渔。 陈寄书对她不抱希望地问:“她说了什么?” “她说——” 容巡低着头,“让我们拿着安妮的茶杯去做dna鉴定。” 19 019 目送夏渔和安妮出去,陈寄书按照她的要求拿走了安妮的茶杯。 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总之还是满足她吧。 走出咖啡厅,在路边找到刚和安妮告别的夏渔,陈寄书晃晃手里的东西,示意她上车。 夏渔刚坐上去,就听到容巡问:“你为什么想要验安妮的dna?” 好问题。 她总不可能说反正不知道做什么,那闲来无事就验个dna吧?也没啥好问的,正好她怀疑安妮的身份,先验来看看,不行她就读档。 想到这里,她理不直气也壮:“直觉。” #谁家警察破案总是靠直觉啊# #但是她的直觉确实一直没错# 陈寄书给傅松声说了一声,后者揣摩了一下夏渔的用意,他表示:“给安妮和徐家人做一下鉴定吧。” 孟扶摇几年不知所踪,社交软件和支付软件都注销了,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个大活人,还是一个大学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销声匿迹,说不准她就是改头换面后重回和平市复仇。 想到这里,傅松声接着补充:“还有那半枚指纹,一并鉴定一下。” 没想到夏渔的发散思维这么强,居然能够联想到这一点,真了不得啊。 #夏渔:qwq# 等结果之前,陈寄书打算再去鸿运集团一趟。 夏渔本来也打算去。正要说话,陈寄书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她:“我到时候还要去找祁嘉言家问情况,他不怎么爱见生人。” 懂了,夏渔遗憾下车:“那你和别人去吧。” 什么大少爷,还不爱见生人,就离谱。 陈寄书:。 说到大少爷,夏渔想起来今天她没有打卡,atm也没打钱。 发了个信息,成功收获今日金币。 目送陈寄书远去,容巡感受到同病相怜。 回头就看到罪魁祸首在乐呵呵地同人聊天,他问:“你在和谁发消息?” 夏渔随意回道:“我哥哥啊。” 回忆了一下她的资料,确认自己记忆没有问题的容巡谨慎发问:“你不是独生子女吗?哪来的哥哥?” 夏渔抬头疑惑:“?” 啊?她是独生子女? 她低头震惊:“!” 那这个每天给她打钱的是谁! 夏渔迅速退出去问客服。 又是这个把乙游玩成破案游戏的神经。客服心累,但凡您看看个人名片呢。别人的角色设定一字不漏记下,自己的不屑一顾是吧。 客服很疲惫:【亲亲你好,这是游戏核心设定,也是剧情的一部分。】 这个假哥哥是核心设定? 夏渔不懂,但既然是剧情……那没事了。 推主线就完事了。 回到游戏中,夏渔严肃地对等待答案的容巡说:“在我心目中,他是哥哥。” 每天都给她打钱,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容巡:“?” 可你刚才的疑惑和震惊比他还强烈啊。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学着同事们打招呼的方式,夏渔用手肘戳戳他,“你是独生子女吗?” 容巡往后退,避开她的动作:“算是吧。” 夏渔:“算是?” 容巡:“我是被领养的。” 好,话题挑起就好说了,夏渔还记得那个未解锁的神秘之处:“你去找过你父母吗?” “院长说,我是在一个大冬天被人丢弃到福利院门口。” 他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一句话,我让玩家愧疚不安# #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 鉴定结果很快出来。 陈寄书把报告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再传给夏渔看:“恭喜你,你的直觉很对。” 什么很对? 夏渔接过来一看,顿时瞳孔地震。 什么?! 安妮就是孟扶摇?孟扶摇就是安妮?她们居然是同一个人吗? 后面还有一份报告,夏渔翻页,持续震惊。 周朋被杀害的小树林里被发现的那半枚指纹,和安妮的对上了。 越不像犯人的往往最有可能是犯人。 她的心里震惊到无以复加,但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上次露馅她就明白一定要控制自己,这些游戏角色灵敏得很。 观察她的陈寄书收回了视线:原来真的是胸有成竹啊。 夏渔递给容巡看,后者也很惊讶,捏着报告久久没有言语,最后他用匪夷所思的语气问:“这位犯罪嫌疑人这么谨慎,居然会留下指纹?” 陈寄书半合着眼睛,声音平淡:“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论多高明的犯罪,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 好有道理的一段话。夏渔点开系统备注,我记,我记。 瞥了她一眼,陈寄书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递给了夏渔。 “具体一点,只要犯罪,就会产生接触。死者,凶器,各种现场,凶手必须接触才能实施犯罪,而一旦接触,就会留下痕迹。这些痕迹对我们而言,就是证据。”痕检专家陈寄书如是说。 他依旧是一幅没睡醒的懒散样,但语气温柔又坚定,再无半分含糊。 夏渔翻开,是他记录的通过痕迹鉴定侦破的案例。 痕迹并不仅仅只有常见的足迹、血液、指纹等,植物算,石头也算……只要出现在现场,沾了边的都是痕迹。 虽然看不太懂,但陈寄书的身影在她心目中一下子高大起来。 她肃然起敬。 夏渔看懂了:“就像是根据泥土确定甘宏富生前去过安乐镇?” “对。”陈寄书赞许点头,“只需要检测诸多土样中的微量元素,对比后就可以得出结果。再比如,你在提出不只一人作案的想法后,项姐多次比对伤口痕迹,再加上其他物证,证明了你的说法是正确的。” 夏渔:……还真是? 不过在陈寄书的提点下,她恍然大悟:“所以这位犯罪嫌疑人可能还有很多我们还没来得及发现的痕迹?” “是这样,发现这些痕迹,让证据说话,就是我们的责任。” 陈寄书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更加伟岸了。 夏渔郑重其事地把他划到了老前辈的行列。 陈寄书:。 消失的孟扶摇找到了,就差叶风了。 夏渔想了想,按照游戏必定是一个圈的规律,她把目光放在了遇到过的人身上。 系统自动将案件的人物关系做成了关系网,放大后简直一目了然。 除了同事她见过的和案件有关的就只有施诗了,但很显然她不是叶风。 不过问题不大,反正徐鹏也没找到。 不对。 夏渔凝神,语气陡然变得轻快:“话说回来,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没有发现?” 容巡看向她,还没来得及问,陈寄书就抢先一步:“谁?” 夏渔的目光放在了叶风和孟清溪连起来的箭头下面。 “孟清溪和叶风的儿子,那个和孟清溪一起被拐的孩子。” “孟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