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坡十指交叉，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阴暗的天空，说道：“三天前，我在缅甸军方内部的线人，给我传了一条消息。未来几天，随时会有一批装备精良的警察偷偷闯进芒新市驻扎，以缉毒行动的名义，把这边的毒贩全部清理掉。在你们两个来之前，我就已经准备对卡扎动手了，但这条消息让我放弃了这个想法，这是我最后呆在这里的一天，如果我跟你合作，我得不到什么好处。”


    叶一诺沉默了几秒，说道：“卡扎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孟坡并没有什么反应，平淡道：“那个赚了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废物，死也就死了，敢动我的地盘，我忍了这么久，也算给他面子了。”


    叶一诺想了想，说道：“我们还可以做一桩生意。”


    孟坡单手撑着脑袋，说道：“最好是让我感兴趣的生意。”


    叶一诺从怀里拿出一颗钻石，放在了桌上。


    孟坡眼前闪过一道亮光，把钻石拿在手里头把玩了一阵，说道：“你想要什么？”


    叶一诺问：“我要知道金三角现在有几个军阀，有没有一个叫皮康的人？”


    孟坡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叶一诺：“你回答就行了，这种品质的一颗钻石，最少值10万以上，10万块买你一个答案，应该不是问题吧？”


    孟坡咧嘴一笑，说道：“自从坤沙正府倒台之后，那些跟随他的雇佣兵都被瓜分了，现在金三角一共只有四个军阀，你说的那个叫皮康的家伙，就是其中之一，他以前有个兄弟，跑去中国贩毒，听说最近被那边的警察给枪毙了，你打听这个消息干什么，你是卧底？”


    叶一诺明显感到这家伙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了，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就面无表情道：“你见过卧底用钻石收买毒贩的？”


    孟坡大笑了几声，把桌上那杯茶一饮而尽，说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心情好，可以再回答你两个问题。”


    叶一诺思量了几秒，问道：“皮康手底下有多少势力？在四个军阀里排第几？”


    孟坡拧了拧手指头，说道：“如果你想去找他麻烦的话，我劝你不要这么不自量力了，皮康这些年笼络了很多手下，有人在背后捧他，他和其他将军做的生意不一样，从三年前开始他就已经不贩毒了，改贩军火了。”


    叶一诺瞳孔一缩：“军火！？”


    孟坡站起身子，把靴子踩在椅子上，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说道：“对，军火，但他不在金三角里面卖，他有一条供应链，专门往金新月，银三角这些地方供应，没有人敢触他的霉头，如果再任由这家伙发展下去的话，恐怕距离他成为第二个坤沙，已经不远了。我这么说，你就应该明白他在四个军阀里排第几了。”


    叶一诺心脏狂跳，明显感到不安了起来。


    贩毒和贩军火，完完全全就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前者在后者面前，就跟小打小闹没什么区别。


    孟坡斜瞥了这个中国人一眼，说道：“你想跟着皮康做事？那家伙只要本地人，他很讨厌中国人，而且你应该知道军火和毒品到底哪个更容易被人盯上，我们这些肮脏的家伙又贪又怕死，那家伙什么都不怕，他就想要钱，无数的钱，所以整个金三角里听过他事迹的人，都知道他是个疯子。”


    叶一诺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又拿出一颗钻石放在面前，说道：“这颗，我要你帮我做掉卡扎，然后带我进金三角深处，给我一个见到皮康的机会。”


    孟坡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丝贪婪，但这种贪婪几乎一闪而逝，他很快面露狐疑，盯着叶一诺说：“我做掉卡扎，我也要承担很大的风险，那些缅甸警察随时都有可能进来，为了一颗钻石搭上我所有身家，我可没这么天真。”


    叶一诺早有预料他会这么说，接道：“没关系，我带着你的消息回去，说服卡扎，让他带着自己的马仔们往景栋跑，你跟你的弟兄留在那里埋伏，干掉他们应该不难吧？如果真的有警察要进芒新缉毒，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往深处跑，我相信是个人都能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


    孟坡站在原地犹豫了起来。


    叶一诺又道：“就算途中出了什么变故，你完全不会有什么损失，最差的结果就是卡扎不相信我，然后我被宰了，你白得两颗钻石，有什么不好？”


    孟坡撵了两下手指，把桌上的钻石拿了起来，然后说：“从芒新去景栋只有一条路，在正北方向，我会带我的兄弟在那里等着你们，今天晚上六点前，我看不到人影，就先走一步，你是个中国人，我老婆以前说中国好人多，我信她。”


    说完，他挥手送客。


    叶一诺站起身，拿起了桌上的摇头丸，丢下一句“合作愉快”，和拔冲僧人转身离去。


    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孟坡弯起嘴角，抬头眺望那一片已经开始升起白烟的罂粟地，泛起一丝阴沉沉的冷笑。


    ……


    回去的途中，叶一诺简略跟拔冲僧人解释了一下，后者听明白后，仍是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做，风险太大了，万一卡扎不肯相信我们的话……”


    叶一诺踩下越野车油门，缓慢转动方向盘，眼神有些复杂，说道：“我本来打算一次性拿三颗钻石出来收买孟坡，让他直接带人过去做掉卡扎，但皮康的消息让我改变了想法，我需要利用孟坡这条线。”


    拔冲僧人默然不语。


    等两人临近卡扎的地盘时，却并未见到任何人影，连那些原本在路口上巡逻的马仔们，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整个尕将，安静的像一片坟墓。


    拔冲僧人和叶一诺心有默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来了一丝不太对劲的地方，刚踩下刹车，挡风玻璃上便突然多出了一道如蛛网般的裂缝，伴随着一身微弱的炸响，叶一诺愣了一下，视力极好的他瞬间发现那是一粒……子弹！


    糟了！


    叶一诺一个激灵，赶忙看向左右两方，十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军警从道路两旁的树林里涌了出来，手里头都举着制式长枪，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家伙打了个手势，大叫了几声，大意是让叶一诺熄火下车。


    “快走！”


    一只干枯的手猛地按住了叶一诺放在方向盘上的五指。


    拔冲僧人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他阴沉着脸，嘶哑着声音道：“这些人是缅甸的军警，车上还放着那么多摇头丸，没人会相信我们是好人！”


    叶一诺脸色黑了下来，没有过多的思考，迅速调转方向盘，挂挡，踩下油门，朝着那些围住车辆四周的军警撞了过去。


    吱！！！


    轮胎爆发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接着便是那些军警们的大声怪叫，子弹如密密麻麻的雨滴一样，往车身上爆射而来！


    好在越野车体型不小，这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军警并不想被碾成肉渣，也没有义勇到用肉身去当障碍物的胆子，只能挪开身位，开枪的同时避开了这辆短短十几秒便爆发到最大马力的牧马人。


    叶一诺紧绷着脸，感受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子弹撞击玻璃的破碎声，他没有慌张，尽管挡风玻璃上已经看不清楚路线，但他依旧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死命踩下了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