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皇宫。


    嬴政的脸色黑得像锅底，胸膛中积蓄的怒火都快要爆炸了。


    “来人，传右丞相李斯、左丞相冯去疾、中车府令赵高、十八公子胡亥来见朕！”


    蓦然，冀阙殿中传出始皇帝的咆哮声。


    “喏！”


    侍候在一旁的太监连忙跪在地上应道。


    随后，缓步后退着，出了大殿传达命令。


    中车府令，官名很好听，实际上是负责始皇帝的车舆事宜，也就是说，如果始皇帝要出门了，他就要去准备銮驾。


    说难听点，就是个马夫头子。


    右丞相却是不同，乃是承受皇帝之命，辅助皇帝掌管天下的行政，属三公之一。


    位极人臣，升无可升。


    这两人，身份地位天差地别，但原历史上，在嬴政身死时，却搅和到了一起，祸乱了大秦帝国的江山。


    嬴政得知了未来之后，岂能不拿他们过来问罪？


    始皇帝相召，李斯、冯去疾、赵高、胡亥四人不敢怠慢，连忙动身，前来皇宫觐见陛下，聆听教诲。


    很快，三老一少三人进了大殿，来到殿中，齐齐跪了下去，拜道：“微臣李斯、微臣冯去疾、奴婢赵高、儿臣胡亥叩见陛下！”


    一身玄黑色龙袍的嬴政注视着四人，满脸威严，也不让他们起来，只是那目光有如实质，直看得四人如坐针毡，浑身颤栗。


    半晌后，嬴政缓缓开口说道：“赵高，你本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太监，朕闻你为人勤奋，又精通秦律，特提拔你为中车府令，掌管朕的车舆之职。”


    “甚至，此前在你犯下重罪的时候，朕也赦免了你，让你官复原职。”


    “朕，可有亏待于你？”


    嬴政怒目而视，不怒自威。


    赵高那尖锐的嗓音响起：“陛下对奴婢恩重如山，没有丝毫亏待。”


    服侍了始皇帝这么多年，他能够清楚的知道陛下的脾气，究竟是真的发怒，还是假怒。


    因为，陛下真的发怒了！


    所以，他此刻诚惶诚恐。


    但是，赵高完全想不明白，他勤勤恳恳的服侍始皇帝陛下，却又究竟做错了什么，能让陛下如此震怒，甚至动了杀意。


    嬴政脸如冰霜，沉声道：“可是，你背叛了朕。”


    “陛下此话从何说起？？？”


    赵高脸上瞬间变得惊慌失措，甚至有一丝困惑。


    赵高的一切，都嬴政所赋予，想要被收回去，也仅仅只是嬴政一句话的功夫。


    他哪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背叛嬴政，当然，这得要嬴政没死才行。


    嬴政恨声道：“前天，朕得仙缘降临，想来你是知道的，不仅如此，朕还知晓了未来之事。”


    “我大秦二世而亡，你赵高可是功劳甚伟啊！如果不是得了仙缘，恐怕到最后，朕都无法看穿你的真面目。”


    坑杀忠良，指鹿为马！


    窃据朝政，祸国殃民！


    在未来，赵高做出来的事情，哪怕让他死一万遍，也不足以发泄嬴政心中的怒火。


    赵高闻言，吓得脸都白了，立即哭天喊地的求情：“陛下，奴婢对您忠心耿耿，绝不会生出二心！还请陛下明鉴！”


    嬴政眉头一冷，哼道：“怎么，你的意思是说，朕是在说假话？”


    赵高立即又俯下身去：“奴婢不敢！”


    嬴政一甩龙袍，沉声说道：“行了，朕不想听你狡辩，看在你服侍朕多年的份上，朕可以不追究你亲属的罪过。”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赵高已经被下达了死刑命令，基本上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此刻，这名中车府令大太监立即变得面如死色。


    他想破了脑袋，都没有预料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但是，嬴政和赵高之间毕竟还是相处了十几年，而且，那还是赵高未来犯下的罪孽。


    所以，始皇帝法外开恩，并没有将其直接满门抄斩，而是让其一人死去。


    “奴婢…谢陛下恩赐。”


    赵高匍匐在地上，语气颤抖的说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他知道，这是陛下留给自己最后的仁慈。


    如果不接受的话，恐怕连体面死去的资格都没有，说不定就沦落到五马分尸的下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君要臣亡，臣不得不亡。


    这一刻，赵高脑海中想了很多，神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仿佛接受了这一事实。


    嬴政叹息着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奴婢告退，还请陛下多多保重。”


    赵高脸色平静，双手作揖，做最后的告别。


    殿门轰然打开，两名执戈的黑衣甲士大步走进大殿，押着赵高缓缓退了出去。


    处置完赵高之后，嬴政又将目光看向李斯、冯去疾、胡亥三人，没有说话，殿内气氛凝重的可怕。


    赵高的下场，却是吓得三人浑身战战兢兢。


    说实话，嬴政本不想处置他们。


    一是相处了几十年的肱骨大臣，一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至于冯去疾，那纯粹是有事要吩咐。


    一想到未来将发生的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李斯！”


    沉默了半晌之后，嬴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微臣在！”


    李斯脸色平静的跪在地上，恭敬的回道。


    只是那呯呯直跳的心脏，表明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嬴政从黑龙御座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名才能出众的丞相，久久不语。


    殿中的气氛，也变得怪异了起来。


    李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能够做到右丞相的位置，承受皇帝之命，辅助皇帝掌管天下行政，就说明李斯绝非蠢货。


    李斯试探性的问道：“陛下，难道说...微臣在未来造反了吗？”


    嬴政的目光逐渐变得凌冽了起来，淡淡的说道：“看来，你已经猜到未来的自己做了些什么蠢事啊。”


    听到嬴政的话语，李斯顿时吓得冷汗直流，立即躬身道：“臣罪该万死。”


    造反，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李斯原本只是试探性的一问，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如此，这下就坐蜡了。


    有中车府令赵高的前车之鉴，李斯差不多也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只是不知为何，始皇陛下没有直接下令处决自己。


    就听得嬴政摇头叹息道：“李斯啊李斯，朕本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为何也会干出造反这种糊涂事？


    “鉴于你的才能不错，再加上为大秦立下了汗马功劳，就算是你毒杀了韩非，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对你进行追责！”


    “然而，未来的你就是这样回报朕？”


    嬴政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响起，重重的敲击在李斯的心灵深处。


    听了嬴政的话后，李斯知道，再多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因此，他没有任何辩解。


    “罪臣罪该万死，还请陛下法外开恩，饶过罪臣的一家老小吧。”


    现在，他唯一祈求的事情，就是始皇帝陛下能够饶过他一家老小，不至于满门抄斩。


    “朕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


    却听嬴政摆了摆手道：“你在未来协同赵高造反之事，朕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接着说道：“朕之所以没有直接下令将你斩首示众，正是念及你以往的功绩。”


    听了嬴政的话，李斯长舒了一口气，心道，小命是保住了。


    “罪臣惭愧！请陛下责罚！”


    李斯低连忙下了头，诚心认罪。


    具体会受到什么处罚，那就听天由命吧。


    相比身死族灭来说，其它的处罚都已经不重要了，也算不得什么。


    嬴政从御座上走下来，负手而立，走下高台，双目凝视着李斯，没有说话，似乎要将其整个人都直接看穿一般，深邃的目光令人战栗。


    这是身份地位的压制！


    沉闷的气氛，压抑至极。


    嘀嗒！嘀咕！


    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掉在地上，李斯却仍然躬着身子，不敢有丝毫动弹。


    不知道过了多久，嬴政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李斯！”


    李斯精神一振，恭声应道：“罪臣在！”


    “鉴于你的罪行发生在未来，朕决定赦免你的死罪，否则，朕就命人直接将你拿下！”


    只听得嬴政的声音传来，李斯松了一口气，连忙拜谢道：“谢陛下隆恩！”


    然而，嬴政下一句话却又令李斯的心提了起来：“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决定……”


    嬴政见李斯浑身颤抖，终于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处罚：“朕决定，革去你的右丞相之职，对你实行终身幽禁之罚！”


    “朕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见到日后的大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兴盛的大秦！”


    “如此，也不枉君臣一场！”


    末了，他喝问道：“李斯，你可服气？”


    此言一出，李斯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立即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五体投地，高声说道：“罪臣谢陛下不杀之恩。”


    嬴政哼道：“来人，带下去，关押起来！”


    留下李斯的性命，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李斯身为大秦开国元老之一，跟随嬴政多年，协助统一天下、治理国家。


    算得上是兢兢业业，劳苦功高。


    就算是未来犯有造反之大不赦之罪，嬴政也不想将李斯诛杀，而是留了他一命。


    留他看着自己开创的大秦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