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缺回到湖边草庐之后，眯着眼睛打盹了半天，南似锦才托着疲惫的身子回来，见到他的突然出现也并没有多么吃惊，这个小媳妇早已习惯了自己夫君的神出鬼没，相反，向缺要是老老实实的呆在云山宗她反倒会不是很习惯呢。


    见到她这个状态，不知道为什么向缺的心里似乎有某根弦被触动了。


    南似锦，黄早早，颜如玉还有许久没见已经失踪了的蔡晨曦，在这四个女人当中她在向缺的心里似乎是最没有存在感，也是总被忽略的。


    哪怕你再算上跟向缺没太大关系的唐宁玉，两人相处的时间还有交流，可能都比这对法律上的夫妻还要多。


    讽刺不？


    但更讽刺的是，南似锦好像很少有抱怨，她一直在为向缺打理着云山宗。


    是的，为向缺在打理，毕竟她只是一介女流之辈，是宗主夫人，这也不是她的分内之事。


    “宗门里，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要你去操心，去做么？”向缺抬起头，有点疑惑和不解的问道：“青山，青云六座峰头的峰主各司其职，自己各管一摊，内门外堂和真传弟子也有管辖的人，后山压根就用不到我们的吧。你是不是操心的太多了？”


    南似锦看着向缺，平静的说道：“西塘峰主左青，三日之后要派遣四千余名弟子出山，往洞天福地周围各大外海，需要统筹准备至少八艘海船，还有这四千余人的补给……”


    “北道峰两千多名弟子，一个星期前去往无人区，想要寻觅一些药草，需要的随行人员至少要超出他们一倍左右”


    “大商的云山宗和皇城还有幽冥山洞天的人，在磋商如何开挖一条储量过十亿的灵石矿脉”


    “天洲和云山宗联手巡视洞天福地过千宗门……”


    南似锦很认真的说道：“你之前所说的那些，是宗门里吃喝拉撒这一类的小事，但现在的云山宗要面对的，宗门之外的大事几乎每隔一两月就会有一件，这种事谁也定不了主意，唯独只有宗主可以，所以一早上，就至少会有几人等在大殿外要同我汇报”


    “哪怕就是宗门内，你知道十几万弟子生活在一起是个什么概念吗？这已经可以算是一座城池的规模了，而我要做的就是保证，云山宗没有任何纰漏的运转下去……”


    向缺揉了揉脑袋，莫言无语。


    实事求是的讲，从青山开始到云山，他始终都没有去操心过这些事，如果真的像南似锦这样，把刚才她所说的那些全都甩给向缺的话，他估计自己可能会疯的。


    向缺没有说什么“谢谢，辛苦了”一类的话。


    此时时间已经晚了。


    向缺去洗漱了一番，白白的，香香的。


    回到卧室中，向缺非常殷勤的献上了自己难得的主动。


    南似锦很是诧异，他什么时候这么开窍，懂得沟通夫妻之间的那点事了，向来他都是被动接受的。


    聪明如南似锦心头忽然生出了一丝窃喜，她知道自己多年来如一日所做的，似乎开始融入进了向缺内心深处的缝隙里。


    “我要出山一趟，不知多久”完事之后，向缺枕着胳膊说道。


    南似锦：“……”


    这是临行前交的作业？


    那你还能再用心一点，然后多交几次么？


    “去做什么？”


    “很多年前，赵平和房柯同时离山多年没回，他们说要去做一件大事，这个事后来很多人都知道了，虽然他们只进行了一小部分，但却等于为洞天福地打开了一扇大门，已经有一道曙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让我们可以触摸得到了”


    “我也想去做一件大事，可能要很久，不知多久那么久”


    向缺轻声说道：“人活一世总归是要有些追求的，需要去做一些事情的，这可能是人到达了某一层高度或者地位时，心里就忽然诞生出的想法了，以前我还很奇怪，混吃等死不香么？后来我成为了云山宗主，我就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也该做点什么了，为云山，为洞天福地这片天下”


    南似锦静静的听闻着，然后没有任何异议的点头说了一声“好”而随后向缺又说了一句，她没太听得懂的一番话。


    “我偶然来到这个世界，不能走的时候，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啊……”


    人的心境确实是很容易发生变化，并且一直都在变的。


    比如向缺刚到洞天福地的时候，他对于这个不算太陌生的世界，是没有任何期待感的，想着就这样吧。


    后来向缺成为了青山剑守，开始面对一些争端，他也觉得修行是很有意思的，向缺就觉得能活下去就很好了。


    再往后，他成了云山宗主，在洞天福地这片天下，他是当之无愧的头号人物，向缺就想着自己如果没有涟漪的就这么走了，实在是太过可惜了一点。


    前世有一句话其实说的很对，你若是个小人物，那你的人生就随波逐流而去吧。


    但如果不是，你就要想办法青史留名。


    尽管云山宗主的这个名头也一样可以留名，不过向缺觉得还不够，宗主可能只是个虚名罢了，时间过去的久远一些，到时人们提起他可能就只会说一句，向缺是云山宗主这一类的话。


    所以向缺也想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后世的人再提起他的时候会说：“你们知道么，这是云山宗主向缺的手笔……”


    一夜过后，清晨来临，阳光透过窗边的缝隙落在了床榻上。


    南似锦难得的睡了很踏实的一觉，然后从睡梦中醒来，床边已经没有了人，有点凹陷的枕头还有褶皱的床褥，仿佛在诉说着昨夜他来过。


    然后真的就又走了。


    早上的云山宗，山中充满了一点山间微凉和露水湿润的气息。


    向缺从湖边出来后，一路走到了大殿广场上，此时已经有不少弟子开始了晨练。


    漂亮的不像话的脸蛋，就是云山宗最显著的名片，身上焕然一新长发被扎在脑后，背上插着青山剑的向缺一出现，就有弟子见到了他的身影，于是纷纷行礼。


    “见过宗主大人……”


    向缺点头说道：“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