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他从头讲起，我们有的是时间，最不缺时间！”赤牙咬牙道。


    江凡看着众人，十分无奈，可就在这一瞬间，他脑中忽然亮起无数碎片，让他头痛欲裂，而他却当真看到了漫天星空，看到了星空之中……那恢弘的殿堂……


    下一刻，他竟然抽搐着倒地，双手抱紧脑袋，汗如雨下。


    过了不知多久，他感受到清凉的气息，慢慢恢复了神志。但那些光影碎片，也重新消失不见。


    五个老者围坐在他身旁，目光带着关切。二长老放下按在他眉心的手指，显然，是他在以先天一炁安抚自己。


    赤牙有点慌乱：“好弟弟，没事吧，你别吓我，是我不好，刚才我太激动了，一时失控……”


    江凡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挤出一个微笑：“我没事，只是最近经常突发头疾。”


    “头疾？”赤牙迷惑：“我方才查看过，你如今肉身如圣，体内更蕴含九百年先天一炁，不可能有什么病痛能折磨你……”


    江凡摇摇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但他不清楚的还有别的，就在这一刻，他想起天外天。


    如同赤牙所说，它好像也是那天宫般，天人，难道不像那漫天神佛？


    虽然感觉很扯，很迷幻，但他也忽然觉得，故事与现实似乎总有那么点相同之处。


    于是，他忽然决定，重新认真讲一遍这个故事，讲给别人，也讲给自己。


    于是，山间重新恢复寂静，虫鸣鸟叫，山水潺潺中，江凡缓慢的诉说着这个完整的故事。


    从石猴出世，一直讲到取得真经。鸿篇巨制，足足讲述了一个日夜。


    期间，五老身上都涌起不同程度的波动，但因为有赤牙的前车之鉴，他们都按捺下去。


    最终，当江凡讲述完毕，小木屋中陷入一片平静，但那是种不同寻常的平静。


    没有气息躁乱，但江凡却感受到更莫名的东西，五人环坐，他们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相连，江凡坐在其间，好似在感受斗转星移，神思飘忽九重天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七长老叹息一声：“道心不稳……”


    其他四位长老沉默不语。


    赤牙咬牙切齿：“听完后半段，更不爽！如今这小猴子如那大圣般在山外四处游荡历练，难道不像那九九八十一难？而这八十一难到底是仙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他到底为仙，亦或仙界叛逆？”


    江凡静静听着，却觉得心潮起伏，总感到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滋生。


    赤牙越说越激动，最终却被二长老缓缓抬手制止。


    他恒久平静的双目，却首次带着细微波动看向江凡：“孩子……这只是个故事……”


    江凡点点头，拍了拍怀中的小猴子：“只是个故事。”


    “然则这般故事，岂是临时起意可以编造出来？”


    江凡愣了下，旋即摇摇头：“很早了，一位不知名大家留下的手稿，意外所得，今日看到小猴子，随兴而至罢了。”


    “哦……不知名……”二长老淡淡一笑：“孩子，你很聪明啊……”


    江凡不解。


    二长老长身而起：“走吧，都回去吧，这孩子与我等讨论过无数次仙道，这次居然借着此故事欲重新辩驳，有趣，有趣。但故事，终归乃故事而已，你这猴子，还真是险些乱了老夫的道心。”


    赤牙猛然抬头：“可他一直都认为无仙，站在仙道对立面，难道这就不奇怪？”


    二长老轻轻一笑：“虽然我修为还不到，但大兄说过，仙道未必是我们认为的仙道，道可道非常道……吾辈求仙，不就是为了求个明白，何为仙？既然如此，此故事也可以当做一个历练，一种猜想，听听就好，正因这繁杂纷扰，正因杂念侵袭，吾辈才要静以苦修，明心见性，体悟真天大道，终有一日方可破开云雾见日月。”


    一席话，让众人纷纷平复下来。


    江凡也不禁感慨，昆仑九子，就是昆仑九子。


    “二爷爷说的是，参破迷障，去除庞杂，才是自己的心路。若心路那么好找，世间亿万人何苦挣扎于苦海。同样，假如真有仙，这般容易的话，举世都成仙了……”


    二长老含笑道：“不错，很有天赋。下山之后，红尘迷障更有千千万，唯别人的终归是别人的，你要找到自己，切记不要为迷障所扰，误入歧途。”


    江凡拱手：“小子谨听教诲。”


    二长老点点头，满含深意的看他一眼，然后向其他四人说道：“且随吾走一遍天梯吧。”


    眼看他们离去，江凡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在这些一心求仙的世外高人面前，可真不能随意瞎聊这种话题啊。


    唯独赤牙，依然托着腮帮子蹙眉苦思。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江凡哈哈一笑：“好啦，姐姐啊，两天一夜了啊，明日得下山，休息休息吧。这种事你要当故事听，就听个热闹挺好，世上那么多故事，但凡你都要往上靠一靠，我敢打赌，有许多你都能靠的上呢。”


    赤牙有些烦躁的摆摆手，仿佛把脑袋里的毛线团赶出去。


    “行了，小猴子，姐姐之前跟你道歉，激动了。”


    江凡笑笑：“不激动还能叫六姐姐？诶？猴老弟呢？”


    “二兄他们来的时候就拎着重明鸟溜了……”


    “靠，都没留点，没义气的……”


    但他并不知道，此刻在天梯上，七长老缓缓开口：“若心静，何苦登天梯。”


    二长老略微叹息一声：“是啊，何苦登天梯……”


    八长老也低声道：“道易论，而难悟……”


    六长老道：“终归吾等修为不足，道心未通明……”


    二长老沉默片刻：“回去，我想再拜读天书第一卷。”


    四人对视一眼：“同去。”


    下一刻，二长老边走边轻声吟唱：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然而他们都不知晓，此刻后山，大长老拈着一只鸟翅膀独自蹲在大石头上，和那只猴子眼对眼。


    “大圣……这故事，不该这般结局……对不对？”


    猴子气呼呼的冲他龇牙，好像在说，你抢走了我的重明鸟肉，这故事，的确不该这么结局……


    “下山啦，下山啦，哇哈哈哈……”


    只才过了一宿，赤牙就仿佛清空cpu，重新变得生龙活虎，天还没亮就把江凡从温暖的兽皮被窝里揪出来，急呼呼的要下山。


    可见，她在昆仑有多无聊。


    同样下山，但九长老就不怎么热衷，显得平静无波。


    江凡则跟逃难似的，背后背着个硕大的包袱，鼓鼓囊囊，也不知装了多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