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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觉获得了巨大的胜利，让李允炆喜悦了一阵之后，李允炆突然感觉到，车中的氛围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直到这时，李允炆依旧没有察觉出来，车内氛围的变化跟他有关。


    仔细听了一会，李允炆归咎到，这氛围的变化应该是跟他皇爷爷与陈康伯和陈遘的谈话有关。


    让李允炆感到很意外的是，李存跟陈康伯和陈遘之间的谈话很正式。


    可以说，李存完全是在了解大乾王朝现在的一切和盘点大乾王朝的所有家底。


    他们之间的谈话，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准备禅位的皇帝在跟老臣寒暄。


    其实——


    对于李存这次匆忙回来，大乾王朝本土的人是有一定的猜测的。


    其中猜测得最多的便是，李存这次回来是来禅位的。


    不只大乾王朝的文武百官，实际上，只要是大乾王朝的人，全都能看得出来，李存已经当够了这个皇帝。


    这并不难猜测。


    李存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差不多将全世界都给打下来了，那时，李存完全可以留下一些人替自己收尾，自己返回大乾王朝，继续当大乾王朝的皇帝。


    可李存却是这么多年一直都不回来，而是就带着自己妃嫔、未成年的子女以及自己的行宫在外面旅居和吃喝玩乐。


    老实说，李存不愿意再当这个皇帝了，世人也都能理解。


    毕竟，李存真的是已经将皇帝这个职业当到了尽头，再当下去，也真没什么意思，更不会再有任何成就了。


    再者说，李存从不满二十岁时起，就率兵起义，这些年南征北战，又大力发展大乾王朝，而且在很多方面都已经取得了无人可比拟的成就，也该歇歇了。


    另外，李存也不是没有合格的继承人。


    李标虽然不像李存这么优秀，但他已经证明过自己是一个守城之君了。


    所以，现在甚至就连升斗小民都觉得李存可以将皇位传给李标，自己退休享福去了。


    再加上，经过这几年的融合和磨合，各诸侯国国内的动乱差不多全都已经平息了，它们和大乾王朝本土之间的关系也稳定了下来，这种情况下，也许已经可以不再用李存这根纽带了。


    总而言之，很多人，包括李允炆在内，都以为李存这次回来，是禅位的，在不久的将来，这大乾王朝就会正式成为李标的。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允炆，包括李允炆身边的人，才会飘了，李允炆身边的一些人（比如王量）也才会迫不及待的向李允炆表忠心，因为一旦李存真的禅位给李标，那么作为李标嫡长子的李允炆很可能会被李标立为太子，到那时，李允炆就会像当初的李标一样，正式走上大乾王朝的政治舞台，而李允炆身边的人则将会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现在李允炆听他皇爷爷与陈康伯和陈遘所谈的内容，似乎与禅位一点关系都没有，反倒像是……他皇爷爷要重新接手大乾王朝！


    想到这种可能，李允炆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皇爷爷此次归来，该不会是想要废掉我父亲的太子之位罢？”


    现在，不只李允炆这么想，就连政治敏感度极高的陈康伯和陈遘都升出了这种怀疑，他们甚至不无担心：“我大乾该不会要出现父子倾轧之事罢？”


    与此同时，陈康伯和陈遘不禁开始在心中盘算起如何能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以及站队的事了。


    这样一来，车内的氛围，肯定为之一变。


    真实心情其实很不好的李存，也没有心情给陈康伯、陈遘和李允炆解释什么，反正，他们马上就会知道这一切的。


    李存的座驾驶过李存既熟悉又陌生的御街，然后径直驶入皇宫，一直来到了太和殿前。


    在这里，李标亲自率领皇宫中剩余的人前来迎接李存。


    时隔十多年，李存、李标父子再见面。


    人们愕然的发现，已经快六十岁，本该是一个老人的李存，如今竟然依旧极为年轻有活力——他的头上连一根白头发都没有，脸上也一道皱纹都没有，甚至说他只有二十几岁，都有人相信。


    再反观还不到四十岁的李标，却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像极了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


    如果是不知道李存与李标关系的人，在得知李存和李标是父子以后，很可能会将两人的身份搞颠倒过来，认为李标是父亲，李存才是他们当中的那个儿子。


    虽然长得像父亲，又前前后后执掌了大乾王朝整整二十年，可一见到李存，李标还是在第一时间跪拜道：“儿臣恭迎父皇还朝。”


    让在场的人全都感到很意外的是，李存竟然没有让李标起来，而是直接一招手。


    接着，看起来仍就跟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差不多的陈妙贞，来到了李标身边，然后她对李标说：“请太子将左手伸出来，我为太子号一号脉。”


    跟十多年前对陈妙贞不屑一顾不同，再见陈妙贞，尤其是见陈妙贞还是跟十多年前差不多，时间仿佛在陈妙贞的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再加上他父皇也是一样，李标哪还能不清楚，一切都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了，当初，他要是听陈妙贞的，一直服用那道十全大补汤，他的身体可能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李标没有犹豫，就伸出了他的左手，同时十分礼貌的说：“麻烦德妃娘娘了。”


    陈妙贞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就伸出了四根手指，为李标号起脉来。


    在场的满朝文武，以及以方百花为首的一众前来迎接李存的李存留在大乾王朝的妃嫔，全都不知道，李存和李标父子这是在闹哪一出？


    怎么父子俩一见面，李存就让人给李标号起脉来？


    其实——


    陈妙贞一搭上李标的脉，就已经断定了，李标必命不久矣。


    可兹事体大，陈妙贞还是给李标号了差不多得有半炷香时间的脉，才收回手。


    接着，陈妙贞做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将心给提了起来的动作。


    ——她冲李存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时，绝大部分人，其实都已经猜到了，李标的身体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李存这次匆忙回来，根本就不是因为李存准备禅位给李标，而是李标请李存回来主持大局的。


    而伴随着神医陈妙贞摇头，这些人精哪还能看不出来，李标的身体有可能是没救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李存哪还有心情跟陈妙贞打哑谜，他直截了当的下令：“说，他的身体到底如何？”


    陈妙贞听言，小心措辞道：“太子……积劳成疾，今身体几近油尽灯枯，且太子又以猛药强撑……”


    李存打断陈妙贞的委宛之言，直言不讳地问：“他还能再活多久？”


    陈妙贞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轻声说：“最多……一个月。”


    李存听言，身体就是一晃。


    众人见状，赶紧就想上前来关心李存。


    不想，李存一稳身体，自己就站住了。


    可与此同时，原本好好的在那站在那里的方百花，竟然一下子就栽倒在地。


    李存、李标、陈妙贞等人见了，赶紧过去察看方百花的情况。


    众人忙活了好一会，方百花才被人给抬回后宫。


    接着，李存就指着李标，恨铁不成钢得骂道：“你为何不听老父良言，你可知朕与你母后将你培养出来，花费了多少心血，你个不孝子……”


    骂着骂着，生平很少流泪的李存，已经是满脸泪水。


    人皆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他未到伤心处。


    这一刻的李存，哪里还是那个打下了全世界的霸主枭雄，他只是一个即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心老人。


    陈康伯、陈遘等人害怕李存太过激动，身体也出了问题，赶紧全都过来劝李存息怒，并说李标也需要将养，不能这么骂，还说，也许李标休息一段时间可能就没事了，又说，许是这只是一众御医的误诊云云。


    而李标则是始终一言不发。


    李标知道，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全怨他太过自以为是。


    好在，如今他父皇已经及时回来了，他并没有酿成大错。


    关键，他知道，他父皇骂他，全都是因为太爱他了，不然的话，他父皇又不是第一次死儿子，而且还有那么多儿子，哪用得着这么动怒？


    这一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李标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得以解决了的缘故，他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他甚至还为他父皇能为他如此动怒而感动。


    在他的印象当中，他父皇还没有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生这么大的气。


    当然，李标也很后悔，他没有听他父皇的，服用陈妙贞给他的十全大补汤，没有好好跟他父皇派给他的道士修炼养生之术。


    这段时间，李标总是在想，如果他能听他父皇的，不那么自以为是，他至少还能执掌大乾王朝二十年。


    再有二十年时间，李标觉得自己能干更多的事。


    是的。


    李标虽然后悔他没有好好保养他自己的身体，但他却不后悔他为大乾王朝的付出。


    在李标看来，大乾王朝是古今中外最好的一个王朝。


    它统一了全世界。


    它空前的强盛。


    它使绝大多数人远离了战争。


    它让更多的人吃上了饱饭。


    它让很大一部分人安居乐业。


    在李标眼里，它仿佛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李标愿意为这样的大乾王朝牺牲和奉献。


    另一边，见李标以微笑面对自己，或者说是以微笑面对死亡，李存哭得越发厉害。


    多好的一个儿子！


    多好的一个继承人！


    本来一切都很完美……


    李存知道，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过了不知多久，李存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然后他像从前一样揉了揉李标已经斑白的头发。


    接着，李存看向文武百官：“听旨。”


    在场的人听言，全部跪下。


    李存随后下旨道：“皇太子标聪明之质，日就月将，孝友温文，闻于天下。主政二十载，练达圣经。宜从春宫，付以社稷。天人之望，非朕敢私。皇太子标可即皇帝位。”


    谁都没想到，李标身体都这样了，李存竟然还禅位给李标！


    这回，就连李标都很意外。


    不过——


    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李存这不是真的传位给李标，而只是不想让李标留下遗憾。


    换而言之，这只是走个过场，让李标在活着的时候当一当皇帝，而不是在李标死后，李存再追封李标为皇帝。


    其实，这并不附和礼法。


    因为，自古以来，便国无二君。


    如果按照传统的礼法来，李存禅位给李标，那李存势必就要成为太上皇。


    那李标继位以后，就要立皇太子。


    等李标死后，该由李标立的皇太子登基，然后李存就会变成无上皇。


    可现在的形势很明显就是，等李标死后，李存会继续当这个皇帝，然后将大乾王朝平稳的过度到另一位储君的手上。


    事实上，这也是大乾王朝目前最好的选择。


    而如果是这样，那李存最好还是不禅位给李标，省得万一李标有私心立了不该立的人当皇太子，导致节外生枝。


    可大乾王朝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又十分清楚，李存这么做，是不想让执掌了大乾王朝二十年的李标到死都没能当上皇帝。


    这种情况下，谁敢劝李存收回成命？


    只有即将过世的李标，敢劝道：“父皇，儿臣真不在乎是否刚过皇帝，就不要劳民伤财了。”


    李存“哼”了一声：“此事由不得你做主。”


    在李存一意孤行下，七天后，李存为李标举行了盛大的登基大典，使李标成为大乾王朝名正言顺的第二位皇帝，史称乾太宗。


    李标登基以后，只在龙椅上坐了一会，就回他的东宫了。


    在李标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李标没有参与任何政务，也没有听从一些人的蛊惑立李允炆为太子，而是就在他的小院里摆弄他的那些他已经多年没再玩的发条玩具，还有养他的那几只老狗。


    同时，李标也谢绝了所有人来看望他，他说自己太累了，想好好休息几天。


    洪武三十六年八月二日，只当了十八天皇帝的大乾王朝的第二任皇帝乾太宗李标驾崩。


    一个月后，李存“复辟”，继续以大乾王朝皇帝的身份执掌大乾王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