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梨是被电话叫醒的。
她看了一眼手机，电话号码熟悉。
陆老夫人。
宋梨懵了懵，怀疑自己没睡醒，犹豫再三，她划了接听：“奶奶？”
“梨丫头，你怎么没在病房里？”
宋梨心脏一紧：“您在医院？”
“当然了，奶奶说了要给你送吃的，怎么可能不来？你快回来，小馄饨泡得久了味道就不好了。”
宋梨闻言，下意识地拉开了休息室的门，正好撞上打算敲门的白夜甯。
她先一愣，道：“素描专家到了，你把当初对你下手的人面容告诉他，如果画出来的人和当初对你动手的人一样，我这边上报之后，帮你申请下追缉令！”
宋梨的脚步瞬间宛如焊死在了地板上，再往前迈不开一步。
白夜甯并未发现宋梨的异样，低声交代：“大厅右手边第三个房间，你直接去就行，我忙完去找你。”
她说完转身离开，短短几息，宋梨浑身上下已经渗出了冷汗。
她手指僵硬，半晌都没能摁下挂断的键。
在老宅替陆泾川挨的那一鞭子又开始隐隐作痛，宋梨满心惶然，听到了陆老夫人的声音：“梨丫头，你在警局？”
宋梨沉默，更是默认。
“你先忙吧，我让司机去接你，奶奶在病房等你。”
宋梨脑子一团乱麻，陆老夫人知道了，会不会责问陆泾川？
陆泾川会不会又以为她是在上眼药水？
“奶奶，我会很快回去。”
“不着急。”
从警局出来，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期间她的手机再也没响过。
门外有一辆劳斯莱斯，这辆车是老夫人的座驾，座驾旁站着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看见她半低着头，打开后车厢：“少夫人，请。”
这样的男人，仅仅是个保镖，但却给人满满的压迫感。
陆家老爷子和陆老夫人有一段羡煞林城人的绝世爱情故事，这人应该是老爷子派给老夫人。
宋梨手心开始出汗，一受惊，脑袋又开始嗡嗡作响，发烧后遗症又上来了。
再怎么不愿意面对，医院距离警局也不够远，很快就到了。
陆老夫人和王妈都在病房里，陆泾川坐在单人沙发里，她一出现，他的视线就凝了过来，似乎要在她身上凿一个洞。
“梨丫头来了。”
陆老夫人伸手拉住了宋梨的手，这一握悚然一惊，抬手就探到了宋梨的脑袋上。
宋梨想躲，但是她动作迟钝，还没反应过来老夫人的手触到了她的额头。
“你这孩子，发了烧还乱跑？”陆老夫人又急又气：“王妈快去请晨雾。”
“诶！”
王妈应了一声往外跑，病房里满是兵荒马乱，陆泾川忽然笑得凉薄：“昨天二十多个小时没吃东西，饿昏过去进了医院，盛澜给她送到食物她还能忍住不吃，发个烧而已，奶奶是不是有点大惊小怪了？”
“你还敢提！”陆老夫人瞪了陆泾川一眼：“那个小明星的粉丝那么不理智，你还敢让阿梨一个人出门？”
“腿长在她身上，我还能把她绑在医院不成？”
陆泾川唇角微微一挑，神色疏离。
陆老夫人举起拐杖，宋梨脑子一热，扑上去拦下陆老夫人，低声下气地解释：“是我执意要一个人去的，阿川也很生气，您看我现在都没哄好他。”
“我去警局是想咨询案件的进展，提供线索，带保镖过去拿的是以势压人的姿态，对爷爷和阿川的名声不好，您别怪阿川。”
宋梨的唇瓣苍白而干裂，身体更是纤细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刮断。
陆老夫人心疼也没办法，单手扶着宋梨让她到床上休息：“就你护着他！男人就是这样惯坏的。”
宋梨一笑。
坏不坏，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是以后的陆太太该担心的问题，和她无关。
苏晨雾很快过来，给宋梨吊上水。
“雾儿，梨丫头怎么样？”
苏晨雾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冷着脸说：“高烧不退，已经烧了三天了。她再折腾下去，要么肺炎、要么烧傻，要么你们给她准备后事。”
第一次，温润的医生有了黑脸毒舌的趋势：“人快不行了记得拉回家，别影响我们医院的口碑。”
老一辈儿忌讳这些话，陆老夫人一拐杖敲在苏晨雾的背上：“臭小子连奶奶都吓唬，说实话。”
苏晨雾：“……”
“我没吓唬您，再不退烧可能真的引起其他更严重的病症。”
苏晨雾也很纳闷，宋梨又不是个小孩，这么折腾自己做什么？
陆老夫人表情严肃了起来：“怎么回事？发烧三天，你就让她烧着？”
老夫人直指陆泾川。
“不然呢？我现在去买棺材板？”
宋梨眼皮一跳，陆老夫人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修养极好的老人指着陆泾川，扶着心口：“陆泾川，你想气老婆子是不是？”
宋梨慌了。
老夫人心脏不太好，如果真气出来个好歹，陆泾川肯定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
“奶奶！是我身体不争气，我不该在病着的时候到处乱跑，您千万不要生气。”宋梨在后面抱住老夫人，“阿川说的都是气话，他也是生气我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你消消气儿，我一定养好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她动静太大，牵扯到了针头，苏晨雾一把把人摁在病床，矫正吊针的位置，冷声呵斥：“你是真想死是不是？”
宋梨眼巴巴地看着陆老夫人，她勉强坐下，王妈吓坏了，从口袋里摸出来一颗救心丸硬塞在陆老夫人的嘴里。
“等你出院，去老宅住两天，我必须看到你好好的才安心。”
宋梨连连点头。
老夫人扫了陆泾川一眼，看见他就烦，叮嘱了两句带着王妈和保镖就走了。
宋梨松了一口气，在床上和桌子上扫了一圈。
陆泾川好整以暇，看着宋梨：“找这个？”
宋梨抬头看去，正是她早上留的纸条，上面还是她的字，娟秀清正：
[卫生我打扫了，味道我除不掉，你敢威胁安介，我就找奶奶，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宋梨哽住，看向陆泾川的样子，他面带狞色，笑得森寒：“宋女士不如好好和我说说，你打算怎么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