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人是我老婆![gb]》 1 第1章 “您乘坐的飞机将于1小时30分钟后开始登机,请各位乘客先在候机室休息耐心等候,十分感谢您的配合……” 温柔的女声通过广播传出来。 vip贵宾休息室里很安静。 房间里不知道放的是哪个牌子的熏香,一股昂贵的淡淡木调香气在室内弥漫。 “放心啦,哥,我不会迟到的。” “你听到那个广播了没?还有一个半小时登机呢,我现在都在机场候机了。” 我瘫躺在角落里的软椅上,鼻子上架着副墨镜,对手机的听筒懒洋洋道, “你就放心我吧,我林加栗是谁?你要知道,这个年代,像我这种能提早一个半小时就到机场的有条理人士可不多……” “林加栗小姐,这是您新改签的机票。” 空姐走到我身边,弯下腰将薄薄的纸票递到我的手上,耐心叮嘱, “再下一班飞机就要明天早上了,不能再误机了哦。” 我:“……” 电话那头:“……” 我:“哥,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耳旁传来的男声嗓音低沉醇清,明明平静,但却有一种压迫感。 “你不能迟到,林加栗。” 他说,“今天下午的收购会议很重要,你作为公司继承人,必须出席。” “知道了知道了哥!” 我哥语调一硬起来我就浑身激灵,我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这班飞机我一定给你准时登机,准时落地,绝对不差一分钟到那个会议,保证到场,你就放一万个心。” 他问:“需要我接你么?” 我张口:“我……” 正巧,这时,贵宾休息室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来人一头张扬的红发咄咄逼人,我一眼就看到了。 他身高腿长气势嚣张,脸又白又小,一副墨镜就遮了一半的脸,看起来像个出公差的明星。 我多看了两眼。 那红发男人坐在了我侧前方的位子上。 “不用你费心,哥你不是也要飞过去嘛,多累啊。” 我从旁边的果盘里扎了一块菠萝吃,对话筒道, “但话说回来,我说真的,这个会议你去就够了,我是继承人但不就挂个名?你是ceo,有什么计划你不能决定的?” 电话那头语调没变化,“公司重要会议,你必须要出席。” 那就是没商量。 内心叹了口气,我立即向我哥表示刚刚只是开玩笑是我草率了。 似乎是我的声音过于正义凛然,前侧方那个红发男人转过来跟我隔着墨镜对视了眼。 ……不会真是哪个明星吧? 我盯了眼他那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脑海里开始回忆最近红红火火的顶流男艺人的长相。 小脸的,很白的,嫣红薄唇唇珠明显的。 脸颊上还有一颗淡色小痣的。 没印象。 而且最近有人染红发? 我怎么没听说。 说实话娱乐圈跟我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说远是因为我除了男人的脸之外不太关注他们的作品,对当今的潮流一无所知。 说近是因为最大的娱乐公司我家占了30%的股份。 “这个会议很重要。” 我哥声音不急不缓,“最大的竞争对手贺家人也会来,他们会跟我们争夺收购权。” “嗯?那秃头老头也要来?” 不远处红发美人又转头看我一眼,这回凝视的秒数久了一点,我回他一个眼神。 继续讲电话,“哥,你让你那漂亮秘书也跟着去呗。” “那老头一看就年纪大了色.欲熏心,就让秘书小哥吸引下他的注意力,我们趁机拿下案子,这不是超简单?” 哥哥沉默了。 我听到那边的杂音,似乎他是在车里,旁边的人在跟他讲话。 我突然意识到。 我哥不会用的是车载公放电话吧? 果然下一秒,“林小姐。” 秘书的声音传了出来,公事公办, “你这么称赞,我很荣幸。” 我:“…………” 草啊,社死了。 我对哥哥的胸大屁股翘的男秘书的非分之想大白于天下了。 我少女时期的幻想对象……喵的。 “下午四点。富源大厦。” 哥哥的嗓音响起,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好好好,下午四点见,不见不散!” 我连忙答应了,挂断了电话。 “哥真不用接我的,真的!” 挂完电话,世界安静。 我推了下墨镜,又咬了一口菠萝。 “…………” 算了没事,下午还要见到秘书小哥,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其他所有人。 又咬了一口菠萝。 做完自己的心理建设。 我叫来了休息厅服务,让他们给我上一碗面,我需要压压惊。 头等舱上,无论那些航空公司饭菜吹得有多高大上,我还是一吃一个反胃,最后都能在飞机的厕所吐个昏天黑地。 反正离登机还有一个半小时,在我亲切的地面上吃碗面正好。 很快,面上来了。 一碗青菜鸡蛋神户牛肉面,再配上一杯雪顶高山纯净水。 朴实无华。 热气蒸腾,我摘了墨镜,拿起筷子,正准备夹面,就发现前侧方沙发上那红发大美人还在盯着我。 隔着墨镜,他盯得很专注,仿佛要把我的脸盯出一个洞。 我慢慢地歪了下头。 这人想干嘛? 我抬了抬筷子,示意了面,又示意了旁边的服务台。 想吃?自己点啊。 大美人抿了下嫣红的唇,他没说话。 我盯着他。 他盯着我。 不会要我请吃面吧?没吃面这么调情的。 最后他别过了脸。 怪人。 但这么看,难道……我俩认识? 我思前想后,感觉自己真没见过他那张脸。 会不会是娱乐圈的小新人?我没见过的? 不至于吧,这么好看的新人,amy姐肯定早打电话给我试图拉皮条了。 那难不成是以前睡过的一夜情? 应该不会,这么漂亮一张脸,要是睡过,我肯定记得,至少联系方式得给存了。 算了。 桌上的面实在是太香了,很快我就把他忘掉了脑后,专心吃面。 一顿饱餐,碗都见底了之后,我才想起之前震动的手机,打开手机看了眼。 是秘书小哥发来的消息。 我一下坐直了。 【白秘书:林小姐,这是下午会议会用到的文件资料,林总说怕您在候机厅等一个半小时无聊,可以先过目一遍。】 【白秘书:[文件]】 【白秘书:[文件]】 【白秘书:[文件]】 …… 看着那13份每份3个m大小起的文件,我刚升腾起的兴奋荡然无存。 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为什么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得这么快。 文件传输功能,我恨你。 【白秘书:抱歉,林小姐。】 【白秘书:但林总让我跟您确认您已经收到了这些文件。】 【白秘书:林小姐?】 僵硬了,得回了。 我又咬了口菠萝,打了行字发回去。 【0+li:恩恩,收到(抱拳)】 【0+li:帮我跟哥哥说点好话(可爱)】 【白秘书:好的。】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震动了下。 【白秘书:林小姐。】 【白秘书:下午见。】 ……嗯? 他看起来没生气? 我迅速地给他也回了个“下午见”,关上了手机。 很有职业素养嘛打工人白秘书!不愧我哥给他开这么高的薪水,真没白养他。 …… 不过我哥。 跟白秘书聊天,我还是无可避免一下想到了我哥那张冷酷的脸,瞬间有点心律不齐。 我哥听起来……是不是有亿点生气? 不行了,从小到大,就算爹妈还在的时候,我也最怕他了。每次他冷个脸瞥我眼,要上房揭瓦的我就跟地里黄的小白菜一样蔫了。 他治我太有一手。 何况,今儿我还当他面调戏了他的秘书。 “……” 痛定思痛,我认命地点开了第一份文件。 人总是要听话干点实事的吧! 第一行粗体加黑大字:【富源集团收购企划】。 前八个大字就把我闪瞎了。 往下看:【一、富源集团股权结构明细】 ……好困,不行。 要睡着了。 林加栗啊林加栗!你怎么能这么堕落,这是下午关系到公司下一步发展重要会议的文件,你不能这么样下去了! 第二份文件:【竞争对手信息:贺氏集团财务简报】 【目前持股贺家成员概览】 好困,不行。 要睡着了。 真的……要睡…… 当。 一声轻响。 银勺放到陶瓷餐盘里的碰撞音。 我忽地惊醒,发现是前侧方沙发上的大美人吃完了份水果,正让服务员收走餐盘。 服务员无声地离开。 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大美人转过头来。 他也摘了墨镜。 我这才发现他有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这双眼跟他那头张扬恣意的红发相得益彰,再配上窄腰长腿,整个人气场冲天,嚣张得不能再嚣张。 的确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凝视着我,他微微扬了扬下巴。 嗯? 我们俩之间有盆绿植,但不太遮挡视线,我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歪了歪头,眉峰微挑。 ……啊? 隔着绿植,出于试探,我敲了敲腕上的手表。 这? 隔着绿植,他转了转手腕,唇角轻轻扯了下,耸了下肩。 啧。 隔着绿植,我朝旁边的盥洗室偏了偏头。 隔着绿植,他抿了下唇,在扶手上点着的手指停了下来。 好了。 心领神会了。 他站起身,随身物品就扔那儿,揣了个手机就先走了。 我把银叉当啷丢回果盘里,擦了擦手,让服务员别放人进来了,转身跟着去了休息厅角落里的盥洗室。 这个时代,盥洗室分成三个。 alpha专用,beta专用和omega专用。 至于是男是女倒是不太重要,反正该有的器官都有,三个厕所分类足够了。 我走到盥洗室的走廊前,发现只有alpha专用的门半掩着。 嗯? 这个大美人看起来趾高气昂,怪不把人放在眼里的。 没想到还挺贴心,专门为我进了alpha盥洗室。 多为人着想啊! 2 第2章 贵宾休息厅里的配置都很齐全。 比如这个盥洗室,它就自带一个淋浴浴室。 一切完事之后,还能洗个澡,清清爽爽上飞机。 计划周全,很完美。 我把门在身后关上,想了想,不放心,干脆又上了个锁。 事情的发生绝对不是偶然。 就比如,我一直坚信我每次的误机或者误点,都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指引我规避了某次风险,或者是命运在向我传达信息,想让我做成某件事。 看,这次误机空出来的一个半小时,就很恰好。 下次还敢。 锁上了门,我走进去,看到大美人正单手撑着洗手池,听到声响转过脸来注视向我。 水龙头还在滴着水。 他刚刚洗了个脸,尖削的下巴上还坠着水珠,滴答滴答往下落。 见我进来,他按在台面上的手指下意识屈了屈。 我打量了下他。 这么一看,他还挺高。 简单目测,他似乎还比我高上小半个头。 一米八几还有双长腿,在男o里……算什么? 算是又高又漂亮的美人。 众口难调,除了脸,我对o身高没有歧视。 “你想怎么开始?” 现在我俩都心照不宣地走进盥洗室了,我也没必要装清高,“还有一个半小时。” 大美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那双桃花眼抬起来,凝了我一眼,他转身,直接去开了浴室的水。 顿时哗啦啦的水声充斥了整个盥洗室。 水流很热,很快雾气也蒸腾起来。 我往前走一步。 他背靠着玻璃墙,红发的末梢已经被玻璃上的雾气沾湿,呈现出略微深暗的颜色。 浴室隔间内的水在流淌,我们两个人在干燥的隔间外,温度却也在升高。 他的领口微微敞开,所以我能看见他精致形状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你……”他开口。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淡哑清晰。 跟他本人长相差别还挺大。 不过挺好听的,配得上这张脸。 “你觉得,” 美人停顿了下,接着说,“这里不会被别人发现吧?被听到,或者,有人进来……那该怎么办?” 他盯着我,似乎真的很紧张。 “……” 我诡异地看了他一眼。 兄弟。 你要不要听下你在说什么。 你这不是把乐趣所在全折腾没了吗? 等下,不是你招呼我进来的吗? 放浴室的水不会是怕别人听见吧? “放心。”我敷衍,“我刚锁了门,进来前也跟服务员打了招呼,不会有人来。” “哦……哦。” 他嗯了下,转而视线飘忽,“那要不要我们先洗个手?” “?” “??” 我瞳孔再次地震。 但他提的提议好像很正当。 洗手耶,你不能跟一个重视人体健康的人争论。 洗手池有两个,镜子也有两个……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单人的盥洗室里会有双人用的洗漱台。 不过现在派上了用场。 房间里除了水流声之外,鸦雀无声。 只有我们俩一人占着一边的洗手池,拧开水龙头,开始洗手。 清洗,挤洗手液,搓出泡沫,揉搓二十秒,再冲掉泡沫,清洗双手。 水声连接不断地响起。 场景十分古怪。 我有点头皮发麻,但还是忍下了。 忍住,林加栗,你是个成熟的女a了,你要对自己的一次性对象有忍耐度。 忍住。 忍住。 终于洗完手。 他转向我,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动了动嘴唇,还是吞进去了。 最后别过脸轻哼了声,“那开始吧。” 盥洗室的墙壁前有一个软榻,他主动坐了上去。 “……”我用毛巾擦干净了手,就看到这副场景。 ……好正经。 我抱着双臂,走到他面前,微微弯下腰。 “对了,有个问题要问你。” 我跟他的距离拉近,他的喉结又攒动了下。 浴室的雾气湿热,他的脸颊上泛出了些红晕,不知道是不是热的。 “……嗯?” 他努力做出面无表情。 行,还挺正经。 我说,“先说好,这是个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不喜欢占人便宜。所以为了避免以后的诉讼司法程序,你要是不想继续,就点个头。” 毕竟我的律师反复叮嘱过我外食要确认。 大美人愣了一下。 他盯着我,眼神有点怪。 他反问我:“我也不喜欢占人便宜,所以接下来进行的事你也同意的吧。” 我被他问懵了,“你什么意思?” 他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软榻前,我俩对视,没人说话。 他等我回答:“……” 我等他解释:“……” 不过,话糙理不糙,可能他语文不太好。 我决定先原谅他。 “行啊,我同意。”我点了个头。 “那我也同意。”他也说。 “…………?” 从没经历过这么正经的赛前对话,竟然一时给我整不会了。 没关系,事情总会自己解决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 最先开始的是一个吻。 他坐下在软榻上没有防备,我摁着他的衣领,将他嘭地按到身后的墙上。 他惊得皱眉想要推距,但最终还是没有。 唇瓣相接,紧接着就是牙齿。 这种突然兴起跟情侣耳鬓厮磨不一样,片刻的所谓温存之后,上来就是直接的。 我咬了他的唇,他微微睁大眼。 桃花眼圆睁片刻,然后他不服输一般反过来试图咬我。 他意外地生涩,我还意外了下。 这么纯情,真的假的? 我又咬他。 他又努力咬我。 咬得还挺…… 等下……给我咬出了血啊草!! 我被弄气了,直接反咬回去。 他眉头一拧,更用力地咬我。 咬。 咬。 咬。 …… 我俩最后发展成扭打在软榻上,互相搏斗,把对方的嘴唇全都咬出了血,嘴里全是血腥味。 “…………” 我狠狠地擦了一下嘴上的血,手背上立时多出一道蹭上的血印。 这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这甘霖爹谁跟你玩啃人游戏啊! 我下午还要开重要会议的啊! 不过经过扭打,我已经摁倒了他,用力过猛,他的衬衣纽扣崩了出去。 啪嗒嗒。 纽扣扯飞出去,散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但水声和雾气已经覆盖了一切,没有人在意这微小的声响。 我俯下去跟他对视。 “你,”我恶狠狠警告他,“给我张嘴。” 他胸膛起伏,脸上红得厉害,瞪着我怒目圆睁,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你别想,你——” “张嘴。” 我重复。 他瞪我,还是慢慢微张开唇。 “不准咬。” 我命令道,然后低下头去。 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吻。 没有牙齿碰撞,没有撕咬,没有肢体没必要的搏斗。 一个非常正常的,温柔的,体贴的,被主导的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唇分开,他凝视我。 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 哗啦啦的浴室水声仍在隔壁冲刷地板。 他动了一下。 我以为他要骂我。 但他抿了下唇。 然后主动支起了点身子,抬起脸来求吻。 事情发展得很顺利。 他很上道,甚至也很守规矩地没有散发信息素,非常礼貌。 软榻窄得要命,还是太折腾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谁把谁拉起来,也可能又是都觉得想要换地方。 我们站起来,我的背后撞到墙,他的脑后撞到墙,像是方寸大乱的两个人一般拽着衣服一边跌跌撞撞地往旁边的浴室挪去。 浴室的门拉开。 浴室的门又合上。 水声终于来到了耳边,头顶撒下的水珠把我跟他淋了个湿透。 我也不管他是不是不会接吻还是第一次接吻,还是以前只玩不接吻,反正人的喜好太多了,都是成年人了他同意我同意律师都不能插话,谁管他这么多。 我们俩互相拽住了对方的衣领。 “…………”虽然我觉得他有点太急,但这不是问题。 “…………”他也睁眼看了我一眼,似乎也透露着奇怪的迷茫。 我们心照不宣地默认了。 …………………… 然后,问题出现了。 浴室的水再也不是气氛的增加剂了。 我们都僵住了。 所有的气氛,都在关键的问题面前,骤然失色。 仿佛瓢盆大雨一样的巨大水流,把我们两个面面相觑的人淋得像两个互相对视的落汤鸡。 他从我眼里看到了震惊。 我从他眼里看到了恐惧。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水流持续下淌,我们持续对峙。 世界的和平需要人找到问题,抓紧问题,提出问题,解决问题。 但现在这个交战地域出现了严重的社交僵持。 没有人能解决问题,甚至每个人噤若寒蝉,连动都不敢动。 水流声中,他轻吸了一口气:“你是……?” 水流声中,我也深吸一口气:“你也是……?” 沉默。 沉默是浴室里的康桥。 我的头上流下一颗巨大的冷汗。 ……我草!!对a怎么玩啊!!! 3 第3章 在这个时代,搞a同是一件非常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b同和o同都还好,但是alpha是出了名的要脸要皮还要尊严的“既要全都要”性别,传一个人是a同的严重性基本等同于把这个人的尊严按在地上踩。 在这一时这一分这一秒之前,我也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会处在这种情况。 浴室里。 水流仍然在哗啦啦往下冲。 “你为什么是a?” 大美人张唇,发出灵魂质问。 他面无表情,但颤抖的嗓音透露出他逐渐崩坏的三观,“你明明长这样……你明明长这样,你怎么会是a?你为什么会是a?” “我实在想不通。” 他桃花眼的目光无神地注视在我脸上,“你,你长这么一张脸……” 这个问题把我问破防了。 “大哥,我也有同样的问题好吗?!” 我的破碎不输任何一个人,“你也长这么张脸,你为什么不是个o?你让真omega怎么办?你真的没登记错性别吗?” 他努力摇头:“我不相信。” 我说:“我也不相信,但能怎么办?” 他还在重复:“我真的不相信。” 我:“你不相信也没办法,那你还能怎么……” 他不相信的办法,就是一把握住了。 我:“………………” 苍天啊!!这个人在干嘛?? 大哥,你的脑回路真的有亿点问题!! ……还有,能不能不要这么仔细地确认了? 我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 这个兄弟,刚还一动不敢动,现在像是愣是要给自己一个重量级的证据一样,从上摸到下,再从下摸到上,上上下下摸得极其仔细,似乎一定要辨别出个真伪。 我……我无fk说。 我的拳头硬了。 随着确认,对面那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直接消失了。 “你确认完了吗?相信了吗?确定了吗?” 我的眼神一定极其恐怖,因为我能看到他注视我僵硬的表情。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低头喃喃说:“你,你真的是……” 我:“…………” #¥%$&*这不废话吗?!! 他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唾沫,又继续说,“而且你还*着……” 我:“…………” 大哥,这我就有话要说了。 这,怪,谁? 现在浴室里的场景非常古怪。 两个纯a。两个纯1。 两个这辈子基本除了好兄弟,路人,死对头,三种身份之外不会有任何可能性的人,此时正互相抓着对方的肩膀,视线交叉,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更古怪的是: 他萎了。 而我没有。 这让气氛一瞬间变得更尴尬了起来。 僵持之中,水流淌下他的脸。 他抬起眼傻傻地看我,睫毛上坠着的晶莹水珠一颗颗往下掉,漂亮得一塌糊涂。 我内心咯噔了一声。 而且我注意到,他柔软的嘴唇还破着。 被我之前咬破的。 我的嘴里留存着淡淡的他血液的味道。 我没忍住咽了口口水,不小心把这血的味道又吞进了嘴里…… ……啊!林加栗!!你要挺住,你是一个直a!不要给林家人丢脸! 这是个a!这是个a!! 我努力振作,咳嗽了两声,说:“这位兄弟,虽然我们的计划遭遇了一些小小的挫折……” ……林加栗!不要说下去了!想想下午的会议!重要会议!想想白秘书!想想你哥! “但是你要知道,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啊,常言道……” ……林加栗!!你不能这样!!你有一个名声要维护!更重要的,你不能违背你自己的原则!! 我凝视他,抓住了他的肩膀。 我说:“来都来了。” 他的眼神空白了一下。 然后转瞬变得极度惊恐。 他惊叫:“不可以!!!” 他试图后退,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退到哪里。 这个四处逃窜的表演我认真看了,意境美妙,我觉得甚至可以往他兜里塞上两沓纸钞,以资鼓励。 浴室里的水乱溅。 我的黑发和他的红发交织在一起,发丝缠绕,我双手摁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了湿漉漉的瓷砖墙壁上。 他眼神震颤地盯我。 那双破了口的嫣红的唇颤颤巍巍的,似乎想吐出什么字,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鼻尖要抵到鼻尖,他跟我贴得极近。他抿了唇,艰难地滚了滚喉结。 我捧上他的脸。 他抖了一下。 却没有试图挣脱。 鸦黑的羽睫颤得厉害,挂着的水珠也跟着滚落。眼下的晕红像是涂了腮红,格外诱人。 这怎么看怎么是一张omega的脸。 我说:“这么看,你还真挺好看的。” 我说:“算了,只看脸都一样。” 我说:“抱歉忘了你是a,站着得翻面。” “……”他刚松懈下去的惊恐立马又提上来了,“你怎么可以,你!!” 但他已经被我抓着翻了个身,反着扣在了墙壁上。 他没说完的话挤在唇齿里,“……你是a啊。” 我盯了下他脑袋顶上湿漉漉翘起的红毛,“你也是啊。” 他憋了一下:“aa授受不亲。” 我点头:“但我们亲都亲了。” 他:“……” 他用看文盲的眼神看我,但我不在乎。 但在这要命的关头,我竟然突然想起了我的律师对我不厌其烦耳提面命的谆谆教诲。 “……” 本人,道德水平忽上忽下,但是法律意识十分该死的强。 于是,我轻吸一口气,又问了一遍:“兄弟,这是个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不喜欢占人便宜。” 大美人半边脸抵在湿热的瓷砖墙壁上,他目光转过来,不敢置信地盯我,像是我嘴里说出了什么鬼故事。 “……所以为了避免以后的诉讼司法程序,或者不必要的民事纷争,你要是不想继续,就跟我点个头。” 我说,“怎么样,我非常尊重你的决定。” “…………” 他惊人地沉默了。 ……不是,你瞪我干嘛啊。 兄弟,你要是不同意,你倒是点头啊。 而且哥,你的肌肉看起来比我有劲多了,你腿比我长个子也比我高,我也没用力按你,你这一动都不动是真愿意啊。 果然,在我们俩视线对视中,他先败下阵来。 漂亮的下颌线轻轻一扬,他别扭地扭开了脸,给我留了个红得滚烫的耳尖。 “……………………” 我就知道。 死a同还嘴硬!!! 搞这么一出,我不会是上了你的套吧!! 我的清白!!这是另外的价钱大哥!!! 骂骂咧咧。 虽然aa这个事情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搞,但具体怎么操作我差不多还是知道个门儿清。 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浏览网页的时候曾经博览群书,在每一个分类下面都苦学钻研,对每一样事物都抱有充分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实不相瞒,我本人研读过数百篇精要资料,有丰厚的基础理论知识。 顺便一提,我这个人的实践动手能力也挺强的。 浴室的水开得挺热,水流哗啦啦打在地上,大美人也忍气吞声,都被闷在浴室的玻璃门里。 虽然我也有一度怀疑过这个盥洗室的隔音效果,但很快就被我抛在脑后了。 我记得很久以前在网上刷到过个热门梗,叫什么alpha就该*alpha,这才是真alpha。 那我觉得我今天进化了。 我已经是alphapro,或者alphaplus了。 感觉是比我想象中好点儿。 红发大美人脸长得好看但脾气很烂,咬着牙压低声音见缝插针地骂我。 但我就不一样了,我脾气很好。 他骂我的99句没营养的翻来覆去的几个组合词我都没听见,但最后一句被我逼迫说出来的“爽”我听见了。 真是的,早点说嘛。 虽然早点说也不会少受点罪。 浴室的水终于停了。 我站到镜子前的洗手池洗手。 出了浴室,他倔强地扶着墙,边扶还不忘瞪我。 “你包里有换的衣服没,没有的话,我等下出去让人给你拿一套?”我说。 “你看你湿成这样子怎么见人。” “…………” 他用杀人的眼神瞪我。 他歪歪扭扭走到洗手池前,一手撑着洗手池,一手把他自己湿透了的红发往后捋了一把,露出光洁的额头。 朦胧镜子里的他看不清脸。 我瞟眼过去,隔壁镜子里的那个身影又高,又红发,貌似还梳个背头。 这么乍一看的确还真是个a。 我可耻地更爽了。 我没忍住:“你腿软不软?” 大美人咬牙:“滚……” “大家都是a,这种事情可以跟我说的。” “闭嘴啊!” 我耸耸肩,收拾了一下我带进来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就一部手机和我脱下来的外套。 手机上划过一大堆提醒,我没太注意,估计又是哪个朋友给我消息轰炸发搞笑视频了。 一键隐藏。 我看了眼时间,顺口问了下,“你记得登机是几点来着吗?” 他喘口气:“一点二十。” 我又摁亮了手机屏幕。 一点四十五。 我:“…………” 我:“几点起飞来着?” 他终于意识到了点不对,抬起头来看我,嘴唇动了动,“一点五十。” 淦。五分钟! 我拎起我的外套就要跑,大美人跟在我身后,但他经历得太多,腿还不太能用,落后我点。 掐了掐眉心,我恨我是个好人! 我抓上了他的胳膊,他应激ptsd叫出声:“你干……” “干个头啊我扶你。”我嘴皮子比我大脑速度快,“下次想的话再约,但再拖飞机赶不上了!” 不可以!!! 我真的不能再误机了!!!! 他勉强让我扶着了。 我开了锁摸上门把手的时候,听到他在一旁他哑着嗓子:“没人听见吧?” 我咳嗽声:“放心放心,肯定没人听见。” 门把手下压。 我突地停了下来。 我感到一丝不对。 大美人扭头:“你怎么?” 我:“等下。” 好像是藏在我身体深处,本能的某种危机感。 一定有什么,有什么很危险的,很危险的东西……在等着我。 是什么呢。 是…… 门那头,镇定地传来了声咳嗽。 我:“…………” 好熟悉的声音。 架着大美人,我腿有点软。 被我架着,大美人的腿也有点软。 我知道大美人为什么腿软。 门外有人咳嗽,说明这人肯定或多或少听了点不该听的东西。 a同的传言,比一夜情可坏多了。 大美人嗖的一下就滚回浴室去了。 跌跌撞撞,连滚带爬,我都没眼看。 只留下我,孤零零地立在门前。 我也知道我为什么腿软。 因为…… 重重深吸了好几口气。 虽然我不信教但我在胸前画了十字在心里拜了佛祖,又反复念了几遍“信女祈福愿吃素24分钟”,才勉强给自己打完了气。 我拉开了门。 走廊里气场非凡的高大男人,正面无表情垂眼盯向我。 一身看上去都知道极其昂贵的西装,腕上的表价值连城,左手食指上的戒指暗含流光。 俊美的脸上,幽黑的深瞳像是从不泛起水花的潭水,要将任何飞行过的猎物捕捉,拆吞入腹。 他眯了眯眼。 我小鸡啄米点头。 努力做出我最唯唯诺诺的表情,喊了声, “……哥。” 4 第4章 我,林加栗,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在幼儿园里就是混世魔王,小初高更是无法无天,老师和校长办公室轮番景点打卡,从来没有人能爬到我的头上。 但前提是我哥不在。 我太怕我哥这件事,我朋友知道,家里佣人知道,公司里的高层知道。 以前我爹妈还说,这叫一物降一物,人林时渊就是天生治你林加栗,你自己试图想开吧。 我想不开。 我自闭了。 我感觉自然界如果有法则,我哥肯定在我食物链上面那一环,只要给他充分的条件和理由,他一定能把我当成甜点小饼干倒吊起来涮酱烤了吃。 这可能是天生的压制。 就像现在,刚刚生龙活虎的我这一秒心虚地要死,一个箭步冲出盥洗室把门嘭地一声在背后关上。 ……哥们,你自求多福吧。我只能帮到这儿了。 在内心给那个红发大美人点了个蜡,我哆哆嗦嗦往前走到我哥下巴底下,规规矩矩地露出了一个我自认为最单纯的笑脸。 “——哥,你怎么来了?咱们不是在目的地见吗?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甜美的嗓音配上单纯的长相。 哥,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个妹控,到哪都想保护我的对吧? 虽然我们都长大了,也不那么经常见,但你内心深处的某一个地方一定还是爱我的吧? 没有回应。 走廊里寂静一片。 只有我衣袖和头发梢的水珠还在往下滴滴答答,非常不给面子。 面前的男人淡淡地打量了我眼。 冲旁边人一点头,那人就走上前来,手里恭恭敬敬地捧着一沓东西。 我一看,是我扔在休息厅的随身物品。 手提袋,墨镜,包,和包外面露出的一片塑料包装小方。 “…………” 那是什么!为什么我包里会有这个东西! 哦,上次炮友留下的。 但这不妨碍我狡辩。 我仰头真诚:“哥,你喜欢吹气球吗?我可以吹一个给你看……” “哎哥!我啊啊啊——” 被我哥一把拎住衣服后领拖着走一路的我像一个无助的小鸡仔。 路过登机口,我无力地晃动四肢,“哥,那个,那个飞机,五分钟登机……” 他带我目不斜视地路过了。 我闭嘴了。 在外面自己混了太久,忘了这茬了。 我想起为什么我哥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他坐私人飞机来的。 …… 登机梯前。 “lin”三个硕大字母印在机身上,衬着远方的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被抓着后领的我风中凌乱,我自己一头长长黑发啪啦啦打在我自己的脸上,我好不容易才捋住它们。 “哥……” 我可怜巴巴地回头望向他。 “让我自己走吧……?” 他看了我眼,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声,大发慈悲地松了手。 “谢谢哥,我马上……啊啊啊啊啊哥!!!!!” 哥把我拦腰像个沙袋一样挂在了臂弯上登上了飞机。 最后成功坐在沙发上的我,已经是一条死鱼了。 这还没完,起飞之后,哥又扔给我一个购物袋。 “换上。”他言简意赅。 我哼都没哼,连滚带爬拎着袋子滚进了飞机上的浴室。 “……” 商业套装三件套,也行吧。 坐在地上缓了三分钟。 我才打开购物袋,把东西拿出来。 换上了纯黑色丝绸裙,我对着镜子左右打量了下,意外地还挺合身。 应该是个巧合,我跟我哥都半年多没见了,他估计也不知道我长高了。 扒拉了下我的头发,顺手拉开旁边的抽屉,摸了个金色鲨鱼夹,夹上。 抬起头。 镜子里的优雅气质黑发高个美女看过来,对我抛了个媚眼。 “……行,人模人样的。” 我对着镜子手指提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林加栗,你还挺辣。” 我的手指往上,指腹又蹭了下我眼角的泪痣。 他们都说,林加栗你眼尾带泪痣,是会经常哭的表现噢。 他们说的没错。 我的确为了很多原因流过数不胜数的鳄鱼的眼泪。 比如和初恋劈腿分手,和前男友劈腿分手,和非常难搞的炮友劈腿分手。 以及小时候考了33分的数学卷子被我爹妈在狗屋里发现我还企图嫁祸给狗……之类。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我哥那张明显没多高兴的扑克脸。 “…………” 这个不一样。 我被我哥骂是真的会哭的。 - 哥哥从吧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我斜躺在沙发上抱着纸巾盒,面容戚戚,双目紧闭。 男人低沉冷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加栗。” 我一动不动,抱着纸巾盒,面如死灰。 “起来看文件。” 我装没听见。 “下午的会很重要。” 我没听见,我睡着了。 我安如磐石地趴在沙发上,摆明了不想动。 反正,等会儿我哥看我不爽了他也会把我弄起来,现在能多赖一会儿是一会儿。 人一旦接受了自己的软弱,那我就是无敌的……嗯? 有什么东西披在了我的身上。 软乎乎的,像是毯子。 不会吧,我哥这么好心? 果然,我悄咪咪地从毯子边缘睁开眼,正好看到了白秘书那张微笑的脸。 我:“…………” 淦忘了,我哥跟他在一起。 我跟他挤眉弄眼。 快,别揭穿我! 他对我点头致意。 明白了。 带着金框眼镜的西装青年镜片后的眼眸冲我轻轻眨了一下。 他直起腰,向他身后另一个深色西装男人汇报:“林总,林小姐醒了。” ……白秘书你变了!!打小报告! ……算了。 装睡起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我少女时期的心动幻想对象,让我心情实在差不起来。 能怎么办呢?当然还是原谅他。 要我说,要是当初早八上学的时候有白秘书充当我的闹铃,我绝对不会天天迟到,连人带大名被挂在黑板上三年。 认命地掀开毯子,我坐了起来。 “要看什么文件?拿来给我吧。” 我坐姿矜持,仿佛刚刚的装睡没被人揭穿, “我刚睡了一觉,精神正好,可以读一点东西。” 哥哥手里正拿着份文件,他抬眼看了我一下,将手里的那份放下了,从桌上摊着的几份文件里挑了几份扔到我面前。 “这几份重中之重。”他说,“这次收购案不是个小数目,对公司未来的走向很重要。” 我边翻边问:“有多重要?” “决定了我们五年后在这个领域是否还能盈利。” 我惊了一下。 手里的富源集团的报告突然沉了点儿。 我努力翻了一下他们的营业领域的那几页,“餐饮奶茶,p2p,共享单车,这不都夕阳产业倒闭了……没什么特别的啊。” 白秘书站在一旁,“林小姐,你往后翻。” 下一页,是一座山的照片。 卫星俯视图上,这座山看上去平平无奇,占地挺广,最多就是看上去还挺秃。 我不明所以,抬头看我哥又看白秘书:“这山怎么了?代表着他们的公司愿景?就是‘破产了挺秃然的’?” “他们名下有座山。” 白秘书说,“这座山是个矿山。” 在我的注视下,他微微一笑。 “现在单价最贵的金属,就埋在山底下一百米。” ………… 我清醒了。 我真的清醒了。 和哥哥坐上车往富源大厦的路上,我还处在十脸懵逼的余韵之中。 “所以……” 我艰难道,转过头问哥哥,“我们想要收购他们的原因就是因为……” “那座山。” 哥哥说,他放在车座上的手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食指上戒指暗光流转。 他的嗓音很静,“他们知道矿石的价值,但当初买山的手续有问题,不想闹大。” “我们跟贺家,是他们精心挑选出来的买家。” 我懂了。 小蛇吞了金子,但它吞不下,就找来了两条看上去信得过的大蛇吞自己。 富源想得还挺美妙。 “放心吧,哥。”我说,“我刚在心里替你算了一卦,贺家那个老秃头肯定抢不过你。” “……” 我哥难得地凝滞。 他的目光转过来,那双漆黑的凤眼看不出情绪,“依据是?” 我捧起来了:“你帅出他十条街。” “……” 我们俩面面相觑。 他凝视我。 窗外正巧过了个隧道,一簇簇橘黄色的灯带像是吞噬走了其他的光亮,于是昏暗之中,我只能看见他下颌线的轮廓线条被橘色的光不舍一般若即若离。 “你真是不担心未来。” 他说,嗓音淡淡。 “怕什么嘛,”我说得很自然,“就算天塌下来了,我还都有我191的哥哥顶着。你没有吧?” 他一时没说话。 在他抬起手的那一时刻,我下意识缩了一下。 我哥要干嘛? 他不会要摸我头吧? 别,别别别,别别别别,虽然小时候我们经常这么干,但我都成年了!虽然几个小时前我才被当麻袋扛过但我还是个成年人!我也有尊严! 而且,我忽然意识到,我很久没跟我哥挨这么近过了。 窗外的橘色灯带像是连绵不绝的暗流,忽地,就在一瞬间,光亮袭来,照亮了我的视线,我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 “啪”! 头顶传来的痛将我一下唤醒。 捂住额头的我:“…………” 明亮日光下,我哥面无表情。 我:“……” 面前这位林家的俊美的尊贵的大公子,完全看不出来你刚屈尊降贵地弹了我个脑蹦儿呢。 你这只那么漂亮的手,做这种事情,不觉得暴殄天物吗?? “哥。” “嗯。” “以后要是万一我们破产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替人弹脑蹦儿赚钱?” “…………” “我觉得肯定有人愿意付钱,m属性大爆发——哥!啊!别把我丢出去!!救命啊我错了!!” …… 车开到富源大厦前,我已经萎靡不振得像一只过熟的茄子了。 但是形象管理还是要的。 我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对着镜头整理了一下仪容和头发。 下车的时候,云淡风轻的我又是一只完美的花瓶了。 富源大厦的楼陈旧又破旧,楼底下园区规划也不怎么样,车开进来都费劲。 但我没忘,人家可是有矿的人。 “看来贺家人已经先到了。” 白秘书说,他目光注视着不远处停着的几俩深色宾利,“就是不知道到的是持股的哪几个。” 我说:“到几个都行,他们先到挺好的,等输了案子他们正好抱团更难受一点儿。” 白秘书回头,略略惊讶。 他莞尔。 逆着光,我心可耻地又跳了一下。 初恋的魅力!可恶。 把视线速速收回来,我跟上哥哥的身影,一起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走进了大厦。 当务之急,还是马上要解决的收购案子。 不就是区区贺家人。 等会儿见了面,看你林姐不搞死你! 5 第5章 富源大厦是真的破。 台阶吱吱嘎嘎,地毯磨秃噜了皮,办公区域用的还是上个世纪那种老式椅子和格子间。 但自从知道他们名下有座金山之后,我对这座大厦里的一切都肃然起敬。 破一点烂一点怎么了!说明人家不注重外表那种虚的。 勤俭,质朴,不爱俗物。 多么良好的公司文化啊!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是装逼失败。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这是谦逊美学。 这就跟和富二代谈恋爱发现他是个欠一屁股债的清纯贫穷男,和你跟穷小子谈恋爱发现人家真实身份其实是法拉利总裁遗失在海外异父异母异人种的亲兄弟一样。 ……嗯?你问我选哪个? 我选屁股翘的。 “叮——!” 电梯以令人心惊胆战的震动程度缓缓升到了33楼顶层。 “林总,林小姐,请您这边请。” 陪同的富源集团的人哈腰点头带路。 “您大驾光临,我们南总早就候您多时了!” 我抬眼看了下哥哥。 走廊的廉价灯光在他西装的布料上都能映出昂贵的色泽。 他微微冷淡地瞥了眼过去。 这个老破小的走廊被他一走,似乎都立即亮堂了不少。 帅哥的魅力。 带路的人弯的腰立马又矮一截。 “林总,您小心脚下,这里请……” 我拎着手包,落后半步跟在我哥身后往前走。 “哎,你以前见过贺家人没有?” 白秘书走在我附近,我凑过去压低声音问他。 白秘书愣了一下,也配合地压低声音回我:“只见过贺老先生。” “哦,老秃头?” “贺老先生比较向佛。” “?” 打工人,这都能高情商回答。 “那贺家其他人呢?”我问,“有没有比较难搞的?” “这些都在之前发过去的资料里了。” 白秘书微微一笑, “林小姐。是都没看吗?” “……” 地狱拷问。 那13个3m大小起的文件在我眼前闪过。 何止没看,看了标题我都睡着了。 “贺老先生有一个儿子,从小一直在国外,前段时间刚回国。” 白秘书转而道,仿佛刚刚一切都没发生, “要说贺家情况比较复杂的话,就是他了。等下如果林小姐在会议室里见到他的话,需要多注意一点。” 正好带路的人拐了个弯,我们到了会议室的门口。 “我在这里等你们。” 白秘书停下脚步,站在了门边。 俊秀的青年带着职业微笑,浅色的西装衬得他俊朗非凡。 我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果然还是胸大……啊林加栗!打住!这是你哥的秘书!!别想了! 会议室大门打开,我哥率先走了进去。 我赶紧也扭头进去了。 开会了开会了开会了!专注! - 这次来,我跟我哥的任务分工不太一样。 我哥来是为了进行商业谈判,唇枪舌剑干倒贺家,谈出满意的数字,顺便敲定案子。 我来是为了,来。 言简意赅。 主打一个凑人数。 实话实说,在商场这种高端领域上,如果说我哥是商场顶端精英,而我是商场门口的刮刮乐彩票亭。 看上去挺多钱的,但基本没什么用。 “——哎林总!您终于来了!” 刚一进去,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就挤进了视线。 富源集团的老板冲上来,肉挤得脸上眼睛都看不见了,一上来就把我哥的手握住了。 我眼睁睁看着中年老男人握住我哥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我乐了。 我哥的清白-1。 “久闻不如一见,果然您本人一表人才啊!”富源老板殷切道,“您年纪轻轻就将林氏集团打理得顺风顺水,终于跟您见上面了。” 我哥淡淡道,面不改色,“幸会。” “哎,这是林小姐啊!” 富源老板紧接着向我走来。 ? ?? 什么?不会也要跟我握手吧!!这是另外的价钱!!!哥,救我!! 他下一刻握住我的手,“您也是人比花娇!” 我眼前一黑。 我的清白-10000。 被叫“人比花娇”的茫然都在被握住手的一瞬间消失了。 没有人懂。被中年老男人摸手的痛苦,我需要花一辈子去治愈。 “我跟您说,这个生意我们这里可是期待很久了。难得您有空来……” 富源老板边跟我哥寒暄,边带我们走进会客厅。 刚一拐过屏风,绕过几处绿植,我就看到了沙发上悬浮着的一个硕大明亮的灯泡。 那是什么? 哦,贺老秃头。 “——哟。这不是林家人嘛,” 贺老爷子皮笑肉不笑地坐着招呼。 “你们可真是不急,再迟一点,我们这字可都签上了。” “哪儿能呢,本来还能再迟点儿,这不是怕你年纪大了犯瞌睡,替你着想嘛。” 我这就不乐意了,和我哥坐下在了沙发上, “你要是想,我和哥哥现在就把字签了也省得你难受,你觉得怎么样?” 贺老爷子一吹胡子:“你!——” “哎哈哈哈,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哈!” 富源老板立马打圆场, “今天咱们聊生意,就和和气气,开开心心地聊! 说到这儿,他一张望,“欸,贺公子呢?” 嗯?那个刚回国的儿子? 他真来了? 我立刻也抬起头开始张望。 就在这时,有人从侧门推门进来,“爸,我刚跟梁伯通了电话,他们说……” 啪。 一声茶杯碎裂的脆响,把我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富源老板惊叫起来:“哎呀,贺公子您没事吧?我让人给你换杯新水……” 我跟那个推门的贺家小公子,在会议室里,目光对上了。 他看着我。 我看着他。 世界凝固了。 窗外透进的日光下,他的一头红毛,蓬松茂盛,张扬嚣张。 宛如茂密的海草。 几个小时前的午后,这一把红毛才被我抓在手里按在墙上,被淋雨的水完全打湿,贴在他白皙泛红的脸侧。 现在的他盯着我,瞳孔地震了。 他破防了。 我:“…………” ……大哥,我才要破防了。 怎么冤家路窄,哪儿都有你啊! “——贺小公子,你要喝点什么?我让秘书再给你泡杯茶?” 在老板殷切的关照声中,大美人僵硬地挪开脸,缓慢地走到沙发前。“水就行。” “好好,来,给贺小公子倒杯水。” 一杯水放到茶几上。 我看着大美人走过去,硬生生在茶几前站住了。 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正面临着一个无法破解的难题。 老板坐下在了顶头的沙发,看他还站在沙发前盯着水:“怎么了?” 他:“……” 他闭目。 他又睁开。 他绝望:“我……爱站着。” “噗——” 一口水从我嘴里喷出来,在会议室里清晰可闻。 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我赶忙摆手,“没事没事,我不小心呛着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众人这才继续话题。 我乐死了。 我冲他偷偷竖了个拇指。 兄弟,身残志坚啊。 他脸黑了,袖子里的手向我竖了个中指。 滚。 “……” 很好,交流得很友好。 “——咳,今天我们大家相聚在这里,是为了讨论我们富源集团的未来走向。” 老板已经开始进入正题了, “但在这之前,我先来给大家介绍下,这边是林氏集团的林总,林小姐。这边是贺氏集团的贺老先生,贺小少爷。” “我知道你们两方以前有点交情,不如,咱们握个手,表示一下诚意?” “…………”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们四个人坐在面对面的沙发上,视死如归地好像被老师点名要做值日的差生。 关键时刻,还是我哥淡定地扣上西装纽扣站起来和贺老先生握手。 我哥语气很稳,“许久不见了,贺老先生,手下留情啊。” 贺老先生皮笑肉不笑,绷着张脸,“林先生,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我也站了起来,“贺小少爷……” 大美人整个人一个抖,差点没拔腿逃跑。 “听说你刚从国外回来?幸会。” 我主动伸出了手,强硬地啪一下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扯回来。 “初次见面,我叫林加栗。” 红发大美人僵硬了。 他眼神缓慢地下移,移动到我的手上。 他壮烈牺牲一般地反握住了我的手。 他闭目:“……贺枕流。” ?跟我握个手而已,我干什么你了!不要乱意.淫啊!! 我无语了。 睡了就睡了。 不就是约个炮约到个熟人,这种事情我遇到得多了,我跟你客气个什么。 我说:“贺少爷手还挺有劲的啊。” 他说:“哈?” 我冷笑,压低了声音:“你腿还软着啊。” 他倒吸一口凉气:“——林加栗!!……” “——哈哈哈!!最近天气是有点热,大家看起来都有点上火啊,” 富源老板突然站起来大笑,看出来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赶紧打圆场,“多喝点水,多喝点水。” 身旁的陪同人士赶紧上前来跟我们的杯子里加水,还顺便帮站得笔直的贺枕流把杯子递到了手里。 ……孩子喝个水真不容易。 “你们俩都是同龄人,现在认识了,之后还能约着玩。” 见我俩都喝上水了,老板试图找点轻松话题, “枕流之前一直在国外吧,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运动?” 贺枕流平复了下呼吸,转过头:“偶尔会玩射击。” “射击,好运动啊,枪还是弓箭?” “主要是枪。不过国内不太能玩大型枪。” “没事啊,我知道几个场子,” 老板高兴了,急中生智, “你们俩有空可以一起打手.枪啊!” “……………………” “?”打?打什么?? 打手什么枪? 老板你在说什么??!! 我握水杯的手叮呤哐啷地抖。 我抽空看了眼对面的贺枕流,他的帕金森综合征没比我好到哪儿去,水都快从他杯口飞出去了。 不远处老板跟贺老爷子已经开始“现在年轻人都喜欢打手.枪吗”,“欸下次我们俩也试试一起”等等等等开始相约了。 我:“…………” 听不下去了。 我回头看我哥。 西装革履的精英男人面无表情,非常正经地喝水。 ……不愧是我哥。 真男人从来不回头看爆炸。 我又回头看贺枕流。 他正努力跟我使眼色。 嗯? 他一双桃花眼努力往旁边瞥,下巴也微微仰起,往旁边示意。 啊? 见我茫然,他明显有点不耐烦,眉头一拧。 ……哦。 之后借口去了洗手间的我们俩,在昏暗的白炽灯下面面相觑。 我们同时开口。 他:“林加栗这件事我们不能让他们知道……” 我:“不约。” 他:“?” 我:“?” 6 第6章 同样是在洗手间。 同样是我们两个人。 同样是一旁两个一模一样的水龙头。 谁能想到,区区几个小时之后,我就跟我的一次性对象在同样的场景下又两人独处了。 除了我们俩穿得非常正经,以及我用过的的一次性对象正下意识双手捂胸惊恐盯着我……之外。 我:“……” 我都没想到他捂的是胸。 我:“都说了不约了。” 贺枕流咳嗽了声,发现了自己的姿势,转而不自然地转为了双手环起来抱在胸前,“刚刚只是下意识反应。” ……下意识…… 兄弟,你是个a,又不是omega,捂胸干嘛? 至于应激吗,看给你能的。 我无语。 “行吧。” 我也抱着胳膊,靠在了洗手池的台边上,“你之前想说什么?” 贺枕流靠在另一边的墙上,一条长腿屈起。 别说,衬衫和领带这么一打,换了西装的这个红发高个男人看上去人模狗样的。 “来这里我是想和你达成共识。” 他别过脸,艰难吐字,“今天之前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知道什么?”我说,“知道你误机了吗?” 他睁眼咬牙:“林加栗……”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我说,“不就是你不小心绊了跤坐在了不该坐的东西上了吗。” “!林加栗——” “哎呀。开玩笑开玩笑。” 我往门口走去,他跟在我身后,“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用我最高的道德标准说话:“我是一个很有职业操守的好炮友。你知道我以前的炮友都是谁吗?” 他一愣,脸色莫名黑了点:“我怎么知道你炮友都是谁?” “对啊,那不就得了。” 我打开洗手间的门,走廊里的灯晃得人眼晕。 “说出来那些名字吓死你。” 走出去,我的鞋踩在走廊的地毯上,地毯柔软的织物布料吞掉了那些摩擦的脆响,发出闷闷的响声。 过了几秒,身后传来一声, “你说名字——那个人不是吗?” 他念出了个姓氏。 ……嗯? 我脚步停了。 哦,我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当红的一个星二代小爱豆,上个月我俩在电影节上说话被拍了,花了点儿方法才把照片撤下来。 我转回去面向贺枕流。 我发问:“你说他还是他哥?” 贺枕流:“?” 贺枕流:“你跟他哥还有……” 我:“还是他爸?” 贺枕流:“??!” “他大伯?” “……” 贺枕流已经无言以对瞳孔地震地注视我了。 “贺大公子,你想多了吧。他们一家是我们家很好的朋友。” 我轻耸了下肩,往会议室走回去。 “小时候我就认识他们家人了,你要想挖照片,我俩小时候一起玩泥巴的照片你都能找到。还有我们两家过年的合照呢。别想什么歪东西。” 虽然我的确跟小爱豆他哥有一腿。 那次电影节,我去见的不是他,而是给他颁奖的他哥。 但贺枕流显然被我唬住,意外地沉默了。 他那双好看的眉蹙着,双手抱在胸前,跟在我身后走,一言不发。 等我们俩谁都没开口地快走到会议室门口了,我说话了。 “对了。” “嗯?” 走过的拐角安静无人,灯光静谧。 “看你对我这么了解,之前的新闻都翻出来了。” 我抬脸望向他,“不会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吧?” 他倏地一僵。 漂亮的脸下意识微微后仰,唇线轻抿,眼神震颤。 “我……” 啊。 猜中了? 无人的走廊是做坏事的好地方。 我猛地抓住他的领带结,将他一下拽得硬是低头下来。 鼻尖快碰上鼻尖,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眉头猛然蹙起。 “喂,林加栗……” 我俩动了下手,但我还是摁住了他。 他的后背撞到墙,发出嘭的一声。 我们俩的嘴唇都带着之前撕咬出来的暗红破痂,近得气息快要交织。 他本来要扭头,但被我一拽领带,又下意识转了回来。 “你做什么,这里不是——” 我伸手摸上他的脸。 漂亮的桃花眼睁大了。 他喉结滚了下。 剩余的话音都吞了回去。 我顺着他细腻的脸颊皮肤摩挲,一直往上,拇指指腹蹭上了他的睫毛。 他的睫毛也很长。 密长的睫毛颤了下,扫过我的指腹。 我的手指,慢慢地拨弄他的睫毛。 他垂眼盯着我,僵硬地任我动作。 我清晰地看到他姣好形状的唇轻轻抿起,吞咽了下嗓子。 四目相对。 我“啪!”地扇了他的脸。 动作不大,声音很响。 贺枕流:“……” 他脸被甩到一边,直接人傻了。 他震惊万分地盯着我。 “都说过不约了。” 我按着他的脑袋,拍了拍他的脸,“这一巴掌,把你之前让我蒙鼓里扯平了。” “没有下次了,知道么?” 猛地松开他的领带,没管他什么反应,我朝会议室走回去。 ……啊!无大语!! 我在内心朝天比中指。 你当我是谁!你当你林姐这么好搞的吗??凸! 下次横竖得收费。 不过,俗话说的好。 江山易改,性.癖难易。 刚刚把他摁到墙上,我手隔着衬衣不小心撑在了他的胸膛上。 手感,确实,还不错。 我一度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 我深吸一口气。 林加栗啊林加栗,你要清醒一点。从白秘书开始,喜欢胸大的男人就是你的宿命。 你要学会接受自己的命运,顺从自己的命运,与此同时,将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 下次……下次找对人再握! - 我和贺枕流一前一后回到会议室的时候,“大人们”的谈判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左侧的沙发上,我哥倒看起来还云淡风轻的,眼睛微眯靠在沙发上,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 右侧的沙发上,反观贺老秃头,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了。 “这个案子你们能出这个数?别瞎唬人了!” 他的手指敲在桌板上,当当作响。 “你要真能出,我们就能比你们高三个点!” “这只是一个合理的出价。”我哥靠在那里,只是淡定地说了句,“除此之外,还有董事会的一把椅子。” “……?”贺老爷子不敢置信:“……你还给董事会席位?” 我哥淡淡:“在林氏,我们欢迎一切有能力的人。” 贺老爷子立刻扭头看富源老板,见对方果然起了兴趣,又看向我哥,冷笑了下, “是啊,你们林家一直这有容乃大,从多少年前开始就是了——小林总你坐上这个位子,靠得也是能力,不是别的吧?” “啪”一声,我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四周突地一惊,所有话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转向桌子这头。 “贺老先生。” 我说,“如果以后在公交上看到你,我会给你让座,毕竟你也这把年纪了,我勉强还算是个尊老爱幼的人。” “但这个案子,我们不可能退让,我更不可能给你让座。我说得明白吗?” 贺老爷子盯着我,震惊的神色一闪而过。 会客室内鸦雀无声。 虽然没有直接看到,但我能感到我哥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我知道,我哥肯定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但谈判是文明人之间的交流方式。 吵架,还是得让神经病来放狠话。 本人,林加栗,从小到大我爹妈都没骂过我,让一个外人欺负到我家人头上,像话吗?? 只有我哥才能欺负我!(?) 果然,贺老爷子面皮抖了两下,他身体后仰冷笑,声音却缓下去不少,“那这样,我们也不退让,这案子没法谈。” 气氛一度僵持到冰点。 坐在最顶头的富源老板慢慢地喝了口茶。 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双手握在一起。 “咳……各位都消消气啊,” 老狐狸眯着眼笑,“其实吧,我对我们富源集团的未来也经历过很长的思考,也对两位的报价十分满意。” “相信各位也知道,这个贵金属在接下来五到十年这个领域的发展里至关重要,这也是为什么我专门请了各位过来,因为我相信,只有你们两家能达到足够高的前景。” 我哥和贺老爷子都看向了他。 我看着贺枕流走到我附近不远处,也撑住了桌子。 一头红发略略凌乱地翘起来,衬衫领带被他随意地掸过,他面无表情。 “我这个人吧,比起谈钱,更喜欢谈交情。比起交情,更喜欢亲上加亲。” 顶头的位子上,老板微微一笑,意有所指, “——我的小儿子刚成年。不然,让我儿子从你们两边挑一个做亲家吧?” 房间忽地安静了。 贺老爷子脸上凝固错愕的表情非常明显。 就连我哥,点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都顿了一下,他微微拧眉,盯向无事人一般的老板。 贺枕流的脸直接黑了。 生意——变成商业联姻。 有什么比变成一家人,更好的能永远绑定的方法? 背靠大树好乘凉。 他这一下,直接傍上了两棵巨树之中的一个,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那座山,和我们富源集团,就做我小儿子的嫁妆了。” 老板笑眯眯地站起来,干脆拿了水杯往沙发后背一靠,不紧不慢道,“各位可以花点时间,慢慢想想。我先给大家讲讲目前富源其他的资产情况……” 老板开始口若悬河。 我深吸一口气,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拿出手机。 【0+li:哥,他这算盘打得我十条街外都听到了,这怎么行!】 手机振动,我哥拿出来,垂眸瞥了眼。 【哥哥:怎么说。】 【0+li:哥你的确到结婚的年龄了。】 沙发上,我哥打字的手顿了一下。 我急火攻心,噼里啪啦继续发消息。 【0+li:但这门亲事不行啊!你看那老板都长内样了,他儿子还能怎么基因突变!能长好看我跟哥你姓!】 【0+li:不行,那可是我未来嫂子!这地位多重要,这个嫂子我不同意!就算富源那座山有多重要都不行!】 【0+li:哥,21世纪了,我绝对不会眼睁睁见你为公司卖身!!】 我哥:“……” 我哥收了手机,没再回消息。 我急得热锅蚂蚁,而老板讲得兴起,唾沫星子横飞,正在这时,会议室的大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有人敲门。 “噢”了一声,老板停下了演讲,高兴道,“这应该是我小儿子上完课来了,正好你们见一见!” “…………” 我盯着老板满脸随说话抖动的横肉,内心沉重地咯噔一下。 恕我冒昧,老板你长这样,你儿子得长成什么样。 我的未来嫂子…… “抱歉。打扰了。” 一道清越的少年音从门口传来。 我转头过去,一个白皙的美少年正从门口走进来。 五官出色,精致清雅,简单的浅色卫衣长裤,更显得整个人清纯地像一汪山间的泉水,房间里沉闷的气氛似乎都因为他一扫而空。 此时,他正略带迷茫地向室内转来目光,正好跟我的视线对上了。 他顿了一下,微微点了下头。 我:“…………” 【0+li:哥。】 【0+li:那座山对我们还是挺重要的。】 【0+li:21世纪了,他们说的对,是时候该有人做出一些为了大局的牺牲了。】 【0+li:为公司卖身这种苦就让我受吧。哥你觉得呢!】 上一秒嫂子fine,下一秒mine。 啊!! 我的梦中情老婆!!!! 7 第7章 美少年叫南禾——嗯,好名字。 美少年是个omega——的确。 美少年今年18岁——刚成年啊。 美少年是个大一新生——哦在哪里上学? “——害,就在家附近的l大,我寻思着让他上个离家近的大学挺好。” 老板最后这一句平淡如水的介绍出来——在场的人都安静如鸡了。 l大。 谁没听过l大的名号。 l大,国内最顶尖的政法大学。 无数知名的法官律师和政界精要都从这所大学出来。 往都城的气派大楼里扔一块板砖,能砸死三个l大知名校友,蹦出四个l大律师,分别在两个l大法官的法庭上辩论。 ……老板,炫耀高手。 望向那个安静的美少年,我内心双手合十。 不怕男人长得好看,就怕男人好看,有钱,高学历,且家里有矿。 buff点满了。 而且,美少年律师加美少年法官—— 对不起,世界,我有罪。 如果根据人脑海里的内容可以判刑,我已经因为重大社会危害罪而被判处终身孤寂。 “……时代变了啊。” 最后还是贺老爷子打破了沉默,“现在omega也能做律师法官。我们那个年代,l大都不招omega。不错。” “谁说不是?” 老板笑,“这不才是社会的走向吗?” 很好,话题高度突然上升了。 我哥倒是没接话。 他目光落在那个美少年身上,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沙发扶手,板着个脸不知道在思忖着什么。 但我知道我在想什么。 回家的车上,我大概在内心排练了二十次,才终于咳嗽了一声出来。 “……咳,哥。” “嗯。” 坐在后座的另一侧,我哥目光看着窗外,淡淡应了声。 我深呼吸。 “这个交易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但作为继承人我也应该履行一点义务了,相信我吧,哥,我绝对给我们家拿下这笔交易!” 一口气不带喘。 我哥转过来,看我。 “……” 在我哥看我的第一眼,我就已经怂了。 ……不行,林加栗!你要硬起来! 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被你哥骂就会躲到家里狗窝里跟狗抱头痛哭的菜鸟了,你现在是成长版·胆子肥了·林加栗! “……贵金属矿的矿山不是很重要吗?” 我镇定发言,“我们五年之后在这个领域的盈利不都是靠这座山……呃,我突然觉得那个老板也挺和蔼可亲的,你看,他的笑容像不像一个和蔼可亲的山大王?” 我哥没说话。 “……而且,南禾,那个他的儿子,还在l大耶!这个学校超级难考,他一定脑子超好,要是做法官,以后对家里也有帮助……” 越来越跑偏。 我的能量用尽了。 我心一横,抓住了我哥的手:“哥,我会努力的!真的!你相信我!” 我哥盯着我。 我握着他的手。 车内非常安静。 我哥幽黑的凤眸微微垂下。 他垂眼看了眼被我握住的手,目光又移到我脸上。 车内响起一声很轻的冷笑。 “就你?” …… 一个小时后,在狗窝里痛哭自闭的我终于被佣人找到了。 “……小姐?” 佣人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外面探进来, “那个,您是不是不记得,狗已经不在了……” “…………” 抱着狗玩具的我泪目了。 “小姐……” 我哽咽一声。 呜,这么难过的事,我当然记得。 我当然知道狗不在了。 三年前…… ——狗被爹妈带去环游世界了,现在狗窝里只留下孤零零的一个我! 泪,冲了出来。 狗子,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活…… “林先生叫您吃晚饭了。” “不想去。” “林先生在楼下餐厅等您。” “不想去。” “林先生说你不来等下亲自来抓你。” “……” 鲤鱼打挺坐起来,我泪眼婆娑。 “阿姨,不如,告诉我哥——我不饿?” “好吧,”阿姨可惜了一下,“今晚的晚饭有排骨莲藕汤。” 我:“………………” 嗯? - 最后坐在餐桌边上的我,非常乖巧。 虽然对面那张太帅的脸绷起来很吓人,但排骨莲藕汤的稳定发挥十年如一日,让我也不那么坐如针毡。 连我哥主动提起了跟富源集团联姻的事情时,我都表现得非常矜持且精神稳定。 “啊,跟富源做亲家这个事情嘛,还是要听哥你的,毕竟我对家里的生意也不那么了解,还是哥哥做决定——” “可以。” “追人说实话也不那么容易,毕竟人家也是l大的高材生——嗯哥你说什么?” “我说可以。” 我哥面无表情地放下了餐巾,注视向我, “联姻的事,可以考虑。” 我看我哥。 我哥看我。 我震惊:“哥,不会你也看上他了吧!这是你妹的老婆,你不可以,这是乱.伦!” 我哥:“…………” “爸妈要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天啊,哥!这不可以!兄妹共妻绝对……” 我的嘴皮子再度比我的脑子快, “但仔细一想,哥,虽然你的想法惊世骇俗,但是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人的性.癖千千万万,大龄单身alpha占一半……哎,哥!你怎么走了!别走啊!” 我哥没走了。 我哥站住了。 我哥转过了头。 我哥对阿姨说,“排骨莲藕汤撤了吧。” “………………?!” 眼睁睁看着排骨汤连汤带碗被端走,我破碎了。 我罪不至此。 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突然从我的kingsize大床上垂死病中惊坐起。 等一下!! 我哥默许我了! 怎么忘了这一茬! 饭场失忆情场得意,我支棱了,我可以了。 - 第二天下午,意气风发的我就早早出现在了美少年南禾的校门口。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我坚信这一点。 谁能会想到来学校发展一段浪漫校园恋呢!! l大不愧l大,百年知名政法高校,比起校风散漫的我校看起来高级不少。 来来往往进出学校的,无论老师还是学生,大多都表情严肃,有的抱着书本,有的背着电脑,一个个神色匆匆,完全不苟言笑。 在门口停下超拉风炫光银色跑车的我,竟然没有吸引任何一个人的目光。 “……” 淦!那炫富有什么意思! 我从车窗拦住一个人:“哎,同学,请问你认识南禾吗?” 被拦住的眼睛男:“南禾?法律系的南禾?” “对,就是他。” “你找南禾做什么?” “我找他……” “你要说的是那个南禾的话,” 眼镜男退后一步,皱紧了眉头,“你放弃吧。他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我:“?” 怎么一开始就给我下判了! “你看看你的手表,你的车,你的衣服。” “兄弟,看来你很识货,这些可都是最新季——” “他都不喜欢。” “?” “呸,富二代!” 眼镜男很快避我如蛇蝎地走远了。 看着他远去,我的内心重重打出了三个问号。 不是吧!我为了造型拉风才花了整整一晚上搭配出这一身行头!夺命连环call买手让他们大早上六点给我送来的! 怎么会!这些人对钱过敏吗! 累了。 我打开车门。 我去隔壁小卖部买水的时候,刚扫了码,就听见玻璃门外飘过去一阵低音嗡鸣。 “同学,这瓶10块哈。” “哦,哦好。” 我回头看去,一辆烈焰红的流线型跑车刚好驶过,嚣张地停在了校门口的另一边。 “……”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今儿怎么又是一辆。在这种路上开,也不怕底盘磨坏了。”老板嘀咕一句, “就装逼。” “……”我顺手又拿了一瓶水,“嘀”一下扫码付完款,“可不是吗,这都能装逼,装死他得了。” 老板:“对啊对啊!在我们l大门口开跑车,l大的人在乎这个吗?” “那可不!”我说,“上次我朋友想追我们l大的那个南禾,被拒得那叫一个惨,我都不知道怎么劝。” “南禾?你说南禾?” 老板站直了点儿,摸了下下巴,感兴趣了。 “那的确是,上月咱们学校门口停的那些跑车全是追他的。” “南禾是咱们l大的爱心大使,估计也欢善良热心那挂。让你朋友往这方面试试,别整那些金银虚的,说不定有机会——” 老板忽然一低头,看我手腕:“哎,小姑娘,你这表也挺贵吧!” “……” 我说,“模型。叔叔,我演话剧的。” …… “咚”。 “咚”。 两声叩响敲在车窗玻璃上。 唇角轻撇,不咸不淡地啧了一下。 红发的俊美男人从驾驶位上蹙眉转过脸来,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谁…………” 他僵住了。 我跟他透过车窗玻璃和他的墨镜,进行了一个长达足足三秒的对视。 车窗降了下来。 “林加栗……” 我递了瓶水敲了下他的车窗边,“渴?” 贺枕流定住了。 过了几秒他才摘下了墨镜,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僵硬地接过了水, “真巧啊,哪儿都有你。”我说, “你来这儿见南禾?” “……”被抓包的他呛声,“你不也是?” “那可不一定。”我说,顺手拧开了瓶盖转移话题,“看你这么光鲜亮丽,这车这行头,花了超久搞穿搭的吧?” “我需要那么久?” 他冷笑出声,随即拧眉,“你看什么?” 我正退后了一步,透过车窗上下打量他。 表,衣服,袖扣,裤子,运动鞋。 方向盘上的超显眼logo,硕大的金属色能刺瞎人的双眼,噢,上期才上了概念杂志首封。 “没什么。”我喝了口水,道,“你今儿还挺帅。” 从头到脚都是限量款。 兄弟,你死定了。 8 第8章 十分钟后。 “——同学,” 面前的瘦高男生一脸茫然,重复问我,“我没听错吧,你真的要买?” “对,如果你愿意卖的话,我开你买的两倍价格,” 我点头,“多少钱?我给你转。” 破旧的停车棚下,我掏出手机,跟一个刚被我拦下的l大学生谈判。 “虽然……虽然可以,”他踌躇,委婉道,“我能冒昧问一句,你为什么想要买?” 我说:“我对它一见钟情。这就是我的命定之物,我非买下不可。” 瘦高男看了看我,又低下头,看了看他手下被我看中的破烂自行车。 “这就是……” “这就是命定之物。” 我话还没说完,被他一抖,自行车发出叮呤哐啷的声响,吱呀吱呀的踏脚板自己绕了个圈差点儿没晃下来。 我跟他:“……” - 半分钟后,我骑上了这辆破败的自行车,歪歪扭扭往l大校门口蹬去。 有点生疏。 上次骑自行车还是上次,毕竟骑车载人的肥皂偶像剧还在流行的时候,我已经有司机了,实战经验实在不多。 好不容易掌握了技巧,快骑到校门口,我看到那个宽阔的场地聚集了不少人。 嗯? 聚众闹事? 果然,最中间的那一头红毛格外耀眼。 “——抱歉,我今天没有空。” 推着自行车走过去,隔着人群,我就听到了一道冷淡的少年嗓音。 “下次再说吧。” 那个黑发白肤的少年手上抱着几本书,正绕过面前的高大青年,继续往旁边走。 “等下,南禾,我不是这个意思——” 贺枕流皱眉,迈了一步追上去。 “喂喂喂,干什么呢,大庭广众不要动手动脚!” 我一个舍生取义一般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我……草!……” 刚被挡想发作,贺枕流一扭头,没忍住骂了一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林加栗!你这是什么造型?!” 推着破烂自行车的我掸了掸我身上l大纪念品商店出品的“我爱l大”的t恤,正义凛然地看向他: “这位同学,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富二代有两个臭钱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随便欺负同学!” 贺枕流:“……” 贺枕流:“……不是,” 贺枕流:“林加栗,你有病吧!” 身后人群立刻传来一些类似“怎么又是个没脑子的富二代”,“这些有钱人就狗仗钱势”,“胸大无脑”等等的窃窃私语。 声音挺大没遮掩,想不听到都难。 贺枕流:“…………” “干嘛干嘛,让让,仗着有钱还不让别人说话了是吧,怎么老是有这种人,” 我没理他,直接跨了一步到美少年旁边:“南禾,他没骚扰你吧?” 南禾抬起眼眸凝视向我。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单衣,乌黑柔软的微卷的发衬得他皮肤白皙得近乎要透明。 偏偏,他的眼睛是很浅的琥珀色。 像是某种昂贵的水晶。 淦,南禾你真的是你爹的亲儿子吗? “林……” “林加栗,女,20岁,爱好是扶老奶奶过马路和给爱心机构捐钱。” 我补完他的话,荡着我的自行车跟他一起往旁边走, “你往这儿走——是住宿舍吗?我送你回去?” 学校旁边拐道的巷子人不太多,都是小吃铺和打印店,在午后的光晕里散出蒸面和油墨的香气。 南禾抱着书本,安静地走在路上。 他开口,“其实我……” “你送他?” 刚拐进去,就听后边追来一声冷笑,“就凭你这破车?别骑上双双摔沟里。” “……”我回头盯贺枕流,“你不要小瞧自行车。” 话音刚落,被我粗暴拖着走的自行车终于“当”地晃掉了一个脚踏板。 脚踏板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几圈,滚进了路边的水沟里。 我:“…………” 都说了我不怎么会骑车啦!! 匆匆将我的破烂自行车停在了路边,我抓着车钥匙(为什么这种车还有锁?)赶上了已经超过去往前走的两人。 贺枕流迈着长腿,正抓紧机会说话:“南禾,我之前跟你说的你觉得怎么样?” 南禾的话音很冷淡,“不怎么样。” 贺枕流皱眉:“为什么?这对你来说难道不也很好?” “我没有兴趣。” “你开个条——” “咳,让让啊!人家都说没兴趣了,” 我一下拽住贺枕流的肩膀,将他往旁边拉了个趔趄,我挤进南禾旁边, “不要强人所难。” “我?” 贺枕流惊愕地指了下他自己,“我强人所难?” “不是你强人所难还有谁?”我转过头,“是吧,南禾?” “喂林加栗!你别太过——” “两位。” 在身边的美少年开口之际,我们俩都安静下来了。 我们都转眼看向南禾。 南禾一张人偶般精致的脸上平静无波,就连他吐出来的话也平稳冷静。 “我宿舍到了。” 我抬头一看,才旁边赫然已经是学校宿舍小楼的铁门。居然这么近? 他说:“我下午等下还有活动要参加,如果没有别的事,你们可以回去了。” 我下意识:“下午有什么活动?” “你们想来?” 见我们俩齐刷刷一齐点头,南禾顿了顿。 他那双淡褐色的眼睛看了我下,唇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噢,那也可以。” “我先上楼换个衣服,等下在这里见。” 话说完,南禾抱着书本,刚准备转身,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顿了下,回过头来。 “林——” “林加栗。”我说。 “林加栗。”美少年微微点头,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下次骑车,戴个头盔。” 转身就往旁边的巷子拐了进去。 巷口,只留下了我跟贺枕流。 我们俩转头,对视一眼。 贺枕流噗嗤一声:“哈哈哈哈哈哈!——” 我:“……” “林加栗,你真的,骑车太好笑了,连南禾都发现了,”贺枕流没忍住笑出声,“你以前没骑过自行车?不会吧?简直早期人类驯服两脚车珍贵影像视频……” 我:“……” 在他迈步的腿前伸了一下脚。 “视频——草!” 看着贺枕流趔趄差点摔出去,我去旁边跟路边大爷买甘蔗汁。 ……淦!好气!! 你林姐怎么可以有短板!!回家就练两脚……回家就练自行车! - 下楼来的南禾放下了书本,换了身新的t恤长裤,拎了一瓶水,跟我们俩打了个照面。 “走吗?”他说。 我扔掉甘蔗汁追上步子:“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 虽然南禾是邀约人,但他只是点点头就自顾自往前走,留我跟贺枕流在后面不明所以地跟着。 “南禾……” 中途我们试图搭话,都被南禾淡淡用“等下就知道了”挡回去了。 我跟贺枕流面面相觑,又相看两厌,各自走各自的。 走过巷子,拐过街角,又走回l大。 没想到,那里竟然有一辆大巴在等着。 远远的,南禾走过去,跟大巴门前站着的老师模样的人说了什么,转过头来示意了一下我们。 老师目光在我们俩身上古怪地打量了一下,点了头。 于是我跟贺枕流就这么莫名其妙上了车。 “林加栗……” 大巴竟然全都快坐满了,只剩下最后一排的两个位子,我和贺枕流不情不愿地挤了进去。 两个高个alpha手长脚长的,后排又窄,挤得要命。 不愧是l大的车,车上坐得满满当当,鸦雀无声,竟然没有人说话。 “……你觉得,这是要去哪?” 贺枕流不得已双手不自然地抱在胸前,昂贵的衬衫材质泛起褶皱,他压低声音问。 “不知道啊。”我也压低声音回他。 他皱眉:“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友情提示:“你可以下车。” “然后把机会让给你?”贺枕流警铃大作,“绝对不可能,那座山肯定我们贺家的,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啧,不懂爱情的富二代别说话。” “你不是?” “这你可就不懂了吧。我家从我爷爷那儿发家的。严格意义上,我跟你有本质的区别。” 我竖起三根手指,“我是个富三代。” “……”他想杀人的眼神又再度出现了。 “放心,” 我往后靠靠,调整了下姿势,尽量让我的想法从隔壁的帅哥胸和腰的手感有多好上离开, “最多就是让我们去什么活动拉个赞助吧。” “是啊,有道理。” 贺枕流一听,点头。 “南禾专门叫我们来,应该是看上了我们的实力,不然还能干嘛?” …… 三个小时后。 面对着一大片一望无际的泥土地,几大箩筐铁锹,和篮子里的树苗,我和贺枕流沉默了。 “——恭喜l大第56届年度植树节——正式开始!!” 随着喇叭里的喊声,众人一阵欢呼,响天彻地。 老师拿着纸笔开始喊起来,“现在开始一人一把铁锹啊,都拿好了来我这儿登记啊。” 说完,老师又补充了一句,目光重点扫射了我跟贺枕流,喇叭举起, “alpha记得多拿两篮树苗。” “…………” 原来是看上了这种实力吗?? 众人都蜂拥上前扛起各自的农活工具,拎着篮子去老师那里排队了,南禾也不例外。 拥有出色五官的白衣美少年在日光下,格外耀眼,隔着人群,他冲我们莞尔一笑。 “……” 淦!心脏又跳了。 我立刻原谅了他。 嘈杂声中,我转头看了看贺枕流一身跟场景格格不入的限量版名牌,又低头看了下我自己身上的“我爱l大”的t恤。 我爽了。 我转过头,“来都来了……” 贺枕流表情裂了一瞬。 他退后:“你别说这四个字!!” 我:“?” 干嘛这么激动! 你是巴甫洛夫的狗吗!! 9 第9章 当目标任务一致的时候,游戏角色的装备就会显得很重要了。 嚓。 铁锹被我踩着没入土里大半,我将土挖出来,轻轻松松地倒到一边。 身上宽松的t恤非常方便活动,不愧是l大,竟然连学校纪念文化衫的材质都出奇地好。 但是俗话说得好,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错过别人吃砒霜太可惜,我决定从别人的痛苦里汲取快乐。 我看向贺枕流。 光鲜亮丽的大少爷,正弯着腰撑着铁锹,跟自己的衣服较劲。 “……” 我走过去。 “——你过来干嘛?” 刚一靠近,就听到恶狠狠的青年嗓音, “你是没事干吗!” “别这么凶。看你才种一棵我来关心下你。” 我瞥着他半弯腰,衬衫袖子挽到小臂,一铲子下去,一身昂贵的衣服被因为用力而绷紧的肌肉撑起来,扯出艰难的褶皱。 我夸奖, “衣服不错啊贺少爷,你今天好帅啊。” “……闭嘴。” “我身上39块的t恤就不太行了,只不过就是轻薄透气,舒适宽松,跟你的高定衬衫完全不能比。” “…………” “唉,好羡慕你啊。竟然下地干活还能穿得这么好,不像我……” “闭嘴啊!!!” 他的声音太大,一时之间不远处的人都投过来视线。 全场瞩目。 贺枕流:“……” “都说了别这么凶。”我说,“放轻松,我不是来嘲笑你的。” 他看着我。 我说:“我是来看你笑话的。” “——林加栗!!” 贺枕流当地一声丢了铁锹就要来追杀我。 “你穿着这裤子还能跑?” “你给我等着!” “我等啊!你倒是追上我啊!” 我俩老鹰捉小鸡一样冲出去,互相对峙开始绕着我们种树的土坑跑。 跑了好几圈,才被旁边的一声轻响打断了。 一个矿泉水瓶掉到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撞到了某个土堆前,晃了晃,停住了。 一只纤白漂亮的手将水瓶捡了起来,握在手里。 我紧急刹了个车。 南禾站直身子。 他浅褐的眼眸望过来,声音很静。 “你们要喝水吗?” 静了两秒。 “……我要。”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握住了南禾……手里的水瓶。 可恶,老婆的手不敢摸。 拧开水瓶,我动作很自然地将这瓶掉到地上的递给贺枕流,然后从南禾手里接过了一瓶新的。 “赏你的。” 贺枕流盯着我,嗤了声,拿起瓶子喝了。 “谢谢你们来帮忙。l大里本来alpha就不多,我们社团就更少了。” 南禾慢慢道, “但这次活动幸好有你们俩在,我们的进度加快不少呢。” “……” 一口水噎在嗓子里。 回头看了眼我们加起来才种的三棵树苗。 有被骂到。 贺枕流在我旁边,一头红发乱糟糟的,他双臂抱在胸前,也默默地抬高了下巴别了点脸过去。 “咳……”他说,“我们会继续的。” “太好了。那接下来也麻烦你们帮忙了。” 美少年似乎很高兴,微微弯起眼睫,几乎像是人间天使。 路过我的时候,他转过来对我笑了一下,少年的嗓音末尾轻轻上扬, “辛苦了。” …… “——还看?再看眼珠子掉出来了。” 身边传来一道骂声。 我从南禾的背影上移开目光,转过头,就看到贺枕流正狠狠盯着我。 身形颀长的青年抱着双臂,那头红发在风中凌乱张扬,衬得漂亮的脸在日光下也格外靓丽。 我愣了下,啧了一声,还有一瞬沉浸在刚刚的茫然里。 刚才,南禾路过我的时候…… 他的食指。 轻轻勾了一下我的手。 是错觉? ——当! 一把铁锹被扔到了我的脚边。 “林加栗。” 对面的高个青年脸色很臭,走过来,乜我, “快动手,不然要干到猴年马月去,天都要黑了。” “你这么积极干嘛?” 我转过身,瞥了一下他的衣领,“就你这身衣服,再动两下热不死你。” 我峰回路转:“不然你把衣服脱了?” “?想都别想。” “脱一件?” “不可能。” “只脱裤子?” “你有病啊!!” 我耸耸肩,感到惋惜。 一个普通的好心人给的好心建议没有好报,这个世界,真是世风日下,令人伤感。 一场植树活动开展得如火如荼。 最后收工的时候,众人聚在一起欢声笑语,讨论心得和收获。 热得够呛又没法脱的贺枕流坐在角落里,都快自闭了。 “兄弟,” 我挤过去跟南禾说完句话,走回来,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拍了拍他的肩,“走,去洗个手?” 他仰起头,有气无力地望了我一眼,跟我站了起来。 这个大荒地,什么都简易得很。 洗手的地方就是一个狭窄的小土棚子,里面有个水泥堆的灰池子,配两根塑料水管。 但是好在,还给了块肥皂,勉强能把手洗干净。 因为太热,旁边的贺枕流先洗了把脸,红发湿漉漉地贴在他的额上,潮湿得像落水了的卷毛小狗。 我先搓完了肥皂,递给他。 哗啦啦的水声里,我们俩站在池子前,一言不发地各自搓着手。 ……这样的场景,莫名其妙让我想到了……不久以前洗手间里我们俩对镜子各自洗手的场景。 “……” 显然贺枕流也想到了。 因为我们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了。 我:“…………” 他:“…………” 红发末梢还坠着水珠,他呆呆地盯着我。 手里正在搓的肥皂一个溜滑,嘣地从掌心飞了出去,掉到了他的身后。 啪嗒。 正好在他脚后跟旁边。 他下意识转过了身去想要捡起来。 动作转到一半,他顿住了。 他低头盯着地上的肥皂。 我从他身后盯着肥皂。 他猛地回头看我。 我歪了歪头好整以暇。 他超大声:“——这不是勾引!!!” 我:“好了好了知道了。” 我甩干了手上的水,对他点头:“那你把肥皂捡起来啊。” 他:“…………” 他:“那我捡了。” 警觉地盯了我一眼,贺枕流脚尖对地上的肥皂挪出去一步。 我投去充满鼓励的眼神:“继续啊。” 他:“………………” 贺枕流闭上眼,一脸英勇就义的僵硬表情,慢慢地弯了一点腿,又蹲了一点身子,弯下了一点腰。 他又猛地回头看我。 我摊手。 他这才又转过去继续弯腰。 我歪头看他动作。 一点一点,就在他半蹲,手指摸索着要碰上肥皂时,我一个箭步过去—— ——踢飞了肥皂。 “林加栗!!” “哎呀,真讨厌,我脚滑了。” “鬼才信啊!” “喏,肥皂就在那儿,”我抬抬下巴,示意棚子外面的石头台阶,“再捡回来就行了。” …… 最后这个捡肥皂踢肥皂捡肥皂的活动来来回回进行了三次,在贺枕流真的快把我鲨掉之前,我终于举起四根手指对天发誓我不会再整活了。 “你确定?” 我郑重:“我确定。” 他狐疑看我发誓的手:“你这四根手指头,我怎么哪根都不信。” 我看了下我的手,想了一想,弯下了我的食指无名指和小拇指。 留下一根手指,我真诚地伸到他面前,“至少这根是真心实意,代表我的心。” 贺枕流:“……” 我俩一路你追我逃急速冲刺绕着荒野兜了个大圈冲回来时,正好遇到老师宣布要返程。 “大家把东西收拾收拾,不要忘记随身物品和垃圾。” 老师拿着喇叭喊道,“横幅,布袋子都收拾起来……对了,差点忘了,大家一起过来拍合照!” 老师目光扫向我们俩,招手,“哎!那两个外校的alpha,也过来一起拍呀!” 合照! “谢谢老师!” 听到这个词,我一个激灵,第一时间就从人群中准确找到了南禾的位置。 果然,南禾这样的人物,大家都把c位让给他。 但美少年谦逊地笑笑,主动往后排站了站,把位子让给了几位看上去年龄大点的学姐学长。 不愧是我梦中情老婆,好有礼貌。 我从后排找到了个离南禾近的位子,挤了进去。 贺枕流就没那么好运,他转了半天,最后从我旁边挤了进来。 我警告他:“aa授受不亲啊。” 他蓦地转头,像我说了什么鬼话:“……你说什么授受不亲??” “a,跟a。我们得保持点儿距离,知道吗?” 我手在我和他身上依次点着示意。 “——哎——大家,看镜头!” 没管他瞳孔地震的反应,我对着最前方的镜头露出了我从小到大最拿手的上相笑容,专业程度堪比领o英职业头像。 就在这时,我旁边的另一侧响起一阵骚动。 耳边传来几声“抱歉”“不好意思”,我回过头,发现南禾竟然站到了我旁边来。 美少年的侧脸线条很好看。 他并没有看我。 我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前方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笑得开心一点啊!三,二——” 我转向了镜头。 “一!” “咔嚓!” 闪光灯闪过。 集体合照拍完了。 众人闹哄哄地散开,不少人跑去老师那里看照片,其他的忙着收拾刚撑开的横幅和其他包装袋子,还有的跑去大巴那儿装货。 我还在想南禾站过来的事情,刚转身,正好就对上了一双浅色的眼眸。 “林加栗,” 他微微转过脸来,语调平静地询问, “能麻烦你过去帮我搬下记录册吗?” “好啊。” 顿了下,我没有多想,见远处贺枕流正被几个人拉住帮忙,我赶紧脚步一转,立马跟着南禾走去了那些堆得很高的物资另一侧。 “有什么东西要搬——” 到了木棚后面,南禾止住步子。 他忽地转过来看我。 我愣了下。 “……南禾?” 黄昏的光晕从木头接缝的缝隙之中洒入,微小的浮沉清晰可见。 白皙的少年静静站着,平静地和我对视。 “林加栗。” 他慢慢念出我的名字。 唇角微微扬起了一点,笑意很浅。 “你的名字挺好听的。” 我不明所以地点了下头,“确实,我爹妈给我取的,你的名字也不错啊,南禾——你——” 他上前一步,拽住了我的领口,直接吻了上来。 “……!” 我震惊地退了一步,脚撞到某块石头,他却没有让我闪躲。 他抓住我领口的手收紧。 唇柔软地贴合在一起,美少年的气息清新混着淡淡的香味,袭入我的鼻间。 明明姿势像是温柔呢喃,却和吐出的冷淡字句内容完全相反。 “这次你记得我的名字了。” 10 第10章 情景问答: 当你的梦中情老婆突然不由分说强吻你,请问你是—— a.尖叫“救命啊色狼”并狠狠打对方一个巴掌让他知道你不是随便的女人 b.崩溃大哭,跪地拜佛,向佛祖还愿 c.恶狠狠冷笑“男人你在玩火吗”并狠狠掐对方的腰然后红眼然后开展一些强制爱海o文学 …… 我…… 啊,林加栗!!你该怎么办啊!!c选项是什么怎么有这种好事!! 但一秒的畅想之后,我冷静了下来。 等一下,不对,刚刚南禾是不是说了什么? ——“这次你记得我的名字”? ……这次? 那还有上次? 啊?难道我俩以前见过? 不可能,这种级别的漂亮脸蛋,按我大脑对漂亮男人的优先记忆储存功能来说,要是我见过,我肯定记得。 算了。不重要。 谁在接吻的时候想这些啊!! 从震惊到顺从,我后背抵在了身后的木板上。 他也贴过来,近在咫尺的少年的纤长睫毛轻颤,眼下的白皙皮肤也染上了淡淡的薄红。 说实话,要不是他的动作略显生涩,我真要以为亲吻对他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唇与唇相贴,摩挲地很轻柔,他似乎有点找不准方法,生疏却又尽力冷静地要占据主导。 如果说接吻是一场博弈,那么南禾无疑是那个理智在线的进攻方。 但,进攻也许有目的,但是再敬业的好演员为了入戏也得投入真感情。 我感到他的气息逐渐不稳,抓着我领口的手握紧又放松,睫毛颤得厉害,却又不肯败下阵来。 等到吻结束,已经过了好几分钟。 南禾微微睁开眼,撤开一步,松开了抓着我领口的手。 他微微喘着气。 离开的少年唇瓣嫣红欲滴,带着暧昧的水色。 他轻抿起了唇。 浅褐色的眼睛抬起,凝视向我,像是等待我先开口。 我:“……” 我选d。 我咳嗽了一下,委屈:“在我们老家风俗,接吻是要结婚的。” 南禾:“……” “我掐指一算,最好这几天就结,既然隔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吧!” “……” 静了片刻。 对面的少年凝着我,他微微张开口,语调很轻,很慢,“是么。” “一般来说,”他平静道,“犯重婚罪,是两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可以延长期限。” “重婚罪放到你身上,怎么也得判二十年吧。” 我:“………………” 我:“?” 淦,他真认识我? “等一下,南禾,“我说,“我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见过?” “无论你看到了什么,我大概也许或者可能80%都能有个合理的解释,剩下的15%也许或者也有可能是另有隐情,最后的5%也许或者大概……” 我话还没说完,少年留给我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退了一步,转过身,径直走出了阴影。 ……?! “等下,南禾——”我喊出声。 他连头都没回。 少年步伐迈得冷静,像是刚刚一切都没发生过。 “……” 木棚底下,只剩我一个人。 我在原地懵了一会儿。 他是什么意思啊?! 揉了几下自己的头发,我也走了出去。 慢吞吞地往众人聚集的地方走,我脑内还在疯狂搜刮自己的记忆。 不会吧,难不成我跟南禾真的见过?如果见过,是在哪? 怎么听起来我好像得罪过他?但得罪了他他干嘛刚刚又亲…… 南禾刚成年,总不至于我在人家未成年的时候就……啊啊啊不可以,太罪恶了,肯定没有!肯定没有!我有这种法律常识!我很行但不是这种很刑!! 又走了几步,前面袭来一片阴影。 “林加栗。” 有人开口。 我下意识嗯了声,对方却没有继续。 过了几秒,我抬头看过去,只见贺枕流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脸。 他的目光,锁在我的嘴唇上。 他问:“南禾跟你说了什么?” 这就问到重点了。 什么都没说,光顾着亲了,没想到吧大兄弟? ……虽然我也没想到。 我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嘴,手指刚要碰上,却又突地停了下来。 他很警觉:“你们亲了?” 我:“……”这大哥会读心吗?!! 我:“好狗不挡道。” 肩膀撞了他一下,我径直走过了他。 头疼地厉害,我现在可没功夫应付情敌。 但贺枕流却也什么都没有再问。 他抱起双臂,神色沉沉地加快了步伐。 我看他迈开长腿一路走,气势生风地直接超过了我。 脚步重重踩在地上,他直接走到了远处大巴旁南禾的身侧,脸色很难看,似乎在质问什么。 而面对他凌厉的问话,南禾只是静静地瞥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转身上了巴士。 贺枕流气得一张美丽的脸冷若冰霜,他紧接着也上了车。 我内心:嗯? 他俩又是怎么回事? 淦,不过他们俩有什么糟糕不糟糕的交易都跟我没关系。我已经被南禾的举动搞烧脑了好吗! - 在回程的大巴上,我一路都试图观察南禾的表情。 精致的少年依旧平静如水,带着恰到好处的冷静和礼貌,跟他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人设完全没有任何割裂。 座位旁边的贺枕流也依旧维持着他的臭脸,一言不发,仿佛全世界欠了他三百个亿。 大家都符合人设。 只有我。 人在车上,刚被强吻。 幸福来得莫名其妙。 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的嘴唇看了几眼。 还好,接吻也没多激烈,稍微肿了点儿,回家跟我哥就说我多吃了两根串串。 问题不大。 结果,回到家,我哥见我第一眼: “又吃串了?” 我:“?” 怎么你们都有读心术啊!! 我哥淡淡把目光移回手里的文件,对我下了逐客令,“下次注意点。” “哥,我没……” “别被拍到。” “…………” 我严肃怀疑我哥是在影射我,但我没有证据。 悻悻退出了书房,我回了自己卧室。 我的卧室,我从出生呆到十八岁的地方,具备了一切我从幼年到青春期需要的所有功能和需求。 就比如洗完澡之后,我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就可以打开我正对着床的4k投影屏幕,找点轻松娱乐放松心情的东西看。 看点什么呢? 思忖了一秒,在网址栏熟稔地输入了“.pornhu”几个字母后,我突然停了一下。 手机振动了。 【你收到1条好友申请】 我放下遥控器,盯上了手机屏幕。 【[法考不考过不改名]申请加您为好友】 【备注消息:l大】 我愣了一下。 l大我认识的人……不就只有南禾吗? 连id名都这么励志—— 不愧是南禾! 我立刻开始寻找我珍藏的表情包,在龙卷风一般的恋情出现的时候,人就要先发制人,勇于出击—— 【0+li:我直接一个嗨老婆.jpg】 【法考不考过不改名:林同学你好!我是l大爱心协会的会长徐率,我从登记表找到了你的id加了你。】 【0+li:…………】 【0+li撤回了一条消息】 ?!!! 11 第11章 【法考不考过不改名:同学,谢谢你今天的帮忙!之后我们还会有一些其他活动,如果同学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你拉进我们的群?】 我:“……” 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没关系,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我现在,只想,快速结束这个对话。 别无他求。 我躺平在床上,心如止水,麻木打字。 【0+li:hi,你好。】 【0+li:没事,那些力气活都是举手之劳。不过加群的话,我最近时间上不太有空……】 【法考不考过不改名:今天你见过的人都在。】 我啪地一下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了! 我醒了,我真的醒了! 【0+li:你好同学,全球变暖,环境保护一直是我着重关注的话题,为世界奉献爱,献自己的一份力是我的座右铭。】 【0+li:麻烦拉我进群吧,谢谢你同学。】 【法考不考过不改名:好的。】 很快,通讯列表弹出了一条提示,显示我被拉入了一个新群。 林家女人,永不服输。 为了不让我的追老婆计划不要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加上南禾的好友,并且跟他好好聊聊今天下午的事情很有必要。 虽然99%的可能是我真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但绝地求生都总比死得不明不白要好。 【l大爱心活动群(137)】 【群主:欢迎大家入群!】 【群主:[照片][照片][照片][照片][照片]】 【群主:这是今天植树节活动的照片,大家自取哦!】 【[学法律真开心]下载了群文件】 【[一年法考,八年模拟]下载了群文件】 【[legal害]下载了群文件】 …… 我看了一眼照片的缩略图,转头切进了私人聊天窗口。 【0+li:南禾也在群里吗?】 【法考不考过不改名:在的,欸!刚刚下载群文件的那个就是。】 刚下载群文件的? 我下划到屏幕最下方,最新下载文件的有三个人。 我陷入了沉思。 最上面的,一只可爱小猫头像。 最下面的,一个秀雅的荷塘月色。 我果断挑中了中间那个。 纯黑头像。id“h”。 这不是送分题嘛。 这么符合法考人的精神状态,这么清纯不做作的id,一定是南禾。 我发送了好友申请,备注“今天下午接吻的事我们需要聊聊”。 一键发送。 【0+li:谢谢会长,以后我们常联系啊。】 【法考不考过不改名:没事儿!对了,你是s大的吧?我们下个月跟你们学校还有爱心活动呢,到时候正好一起!】 【0+li:好好好,没问题,到时联系。】 ……嗯? 跟l大的爱心活动? 天助我也。 时不可待。 我立刻就给学校群发了消息。 【0+li:朋友们,有人知道我们下个月跟l大的爱心活动是个什么情况吗?缺赞助人吗?】 几乎就在下一秒,屏幕上刷过了一连串类似“我们学校有爱心活动?“林加栗被盗号了吗”“黑心人什么时候搞爱心活动了好惊悚啊”的一系列复读机废话。 “……”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倒头来,还是该放一把狠的了。 在我撒出20个群红包之后,群里立刻变成了一片积极向上活泼欢乐的海洋,下一秒就有人推给了我一张名片。 【阿瓦达索钱:林姐!那个活动我知道,但已经有赞助人了。你加加看谈谈呢?】 我:“……” 我:“?” 是哪个王八蛋挡我的路!不可以!这个赞助必须得是我! 我气势汹汹点开了他发的赞助联系人名片。 …… 这个事情,从哪里开始不对呢。 要我说。 应该从这个推出来的微信,跟我刚刚加的南禾微信,长得不能说不像,只能说一模一样开始。 我看着纯黑头像,名字是[h]的联系人名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个王八蛋……不是,这个慈悲为怀的赞助人,怎么跟南禾的id是同一个。 难道南禾他们家还一起赞助了我们学校? 天啊,多么有爱心,多么体贴,多么博爱的新时代好人啊! 【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0+li:hi!】 【0+li:南禾,我是林加栗】 对面很快回了消息。 【h:……】 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六个点是什么意思? 【0+li:是这样的,虽然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有一些偏见,但沟通是信任的桥梁,我们不如好好聊聊之前发生的事情,解开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你觉得呢?】 对面“h”的【正在输入中】中足足闪了三分钟。 没关系,人与人的沟通都需要勇气,我能理解。 我等着有点百无聊赖,在手机上随便乱点点。 随手往上一划。 正好看到了我之前的备注消息。 【0+li:今天下午接吻的事情我们需要聊聊】 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 说不定,对南禾来说也许只是个一时兴起的事情。omega的心思一向很难猜,可能他有顾虑。 踌躇几秒,我发了消息。 【0+li:哦对了。那个接吻的事情不要在意,我也可以当做都没发生,都没关系】 【0+li:某些国家亲吻还是社交礼仪呢,见面还得亲三次,我们这都只算小规模问好……】 对面还是【正在输入中】。 然后停了。 “……”什么意思? 连回话都不想回,那干嘛加我? 我揉了一把头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顺手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背景,黑色。 简介,没有。 朋友圈第一张照片,是一张几天前的机场候机照片配文字:“终于。” 嗯?还是贵宾厅,挺装……不行,不能这么说我老婆。 我放大了照片,扫了一眼,贵宾厅玻璃上反射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一头耀眼的红发,缓缓随着照片放大映入我的眼帘。 “……” 我又仔细看了一下。 还是一头红发。 “…………” 一定是我瞎了。 视力的退步来得好突然。 我一定是突发恶疾,变成了色盲。 这一定不是一头红发。 为了证实我的想法,我带着我的手机去找了我哥。 我:“哥,你看,这照片上头发什么色?是不是一头鲜艳的绿色?” 我哥看了一眼,淡淡道:“你都有了贺枕流的微信啊。” 我:“………………” 我:“不是,等一下,这不是他的……” 我哥:“右下角机票写了名。” “……” 我顺着往下看,照片角落的桌子上,赫然有一张机票。 机票的那一角,“zhenliuhe”九个字母,一瞬间刺伤了我的双眼。 “…………” 没关系。 人,一生,总要犯很多错误。 我又低头看了看我发的那些关于“接吻”的话。 在发错人这件事情上。 我,林加栗,梅开二度。 我闭上双眼,一瞬间悲愤交加。 【0+li:[庆祝]线上赌场新开业啦,美女荷官在线发牌,点击就送999新手大礼包,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网址是:[祝福][祝福][祝福]】 一分钟后。 【0+li:不好意思刚刚被盗号了。】 【h:?】 12 第12章 不要慌。 遇到大事不要慌,是我林加栗的人生信条。 这例信条从小到大不知道帮了我多少忙。 从幼儿园多偷吃两块小饼干,到谎称暑假作业丢了结果在狗窝里被发现,再到面对劈腿对象镇定自若面不改色,这三个字几乎已经成了我的保护色,可谓是我的人类后天本能之一。 没关系,加错微信这种事情,就跟约炮睡到熟人一样。 做多了就不尴尬了。 心底硬气起来,我捧着我的手机,像幽鬼一样从我哥的书桌前离开,径直躺平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我哥凝了我一眼,没做什么反应,继续看文件。 仰躺在沙发垫子上,我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手机举过头顶对着光看。 屏幕上贺枕流发来的那句“?”还停留在聊天记录的最下方。 我直接把他的备注改了。 【0+li:刚刚才把号找回来。你是贺枕流?】 对面陷入了几分钟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 【儿子:有事?】 我捧着手机在沙发上笑出声,我哥瞪了我一眼。 我不笑了。 想起来了不美好的回忆。 精神胜利法对我哥没用。 小时候把我哥的备注改成“本王座下小弟”的第一天,就被他发现了,迫于淫威,从此以后我给他的备注就是一个简简单单朴实无华的“哥”。 这可能是等级压制。 但在贺枕流身上挺好使的。 往沙发里滚了一点,我心静如水地回上了小红毛的消息。 【0+li:我们学校和l大下个月要办个爱心活动,听说你是赞助人?】 【儿子:家里赞助的,怎么?】 【0+li:担心你家资金链断裂,想要伸以援手。】 【儿子:那倒不必。】 【0+li:不要客气啊!我家钱多的是,这点小忙说帮就能帮的。再说了,s大是我学校欸,你家赞助干嘛?】 【儿子:……】 过了几秒,新的消息刷出来了。 【儿子:我乐意。】 我:“……?” 很拽。 算你小子彳亍。 【0+li:我也算s大的一份子,为什么你不直接赞助我?】 【儿子:赞助你什么?】 【0+li:我新看上了辆跑车。】 【儿子:你有病啊林加栗!】 这就炸毛了。 淡定地滑走他的聊天框。 还是加上我的梦中情老婆更重要。 切回群界面,我把目光又移回到了之前的“人淡如荷”和“小猫”两个头像上。 我沉思了一下。 等一下。 南禾,看起来不像是个会用荷花的乐子人吧? 那,小猫…… 我莫名想到了今天下午,南禾亲上来时候的表情。 面无表情的,但耳尖和脸颊透红,像是有某种奇妙的割裂反差。 他的脊背很单薄,隔着衣服不小心触碰上去,像是摸到了温玉的质感。 我手指动了动。 的确,有点像某种名贵品种的猫。 我试探地点了小猫头像,发送了好友申请。 【对方拒绝了您好友申请】 “……” 坏消息,通向恋爱的道路塌方了。 好消息,这确实是南禾。 抱着手机,我一通抓耳挠腮,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又莫名地亲近,又莫名地疏远,救命啊,南禾真的好难懂!! 啪。 终于在我滚到第二十多个来回的时候,一份文件扔到了我身上,制止了我的动作。 我哥冷淡:“出去。” 我一激灵,把脸从胳膊里抬出来,正好跟我哥打个照面。 他漆黑的凤眼凝了我一会儿,还没等他收回视线,我立刻就打蛇顺棍上。 “哥!救我!” 我往前一扑,抱住了他的胳膊。 我哥动作僵了一瞬。 “林加栗,出……” 我借着疯劲一个咕噜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抱住他的胳膊就不松手,“我不出去!” 拽着他手臂上的衣服布料,我腆着脸道, “哥你这几年有没有谈对象?” “……” 被我八爪鱼一样扒住,他顿了一下,垂眸盯我。 “虽然我都没听说你的八卦消息——”我吹起来,“但按哥你的英俊帅气的长相,191的身高,和高贵富有的总裁身份,你一定有背着我偷偷谈恋爱对不对?” “……” 他:“有事就说。” 我:“谈了几个?b还是o?成年了吧?要不要带回家里来看看?” 他看了我一眼。 十秒后,我被扔出了书房大门。 “——哎哥!等等——” 我拼尽全身之力卡住了要关上的门,哭叫道,“我需要你的情感建议!!求你了!不然我的社交礼仪、美好的品德和性格都会毁了!” 门开了。 我哥低下目光注视我。 “说。”他说。 书房的吊灯的光线从他身后照来,背光之下,睫毛在脸上撒下一片阴翳,让他的神情捉摸不定。 我盯着他眼睑下方的小痣。 那颗泪痣,和我的位置完全相反。 我爹妈常说,林加栗你看,你哥就是你缺的那一块,你们加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你要对你哥好一点。 小时候我常觉得这种对称的泪痣位置很神奇,到长大了,反而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种巧合。 我傻愣愣开口:“那个,关于我的梦中情老婆……” “……不是,关于南禾,”我改口,“哥你知道他以前的事情吗?” 我三言两语把今天的事给说了。 “我感觉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他?”我说,“哥你有印象吗?是不是在以前什么商业宴会,颁奖典礼,还是什么剪彩会之类的我跟他一起去过?” “我难道真得罪过他?不然今天的事儿实在说不通啊。哥你觉得呢?” 我哥注视我。 然后,他笑了一下。 我真切:“哥?” “嘭”一声。 书房门在我面前当啷关上。 “就这点小事。” 是我哥最后留下给我的话。充满了冷淡。 “…………” 被扔在走廊里,我自闭了。 被哥哥扔出房间这种事,也不是史无前例了。 自闭了三秒,掸了掸衣服,我镇定地恢复了精神。 俗话说得好,人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打车。 我现在就准备打个车出门找答案。 摁亮手机,我开始给几个狐朋狗友饭搭子发消息组局。 【今晚11点,有没有人约?】 这几个字打好了,我从书房门口转身,消息还没发出去,就听到身旁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没太在意,按下发送键,就继续走路。 直到那个声音叫住了我—— “林小姐,原来那件事你不记得了啊。” 是一个熟悉的嗓音。 我愣了下,回头。 白秘书正站在走廊的不远处。 浅色西装的青年单手拿着一沓文件,带着他标志性的职业微笑。 金框眼镜后的眼眸一如既往地静谧如水。 他说:“跟富源的南少爷的事情。” “南禾?你刚刚听见了?” “刚刚我就在这里。看你跟林先生在聊天,所以没有打扰。” 我:“…………” 当着初恋的面,声情并茂讲述我本人现在的感情状况,怎是一个“妙”字可言。 没事小问题,不慌。 “那件事情,你不记得也不奇怪,” 白秘书的职业精神显然非常良好,他公事公办地继续道, “毕竟那天晚上,你看起来不是很清醒,做出那种事也情有可原。” “…………” 我的思维一个急刹车。 大问题,我慌了。 话不要说得这么模棱两可啊! 什么叫“不清醒”??什么是“那天晚上”??什么叫“情有可原”??我究竟干了什么!! 这三个词加一起我简直在法律的边缘疯狂试探。 我下意识:“我没犯法吧?” “……”白秘书看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林先生似乎没有和你提。” “所以我哥也知道?”我暗示,“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我哥。” 白秘书这次没回答了。 “你是要跟朋友出去么?” 他的目光在我手机上扫了下,只是微微一笑,转过身推门进去了书房。 “不然林小姐,去问问他们吧。” - 到了夜生活灯红酒绿一条街的我,停好了车,还在想一个小时前的谜语人。 谜语人又怎么办,这样美丽的白秘书一定有他自己的苦衷,不能怪他。 气定神闲,我走上楼。 见到朋友的第一时间,就逮住了一个幸运儿进行拷问。 “看上去很单纯的,很精致的,像人偶一样。” 坐在了沙发上,我试图描述,努力在脑海里回想,“皮肤很白,嘴唇很红,眼睛很漂亮……” “林加栗。” ktv包厢吵得要命,对面必须得扯着嗓子才能让我听清, “你很多对象都长这样啊。你说的是哪个?” 我:“……” “很多”就不用强调了。 “就像,”我有点破罐子破摔,想起了南禾的微信头像, “有点像……一只很贵的猫。” “那我知道了。”旁边挤进来一个人,点头, “不就是几个月前你走错包厢那次嘛!” “走错包厢??” 我愣了,指我自己,“我?我能走错包厢?” “对啊!”那人煞有介事地给我比划,起身在ktv里兜了一圈, “当时我们也是这个包厢,然后你游戏输了非要喝纯的,我们拦你你说我们瞧不起你,然后你就喝懵了非要打电话给你哥跟他单挑……” 我:“……” “还要五局三胜,输了还要耍赖……” 我:“……” “……你就出门打电话,从此再没回来。” 那人摊了下手,“最后是人家包厢的人把你送回来的。” “喏,送你回来的,就是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omega。” …… 听完这个故事的我,心情沉重,需要静静。 我走出ktv,来到楼后门的楼梯上,坐了下来。 ktv后门对着的是个绿地公园,有很大一片私人湖,到晚上的时候,无数的远处的霓虹灯都在湖面上荡悠,莫名地让人平静。 小风吹着,小酒喝着。 饮料瓶放在一边,我把脑袋磕在了旁边的栏杆上。 靠着栏杆,打开手机,我顺着通话记录往上找。 果然,在两个月前的那个晚上,记录里赫然有我给我哥凌晨两点打的电话。 10个电话。 每段电话都有3分钟。 我:“……” 好想穿越回去听听我到底说了什么。 难怪第二天醒来我手机碎了个屏,原来竟然是这样。 不,算了,还是别让我听了。 我罪不至此。 浑身一哆嗦,我刚准备摁灭手机,划屏幕的手指忽然顿了一下。 我回过神,往下看。 在屏幕最下方。 在我给我哥打的十个电话下面—— 赫然还有一条通话记录。 【02:58未拨通电话】 【南禾】 这是一个已经保存了的联系人,和已经保存的号码。 我一下坐直,手机没拿稳,啪嗒滚下了楼梯。 清脆的落地声。 “……日,屏幕应该又碎了。” 我站起来去捡,就在伸手的这个动作刚出现时,我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僵了一下。 …… 草。 草草草。 草!! 我想起来了! 我猛地回头,看向我身后的楼梯台阶。 我跟南禾——在这个台阶上—— 接过第一次吻。 13 第13章 人们都说,记忆有锚点。 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我一定是被忽然出现的海上船锚狠狠抽了一巴掌。 想起我跟南禾接吻过的震惊程度,简直如同当年我知道那个我真情实感砸了一百万的美女主播本人是个230斤大汉一样。 我无fk说。 冷静,林加栗,冷静。 赶紧想点什么能让你冷静的东西…… 我沉气定神,开始努力回想我所有前任的名字。 “…………”第三个名字就记不全了,淦。 这方法没用啊! 盯了一会儿地上碎屏的手机,我颤颤巍巍地把它捡起来,一步一步地后退,直到坐回了台阶上。 捏上我还微冰的饮料瓶,缩在台阶上,我开始在脑海里重新整理刚刚冒出来的一连串画面。 南禾,ktv,夜风,湖面,摔碎的手机…… 南禾,南禾。 …… “林加栗,这不可得好好庆祝啊!” 两个月前的ktv里的吵闹喧嚣而上,一群人闹哄哄地聚在桌子前玩骰子倒酒。 一人站起来端起酒杯,举到我面前真诚, “兄弟我第三十九次复合,谢谢你来参加!” 坐在沙发上的我说:“跟同一个人分手三十九次居然还没腻,要是我都得买保险。” “我哪能跟林姐你比啊,一个腻了换一个,喝啊喝啊,林姐!” 我挡酒:“不用了,我开车。” “你有司机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要怂,再喝一杯。” 对方一指房间里另一个alpha, “你看人家都喝了三瓶啤的,你是不是也得接上?如果我去跟人家喝了,林姐你不会生气吧?” “……” 这喝的是酒还是茶啊!! 可恶,绿茶虽然可耻但有用。 “啤的算什么,那都是不入流的喝法,” 我一巴掌拍桌上,之前下肚的几杯已经让我开始脑袋发晕,我任由我的嘴掌控我的命运,一指桌上的酒瓶,说出了酒局上的四字箴言: “给姐满上。” …… 之后的事情都昏昏沉沉。 说实话,我林加栗,长着张能灌两斤白酒的脸,其实是个喝不过三瓶盖的菜鸡。 稍微多喝一点就能上房揭瓦,在厨房里拿锅碗瓢盆开演唱会,在院子里撒泼,还有一次冲进了我哥那儿,非要他跟我一起去厕所里把裤子脱了讨论人生真谛。 ……当然,人生真谛没谈成,人生真理给我哥冷笑着给我讲完了。 拿着手机,我摁亮屏幕找了我哥的联系方式。 陈年旧事,旧仇要报就得现在报, 拒绝了包厢里其他人要搀扶的手,我摆摆手,“我自己出去打电话,单挑就是单挑,我不需要帮手。” 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我还秉持着alpha的尊严,努力装作面不改色。 坐下在后门的台阶上,我已经摔了第三个跤了。 我一键拨通了我哥的电话。 盲音响了三声。 一个低沉的男声传了出来:“什么事?” 我:“我找林时渊。” 对面:“……” 对面:“林加栗,你喝酒了?” 嗯?这是我哥的声音? 我气沉丹田: “林时渊你给我听着!” “虽然以前我怕你,但我不会了!我跟你说,在这个家里,我称老大没人敢称老二!以后你叫我姐,我喊你哥,我们各算各的……” “接下来,我要给你数数这些年你欺负我的事情。第一,我的狗竟然更喜欢你不喜欢我……” 在我把我哥的罪证数到第二十八条,断断续续打到第五个电话的时候,我哥终于回应了。 他打断了我放的狠话。 “你在哪?” 男人的声音沉着冷静,他似乎是在车里,我能听到隐约的车鸣声。 我:“我在哪关你什么事!” 他听到了背景里的音乐声,报出了个地址,“这么晚了还在ktv。” “……”我说,“我才不在。” 我哥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来接你。” 背景里他跟司机说掉头的对话声断断续续。 靠,我哥真要来? 我手一抖,啪地挂了电话。 抓着手机,我瘫倒在了台阶上。 夜风习习,凌晨两点的绿地公园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没有人。 没有人的地方都漂亮。 只花了一秒,我立刻就把和我哥的对话抛在了脑后。 我盯着自己耳边的碎发被吹起来,晃悠在我眼前,扫到鼻子的时候还有点痒。 ……然后,我看见了一个少年。 绿地公园湖边的灯光远远地落过来,隐隐绰绰。 风吹起他耳后的碎发发尾,在我的视线里,几乎和我的发丝重叠。 少年穿着黑色的单衣,露出一截白皙优美的脖颈,和纤细的手腕。 他在台阶上走过来时,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是刚来吗?还是他一直在这儿? 少年走到我身边,停住了。 我以为他要问我有没有事,刚想开口:“我没什么事……” 他说:“你多大?” 我卡了一下。 我诚实:“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但我大概有20多厘米。” 他:“……” 我:“……” 我们面面相觑。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掉san:“我是问你年龄多大。” “……” 我卡机重启了,下意识,“二十。” “哦。” 他说,“成年就行。” 漂亮少年就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不明所以,扭头,“你是便衣警察来突击检查未成年的?” 他:“我不是。” 我试图掏出身份证:“你要看我的证件吗?” 他:“不用。” 我说:“我不信。” 他忍住了:“…………” 见他没说话,我又转头去看我的夜间湖景了。 反正怎么看也是看,旁边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我来说没区别。 多坐了一会儿,美少年一直安静地坐在我旁边,一言不发。 他握着他的手机,似乎很有心事。 我的嘴瘾犯了:“你怎么一直坐这儿?不回包厢?” 他说:“太吵。” “不喜欢吵你来这儿做什么。” 少年沉默了几秒,“高中毕业聚会。” 我猛地坐起来:“你成年了吧!” 他乜我:“当然。” 我又躺下了:“哦。” 关爱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我义不容辞。 但既然成年了,那就爱谁谁。 “你同学不找你吗?” “他们都走了。” “好可怜,你不会被美式霸凌了吧。” “…………” 少年终于转过脸来,他漂亮的脸上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神色裂痕,“你到底多大?” “都说了啊。”我好迷茫啊,“我20多厘米,再大有点离谱了吧。” “…………” 他拳头握紧又放松。 最后,他松开手。 他弯了弯唇角,竟然笑了起来。 美丽的少年莞尔笑起来的威力实在太大,我一瞬间有点傻神。 “你看起来不太清醒。”他说,“跟你说说也无所谓。” “今天我父亲告诉我我的命运就是为家里联姻,”他晃了晃手机,“这很可笑,不是吗?” “l大的录取通知书对他来说也一文不值,唯一的作用就是在他心爱的筹码上贴了个闪亮的标签,提高了卖出的价码——一个录取了l大法律系的omega,真是荒谬。” 我眨了眨眼。 想要一下理解这么多话,对于脑袋发昏的我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但是l大我听懂了。 我说:“你想做法官?” 他说:“对。” “l大出身的法官。” “对。” “omega大法官。” “对。” 我鼓掌:“好厉害啊。” “……” 他转过来,有点无言,“果然和你说,也没什么用。” “……是吗。” 我晕得要命,之前酒劲全上来了。 昏昏沉沉地抱住我的膝盖,把头靠在一旁的栏杆上,感觉远处的灯光都在视线里模糊成了一片。 我小声嘟囔:“但我感觉第一个omega大法官,听起来真的很酷。” 他没说话。 下一句嘟囔:“而且你还长得挺好看的。” 夜里的风突然又卷了起来。 夏夜里只有凌晨两三点的风带有真正的凉意,吹得人浑身燥热都褪去,连远处的蝉鸣都消歇。 只是静谧。 我去摸我自己的手机,想看看几点了,却没拿住,啪地将它滑了出去。 手机翻滚着从台阶上一级级滚落地。 我听到清脆一声响。 “……” “要换屏了。” 我痛苦面具,摸索着站起来,去拿我的手机。 弯腰的时候,眼前光一闪,似乎是有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不远的窄街上,车停得很慢,车灯也在我面前晕成光渍。 车? 这个点的车…… 正在愣神,手中一空,是旁边的人抽走了我的手机。 “喂……” 我下意识抬头,眼前覆上阴影,是少年抓住了我的衣领,吻了过来。 “至少第一个吻,我可以自己选择。”他说,“你不算太讨厌。” 我睁大了眼。 少年的唇干燥又柔软,青涩又不容抗拒。 他慢慢地贴近摩挲,少年的气息带着清香,与我的交换。 在夏夜里,我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蝉鸣又响起来了,还是我的心跳隆隆作响。 亲吻结束的时候,我呆滞地看着他。 深吸了一口气。 我伸出手,卑微:“就算你亲了我,手机还是要还给我的。” “……” 他捏着我的手机,一时说不出来话。 “如果以后结的婚我不喜欢,怎么办。” 带我回包厢的时候,他说。 “这好办。”我机械地出馊主意,“你找个情人。家花野花两不误。” “怎么两不误?” “一三五正牌,二四六野情人,”我说,“周日缓缓。” 他凝视向我,似笑非笑,“你安排得很清楚。” “是啊,那当然了。就算偷情也要有长久的计划,这样才能可持续发展,”我头头是道,“不要小看时间管理,这也是一门学问。” “你看起来很拿手。” “不敢当不敢当,唯手熟尔。” “……” 走到我的包厢面前,少年停了下来。 他摁亮我的手机,输进去一串数字。 按了通话键,一秒后,又切断。 “我叫南禾。” 他说,少年浅色的眸在凝着沉沉星点的光,他把手机塞进我的手里,离开前转头道,唇角掠过似有若无的笑。 “以后,二四六见。” …… 再之后,我怎么被送回家的,完全是一片模糊。估计我已经在那个时候完全断片了。 据我那些不靠谱的朋友的说法,是我哥的车来接的我。 从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里出来,回到现实。 孤零零地坐在两个月后的同一段台阶上的我,捏着碎得可怜的手机,重重地吞了口唾沫。 现在我知道了,白秘书和我哥都在那辆送我回家的车上。 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看了多少。 难怪之前富源老板说想要矿山就要做亲家的时候,我哥的表情那么古怪。 “……” 我cpu烧了。 现在我知道的就是两件事。 一,两个月前我跟南禾接的吻,被我哥和白秘书看见了。后来我哥以为我跟南禾有一腿,才会同意联姻的事情。 二,我鸽了南禾两个月。 我:“………………” 林加栗,你活该!! 14 第14章 人遇到挫折不要紧。 重要的是如何应对挫折。 我的第一方针,三个字:脸皮厚。 我借着冲上来的劲头,立即给南禾发了条短信。 【南禾,我说那次我完全断片了你信吗?】 过了一会儿,手机提醒, 【对方已将您列入通讯黑名单】 我:“……” 倒不是没有想到。 这么干脆。 不要紧。 被拒绝一次不要紧。 人还有一辈子可以浪费。 我整体淡定局部颤抖地将手机塞回口袋里。 虽然也许有些人遇到这种事情会尴尬得脚趾扣地,但我会吗?我不会! 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我会放弃追老婆吗?我会吗?我不会! 第二天的我,又宛如一条崭新的好汉,重新出现在了南禾的校门口。 与我同时出现的,还有我的朴素t恤长裤,以及一辆普通的自行车,甚至还背上了一个双肩包。 标准的l大配置。 这能融入了吧! 然后我一扭头,发现了跟我复制粘贴一样t恤长裤自行车的贺枕流。 我:“……” 他:“……” 我们俩,都是八百年没骑过车的人,各推着一辆看上去绝对称得上破烂的自行车,停在了l大门口。 旁边有人路过:“呸,情侣装。” 我和他:“?!!” 这不必了。真的不必了。求你了,不必了。 我慢腾腾推着我的破自行车走到贺枕流旁边。 当一下,我把脚撑踢了下来,装作自然但不熟练地停了车。 “哟,这是谁啊,你也来l大?今天穿的不错。” “你不是也来了?你的衣服倒是……” 他打量了下我,在看到我们俩都是白衣黑裤之后凝固了一瞬间,勉强道, “……的确还挺不错。” 我们俩对视一眼。 “混进l大还是挺简单的。”我说,“但恕我直言,你有没有发现你有个破绽。” 他扬头冷哼:“哪来的破绽。” 我看他那一头迎风飘扬的骚气冲天的红发。 “没事。你很好。帅得要命,梦中情a。” 贺枕流猛地转头瞪我,他下意识捋了一把他的红发,挤出几个字:“你上次也是这么说。到底哪里是破绽?” “你猜猜看?” “我不猜。” “那算了。” 果然,如我所料。 在我顺利地推自行车进了l大校门之后,我身后的小红毛被直接拦了下来。 “同学,出示一下学生证。” “我?要我的学生证?” “没错。麻烦给我看一下。” “可是刚刚进去的那个人,那个白衣黑裤的,她就没——” “你这头红发明显跟我们l大校风格格不入!” “……林加栗——” 我余光扫了下被保安指着红发警惕质问的贺枕流,微微一笑,踩着我的破自行车歪歪扭扭地继续往校园里骑去。 深藏功与名。 实不相瞒,昨天为了弥补我的短板,我回到家之后,痛定思痛,向保姆阿姨借了她的自行车,在家里院子里狠狠骑了个四五圈。 事情发展得很顺利,就在我逐渐上手,要大功告成的时候,离开的白秘书路过,笑眯眯地跟我打了声招呼。 “林小姐好兴致。” ——我直接给骑进池塘里了。 人没大事,车比较惨,被我骑没了一只踏板,至今没找到。 最后被白秘书眼睁睁看着从湖里爬起来的我,好像几亿年前历史上第一只上岸的鱼——稀里糊涂。 当时的我咳嗽了下:“我只是想进池塘抓鱼。” 白秘书眉眼弯弯:“啊,是吗,多好的爱好。” 看,多好的男人,看破都不揭穿我。 湿答答一路滴着水的我目送着白秘书上了车,才找到保姆阿姨报销自行车。 真alpha不可以在自己的初恋面前露馅。 在梦中情老婆面前也不可以。 就像现在,我其实有那么一点脚崴,但骑着个自行车还是能面不改色。 在l大里一路骑,七拐八拐地问人问到了法律系的教学楼,我停好了车,放下脚蹬,拎着车钥匙坐在了教学楼门口的花坛边上。 没等多久,下课铃就打响了。 不少人开始从楼的大门里涌出来,还有许多目光向我投来。 我对出来的人都报以腼腆真诚的微笑。 虽然自夸并不是人类基础美德,但我还是知道自己长了张不错的脸蛋。 在街上被人看已经是习惯了,这点小事,不会大惊小怪。 我对他们行注目礼。 他们对我行注目礼。 直到有一个人上前来跟我说:“同学,自行车要停到自行车棚的。” 我:“…………” 我:“?” 我默默地踢起脚蹬,架起自行车往他指的方向推。 他拦住我:“对了,停错要交罚款20。” 我停下自行车,沉默良久。 掏出手机:“我扫1000,能包场吗?” 他:“?” 我:“?” 就在我们对峙的时候,我余光扫到一个身影从台阶上走下来。 黑衣白肤的貌美少年,抱着书本,就算混在人群里,也实在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我速速给面前的人扫了钱,推着我的车叮呤哐啷地就赶上去了。 “南禾!” 他朝我的反方向走去,我猛推车追上了他。 跟南禾齐平了步伐,少年的嗓音慢慢传来,“是你啊。” “当然是我。”我说,“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便衣警察要看证件吗?” 他脚步一顿。 我用了那天说过的话。 南禾哦了声,“原来你这次想起来了啊。” “那当然。”我说。 接下来我开始了我的“两月那天我真断片”“什么都不记得”“手机拿去修就完全没看通话记录”一系列狡辩……辩解。 南禾一直匀着步伐走,没看我,似乎在听,又似乎并不在意。 末了,他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是么。” “真的!” 我对天发誓, “不然我肯定早就跟你约二四六了。怎么会鸽你两个月!” 南禾站定扭头看我,眼神匪夷所思。 我一个愣神。 自行车车把手因为我突然的松手咵地一下垮向一边,我手忙脚乱地扶稳。 南禾似乎很会在我措手不及的时候贸然靠近。 他向前一步,到我面前,在我抬眼的一瞬间与我贴得极近。 近得我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姣好的唇形张开。 他吐着字,字咬得很轻,像是柔软的柳絮拂过我的耳际,酥酥麻麻。 “原来你只想和我做野情人啊。” 15 第15章 “原来你只想和我做野情人啊。” 那双浅褐色的眼,澄澈又平静,仿佛刚刚那句话并不是他说出来的一样。 南禾精致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但我仍然能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气息。明明该是极度暧昧的距离,他的表情却没有变化。 我跟他对视。 美少年不动声色。 他转头,向着前方继续走去。 “……” 在这一秒内,手还扶着自行车车把手,我缓慢地,咽了一下嗓子。 在我所有的对南禾这个人的预想里,从来没有想过有一种可能—— 他是钓系。 那种最危险的,表面清纯得似乎什么都不懂,但随随便便一句,就能把人心勾起来,再给你轻巧地打个蝴蝶结——的钓系。 如果打个比方来说……就像是幼猫挠人。 它看起来可爱,仰着脑袋蹲在地上用尾巴蹭了你,无辜又单纯。等你坠入可爱陷阱了,反应过来了,你已经养了它很多年,成为了不折不扣的猫奴,悔恨交加。 小猫钓鱼,典型高手。 太歹毒了。 于是这一刻的我,开始警惕地思考这种骗局的危险程度,种种的应对方法,以及如何破局。 最后我想通了。 ——淦,小猫能怎样呢? 我喜欢上钩,上钩喜欢我,我跟钩子天长地久。 小猫钓我!! 我三两步推着我的破自行车跟上去,跑到了南禾身边。 “只做野情人当然不行啊!” 我说,“这种情况当然要双管齐下,既做对象又做情人,反正对象一三五,情人二四六,这不就可以直接包周!” 南禾语气淡淡,“……包周?” “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吸取别人的经验教训,我们可以直接一步到位。” 我真诚道, “从偷开始。” “……” 南禾脚步卡了一下。 停顿了几秒,才继续平静走路。 跟着南禾走过了教学楼的拐角,我的话音戛然而止。 远远地,我看到了一头红毛骑着自行车顺着林荫道飘移过来。 我:“……?” 这哥是怎么进来的? 但是不得不说。 一身t恤长裤的红发俊美青年,脖子上架副耳机,长腿骑自行车,贺枕流看起来非常像某个绿色文学城校园言情小说的男主。 除了他嘴里恶狠狠地喊着“林——加——栗——”三个字之外。 我:“……” 跑! 我一扭头,立刻跟南禾说:“快,上车!坐我的副驾!我现在送你回去!” 我和南禾的目光一齐垂下,落在了我手下的破自行车上。 我面不改色纠正:“……我的后座。” 南禾:“……” 南禾倒是也没有介意,他似乎是个无论做什么事都非常平静的人。 少年抱好了手里的书本,上前一步,真的坐上了我的自行车后座。 “走吧。” 他说,“中午了。去食堂吧。” 梦中情老婆坐我车,我内心一阵激动,抓着车把手的手一阵颤抖,大脑…… 一片空白。 淦!我从来没有骑车带过人啊! 我昨天才刚新手上路啊! 如果放在汽车驾校里,我就是刚考完科目一就去勇闯十八弯道了。能被教练追着打的程度。 右脚机械地放上了脚踏板,我往下踩去。 身后传来一道嗓音:“——右转。” 谢谢你,南禾。 但我在哆嗦的,根本就不是找不到方向的事情。 箭在弦上,我一咬牙一闭眼,真的骑了起来。 自行车被我歪歪扭扭骑出去几米,我终于找到了平衡,逐渐上手。 当着贺枕流的面,我露出一个无辜茫然的眼神。然后当即转向,载着南禾就朝着右边的岔路飞快骑去。 “林加栗,你给我等着——” 远处破防的叫声响起,但我不慌。 但就在下一瞬,一只手虚虚搭在了我的腰上。 我:“……!!?!” 差点慌得翻车。 南禾淡淡的嗓音传来:“不太稳。” 我:“……” 这种又高兴又难过的感觉是什么情况。 为了我仅剩的自尊心,我决定将毕生所学用在这辆身下的自行车上,好好骑它,努力骑它,用力骑它,征服它,驾驭它,让它成为我的手中之物,让我的梦中情老婆向我投来崇拜的目光。 在我的神经高度紧张之下,我成功地一路听着南禾的指挥,蹬着自行车骑到了l大食堂的大门口。 南禾先下了车,道了谢,一双浅色的眸注视我:“谢谢你送我。” 我镇定自若,“没事,这点小事儿。你先去吧,我先停个车。” “好。” 目送南禾进了食堂。 我在车棚下,弯下腰来不熟练地挂锁锁车,额头都起了层汗,为我的专车服务感到心有余悸。 果然,车技这种东西,还是得练。 万万没想到,我练了这么久的开跑车技术,最后最适用的送梦中情老婆的方式,往往采用的还是最朴素的交通工具。 “——林加栗!” 我一抬头,就看到贺枕流正在不远处的大树下推着车瞪我。 他这一身打扮又懒又酷,不少旁边的人都在看他。 贺枕流一见我目光对上,立刻把他的自行车往树干上一靠,气势汹汹地迈长腿向我走来。 一张美丽得雌雄莫辨的脸冷冰冰。 我直起身,双手抱胸看他。 “哟。这不是一头红毛的贺大公子吗?” 我说,“你怎么进来的?贿赂保安?还是骗了别人的学生证?” 贺枕流面色不善:“项目赞助人。” 哦,我们a大和l大的那个爱心慈善项目是他赞助的,差点忘了,他还有张免死金牌。 “你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注意打得好啊,”我说,“赞助南禾在的爱心协会,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参加以后所有l大的活动了,妙啊。” “比不上你,”他说,冷笑一声,“靠骑车逃跑。你这骑车技术,买个电瓶车得了。” “……”我说,“你的方法不错,你有什么电瓶车推荐吗?” 贺枕流:“?” 真诚才是必杀技。 贺枕流视死如归一般盯着我,嘴唇抖了抖,最后跟我对视了两秒,他麻木地摸出自己的手机。 “那我给你搜搜……” 刚想摁亮屏幕,发现没有反应。 我说:“贺枕流,你手机没电了?” 他皱眉,又按了几下,“应该是。” 我面露同情,抬起脸,“那你身上有现金吗?” 他啧:“这个年代哪来的人用现金。” “那就好办了。” “什么好办……” 他话音没落,我就举起手,向着远方的人群大喊: “——同学们,这人乱停车!” 贺枕流:“?” 贺枕流:“?!!” 贺枕流:“??!!!!” 被几个冲上来的风纪委员逮住的贺枕流一脸震惊。 尤其在听到“罚款20”之后,他的面部表情更是五彩纷呈极其精彩。 我在一旁抱着胳膊欣赏,边欣赏边指指点点:“没错!就不能放过这种违章乱纪的混乱分子!就得好好罚他一笔,才能让他长记性,以后不要败坏我们l大严谨守规的校风!” 听完我的长篇大论,贺枕流杀人的眼神都出来了:“林加栗,你故意……” 我淡定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块钞票。 我一边清点,一边叹气,“唉,口袋里莫名其妙有20块,真不知道该怎么花,20块好多啊,感觉有很多地方可以用到,不然等会儿去买杯奶茶吧……” 旁边的风纪委员提醒:“同学,现在一杯奶茶20块买不起。” 我:“……” 通货膨胀,我恨你。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拿着这两张钞票在贺枕流面前挥舞来挥舞去,两张纸反复清点,唰啦啦作响,就差用那两张钞票给他贴眼膜了之后,他终于有反应了。 “…………” 贺枕流的脸色从青到黑,从黑到白,再从白到青,他深吸一口气。 “林加栗。”被几人堵住的他咬牙切齿,低声下气。 “……借我20。” 一个富二代现在铁青着脸卑微问我借20块的场景实在是太过美妙。 我立刻就心软了。 我:“大声点,我没听见。” 贺枕流:“?” 他狠狠乜我,忍着又说了一遍,“林加栗……借我20。” “再大声点,没听见。” “……………………” 看人快要炸毛了,我见好就收:“好好好好好,这样吧,加点利息,我就借给你,怎么样?” “你要什么利息?” “买你一小时。” 正好方便我练习一下骑自行车载人。 “………………” 贺枕流瞳孔地震了。 他咽了咽嗓子,震惊地看着我,一时说不出话。 但与此同时,我注意到他的脸微微别开,身侧两手的手指也握紧了。 我也震惊了。 ……不是,大哥你脸红什么啊!!我不止一小时啊!!! 16 第16章 帮小红毛交了罚款之后,我的地位一下得到了显著的提升。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我不光得到了几个风纪委员的“真是热心的同学啊”“乐于助人”“勇于阻止违法违纪”等一连串夸赞,满足了我作为一名优秀公民的虚荣心,我还成功一跃拥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贺枕流,” 其他人都走了。 我盯向旁边的漂亮小红毛,自觉上岗,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债主了吧?” 贺枕流不可置信:“就20块钱,你这还能算债——” 我震惊出声:“怎么?你瞧不起20块钱?你什么成分居然连20块都看不上,你不会是富二代吧?” “你……” 贺枕流倒吸一口凉气,就差一把捂住我的嘴,“你嘴里能吐出点好东西吗林加栗?” “我劝你知足,我已经是个很好的人了,不像有一些过分的不堪入目的小网站,” 我意味深长, “欠了债都是要被迫用别的东西还的。” 我看着他。 他看着我。 贺枕流:“……” 贺枕流:“林加栗。” 他咬牙切齿:“你真是博览群书,涉猎甚广……” 我疑惑:“我说的是卖肾,你说的是什么?” 他:“?” “算了,过奖了过奖了。”决定放过他,我拍了下他的肩膀,往食堂台阶上走去,“我涉猎胜多,之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尊贵的网站高级会员罢了。” 我转过头:“要借你会员吗?” 贺枕流:“……不用了。” “免费的哦。a同的片子也有哦。” “不用了!!” 啧,好凶。 我摇摇头,转身向食堂大厅里走去。 我明明是好心,欠债的脾气就是差。 “记得把你车重停了,不然还得罚20。” 边走我还边浅浅惋惜了一下。 要不是一小时不够,本来也可以尝试一下别的索债方法。 毕竟我的高级会员让我有了不同于常人的眼界和视野,对不同的手法和工具有了一些由浅及深的了解。 出于对不同事物严谨的好奇心,我还细致观察了类似于水管工上门,房客交不起房租,小保姆打碎了主人心爱的花瓶等等多个场景的角色互动,确保各类人物的台词都熟记于心。 唉。林加栗啊林加栗,你怎么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像别人一样很快就能结束呢?不然一个小时也很够用了。 真令人苦恼。 唉。 :)。 …… 跟着人群一齐走进了食堂,我兴致勃勃地开始找南禾的身影。 然后有人告诉我南禾已经回去上课了。 我:“?!” “——我跟他是同班同学,南禾今天接下来全是课,当然先回教室占座了。” 那人同情地看我一眼,似乎对这种问话习以为常, “同学,如果还想找南禾,你可以明天再来碰碰运气。” 我追问:“那他今天课上到几点?” “八点吧。” 晴天霹雳。 ……什么课能上到八点!!大学生的命不是命吗!这些学校怎么回事!! 那人还很热心:“你要南禾的联系方式吗?” 我盯了几秒南禾的联系人界面,沉痛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谢谢你。”我已经被拉黑了。 林加栗,你又放跑了你的老婆! 你耗子尾汁吧!! 得到这个老婆走光的消息,我悲愤地排进了砂锅牛肉粉丝的队伍里。 “……” ……悲愤是悲愤,但刚那人说这道牛肉粉丝是l大食堂的招牌,全校人包括南禾都对这道菜赞不绝口。 我的脚步瞬间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大学食堂,一向不在我的美食狩猎地图里,但我现在准备给它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师傅,中午好啊,一碗牛肉粉丝,不要葱,加辣。” 我装作熟稔,“我扫码。” 什么伤心事是一顿砂锅牛肉粉丝解决不了呢! 食堂师傅:“同学,我们只能刷饭卡。” 我:“……?” 确实,有伤心事解决不了。 天无绝干饭人之路,最后凭借我的e人社交技巧,我成功骗了一个看上去人很好的男大学生替我刷了饭卡。 “谢谢你啊。” 我端上了热气腾腾的砂锅牛肉粉丝,跟他一起往餐厅里走, “你想要我怎么转你?手机转账?还是我去校外给你买点什么?我都行。” l大的食堂人不算太多,但座位还是大多数被坐满了,我们挑了一张空桌子,往那儿走去。 “不用客气啊,同学。” 男大学生笑眯眯, “之前那次太让你出力了,这个就算回礼了。” “……”我卡壳了一下。 我把托盘放在桌上,委婉问道:“难道……我们见过?” “对啊,你不记得我啦?” “我不太……” “林加栗,”男大学生睁大眼,“那次让你很辛苦,花那么久那么多力气,我真的很不好意思。下次我多帮帮你。” “…………”我脚步一顿。 我跟他对视。 我既视感了,我警觉了,我忐忑了,我不安了。 我跟男大学生面对面坐在餐桌的两边,我内心汗如雨下。 我终于问出了口。 我:“冒昧一问,我们睡过吗?” “…………” “?” 我盯着男大学生。 男大学生盯着我。 他一巴掌拍我肩上,“林加栗你说什么呢!我是徐率!爱心协会会长!” ……凸!淦不早说啊! 南禾断片事件给我整成ptsd了好吗! 我啪地掰开一次性筷子,就听到他忽然扭头热情地向一旁招呼,“——这不是贺枕流吗!来来,我也给你点碗牛肉粉丝,大家一起吃!” 刚走进食堂就被强行拉过来,并被按下在座位上的贺枕流一脸懵逼。 他刚想站起来,我在他旁边轻咳一声,“徐率,爱心协会会长。” 他坐下了。 红发的大美人头微微扬起,偏向一边,婉拒,“抱歉,我不太喜欢吃这种……” “那太好了。”热气腾腾的牛肉粉丝端上来,我直接拉到了我的面前,“这碗我吃,我吃两碗。” “?”他立刻反水,从我手里抽走我刚掰好的筷子,“我是说我吃的没你那么辣。” “好吧,我辣,真不见外,夸我还这么努力。” 贺枕流:“…………” 贺枕流额头青筋在跳:“谁说你……” 徐率一脸坦率:“你们俩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我们俩都一齐回头看他。 徐率:“看你们关系这么好的样子。” “……” 啪地一下,贺枕流把手里筷子拦腰掰成了两截。 此时无声胜有声。 徐率见气氛不对,赶紧转向我, “对了,林加栗,你之前不是要加南禾的微信吗?” “你看上去人挺好的,应该不会被南禾拉黑吧?” 我:“…………” 我手里的筷子也啪地掰成了两段。 哥,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真的。 身旁传来“噗嗤”一声。 我:“……” 我扭头,就看见俊俏的红毛小子拿着筷子,筷子尖抖得厉害,脸上挂着来不及收回的笑意。 “你居然被拉黑……” 我:“你没被拉黑?” 他瞬间不笑了。 ……得。 咱哥俩,卧龙,凤雏。 你笑你爹啊兄弟!! 没再理他,我解决完面前的牛肉粉丝,跟徐率一起把托盘送回去时,偷偷捣了一下胳膊问他,“问个事儿,你们下午的课,能旁听吗?” “嗯——我们是个阶梯教室,还挺大的,如果你想蹭课的话应该也不太会被发现。” 徐率惊讶地看我,“林加栗,你也对法律感兴趣?” “……”我说,“作为一个社会的良好公民,我对一切法律都抱有足够的敬畏心和好奇心。” “那太好了,这节课讲刑法,很适合你。” “?” 我怀疑他影射但我没有证据。 这人的嘴怎么回事!! 我们三人走到食堂外,徐率冲我们挥挥手说他下午还有事,先走了。 台阶上就留下我跟贺枕流。 “我准备去蹭课。”我说, “至于你,你有没有发现你有个破绽——” 我话还没说完,就看贺枕流迅速戴上了一顶球帽。 本来毛躁蓬松的艳丽红发被帽檐一压,顿时低调了很多。 他镇定自若地看着我。 我镇定自若地看着他。 我说:“不断地从经验中吸取教学,这就是猴子的进化论吧。” 贺枕流:“?!” 在贺枕流要动手鲨人之前,我一溜烟跑了出去。 我俩追追打打跑到阶梯教室门口,里面已经几乎坐满了人。 “……”难怪南禾要提前来占座。 我背着我的双肩包,和旁边的戴帽子小红毛很低调地穿过人群,一路走到最后面才找到了两个靠门的位置,坐了下来。 有不少人向我们侧目过来,但我露出了我标准的无害笑容,对方立刻就收回了视线。 而南禾,他坐在教室前排的中间位置,似乎没看到我们俩进来。 南禾应该是这门课的佼佼者,很多人簇拥在他旁边都在向他请教问题,少年也微笑着回应,似乎习以为常。 不愧是优秀的高材生。 我眼睛发光。 很快,上课铃响了,教授走进来开始讲课。 “今天讲刑法如何量刑啊,大家记得做笔记,之后重点要考——” 贺枕流看我摊开笔记本,在旁边哼哼:“你听得懂?” 我回敬:“你听得懂?” 他冷笑:“不就是中文吗,讲一点法律规则而已,有什么听不懂的。” “行啊,走着瞧吧。我准备帮南禾画画重点,比你强不知道多少。” 我从容地按下圆珠笔,开始端正地记笔记。 “让你看看高端的追人技巧……” …… 60分钟后,我是被课间休息的铃声吵醒的。 “叮铃铃——” 朴素的铃音从喇叭里传来,我睡眼惺忪地从胳膊里把脑袋抬起来。 课间休息,阶梯教室里的人少了很多,不少人都去买水上厕所,显得教室里空空荡荡的。 低头一看,我的笔记本上画满了鬼画符。 ——草! 我夸下的海口!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猛地一扭头,就看到旁边的小红毛也趴在桌上睡得七荤八素,甚至铃声都没吵醒他。 “……” 兄弟,我们这是在后排睡了个通铺是吗? 我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地将笔记本那一页纸撕了下去,装作无事发生。 刚睡醒的我脑袋还反应迟钝,旁边有人走过来都没什么太大反应。 “这里有人坐么?” “啊……没。” 书本放在桌上摊开,旁边的人动作不急不缓地坐下来。 我还在撑着脑袋看贺枕流的睡相,淡定地打开了手机相机,准备给他记录一下生活里的一些小美好。 “看看啊,刑法课上的睡美人——” 啪嗒一声。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旁边的人很有礼貌地问,“能帮我捡一下笔吗?” “哦……好。等下。” 我下意识弯腰,去捡课桌下的东西。 但刚刚猫腰到底下,领子就被人拉住。 “喂……” 抬起眼,浅褐色的漂亮眼眸倒映着我的脸。 我愣了一下,话脱口而出,“南……” “嘘。” 少年微凉的手指捧上我的脸。 “你也不想让别人听到吧。” …… “叮铃铃——” 刺耳的上课铃打响,划破了空气。 我睁大了眼。 同学老师都陆续回到了教室,嘈杂声渐起。 贺枕流在我旁边的位子上趴着睡觉,对一切一无所知。 而课桌底下,昏暗的光线在气息交换之间也变得朦胧又暧昧,让人想起日光穿透不进的海底的海藻。 心跳声震耳欲聋。 那个好学生南禾,唇瓣和我分开,少年嫣红的唇晶莹润泽,昏暗里也能看到旖旎的水色。 “林加栗,” 抱着书起身离开的时候,他嗓音很淡,撞入我的耳膜, “今天是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