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包子一骨碌滚到了地上，在翻滚了几下之后停在了宁流莺的脚前。


    宁流莺低头一看，原本是白面做成的包子已经沾满了地上的尘土草屑，整个都成了灰色的。


    这群厨娘一边大声拨弄着自个碗里的饭菜，一边偷眼觑着宁流莺还有地上的包子，意图很是明显。


    那把包子给扔出去的厨娘扒拉了一口饭菜，一边嚼着一边慢斯条理地说道：


    “你说的对，虽然你做工做的也不怎么样，那你毕竟胜在量多嘛。我们毕竟都是心善的人，要是不给你一点吃的这理也说不过去。喏，白面包子，多好的东西，赶紧拿着快吃了，别浪费了！”


    厨娘们捧着的碗里的饭菜香味汇聚在一起，钻到了宁流莺的鼻子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看向那扔包子的厨娘正色道：“这东西我不会吃的。”


    此话一出，厨娘们哗然一片。


    “你还吃不吃？也不想想自个的身份，这林府里还轮得到你来挑三拣四的？”当即有人出声嘲讽。


    “你这顿要是不想吃的话，可就没有下一顿了！这白面也不知道多贵，平常白面包子我们自己都舍不得吃，今日见你是新来的，好心匀给了你，你却还如此不识好歹！不吃便也罢了，你继续劈柴去！记得把挑水的活计一块做了！”


    听着厨娘们的讨伐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还要赶她去挑水劈柴，宁流莺就身子瑟缩了一下，有些犹豫了。


    这白面包子的确有些侮辱人的意思，她现在可以不吃，那下次呢？如果厨娘们还要玩这种把戏，她也同样不吃吗？


    或者说，她还又吃上下一顿的机会吗？


    见宁流莺面露犹豫之色，那扔包子的厨娘轻蔑一笑，忙说道：


    “你可别放在心上，我们也不是什么恶人，只是看不惯你浪费粮食的行为而已。你若是现在将包子捡起来吃了，我们自然也不会说些什么。”


    这话的意图直接摆在了宁流莺的面前。


    宁流莺的身子一颤，她紧盯着地上已经沾满尘土的包子，最终咬了咬牙，还是伸手缓缓向包子抓去。


    罢了罢了，人是铁饭是钢。这包子就是已经被尘土污染得不成样子，它本质上也还是个包子，甚至是个用白面制成的好包子。


    自然既然向柯欣儿妥协了，留在林府做粗使丫鬟，这些挖苦刁难便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得保有气力，找机会逃出去再回到镇南王府。


    不过就是吃个脏了的包子，她可以忍。


    宁流莺捡起了地上的包子，她用袖子小心地拂去了包子上沾的大块的泥土草屑之类的污物，剩余的灰尘实在没法清理，也只能闭上眼睛，心一横一口咬了下去。


    这白面包子是菜馅的，在地上放了多时早就已经冷了下去，里头的菜也焉了。


    一口咬下去，尘土混着焉了的青菜，滋味分外酸爽，差点让宁流莺一口吐出来。


    但眼瞧着厨娘们个个都用嘲笑的眼神盯着自己，要是将包子吐出来这事情肯定得闹个没完。宁流莺还是忍住了心里的恶心，一口一口快速咀嚼吞咽着，不一会儿整个包子都落入她的腹中。


    虽然滋味很不好受，但是吃完之后原本宁流莺饥肠辘辘的肚腹好受了许多，因饥饿而引起的疼痛减轻了许多，让她没那么难受了。


    宁流莺吐出一口浊气，心想着可算是熬过去了。


    厨娘们见宁流莺真的把这脏了的白面包子吃了，再没了什么为难她的理由。大伙都扫兴地“嘁”了一声，埋头扒拉起了自己碗里的饭菜，再没使唤宁流莺去做些什么，倒是让她得了片刻的休息。


    用过早膳后，厨娘们嫌宁流莺劈的柴不好，性子又似乎是太容易揉捏的那种，便失去了整治她的兴趣，直接把她赶去院子里扫地。


    宁流莺拿着沉重的扫帚在柯欣儿的院子外头清扫着，她低头重复着机械性的动作，觉得自己的胳膊都麻木了，但面对着周围异样的眼光，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


    柯欣儿今儿白天去了外头，将上回因为撞见宁流莺而没办的事情给处理了，这一回来就直奔自己的院子，正巧就看见了正在扫地的宁流莺。


    她的眼珠子溜溜地一转当即上前一步站在了宁流莺的面前，伸手随便指了个方向问道：“宁流莺，那地方是你负责清扫的？”


    宁流莺一抬头，见来人是柯欣儿，眉头便深深蹙了起来。


    她顺着柯欣儿手指的方向一看，那里正是庭院里的一处角落，那个角落她还没有进行清理，那里堆满了落叶。


    一看到那堆落叶，宁流莺便直到柯欣儿又要拿这一点来大做文章找她的茬，她皱着眉答道：“那里的确是我负责清扫的，但是现在还没有清扫到那个地方……”


    宁流莺还没说完，柯欣儿就大声地喊了起来，“什么有没有清扫到？给自己找什么理由啊！本夫人手底下的人肯把这个活计交给你，那是信任你和看重你，结果你就这么对待别人的信任和看重？”


    “你也不睁眼瞧瞧那里堆了多厚的一层落叶了，这要是林府突然来了客人，一看知府大人家里头竟然连个叶子都扫不好，你看他会怎么想！若是挡了我夫君的官路，本夫人一定饶不了你！”


    一听柯欣儿提起林柏景，宁流莺就攥紧了拳头。


    她一时昏了头，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勇气，当即反驳道：“我刚才已经说了，虽然整个院子都归我打扫，但是总有暂时还没清理过的地方！”


    “林大人既然都已经做到了知府的位置，难道自己本身还没什么能力，一定要靠巴结他人来使自己官运亨通？知府原本应该清廉爱民给，福泽一方，林大人若不是如此的话，依我看他也不用做这个知府了！”


    话音刚落，一股怒火就窜上柯欣儿的心头。


    “你这贱人！还敢编排本夫人的夫君！”柯欣儿怒喊一声，在宁流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伸出双手，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宁流莺被打得直接头偏向一旁，踉跄了几步。


    待稳住身形，她下意识地想跑。却没料到柯欣儿身边的丫鬟即刻上前，扯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