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事儿。”九公的口音听上去有些干涩，他笑着说，“我也是专门留在这里等你们的。”


    “等我们？”戈薇愣了一下，不解道，“难道老先生您知道我们的身份？”


    “不知道。”九公微微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黑板上的公式说道，“但我算到了会有人来找我。”


    “算到了？”叶一诺面露诧异，“高胜跟我说您是国内外有名的医学家，难道您副业是算命的？”


    “呵呵……”九公抬起手指，推了推眼镜，笑道，“我年轻的时候，在美国留学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有个项目，叫如何用概率性来预知未来的事，公式就在这里，你们可以以此来将个人经历代入进去，不过我想……你们大概需要花费好几年的时间，才能推算出来。我之所以收高胜这唯一一个徒弟，就是因为他在一年内弄懂了我的公式。”


    “可惜了老先生，我们这次来找你，并不是为了算命的。”戈薇轻声道，“您的徒弟，已经死了。”


    “这件事，我也知道。”九公那干涩的眼睛里划过一抹悲伤，他叹声道，“以正道之身而死，是为师之骄傲。”


    “您知道蛇吻尸？”叶一诺问。


    “略有耳闻。”九公缓缓点头，“我知道这些年，这个组织一直在找我。但他们都被我布下的假象给欺骗过去了，我在这个养老院里躲了五年，这五年里，我过得很安逸，但我的徒弟，却不是那么的安逸。”


    “他给我留下了一点东西。”叶一诺从口袋里拿出了笔记本，递给了九公，说道，“里面记载着一个药方，叫aqe-1。”


    “药方啊……”九公翻动着笔记本看了几眼，缓声道，“的确是我那徒弟的字迹。”


    “您认得出这里面的字吗？”


    “这是我和我徒弟一起发明出来的字体，根据古印度的梵文加以改造，你们看不懂也正常。”九公抚摸着笔记本，怀念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想用这个药方制造出什么吧？”


    “它能救很多人的性命。”叶一诺迟疑了几秒，将蛇吻尸在青榆市的一部分布局说了出来，其中牵扯到了“蛇吻测试”的事，他稍有改变，也透露了出去。


    半晌后。


    九公撑着手臂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书架旁，眯着浑浊的眼睛，伸出手滑动了几下，抽出了一本书。


    书上写满了英文注释。


    九公将其递给叶一诺，说：“这本书里，有你们要的答案。”


    叶一诺接过来看了几眼，和笔记本对了一下，确认能翻译过来一部分后，松了口气。


    “除了这个之外，我从笔记本上撕掉了一页，能否手绘下来请您亲自翻译一遍？”叶一诺问道。


    “没有问题，小伙子。”九公微微一笑，递上了纸和笔。


    叶一诺按照记忆中的内容，写了下来。


    九公仔细端倪了几秒钟，从他手中接过笔，写下了一些文字，看起来跟中药名有些相似。


    九公说：“这才是药方最关键的配方，如果你们想制造，一定要按照比例来。”


    叶一诺点了点头，将纸收了起来，并且弯腰鞠躬，表示感谢。


    aqe-1的药方成功被破译后，以现代化的医学技术，想要研究出来，并没有多么困难。


    “好了，小伙子，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九公坐回了椅子上，平静地望着窗户外，喃喃自语了起来，“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故应知子草玄忙，湖海早知身汗漫。谁伴？只甘松竹共凄凉……共凄凉……”


    念完，九公沉沉睡了过去。


    执念淡去，人生再无挂念。


    这一睡，便是长眠。


    叶一诺和戈薇朝着这位满头白发的学者鞠了一躬，离开了养老院。


    ……


    回到1号监狱后，叶一诺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王庸灏仍旧穿着那一身蓝色的布衣，见到叶一诺安然拿到了药方后，便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药方我会交给国安局处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制造出来了。青榆市的事情你就不需要再操心了，等爷爷把这里的事情安排好之后，我们就出发去西域。”


    “研究出来的药让叶武他们批下去。”叶一诺说道，“他手里有蛇吻尸人员的名单，其他人，我不相信。”


    “最多只需要一个星期左右，解药就会制造出来，在此之前，爷爷要让他们三个去解决一个麻烦——”


    王庸灏咳嗽了一声。


    穿着一身病服的赵明昊和林虎、独孤建业三人走了进来。


    “昊子——”


    叶一诺面露欣喜，对他点了点头，后者也回了同样的动作。


    “五大制药公司并没有完全被铲除，那个负责联络的鸽子先生也是蛇吻尸的高层之一，我担心这次离开青榆市会有后患，你们三个去把他解决掉。”王庸灏话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已经让唐廷煜吧大部分的蛇吻尸成员都赶回了西域。此人不除，我不放心。”


    “是。”


    独孤建业淡淡点头，转身离去。


    赵明昊和林虎紧随其后。


    “孩子，你不会怪爷爷吧？”王庸灏突然问道。


    “怪。”叶一诺说。


    “怪就好，怪就好。”王庸灏很欣慰。


    “怪就好？”叶一诺不解。


    “我这一生，为了弄懂蛇形玉匙这个玩意儿，把你父亲母亲，还有你，都给搭了上去。”王庸灏眯起了眼，目光悲怆，“你要是不怪我，我死了，也难以瞑目。”


    “死不死的，也得先把那个垫背的拉上再说。”叶一诺靠在椅子的扶手上，说道，“我其实更好奇那个墓里到底藏着什么？需要用上百人的鲜血来作为祭品？”


    王庸灏听到这个问题，出人意料的沉默了下来。


    墓里藏着什么？


    他伸出干枯的手，接下屋檐上掉落的一滴雨水。


    没有答案。


    ……


    一个星期后。


    国安局通过叶一诺带回来的药方成功研究出了针对aqe-1的解药，进程中并未遇到什么麻烦，因为高胜的笔记本里清楚的记录了所有配方的比例，这对于那些负责生产药物的医学家来说，就相当于一次开卷考试，并不困难。


    而根据叶一诺的要求，这批首次生产的药，以市局的名义，送到了叶武手里。


    他召集了所有从黑场里逃脱出来的蛇吻尸残党，把解药一个个发到了他们手里，并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获得了自由，但他们如果想继续跟着那个死去了的叶老大干下去，仍然可以留下来。


    无一人离去。


    此外，叶武将药带给了虹擎宇，这个由虹姐生下来，且不知道谁是父亲的可怜孩子，将茁壮成长。


    从这一刻开始，青榆市与蛇吻尸有关的一切，彻底平息。


    而那名曾经负责将五大制药公司与颜氏集团联系起来的鸽子先生，面对赵明昊、林虎、独孤建业三人的追杀，自然是逃无可逃，死在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自此，东泽市、安陵市、滨海市、南云市、广丰市，以及颜氏集团，这六个由蛇吻尸培养了几十年才建立起来的制药公司，彻底消失。


    但仍然麻烦的是，在西域那片广阔的疆域上，仍旧有着以蛇吻尸高层为主的人们活跃着。


    于是，一支由考古学家王庸灏组建的西域考古队，从1号监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