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走了十几里路，来到一处小溪。


    六姑娘看着小溪说：“这里不错，我死后，请把我埋葬在小溪边。”


    杨霁月笑着说：“好的。你这个遗愿我可以满足你。”


    “姐姐，我求求你放六姑娘一条生路吧。”四儿向杨霁月下跪。


    六姑娘阻拦说：“四儿，你别说了，我罪有应得。”


    “六姑娘的身世很可怜。她父母早亡，自己被杀父仇人养大，后来又遭遇战火，她在外漂泊50年。但她依然不改自己的善良品质，屡屡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都怪那些人太自私太贪婪，才让六姑娘改变自己的本性，做了许多错事。好在苍天有眼，让六姑娘劫后重生。这就是天意啊，连苍天都不愿意收留六姑娘的灵魂，你们为什么一定要置六姑娘于死地？”四儿一心为六姑娘求情，自然是毫不畏惧。


    杨霁月提醒说：“四儿，你可要想清楚，你的爹娘就是因为六姑娘才失踪的，你真的要为她求情？”


    四儿迟疑了一会，坚持说：“我很同情六姑娘，我要为她求情。”


    “她杀害了十几个孩子，让镇上的人骨肉分离，还虐待儿童，真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我们这些人都心怀正义，不会因为同情就原谅坏人坏事。只要我杨霁月认定的事情，绝不能更改！”


    “姐姐，我求你了，求你了……”四儿抓住杨霁月的袖口不松手。


    秦若影见四儿哭得这么伤心，心中也有很多酸楚涌上来。她放下琴，决定为六姑娘辩解。


    “杨姐姐，你口口声声说正义，我问你，什么是正义？我爹是一个好官，他经常为人民办实事做好事，只因为他在审理‘王有声贪污案’中秉公执法，触犯了贵族的利益，被王有声的上司告到国王那里去，国王就下令将我们家满门抄斩。幸运的是，那天我躲进了一个大箱子里，才没有被官兵杀害。那些官兵以为大箱子里是财宝，想把它献给国王，就把大箱子抬进了王宫。在王宫大殿上，国王亲手打开了箱子。我从箱子里站起来，面对朝堂文武百官。一个官员认出了我，请求国王下令斩杀我。国王见我美若天仙，抱起我就往寝宫跑。好在一道金光把我收进了李珂的秘笈中，我才能重获新生。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你们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吗？你们告诉我，正义在哪里？杨霁月，就你正义！如果你正义，你去把米来王国的国王杀了，把那些陷害我爹的贪官杀了，把发动战争焚烧雪静堡的侵略者杀了，我才会允许你杀六姑娘！”


    六姑娘的家仆都向杨霁月下跪。莫鄯族的族人也跪下了。


    杨霁月不敢相信，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为六姑娘求情。


    “你们都怎么了？她做了坏事，杀了人，不是罪有应得吗？她不死，怎么对得起那些无辜被杀的孩子们？你们要我去杀米来王国的国王和贪官，我杀不了，但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还是要做的。”


    寒千珍劝道：“杨姐姐，我觉得若影姑娘说得对。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正义，制定生存法则的人不还是那些胜利者？有的人处处行善，只因为犯了一点小错就被人所不容；有的人作恶多端，仅做了一件好事，人们就能对他既往不咎。这公平吗？这正义吗？六姑娘她已经承认错误了，也想办法补救了，我看事情就这么算了吧，让六姑娘回家吧，她今后一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


    秦若影也继续劝说：“是啊，杨姐姐，我们又不是米来王国的官员，何苦为难六姑娘呢？我刚才说的话有些重了，我向你道歉。但是，我说的都是事实，如果没人能惩罚米来国王，那我们可以看在六姑娘真心悔过的份上放过她。”


    李珂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也开始劝说杨霁月。


    “杨霁月，我觉得这件事情就算了吧。六姑娘本性善良，只因一时的迷茫才误入歧途。而且，六姑娘正确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采取了补救的措施。她帮助我们杀死了大蝴蝶美美，释放了被禁足的大人们，主动离开田圈镇，她的这些行动足以功过相抵。”


    杨霁月用鄙视的目光看着李珂说：“你收了她送给你的法杖，你自然替她说话。在欢乐殿，你可是答应了镇上所有的人要秉公处理，你忘了吗？还有，那些被杀的孩子与你没有关系，你当然会冷眼看待，如果他们是你的孩子，你还会为六姑娘求情吗？”


    人们哑口无言。


    六姑娘哈哈大笑。她的笑声充满了嘲笑与无奈。为什么有些人做了坏事依然可以幸福地生活，她只是一时走了弯路，为什么就不能被人谅解呢？那些摧毁雪静堡的恶魔，不仅没有人惩罚他们，反而活得更好，一个个称王称霸，在雪域之国大受封赏。难道，美美说的话是对的？只有胜利者说的话才是事实？


    六姑娘虽然没有失败，但她因为痛恨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向人们认错，变成了失败者。


    钟森哭诉着：“没有天理，这太没有天理了！我们的家园被毁，怎么没有人打败侵略者，为我们伸张正义？六姑娘只不过是犯了一点小错，就被你们揪着不放，说三道四的，你们满口正义，却只会欺负老实人，对于那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统治者你们敢怒不敢言，你们就是恃强凌弱！雪静堡的同胞们，我们不能坐视六姑娘被杀而不管，我们要拿起雪静堡的水晶法杖，为六姑娘作最后的斗争！”


    家仆们都站了起来，准备拼死抵抗。


    寒千珍对莫鄯族的族人说：“杀了六姑娘，最高兴的就是那些可耻的官兵。我们绝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这件事情我做主了，释放六姑娘，让她回雪静堡重建家园。”


    一个族人说：“寒祭司，我们都听你的。”


    秦若影和四儿出于同情，也想释放六姑娘。李珂觉得六姑娘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应该再给六姑娘一个机会。


    杨霁月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全都为六姑娘求情？她不应该为那些死去的孩子偿命吗？”


    这时，莉莉带领几十个孩子赶到了。


    “我们大家都想原谅六姑娘。”莉莉说。


    秦若影问：“你们怎么来了？”


    莉莉回答说：“我们知道你们想杀死六姑娘，所以特地赶来为她求情的。”


    一个男孩说：“我和六姑娘比舞输了，六姑娘只是虐待了我几天，没有杀我。我因为痛恨六姑娘，才散布‘和六姑娘比赛输了就会会活活饿死’这个谣言的。六姑娘既然认错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原谅她。”


    “六姑娘虽然杀死我们镇上的十几个孩子，但……如果那些孩子知道六姑娘已经改正了错误，他们会原谅六姑娘的。”


    “在我们那里，老人和孩子犯罪会减轻处罚。六姑娘杀那些孩子时已经83岁了，再说她已经悔过自新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原谅她。”李珂吐出一口闷气。


    杨霁月终于松了口：“好吧。六姑娘，既然受害者都为你求情了，我也不好再坚持什么。”


    杨霁月在心里暗骂：李珂，你这个无耻的人，昨晚一再怂恿我让我今天说这些话，现在倒好，自己不断给六姑娘求情，好人都让你做了，我却成为了众矢之的。


    李珂心里十分矛盾，对于六姑娘，他十分憎恨，也十分同情，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李珂一面怂恿杨霁月伸张正义，一面怂恿秦若影现身说法，别看杨霁月和秦若影吵得那样厉害，其实李珂才是幕后操纵者。最后，李珂见受害者都为六姑娘求情，便“顺其自然”地做了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