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倚在床上，擦了擦嘴角留下来的口水，看着正在织毛衣的老伴，说道：“差不多四十多年前了，我和前几天走了的王胖子，一起去过一次落神县。那次就跟做梦一样，现在我都搞不清楚是真的，还是一场梦……那场梦啊，是从一场大雾开始的……”


    我唠唠叨叨的对着老伴，诉说当年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的故事。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记忆，随着我继续说起那段往事，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突然之间，记忆的闸门好像被打开了一样，已经过了四五十年的事情，好像就是前几天刚刚经历过的一样。


    听入了迷的老伴，也顾不上手里的毛衣了。


    她走到了我的身边，背靠着我向我打听梦里的细节：“那个诸葛正气真的那么丑吗？”


    “丘北斗可真向着你，就是老道士卜留仙不好，你那么相信他了，还说什么他不会害你。结果呢？心里一直都算计你……老头儿啊，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继续往下说，说说那个叫格格的小妖精，你们俩后来怎么样了？我喜欢听着这个……”


    见到一把年纪了的女人，还在吃我梦里的飞醋，我抓住了老伴的手，一边揉搓着，一边继续说道：“我和格格？要是那场梦没醒的话，那结局八成是她把我弄死了……那个小丫头片子，真不和你讲理啊，抬手就是一个嘴巴。还狗东西狗东西的叫你……咱们俩结婚到现在，这么多年了，你都没舍得动我一手指头，她凭什么对我又打又骂的。”“那就不说她了，你继续往下说。


    那个叫嘉岚的病秧子让你去见他，后来怎么样了？”我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起来那场梦的尾声。


    不过说到了我进了嘉岚房间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这个和我生活了几十年的女人，身体瞬间紧绷了，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马上她又恢复了正常，不过还是让我心里产生了一点警觉……刚才说到我九死一生的时候，这个和我生活了四五十年的都没有一点表示，还笑话我胆子小，遇到抢银行的，你得往上冲啊，说不定银行还能意思意思。


    可是现在说到嘉岚见我，她为什么紧张了起来？


    难道这四五十年的生活都是假的？和卜留仙的梦境一样，都是人为做出来的？这么麻烦给我设了四十多年的局，就为了从我嘴里，套出来嘉岚的话？


    不可能吧，是我神经过敏……心里开始半信半疑，继续往下说的时候，我也开始留了心眼。


    开始还是按着记忆一五一十说的，可是到了嘉岚用腹语和我说话的时候，我还是加上了私货：“当时吓了我一跳，仔细听了一遍，才听清楚声音是从嘉岚的肚子里发出来的。


    他问是那个神仙派我来的？还说了几个神仙的名字，有一个巫骏，还有何南星和杨戬。我当然不能承认了，就跟他扯东扯西的。


    还扯到了他妈妈那个什么暮云夫人……拿我自己举例子，说我小时候我妈不管我，要是有暮云夫人这样的亲妈，少活十年我都愿意。说到这里的时候，嘉岚这才有了变化……之前在精神病院的时候，他连提他妈妈都不愿提，只是说她。


    那次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可能是知道自己大限快到了，心里愧疚自己的母亲吧。他原话说的，原本想要把这个秘密带到再一次轮回当中。


    可是现在突然改了主意，这秘密会伤到他母亲暮云夫人，既然这样，索性就便宜我了。他告诉我，秘密就在什么重霄山寒光洞第六层地洞里。


    东西在石像的肚子里……不过他不让我自己去取出来，只是让我用它卖个好价钱。


    说了，我如果见到了那东西，就是催命符，倒不如卖一个后半世的富家翁。老婆子，如果那不是梦的话，现在咱们俩起码也是有万两黄金的富翁了。蓉蓉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富二代了……可惜了，终究就是一场梦，梦醒过来什么都没……”


    没有的“有”字还没出口，眼前的场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竟然又躺在了落神观里，那张行军床上。


    一个清瘦的刀条脸男人站在我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盯着我，嘴里发出带着有些公鸭嗓的川蜀口音，说道：“黄梁梦总有醒的时候……怎么样？我给你设计的一生还算圆满吧？


    原本我都设计好你死在老婆怀里的场面，不过用不着了……”


    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不过我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吓到了。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细皮嫩肉的，哪像是七十岁的老人……又摸了摸自己原本应该满是裙子的老脸，裙子摸不到了，脸皮紧绷绷的怎么，之前四五十年的经历，都是假的吗？


    我几乎能想起来四五十年当中，发生的所有重大事件。


    我老婆怀孕生了女儿。女儿长大结婚生子，我还陪着外孙、外孙女一起玩耍，几十年的点点滴滴都是假的吗……一时之间，我的脑袋被这些信息塞满，感觉快要炸了一样。刀条脸男人笑了一下，再次说道：“是不是脑袋疼的快要裂开一样？没事儿，黄梁梦醒之后的人都这样。


    不过假的就是假的，过不了两天，你就会把这些假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我还得多谢你，天庭人间找了那么久，结果被我找到了。


    重霄山寒光洞第六层地洞的石像里，我记住了……”刀条脸刚刚说到这里，门外响起来丘北斗的声音：“巫骏，想要知道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还不走吗？”


    原本这个刀条脸就是嘉岚嘴里的巫骏，刚才他第一个就提到了这个神仙，看起来这个姓巫的非同小可，巫骏回头，用他特有的川蜀口音，对着门外的丘胖子说道：“丘老儿，你着的什么急？


    是不是知道了我现在暂代奉天神武军副统帅，主管八十万天兵奉天大圣天将军，你心里不舒服了？后面还有你更不舒服的时候，有了这个功劳，等到你再回到天庭的时候，说不定我的仙位在你之上。见到本神君，你得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