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涧儿不知道托德的疑问，她带着好奇心来到了机甲赛场。


    宽大的赛场位于虚拟星繁华地段，因为常年的“厮杀”，这里弥漫着戾气。


    以至于人来到这里之后，就能察觉到那种普通人因为家人、友人的死亡，而对着尸体发出意义难明的单音节的呐喊的悲伤情绪。


    只不过。


    纵使这里很危险。


    也没有阻止人类踏入的脚步。


    每个人都是赌徒，他们妄想自己是亿万分之一，觉得自己会是幸运儿，可以赢得比赛，拿下那个让人心驰神往的奖励。


    曲涧儿在这里。


    预感自己又要破财了。


    这个预感太强。


    强到曲涧儿不想迈入赛场。


    她思考一瞬，还是忍痛走了进去。


    许是曲涧儿的面部情绪管理太复杂，时刻注意曲涧儿的托德很是诧异。


    很快。


    曲涧儿找到赛场旁的住宿楼。


    她把报名表亮了出来，然后就拿到了一串房间的开门密码。


    刚松一口气时。


    不远处的餐厅传来喧哗。


    破财的预感越发强烈。


    曲涧儿揉着眉心，在脑海思考要不要过去时，一个胡子拉碴、衣着邋遢的大叔被餐厅人员推赶了出来。


    她看了一下对方的面相。


    然后，果断走了过去。


    拦住了餐厅人员的驱赶。


    托德更加诧异，按照它给曲涧儿的内心写照，曲涧儿绝不是多管闲事的那种人，遇事别说帮忙，不添乱都算好的了。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它的内心写照分析错了？


    餐厅人员看了眼曲涧儿：“我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个人混吃混喝很多年了。”


    他怕曲涧儿误会是餐厅为所欲为、有偏见，将邋遢大叔的种种行径告诉对方。


    餐厅人员又道：“他是个神经病，每年都在机甲大赛开始前出现吃霸王餐，嘴里还念叨着会有人帮他付钱。我从事服务员多年，他这句话就说了多少年，但没一次灵验。”


    曲涧儿：“……”


    邋遢大叔打着饱嗝道：“总有一天，会有人帮我结清账！”


    曲涧儿虽然很想反驳，但无力反驳，毕竟这位大叔自己承认自己吃霸王餐了。


    她深呼吸好几下。


    曲涧儿按住光脑，对餐厅人员说道：“你不觉得你的话自相矛盾嘛，已知，虚拟星不会允许普通人无所事事得待着，他如果真是赖子，会不被清理出去？他如果经常吃霸王餐，你们为什么还允许他继续吃？”


    餐厅人员见曲涧儿一板一正得解释，急忙道：“这……可他白吃白喝确实是真的，大家都能证明他在吃霸王餐！至于为什么不赶他走，大赛有规定，开赛前后不驱赶任何一个人类，他就是在钻空子！”


    一听这话。


    曲涧儿就知道这位白嫖的大叔很有脑子，钻空子钻到了现在。


    被发现、被推出餐厅也面不改色，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曲涧儿无奈道：“多少钱？”


    餐厅人员实实在在的愣了：“怎么，你打算帮他付钱？”


    他看曲涧儿的眼神就像在看冤大头，这年头，竟然有人上赶着充当烂好人。


    曲涧儿重复道：“多少钱？”


    餐厅人员道：“他每年的这段时间，都要来餐厅用餐，我只算我们家的，今年是1583星元，你等着，我去拿他往年的账单。”


    曲涧儿：“……”还有往年？


    她的心都在滴血。


    这就是破财嘛。


    好痛苦。


    扶额不说话的曲涧儿，没有发现肩上机器人的惊讶，更没有发现邋遢大叔看她的复杂眼神，她只有对钱钱流失的不舍。


    很快。


    餐厅人员回来了。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其他店的人。


    餐厅人员看着账单算钱，每算一条，就念一条：“1583+2014+1890……”


    曲涧儿付账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她有种让人自生自灭的冲动。


    但一想到对方是她看不透的体质，这种人要么是和她关系匪浅，要么是同道中人里真大佬，无论哪一种她都要搭把手。


    曲涧儿忍住转身就走的念头。


    扫码付清了账。


    见状。


    其他店被邋遢大叔“残害”多年的人，连忙拉着曲涧儿不让人走。


    最终。


    曲涧儿在付出小十万后，才成功脱身，她看着吃饱喝足靠在路边休息椅上的人。


    她还没开口。


    邋遢大叔翻了个身，给人腾出一点空：“欸呦，出来了？来，快坐。”


    他扒拉了一下半长的头发。


    就发现。


    曲涧儿把摄像头对准他，一边拍摄一边说：“12月31日，此人欠我183216星元。”


    左大伯嘴角一抽。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曲涧儿放下拍摄的手，站着不动：“说吧，您老的身份。”


    左大伯腆着老脸：“丫头啊。”


    曲涧儿打断：“别乱套近乎。”


    左大伯：“……”好冷酷无情的人！


    他挠了挠头，自从离了婚，他这些年一直在外，除了每年报一次平安，就没有想要回去，没有想要见左家人。而他不愿意见人不是不怀念，而是不能怀念。


    因为从小到大，他都属于那种倒霉到极致的一类人，比如：喝水必呛嗓子、去厕所一定没手纸、吃饭永远少一根筷子。


    而这种倒霉还会传染。


    他不仅小事倒霉，大事上更离谱，即便是沾什么生意，什么生意必黄。


    所以他只能依附家族而活。


    但他是人，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想联姻，也不想把霉运传给家人。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


    为了不让家人心怀愧疚。


    他特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若无其事得离开了家。


    曲涧儿挑眉：“所以，您是左家……”


    她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认识左家的大伯，认识左宸也没见几面的亲大伯。


    怪不得她觉得对方熟悉呢。


    左大伯点头，他努力想了想：“现在算来，小宸得有27岁了吧？”


    曲涧儿纠正道：“30岁。”


    左大伯尴尬一笑：“差不多差不多。”


    曲涧儿：“……”是亲大伯无疑了。


    她很不明白。


    同样是左家人。


    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能如此大？


    比如左大伯与其同辈。


    比如左菁与其同辈。


    这就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左大伯突然反应过来：“咦，你怎么知道他30岁？”


    曲涧儿没有回复这句话，只问道：“您为什么会在虚拟星？”


    左大伯幽幽叹了一口气：“当初，我离了婚、离开家族不久后，遇见了一对夫妇，是他们让我来虚拟星的。”


    那对夫妇拦截住他，告诉他，他们两家将会“剪不断”。而左大伯当时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这俩人怕不是个骗子”。


    但很快。


    他的想法变了。


    对方并不知道他是左家人，而他为了不被人发现身份，特意乔装打扮一番。


    早已经伪装成流浪汉。


    且。


    对方根本没有骗他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那对夫妇为了让他相信，把从未展露在普通人面前的玄术展现出来。


    那一刻，他再不信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