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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赌上男人所有尊严的一拳(2)

    作为羊侃的使者,徐纥再次来到博平城,跟刘益守见面,并询问对方:究竟是要如何才能跟羊侃大军“合兵一处”,然后献出青徐给梁国作为立身之本呢?


    徐迄转达羊侃的意思就是:只要你点头,青徐二州现在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既然都是交给梁国的,也不存在你我谁多占一点的区别。到了梁国以后,你我再互相守望,互为奥援,岂不比兵戎相见要好得多?


    刘益守则告诉徐纥:人无信不立,无凭无据,难以取信于人。与羊侃将军之前素不相识,如今以身家性命相托付,从古至今未有听闻类似的事情。


    然后他又对徐纥说,听闻羊侃将军家有独女羊姜尚未出阁,愿立为正室以结秦晋之好。若他为羊侃将军之婿,两边则是一家人,彼此间托付家小部曲,守望相助乃是应有之意。


    徐纥没办法决断,只能说回去跟羊侃商议。


    这一波,刘益守将皮球踢给了羊侃。


    徐纥回到大营后,跟羊侃商议此事。羊侃何许人也,自幼饱读诗书,又历经战阵,什么奸猾之辈都见过。


    羊侃跟徐纥说,娶我家独女,自然是可以商议。但准女婿是不是也应该跟准丈人见见面,也让未来的妻子看一看未来夫君长什么样,是何等人物呢?虽然现在大家都是带兵的人,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对吧?


    羊侃让徐纥传话,若是有诚意,那么请刘益守带一队亲兵,前来兖州“相亲”,跟女方和女方家长,也就是羊侃与他夫人,一起见个面聊一聊,将婚事定下来。


    徐纥来回跑了几趟,整个人都不太好,见面之后,就对刘益守转达了羊侃的意思。


    结果刘益守麾下几个亲信顿时大怒,说羊侃想借此机会扣押主帅,然后逐步蚕食泰山郡的兵马!是可忍孰不可忍,羊侃一定是在搞阴谋,拖时间!


    徐纥收了刘益守的未来许诺,早就私下里把羊侃的谋划和盘托出了。羊侃还真没有扣押刘益守的打算,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有点着急!


    陈庆之一路打到了洛阳,使得羊侃投靠梁国的价值大大降低,而且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魏军的一溃千里,羊侃在青徐的重要性不是增长了,而是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或者叫做他现在变成了一个成事虽然不足,但败事却绰绰有余的人。


    现在着急的人不是刘益守,而是羊侃!


    得知了对方的底牌,刘益守应对起来就很从容了。他让徐纥传话,说羊侃做事没有诚意,联姻之事,今后不提也罢。但为表诚意,刘益守下令将泰山羊氏一族与羊敦较为亲近的一脉数十人全部释放。让这些人跟着徐纥一起去羊侃大营里。


    这下再次把球踢到羊侃这边,而且这次的球,似乎有些不太好接了。


    ……


    兖州城外的羊侃军大营里,羊侃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羊氏族人,摆摆手,让亲兵将这些人送到了兖州城门口。


    吊篮放下,羊侃看到这些人一个个被接进城,才稍稍松了口气。


    “刘益守这反将一军,确实厉害,他应该也感觉到,陈庆之击破荥阳后,我的日子不太好过啊。”


    羊侃轻叹一声说道。


    徐纥面色尴尬道:“我在那边大营的时候,听到最新的消息,洛阳前不久也陷落了,元颢现在已经是新的魏国皇帝,虽然政令不出洛阳就是了。


    元子攸倒也硬气,居然待在近在咫尺的河阳关,他也不怕陈庆之将其活捉。”


    徐纥感慨的一番,其实他还不如元子攸呢。当初他抛下自己的姘头胡太后,一路遁逃到泰山郡找羊侃,可是当了一年的丧家之犬呢,有什么资格笑元子攸?


    “刘益守不上套,这有点麻烦。”


    羊侃皱眉沉思,最后长叹一声。


    “让姜儿入对方大营,只怕……贞洁不保。不入,对方根本不会上当。难道我羊某人就非得牺牲女儿的清白才能渡过这一关么?”


    联姻的话就要办婚礼就要洞房。羊姜到了刘益守身边,和对方睡觉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连名义上的借口都没有!


    人算虎,虎亦算人。刘益守觉得羊侃军是个大麻烦,羊侃亦是觉得刘益守带着人马在兖州以北的泰山郡,很烦人碍事!


    牺牲女儿的清白,去谋算对方的兵马,这买卖你说能不能做,估计这个年代绝大部分人都会说要得要得。


    “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退一万步说,女人总要嫁人的,总要有些事情会经历的。那刘益守也算是丰神俊逸,倒不会说恶心了羊姜。若是咱们反过来被对方谋算了,难道羊姜不会被刘益守弄到手么?将军又拿什么去保护她?”


    徐纥有激动的劝道。


    简单点概括就是,这年头女人的贞操不值钱,对方的兵马才是值了大钱。要是用你女儿跟对方睡几天就能换几万精兵回来,我都恨不得生个女儿代替羊姜出马!


    “住口!此事休得再提!”


    羊侃不悦的打断徐纥,指了指营帐口道:“出去!”


    徐纥也知道自己说得有点过分,他低眉顺眼的双手拢袖行礼,说了声告罪,退出了营帐。


    等徐纥走后,羊侃这才一屁股坐在桌案前,揉了揉自己酸胀的眉心。


    徐纥说得有没有道理,那自然是有道理的。别说是这个年代了,就是刘益守的前世,也有父亲把女儿送给导演“潜规则”,被拒绝后还说“别客气嘛”。


    类似的事情,羊侃所见所闻实在不要太多了。再说了,又不是真的让女儿嫁给刘益守,只是用此降低对方的警惕心,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真要说起来,也确实是如徐纥所说,羊姜只要陪刘益守睡几天就行了,你说能有多大损失呢?


    但是要求女儿去侍奉将要对付的敌人,这样的话羊侃还是说不出口。


    “父亲大人就是一门心思想用女儿的幸福去套取敌人的兵马呢,啧啧,这种事情好下流呀。怎么样,事后是要怎么收拾那个人来着?”


    一道白色的靓丽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面容精致的羊姜眉毛上挑,巧笑嫣然的看着自己老爹羊侃苦着脸,连忙用袖口掩住嘴。


    “没有的事,你不要胡说,那些都是徐纥自己想的。”


    羊侃尴尬的否认三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自幼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都是爹娘所赐。如今需要用到女儿的时候,我自然是义不容辞,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以前没有机会给父亲尽孝,这次就让我尽一下孝道吧。”


    羊姜的语气虽然轻佻,话题却异常沉重。羊侃倔强的说道:“你父还没老,还没到你来为我遮风挡雨的地步。”


    “但是,他们会恨你的。或者说,将来父亲或许会活在悔恨中。”


    羊姜指了指营帐外正在值守的卫士说道。


    羊侃沉默了,羊姜说得很对,比起一个女人的贞洁来说,部下们的生命,无疑更重要一些。


    “那你就当自己是个木头,去了那边……什么都不要做,剩下的事情,为父会为你做好的。我还有你母亲,还有羊氏一族所有人,这次都是我们欠你的。”


    羊侃语气低沉的说道。


    羊姜那句话,让他破防了。


    他是一个将军,要对麾下的士卒负责,他又是一个父亲,要对自己的女儿负责,两相对比,还是麾下士卒的性命更重要些。


    毕竟,羊姜去那边,只是和男人睡几天觉而已,又不是死亡。


    “如果你觉得他还不错,将来为父也能扶他一把,那这样对你来说这也不算是失节了。如果你不喜欢……将来为父一定会为你找个好归宿,反正,你的牺牲为父会一辈子记得的。


    要是你不想去也行,为父还是会想别的办法,总之别太勉强自己了……”


    羊侃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觉得脑子里一片轰鸣,连羊姜行礼告退都没有察觉到。


    ……


    得亏徐纥身体好,还可以骑马。要不然这么来来回回的,非得把他跑死不可。这次他来到博平城,给刘益守带来了羊侃的亲笔信。


    在信中,羊侃允诺将女儿羊姜许配给他,并且,为了以示诚意,会将羊姜送到博平城来。不过羊侃提出来了几个要求。


    第一个是婚礼完成后,刘益守必须要立刻带着部曲南下兖州。并且,要亲自率军攻陷兖州城,以示对魏国再无留恋。


    第二个就是,两军合兵一处之后,刘益守麾下的部曲保持独立,但在大事上,必须要跟羊侃部共同进退,不得单独行动。粮草辎重则一起使用不分彼此。


    第三个就是,攻陷兖州后,一同驻扎,并等待梁国换防的部队接管兖州城。在梁军尚未到达之前,任何一方都不得擅自行动。为保公正,双方互派监军一旦有异动,双方主将共同处置。


    徐纥暗示刘益守严词拒绝这种一看就是要吞并其部曲的条款,没想到对方居然满口答应,都不跟手下商量一下。


    不过刘益守也提了些比较奇怪的要求。


    刘益守直言很担忧羊侃在婚礼当天发难,毕竟美人计这种东西,古人实在是用得太多,不算稀奇了。


    所以刘益守希望羊侃能亲率部分主力,在婚礼临近的时日,屯扎于汶水南岸的阳关城(春秋建城,目前已废弃),而他则会让自己的部曲屯扎于阳关城对岸。


    两边大营隔河相望,互相监视。一旦有异动,婚礼取消,终结所有可能的合作。这样既能保证婚礼正常进行,又能让彼此都安心。


    阳关城一带是兖州与博平城之间道路的必经之路,要不然当年鲁国也不会在这里建城抵御齐国了。


    等婚礼完成后,大家建立了互信,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如果不答应这一点,那么没什么好说的,婚不用结,羊姜也不用来博平了。


    刘益守在这点上的态度异常强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徐纥把消息带给羊侃以后,羊侃将亲信部下都叫来,分析刘益守的意图。这些人都是泰山郡本地人,对阳关城附近的地形,也很熟悉。


    这里绝不可能玩什么拦河放水啊,渡河偷袭之类的把戏。至于火攻那就更别提了,阳关城就挨着汶水。


    汶水的水流非常缓,附近又没有其他高山,想来想去,似乎刘益守都不可能在这里做什么文章。


    那要怎么样才能歼灭对手?


    羊侃百思不得其解,他和手下那些人想破脑壳,也只是认为,刘益守大概真的怕婚礼的时候,自己带会兵偷袭博平城。


    既然大家把大军都摆在汶水两岸,互相监视,那你就没办法趁我结婚搞我了吧?是这个意思么?


    “羊将军,有句话叫嫌货才是买货人。刘益守提出这样的要求,不正是觉得和将军联姻,有利可图么。


    他的后手,是不是跟我们计划的那样,以后两军合兵一处后,他再借机吞并我们?”


    徐纥提出了一个最有可能性的选项。毕竟,女婿借机吞并老丈人的势力,历史上似乎也是屡见不鲜啊。


    羊侃心中暗笑,如果刘益守真这么想的,只怕到时候死都不知道会怎么死。他以为两军在一起合兵一处,就是平等的关系?


    没错,刚开始或许真是这样。


    但只要他们进入到梁国的地界,羊侃就很容易借着梁国的手,剪除掉刘益守和他麾下那些将领。岂不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到时候四面八方都是梁军的人马,身边还有心怀鬼胎的岳父以及岳父麾下的雄兵。刘益守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徐先生,那这次就麻烦你再辛苦跑一趟。刘益守提的那些,我们都答应,大军屯扎阳关城,到时候让他派人来阳关城接羊姜吧。”


    ……


    几天后,汶水北岸的阳关城遗址处,几十个大箱子一字排开,里面全都是金银财帛,看得羊侃军中诸将眼睛放光。


    一身白衣的羊姜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些财帛,转过头对徐纥说道:“我未来夫君倒是挺大方的啊,这聘礼可不少。”


    “羊娘子……这些都是你们羊氏的财帛,刘益守从羊氏的库房里拿的。”


    徐纥不好意思的说道。


    “来自羊氏,还给羊氏,我这未来夫君,很有意思啊。”


    羊姜微微一笑,将手里的鹅卵石丢到河里。她不动声色将徐纥拉到一边,小声问道:“没有身长九尺,满脸胡须,一身横肉吧?”


    “那绝对没有,倒不如说是儒雅异常。”


    徐纥微笑道。


    羊姜轻轻拍了拍胸口,像是松了口气一样。


    “还好还好,虽然我要求真的不高,但是那种凶猛汉子还是有点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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