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雪崩？


    还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家伙应该是被风雪困在了这个地方，和我们昨晚一样，想休整后再前往山顶，结果风雪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所以他们在休息的时候，由于保暖不足，或者水源、食物等不够的情况下，在心力交瘁的状态里冻死了。”王庸灏眯眼看着这些尸体，喃喃自语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从尸体的数量上来看，才四个，那么他们之中也许有其他人冻死后就摔进了悬崖下面，尸体都和雪融为了一体，永远不会被发现了。”


    的确如此。


    在气温越是低下，且越是寒冷的地方，睡眠就跟死亡没什么区别，如果无法控制自己而昏睡过去，那么被冻死就是唯一的下场。


    但盯着这些尸体发呆的勾宏毅却下意识说道：“老板，不对劲，不太对劲。你看他们脖子的朝向，和身体的朝向不太一样，一般来说，如果我们想继续登山，整个身体都会往前倾对吧？但是这些人却只侧过了头，像是刚刚从山顶逃窜下来，躲到了这个转角，然后伸出头去观察前方。”


    “观察？”王庸灏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在躲避什么？”


    “是的。”勾宏毅打了个颤，说道，“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也许他们的确像你说的那样，在这里休整时，遇到了气温突变，而且又刮起了大风雪，于是被冻死了，不能排除这些。”


    “我觉得你说的对。”王庸灏赞同了勾宏毅的说法，问道，“在你的印象里面，经常会有人进科杰丛山里活动吗？”


    “没有，绝对没有。”勾宏毅可能意识到自己说的这么肯定并不太好，又调转语气，说道，“至少像你们这样非要在冬天进来的游客，很少。半年前我的兄弟遇见了一些自称是北方人的家伙，他们也是在年前赶着冬天进山，但没待多久就出来了，根据我兄弟的描述，那些人只是想看看科杰丛山后头有什么，到头来看到了更多的山，觉得没兴趣，就回来了，这里都是无人地带，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来这里呢？不会的。”


    王庸灏听着只是点头，眼神里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他盯着这些尸体看了很长时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这时，岑川将所有尸体的脸都给翻了过来，用一种特别奇怪的西南官话对王庸灏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勾宏毅压根没听懂，但是王庸灏也没有瞒着他的意思，就用普通话解释说：“不是认识的人。”


    勾宏毅听完转头去看那些尸体，由于积雪的覆盖面太大，他的视野出现了短暂的模糊，并不能看得太清楚，但他还是下意识凑近了几分，除了那个脸皮都被撕掉了的家伙之外，其他尸体的脸没有半点血色，大多都冻成了一片黑紫，而且鼻子老高老高的，跟藏区男人的长相有着很明显的差异。


    但就在勾宏毅的目光遍及最后一具颇为矮小的尸体时，他突然愣住了。


    不可能。


    这不可能。


    勾宏毅发出了惊恐的说话声。


    王庸灏提溜住了他的脖子，问道：“什么不可能？”


    “这个人是我的姐夫，他半年前出藏区找工作去了，怎么会在这里？”


    勾宏毅颤颤巍巍的说道，“我姐夫之前也当过导游，后来嫌弃赚不到钱，就跑了。”


    “你姐夫？导游？”王庸灏盯着他看了有一会儿，确定他没有说谎后，便阴沉了脸。


    他来之前专门做过调查，没有听说过有其他考古队从加查县沿着拉姆拉错进来过科杰丛山，那么这些人应该从哪儿来？


    难道是从其他地方进入了无人区，然后绕了一个大圈子？


    而且，这个被勾宏毅认作姐夫的导游，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王庸灏心中充满了疑惑，他皱眉问勾宏毅：“你老实点说，除了从仙女湖进科杰丛山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没……没有，绝对没有！”勾宏毅一时半会有些神志不清，但还是咬牙回答道，“进科杰丛山只有从拉姆拉错这一条大路可以走，而且能通过这片无人区的小路，从古至今也只有那几条而已，那些路径从来只有加查县里的几个老导游知道，并且是通过老人带后生这种方式，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光用简单的语言描述，还是制作地图来引路是根本没有用的，这些路，必须要走几十遍才有可能记住，当年我的父亲带我走了整整五年，我才记下这些路，所以肯定不会有其他的路。”


    这时，站在最前方的岑川突然告诉王庸灏，前方的拐角处还有几具尸体，王庸灏立马靠近，发现那是几具尸体被什么东西啃噬过的外国人。他们的穿着和岩壁上黏着的这具尸体完全不同，头发在大雪下还是金色发黄的。


    “外国人？”


    王庸灏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知道这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因为这代表那个秘密很有可能已经泄露出去了。


    外国人身上的背包里有很多有用的东西，这让考古队里的人有些出乎意料。


    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背包从冰块里面扯了出来，这些背包的质量都很不错，表面没有被迫害的痕迹。


    挖出来之后，王庸灏并没有着急打开，因为挡路的尸体已经被清理了，他们必须赶在下雪之前继续登山。登山的过程不用细说，因为笔记本中没有描绘，似乎对于勾宏毅来说，这并没有多么困难，或者说并没有什么记录下来的价值。


    大概是在当天下午四点左右，勾宏毅带着所有人到了一个雪坡，因为这时候下起了大雪，而他么距离山顶至少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为了一鼓作气上去，他们在雪中挖了一个洞当做挡风休整，这才有机会看到背包中的东西。


    背包内基本上都是一些没有被打开的罐头和几块古铜色的镜片。


    在勾宏毅眼里，这些外来的游客很喜欢收集雪山里的东西，什么石头啊之类的标本，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勾宏毅知道那是一面古铜镜，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带这种镜子。


    在王庸灏等人默默翻动着背包的时候，他们发现了包中藏了两台微型摄像机，摄像机被放在一只铁盒子里封存着，里面的数据存储卡还在。


    可是当王庸灏打开之后却发现，摄像机已经没有电了。


    整个过程下来，王庸灏都始终在看背包中唯一被认为绝对不值钱的东西，那是一个多余出来的内存卡，泛着淡铜色的光。


    勾宏毅看着王庸灏专注的样子，决定暂时先不去打扰他。勾宏毅只想等雪停了之后带着他们上到山顶，那肯定是人生中最美满的一天。


    就在他一边发呆一边琢磨如何同这个固执的牢头说明自己想尽快回去的理由时，那个老头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部可以装内存卡的按键电话，把内存卡给装了进去。


    但可惜的是，由于温度太低，按键机里的电池已经开不了机了。


    王庸灏微微叹了口气，把内存卡放回了自己的手里，然后让大家收拾东西，准备睡一觉再继续前行。


    除此之外，他还用中文告诉了队伍里所有人一件事。


    “那东西没被带走。”


    东西没被带走。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勾宏毅在未来想了整整将近五年，都没有想通。


    听到这里，大家应该都明白了，王庸灏并没有告诉勾宏毅他们进入科杰丛山的真相，而勾宏毅也没有在笔记本上说出自己的猜测，他只是在五年后添加了一句注释，大概意思就是告诉自己，王庸灏所要寻找的东西，肯定可以改变他的一生，而他已经选择了自己想要的一生，所以就不再去纠结那个真相了。


    所以接下来的叙述，都是由王庸灏的角度来亲身讲述。


    他的描述，可就不像笔记本上记载的那么简单了。


    叶一诺暂缓了一下心情，才将笔记本合上，告诉王庸灏尽量把所有细节都说出来，这样他的思绪才能理清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