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元音的疑问，林弘博和辛娘相顾无言，并没有回答。


    反倒是一侧正在调理内息的林笙笙，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十九年前，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曾在一次南下时，邂逅过一名女子。


    名叫辛娘。


    辛娘有绝色之姿，在当地的名气几乎无人能及。不仅如此，她也拥有着较好的身世，作为千金大小姐，诗词歌赋，尤其嗓子堪称天籁。


    年少的两人一见钟情，辛娘芳心暗许，不顾父母反对，执意要跟少年在一起。


    为此与家里人断了关系。


    可惜，先辛娘一步回家的少年，被母亲以病重要挟，让他与青梅竹马的表妹定亲。


    母亲重病，家族形势所迫。少年只得将辛娘放在心底，而后跟表妹成亲。


    已经被家族所抛弃的辛娘，不远千里来到少年所在的地方。只可惜还未曾找到少年，却被拐卖至青楼。


    因为还心心念念她的少年郎，所以辛娘并没有绝望，反而将少年放在心里当做一个执念，哪怕每天面对众多的危机，她也能够咬牙坚持，在偌大的青楼里护着自己。


    辛娘用了五年时间，终于成为了头牌清倌。为此，她终于攒了足够的银子，想要为自己赎身，再去寻她的少年郎。


    只可惜，在辛娘准备离开的前一天，她见到了她的少年。


    以及少年身侧的女子。


    少年郎小心翼翼扶着他身侧的女子，女子腹中似乎已有八九个月的孩子。两人面容温柔甜蜜，一看便是极其恩爱的小夫妻。


    辛娘绝望至极，但却不死心。想去问他的少年郎为何放弃承诺，却被他的妻子先一步找到。


    少年郎的妻子并不是一个心善的人，同样是从小便即喜欢的，又怎么肯与人分享，怎么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心里有别的人？


    所以，少年的妻子将辛娘困住，放了一把火。


    原本少年是有机会去救下辛娘的，但那天同样是他妻子临盆之日，家里的小厮传信妻子有难产的迹象。


    辛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郎与自己隔火遥望，他跪在地上对她说了句“对不起”，然后便跟着小厮回家去见妻子。


    而被大火吞噬的辛娘，毁了一半脸。但因为心底极其扭曲的恨，并没有让她就此死去。


    而是遇到了一只被重伤的魅妖，魅妖能够看穿人心，得知辛娘心底的恨，便想着自己时日无多，让她报仇。


    以自己修炼多年的妖丹，将辛娘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人憎鬼厌的魅妖。”


    林笙笙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只觉得自己虚弱无力至极。林元洲早早地跑了过来，把她扶了起来。


    玄殷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由人变成妖的辛娘，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抉择。


    师兄教导他的，便是有妖必除，世间的妖，没有半点好心肠。必须要除之而后快。


    可是…辛娘也曾是人。


    玄殷抿着嘴，眼里划过一丝纠结。


    而此刻把话说出来后，林元音眼底的震惊，让她几乎难以开口。她只能呆滞地站在走廊处，看着自己从小敬重的父亲，此刻卑微地跪在那个魅妖身边，祈求她的原谅。


    “辛娘，你若是恨我，那就来杀了我啊。为什么要对…要对元洲动手？”


    林弘博眼角滑过一滴泪，他知道自己年少时曾经负过她，这些年来也一直活在愧疚自责当中。


    倘若是辛娘回来要自己的命，他也是能给的。


    可为什么，要对他儿子动手？


    闻言，辛娘低低地笑出了声，看着林弘博眼里的痛苦之色，竟然觉得莫名畅快。


    因为心底的仇恨，让她日夜饱受折磨。从人变成妖的这个过程极度艰难，而且身上每一寸骨头都经历了碎裂之痛。


    她花了多年时间，才能将那枚妖丹彻底吸收。等到她来报仇的时候，却发现林弘博的妻子早就在当初的难产中去世。


    “为什么？你居然在问我为什么？”


    “因为你的房间被下了禁制，我进不去。”


    “所以我想了一个更有趣的主意，那便是毁了她为你所生的孩子。”


    “原本，我是想杀了林元音。可后来我发现林元洲，和你长得更像。”


    “故此，我化作这只画妖模样，拿了他的精元，哈哈哈…哈哈……”


    “林弘博，当初你既然敢负了我，今日我便毁了你最喜爱的儿子！”


    辛娘恶狠狠地盯着林弘博，看着这个自己爱了许多年的少年郎，也终究因为生活所使面容憔悴衰老。


    所以啊，成为魅妖的她，便将目光放在了和林弘博少年时，模样有九分相似的林元洲身上。


    就算不杀了他们，要让他们心里永远有这根刺！


    自己年少时曾经喜欢过的女子，和自己最为喜爱的儿子，曾经一夜春宵。


    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


    不得不说，辛娘这个做法，让林鸿博整个人脸色煞白，心口痛得像在滴血似的。


    是真的十分膈应。


    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却和自己的儿子厮混在一起。


    辛娘还在嘶声力竭的笑着，但此刻妖力已经耗尽的她，根本就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人身。


    笑着笑着，一口鲜血猛然吐了出来。


    “辛娘，辛娘！你怎么样？”


    林弘博神色紧张，想要伸手去扶她，但是被辛娘一把推开。


    总归是年少时真心实意喜欢过的女子，再加上这么多年的愧疚。林弘博对她的情，根本就无法忘怀。


    若非是曾经有恩过无为子，以至于他周身曾被设下了术法，妖根本进不了他半步。


    恐怕死的人，早就该是他林弘博了。


    “我要死了。”辛娘冷笑着，她微微抬眸盯着面前的林弘博，“你陪我一起死吧。”


    说完，辛娘慢慢把手抬了起来，然后放在林弘博的脖子上。


    林弘博并未有所动作，而是任由着辛娘掐着自己的脖子，感受着呼吸逐渐困难。


    “好，我陪你一起死。”林弘博闭上眼，眼角划过一滴晶莹的泪珠。


    本来就是他错了，负了辛娘苟且偷生至今，哪怕被她杀了也是心甘情愿。


    不过…辛娘还未用尽全力，就感受到了一股十分强大的剑气朝着自己劈过来。


    这次，辛娘连哀嚎都未有。一口鲜血全数喷在了林弘博的身上，最终轰然倒地。


    在死前那一刻，辛娘睁着那双美目，紧紧盯着林弘博。


    那眼神，有恨有念，也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